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种感觉。真的,现在没有那种心情。”
“是吗?真是难以相信。”小坂带着怀疑的表情歪起了脑袋。
“那,我这就去田端制作所了。”说完平介从小坂面前逃开了。
平介从公司里借了公用车,开向田端制作所。他很喜欢去其他工厂或下属公司。说
得准确些,他喜欢的是路上的时光。总在同个地方和同一群人做同样的事久了。有时会
产生一种被世界遗弃了的感觉。每当到了这种时候,哪怕能到公司外面待几分钟,都能
让他再次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在田端制作所的任务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完成了。这次不是出现了可题,而是之前
的问题解决了。他来只是听听他们的汇报,因此很轻松。对方负责该问题的一个年轻人
也是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碰头结束之后,平介又像上次那样来到了卷线车间。他想起直子说过,梶川征子给
他打过电话。
可是,在那一排女员工中没有发现征子的身影。平介来到看上去像是负责人的那个
男子坐着的地方。他面前的桌子上立着一个牌,上面写着“主任”。他虽然脸长得有点
儿棱角分明,但是眼神很和蔼。想必他对女员工的照料也无微不至吧。
“请问,梶川征子在吗?”
“啊,她呀,最近一直没有来。”听平介这么一问,主任马上答道,“听她说是身
体不太舒服。我们也正替她担心呢。”
“是不是住院了?”
“这个嘛,我倒是没听说过。”主任歪着头问,“您找她有什么事吗?”
“啊,我们两个认识,只是想顺便来看看她。”说完平介向主任道声谢,离开了车
间。
他眼前浮现出梶川征子瘦弱的身体和煞白的脸。想必她一定太勉强自己了。此外,
她还必须面对舆论冰冷的视线。平介这时耳边回响起骚扰电话里阴森的声音。
她为什么给我打电话呢?平介越想越在意。
出了工厂,平介上了车。他启动了引擎,正想将手动变速杆挂入低挡时,发现了装
在车门内侧口袋里的交通地图。取出地图,他翻到了东京西部的扩大图那页。
位于调布的征子家离这里仅咫尺之遥。
他看了看表,刚过上午11点。即使现在急匆匆赶回公司,也已经到午休时间了。
他挂上挡,缓缓开动了汽车。
以前坐出租车送过她,所以他很快就想起了该怎么走。来到那栋还有印象的公寓
前,他将车停在了马路边。
上了台阶,他找到写有“梶川”名牌的门前,接下了门铃。门口没有内线电话。
见没有反应,平介正打算再按一次,门内传来了回答声“来了——”
是她女儿的声音。没记错的话,她应该叫逸美。
“打扰了,我叫杉田。”
门开了一条缝,门里还上着锁链。适过门缝可以看见里面稍显紧张的逸美的脸。
“你好!你妈妈在家吗?”
听平介这么一问,她说了句“请等一下”之后又关上了门。很快里面就传来了解开
锁链的声音。估计她是进去向妈妈通报平介的到来吧。
“请进吧。”逸美用僵硬的表情把平介迎进了屋。
“打扰了。”
在平介脱鞋的同时,里面的拉门拉开了。面容憔悴的梶川征子带着夹杂了微笑与惊
讶的表情出现在眼前。她穿着一条长长的和毛巾同样质地的连衣裙。
“杉田先生,您怎么会来这儿啊?”
“我刚刚去过田端制作所,顺便过来瞧瞧。昨晚你给我打电话了?不巧我不知道你
家的电话,所以今天冒昧来访。”
“原来是这样啊。我也是以前参加遇难者家属集会时得到一本名册,所以才知道您
家电话的。”
“原来如此。”平介点了点头,“对了,你从公司请假了?”
