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穗子轻轻叫了她一声。真琴停止了翻身,反问了一句“什么”。
“刚才你说那事,倒也挺有意思的呢。”
“什么事?”
“无罪冤死。”
“嗯。”真琴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可是却挺有意思的。”
“那就好。”
“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些其他的吗?”
“其他的?”
真琴似乎挪了挪身子,对面的床上传来了身体在床单上摩擦的声音。估计是她把双臂枕在脑袋下边的缘故吧。菜穗子心想。这是她躺在床上想事时的一种习惯。
过了一阵,对面的床上传来了答话声。“之前我听说过些把文字打散重排,使得原文面目全非的那种转置的办法来解读暗号的有趣故事。以前这种暗号在欧洲使用得较为频繁,有的学者甚至还就这种暗号发表过研究成果。”
“搞的还挺有声有色的呢。”
“或许只是单纯喜欢这类文字游戏罢了。记得应该是荷兰的惠更斯吧。据说他曾经把原文分解成字母,换成了ABC的排列顺序。基于这方法解读出的暗号文,先是八个a,之后又是五个c,变成了这样一副奇怪的样子。听说这是他发现土星环带时的论文。”
“那,原文的内容是怎样的呢?”
“因为原文是用拉丁语写的,所以我就只知道它的译文,其意思大概是:稀薄、平坦,无法触及,而且被面朝黄道的环带所包围。”
“是说的土星的环带吗?”
“似乎是的。”
“嗯……”菜穗子开始在脑海中描绘起了土星环带的形状,下意识地说道,“感觉原文就跟暗号似的啊。”
“是啊……”
沉默再次从两人之间流过。就在菜穗子准备开口说“晚安”的时候,相邻的床上突然传来了掀开毛毯的声音。朦胧之间,可以看到真琴起身去穿拖鞋的身影。她的呼吸声似乎有些狂乱。
“怎么了?”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真琴的话听起来让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说不定我解读出来了。”
菜穗子也跳起了身来。真琴打开了灯,菜穗子感觉眼前有些发晕。
隔着起居室的桌子,两人再次开始看起了《圣·保罗》的歌词。圣·保罗塔顶上有棵树——
“其实很简单,这首歌根本就不是什么暗号。”
说完,真琴咬紧牙关,再次盯着歌词看了起来。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为之前自己竟然一直未能觉察到而感到懊悔一样。
“你就顺着念下去就行,根本就不需要做任何的处理。”
“顺着念下去?”
真琴指着歌词里的几处地方说。
“圣·保罗塔、围墙、还有伦敦桥。看到这三个词,菜穗子你是否会联想到些什么?”
菜穗子吃了一惊,重新念了一遍歌词。真琴既然这样说,那她一定是在看到这几个词后联想到了些什么。圣·保罗、围墙、伦敦桥……看来看去,菜穗子也还是没能从中看出些什么门道来。
“菜穗子你听说过圣保罗大教堂吗?”
菜穗子轻轻摇头。
“那,这对你来说或许会有些费解吧。圣保罗大教堂因其尖塔的高度,也就是尖顶的高度而闻名于世。听到‘尖顶’这词,你又会联想到些什么呢?”
“尖顶……”
菜穗子的眼睑背后,浮现出了真琴所描述的情景。并非空想,而是之前曾经看到过的光景。而且还是最近……菜穗子张大了嘴,深吸了一口气。
“是别栋的屋顶吧?”
大夫夫妇住的那间房与整座旅馆是分离开的一幢别栋,而它的屋顶也尖得出奇。
“没错。那,‘围墙’和‘伦敦桥’呢?”
这问题很简单。菜穗子当场便回答道。
“是砖瓦屋顶和后边的石桥吧?也就是说,歌词里出现的单词,全都可以替换成这家旅馆中的实物,是吧?”
菜穗子也终于明白,之前真琴为何会说“简单”了。
“没错。这不是什么暗号,充其量也就不过是些暗示罢了。《开始》的那首歌词也是如此。白色的大地,黑色的种子,想要解开谜团,还得好好学学……这首歌的意思估计就是说,想要解读暗号,就得好好学习一些有关《鹅妈妈之歌》的知识吧。只不过,眼下我还没有弄明白,里边那句‘黑种子’究竟在暗指什么。”
“并非暗号,而是暗示……只用按其原意来理解就行了,是吧?”
