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过菲雅一眼后,白穗继续说明。
使用了仅在两人之间才能理解的隐喻,结果当晚莎弗兰缇成功在白穗的房间与她会合。之后便讨论了今后,决定持续对调身分,夺取爱慕之心——由于莎弗兰缇的温柔,因此对于春亮一行
人只继续以演技欺瞒,而不加以排除。
「之后要做的事不难。只要负责冒充的我不现身却发生了事件,或许就会被发现是别人在吸取爱慕之心。因此我便托人传话给那个就算我现身也很安全的人类,让他当证人。」
当时托话给春亮同学的陌生男子,便是化为男性的莎弗兰缇。为了变装所需的男子制服,在那之前便已借到手——春亮想起了早上班会时,老师提醒大家要提防校内窃盗的事。
「为了怕操场有人来捣乱,于是莎弗兰缇便负责看守。那时候他发现到的人就是你。」
她斜眼看向的,不用说,就是此叶。
「要是连你都来的话,说不定我会被抓到,因此莎弗兰缇不得不阻止你——然后那孩子认定自己当时已被你看见了长相。拜此所赐,她今天才没有去学校,留在家思考今后的打算……结果
后来就变成你们看到的那样。就算吸取他人的爱慕之心遏止诅咒,也已经到达极限。」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我看到的也只有他的脚而已……」
此叶低喃。房间里顷刻间陷入一片沉默。
过了半晌,菲雅站起身。她走到抱膝而坐的白穗面前,表情严肃地问道: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能说的全都说完了——白穗仰望菲雅,警戒的表情彷佛如此主张。
「如果我们之间谈话的情报你已经透过那家伙听说了,那你应该明白我们的行动不是为了要破坏他,而是要帮他解开诅咒。为什么他不打算解开诅咒?你又为何不叫他解开诅咒?他应该不
想杀你,而你应该也不想被他杀掉吧?我想不出不解开诅咒的理由。只要将所有权转让给春亮,诅咒就不会发生了,折磨你们的诅咒就会消失。与其夺取他人的爱慕之心,企图尝试不知能否
生效的延命方式,倒不如等诅咒解开,慢慢——」
「你说要解开诅咒?」
白穗的眼神变得尖锐。正因她眉清目秀,端整的五官比任何人的都更加直接地传达出情感。然后她愤愤地开口:
「……是吗,看来你比起莎弗兰缇,是更加低级的道具呢。」
「你:你说什么!」
菲雅一阵愤慨。白穗瞪着她,喉咙挤出声音:
「对我和莎弗兰缇而言—〡无论是诅咒或者爱慕都没什么差别!就只不过是我们之间存在着那样的羁绊。要是解开诅咒、我不再是莎弗兰缇的持有者,或许那将都会消失也不一定。我不想
要那样!你要我把那当成一场梦吗?要将一切归咎于诅咒吗?假使这份心情是诅咒使然……你以为我就能说一句『喔,这样啊!』然后轻易将其舍弃吗!因为——」
「因为,你是人类嘛。」
轻拍着银色的后脑勺,春亮说道。菲雅无法理解地看着他。
「总觉得能够了解你们的心情……菲雅,就是这样啰。人类的心情是没办法用道理说得通的。而不可理喻的情感当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恋爱了。」
「……是这样吗?真不明白。」
「不~其实我也完全不懂啊,只是这样觉得罢了——所以觉得白穗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就别太责怪她了。」
菲雅抬头直视春亮。
最后她视线转回白穗,低头说道:
「既然那个人偶比起我『更像个人类』的话——或许我的确是个低级的道具也说不定,有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可是我想要去了解。所以……要是我说了什么话无视了你的心情,我向你道歉 。对不起。」
菲雅鞠了个躬。没想到会被人低头道歉,白穗的表情略显震惊。但彷佛是要装作没这回事似地,她马上又回复扑克脸别过头。或许是觉得不好意思也说不定。她冷哼一声,抓起脚边的茶杯
送到嘴边。
「哦!被人老实地道歉,变得不知所措了吗?你输给茶的魔力啰!」
