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董君3号
翻译:丨蕾斯蒂亚
修图:丨蕾斯蒂亚、纱雾桑
校润:丨蕾斯蒂亚、纱雾桑
<一>
朝着白色吐息的方向看去是一个废弃的车站。
积着雪的车站小看板上写着『春待站』。
我戴着围巾,呼了一口气,踏着雪进入了车站。
我叫远峰谷晴。
这个车站是在三个月前,我从东京转学到岩手县花卷市一周左右发现的。
这个车站在岩手的星空铁道沿线上。废弃时间大概是在五年前。因为亏损路线交移第三部门管理的时候。
车站周围人烟稀少。在我发现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个无人的废弃车站了。秋天来临后这里就会被干枯的杂草覆盖。
但铁路还在使用,也会有电车通过。
但『等待春天』的车站却只剩我一个外来访客了。
我穿过积满灰尘的车站,从废弃的月台中出来。因为无人管理,混凝土月台上的雪比线路上的还要厚。
小雪开始在天空中飞舞。雪花在这无人的寂静之地飘落着,这美丽的场景不禁让人忘记呼吸。
我从肩膀上的帆布包中取出一架老旧的胶片相机。这款尼康F100是父亲送我的纪念品。虽是十几年前的东西,但拍照还是没有问题的。
自从发现春待站三个月以来,我一直都会用这架相机拍摄车站的风景。
这就是我与众不用的兴趣。每个周末的早晨我都会特地来到这个废弃车站,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拍摄同样的风景,就像是偏执狂一样。并且我使用的还是要花钱冲洗的胶片。
所以我不想把这个兴趣暴露给任何人。
我像往常一样站在车站前架好相机。然后透过镜头凝视着前方的景色,就在这时,
「……?」
我透过镜头看到了一个东西。一个平时在无人车站不会出现的东西。
我把视线从相机上转移,朝着车站望去。
——有人站在那里。
纯白色的风衣。白得就像要融入雪中。
还有那与白色形成强烈对比黑发。
穿着白色风衣的娇小身姿站在飞舞的雪花中……
是一位少女。虽然看着娇小的身材像是小孩,但年龄也有可能和我差不多。
她的脖子上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从远处看去,宛如雪中盛开的小花。
纤细的腿从风衣下漏出来。她穿着短靴,但没有穿裤袜。寒冷的空气侵袭着裸露的皮肤,光看着都觉得冷。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月台。因为和我有段距离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我。
说实话,这并不有趣。
因为这只有我知道的重要场所被别人给踏足了。
话虽如此,但这个废弃车站是谁都能自由进出的,并没有禁止进入。只好先暂时离开,等她走了之后再继续拍摄了。
……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我的手下意识地按下了快门连同她一起拍进了照片。
伫立在车站那一侧的白色风衣少女。
花瓣般的雪花在她的上方飘落。
红色的围巾。乌黑秀丽的头发。
她站在这寂静的白茫茫中形成了令人惊叹的对比。
这是摄影者绝对不能错过的光景。
我将焦点对准少女,迅速地一次又一次按下快门。
瞬间,少女的身体动了起来。
我以为她应该是察觉到了快门的声音,所以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但是她并没有看向这边,只是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了大概还有半步就掉下铁路的位置上。
镜头对面的她表情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难道,我咽了一口气。
少女低头俯视着下方的铁路。
突然,她那娇小的身体摇晃了起来。
「!」
我飞奔过去。虽然脚踩在这厚厚积雪之中行进困难,但我毫不在意地踢开雪奔跑着。
我跑到月台伸手将她从铁路前方推了回来。
「别在这种地方自杀啊!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少女的脸映入我的眼中,怒斥着的我也不禁把话咽了回去。
——为什么如此惹目……
她那黑色的大眼睛就像是要把我吸进去。
她直勾勾地看着我。那真挚的眼神,感觉像是内心被她看穿了一样。
她眯着眼睛,我屏住了呼吸。
洁白的脸蛋,散落在洁白肌肤上的黑发,还有那微微张开的嘴唇,她的一切都充满着不可思议的吸引力。虽然她的容貌并不算华丽,但却有着让人无法离开视线的静谧之美。为什么她会如此的美丽。
「……不是的」
她摇着头小声地回答着,光亮的黑发也随之晃动。
「眼镜,掉下去了」
「诶……」
「因为镜片上有雪,所以我就取下来拿在手上。」
我跟着她的视线看去。在铁路上某处积雪的凹陷中,有一副镜框奢华的眼镜半埋在那里。
我两脸发热。为自己的武断而感到非常羞耻。
「我帮你拿过来」
我把相机塞给她。她对我说了些什么,但我没有理会直接跳下了铁路。下面的雪没过了我的脚踝。
「眼镜在哪呢」
看来是被我跳下时扬起的雪给掩埋了。
我用手在刚才看到的位置附近挖开雪。因为要拍照所以我没有戴手套。我的指尖冻得快失去知觉。
「请回来吧!」
少女的声音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当当的信号音。
不妙,我拼命地在雪地上扫视着。
少女的叫声变成了悲鸣。我没有回应,咬着嘴唇继续寻找着。
冻僵的手指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我把雪扒开后发现了眼镜。
我把眼镜抓在手中然后迅速站了起来。
「快点!」
少女探出身子伸出手来。
但是抓住那样瘦弱的手的话,没等她把我拉上去就会一起掉下铁路的吧。我沉默地将眼镜塞在了她的手中,然后用手抓住肮脏的水泥月台地面,脚用力一蹬,自己爬了上去。
爬上月台后,警笛声在我耳边轰鸣。
前面被雪覆盖的青色电车呼啸而过,并在我身边带起一阵狂风。强烈的风压推着我的背让我不禁有点站不稳。
「千钧一发啊,太好……」
啪!
