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走进厨房的人最后从走廊一侧走了出去。菜穗子感觉到对方从走廊上渐渐走远。并非脚步声,纯粹就只是一种感觉。那人的气息渐渐远去,过了一阵,菜穗子才站起了身来。

周围的感觉和刚才她过来的时候没有半点的差别。只有那种氛围变得有些纷乱。国际象棋、扑克和十五子棋的气息全都混到了一块儿。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水,菜穗子脚步匆匆地回到了房间里。杯里的水被她的掌心捂得温热。

回到房里,菜穗子立刻便钻回了床上。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向她袭来。虽然这种不祥预感的由来不明,却让她感到越来越不安。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了一阵响动。

声音就来自隔壁的房间。关门的声音,有人在屋里走动的声音。菜穗子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是‘圣·保罗’那间吧。”

黑暗中突然听到真琴的说话声,菜穗子被吓得轻轻尖叫了一声。

“左边隔壁那间不是‘圣·保罗’吗?”

脑海中回想起旅馆的俯瞰图来,菜穗子不禁点了点头。但黑暗之中,真琴是不可能看得到她刚才的动作的。

“那间房里住的是谁?”

这些事菜穗子早就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她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是大木。三更半夜的,也不知是和谁约会去了。”

翌日清晨,菜穗子被噩梦给吓醒了。那噩梦虽然吓得她冷汗直流,但醒来之后,她却完全忘记了自己梦到了些什么。菜穗子觉得有些不甘心,坐在床边拼命回忆,可脑海里就像是大雾被风刮过一样,什么也没有留下。

真琴的床上已经空无人影。她的包大开着,里边露出了个蓝色的塑料小包。菜穗子之前也曾看到过。那是真琴用来装洗漱用具的。大学的勤工俭学商店里就有售,三百五十日元一个。看到那东西,菜穗子也连忙从床上跳了起来。

刚走两步,正巧碰到真琴洗漱完归来。虽然当时她正在用白毛巾擦拭着脸,但看到菜穗子后,她还是轻轻抬了下右手,沾在额发上的水珠,在清晨的阳光下散发着光芒。

“早上好。”

见菜穗子冲自己打了个招呼,真琴轻轻点了点头,冲里边努努嘴。里边站着的人是大木。

大木拧开水龙头,一边往盆里放热水,一边怔怔地望着窗外。也不知他在沉思什么,甚至就连水从盆里溢了出来,他都没有觉察到。

菜穗子缓缓走到他的身旁,冲他说了句“早上好”。他就像是如梦初醒一样,全身打嗝似的抽动了一下,连忙关上了水龙头。

“啊……早上好。”

“你这是怎么了啊?”

见菜穗子把脸凑了过来,大木连忙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只是发了下呆罢了。”

“是因为昨晚睡得太晚吗?”

“也许吧。”

“你昨晚好像出去过?”

菜穗子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而大木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的黑眼珠不住地晃动,狼狈的神色在他脸上显露无遗。

“你都看到了?”

“也不是,那个……”

这一次轮到菜穗子感到手足无措了。尽管她知道该感到狼狈的人不是自己,但面对着大木那副严肃的表情,昨晚那种不明就里的不祥预感又再次在心中复苏了。

“我听到你昨晚从外边回来。”

菜穗子好不容易才挤出了这么句话来。大木回答了句“是吗……”,但脸上那种倒吸一口凉气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的改变。菜穗子就像是被对方的气势给压倒了一样,低下了头。

“昨晚我有点失眠,”过了一阵,大木用生硬的语调说,“所以就出去散了会儿步。”

“是吗?”菜穗子说。两人间的气氛感觉有些凝重。

大木拿起自己的洗面奶,冲菜穗子说了句“过会儿见”,之后便逃也似的走过了走廊。

等到大木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真琴凑到菜穗子身旁说:“有点蹊跷啊。”

“是啊。”

“他大概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吧?”

“嗯……”

菜穗子点了点头,两眼怔怔地望着大木留下的那只装满了热水的脸盆。

牛奶黄油炒鸡蛋、熏猪肉、蔬菜色拉、南瓜汤、羊角面包、橙汁、咖啡——这些就是这天早上的菜单。与菜穗子她们俩一起用餐的是大夫夫妇和上条。江波和大木早已用过早餐,出门去了。高濑不时现身,为众人补充羊角面包和咖啡。

“昨晚睡得还好吗?”

