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喀嚓喀嚓,那是移动时摩擦叶片的声音。
眼前则是——大概只在电视里见过——接近南洋丛林的光景。
蕨类植物铺满地面,参天巨树般的植物占据着七成左右的视野。冉冉草势充满眼帘,地面上明明还是严严寒冬,而如今,胸口都被淋漓汗水浸透。
时时有奇怪的生物穿梭其间,偶尔也有看起来比较危险的个体接近,这个时候露维亚会提前发出警告。
“八点钟的方向有两个水属性和一个风属性的反应。躲开他们,朝向五点钟的方向继续前进吧。”
弗利乌和露维亚的互动已经数度变更了队伍的移动方向。
现在,露维亚的周围漂浮着五颗宝石。
这五颗宝石分别对应着五个属性。
杰拉夫说过的警戒法在阿尔比昂这个地方确确实实是最适合的。在遭遇战前,我们不管怎么说都能回避掉。不,就算是变成了接触战斗的情况,自己能否正确的使用出合适的术式,据师父他们的说法,大概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在阿尔比昂潜行了半个多小时,那个老人所教授的已经多次庇护了我们。
(杰拉夫先生…教授的知识)
以那张地图结合弗利乌长期的经验,才能这样平安无事吧。
在进入阿尔比昂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光景就发生了数次变化。虽然让我们吃惊,但还是发现了两个共通点。
一,这里有着只是呼吸就能让肺麻痹的浓密魔力。
二,地面上有奇怪的光在快速游动。
那是,光之带。
庄严的流体一个接一个地涌出,或者徐徐前进,或者急促脉动,流向自己的对面。在感觉这景色极其宏伟的同时,又觉得这种自在的状态非常的亲近。……就好像与在所有魔术师体内不停循环着的魔术回路非常酷似。
终于,自己低声脱口而出。
“这个是….大魔术回路。”
“龙虽然死了,但是龙的魔术回路就这样还活着。神代时期的神秘深藏其中。正因如此,大魔术回路,又名静脉回廊(Odvena,欧德维纳)。”
我虽然在不知名地点的上空听着弗利乌的说明,马上就听到露维亚大声说话的声音。
“这就是……难道说,神代时期的真以太,仍然回转在这个魔术回路的内侧?”
“那么,说不定,不存在能伤害这个魔术回路的魔术师呢。”
正如弗利乌所说,稍微变化了一下亚德的形态,试着砍了一下,但是光带丝毫没有受到损伤。
“异样的生态系统,也是由于魔术回路的影响?”
“那是当然,也有这方面的因素吧,但还是不要过于深入的好。阿尔比昂这个地方,每个结节点跳跃点简直变化多端,时期有所变动但是却能稳定的转移。精密的因果关系什么的,已经谁也不清楚了吧”
像是回应着弗利乌的话语一样,光带变成了红色、绿色。
在那当中,
“那里!”
蕨类植物的下方,突破了索敌魔术的影子突然冒了出来,到刚才为止应该只有二次元(平面)形状的影子,眼睁睁地变成了三次元(立体)长细的动物。
显现出了一条蛇
当然,这不是一条普通的蛇。
从二次元的影子实体化出的蛇,朝向这边一跃而起,在空中放出了紫电。
“啧”
“露维亚小姐!”
比清玄的叫声更早,异变发生了。
露维亚周围浮现的宝石吸收了紫电。为了应对任何可能遭受的攻击,在操作索敌魔术的同时,似乎张开了防御魔术。
弗利乌放出的小刀,在她被咬到之前,就将蛇头贯穿。
“小心点。”
弗利乌一边收回小刀,一边警告道
“刚才的影子蛇也是这样,大魔术回路里长久栖息着接近神代的幻想种。他们拥有与无限制魔术等质的天生领域。”
“意思是这和魔术相近吗?”
“幻想种有着数个含义,现代地面上的幻想种几乎都是经过了独自的进化,作为自然的生物而成立。与此相对,神代或者阿尔比昂里的幻想种,有着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形质。生得领域是与它们相关联超自然的规则。”
“原来如此,真是开了眼界呢。”
掸去礼服上的灰尘,露维亚接着走了一会,又重新开了口。
“目标地点,是古老心脏那里,对吧?”
“对。”
师父这样肯定道
“届时,附近马上就会召开冠位决议(Grand・Roll)吧。”
真可谓是大胆无畏。
哈特雷斯想要举行的仪式地点,与时钟塔最至高无上的会议冠位决议(Grand・Roll)的舞台极为靠近。当然,这肯定不是偶然。同一时期探求魔术真意的结论就位于伦敦这最神秘的灵墓阿尔比昂的最重要部分之中。
“哈特雷斯术式的目的,是让神灵伊斯坎达尔再临之后,让神代的魔术复活…什么的?就算再怎么被称之为魔术师,这也太难以置信了。”
此为清玄所言。
“神代魔术的话,就能直接联通神灵的权能。神灵与根源有着极强的联系,那么就用不着达到根源了……吗?”
“您也想步其后尘吗?”
“不,但是吧,感觉像是梦这种话题。魔术师两千年的悲愿无法遂行,取而代之的是不用实现也可以这种逃避式的解决办法。这不是用梦来麻醉现实痛楚的升级版吗?”
清玄的耳语之中,绝对不是什么玩笑话,应该还有什么弦外之音。
他指着刚装好的手(精灵根),用一只眼睛睥睨着师父。
曾经的犯人和曾经的侦探,相互凝视。
“那种为了破坏他人的梦想,而置身危险之中的人吗,啊啊,那确实是像你才能说出的话呀,埃尔梅罗二世。”
“我也是这样想的哦。”
师父对着清玄那多多少少有些讽刺的话语,真挚的点了点头。
说起来,大概除了真挚以外,也没什么能回话的了吧
虽然和杰拉夫的时候一样,师父对世间所有的事情好像都过于直面了。正如他本人主张自己是个恶人一样,这点他心里大概也有数,但是这份真挚不知何时会击垮他呢,心中总有些不安。
“还有一件…想要确认的事情。”
露维亚这样插嘴道
“这个时候举行冠位决议(Grand・Roll)不是偶然的吧。毕竟,从者不在这次第五次圣杯战争这样的一个时机下,是召唤不出来的。并且,您说过从Faker被术式召唤出来,再到神灵伊斯坎达尔的召唤仪式,又考虑到冠位决议(Grand・Roll),这个时间点上不利用古老心脏的堤坝是不可能实现的。”
“是这个意思。”
“那么,哈特雷斯几乎就没什么过失了,本身不是君主(君主)却与君主(君主)相近,跟别的什么君主相互勾连,是这样吧?”