「……啊。」
白穗盯着茶杯。都喝了,也不能怎样,只好瞪了笑着的春亮一眼,然后一饮而尽。
「……一点也不好喝。」
「因为凉掉了啊。要重泡吗?你刚才讲得感觉很像是:『因为你说好喝,害我很期待,结果却没有想象中的好,真失望。』」
「不…不必了!别得寸进尺,人类!」
砰!空茶杯被置于榻榻米上。感觉她的脸颊变得微红——本性愈来愈显露啰!——春亮不知为何感到开心。
此时白穗突然仰头看向菲雅。
「——莎弗兰缇他……」
「咦?」
「莎弗兰缇他说过:『菲雅是个非常好的人,能和她成为朋友真的很开心,但却必须欺骗她,真的非常痛苦。』还有—〡伤害了戴眼镜的那个人,你一定也会觉得悲伤,要是能向你道歉就
好了。」
她干脆地转移视线,并说:「没什么特别意思,就只是这样。」便闭口不再多谈。
「这样啊……那家伙说过这样的话……」
菲雅凝重的脸色稍微开朗了些。一定正合白穗之意。
「不,那个~对我来说,乳牛女变得怎样都与我无关,反倒觉得她活该!她已经恢复精神了,实在无聊透顶。八成是胸部里装满了紧急养分吧?哼,居然自己一人偷偷储备。把你的胸部平等
地分给全世界啦!」
「真:搞不懂到底要抱怨你哪一点才好耶!」
菲雅和此叶开始吵闹。白穗事不关己地看着房内。此时,像是要将话题带回正轨似地——
「好了——夜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既然莎弗兰缇的诅咒已经濒临极限,就算他现在能忍耐得了,但总有一天会再也撑不下去吧?会变得脑子里只想要杀掉白穗。虽然说也能将她藏在这里
,但无法解决根本上的问题。毕竟祸具或多或少都和持有者有所联系。搞不好他哪天会凭着本能感测到持有者的所在位置也说不定。」
没错,现在必须要考虑今后的事。正如锥霞所言,不晓得能将白穗藏在这里多久。要是不行,是否该让她远走高飞逃去某处?不,要守住白穗的性命,最简单又确实的方法就是——
「请别杀掉他。」
白穗说道。
没错,已经和她约好了,所以这个办法行不通。
这么一来,果然还是得断绝白穗和莎弗兰缇的关系——只能请她放弃所有权了。可是白穗本人不愿意,她不想要舍弃恋情。
即便要以死为代价也不愿这么做。
(那么到底是要怎么办才好……?)
走投无路。一切方法都有矛盾。
原以为如此。
「——我有个方法。」
白银的少女目光望向远处如此说道。
不知怎么回事,菲雅之后只带着白穗离开起居室。锥霞和此叶诧异地互望一眼。而后白穗马上又回来了。
「呃……你们聊了什么?」
「她只问了我关于莎弗兰缇的杀害器官的事。再来就是有没有办法联络到他。」
「联络得到吗?」
「我昨天才刚买了预付卡手机给他用。不过,他为了不杀害我而逃逸,不可能会接我的电话,说不定早就已经丢掉了。」
她坐回固定的位置,也就是房间角落。比她晚回来的菲雅站在缘廊上招招手。
「锥霞,乳牛女,我有话要说,来一下。」
「是有什么样的方法呢……」
「喔,好是好……」
「咦?我呢?」
对于春亮,菲雅则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最后。」
「什么嘛……感觉像被排挤似的,真不舒服。」
「你坐下就是了。」
三人走出起居室。春亮和一语不发的白穗尴尬地共处一室,坐立不安地调整椅垫的位置、喝着茶,约十分钟过后三人才终于回来。不知为何,锥霞和此叶严肃地瞇细了眼。
「没办法了……既然只有这个方法。」
「嗯……可是——」
此叶朝春亮一瞥,窥探他的脸色,露出心虚的表情。
「怎么搞的,你们两个。有什么好方法——」
「春亮,你过来。」
菲雅站在缘廊呼唤。终于轮到我了啊——他一面心想着,一面走向缘廊一角。
日
正西斜。院子里、走廊上,全都染上夕阳的颜色。
「到底是什么方法?快告诉我啊。」
「唔呣……我思考了很久,觉得能告诉你的事只有一件。」
当然,娇小少女的头也是,现在不是银发,看起来宛如金黄色。
小小地摆动着那金黄色光辉,走在前头的菲雅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