一记响亮的声音响起并给我的脸颊带来一阵痛疼。
我一时半会没能理解那一瞬间发生的事。
没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冲上来打了我一巴掌。
「什……」
「……为什么」
她颤抖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就算你这么问」
正要回答的我看到了她的脸后又不禁梗塞。
少女在哭泣。
黑色的大眼睛不断地涌出泪水。
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悲伤,她的脸颊浮现出一抹红晕,她瞪着我。
我越是被她带着泪水的眼睛看着,越是倍感压力而说不出话。
「眼镜和生命哪个更重要?能重新做一个的东西,不管是坏了还是丢了都无所谓了!无论你是要表示亲近还是展现英雄气概。做了这种事情我也绝对不会觉得你很伟大。我不会对你表示感谢。那种,那种事情……」
少女呜咽着。眼泪不断地滴落在雪地上形成一个个小坑。
「……别再这么做了……求你了……」
她用微弱的声音哀求着,光是听着就能感受到痛苦,
我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把头靠在我的胸前。黑发散落,像是帘幕一样隐藏了她的脸。但她呜咽的声音还有颤抖的肩膀却没能隐藏。
我不禁小声地说道。
「对不起」
她吸了一口然后抬起头,睁大着黑色的眼睛看着我,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不起。我才要道歉。」
她的声音如呼吸一般微弱,呢喃声中带着悲伤。
「……你明明不是『他』」
(什么?)
我刚要询问她又继续说道。
「不好意思。对你做了失礼的事情……谢谢你帮我拿眼睛」
说着她又郑重地低着头弯下腰道歉。
红色的围巾和柔顺的黑发也垂下来摇晃着。
「这个还你」
她用两手递出相机。我用冻僵了的手接过来,冰冷的机体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大概是因为她一直抱着吧。
「还疼吗」
我吓了一跳。她洁白纤细的手伸了过来,停留在快要摸到但又没摸到脸的位置。我也意识到这就是刚才想要拉我的手。
「没。只是有点惊讶。不疼的,没事。」
「真的很对不起。明明都帮我捡了回来。」
她弯下腰捡起脚边的眼镜。看来是在打我的时候掉下来的。
她把沾满
雪的眼镜握在手中嘟喃道。
「正如你所说的」
「什么……」
「绝对不能死,因为会给人添麻烦的。」
她又一次深深地低下头,然后转过身去。
然后白色风衣的少女就离开了,在我要说话之前。大概是不太习惯雪地,走在月台厚厚的雪上的她一幅摇摇晃晃的样子。像是要保持平衡一样两手略微伸开,少女一步又一步地前进。我呆呆地望着,感觉她就像是企鹅一样。
在我考虑要不要帮她一把的时候,白色风衣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车站中。
我抱着相机呆站在原地。
余光中看到了某样东西,我转过头,那里有张无人使用的长椅,坐的部分是木板,但现在已经腐朽毁坏了。有人——大概是她,在座椅边缘有人使用的痕迹,那里的雪被擦掉了。还有一样东西。
「东西落下了?」
一本文库本。
在包中露出了一角所以看不到标题。看着还挺厚的一本。我拿起书翻动着。每一页的左上角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标题,像是短篇集。
『订单繁多的料理店』『渡过雪原』『奥茨贝儿与大象』……
我知道这些。是宫泽贤治的作品。
书的某处还夹着一张书签
『古斯柯布多力传记』
大概是反复读了好多次吧,只有这个短篇的纸张已经不平整了。
“……那种,那种事情”
耳朵深处不断回响着她的声音。
“……别再这么做了……求你了……”
落在雪地上的眼泪。痛苦而又悲伤,如果我能说点什么的话应该能做点什么吧。那声音和话语中,藏着我所不知晓的切实的回忆。
强烈的后悔在我的内心涌出。
至少要问一下她的名字。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
独自一人伫立在废弃车站的白色风衣少女。
她就像一朵小花一样在雪地中绽放。
