代替这问不出的话语,我画着爱丽丝的素描。
意识到要尽可能鲜明地画下,于是我拜托说要画下她。
虽然爱丽丝对于我在眼前画素描很害羞,但在我提议说要装饰废屋之后,她就高兴地提出了各种方案来。在我画素描的时候,她就在实行着这提案,就像是没意识到一样了。
爱丽丝是注意到了我的生硬的吧?
是知道我在隐瞒着什么的吧?
但是至少的,没有来向我直接问出来。
我们对于商量在这之后的事情,去询问关于对方的事情,或是今后的约定,不管那一点都没有去触及。对于面向未来的确实的行动连一个没有去做。
说着去游玩的计划,装饰着废屋,只是看着眼前快乐的事情而已。
——
七月十三日,星期天。被招待去彰先生家的日子来临了。
那天非常的炎热。
我约好在十八点的时候在园田商店前和七海碰面,在比约好的时间稍微早了一点走出了父亲的住家,开始慢悠悠地走下长长的坡道。
一边把装着礼物的袋子拿在手上走着,我一边心不在焉地考虑着关于要画在废屋墙壁上的题材。
已经决定是要两个人用画具好好地来画出点什么了。现在是在把墙壁擦干净,然后涂上底子,先要做得像是画布一样。
爱丽丝用便签纸做的星星还用画装饰了上面,放着软木板的那边的墙壁则是那样放着不管了。
爱丽丝主张说现有的那些装饰太害羞了所以想要消除掉。
但是我反驳了。线条很可爱而且是带有玩心画下来的画实在是太可惜了。虽然爱丽丝还是有点难为情,但结果我说要在那上面加上些什么之后就接受了。
(怎么总觉得是自己勒紧了自己的脖子一样的呢)
因此我在这里苦恼了一会儿。
但还是不能不想着无关的事情就这么度过。虽然在爱丽丝面前的时候可以说着素描和游玩计划度过去,但是在一个人的时候不管怎样都会意识到父亲的书房里的事情。
所以我在家里的时候会一个劲儿地画着爱丽丝的素描。
也会看看从家里送来的教科书和参考书。因为休学的原因慢了很多,所以每次打开教科书都会变得忧郁起来。
说到忧郁的话,被不怎么样了解的人招待到家里去也让心情沉重了起来。
不知道应该做些怎样的对话才好。不管是不想说的事情还是想要说的事情都有很多。预想中的沉默,让我从现在开始就觉得窘迫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但彰先生是父亲葛西的友人。或许关于父亲的过去……关于父亲和“爱丽丝”之间的事情能问出点什么也说不定。
我就这样提不起干劲地在正午炎热的路上走着。
「让羽君,让羽君啊」
突然间注意到有人在叫我,在刚刚走过了园田商店一点的地方。回过头去发现在店门前七海正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抱歉。在想事情来着」
对于慌张地回过头去的我,七海嘻嘻地笑了起来。
「嗯,看上去就是那么呆呆的啊。你是不是又瘦了啊?」
「有在吃的哦」
「不是杯面和便利食吗?好像是有电饭煲的吧」
「沾满灰尘的」
「果然啊。叔母她啊可是相当有干劲的哦。说是让你走的时候再带便当回去」
我们一边走着一边漫无边际地说着些话。
因为七海的话题很丰富而且谈吐流利,所以只是光听着就已经足够高兴了。
应该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吧。明明感到如此炎热,但夕阳却已朝着水平线斜落下去了。我们走进了港镇上错综复杂的住宅街。
彰先生的家好像是才刚刚建好的样子,而且附近也非常新。两层楼雅致舒适的住家,面对着门前小路的大门前的花盆里夏日的花朵像是要溢满出来一样盛开着。
「欢迎。一直在等着呢,七海酱。这位就是让羽君吧」
一个挺着大肚子身材娇小的娃娃脸女性打开门来迎接我们。在她身后说着「噢」的彰先生那魁梧的身体也出现了。在腿边,有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子紧靠着。
「爸爸,把游泳池拿出来。在院子里把游泳池拿出来」
男孩子抱着彰先生的脚央求着。
「在白天不是玩过那么久了吗,身体都要泡涨了哦。你看,有客人在就要做个好孩子哦」
「老公,在桌子上把菜摆好了吗?」
「感觉要把那些吃完有些。真是做过头了啊,我家的太太」
「叔母,我来帮忙吧」
「真是谢谢了,七海酱。让羽君,快请进啊。虽然有些狭窄」
呼吸着就像是在家里一样的空气,我慌里慌张被带到了客厅的餐桌边。这家里面不管是哪里都像是刚刚打过腊一样的闪闪发光,连一点灰尘也没有。
「叔母的家,不管是什么时候来都很漂亮啊」
「但是啊,七海酱。只要你彰叔父他一回来的话马上就又会变脏了……」
七海和那女性一边热闹地说着一边走到了里面去。
向着被男孩子抱着的彰先生我递出了拿来的袋子。
「今天真是谢谢您了。那个,这个」
「哦哦,是一六蛋卷啊。还是特地跑到松山去买来的吗?」【一六蛋卷:爱媛县,特别是松山市当地著名的点心】
