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走去。
相马春树向前走了一步,直子则开始小跑起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5米了。
紧接着,4米、3米……
直子张开口刚要说话,她大概是想说“等很久了吗?”但是没有发出声音,因为她
看到了平介。
直子停下了脚步,时间似乎静止了一般。她的全身、脸还有表情都僵在了那里。
平介默默不语地向地们走近。相马也意识到了情况的异常,像木偶一样将头转向平
介这边。
像水纹扩散一般,他脸上渐渐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35
这一幕平介以前好像在哪部电影中见到过。说不定这就是一种错觉,藏在平介体内
的男一个人格正在客观地看着这一幕。
周围明明有很多人来来往往,可是平介的眼睛里却只有直子和相马春树两个人。说
不定他们两个人的眼睛里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直子和相马春树两个人都在一动也不动地
凝视着向他们走来的这个中年男人的脸。
平介停了下来。三个人差不多正好形成了等边三角形。
“爸爸……”最先发出声音的是直子,“为什么……”
这一句“为什么”包含了不止一个疑问。为什么知道我们两个在这里见面?你为什
么要来这里?
平介没有回答,而是盯着男青年的脸。
“你是相马同学吧?”
相马春树动了动嘴唇,想说是,但没有发出声音。
“谢谢你在圣诞节前夜这天邀请我的女儿约会,”平介轻轻点了一下头,之后继续
盯着相马说,“不过,很遗憾,我不想让藻奈美和你交往,更不想让她和你约会。”
相马听得瞪大了眼睛,转过头去看着直子。
平介也看着直子。在两个男人视线的夹击之下,她沉默着低下了头,紧紧咬住自己
的嘴唇。
“所以呢,非常对不起……”
平介来到直子身后,用手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腰部。她完全没有抵抗的意思,朝着他
推的方向挪了两步。
“请等一下!”相马喊住了平介,“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
平介回过头来看着男青年。他很想跟他解释原因,但是他不能那样做。即使解释
了,想必他也无法理解,那样只会让他觉得平介是在戏弄他,使他恼羞成怒。
“因为我们生活的世界不同。”没办法,平介只能这样说,“我和我女儿所处的世
界,和你所处的世界完全不同,所以我不能让你们在一起。”
平介说完继续推着直子往前走。直子的身体轻得像空气一样。
平介无法想象相马春树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目送着自己。或许是发愣,或许是愤怒。
他可能还没有摸清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顾不上那么多了。平介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应
该做的,就是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直子走路就像梦游一般,是走是停完全没有意识,只是和平介保持着同样的步调。
坐电车时,也是如此。她一句话不说,失去了焦点的目光呆呆地对着座位的斜下方。
快要下车时,平介才注意到她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子。不用问也知道那是用来做什么
的了。她比约好的时间早一个多小时出门,原来就是为了给相马春树要礼物。
平介拉着面无表情的直子回到了家。开大门时,隔壁的家庭主妇吉本和子和他们打
招呼,平介对她回以笑脸,但直子还是没有表情,连看都没看吉本和子一眼。吉本和子
一脸茫然。
进到屋里,直子动作迟缓地脱掉鞋子,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在走廊里。她直接朝楼梯
走去,估计是想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吧。平介也并不想上前阻止。他想先让她一个
人冷静一段时间。
快到楼梯时,她站住了,突然抬起了之前一直低垂着的头。
没等平介问她怎么了,直子就将挎包和纸袋子扔在地上,进了日式房间。她站在了
房间的正中央,向下看着组合柜。
平介站在日式房间的门口看着她、猜不出她想干什么。
直子走到组合柜跟前,把整个电话机拿了起来。电话线被从墙壁与组合柜间的空隙
申扯出了一大截。她粗暴地推开了摞在组合柜上的旧报纸,报纸顿时散落一地。
平介意识到她要干什么了。他的心咯噔一下,但是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呆
呆地看着她行动。他心里明日,现在想阻止她已经来不及了。
直子终于发现了目标,将手伸进墙壁和组合柜的空隙,拽出了那台卡式录音机。
“这是什么……”手里拿着黑色的机器,直子有气无力地问道。接下来,她的面部
渐渐发生了扭曲。这一次,她大吼了一声:“这是什么!”