这是,以前师父曾经说过的事情。
参加冠位决议(Grand・Roll)某位,和哈特雷斯是共犯。
“啊啊,现在,我的义妹莱妮斯正在冠位决议(Grand・Roll)中面对这件事情。”
“还真是相互信赖呐。倘若应对不当,君主(君主),不,虽然不清楚是贵族主义派的还是民主主义派的,作为共犯者的君主(君主)及其所属的派别不就完全变成了敌人了吗。啊呀,这还真是有趣的想法。”
踩着郁郁苍苍茂密蕨类植物的师父回头看了看一直说个不停的少女。
“那么,你的家族艾德费尔特也有可能卷入其中,一直走到这里到现在说这种话,虽然我也明白(你在帮我),为什么你会帮助我呢?”
“为何这会成为我退却的理由呢?”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露维亚这样问了回来
“我是魔术师,作为现代生活的魔术师,几乎没有机会见识像这样的神秘对吧。那么,不过是和时钟塔一派为敌的程度,为什么会是我踌躇不前的理由呢?”
“原来如此….”
这个少女还真是干脆。
以前,在申请师父作为指导教师的时候也是这样,在作为魔术师之前,这种存在方式早已作为贵族而成立。甚至在掠夺别人的东西时,也能傲慢的说出‘这既是我,此乃无可奈何’这种话的吧。
这种女性,非常美丽,我是这样觉得的。
“那么,我想听听
有经验的人的意见,确实一下,最初所说的捷径就是这附近对吧。”
“看起来已经很接近了。”
弗利乌如此说道。
没经过十几分钟,植物一起消失了,异样的臭味笼罩着四周。
(异臭的)发生源就在我们的面前横躺着
是河。
虽然降落到地底后,多次遇见令人震惊的景象,但这个河流实在是太宽广了。
从这里到对面,粗算就有百米以上,虽说会点浮游或者滑空的魔术也能过去,但并不仅仅是到那边的距离这么简单。从河水底部有龙的魔术回路的光在向上浮动,看起来倒是相当好看。
同时,我们也找到了浮出恶臭的理由。那就是河岸那边滚下去的人头大小的石头,在沉没之前就立即冒出泡沫溶解了。
“是酸的……河!”
只是想一想就情不自禁的呻吟起来。
溶解的速度相当可怕。石头在沉下去前就溶解了,如果是人的身体,恐怕最多几秒钟的功夫,骨头就连一点残渣不剩了吧。这条酸河没有侵蚀到这里的原因,和其底部一样,是受到了已逝之龙魔术回路的阻挡。
不,恐怕河这么宽就是周围被溶解掉的结果。只有百毒不侵的龙的魔术回路,才能承受的了这出人意料的地底之酸。
弗利乌揉了自己的太阳穴两三次。
“这里就是最初说的捷径,是比较轻松的那种。”
这样说着的他,瞪着河看了看。
“怎么能这样。”
“嘛,稍微等一下,因为刚才撒了香囊的缘故,应该很快就来了。”
“香囊?”
对着皱着眉头清玄的回答,不是用话语,而是实际的行动
伴随着嘈杂的羽音,强烈的风被切断了,弗利乌找来的东西们出现在眼前。
“哈??”
清玄的声音中带有困惑也是理所应当的,穿越迷宫的黑暗之物,比单纯的怪物更加有亲密感,这还真是出人意料。
那是,一群巨大的甲虫,每一只似乎都是一个人的大小。
“还好来了。”
使劲按住大腿的同时,弗利乌露出了牙齿
“喂喂……弗利乌先生,该不会是….”
清玄的吐槽,也是理所当然的。
说实话,我自己虽然也想像过,但是不是弄错了什么的话语却说不出来。
“嗯,就是那个该不会。”
弗利乌轻松的把头点了点
“踩着那群虫子的背部!”
“您还真是胡闹!”
清玄的叫喊也是徒劳,弗利乌双脚蹬地
已经经过“强化”的身体,跳跃了数米的距离,踩在了甲虫的背上
虽然一瞬间没有把握住平衡,也许是根据经验,马上重整姿势,接连不断的跳过别的甲虫的背上。观看着弗利乌的我们的胃紧紧缩成一团,真是可怕的光景。
“啊啊,真是的,真是胡来!”
一边抱怨着的露维亚,也立刻开始了行动。
就算遇见破天荒般的事情也绝对不逊色的少女,穿着蓝色的裙子,宛如踩着玻璃阶梯一般优雅,穿过令人毛骨悚然的甲虫群。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就像是闯入了什么恶趣味的睡前小故事里的场景。
“…….”
虽然难以置信,但按照魔术师的运动能力,这种事情也并非做不到。只是,就算是考虑捷径的可能性,碰上利用寄生生物的这种想法,还是让人目瞪口呆。阿尔比昂的采掘者们,肯定在这迷宫中进行了多次的试错吧。
旁边传来了一种不适的咳嗽声。
“虽然很抱歉,格蕾,但是我踩空的时候拜托了。”
“这是当然。”
我对着师父的话点点头,自己也下定决心
或是伴随着恐惧,或是伴随着勇气。包含我在内的所有探索者们都从河的对岸出发了。
2
穿过带着裂缝的大门,我一瞬间感到头晕目眩。
由于相位的偏移,精神受到了冲击。或者说,在灵魂追上自己的身体之前,有那么就像是被捉弄般的瞬间。
不管怎么说吧,从地上的时钟塔出发的几小时后,我被邀请到了这个遥远的地底。
但是,在这个场所接触到的情报还是超出了想象
经过秘骸解剖局的检查,在裂缝大门的后面,我们从高处俯视着那个景色。
带有裂缝的门同高台直接相连,或者说说它是个仪式塔大概更加贴切一些。在某种魔术中,存在着只有那个高度才能起有效作用的情况。远离地面,靠近天空。正因为超脱世俗,隔绝起来的神秘才能熠熠生辉。因此,裂缝大门的一边被这样的高台所占据,想来也是自然。
不对。
我想说的,并不是这种事情。
我似乎稍微失去了冷静。
虽然听到淡淡发着光的穹顶什么的,但是现在占据着我意识的是,咚咚咚…….这样从眼下的都市到处都能听到的低沉声音,宛如沉睡着的巨大怪物的呻吟。
实际上,这个比喻就算不当也差的不远。
这个都市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生命体。
一望无际、鳞次栉比的建筑物,就好像是现代建筑与蚁巢相融合一般。恐怕,这里也施加了某些魔术手段吧。
无论哪一栋建筑上都散发着同时钟塔的学术大楼相同的魔力。和学术都市在某种意义上作为一种魔术式而成立一样,采掘都市想必也被某种魔术所包围吧。
(…啊,啊,也就是说,这里也有一个学术都市吗)
如果要举例的话,现代魔术科的斯拉就是这样。
除了在伦敦扎根的第一学科(密斯提尔)以外,是一个学科各自支配着这样那样的卫星学术都市。被称为灵墓阿尔比昂的采掘都市,难道不会单纯地就是个桥头堡或采掘据点,其实也是个魔术都市吗?