「因为要去买东西,就顺便……不过给当地人送当地的点心果然还是很抱歉」
「不,大部分当地人也不会经常吃的。谢谢了。哦,快坐下快坐下」
「诶,让羽君带了礼物来?」
在桌子前弯腰坐下的时候,七海端着碗出现了。
「这么通人情世故,还真是意外啊。啊,抱歉」
「不,其实是因为麻衣她打了电话来的。吵着说要我一定要带才行」
麻衣还是用那样辛辣的口气对我喋喋不休地说的。
肯定会空着手就去的吧。我很清楚的。如果输入「朗」然后变换一下的话就会出现「不通人情世故」出来啊。我们这边妈妈她也会寄些什么送去的,但朗你也要带哦。在松山不是有超市吗,在那里……。
我筋疲力尽地放下了话筒。不过本来如果不接这通电话的话,我也许就真的会什么都不带的就去的吧,所以连反驳也做不了。
「果然是这样。是因为实现联系过了啊。麻衣她啊是相当的担心你的哦」
七海麻利地把饭碗和筷子放好一边说道。
「就算是在家的时候也几乎不会怎么吃饭,如果是一个人生活的话不就等同于会饿死了吗?她是这么说的。所以虽然会给你添麻烦,但还是请你督促他要好好吃饭才行」
「那家伙……如果能更温和一点的说的话,我也不会不想听的啊」
「这就是她是个容易害羞的人的证据啊。而且还只是个中学生嘛。真可爱啊。啊,彰叔父,饭菜都上齐了所以就不要在那里吧嗒吧嗒地玩了啊」
提醒了一下抱着小孩玩着开飞机游戏的彰先生,七海又走出了餐去。彰先生像是被叱责的淘气的小孩子一样把舌头伸了出来。
「高中生和中学生也没什么大的区别啊。嘛,这是想要在让羽君面前表现出她好的一面吧」
「哈……那个,对了」
一边暧昧地笑着蒙混过去,我慎重地开口到。
「我有想要问彰先生你的事情。之后能空出一点时间来吗」
「要保密的吗」
「不怎么想让其他人听到」
「了解」
抱着拿着碗在玩着的男孩子,彰先生一脸心神领会地点了点头。
——
比起说是晚餐,更像是宴会一样的进餐结束了。
摆放地漂亮的刺身,满是鲜嫩蔬菜的沙拉,炸鸡肉和烤肉串,除了小三明治这样的小菜的定式之外,鱼圆汤,杂鱼天妇罗,上面盛着煮过了的鲷鱼丸子的鲷鱼面,鲷鱼饭等等的乡土料理也有,一个接一个的好像不会结束一样被端了出来。【杂鱼天妇罗:原文じゃこ天,爱媛县当地料理,用小杂鱼来做的天妇罗】
我所要求的「乌龟的手」也出现了。
在大盆里,满满当当地盛着真的就像是小小的乌龟的手一样的谜之物体。好像是用酒来蒸的。
这看上去的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说老实话我都有些害怕地发抖了。
「那个……这个……真的是……把乌龟的手给切下来的吗?」
「啊哈哈!不是哦,是在岩石上密集地生长着的东西。这是甲壳类」
七海一边笑着一边取了一个示范着把食用的方法教给我。
「这像是爪子一样的地方是不能吃的,把在这下面像是袋子一样的地方剥开,应该说是这里面吗,是吃这像是螃蟹的脚里面的肉的部分」
「诶?是这样吗?」
「我来示范一下。如果不小心的来剥开的话里面的汁就会飞……呀」
怎么说呢就像是约好了一样七海把汁水给给溅在了自己身上,但
之后马上又大笑了起来。
和藤壶这样像是外星生物一样的外观不相符的是,海味很浓很有味道相当的美味。
但是对于吃得很少的我来说老早就Give Up了。结果还是留下了大半部分。
把塞进了剩下的食物的套盒拿在手里,我告别了彰先生的家。彰先生在顺便送七海的时候说也要把我送回去。
首先是把七海先送回到她家里去。
这就是你经常谈到的让羽君啊她的家人在这样说着的时候,七海的脸变得通红开始慌张了起来,就这样在离开了她家之后我和彰先生单独两人就踏上了我所居住的家里的归途。
「今天真是非常谢谢了,彰先生」
「哎呀,我家太太做的饭量太多有点吓到了吧」
「额……啊,但是非常的美味哦」
「哈哈哈,那真是谢谢你了。那么」
在照耀着干线道路的路灯下,彰先生看向了我。
「想要问的事情,是指葛西他的吗」
我只是点着头。彰先生耸了耸肩,然后朝在路边的自动售货机走去。
「虽然想要罐装啤酒的,但还是算了可乐就行。你喝什么?」
「啊……那就黑咖啡吧」
咣咣,罐子落下的声音响起,接着,他把罐装咖啡扔了过来。
在路边有一个很小的公园。朝着围绕着一颗大树呈圆形摆放的椅子,彰先生翘了翘下巴。我虽然在长椅上坐下了,但彰先生仍然站着。
「虽然有点那个但我从七海那里听说了哦。你是葛西……是藤治的儿子对吧」
噗呲的响起了这样的声音,彰先生打开了可乐。我注意到他对父亲的称呼改变了。肯定还是叫名字更加习惯吧。
「但一次也没有一起住过。就我所记着的」
「所以,想要问一下藤治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吧」
「是的……彰先生,你和父亲他是怎样的关系呢」
「高中时代的前辈和后辈」
太巧了。我一下紧紧握住了咖啡罐。
「我看到了在书房的架子上夹着的,父亲的相册」