平介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直子操控起了录音机。她先是按下了倒带键,倒带停止后按下了播放键。扩音器里
传来了电话录音。
“你好,我是笠原。”
“啊,是由里绘吗?是我。”
“啊,藻奈美。怎么了?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有事找你帮忙,能听我说吗?”
“什么事?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吗?”
“也谈不上糟糕。不过弄不好以后可能会糟糕的。”
直子按下了停止键。平介看到直子的手在颤抖。
“原来你做了这种事!”她的声音也颤抖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周……”一口痰卡在了喉咙里。平介咳了一声后又说了一遍:“两周前开始
的。”
直子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
“我还觉得奇怪呢。今天的事情你没理由知道的,想不到你竟然会……”
“这样做是因为我很在乎你。”
“在乎我就可以这样做吗?”直子将录音机摔在了草席上。机盖被摔开了,里面的
录音带飞了出来。“我也有自己的隐私。你用这种……这种卑鄙的手段,难道就不觉得
可耻吗?”
“那我问你,你跟我撒谎,去见别的男人,这算不算卑鄙?这难道不叫恶劣吗?”
“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有多余的担心!”
“你说得倒好听。照你那么说,只要不被发现,见异思迁也无所谓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今天根本就没想和相马学长约会。你既然已经窃听过我的电
话了,那你也应该知道吧?他说今天如果见不到我,就会一直等下去。我是不想让他那
样,所以才决定去见面地点的。我本打算把礼物交给他就马上回来,因为我觉得不那么
做的话,他是不会罢休的。”
“让他一直等下去不就行了吗?那样问题解决得更快!”
“那样狠心的事情我做不到,明明知道对方在等着自己……”
“那你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还不是因为你和那家伙很亲近吗?你不给他
那样的暗示,他又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一开始就不该搭理他。”
“我对他的态度很平常啊。他跟我说话我就答应,给我打电话我就接,这有什么不
对吗?”
直子像是很吃惊似的瞪大了眼睛。通过肩膀的起伏可以看出,她的呼吸很不均匀。
平介盯着她的眼睛说:“你记住了,你是我老婆!别看你现在有藻奈美的外表,但
你永远逃不掉是我老婆的事实。虽然你希望借着年轻的身体让人生重来一次,但你别忘
了,那必须是在我允许的范围之内!”
直子在草席上蹲了下来,眼泪滴滴答答地掉了下来。
“我没有忘。”
“不,我看你是忘了,并且你很想忘记!可我呢,到现在还一直把自己当成你丈
夫,心里一直想着不能背叛你。我没有花过心,没有考虑过再婚的事。你上小学时那个
桥本老师不错吧?我也很喜欢她,甚至想过和她交往。但最终怎样,还不是连电话都没
给她打过,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我不想背叛你!因为我想到我是你的丈夫!”
平介握紧了双手,低头看着直子。狭小的日式房间里充满沉重的沉默。他觉得自己
听到了一种奇妙的“呼呼”声,像是隧洞中穿过的风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才注意到,
那是自己的呼吸声。
直子站了起来,动作就像一个坏掉了的木偶,被线一顿一顿地提了起来。她默默地
出了房间,迈着比进家时更沉重的步伐上了楼梯。
平介跪在草席上,空虚感像乌云般在胸中扩散开来。他陷入了既看不见前方的路,
也无法回头的绝望之中。
他拾起了卡式录音机和录音带,却再也没有将其重新组在一起的心情了。他将手伸
进组合柜后面,将线从双孔转换头上拔了出来。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