现如今,我得到了仅仅依靠数据的话什么也弄不清楚的实感。
“说起来… 还是第一次来采掘都市吧。”
拄着拐杖的老人,目不转睛的看向这里。
胸口的三层项链不停摇晃。干枯的手指上,分别戴着的两枚宝石,无疑都是上好的成色,却没有刻意显摆的感觉。
仅仅只是因为,宝石本身就绚烂闪眼。
非要说明的话,大概就是穿着一身宝石的尸体的那种感觉。
虽然这个老人精气尽失的话,很容易被看成是大英博物馆里法老木乃伊在行走,但那种闪着金光的难缠感却无法隐藏。
君主·尤里菲斯——卢弗雷乌斯·娜泽莱·尤利菲斯
降灵科中的执牛耳者(翻译者注:执牛耳者本意为中国春秋战国时代结盟的盟主,代指一个势力的领导者),和我的兄长不同,正统的贵族主义的君主(君主·)。
我微微点头。
“说起来,到灵墓阿尔比昂附近来处理事情什么的机会本来就少。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是不知道这里才是时钟塔原本的模样这件事。”
“某种意义上说…这里的时间已经停止了……如果把魔术师看成是面向过去的矢量的话….有些人觉得这个地底才是正道…这也难怪…. ”
这样说着的老人,走了出去。
虽然拄着拐杖,但是步速却快的惊人。
围绕着高台内侧的旋转楼梯,转眼间就到了被连接着的其他建筑物。
在这个和体育馆一般大小的范围里,有很多人在工作。全员都是魔术师。不,不仅仅是人类,还夹杂着数量众多的格拉姆(翻译者注解:Golem(魔像,假人,石人)希伯莱传说中用粘土、石头或青铜制成的无生命的巨人,注入魔力后可行动,但无思考能力。)。和第一学科相比,数量和质量都要显得出类拔萃。这大概也说明阿尔比昂这个地方的特殊性和繁荣。
最吸引我眼球的是——
“这个是,复合工房吗?”
终于,不知不觉中,声音漏了出来
如果对魔术的事情有所了解,这个单词或许能让人皱起眉头。
通常,如果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魔术师不会把自己的工房让别人了解。当然了,弟子之类的另当别论,虽然在相互学习的时候,打开个小口让别人看一看的事情也有,但是邀请别人看自己深奥的东西,这种情况绝不可能。非要问个为什么的话,因为那里可是一直都在研究的魔术的精髓。
(这还真是,如果带上我的兄长,真是不知道什么将会被暴露出来呢)
不知不觉的想到接下来的事情。
用兄长那个表里不一的见识眼仔细
地分析这个世代珍重保护着的旧魔术的工房的话,想必,一定能听见不错的悲鸣不停地回响。不对,尽管站在时钟塔的立场上来说,也许会因此获得更大的发展,不过我的兴趣仅仅是悲愤而已。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一个对自己的无能感到绝望的兄长在世界各地散布着同样的痛苦,这是十分意味深长、令人值得品味的。
然后呢,
与那个例外——完全相反的存在,就是这个复合工房。
“啊啊…复合工房奎格拉斯。”
嘶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与其名字相称的光景,在眼前展开。
使用像重机一样的器具倾斜着比我高一倍的烧瓶。半透明的烧瓶中溶液咕嘟咕嘟的沸腾着。一车皮的液体沿着轨道流下。前面还有复数的蒸馏机,分别用不同的方法向溶液里加着催化剂,促成反应。
这种设备还不是一座两座。
像这样的巨大设备,仅仅是可见的范围内,就排列着十几座。
正如怪物的呻吟一般,低沉声音的正体就是这个
不久,经过就算身为魔术师的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复杂奇妙的工程,最开始的那一车皮的溶液,变成了小指尖一般的金块。
看起来只是徒劳的情景,但是在不知不觉中打动了我
(…….这个才是)
于是乎这样想到,
这个才是魔术!
虽然等价交换是魔术的原则,但是像这样的荡尽也是魔术的真理。并非一对一的交换,而是无限稀释直至消无。在这无尽稀释的前方,奇迹的碎片就会降临…魔术师们总是这样相信着
简直就是一群无可救药的笨蛋一样啊,越想越觉得我们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这是基于凝灵矿衍生出来的炼金术?”
“能采集到这种如此高纯度的凝灵矿的只有阿尔比昂……虽然如此,如果换成以前……(这种金块)能留下拳头这么大。”
“所以,君主·特兰贝利奥——麦克达内尔的提案就是从这里来的吗。”
灵墓阿尔比昂的再开发
时钟塔民主主义派的领袖们说出这些话还真是理所当然。每年即使不是这种水平,阿尔比昂的开采量也明显在减少。在现在,魔术师不管怎么说都是濒临灭绝的物种,如果阿尔比昂的供给就这样中断了的话,究竟会陷入怎样的困地呢。
虽说如此,赞成与否还要另加考虑。
原来如此,回报真是相当丰厚。但是,为此所花费的成本又是如何呢?以现在阿尔比昂的采掘规模来看,成本的花费巨大这是显而易见的。如果再开发失败的话,别说是穷途末路了,东山再起的资本也会漂亮的消失掉吧。
归根到底,这是选择哪个都不合适的双重拘束。魔术师这种生物为什么会这么脆弱呢,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愉悦了起来。
“…那么,第一次看到复合工房的感想如何呢…埃尔梅罗的公主。”
“不用这么看的起我。我也非常感动哟。嗯,特定条件下,我们魔术师之间也能像这样相互协力什么的。”
“对魔术师的生态感到讨厌的话…你看起来还真是开心。”
“还真不是那样哦。”
“但是老实说,我放心了……如果像那样的话,就能镇住场子了。”
手握拐杖的卢福雷乌斯如此说道。
他那浑浊的瞳孔中,映照着直到现今也仍在持续驱动的复合工房的设备。
“在阿尔比昂,每个人都在拼死生存。而且,正因为在这个场所里的人们都明白魔术的道理,所以也不会触犯隐秘的第一原则。所以,这样的复合工房是可以以这种形式成立的。”
就是这样。
魔术师所谓的自尊心或是秘密,但是在这个地底是不被优先的。不得不隐藏魔术的因素,在这个工房里是不适用的。正因为如此,众多的魔术师集结知识,毫不吝啬的投入刚发掘出来的咒体。
如果是地上的魔术师的话,大概有的人会感到反胃吧。有的人会由于过分的嫉妒而愤死。
这里就是作为最古老的据点而存在的桥头堡。
正因为这里是魔术师的最前线,灵墓阿尔比昂——采掘都市。
“那么,您应该不单单是来做观光导游的吧。”
“那是当然…论及那边也是……”
老人咯噔一声撅起了下巴。
在那个延长线上,巨大设备的狭缝中伫立着某个人影
是在我们之前先穿过了裂缝之门呢,还是穿过了别的门呢。
一个少女焦急的挽起手臂,睥睨我们。罕见的是,这个少女比我还年轻
“太慢了!”