“这样一来的话,这首歌就可以这样解释了。”
真琴拿起本子,连说带唱地道。
“从别栋偷走苹果,沿着砖墙,来到石桥边。”
“挺有动感的嘛。”
“没错吧?”真琴也露出了欣悦的表情,“这其中暗示了行动的顺序。先到别栋,之后再沿着围墙去到石桥边……就是这么回事。”
“那,‘从别栋偷走苹果’又是什么意思呢?”
“估计这就是解读暗号的关键所在吧。”
自信再次回到了真琴的双眸之中。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村政质问高濑的声音响彻了整家旅馆。其他的客人对这个身材矮胖的刑警避之不及,尽可能地远离他们,而菜穗子她们为了搜集情报,却故意在他们两人旁边的桌旁坐了下来。村政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话让她们给听去。
“烧炭小屋吗?”
首先传来的是高濑的声音,村政轻轻点了点头。
“最近几乎就没人去过那里……那间小屋有什么问题吗?”
“高濑你自己也没去过吗?”
“没有。”
“这旅馆的客人中,是否有谁知道那间小屋?”
“不清楚……我倒是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但要是有人到那附近散过步的话,或许就会知道。”
“是吗?万分感谢。”
向高濑道过谢之后,村政扭头冲着菜穗子她们比了个V的手势。
吃过早餐,两人决定分头行动,真琴到镇上去找有关《鹅妈妈之歌》的文献,而菜穗子则去大夫夫妇的房间调查情报。高濑则负责把真琴送到镇上去。
“哎?”
从玄关的鞋柜里找鞋子时,真琴不禁惊叹了一声。放鞋的位置顺序改变了。
“我的也是。”
菜穗子从她自己够不到的高处取下可防雪靴。
“啊,昨晚刑警他们似乎调查过这里。”
“调查鞋子?”
真琴问高濑。
“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查什么。”
菜穗子和真琴对望了一眼,之后便开始思考起来。他们能从鞋子上查到什么呢?
“那间烧炭小屋在什么地方呢?”
临上车前,真琴向高濑问道。
“山谷对面。”高濑回答,“过了石桥就到。”
“原来如此。”真琴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扭头冲着菜穗子说,“开派对的那天夜里,大木就是因为想要过桥才摔下去的。估计警部也曾猜想过他这么做的目的,之后便发现了那间烧炭小屋的吧。说不定他们还发现了最近有人出入过那里的痕迹。”
“大木他去烧炭小屋干嘛呢?”
“只要弄清了这一点,那么整件案子也就迎刃而解了。”
“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也过去看看吧。”
“去看看倒是可以,只不过也不用太勉强。眼下该做的事,就只有一件。”
“我知道。”
“大木真的是被人给杀掉的吗?”高濑问。他似乎也已经对目前的状况有所觉察。
“只要存在有凶手的话。”
说完,真琴便钻进了面包车里。
目送着真琴离开之后,菜穗子并没有回房,而是直接去了大夫夫妇的房间。菜穗子本以为他们夫妇俩或许已经出门散步去了。可敲响房门之后,屋里便传出了太太精力充沛的声音。看到门外站的是菜穗子,太太的兴致就更高了。
“我这就去冲茶。”
屋里看不到大夫的身影。太太回答说他泡晨澡去了。
桌上放着香气宜人的日本茶,两人面对面地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之后,菜穗子对太太提起了暗号的事。
“当时我哥哥有没有在你们面前提到过《鹅妈妈之歌》呢?再琐碎的事也没关系。”
“这个嘛……”
太太扭头望着壁挂,沉思了起来。“记得他当时曾盯着这首歌看了好久。不过却从未听他发表过什么感慨。他每次来都是盯着歌词看上一阵,之后就起身告辞。”
“是吗?”
这时从菜穗子脑海中闪过的,就是公一手里有本关于《鹅妈妈之歌》的书这件事了。那本书上应该也收录了《伦敦桥》这首歌才对。既然如此,哥哥他为什么还要特意跑到这间房里来看壁挂呢?其理由究竟何在?
——莫非是壁挂上的这首歌,与普通的歌有什么不同之处?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倒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