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载着火雾战士游击队的输送机,正在空中四处徘徊。
正确来说,是在没有明确目的地的情况下,一直在飞行。
他们本来被赋予的任务,是尽可能对正在返回敌方根据地“星黎殿”途中的西部方面敌军进行搅乱,拖延他们到达的时间。
(但是,这样子的话,也真的是没辙了。)
身为指挥宫的“鬼功操纵师”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在对当前的前进方向作出指示后的一个小时里,都躺在狭窄的待机床上一动不动。明明睡不着却硬是摆出睡觉的模样。
他烦恼的根源,并不是刚才发生的创造神“祭礼之蛇”进行的御命宣布。
的确。在周围的床上也可以看到同样躺着不动的人,每隔几秒钟就转一次身的人,站起来又马上躺下的人,抱着双手交叉双臂陷入沉思的人,在狭窄短小的走廊上走来走去的人——游击队的火雾战士们,以各种各样的形式表现出极其深刻的苦恼。
他们所烦恼的事情,当然就是“那个方面”了。
创造神亲自宣告新世界“无何有镜”的创造,恐怕地球规模的志向披露……大概是借助传闻中的巫女力量吧,以“抬头仰望吧”这种显示自我的呼唤声开始,以“来吧”这样具有明显煽动性的语句结尾——就是这个声音,令他们陷入了沉思的状态(幸运的是,在主战场上由坂井悠二所作的第二次宣布并没有传到他们这里。
在感情的驱使下,以冷静的判断进行战斗——这是大部分讨讨伐者们的行动原理,他们也正因此而不会对战斗的行为产生怀疑,也丝毫没有要走上另一条道路的想法。在数千年的漫长历史中,这个原理已经被千锤百炼了无数次。结果,就是像世界法则的一部分似的,名为火雾战士的“机体”一直运作至今。
创造神的御命宣布,却给这个机体带来了“已经够了吧?还有另外的路可以走啊?”这种令人头痛的动摇。作为斗志源泉的感情出现了动摇的战士,其行动丧失了刚性和韧性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而且,这种事态最棘手的地方,并不仅仅在于其话语内容,而是在于其规模之大。就连在远离主战场几千公里的空港中等待加油的他们也能听到。这种动摇已经以世界性规模扩散开去,也是不难想象的事情。
作为防止他们采取多余行动的措施,萨雷在没有指示目的地的情况下就命令运输机起飞了。但有时间有能力那样做的其他地方又会变成什么样呢?到底以后火雾战士还能不能继续战斗下去?光是想到这一点就令人头痛不已。
(别说什么创造神和化装舞会,搞不好连跟普通“使徒”的战斗也会有危险)
这时候——
在走廊上走来走去的某位女火雾战士背着的刀,其刀鞘末端正好勾到了萨雷躺着的那张床的支脚。摆在机舱内的临时床铺,马上就传出充满便宜货特色的嘎吱声摇晃了起来。
“”
萨雷很不高兴似的从盖住脸面的帽子下方盯了对方一眼。
“说什么,现世的复写世界,那种信口开河的东西,谁会相信。”
然后,对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举动,只是嘴里嘀嘀咕咕地走了过去。萨雷见状,也只好放弃。他重新把帽子盖住眼睛想到:
(这状态还真糟糕。)
那名女火雾战士,绝对不是意志脆弱的凡夫俗子,平时的话反而是战场上的勇者。没想到连这样的人物都出现了如此程度的动摇情绪。
(真是的,尽然向我们撒下这样的毒咒不,是多余的智慧吗?)