我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父亲在学生时代有喜欢的人的事情。但是那个人好像死去了的事情。
看到了在相册里隐藏着的父亲和“爱丽丝”的事情……。
「那个“爱丽丝”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会死掉」
「不仅是藤治他,关于“爱丽丝”的事情你也想要知道吗?」
彰先生的指摘让我内疚了起来。
不想让自己的真实身份被知晓的爱丽丝。然而我却在探寻着她的来历。
「因为有她在,所以虽然是有了我这个孩子但父亲他还是没有组建家庭很在意这点。会思念到了这样程度的人,或者说是……」
我突然间把话一顿。
「是因为父亲的错才让“爱丽丝”死去的吗」
彰先生没有回答。也不像是要喝可乐的样子。在干道上有车开了过去。像是要把柏油路面给掘削开一样的轮胎声响彻过后,四周又变得安静了起来。
「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不是吗」
彰先生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是要甩开这话题一样。
突然间像是气愤一般强烈的感情从我心底涌现了上来。
「就算对于你和父亲他来说是过去了,但对于我来说却是“现在”啊」
「……但是啊」
「被承认了,也付了养育费。但是一直都被无视着存在。也不联络,一张年贺卡,一封邮件也不会发来。确实是在我烦恼着的时候把我叫到了这里来。但是在到了之后却一直因为工作而不在家。明明是知道我在这里的却连一通电话也没打过。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是被放置不管的」
我一下用尽全身力气握紧了罐子。
「对于父亲来说我究竟算是什么呢。认为是随便生下来的小猫小狗了吧。不,如果是宠物的话饲主也会管理繁殖的。但我是父亲和妈妈他们生出的孩子。是父亲他本身选择的不是吗」
我的愤怒说着说着就在不知不觉中越加高亢了起来。
双手紧握着罐子,我那充满着怒气的声音落在了昏暗的地面上。
「如果是那样重视“爱丽丝”的话,一直一个人生活着不就好了吗。就算妈妈她有多喜欢父亲,结果是选择单身的话,一直贯彻到最后的话不就好了吗。把我这样的结果放置不管,连喜欢的“爱丽丝”也背叛了,这样的,这样不负责任也要有程度啊。只是动物而已吧。连动物也算不上吧!」
「让羽君」
「一直以来都无视着我把我放置不管,那家伙……那家伙到底认为我是什么啊。是偶然注意到而随便放在那里的物品不是吗。我不是那家伙他产生的结果,有着血缘的儿子不是吗。没有去面对自己行为的结果,对于我这里的话语和主张什么都没有听取而只是一直在逃避着什么的真是太不负责任了吧。要多么把我不放在眼里才会满意啊。只要付了钱就可以了吗。开什么玩笑!真是开什么玩笑啊!」
圭的面貌闪过脑海。那连再一次的辩解和抗议都做不了的朋友。
仅知道的那打印下来的照片上的父亲的面貌闪过脑海。
然后爱丽丝那到现在都像是在哭泣着的表情,在眼前浮现了出来。
“拜托了,就这样不知道我的事情继续下去吧……”
爱丽丝。这样真的就可以了吗。我也是啊我难道认为真的这样就可以了吗。
装作没看见双方的感情,只是留下美好单纯的回忆,然后分别开来就可以了吗。这就算好了吗——。
「果然还是应该要酒的啊」
彰先生的声音让我一下子回到现实中来。
「但可不能让未成年喝酒的啊」
在公园这微弱的灯光下,他抱着结实的手臂笑着。
我突然就害羞了起来。对于才第二次见面的人,没有自制住自己,就把自己的内心倾倒出来什么的。
我背过脸去。装作在擦汗把眼角渗出的眼泪拭去了。
「对……不起。不应该对彰先生你生气的」
「我明白的。我的回答也不太对啊」
咚的一下彰先生在我的旁边坐了下来。然后把可乐凑到嘴巴喝了一口。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我只是沉默地握着已经完全变温了的罐装咖啡而已。
「一板底下即地狱,是这么说的吧。渔夫们啊」
「诶」
「板子指的就是船底。脚底下就是幽深凶暴的大海,浪打过风吹过,应该说是担上性命的生业吧。嘛实际上也的确就是这样的啊。不管是进步到了怎样的时代文明进步到了怎样的地步,像我们这样以自然为对手的行业与危险也仅仅只隔了一个船底而已」
我不知道为什么彰先生会谈论到这样的事情。
但我还是没插嘴,而是闭着嘴巴等待着下文。
「“爱丽丝”她怎么说呢应该就是那样的女性吧」
听到了未曾预料到的话。我不禁插嘴到。
「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那样危险的人吗」
「嘛,算是在某种意义上危险的类型吧」
