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诅咒。」

「后方支持员……」

人影颔首肯定佩薇的低喃:

「这里是我们安排的藏身处之一。你那样的状态,没办法将你送进饭店,但要是放任不管你就会死,因此就带你来此处急救。我为没时间向你说明一事谢罪。」

佩薇不晓得有没有在听,她用剩下的铁臂殴打染血的毯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你别动比较好。虽然已经停止出血,但体力尚未恢复。」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擅自…我还能战!那个臭垃圾道具…无论如何我都要打垮她……」

「这是当然的,因为是使命,所以非将其破坏不可。然而在『那个时间点上』我判断你无法达成。」

怪物绷带再次从斗篷下伸出来,前端撞了佩薇赤裸的前胸一下。佩薇就连这样也站不稳,再次一屁股跌坐在脏污的毯子上。

「唔……」

「后方支持员的工作,就是全力支持前锋的骑士。以这个观点来看,我也只能够这么做。我确信这是正确的抉择。」

佩薇瞪着斗篷深处少女的眼瞳。少女泰然自若,不为所动。

「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战斗,只会白费性命——这样我也会伤脑筋,会被当成是无法判断状况的后方支持员。」

那副超然的气息经过了数分钟依旧不变,结果佩薇投降了。她叹了口气坐好,手臂垂落地面,脱下装甲。之后以显露出的手打开装甲上的收纳部位,拿出香烟点燃,将烟大量吸进肺里——缓缓地、缓缓地,就像深呼吸一般。

配合着一吸一吐,她抛掉的感情也徐徐回复。理性的解冻。光芒回到了变得空洞的眼神里,唇角也找回讽刺人般的笑容。

佩薇重新抬头审视眼前的身影,掬起金发,不悦地说道:

「呼……我还以为是个怎样的后方支持员,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小孩。被这样的小孩子说教,我也真是堕落了呢。」

「对于『小孩子』这一点,我要提出反论。至于『一个』这一点的解释,只能回答你,这是由于情况所造成的必然。这次的指令发生的很急遽,所以没有时间编组军团。」

「是啊是啊,我明白。被派到此地的,总之就是手头上空闲的我一个人,辅助我的也是只有你一个人。对于人才不足的骑士领来说,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对于领主,我半点怨言也没有……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一瞬间,她仿佛遭受出其不意的冲击似地,斗篷轻微左右摇摆。

「……嗯,没必要。叫我『木乃伊师』就好。」

「真是个现实主义的孩子耶。算了。我叫——」

「我知道。」

木乃伊师的手在斗篷底下窸窸窣窣地动着。过了一会儿,缠着绷带的手从斗篷底下伸出,手上拿着一本小小的单字簿般的东西。她一面翻着一面说:

「佩薇巴洛沃,女性,二十一岁,未婚。发色是金色。位阶是一级清廉骑士,是个不仰赖祸具就在前线战斗的罕见骑士。喜欢的东西是香烟、黑胡椒牛排、白酒……」

「上头也有写我的三围吗?」

「三围是……嗯……」

「我没有叫你念。我是在讽刺你。」

佩薇呼着烟。她不高兴的理由,并不只因为战斗被强制中断。

「上面要是有写『讨厌的东西』或者『特点』的话,你看看是什么。」

「备注:对祸具的憎恨及厌恶,在骑士当中也是特别显著。讨厌的东西:所有祸具。」

「特别是又细又长的祸具,更是让我讨厌得发抖!」

佩薇厌恶地瞪着缠在肩上的绷带。

「……你是在责怪我使用怪物绷带?」

「一半一半」

「那另一半是……?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要是先向你说明,你一定会拒绝。我已经先预想过了。」

「不是因为这个。为了止住这个伤口也只能这么做,这一点我明白,我就退让百步当做没看到。再说都已经包上去了,这些都是过去式了。但是——问题是现在。」

现在?木乃伊师倾着头,动作就和她的声音般符合少女的年纪。佩薇锐利的目光不减。

「把那个拿掉,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如果有必要的话。」

木乃伊师将斗篷往头后方拉向,遮住头的部分落在肩上。一个白发的少女自斗篷底下出现,年纪约十五岁左右,代替全身的衣服以及单边的眼睛都缠着绷带。

「唉呀,这不是有张可爱的脸吗?」

「……嗯,没这回事……」

「总之,你身上缠的,有哪些是怪物绷带?」

「几乎全部。除了脸以外。」

几乎全部啊——佩薇露出嘲弄的表情说:

「那么就脱下来。」

「……」

「你没听到吗?脱下来。肩膀上的这个就没办法了,但我尽可能不想见到祸具,就连附近有祸具存在我也会感到不快。脱掉,尽可能拿远一点,放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至少和我在一起说话时要把这当成是义务。」

「……要是我拒绝的话?」

「做为后方支持员,你没有资格和骑士做到最大限度的同步并加以支持,我将如此判定。今后我不接受也不允许你的协助,你可以回骑士领去了。」

「这底下……什么也没穿……」

「没有关系。」

「我的身体……很丑,有火烧伤的痕迹……」

「没有关系。」

见她丝毫不改认真的表情,少女短促地叹口气。她慢慢地动手,让绷带前端朝向附近的废弃机械背后。匡咚!发出缠上了某种物品的声音,同时她身上缠着的绷带开始咻咻咻地往那个方向卷过去。

之后只剩下白色少女的白皙裸体。

和她的声音、年龄形象不符的沉着及超然感依旧保持着。她面无表情地站着——如她所言带有大片烧伤痕迹的身体,如今一丝不挂。但她似乎并非没有情感,脸颊浮现着薄红。

「……嗯,这样子,可以吗……?」

「嗯,这样就好。」

「好丢脸。」

「没什么好丢脸的,我不也是坦露着胸前吗?再说——」

佩薇叼着烟走到少女身旁,毫不顾忌地盯着她的身体瞧。

「嗯,果然。你刚才说什么……很丑?哪有那回事!」

「——咦?」

木乃伊师讶异地抬头。佩薇很容易就想象得到,她应该是有着什么心灵创伤与辛酸的过往。因此这次她不是嘲笑,而是微笑。在骑士领中,将自己当成狂犬般对待的人不在少数。面对这样的自己,少女还能正面表示意见的气概着实令她喜欢。

「对我而言,祸具才是丑陋的东西。既然这样,从身上除去那种东西的你,怎么可能会丑陋?烧伤痕迹只不过是点小事。」

「……骗人。」

「我没骗你。你这一点还很符合你的年纪呢。」

佩薇边说着,边伸出手轻抚少女的头。这样的行为让木乃伊师的状况变得更奇妙。她眼神闪烁地看向上方,身体微微一颤。

「怎么啦?啊啊,讨厌被人摸头是吧?这真是失礼了……」

正打算抽回手,木乃伊师连忙摇头。

「不…不是!是…相反……!」

「相反?」

「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人摸过我的头,所以……我…很高兴……」

「一般不是都会被父母亲摸过头吗?」

「——没有。我的父母没有……」

少女眼神黯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烧伤,没再接着说下去。

佩薇眯细了眼。她也想起了——因祸具而死的双亲。

「唉,父母亲也有分很多种嘛……好了,该怎么办呢?你要是希望的话,我可以再多摸一下喔?」

虽然是开玩笑地说着,但少女似乎是当真了。她害羞地低头缩起肩膀,犹豫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喃喃道:

「如果不麻烦的话…那个…再一下下……」

佩薇多少感到惊讶,但话是自己说出口的,也没办法,只好继续抚摸着头。这种不像是初次见面的距离感,让她有种非常不可思议的心情。

摸着摸着,她还让少女的额头贴着自己的腹部。看不见她的表情。

(代替母亲……这种事还真不符合我的个性……算了,偶尔也不错啦。)

这时她忽然想起:

「虽然我是有叫你拿掉绷带,但并没有叫你继续让我看裸体喔?要是觉得丢脸的话,穿上斗篷遮住是你的自由。」

「……啊。」

*

**

上野锥霞偶然在补习班门前遇到她。课程结束后,走出建筑物就马上看到——蹙眉看着夜空中降下的雨,一边撑起雨伞时,一个银色身影走过眼前。

她的样子很奇怪。身上仍穿着制服,并没有撑伞,任凭整头银发被淋湿,低头注视着脚下,无精打采地走着。

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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