他自己可没功夫去想那些事。
(比起那种事,现在问题就在于游击队该怎么处置。)
他自己本身并没有感到任何动摇。
本来萨雷·哈比西茨布尔格这个男人,就不是由于愤怒和憎恶的强烈感情而订立契约的。他并没有特别的执着意念,只是像每天吃饭一样若无其事地履行着使命。正因为他是这样的奇人,所以对自己的存在意义之类的东西都毫无兴趣。
他现在想的是————
作为游击部队的指挥官,在目前所处的状况下,该如何实现被赋予的任务。
就只有这一点。
他们至今为止的战果,虽然暂时还是很顺利,但是还欠缺一点决定性的东西。
他们游击部队在敌军撤退的同时展开的拖延战斗,以再中东跟“翼求之金掌”马蒙和“狞暴之鞍”欧罗巴斯率领的军队开战为起点,通过四场交战暂时性地阻止了三队兵力的进军然而,其中的任何一队都不是关键的目标。
所谓的关键目标,就是[化装舞会]西部方面主力军,也就是由“炀煽”哈勃利姆率领的大军。他们现在还没有捕捉到这支大军的任何足迹和踪影。根据萨雷个人的推测,这一队应该是漏网了,他们恐怕已经到达了主战场附近(这个推测是正确的)
然后在几十分钟前,当他们什么都不管先飞起来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了某位熟络的女杰率领的、负责安排协助撤退作战的部队的联络。因为通信设施遭到敌方的妨碍,他们只接收到了零散的情报。不过她们那边似乎也正在为主战场的败北进行着各种准备。同时还请求自己这边也能采取相应的措施。
当然,萨雷本来也是打算这么做的——
(可是,整支队伍都这副模样的话,通过从背后袭击对方来掩护大胆妈妈的撤退行动,这种战术也应该是做不来的吧……晤,本来敌人就多不胜数,目的地的战况也还不明确,现在能做的事自然也相当有限……但是至少玛琼——)
就在他思前想后的期间——
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五岁的可爱少女探出了脑袋。
展现出一如往常的表情的“极光射手”琪娅拉。托斯卡纳,也就是游击部队的副队长(实际上并不存在这个正式职位,只是她这样自称罢了)。
被打断了思考的萨雷没有回答,只是从帽子下面窥视着她。他这样的举动,原本是询问对方“有什么事?”的意思。但是也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无视,还把身体靠到他身上来。
“喂喂。”
尽管萨雷吓了一跳,但是琪娅拉还是继续无视,甚至还在他身体上下摸索起来,然后就是他躺着的身体下方,还把手伸进枕头里面。虽然欠缺凹凸起伏的感觉,但这样被柔软的少女身体紧贴着的话,萨雷作为一个大男人也不得不露出困惑的神色。
“你、你要干什……”
“嗯————”
目睹了这种旁人看来简直就像在上演床上戏般的行为,从通道上走回来的刚才那个女火雾战士和躺在周围待机床上的讨伐者们,都不禁一时愣住了。
总算搜完床铺的琪娅拉站在走廊上——
“酒。你没有喝呀?”
仿佛很意外似的说道。看来她刚才就是在找酒瓶。
本来已经坐起身子的萨雷,这时又立即弯下手肘,重新躺回到床上。
“你啊……难道我看起来像是在喝酒逃避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琪娅拉就像指导员似的竖起了食指:
“萨雷先生,你在认真思考的时候不总是一脸郁闷地喝着酒吗?要是被其他人误解成‘队长在喝酒消愁’的话,不就会影响士气了吗?所以我才来阻止你的耶……”
“……"
的确,自己并没有像平常…样喝酒。在被指出这一点的瞬间。拥有数百年战历的火雾战士·萨雷,才意识到自己“仅仅是没有动摇”,而不是保持着平常心。他躺在床上——
(这样的话,还真丢脸啊。)
从男人面子的角度产生了这个想法,忍不住用帽子盖往了脸面。
在他们周圈,客舱房间里排成几行几列的待机床之中一——实际上真的在喝酒消愁的好几人,他们的酒杯和瓶子都在尴尬的沉默中静止不动了。
在如此微妙的气氛中——
“哈哈,话说回来……这个我也没有发现呢。”
从放在萨雷枕头边的两个十字操纵具型神器“莲格”和“扎伊特”中,跟萨雷订立契约并赋予他异能力量的“红世魔王”——“绚之绢挂”基佐仿佛很佩服似的说道。
于是,挂在琪娅拉头发上的两个箭簇状发饰型神器“佐丽亚”之中,传出了两个声音:
“明明是一起相处了几百年的搭档,还真是丢脸耶。”
“那么,你们俩磨磨蹭蹭地想东想西,就是把接收无线信号的工作扔下的借口吗?”