我一时间无法相信。会是那个在照片里和父亲在一起照着的,露出害羞的笑容,那样不管怎么看都是个畏缩不前的少女。
「不稳定…………不,应该说是无法读取行动才更加正确。非常漂亮不管是谁都会被吸引住。头脑聪明而且成绩也好。但是在想什么却完全弄不明白,什么时候会做出些什么,或许在某一天就会突然间消失掉也说不定啊会让人会这么觉得。虽然没怎么说过话但感觉并不是很成熟的人,感觉那气质应该很容易就会积蓄感情」
把喝空了的可乐罐在手中转着,彰先生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在中学的时候,毫无缘由就会干些坏事。每天都会去打架。在松山的道后温泉街和喝醉了的观光客吵了起来,然后一群人打我一个。躺倒在了小巷里的时候,被骑着摩托车的藤治帮了一把」
「那个时候父亲他……还是中学生吧。但却骑摩托车?」
「不,是高一了。因为是母子两人的单亲家庭所以好像没什么钱的样子」
很讽刺的话。父子两代人都是父亲不在的家庭什么的。
「然后就成为了朋友,之后过了没多久,又她“爱丽丝”介绍给了我」
“爱丽丝”的名字让我更加专心听了起来。
「她是一个很好人家的小姐。身体很弱,好像是以在易地疗养的形式而转入了松山的公立高中的样子。我非常努力的学习,然后进入了和藤治和爱丽丝一样的高中去,每天都能在校门前看见接送她的轿车停靠在那里哦」
「这样的人会和父亲交往起来什么的,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如果从境遇考虑的话不管怎么看都很不合适啊。但却是爱丽丝先来告白的哦」
「……是爱丽丝」
「因为藤治他是个爱照顾人而且和蔼可亲的人,感觉会惹人喜爱,而且总有一
种类似于危险的不可思议的魅力存在着,如果从女性的角度看是这么没法放着不管的气质吧」
「七海她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是吧。明明都已经过了四十了但在老婆婆们之间还是很有人气的啊。在年轻的时候就更加如此了。都在说会不会被其他地方来的女生们抢走什么的。嘛,不过也不能因此就说他们的交往很顺利」
「是因为家境太过迥异吗」
「是的。虽然朋友们都接受了但一个是玩摩托车还差点留级的问题儿,和虽然是在一个高中但对于接送理所当然的大小姐。不过本来爱丽丝对于自己这样的境遇就很不开心的。而且对自己这不能如所愿的身体也是。所以感觉她更加地陷进了与藤治之间的交往了啊。但即使这样藤治他,不管爱丽丝有多么地喜欢他还是有着判断力的」
彰先生像是有些迟疑似的闭上了嘴,但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但虽然这样还是采取了那样胡来的行动,不过也许也是因为在毕业之前藤治他的妈妈死掉的原因吧」
「胡来……是指什么」
「私奔」
「私奔……?真是古风啊。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人还真是喜欢逃跑啊」
「不,那大概是由于爱丽丝她的迫使吧。因为在寒假之前爱丽丝就要回到东京去了所以就没来学校了。而且和藤治他分开了也变得很焦躁。然后」
用带着某种意味的视线彰先生看向了我。
「之前是说过的吧,不管是爱丽丝所想的事情,还是会怎么行动,都是那种旁人无法读懂的类型啊。藤治好像就是被她这点吸引了的样子」
彰先生一直转动着手中的空易拉罐。像是在迷茫着是否应该继续话题。
「在藤治向我说明的时候,我制止了他。说太胡来了。就算是平安地逃离了但未成年怎么生活才好啊什么的。但那个人没有听。妈妈死了,除了爱丽丝以外再也没有要守护的对象了,因为就算是抛弃了也不会可惜的生活啊。真是的」
近似于咂舌的口气。彰先生肯定认为这很可憎。
这是对父亲他呢,还是对没能劝下他的自己呢。
「……父亲他好像是说过是因为自己的错才让爱丽丝死去的」
忽然我把想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难道,是在逃离的过程中」
「不是过程……是在逃走之前啊」
「是怎么回事」
我看向了他,彰先生眺望着道路回答到。
「那两个人,一直都是在废港——当时还不是废港,把在那里的灯塔作为见面的地方。藤治他不知道从那里得到了那灯塔的备用钥匙」
——“钥匙”
一下子猜想到了某物但我还是咽了下去什么也没说。
「私奔约定的地方也是在那里。但是,那天……」
带着阴郁的表情彰先生垂下头去。
「那年有上了记录的台风从四国登陆了。到现在我都还记得。我……在藤治去灯塔去和他见面的时候,制止了他。这样的暴风雨爱丽丝是不可能会在的。首先,就不可能会让她出家门的。在那个时候并没有像现在有手机在。所以藤治他虽然甩开了我还是去了,但在通向港口的道路却遇到了交通管制,结果还是放弃了」