“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啊,您快进到里面来吧。我去给您倒点凉饮
料。”
“不用,您别麻烦了。还是先说说你打电话想说的事情吧。”平介单刀直入地说。
来之前他曾对自己保证今天绝对不进到里面去。
大概是觉察出平介并不想随便聊些别的话题,梶川征子也就没有再往下说什么。她
先是低下头,随后说了声“您稍等一下”,再次消失在日式房间里。
这时,之前一直对着洗碗池刷着什么东西的逸美端着盆走了过来。盆里面是装有麦
茶的玻璃杯。
“请喝水。”
“啊,谢谢!”平介慌忙接过水杯,“你妈妈,她哪里不舒服啊?”他小声问道。
逸美稍微犹豫了一下,答道:“是……甲状腺。”
“啊。”平介不知道该怎样接话,只是点点头,接着喝了一口麦茶。
既然她能具体说出“甲状腺”这样的词来,想必是到医院接受过这方面的检查了。
甲状腺不好会怎样,和甲状腺相关的病都有哪些,平介一无所知。不只如此,他连甲状
腺在什么部位、有什么作用都不知道。
“谢谢你的茶。你今天不用去上学吗?”
“不是。因为今天妈妈的状况特别差……”
“所以你就请假了?”
逸美轻轻点了点头。平介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真是不幸啊!类似梶川
母女二人的不幸在世上恐怕不多。
家中失去了顶粱柱,母亲又病倒了,这个孩子今后可怎么生活啊!想到这里,平介
感到胸口一阵疼痛。
梶川征子从日式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拿了几张纸片。
“这是我在丈夫的行李中找到的。”
平介接过那叠纸片一看,是一些挂号汇款的存根。收款人都是一个叫根岸典子的
人。细细一看,大都是在月初或月末寄出的,金额在1O万日元到20万日元之间,偶尔会
有几张超过20万日元的。上面最早的日期是去年一月份,里面还夹杂着一张便条,上面
写有收款人在札幌的住址。
“这是……”平介看着梶川征子。
她慢慢点了点头:“我听他说过一次,根岸好像是之前和他结婚的那个女子的旧
姓。”
“这么说,是你丈夫的前妻?”
“应该是吧。”
“这么说你丈夫一直在给前妻寄生活补贴?”
“是这样的。”梶川征子点了一下头。
她的嘴唇上挂着看起来十分落寞的笑,笑的意味平介似乎也能有所理解,那应该是
知道丈夫的心思不都在母女二人身上后,感到孤独和空虚的表现吧。
“你丈夫是什么时候和他前妻离婚的?”
“具体我也说不太准,我觉得大概是在10年前吧。”
“也就是说,他1O年间一直在给她寄生活补贴?”
平介心里想,如果真是这样,那梶川司机可算得上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平介以前
听人说过,很多男人在离婚时都向对方承诺负担每个月的生活费和子女抚养费,但是基
本没有能坚持一年以上的。
“不知道。我感觉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
她说这语大概是想表达家计状况这两年才突然恶化。
“你丈夫以前从没跟你提起过这件事情吗?”
“他从来没说过。”梶川征子垂下头去。
“和我们比起来,他更重视以前的家庭!”逸美忽然在身后插了一句。她语气很锐
利,声音却很阴暗。
“逸美!”母亲责备了她一声。
原本坐在厨房椅子上的逸美发出很大的动静,猛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进了里面
的房间,甩上了门。
梶川征子向平介道了声歉,平介忙说没关系。
“不管怎样,这下子我丈夫为什么硬撑着工作的原因总算是弄清楚了,因此我想先
通知杉田先生一声。您好像对这件事一直比较在意。”
“原来如此。我之前又是赌博呀,又是女人的,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实在是太对
不起了。”
“没关系。”她摇摇头,“其实如果真像您所猜测的那样,
倒好了。”
听了梶川征子这句发自肺腑的话,平介一下子哑口了,看着征子。她好像是对自己
刚才一时冲动说出去的话感到后悔了,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这个……他前妻直没有和你联系吗?”
“没有。大概是生活补贴一断,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她知道发生事故了吗?”
“可能知道吧。”
“如果她知道的话,怎么着也该来上一炷香吧,看在你丈夫生前那样照顾她的份
上。”
“她可能觉得来不方便吧。她应该知道前夫已经再婚了。”
“即使那样……”平介本来要往下说一些牢骚话,但还是克制住了。他想,自己反
应这么强烈会让人觉得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