拥有真挚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不可思议的黑色瞳孔少女——
但是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留下的只有雪地上的足迹还有一本书。
这就是我和她——春告久芙美的相遇。
<二>
星期三。开学的当天从早上就飘舞着雪花。
「我出发了,圣」
我在狭窄又阴暗的公寓玄关处朝客厅喊着。门缝中侵袭而来的冷风让我打了个寒颤。想快点到学校。
「一起走到大道那边吧,晴」
姐姐从里面探出头来。
脸上化着淡妆,头发也扎成了一束,正做着出勤的准备。
大我三岁的姐姐,外表看起来是属于好看的一类,一直都很稳重温柔。
但不知为何总能感觉到一丝忧伤,即使是笑也能让我感到有些寂寞。所以和她在一起总觉得如坐针毡,总会不自觉地避开她。
「放学后祖母那边就拜托你了哦」
圣从鞋架上拿出雪地靴站在一旁。
因为我站在狭窄的玄关里圣没法穿鞋子。所以我先把门打开然后再出去。外面的寒风呼啸着,我蜷缩着身体,圣也很快地出来了,伴随着门上锁的声音。
「不好意思这个装着替换衣服的袋子要让你拿着了」
「知道了」
「之后你把换洗的衣服拿回来让我洗就行了」
「知道了啊」
「做饭的材料还有剩的,准备晚饭就拜托你了。亲子丼和味增汤」
从玄关中出来,踩着被雪浸湿地楼梯下来,姐姐不断地叮嘱我慰问祖母还有晚饭的准备,甚至连清洗和锁门的琐事都不断强调着。
我知道的啊,我不断这样重复回答着。我裹着围巾叹了一口气。
「明天就轮到我们除雪了。记得五点半起床」
「知道了,知道了」
「……按一下晴的话」
圣唱了起来
「就会响起“知道了”的声音」
虽然语气非常沉稳,但她的表情应该还是和往常一样吧。我不想去看,一言不发地走着。
「还有你放弃升学是认真的吗?」
唐突的询问打破了我的沉默。
「什么啊这么突然。而且还在没什么时间的时候问。」
「因为我回来的时候晴都已经睡了啊,毕竟我都是深夜回来的。比起这个,我还是希望你能升学进专业学校。东京那边的就很不错。」
「没那么多钱吧」
我反驳道。
「以我现在的成绩想上东京的国立学校还是太难了。就算合格了也没有能在东京生活的钱。私立的话学费就是个不小的数目了。我不想去借奖学金。」
「晴的升学费还是有的。叔母留下来的钱。」
气氛变地凝重了起来。
「……我们的家族也夭折的太多了吧。」
「相对的,我和晴能长生就够了。而且祖母现在也都八十二岁了。」
虽然已经住院了,但我没有这么说。因为这是不能开玩笑的事情。
父亲和母亲在九年前我还只有八岁,圣只有十一岁的时候就相继去世了。
父亲死于事故,母亲常年住院最后病死了。并且都是在这个花卷市里。
把我们带去东京的父方的叔母也在去年的五十岁生日来临之际,因为心肌梗塞去世了。非常的忙绿,又吃苦耐劳,对自己身体上的小毛病也不上心,葬礼守夜时旁边叔母的朋友这么和我说的。
我们亲戚有血缘的人很少,最后只剩下母方祖母了。但祖母的身体也在去年的夏天开始逐渐变差。最后我和圣只能回到孩童时代生活过的花卷市来。
病和死从小时候就开始在我的身边围绕着。
「要是有钱的话圣为什么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要兼职居酒屋的打工。不眠不休地打工也太奇怪了。」
虽然下着雪的寒冷早晨没有什么行人,但我也不想让别人听到这样的事情。
所以我尽量压低着声音但又强调着语气。
「要是像叔母那样倒下了该怎么办。如果说是为了我的那还是不必了。」
「钱的事还算好的了。而且晴你也每天都在打工吧。」
「但也没有到圣那个程度。本来就是很轻松的工作,工作时间也不长,还有休假。」
「那也只是工作日的一天吧。我还是很担心晴的身体。」
姐姐的语气很温柔。她不会说责备我的话。而我却擅自想着她的话的背后的意思。所以她的温柔让我感到窒息。
——想要取得够去东京的成绩的话,用打工的时间来学习就行了。
姐姐想说的就是这个。这才是她内心的想法。
回到花卷市以来,空闲的时间就全部被打工给填满了,成绩也在迅速下滑。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能不能就职都是个问题了。而且我也不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而是为了非常花钱的胶片相机的兴趣。