她们就是跟琪娅拉订立契约,赋予她异能力量的“红世魔王”——“破晓的先驱”欧德莉娅和“夕暮的后尘”维捷露娅。她们的语气就跟平常一样直白而不会转弯。
看到她们毫无变化的样子,萨雷不禁问遒:“’
“你们听了那什么御命也毫不动摇啊。”
“……”
琪娅拉稍微思考了一下他的话中含义——
“……嗯。在发挥出讨伐者的所有力量之前,我就一直对‘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问题进行思考。不管对方再怎么说,事到如今我也
不可能改变想法的。”
慢慢地以认真的态度回答道。
一直支持和引导着她的“魔王”们也得意洋洋地接着说道:
“你听到了吧?真不愧是我们的琪娅拉耶~”
“真想把这种可靠感分一点给某些不才的师傅们呢。”
萨雷在帽子之下露出苦涩的表情,基佐也仿佛被封住了俏皮话似的保持着沉默。
看到这两位师傅的反应,徒弟反而慌了起来: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她突然紧紧握住了萨雷的手。这是萨雷过去曾经为了使自己冷静下来而让她做的事情。萨雷先是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接着又开口:
“……嗯,偶尔这样也无所谓啦。”
“我看。这时候还是应该老实点说句‘谢谢’才对吧。”
“就是呀就是呀,连感谢都不愿意说出口的男人真差劲!”
“不管什么事都会自然体谅自己,这种想法只是你自以为是的傲慢耶!”
对于这场除基佐之外,还添上了德莉娅和维捷露娅的大合唱——
“啊~啊。吵死了吵死了。”
萨雷用男一只手重新把帽子戴好,然后使劲甩了甩手腕。
于是,就像变魔术一样,从他的袖口里出现了便携水壶。只见他把拇指按在那薄而弯曲的金属瓶的盖子上,以灵巧的动作单手就将它打开了(考虑周到的是,那盖于还着一条防止脱落的链子)。然后,他喝下了一口廉价的威士忌。
察觉到他举动的琪娅拉,不禁对是不是该把洒没收感到犹豫。趁着这个时机——
“谢谢你,琪娅拉。”
萨雷拉着恋人的手,隔着帽子把自己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自从听她说“胡子戳得很疼”之后的久违接吻——因为考虑到自我形象而重新留了胡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搭档果然发出了意料之中的抱怨——
“这时侯你应该老实地——”
“吵死了。”
萨雷以一句话封住了他嘴巴,然后又喝下一口威士忌。
脸红耳赤的琪娅拉也果然不出所料——
“真是的。”
光说了一句话就原谅了他的行为。
对周围传来不知是无奈还是好笑的气息,萨雷都一概无视。然后重新在经过酒精冷却的头脑中慢慢地、切实地思索了起来。
(那么,假设决战场上的战斗呈现出明显的败势……我们现在还能采取什么棒的行动呢)
琪姬拉为了不妨碍他而坐在旁边,但却没有放开紧握的手。
现在可不是呈现出明显的败势那么简单。
完全超出身在他方的所有人的预料,火雾战士兵团已经彻底崩溃了。
连使命的意义和存在的意义都丧失殆尽,甚至连战斗也忘记了,只是在拼命逃跑。
简直就是——溃乱。
蹑听到第一次御命宣布的时候完全不同。别说统制,就连思想和身世都彻底丢弃,只是光凭着感情胡乱逃跑——这样的现象发生在整个战场上。在动摇中崩溃的人们,听不进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东西。想要让他们回过神来的“红世魔王”们的声音,在这种狂乱状况下也根本无法传进他们的耳中。不但如此,有的人光顾着逃跑,甚至连神器都扔掉了。