她尖着嘴唇说道。
银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瞳。
十一二岁年幼的侧脸,却留下了与年龄并不相符的影子。这是已经深深踏入魔术师世界的证明。作为人不幸的色泽越深,作为魔术师的色泽就越鲜艳。
我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
我最害怕的被卷入阴谋,多次暗杀未遂是在比这个少女更加年轻的时候。越是软弱,就越是弱小,越想抓住机会的敌人就会增多。这种事情在时钟塔已经习以为常了。相反,越是击退这种人,作为魔术师的精神性就越能得到完成——直到彻底完成。
直到到达这个场所,我才无可奈何的真切感受到这个女孩身心所受到的伤以及流下的血
“呀~奥尔加玛丽。”
奥尔加玛丽·亚斯密雷特·阿尼姆斯菲亚 。
支配天体科的君主之女。
也就是说,应该已经到达了的参加冠位决议的另外一个君主代理。
只是,只有这回的组合令人感到奇怪,于是不由得笑了出来。
“两名贵族主义君主的代理,两名连接近成人的意义都算不上的少女,非常对不住,给您添了负担呢。”
哎呀,不好。
连对待长辈的时候都不知不觉的带上了坏心眼。当然,我也不是想让这个老人对我抱有好感,但是在这里被人讨厌的话,也不是好事。
“不必介意…”
卢福雷乌斯从黄色的齿间散发出令人恶心的气息,嘴角微微抬起
“你们啊….不要多嘴,只要在座位上坐着就行了…”
不用说,这种台词绝对不是从心底里亲切的说出来的。那个尤里菲斯那句老爷气十足的话语,不可能被无意义的告知出来。
只要有票数,自己就会赢。
老人就是像这样说话的。大概这就是放在时钟塔里也屈指可数的名家,尤里菲斯的骄傲吧。
有一种寒冷的东西从喉咙里划过。就像是被认真打磨的刀刃击中的气氛一般。正因如此,时钟塔的上层才显得无懈可击。如果因为些许的实绩就得意忘形的话,下一个瞬间,可能就会人头落地。
“虽说如此…总归不是君主由于身体原因之类的就逃跑了吧…”
哦呀,马上就把矛头指向了兄长呢。
“不不,我觉得这次是让给我的,总有一天我要成为埃尔梅罗君主的缘故,现在让我多经历经历也是非常重要的吧?”
“嗯…”
姑且先拥护一下兄长,至于他能在多大程度上相信我的话,我想可能性几乎是零。先不管是不是知道正在进行的攻略阿尔比昂的事情,做一些幕后的活动之前的事情也早就应该看穿了。
尽管如此,也没有做什么过渡牵制我们的事情。
实际上,和兄长相比,我这边还算是好的。
与作为魔术师只不过是新时代的哥哥相比,就算是分家的末端,我也还是埃尔梅罗家的血统,对于认为血统才是魔术师的本质的卢福雷乌斯翁来说,我还勉强算是人类的范畴,兄长大概就是令人看不下去的蛆虫吧。
(嘛…这种想法我也不是不清楚)
虽然在兄长的面前,我还能尽量的控制着,不过就算是我也好好具备着魔术师的道德和伦理观念。
原本从最优先项来说,他人的苦恼才正是我的快乐….啊,我明白的。性格什么的不断歪曲。假如像这样格蕾和埃尔梅罗教室的大家都不在的话,还请原谅我露出本性。人类啊,即使掩盖了外表,内心也不会这么简单的就会改变。
不知不觉,老人的视线转动了。
“Miss·阿尼姆斯菲亚 ….你跟着我来吧。”
哦呀,miss都出来了
如果是作为正当的阿尼姆斯菲亚家后继者的她,应该是有着相应的价值的吧。如此明显的被歧视,我反而是生不起来气。唔姆,作为后继者相互争斗的结果,偶然混迹到末席这件事情还真是令人抱歉啊。
“知道了。”
奥尔加玛丽点了点头说道。
顺便,老人将拐杖拄在地板上,朝这里搭话
“莱妮丝。”
好的好的,这边就直呼其名呢。反正估计也是这么一回事
“向古老心脏开拔已经有半日之久了。为了让你们不在冠位决议期间昏倒,请尽情休息吧。”
“承蒙关照,不过难得的好机会,我还想再多参观参观这个采掘都市。”
我尽可能礼貌地行了一节礼之后,先向前进了一步。
尽管时间并不充裕,但是至少先要收集一下有限的情报。阿尔比昂的新参者(菜鸟)能做什么之类的这点我还是知道的,但,可以说是一筹莫展的我正在疑惑着也是人之常情啊。
“那么,在古老心脏(再会吧)。”
奥尔加玛丽点点头说道。
当我走过她身旁的时候,淡淡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再过十年,想必一定会出落一位美人吧,大批男性将会为其前呼后拥。在那个时候,我至少会祈祷在她的生活中会出现一个得体的选择(翻译者注解:找到适合她的那一位)。
出了复合工房之后,我因为炫目的光而眯起眼睛。在数十米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然后,
“…这个也是,女校风格的做派呢。”
我小声嘟哝着。
不管怎么说,在不清楚被谁用魔术的方式如何感知的情况下,这样做才是安全的,这也是事实吧。
在慢慢张开的手中的是,被握得起皱的便条。
我小心地打开之后,
在便条的边缘上,有着奥尔加玛丽的署名。
3
世界,一片灰沉。
发觉自己被好几块并列的石碑所包围。
虽然进行了细致的清扫,但几经风霜的石碑们已经变得虚幻。如果被风吹过的话,死者的姓名肯定会变成灰尘而消失。
啊,我明白的,这里是梦境。
布拉克莫亚的墓地
面对如此景色,我总会想起干巴巴的声音
——“你应该毁灭的,就是那个!那个!那个!只有那个!”
不知多少次,从前辈那里学来的话语。
贝鲁萨克・布拉克莫亚
教给自己身心很多守墓秘法的人。
现在想来,这大概是想赋给无论是作为亚瑟王的容器而被选中的自己,或是选择其他可能性人生的自己,尽可能的“力量”。然而,那个笨手笨脚的人,绝对不会说出那样的话语。
“我….”
摇摇晃晃的走在周围。
从浓雾弥漫自己的墓地,看不到外面本来的景色
明明是令人怀念的故乡,却感觉好像永远不能离开这里。或者说,如果一直不从这里出去的话,就不会遭遇致命性的灾难,也有种最终在这里死去的感觉。
“喂喂,这里不是考虑愚蠢事情的场合。现在情势紧急,不要懒洋洋的睡下,也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快点醒过来。”
讽刺的语气,敲打着我的鼓膜。
“亚德。”
不,不对。
自己的身旁,出现了朦胧的影子
从这个距离明明看不出来的身影却似曾相识。但是,那个声音久久回响,有确实的记忆
明明是个骑士,但和这个称呼完全不相称。
在故乡的那个事件,保护了自己,应该消失了的过去的残像。
亚德的基础人格模型,圆桌的骑士。
“难道说,凯爵士?”