「……但是,爱丽丝她却去了吗?」
「就是这样」
沉重的沉默产生了。
虽然彰先生立刻开口继续了,但那声音果然还沉重着。
「在那天之后就没法和爱丽丝取得联络了。不久之后有身份不明的女性溺死的尸体,在远处的海边发现了听到了这样的新闻。虽然藤治去了爱丽丝家人生活的地方,但好像早就没有人住了的样子。在到访了管理那里的房地产的人之后,听说好像是那里好像是因为有人死掉了,然后就出售了的样子」
彰先生喀啦一下把可乐罐捏扁了,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藤治他真的就像是个死人一样度过了剩下的高中生活之后,就突然消失了。对于亲近的我什么也没说啊。然后就一直了无音讯,之后又突然回到了这个小镇上。在破旧的公寓里住了好多年,在被其他的居民的香烟不注意烧毁了之后就又移居到了更加破旧的地方去了,之后就像是个隐士一样生活着了」
我回想起父亲所居住的那已经腐朽一般的陈旧的家来。
最低需求的生活。空荡荡的冰箱。除了书房以外,什么也没有的家中。
「……我知道的」
「大部分的人,就算一时会逃避在梦里,但结果还是会回到现实中生活的。但也有人会追赶着像风的幽灵一样的梦幻。藤治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哀伤着胸口酸楚了起来。
不管是爱着父亲的妈妈,还是我这个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血脉相连的儿子,都赢不了像风一样的虚幻的——父亲所爱着的“爱丽丝”。
「到现在,那个人都还在追赶着啊。好像之前他也是说过这样的话的」
但彰先生接下来的话,让我的悲哀一下子被吹飞了。
「见到了“爱丽丝”的幽灵。所以像以前一样,在灯塔里藏了留言……他是这么说的」
七月飞逝而过。
爱丽丝亲手画在废屋墙壁上的画,大概已经接近完成了。
但是,还有一边应该是由我添加上去的部分却还没有动手。
——
七月二十五日。早上五点半。
在上小凑站,我等着始发的电车,还有爱丽丝。
今天是和爱丽丝约定好的日子。
到这里来第一次的,要坐电车到松山以外的地方去,而且还是和爱丽丝两人一起。
被招待到彰先生的家去都已经过了差不多两周的时间了。大部分地方都已经进入了暑假。盛夏正盛,天空十分晴朗。
在早上凉爽的空气和鲜明的阳光下,这并没有任何改变的混凝土站台看上去也很漂亮。从车站望去的濑户内海格外湛蓝。这极其美妙的大海就近在眼前。
「朗」
回过头去,穿着水手服的爱丽丝正穿过小小的站台建筑在朝阳下走着。
沐浴在夏日的阳光下的她十分美丽。太过高兴的我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无法发出声来看得入迷。爱丽丝的气息有些急促,走到了我的身边来。
「赶上了吗?」
「没关系的哦,还有五分钟」
在没有其他人的站台上就只有我们两人并肩站着。
然后仅有一辆车厢的电车总算是哐当哐当地在单线轨道上鸣着笛开过来了。
迈进开启的车门,始发电车里空无一人。我拿出两人份的车票,和爱丽丝一起坐到了能看见大海的横放的长椅上。
电车离开了站台,向着常向松山方向的反方向开了起来。
把青翠繁绿的树木分开,电车行驶在延伸向彼方的轨道上。喀嗒,咕咚,这样有节奏的震动让我们的身体摇摆着。
「放晴真好啊」
爱丽丝的眼睛亮闪闪的。那表情,那眼神,看上去就像是沐浴在阳光下一样,让我的心也随之喜悦高涨了起来。
「是要开到河边去的吧。坐这辆电车就可以了吗」
「在途中会离开大海开进山里去哦。差不多要三、四十分钟左右吧」
爱丽丝点了点头。她的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放着座位上的我的手。
虽然触碰地方式带着些犹豫,但我十分明白她是在求取些什么,我也把手掌摊开像是要把她的手包进去一样握住了。
我们的手相连着,一边眺望着窗外流逝着的盛夏中的湛蓝的大海。
如果一直这样的话就好了。
空无一人的这辆电车永远不会在哪里停下,就这样只是和爱丽丝两个人,就这样越过车窗眺望着湛蓝的夏日的大海永远地行驶下去的话就好了。
也从这必须要去探明的真实中,就这样逃走。
(不行。这样的话就和父亲葛西一样了)
眼前大海的辉光突然间褪去了颜色。我重新握住了爱丽丝的手。
轨道正离开大海。在树木之间,在海上突出来的码头和灯塔到现在都还能看见。然后就在吸了一口气的一瞬间眼前被树林所遮蔽,废港转瞬间就再也看不见了。
「朗,在看什么呢」
对于爱丽丝的询问,我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回答到。
「港口。在看那有灯塔的废港」
在我的手中,爱丽丝的手略微僵硬了起来。但是她什么也没说。也没有要把牵着的手挣脱开的样子。