邻桌的大夫太太向两人问道。她那张未经化妆的脸,看起来感觉就像是镇上居委会的大妈似的。

“睡得很好。”

真琴回答。而菜穗子却默不作声。

“真厉害,居然能在那间房里睡着。年轻就是好啊。”

一边把撕开的羊角面包塞向嘴边,大夫一边羡慕地说道。

菜穗子心想,这是个与他们两口子聊聊的绝好机会。自己虽然很想找他们这些常客聊聊哥哥的那件案子,但若是贸然发问的话,反而会让对方觉得有些奇怪。

“去年闹出自杀案件的时候,大夫您都在干什么呢?”

虽然菜穗子尽可能地想以拉家常的语调和夫妇俩聊聊,但声音听起来却还是有些兴奋。然而对方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大夫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点头,之后他的喉头微微一动,咽下了嘴里的食物。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帮忙做尸检啰。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听说住客中恰巧有位医生,那些刑警们全都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大夫当时可真是帅呆了。”上条在一旁揶揄道,“感觉就像是刑警连续剧似的。”

“就是,还对那些刑警们指手画脚地。”太太说。

“我可没对他们指手画脚,不过只是把检察结果告诉了他们罢了。”

“那,最后得出的自杀的结论,是大夫您做出的判断吗?”

听到如此一针见血的问题,菜穗子不禁扭头看了看真琴的侧脸。大夫一脸有苦难言的表情,连连摇头。

“客观来说,我就只能说是不清楚。尸体的身旁放有毒药,很明显,死者就是喝下了那毒药而死的。但能做出清楚判断的情况也就仅止于此。死者究竟是自己喝下的毒药,还是被人给强行灌下的。再或是误服了毒药,这一切全都无从考证。当时我的面前,就只有一具一动不动、默无声息的尸体。”

“听起来就像首诗似的。”

上条端起咖啡杯来说道。菜穗子瞅了他一眼,之后便不再理会他,扭头望着大夫。

“那就是说,自杀这结论是警方做出的判断?”

“那是当然。只不过我也曾经向他们表达过自己的意见,认为他杀和事故死的可能性不大。把毒药误当成药服下的可能性很小,而且我们这些人中,似乎也没有哪个疯狂到会对刚认识的人痛下杀手的地步。”

“与其说是意见,倒不如说是一厢情愿。”

或许是早就对上条的这种冷嘲热讽习以为常的缘故,大夫不动声色地冲着他说道。

“是一厢情愿。也可以说我相信是这样的。当然了,正如你所说的,警方还没有天真到会把我们的一厢情愿记录到搜查笔记中去。当时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是现场的状况和一些与死者相关的情报。所谓状况,指的就是房间的门锁……”

“当时房门是从屋里上的锁。”

或许是不想让丈夫独占风头的缘故,大夫太太也抢着说道。

“而且备用钥匙保管得很严密,并非轻易就能弄到的。如果人是被杀的话,那么这案子就是一场密室杀人了。”

太太两眼放光,洋洋自得地说。

太太刚闭上嘴,大夫便立刻开口说道。

“警方当时也曾找相关人员询问过各种情况,但最后他们还是只能认定,将门上锁的就是死者本人。而且死者当时正处在精神崩溃的状况下,完全具有自杀的动机,因而警方也就顺便以此结案了。”

“那大夫您自己是怎样认为的呢?”

菜穗子也在不经意间提高了嗓门。当她发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之后,她又压低嗓门继续说道:“也就是说,死者当时已经开始有些精神崩溃了吗?”

或许是她的说法太过有趣的缘故,大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往常那种平静的表情。

“就我这个医生来看,当时他的精神状况应该没什么问题。警方告诉我这事的时候,我甚至还大吃一惊。至少在我的面前,他从没有表现出精神崩溃的样子来过。”

“我也这么觉得。”

太太说,“那小伙子感觉挺不错的。当时他还和我

们一起打过牌,只不过牌技倒是很一般。”

“这里的人就只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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