“不能靠近妖精,会引发不可能出现的混线(串线)。尤其在梦中,这种情况会更加的恶劣。毕竟,这可是那个宫廷魔术师梅林的领域。”
虽然看不见脸,但还是觉得感觉他那冷笑着的嘴唇在扭曲着。
原本以为不会再次相见的对象,自己的内心一片混乱。就像是突然被扔进暴风雨里的遇难船一般,什么样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那….那个。”
但是,就仿佛对那样的想法毫不在意一般,人影继续说
“时间和空间在这里好像都比较模糊…你之所以被卷入,啊,是因为那家伙离这里比较近的缘故吗,这里会被选做舞台,也是必然的吧。”
“那家伙…?”
像这样问回去,人影却摇了摇头
“就是这样,妹妹什么的这可不行啊”
凯爵士的妹妹。
那位是,想想也只有一个人。自己身体的起源,伟大的王。但是,所谓接近那位,是什么意思呢。
墓地好像开始摇晃起来了。
梦境即将就要解开的感觉。
这个也像是对如今影子的话语起了反应一般。
“好了,你应该回去的是那边,而不是在这里彷徨的活着。”
影子的手指微微摇动。
在那个延长线上,在雾的另一侧产生了光辉。
“那个…是…”
意识被摇晃的光辉压到。
星辰一般的光,不断的增加着它的压力。
已经没有再在这里的立足之地了。无法忍受意识的分解,就在我互抱双肩之时,却听见骑士的低语。
“至少要把觉悟亮出来(坚定信念)。虽然即将迎来尾声,但是命运对于你来说可能太过严苛。”
就在听到那个忠言的同时,自己的意识浮出了梦境。
*
“格蕾、格蕾──?”
那是担心我的声音与搭上肩膀的手。
那是透过皮手套,非常温柔的,像是触摸破碎物般的力度。这么说来,在到达阿尔比昂之前,师父换了手套。夹杂着雪茄和皮革的气味,慢慢地动摇着我的意识。
在天花板上的,龙的魔术回路散发着白光。我模糊地想起了是由弗利乌建议进行了露营的事。休息了二十分钟左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疲劳,好像是一下子就彻底睡着了。
“师父……”
我清醒过来的同时,意识终于赶上了现状。
由于出汗,头发粘到了额头上。想必一定睡相很差吧。一想就觉得羞耻,脸都热起来了。
“对、对不起。感觉做了个不可思议的梦。”
“梦?”
“没、没什么。”
再怎么说,梦见了凯伊骑士这种话都是说不出口的。我赶紧地擦去从颈部到下巴的汗,微微地低下了头。师父温柔地笑着。
“不,是我总是在强求你啊。亚德,真没问题吗?”
“嘿嘿嘿!真是个爱操心的师父啊!啊啊,关于格蕾的身体状况就交给我吧 ”
身旁放置的鸟笼的内侧,盒子骨碌骨碌地变换着表情。我虽对这种说法多少有些不满,但是却问不出口。难道亚德他也在做了同样的梦?
取而代之的,是师父的提问。
“有没有问题这句话也是在问你啊,亚德。”
“……啊,没问题的。”
很少见,亚德没有开多余的玩笑,闭上了雕琢于匣子上的一只眼睛。
虽然相互之间没有用语言表达,但其意义已经十分明了。
伦哥米尼亚德已经不可以再用了。
发生在故乡的那次事件中,阿特拉斯院的院长就已经说过。在魔眼收集列车的战斗中,由于解放了十三拘束,作为封印礼装的亚德就已经开始崩毁了。虽然以自动修复机能勉强解除了休眠状态,不过,已然无法承受住下次解放。
这件事,明明我既没告诉过师父也没告诉亚德,却哪边都已然明了。自己是到底有多藏不住事呢。
所以,只有这句话我必须要说。
“即便如此,师父也必须要去不是吗?”
“呣。”
师父微微皱紧了眉毛。
“即使让我,即使拜托别人胡来一些,师父应该也是不得不去的。因为啊,伊斯堪达尔先生可是师父的……”
之后的话没能说出口。
即将被塑造为神灵的王与师父之间的关系,一定是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轻易命名的东西。所以,只要悄悄地藏在心中就好。只要能让我守望这个人的前路,就够了。
师父微微叹了一口气,很头疼地挠着头发。
“这次出行,总觉得总被你责备呢。”
“明明平时一直是被师父责备啊。”
真奇怪啊,自己也笑了出来。
然后,
“但是,师父你的脸色……”
“没事,这反而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那浅笑着的侧脸,绝不仅仅是因为被龙的
魔术回路的光照着而显得如此苍白。
但是那却已然无法成为制止他的理由。既然已经如此深入了迷宫,无论怎样将受损控制在最低程度也是有极限的。即使回避了直接战斗和陷阱,也会有高浓密的魔力进入体内不停翻滚。在我们之中,从魔术回路的抵抗力最低的师父开始影响出现反应也是当然的。
于是,弗利乌来询问状况。
“埃尔梅罗二世,说实话,你还走得动么?”