终于完全看不到大海了。
取而代之的是电车沿着清澈宽阔的河流,朝着上游,朝着山的方向驶而去。
目的地是在河的上游的有着宽阔河滩的一个车站。选择那里是原因是想要一个最合适给爱丽丝画素描的地方,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为了让爱丽丝尽可能的远离上小凑。
——
那个车站的名字是「八坂」,下车的就只有我和爱丽丝两人。
我们下车之后,始发电车
带着些许的乘客远去了。
「现在要到哪里去啊,朗」
爱丽丝环视着四周询问到。
八坂站差不多和上小凑一样的小。但从车站一出去四周十分开阔,两条宽阔的县道交叉着,一眼就能望尽真是太好了。
「嘛,跟着来吧。嗯……是这边吧」
我把打印的地图展开,选择了县道的一边开始走了起来。爱丽丝眺望着毫无遮挡的直直延续着的柏油县道,把手遮在额头上。
「稍微有些热啊」
「很遗憾并没有带帽子。戴上毛巾怎么样」
我从背包里取出崭新的毛巾来。
把蓝色的毛巾披在头上,爱丽丝有些逗乐似的歪了歪头。
「合适吗?」
一边钦佩着美少女不管做什么都是美少女,我笑着回答到。
「嗯,很合适哦」
「试着在鼻子或者下巴下打个结的话,你怎么看?」
「爱丽丝你意外地还是有些搞笑要素啊……像是藤壶吧」
「吃了吗,藤壶。很美味的吧」
对着得意洋洋的爱丽丝,我大笑了起来。
一边说着藤壶那像是外星生物一样的样子和味道,我们在县道上走着。然后在前面总算是出现了红色钢梁的桥。被绿色覆盖的宽阔的河滩被流淌在上面清澈的河流横穿而过,从这桥要通到对岸去。
「那个,在红色的桥下面的河滩上……有什么在开着吧?」
一边走近桥边向下看着,戴着毛巾的爱丽丝问道。我窃笑着,也一起走了过去。
「……朗,那个」
“那个”清晰地映入眼帘的一瞬间,爱丽丝大声叫了出来。
「向日葵!郎,满是一片的向日葵!」
这么叫道,爱丽丝像是小孩子一样发出欢叫声跑了起来。长长的黑发和手上拿着的蓝色毛巾飘扬了起来,带着裙褶的深蓝色裙子也翻飞着。
「好壮观,太厉害了。像这样满满的向日葵,还从没见过呢」
在河滩的向日葵花田前,爱丽丝双手张开露出惊叹的表情。
我也缓了一步在她背后站着,和她一起看着。
在青空之下,在繁茂翠绿的叶子上是许多开着花的黄金太阳。
虽然一眼就能表现出季节的景色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但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在其中最为合适的一个。
「……就是这个想让我看吗,朗」
看着向日葵花田,一边幸福地叹息着,爱丽丝轻声说道。
「是啊,爱丽丝。是想让你看的。是想和你一起看的」
爱丽丝回过头来,忽的微笑着,然后一下子又转过身去跑下了河堤,分开向日葵朝中间走去。
我眺望着这光景。
守望着这穿着水手服的美少女,双手分开青翠繁茂的枝叶,仰视着太阳一样的花朵,触摸着许多黄金色的花朵。
虽然带了装着素描簿的背包,但比起现在来打开,还是想把她的所有的一切全都一眼不落地铭记在心。
爱丽丝在花田正中回过头来叫着「朗」。
我把行李放在河堤的草坪上,朝着她的身边走去。在走到了她的身边之后,爱丽丝一边看着盛开的向日葵一边这么轻声说道。
「我一直都是在很狭小的地方度过的」
爱丽丝那白皙的指尖触碰着黄色的花瓣一边诉说着。
「在世界上有着季节,有着各种各样美丽的地方,有着各式各样的人群,有着每天变换的景色。虽然是明白的。但是,却未曾真正地知晓」
洋溢着喜悦的眼睛,她抬头看着我。
「但朗你让我看到了这样的景色。你,对我……给与了整个世界」
“我是第一次,从出生以来的第一次,不是因为自己乐在其中”
圭那满溢着幸福的声音,我再一次回想了起来。并非是后悔而是带着共感。
“而是对于自己以外的人乐在其中而感到高兴,是从内心感到的哦……”
圭。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哦。
就像是你看着芙美学姐那样开心,而且是从心底觉得幸福一样,我也因为爱丽丝她是这样幸福而如此地高兴啊。
你到底是有多么喜欢着学姐的,在有着相同想法的现在我总算是知道了……。
「还有其他许多的景色和地点哦」
明明很幸福但却想要哭出来。我仰望着青空,装作因为夏日阳光的原因而眨着眼。
「我所不知道,连照片也没看过,连听也没听过的地方还是有许许多多的。我能让你看到的也就只有些许罢了」
「但是你说了是想要和我一起来看的吧」
爱丽丝手离开了花瓣握住了我的手。那美丽的眼睛仰视着我,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
「我想要看看你想让我看的世界。……和你一起」