由总司令官“震威之结手”佐菲·萨伯莉淑所率领的、从南方分城脱离来的一军,由于在周围没有敌军的退却路途上发生崩溃,招致了最恶劣的结果。
“怎么、会这样……”
陷入恐慌的火雾战士们,各自都朝着不同的方向奔了出去,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四散而逃。他们连方向也搞不清楚,有的甚至逃向堆满敌人的主战场平原区域,有的还逃到好不容易才脱离的南方区域。总之就是乱七八糟的,他们拼命踩着摇摆不定的脚步,莫名其妙地冲向本来没必要碰头的敌人。在碰上的瞬间,纷纷落得毫无意义的战死下场。
由幕僚长扎姆艾尔·德曼提乌斯所固守的平原区域东侧的堡垒。尽管有程度上的差异,但出现的惨状也是极其相似的。
“已经……无法阻止了吗。”
看到有人跳到“城墙的前方”逃跑,另一个又接着跟上。或者说。守卫方的士兵,都纷纷朝着朝着自己当时面向的方向……也就是发起进攻的敌入所在的方向逃了起来——发生了这样的异常事态。
(必须从现在这个地方逃出去!!)
光想着这件事的火雾战士们,结果当然是自己冲进暂时后退的进攻方的军队,白白送死了。
不管佐菲和扎姆艾尔是拥有何等卓越绕率力的指挥官,也不可能把丧失了命令容许力而四散败走的士兵全部拦住,最多也只是把身边的人(对佐菲来说,这个人就是“姿影分配者”弗兰索瓦.奥力克)的衣领抓住而已。这一点,对“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卡梅尔、“仪装之驱手”卡姆辛和“辉烁撒布者’’丽贝卡。列德等一骑当干的强大战士来说,也是一样的。
火雾战土兵团,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火雾战士的集团,变成了只会四散逃跑的蝼蚁。
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因为战场上的决定性败北造成的。
而是第二次的宣布,从他们身上夺走了留在这里的理由’。
也就是说,他们都被世界遗弃了。
这种对自身存在所怀抱的巨大而深刻的怀疑或者失望,令他们产生了必须尽快逃跑、就算抛弃一切也要逃跑、总之现在就一定要逃等念头。就好像世界正紧贴在背后想抓住自己肩膀似的.他们拼死力地四处逃窜。
“哇啊啊啊啊!!…不行了,已经不行了,什么都做不了。做了也没意义!”“在哪里,在哪里干什么才好。…来人,来人啊!!…‘等一下。等一等我啊!!”
实际上从背后追赶而来的,或者是挡在前方去路上的存在。并不是什么世界,而是[化装舞会]的“红世使徒”们。
对于几分钟前还保持着强固的自我、以猛烈的斗志浴血顽抗的战士们出现的这种狂乱现象,他们根本来不及取笑或者侮蔑他们这种巨大的落差,只是慌慌忙忙地作出应对。即使是他们,也没想到作为宿敌的异能讨伐者们会发生如此大规模的错乱。
“可恶,到底搞什么鬼!?”“混蛋,你们这帮混蛋!…嘿!前进前进!光是这样就行了!”“如果是白费力气的话,就别在这里抵抗了啊!…杀掉你,我要杀掉你们啊!!”
先前对打胜仗感到的喜悦心情已经全部消失了。在火雾战士们的狂乱状态影响下,他们只是纷纷追赶逃跑的人,抵挡冲过来的人,总之就是拼命把对方干掉。此时发生的并不是什么战争,而是单方面的屠杀,而杀人方也同样自觉到这一点。
在这场骚乱中,身在堡垒一角的夏娜——
(该怎么办才好。)
也在这么想。然而,这却跟崩溃的火霉战士们的狼狈状况不一样,是围绕“该如何收拾眼前的混乱”这个问题进行的思索。
(对了!)