“……说实话,虽然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了。但走是没问题的。”
“拿着。”
弗利乌扔来了药包。
“这就像是魔力引起的高原反应一样的东西。虽说是只要魔术回路够是强壮就不会得的东西,但对于你来说这个是必要的吧。”
“……多谢。”
带着感谢和苦恼融为一体的脸色,师父吞下了煎药。然后露出了较之前三倍程度的苦涩表情。
然后,弗利乌回收了露营用的魔术礼装。
那是魔术礼装与避兽的香囊组合而成的结界。尽管如此,据说对一部分怪物依然是没有用的。好在我们幸免了那种不幸的命运。
已经潜入迷宫将近半天,我们结束了第二次休息。
使用了数个弗利乌所指示的近道,每到一个结点,大魔术回路便惊人地改变着它的形态。见到了郁郁葱葱的丛林和猛烈的雪雾弥漫的冰原,熔岩流动的大地,以及电闪雷鸣的山丘。尽管如此,根据弗利乌的话来说,算是如此「你们还是连阿尔比昂的1%都不了解」。
之所以能避免大规模战斗,毫无疑问是杰拉夫的地图,露维亚和清玄的索敌复合达成的功绩。由于是犯人侧的缘故,在剥离城阿德拉没有发挥出来,但是对于作为修验者在好几个山岳修行的清玄来说,野兽的呼吸和环境的变化是极为敏感的。事前回避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现在的阶层在,第二十七层……左右……。
不如说,本来就不是一层一层的下的。最初,从弗利乌使用的暗道后,打一开始就是第四层。
“大魔术回路到第十层大体上都被采掘一空了。如今,从第三十层左右则是开采重点。第六十层左右是作为有能力的队伍冒着危险发掘出高珍贵的咒体的极限……然后,这次目标是从150层开始的,古老心脏区。”
“这么一看……完全来不及啊。”
对于不知不觉说出来的感想,弗利乌并没有生气,而是悠然地点了点头。
“那是当然。本来在接近百层的附近开采的时候,复数的熟练者队伍会相互协力,然后各自在协助下进行长时间挑战。有时还会在阿尔比昂的内部设立中续地点,形成一个月到一年左右的街道。无论怎么耍小聪明和抄近道,半天就能走完的路程也就到这儿了。”
原本的,在灵墓阿尔比昂的采掘。
在迷宫的途中,建造一个临时的街道这种事是完全想象不到的。但是像现在这样,即使只是潜入过了其中一部分,就会感觉这样的事情也许也会发生……它能够让人这样想。在个场所的体验,就是那么的浓厚。
“……所以,剩下的半天以古老心脏为目标的话,就需要完全不同的方法。需要的是那种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开采所以才能走的路。”
随着这句话,我们离开了露营地。
然后。
这次是在步行三十分钟左右的地方,弗利乌收起了展开的地图。
面对自己眼前这种规模的空白,所有人一时间都只能无言以对。
“所谓的三十层入口端,意外的是个没有被探索干净的领域。如果想要一定程度以上的咒体的话,直接路过三十层就好,如果是不敢深入的新人,在浅层反复地潜入的做法最佳。”
弗利乌说的话有些进不到脑袋里去。
迷宫中,只有嗡嗡的声音。
终于,清玄勉强地先张开了口。
“……这就是杰拉夫说的那个?
“老爷子叫它虚无之穴(naru pitto)。”
我们所伫立的地方,是巨大的坑穴边缘。
吞噬视线的圆,已经等同于实体化的黑暗。
扔下一颗小石头,等了几分钟也都没听到撞击声。当然,听觉是『强化』过的。那恐怕就是连强化过的耳朵也依然听不到的高度吧。
“……如果按照粗略估算的结果,古老心脏位于距开采城市依然也有数十公里地底。假设其符合现实数值的话,也就是说能到达地幔的深度。听不到石头的撞击声是理所当然的。”
“阿尔比昂并不在现实的坐标位置的上吧?”
当我提出疑问时,师父点了点头。
“就现实理论而言,我们早就该缺氧了。虽说魔术会扭曲物理法则,但从无中生出有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如今我们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正是因为迷宫存在于现实与那边的狭缝中……但是,这样的性质对我们来说也存在负面影响。”
师父盯着大洞朝旁边看了看。
“虚无之穴,真是起了个恰当的名字。这个洞确实是连接着古老心脏,仅仅以几十公里就能够到达的么?”
“没人能保证。毕竟没人从那洞里活着回来过。只是,我的老师是如你所见是占卜师。据说是在发现这个洞穴的时候,感知到了通往龙的心脏的流向(通路)。我觉得是值得一赌的那一类的。”
“不不不不不!不是问题不在这儿吧!”
交替着看着两人,清玄下定决心吐槽道。
“因为是魔术师,所以如果是高楼或者大厦什么的高度的话,多少都能处理一下。但数十公里你是要怎么办啊!再说,这个孔很奇怪啊!光是从这儿看,就能发现大源(mana)到处也有空洞(缺乏)。要是因为场地原因把想行使的魔术漂亮地搞砸了(失手),然后直接撞到地面上的话,就真的玩完了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以前,进入腑海林之子的时候──那是一种死徒,进入阻碍魔眼收集列车的那个移动森林的时候,也有类似的状况。如果没有梅尔文的调律给精气(od)赋予活性的话,恐怕就连强化都没法正常使出来,最终在那片森林里失去性命吧。
然后,这个比那个还严重。
“当然要降绳下去的话,不管有多长绳子都不会够用。穿滑翔用的礼装吧。这家伙话只用少量的精气就能驱动。”
弗利乌新拿出来的是,像是好几块布折叠而成的礼装。
小型滑翔机……不,这种形状更接近鸟的翅膀了吧。
“是伊卡洛斯礼装呢。真是拿了个稀罕的东西出来了啊。”
露维亚评价说。
“是了。虽然说不上能飞,但只是这个大洞里滑空的话滑还是够用的吧?”
“毕竟又不是去接近太阳呢。”
虽然露维亚一副半愚弄的语气,但并非是完全的惊讶。虽说如此,但要说能不能放心,恐怕完全做不到。
颤抖着摇头,清玄叹了口气。
“真是豪赌啊……”
“不,硬要说的话其实除了用命去赌以外,其他方面其实也过分的很。毕竟那个古老心脏,也就是目前时钟塔能走到的最下层的那个地方,从那里开始,往下,就是妖精域。是人类至今都未能踏足之地。”
师父的话让我想起了斯芬教给我的灵墓阿尔比昂结构图。
依次是采掘都市、大魔术回路、古老心脏、妖精域。最底部写着的,是妖精域。但那个却也不是阿尔比昂的尽头。那下面是,对人类来说,彻底的未知领域。
我咽下一口唾沫。
一边将礼装交给每个人的同时,弗利乌继续进行着说明。
“从这里开始是未知数。假设,即使这个孔直接连结着古老心脏,但并不意味着到了就结束了。目的应该是在同一区域追捕哈特雷斯吧?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尽可能地,途中在崖边之类的地方稍微休息一下。”
“在这个洞的中途露营?未免太毛骨悚然了吧。”
师父苦笑着穿上了礼装。
自己也照猫画虎地穿上了礼装。基本上来说,只要驱动魔术回路就可以了。
“如果可以的话,在跳下去之前我想尽可能先练习一下。”
师父抚摸着穿着礼装的肩膀说道。
但是,这次清玄把手贴在耳边,低声说道。
“不,还是早点跳比较好。我还以为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洞呢,现在算是明白了。”
“什么?”
弗利乌皱起眉头,露维亚马上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在她周围浮游的宝石之一,淡淡地反复闪烁着。
他们身后有几十米左右。地面突然急剧隆起,露出
了藏在内侧的东西的原形。
“……蚯蚓?!”
毕竟,不是用那样的言词能想起的大小。
是大小能与魔眼收集列车匹敌的巨大影子。那是如同起伏的巨大的暴风雨,乌云一般,俯视这边的怪物。而且不是一只。
“快点!”
在弗利乌的指示下,全员都跳进了虚无之穴里。
但是,巨大的蚯蚓们从身后开始逼近,好像容不得地盘的侵入者。它们扭过悬崖,以猛烈的气势追击着我们。
“为什么追的上啊!明明这边已经几乎是在自由落下了啊!”