我回看向爱丽丝的眼神。从那眼中我看到了满溢着的喜悦,已经再也抑制不住的我回握住了她的手。
任凭着涌上来的冲动,我鼓起勇气拉过爱丽丝的手。
虽然她的表情有些惊讶但没有抵抗。配合着我倾下脸去,她闭上了双眼胆怯地后仰了起来。
有夏草的气息。然后从她飘动着的头发传来了太阳的味道。
风吹过。摇曳着向日葵穿过河面,然后向着青山群峰吹拂过去。
身体离开,看着对方,然后我们俩的脸同时变红了。
「那、那个啊,朗」
爱丽丝红着脸语无伦次地说道。
「我们在那个废屋里画下的画上再加上向日葵,怎么样啊」
我们在废屋的墙壁上画下的是大海的画。
天空和水平线,和翡翠绿的沙滩,盛夏的大海。
「可以哦。要怎么做啊。像是画框一样用满满的向日葵包围着?」
「这样也太俗了。看到的人都会被吓到的吧」
一边笑着爱丽丝这么说道,然后垂下了眼去。
「就算你……不在了,也要让那个地方漂漂亮亮的。直到被谁破坏」
「爱丽丝」
我握紧了她的手腕。像是不要让她逃走一样,我说道。
「真的这样就可以了吗。就这样不知道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见面,在八月结束之后就分别吗」
「朗?」
「我啊……我啊,你」
心脏就像是要跳出来了一样。像是要破裂开一样心脏鼓动着。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恐惧。
如果现在告知出所有的话,会破坏掉所有的一切不是吗这样的恐怖。
但是我还是说了。全心全力,绞尽一切的,对她说道。
「我喜欢你。爱丽丝」
「朗……!?」
「我喜欢你。虽然见面还不到两个月。但想要在这之后一直在一起地这样喜欢你。想要知晓你,不想离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想要和你在一起」
「朗……但,但是,我」
「就算,你的过去是“亡灵”。就算是“废线的幽灵”也好」
爱丽丝猛的一吸气。我无视了她这样继续说到。
「我明天会去废港的灯塔」
向日葵剧烈的摇动。沙沙作响像是被强风吹拂一样,但也没到会折断的程度。
「我看见了“爱丽丝”和父亲的照片。听说在灯塔里有父亲有要传达给爱丽丝的留言。我有钥匙。要去确认父亲的留言。然后」
「不要,朗。住手啊,不要做这样的事情!」
「……去确认你真实的身份」
握着的爱丽丝的手猛地一抖。就这这么想的时候她的手想要挣脱开来。但我不想让她离开加大了力度,然而她的抵抗更加激烈了。
「放手,朗!」
「听我说啊,爱丽丝!」
「不听。你破坏了和我之间的约定」
我猛吸了一口气。她这目不转睛地瞪着的视线看上去,比起伤心更像是燃起了怒火一样。刚才所见的那喜悦满足和幸福,在这时全都消失了。
「骗子。骗子!明明都约好了的。明明拜托了你什么都不要知道就在这里的。去灯塔能找到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只会让互相……」
「爱丽丝!」
「让互相失去彼此而已!」
爱丽丝用尽浑身的力气把我撞开。被忽的这么一下我几乎都要跌倒了,趁着这时爱丽丝分开向日葵花田跑上了河堤朝县道跑了过去。
「等一下啊!」
我也稳住了姿势慌慌张张地追在后面。就在捡起放在河堤上的东西的转眼间,爱丽丝就跑过了红色的桥,然后朝着车站方向全速奔跑了过去。
我也拼命地跑着。但是在心底的某处犹豫着。小海线的车次就只有一、两个小时的那仅仅的一趟而已。只要在下一趟列车到来之前追上去的话,就能在车站抓住她了。
但是在抵达八坂站的时候,不管是车站还是站台上都不见爱丽丝的身影。
取而代之所看到的是,刚刚关上门开走的那仅仅一辆的电车。
风又增强了。在头顶青空的一端,有黑色的雨云正
聚集着。
——
『……十六号台风的风势正在增加,正以东北偏北为方向……』
回到借住的家里的客厅一打开收音机,播放出紧急天气预报。
通知暴风雨的临近,锁好家里的门窗不要出门,广播里不停地在播报着这个。早上那样的晴朗就像是玩笑一般如今天空阴暗而沉郁,吹过的风也越来越强,接近于废屋的这借住的家现在也就像是要崩坏一样嘎啦嘎啦地摇晃着。
我坐在矮桌的前面,这暴风雨的声音就像是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世界里的一样。
什么都无法思考。也提不起做任何事情的兴趣。
脑袋里迷迷糊糊地我把口袋里的两个钥匙拿了出来。
一个是借住的家里的钥匙。还有一个是生着锈的大钥匙。恐怕这个生锈的钥匙就是彰先生所说过的“灯塔的钥匙”了。带着这把钥匙去灯塔的话,应该就能确认父亲的留言了。
虽然这么想着这但我也没站起来。
虽然在回到借住的家里之前去了一趟废屋,但当然而然的没看到爱丽丝的影子。也没有她来过的迹象。虽然墙壁上的画和软木板上的便签都还是那样,但空荡荡的废屋里简直就像是完全没有人的气息留下过一般。