经过十秒多的时间,她看破了限前现象的法则——。
“哇啊啊啊啊啊!”。
然后马上把从自己身旁叫嚷着冲过去的少年讨伐者一脚踢飞了。他的身体就像小石头一样飞到了堡垒的后方。
“夏娜!?”
“没问题。”
听到“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从胸前的吊坠中发出了惊讶的声音,为了显示出行动的意义,夏娜转眼向掉落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少年慌忙站起身来,还是像刚才那榉发出悲鸣朝着东边的山地——也就是本来的撤退方向——飞也似的跑走了。
“只是因为头脑混乱才乱跑的,只要这样——”
接着,她又把一个准备向敌人那边眺下去的女火雾战士的手臂——
“呀啊!?”
使劲一甩,同样把她扔到了后方。就这样,那些想要跳过城墙的人、在堡垒中毫无意义地跑来跑去的人等等,一个个都在她的诱导下“退避”到后方了。
尽管她依然沉着冷静地采取着行动,但在另一方面的感情却并不安稳。非但如此,某种羞涩的火热感情还在她心头卷起了激烈的漩涡。
(什么都没能做到。)
第二次——那个把火雾战士的存在彻底粉碎的宣布,究竟是谁说出来的呢。
对夏娜来说,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证,她很自然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悠二。)
无论是理论还是感情—一甚至连自己的也不例外——都尽量加以利用,毫不留情地攻击弱点。
不仅仅着眼于当前的战斗,而是从根本上摧垮对立构造本身的可怕手法。
在第二次的宣布中,充满了这些无情的味道。
然而,让夏娜感到内心不安的,却并不是这些“无情”。
(我,并没有跟那样的悠二相对的……单方面的道理。)
而是因为自己并不拥有能跟坂并悠二相对的东西。
她拥有足以超越创造神自尊的感情。
也拥有从正面向困难发起挑战的力量。
然而,那都是在当事人之间才有意义的东西。
在包裹着两人的巨大世界中,为了获得宣泄感情和力量的机会、为了调动群众开拓道路所必需的道理,她现在还没有掌握在手里。
本来,处于这个位置上的东两应该是“火雾战士的使命”。
然而这样的使命,现在却正好被坂井悠二的一番话彻底粉碎了。至于她自己所抱持的想法,在这里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其他的火雾战士们都无法从中感觉到任何意义,那才是问题所在。
要是没有道理,世界就只会作为一道障壁挡在她的面前。
(现在这样的话,我是无法触及悠二的。)
现在的自己不可能随心所欲地飞到他的身边,这就是一个无法忽视的理由。
(但是……为什么呢。)
站在这个地方,在战斗、救援和恩考当中,她似乎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在这里,虽然还不太明朗。)
那跟悠二的道理相对应的、还没成形的意念,究竟是反驳,还是异议呢。
(好像有“什么东西”。)
在沉思的期间,周围和堡垒城墙上都已经见不到火雾战士的身影了。结果,自己救下的也只有不到二十人的人数,但毕竟比什么都不干要强多了。
这时候,仿佛算准时机似的,威尔艾米娜在她的背后——
“你这边的退避作业也完成了吗。”
随着“喀”的脚步声落到了地上。从她的语气中也可以听出.她也跟夏娜一样,一直在进行着把火雾战士们诱导向后方逃走的作业。身为指挥宫的扎姆艾尔也一样,在她们所守护的圆塔间的堡垒凹陷部,相当数量的火雾战士都…窝蜂地向着东边逃去。
“梦幻冠带”蒂雅玛特从面具中发出简短的声音提出有关今后方针的建议。
“垒主救援。”
意思也就是说,先跟扎姆艾尔汇合,自己也顺便融退。
夏娜点点头——
“亚拉斯特尔。”
“晤,毕竟在这里也已经没事可做了。”
在征求同意的同时,夏娜刚准备沿着堡垒城墙迈出步子——
(周围太安静了。)
却随着身上感到的寒意醒悟过来。
这种状况,是自己已经体验了好几次的、某个事态的前兆。就算自己这边没有了支撑的力量,对方也似乎没有手下留情
的意思。
真是的,实在是严格得够彻底的。
“威尔艾米娜!”