“就是说并不是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笨重吧!这是阿尔比昂常有的事儿!”
“啊,真是的!”
在露维亚的背上,展开了翅膀。
伊卡洛斯礼装。
早早的就已经能熟练地使用那个礼装的少女,像地底的天使一般地飘动着,她伸出强而有力的手指。
“Call!觉醒吧”
与一小节的咒文一起,诅咒的魔弹将黑暗撕裂。
*
在采掘城市中也存在饮食设施。
貌似大多的文化是从地上的伦敦带入的。话虽如此,但考虑到伦敦原本是世界上稀有的多国籍都市这一点,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吧。这个采掘都市有各种各样的地区的魔术师和魔术使,或者说,将其称之为伦敦的集合体(微缩版)更加相称吧。
虽说如此,笔记上记载的咖啡厅,却给人一种很俗气的感觉。
该说是有股西部剧的味道吗?
几张木制的桌子,客人稀稀拉拉地分开坐着。粗乱地写着菜单的黑板,内容好象有一段时间都没有被更换过了,沾着不少灰尘。
在那样的环境中,戴着斗篷的少女的身姿意外地融的进去。
顺便说一下,多数市民都戴着斗篷,好像是为了在阿尔比昂频繁的天气变化里不吸进沙子。有个万一的话吸入了混进了沙子里的孢子的话,肺上还会长出寄生植物什么的,这种让人心跳不已的事。实在令人心生触动。
“──这到底是什么事呢,奥尔加玛丽。”
“你来了呢,莱妮丝。我还以为你会放我鸽子呢。”
阿尼姆斯菲亚的少女微笑着。
从斗篷中显露出的银色头发,再加上暗淡的照明,显得愈发朦胧。现在正是花蕾绽放的时候。别说十年了,还不到五年,周围的男人都不会放任不管了吧。当然,前提是如果真有魔术师长有那种正经脑子的话。
我故意闭上一只眼睛,耸了耸肩膀。
“不管怎么说,我收到那样的便条,是在先代死后,被当成君主的继任者之前的事情吧。这种像是女校里才经常出现的那种信一样的东西,让我根本没法无视啊,不是吗?”
“女校是那样的地方吗?”
奥尔加玛丽歪起她的小脑袋。
“我没去过什么学校。一直以来,都是在阿尼姆斯菲亚的本家。只被父亲带来的家庭教师教过。”
“想必那些一定都是优秀的家庭教师吧。”
“……是啊。特别是特莉夏,对于我来说太可惜了。”
哎呀,对着低着眼的奥尔加玛丽的侧脸,我稍微留意了一下。
的确,那是因魔眼收集列车事件而被杀害的奥尔加玛丽侍从的名字。现在也能这样成为话题出现,可见对于奥尔加玛丽来说,她的存在是多么的重要。
然后她抛开那份忧郁,用琥珀色的瞳孔朝向了这边。
“我有事要问你。”
她用讲述秘密般的声音表明了这次的主题。
“我把话挑明了。埃尔梅罗反对阿尔比昂的再开发吗?”
“哦呀,这可真是突然。”
我像是被逗乐一般地抬起了一只手。但她的眼神越发变得严厉。嗯,看来这可不是能用玩笑话糊弄过去的情况了。
“因为,对你来说,这不正是上位的机会吗?”
奥尔加玛丽的提问,的确直达核心。
没想到,不是冠位决议里,而是在这种的地方被提出那个问题,虽然一瞬就察觉到了被周围人听到的危险,但并没有人关注这里……刚刚,似乎是张开了个极小规模的结界。
我故意停顿了几秒。然后说到。
“在那之前被拔除了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像我们这样的弱小派系,如果违背了所在的贵族主义上头的大人物,恐怕眨眼间就要人头落地吧。”
“但是,阿尔比昂的再开发本身,并不是贵族主义和民主主义的目的吧。”
真是尖锐的指摘呢。
如果作为民主主义的首位的特兰贝里奥,提出了以再开发阿尔比昂为目的的议题,此次的冠位决议成为那样的流向(走向)吧。
但是,这和贵族主义派和民主主义派本身的目标无关。
顺便一提,奥尔加玛丽加了这么一句。
“巴瑟梅罗特意送来了从先代那里寄过来的一封信,说应该阻止阿尔比昂的再开发。”
“从上一代开始,也就是说……””
是啊。也就是说,即使能无视信件,也不能违抗现在的巴瑟梅罗的意思。
唔哇,你这个姑娘,在想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啊!
当然,从前代那里送来的意思就是,巴瑟梅罗也考虑了有谁可能会反抗的可能性。万一出现反抗巴瑟梅罗的对象时,也不会失去颜面。
那琥珀色的瞳孔,蕴含着强烈的意志。然后她宣告到。
“这样的话,只要在冠位决议上宣言【这已经不单单是贵族主义和民主主义的问题了】就可以了。以天体科阿尼姆斯菲亚的规格,不会亚于降灵科尤里菲斯。如果以得票数来竞争的话,我们两个人也能推翻这次的冠位决议。”
再怎么说,能够回敬的台词说出口也太晚了。
现在是中场休息。奥尔加玛丽移开了视线,密谈用的结界也断了,服务员拿来了上菜的碟子。
虽然没什么食欲,但还是咬了口脆生生的三明治。嗯,这是为了掩饰味道么,肉的调味料使用的太过度了。怎么说呢,我搞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肉啊,有点刺激!
不管怎么说,我回味了一遍刚才的对话。
“……原来如此,你成长了不少呢。”
“希望你能明白这是向某人学的。”
她的顶嘴,老实说很可爱。
虽说如此,她这么直接其实也是恶习。居然有这种,明明不知道对方的态度,也没抓住对方的弱点,就把内心全部倾吐出来的笨蛋吗?不过,如果能听到如此赤裸裸地感想的话,也就不用我多跑路了,对我的脚也有好处所以就保持沉默好了。
“……什么嘛?我和你组队有什么不足的吗?”