爱丽丝。爱丽丝。真的会这样就结束了吗。
什么都未曾知晓地离开,什么都不去触及,就这样你就满足了吗。
不知道到底是经过了多久。
客厅里已经完全变暗了。不仅仅是因为黄昏临近的昏暗,还有暴风雨云的黑暗。风变得惊人地激烈,强烈的雨水击打着房顶和窗户。
伴着着暴风雨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慢吞吞地直起腰来。
「我在,喂」
『哦,是让羽君吗』
取过话筒听到了彰先生的声音。
『好像从今天半夜到明天黎明的时候台风会从四国登陆啊。在下雨之前还是到新修的我家里来吧。你那边那样破烂的房子可能会被吹飞的哦』
「……不,没关系的。让您费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虽然甩开这份亲切让我心中发苦,但我开始干脆地拒绝了。
「这么一说的话,父亲他和爱丽丝决定私奔的也是在一个台风的日子对吧」
『那种事情,还是忘掉比较好。是我太不慎了』
「忘掉……」
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突然间我回过神来。
「不会忘记的……」
『让羽君?』
「不会忘记的。不可能会忘记的。为什么啊」
紧握着话筒,我像是面对在这座小镇上某处的爱丽丝一样说道。
「因为我也遇到了“爱丽丝”」
『什么?』
「所以对于父亲到底留下了怎样的留言给爱丽丝我想要知道」
『等一下。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啊!让羽君……』
我放下了话筒。然后又把电话线拔下了。
急忙地做好了外出的准备。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和以防万一买的雨衣都装进了背包。然后一边无意识地回想着从彰先生那里听到的话来。
父亲和彰先生的相遇,父亲和爱丽丝的相遇,在相册里隐藏着的照片,穿着制服的男女,年幼的少年和少女,灯塔前的约定,在暴风雨中溺死的女性的事情……。
如果我因为卷进暴风雨而回不来了的话,妈妈和义妹她们要如何是好呢。我的回忆追溯到了与麻衣和妈妈之间的谈话。
「——诶」
在门口给鞋子系着鞋带的我的手一下子停住了。
有什么在脑海中的一角一闪而过。
突然,我脱掉鞋子朝着父亲的书房走去。刚打开电源就飞跑到了书架前,焦躁着把相册拿出来翻开,确认了一下里面。
几分钟之后,我拿着两把钥匙走了出去。暴风雨迫近的天空十分阴沉。
在头顶翻动着黑云之下,我顶着强风开始跑了起来。
——
强雨中,沿着废线一个劲地跑着终于到了废港。
灯塔在防波堤的前端。大海已经狂暴了起来,狭小的防波堤已经被波浪所覆盖。一脚走错也许就会滑倒掉进海里去吧。
我握着生锈的钥匙,以防波堤为目标。
穿过已经被废弃了的仓库群,通过杂草茂盛生长着的一条条道路,朝着通到灯塔的防波堤跑去。波浪冲过,磨损了的防波堤的混凝土十分容易让人滑倒。我在途中停止了奔跑。在到到前端的时候穿着运动服的脚已经完全被狂暴的波浪给淋湿到小腿了。
灯塔是一个极其小的建筑物。但虽说如此还是有着相当的高度。
进到其中在一扇有着红褐色的锈迹浮现出来的白色大门上有一个细长的竖着椭圆形。虽然是古旧的建筑物但设计却是近未来的,有一种宇宙飞船的逃离密封舱的感觉。
轻轻把钥匙插进。用力慢慢旋转,咔嚓响起沉重的响声来。
把金属大门拉开。当然,里面是一片漆黑。我从湿掉了的背包找出手电筒来按下了开关。
产生的光圈照亮了内部。
眼前有一副金属的梯子。建筑物是两层的构造,在上层好像是有电灯的样子。
狭小的空间。除了安装在墙壁上的装着像是控制盘一样的箱子下面有长椅以外,在地板上堆积着的就是流木和海藻等等的垃圾了,这地方并不是为了求取心情舒服而设置的。
父亲就是在这样狭窄的地方和“爱丽丝”见面的吗。这样要忍受着旁人目光的关系,而且就算是在这种地方也想要见面的相互地思念着。
就像是我和爱丽丝相遇,偷偷地见面的那废屋一样。
虽然这样的切实让胸口痛楚着,但现在这状况不应该去抱有什么共感。
(留言在哪里啊)
我用手电筒向四周回转了一下。在煞风景的一楼好像并没有那样子的东西。
在二楼吗。我毫无迷茫地抓住了眼前生锈的梯子,登了上去。
在这时头顶响起了声音。
我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想着应该是无人的这灯塔里,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的人在吗?怎么会,这是怎么回事啊。明明是上着锁的啊!?
我吸了口气,把手电筒朝头顶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