而且……我的内心之中还有一个升学进路不明的自己。
现在是一月初。高三的春天已近在眼前。
已经没有时间再给我犹豫了。
但是我却对自己的迷茫视而不见,一拖再拖。
就算我知道自己终会自食其果。
「我会抽出时间来的,到时候我们好好地谈一下这个事情」
没什么好说的,虽然我很想这样反驳,但是对姐姐我却开不了口。
「那就到这里了哦。一路走好,晴」
圣从国道出发,脚步声逐渐向车站的方向远去。我没有目送姐姐的背影,沉默地走在前往学校的积满雪的人行道。
「早上好」
啪的一声,某个人在背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让我身体一个踉跄。
「怎么从早上开始就垂头丧气的啊,晴」
我回过头皱着眉。
站我面前的是脸型很漂亮的美少女。青梅竹马兼同级生的茜屋夕纪。
穿着西式制服只围着一条围巾,绀色的裙子下面穿着露出大腿和膝盖的袜子。这样真的不冷吗,每次看到她我都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要这样突然袭击啊。滑倒了怎么办。」
「是晴低着头不看周围的不对吧」
夕纪坏笑着说道。我缩了缩肩膀避开了她的视线。
我和夕纪从幼儿园到小学二年级就一直在一起了,家也离的很近。两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很情投意合。在我去东京前,我们每天都想幼犬一样粘在一起玩耍。
直到高中再会为止我们也会偶尔用明信片和邮件联系。
夕纪的颜值很出众,能把她纳入可爱那一类的美女。
打扮得很时髦的长发染成了茶色也更加地引人夺目。还看到过她和我不认识的人在一起玩。她是一个很有气度的人,对谁都很直爽。在班级中是领头人一般的存在。一个人让人仰慕的人,偶尔有让人敬而远之的时候。
如此优秀的青梅竹马竟然会在意我这样冷淡的人还真是不可思议。
自从我转到和她同一个学校来,她就频繁地和我接触。
作为滑雪部
的经纪人集合部员来,或者和同班的同学一起邀请我,无论早上中午还是晚上,只要时机合适她就会向我搭话。因为她懂得察言观色,所以如果我表现出困扰的样子她就会马上把人带走,这点帮了我大忙。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关照我。
不过也多亏了她,我转到新的学校也适应的非常快。这一点是非常感谢的。
「下个月开始的盛冈雪祭你会去的吧」
夕纪抬头看着身高比较高的我,用着断定的语调说道。
「我考虑一下」
「别考虑,立马回答。偶—尔—去—一—次—吧」
夕纪一脸无趣地用手肘戳着我的肚子。
「反正是星期六去。你应该不用打工吧」
「咖啡屋不一直挺闲的。」
「才不闲」
「骗人。晴在那里打工已经两个月了,在那期间大家都去过三次了,每次客人都只有我们几个。」
「才三次你就知道了」
「我怕我们过来会让你厌烦,所以才顾虑你的。那我们去得更频繁咯?」
还是算了吧,我小声嘀咕着,你看吧,夕纪说着嘟起了嘴。
「刚才你和圣在一起吧。早上看到你们在一起还真是稀奇。」
「你看到了啊」
「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在你们后面看到的。」
「叫我们一下不就好了」
「诶……感觉不太好打扰你们」
「话说你好像都不和圣说话啊。明明以前关系那么好」
小的时候夕纪还经常和圣一起玩。然而我们两个回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看到过夕纪和姐姐说话的样子了。
「因为圣已经是大人了」
不知道夕纪是真的这样还是假的。
「所以你就来和我说话了」
「才不是呢。啊,真是的。」
夕纪迅速向前一步,然后转身对着我。
「晴你试着更加积极地和大家交流吧?」
这家伙还真是唐突啊,我这么想着,还没等我说话夕纪就转过身去,拿着包把手背在身后,一边往前走一边和我继续说道。
「你也不参加活动,整天只知道打工打工,所以也不可能有我意外的关系好的人来邀请你。」
「能交流的人还是有的」
「能交流就够了?你不是要在这里就职吗?」
「算是吧」
「那么和本地人的交流就更重要了」