对于这种像闹别扭一般的话语,我不由得苦笑起来。
“不,就【被学习了】这件事,让我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事罢了。和你们家的家庭教师不同,我们的管家实在是个不三不四的人。”
哎呀,那个品德败坏的管家在很久以前就出走了。总有一天要让他来承担起把我变成这个性格的责任才行。
(……但是)
但是,这才正是巴瑟梅罗所上心的问题吧。
贵族主义固然强大,但绝不是一块磐石。倒不如说,正因各自有各自的骄傲,理念,所以会瓦解的时候就会一下子就瓦解的干干净净。这样的话,以法政科和巴瑟梅罗王者的作为招牌就太大了。
过于显眼强烈的尊严(脸面)只要失去过一次,就很难再重建。
正因为非常清楚这一点,作为贵族主义最高层的巴瑟梅罗的动作才会如此迟钝吧。正因那是不止十年二十年,就连跨越几代人的计划也坦然实行的,巴瑟梅罗所特有的感觉。
(……话虽如此,我家埃尔梅罗也不是那种坚固能坐的磐石啊。)
不如说,那个失败一路下跌的结果,正是埃尔梅罗派的现状,真是让人笑不出来。失去了先代君主·埃尔梅罗的负面影响,至今仍深深地侵蚀着我们的派系,复活之日已是遥远的彼方。
想到这里,我又叹了一口气。
“我不能在这里现在就回答你。但是,我就对你说的这些留个心吧。”
“这就够了。”
奥尔加玛丽点头。
她扔下炸弹,然后露出一副很清爽的表情。
原来如此,她确实是有作为继位君主的器量。但明明在这种地方,不用给我显示你的那个素养也好啊。
我喝干了来路不明的茶,离开了座位。
——那么那么,真是头疼啊。
问题在于,我现在并不能确信你不是Dr哈特雷
斯的共犯啊,奥尔加玛丽?
我走到外面,被来自穹顶的光线照得眯起了眼睛。
剩下的,只有半天时间。
不,连这个都让人觉得可疑。
更何况,既然来到了采掘都市之后,能做的小动作也是有限的。之后就只剩下,一边祝我哥哥平安无事地到达古老心脏,一边度过美好的时光吧。
“再怎么说我也没有在采掘都市里收集情报的诀窍什么的啊。”
就在感到疲劳,自言自语的同时。
正好是那个时候。
“莱妮丝·埃尔梅罗·阿奇佐尔缇,没错吧。”
从背后传来了声音。
这一瞬之前,都没有任何迹象的气息出现了。
(糟糕——!)
如果是暗杀,那么现在就是受死之时了。
连把不远处待机的特里姆玛乌叫回来的空隙都没有,完全的突然袭击。久违地做好了死的觉悟。就像弗拉特说的那样,把护卫工作拜托给他就好了,这种无聊的思考居然就是我最后的──
“放心吧。我不是敌人。”
嘶哑的声音敲打着耳朵。
这边的警戒感传了过去。
无论是刚才的气息屏蔽也好,读取人的思考的也好,都露骨般的展示出了他习惯了这类手法。毫无疑问,是经验丰富之人。非常遗憾的是,我是也被习惯了那些的那种人。
我被诱导着,进了小巷。
在那里咽了咽口水,慢慢地回头。
“……你是?”
“杰拉夫。只是一个连魔术使都不算的老匹夫罢了。”
身材矮小的老人,歪曲着脸上的皱纹,微笑着。
4
急速落下。
即使是在这个不可思议的地下,重力也还好好地工作着。我们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坠落中。
尽管如此,我们跟从背后追赶的巨大的蚯蚓们的距离一点也没有发生变化。露维亚放出的魔弹,弗利乌的刀都无法命中,库鲁库鲁地靠近过来。
“甩不掉──!”
自己还没有完全适应背后的伊卡洛斯礼装。虽然勉强地通着魔力,但目前还是只能进行坠落。包括师父在内,其他的魔术师们已经转移到滑空状态,只有自己还在空中挣扎着。
追来的巨大的蚯蚓有三只。
聚集在一起的压力几乎等于拥有实体的暴风雨。可怕的速度自不必说。简直就是会动的小山。
但是,下一个瞬间,自己却因为别的理由而绝句了。
有什么在追着我们的蚯蚓的头部,打开了。
那是蚯蚓本不可能拥有的神秘的结晶。
(──眼睛?!)
不,不是普通的眼睛。
那个眼球打开了的瞬间,感知到有魔力在流动。那是迄今为止有过几次近距离感受过的那个神秘。
那个魔力波动,让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
“什、么!”
“竟然是拥有魔眼的怪物!”
随着师父的叫喊,降落的自己的身体,一瞬间就僵硬地凝固了。
那正是只有灵墓阿尔比昂才有的异形。本来,应该不存在眼球的蚯蚓,是怎样获得那样的形态,根本是连想像都无法想象。
作为魔眼的格段,仅仅只是低级的【暗示】。但是,对于没想到蚯蚓居然会行使魔术的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全员以被击中的滑稽姿态了停止了滑空。
不,只有一个是例外。
“看这边啊!”
扇动着礼装的翅膀,反转过来的清玄将手伸长。
这不是比喻,而是真的延长了数米。被杰拉夫给予的精灵根手臂,改变形状,变成钩爪一样刺向了地最初追踪了的蚯蚓的头。
“啊,虽然有点恶心,但是很方便啊!”
说着,他用了另一只手,清玄把眼罩推了起来。
瞬间,凝聚的魔力所产生的结果,再一次令自己惊愕。
睁开魔眼的蚯蚓们,从那只眼睛里燃起火焰,被惊吓。
“——格蕾!”
“——!”
听到那个喝声,礼服的翅膀终于能动了。
驱动魔力回路,注入尽可能的魔力,反转轨道。
“亚德!”
“哦!”
与号令声一起,展开死神之镰。
与加速度一起,白刃一闪。从蚯蚓的巨大程度来看,这是根本无法成为致命伤程度的伤,尽管如此还是足以让受伤的蚯蚓害怕。
于是我就这样,从坠落向滑翔移行。
由于跟蚯蚓们拉开了距离,暗示的魔力也断掉了。不久其他的魔术师们也取回了身体的自由。
“清玄,刚才的那个是……”
清玄对呻吟的师父有点得意地歪曲了嘴唇。
他再一次用眼罩遮住露出的眼睛,
“我正想着要到哪里搭乘那趟列车呢。”
他这样说道。
“在魔眼收集列车与你们汇合的时候,稍微做了【炎烧】的魔眼手术。哼,虽然在魔术世界里没什么名头,但是只谈钱的话,阿修伯恩那边就有一笔。”
“……遗产,啊。”
师父小声地自言自语着。
我也再次想起了当时的事情。剥离城阿德拉事件。
“这么说来,阿德拉事件本来也是如此宣传的。”
“抓住到天使的人,能作为遗产的继承人,什么的。”
清玄怀念地说道。
掌管那个遗产的继承的,是那个法政科的化野菱理。
如此原来,关于阿修伯恩的遗产,法政科算是作了正确的事吧。
虽然与当时的遗嘱内容有些分歧,但考虑到确实只有儿子格兰尼特·阿修伯恩——时任次郎坊清玄才有继承遗产的资格。
(……把抓住天使的人作为遗产的继承人。)
就这样,阿德拉事件的遗书上写着。
被问到天使名时,回答的人是师父。
那么,该说清玄是抓住了天使了吗,还是说被天使抓住了吗。
师父像是要切开无法捉摸的联想一般,触及到了肩膀的礼服。
“要下降了!”
伊卡洛斯礼装的翅膀扇动着。
随着师父的声音,我们五个人向着地底的那更加黑暗的地方潜行。
向着那古老心脏延续的,在无底之暗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