夕纪走在积雪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身后抓着的包也一跳一跳地。
我呆呆地看着她继续听她说下去。
「不从这里出去的人也有好多就地升学或者就职的。如果晴准备在花卷市一直生活下去的话,从高中开始与人的交流就不能停哦。」
「嗯」
「有在听吗?说话啊,晴」
「别这样了」
「什么?」
「啰嗦的念叨。感觉就像是有两个姐姐」
「那就赶紧去找一个能照顾自己的女朋友啊,笨蛋晴」
夕纪生气地回应道。不是笨蛋晴,晴笨蛋又是怎么回事。
「东京没有遇到过吗?就算不是女朋友,那有没有在意的女孩子」
「没有没有。没啥兴趣。」
「怎么这种问题就能立马回答啊。那……这里呢?」
突然我的脑中开始浮现出白色风衣少女身影。
伫立在下雪的废弃车站中的不知名少女。娇小的她,就像是花一样。
「……没有」
「怎么感觉迷之停顿」
「没有啊。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事情啊」
「才不是我哦,是大家很在意哦。才没有那种让我来照顾晴就好了的想法呢。只是因为晴离开了这里一段时间,还有很多事情不是很了解」
「我已经习惯了」
「我知道啊。但是总感觉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所以没法放任你不管。但是这么做的话大家又会在旁边说闲话。」
「为什么」
「诶……说我们正在交往之类的,会很困扰的吧,被人擅自决定。」
「哼……哇」
我毫不在意地发出声音,呼地一个包砸了过来打了我一个踉跄。
「太危险了吧。别动不动就打啊,你这家伙」
「最好摔个大跤撞到脑袋让你清醒一下,呆子晴」
「继笨蛋晴之后,呆子晴又是什么」
不知不觉我们就到了校门。
『县立花卷中央高等学校』
这就是我平时上学的校名。
这附近车道和人行道的雪都已经被清除过了,所以来往的车辆和行人也很多。登校的学生中还有不少认识的人或者是夕纪的朋友。不一会我们就变成了一伙人一起来到了换鞋柜处。
「什么,今天早上夕纪和远峰谷也是一起?」「是不是关照过头了,夕纪」「早上好,远峰谷」「早上好」「今天也很冷啊……」
学生们也一个接一个地走在老旧的校舍走廊上。因为校舍也快到了使用年限,所以窗户有点漏风。我缩着脑袋进入了教室。
「今天有转学生吧」
我把包放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听到一个人在向另一个人搭话
「好像是吧」
旁边的另一个同学把脑袋转过来
「这种时期转过来。都马上要第三学期了」
「这么说来远峰谷转来的时候也是在九月中旬那种不早不晚的时期吧」
我低着头没有去妨碍他们,就这样埋没在周围人的谈论之中。
听到了也装成没听到的样子,也难怪夕纪会说我伊芙心不在焉的样子。而且我在他们的认知中是夕纪的青梅竹马,所以他们也仅仅把我当做『朋友』来看。
九年,离开这么长的时间,我也早已成为了陌生人。
——但是我在东京也是作为陌生人生活的。
——从没有与任何人深交过。
外面的雪慢慢变大。
淹没在教室的嘈杂声中,我望着窗外的冰天雪地。
上课铃响起,班主任带着一个女生进入教室。
她低着头,像是要躲在班主任后面一样挪了一小步。我的位置是靠窗的后面,所以看不清她的脸。但能知道她身材娇小,还戴着眼镜。
值班的同学发出起立敬礼的口令,我也赶紧弯下了腰。
「昨天HR跟我说今天有一个新同学……」
大家抬起头,班主任也开始讲话。因为不是讲课所以我也不想去在意,我一边听着一遍看向窗外。细小的雪花飞舞着,外面银装素裹。
「本来预定十二月就要转入的,但因为身体原因才延期到现在。体育课也只是作为参观而参加。大家也请多多关照」
然后班主任小声地朝身后说
「春告久,上前说句话」
我也不禁转头看向讲台。娇小的女学生从班主任的背后走出来。
一股强烈的感觉将我拉回现实。
「……初次见面」
戴着眼镜的女学生,直视着我们。表情僵硬,没有丝毫感情。但是我能感觉到那眼神中蕴藏着强烈的意志。
她紧闭嘴唇,安静郑重地行了个礼。
肩膀上整齐的黑发也倾泻在脸的两侧。
「我叫春告久芙美……请多多指教」
我咽了一口气,握紧放在桌上的拳头看着她。
站在我眼前的——就是那个废弃车站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