夏娜赶忙拉起威尔艾米娜的手,在背上爆发起红蓬的双翼,飞了起来。
在远处的后方。
在雪原中央被遗弃的突击路线的后面,那既彻底又严格的敌人,在对状况和感情都完全理解的前提下,也依然继续向对方展开毫不留情的攻势。
看起来似乎很沉重的双头防毒面具——其中的四个护目镜,分别映照出远方的红蓬光辉爆发和上升的情景,以及近处四处逃逸的火雾战士被屠杀的场面,在内心发出了深深的感叹:
(看来结果完全出乎彼此的出乎意料,是我们的大胜……不,应该是全胜才对吧,孤儿。)
在空虚而完全不构成威胁的混乱中——
(事已至此,大概以后也不能再见了……那么至少让我用炮火之花来给你饯行吧,慢慢地、慢慢地——死掉吧。)
拥有令人联想起稻草人的特异外形——外界宿征伐军总司令官“炀煽”哈勃利姆,从破烂斗篷中抬起来的双手,已经举到了氺平的方向。
瞬间——
“射击!”
排列在他两测的“磷子”炮兵,释放出了作为这场战斗最后一击的同时炮击。
里一条直线涌出来的破坏能量沿着抛物线的轨道,向着残留在平原东部的堡垒——已经没有任何防御力的石碓及其周围发起了狂轰溢炸。炮兵们连目标修正也不需要,只是断续性地释放出火力,一直射到力量耗尽为止。
在前方爆炸就看成是逼近而来的威胁。
看到附近被炸碎就感觉到生命的危机。
被炸到后方就为退路被封而恐惧不已。
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恐怖的对象,把朝着四面八方逃走的火雾战士们折磨得痛苦不堪。
哈勃利姆之所以要破坏邪已经没有人在里面的堡垒,并不是他话中所说的饯别礼那么简单。通过破坏战场上作为抵抗象征的堡垒,给对方士气造成致命打击——也可以说是一项确认作业了。
本来必须坚持一段时间以掩护后方撤退行动的堡垒.此刻已经彻底崩塌了。
之前那种坚不可摧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被击中的部位瞬间敞开了大洞,因受冲击而倾斜的部位遭到进一步的打击,马上化作了齑粉。不足三分钟,堡垒就完全成了一堆冒着滚滚烟尘分崩离析的瓦砾之山。
在那烟尘滚滚落石如雨的地狱之中,扎姆艾尔在奔跑。
虽然没有人注意到,但他是最后一个脱离堡垒的人。
他奔跑的方向,当然是之前被选定为撤退路线的——东边。
从挂在他胸前的银杯“塔勃尔”中——
“算了吧,已经消失了。”
“吾鳞之泰盾”吉尔尼托拉简短地指摘道。
听他这么说,扎姆艾尔才发现,自己用枪拖着的那个身负重伤的火雾战士已经完全消失,手里拿着的枪也只是在毫无意义地摩擦着地面。
“是吗。”
说完,他就把枪随手扔掉了。由于自身特殊的生涯,头脑中只想着为执行战争任务而行动的他,正因为处于这种状况下才展现成不为所动的姿态。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全线崩溃了啊。”
他边说边回头向后方堡垒原本所在的位置看去。这当然不是出于感伤和恐惧的行为,而是为了确认敌军有没有立即发起追击。
吉尔尼托拉也同样以沙哑的声音平静地回答道:
“实际上,我觉得他们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感到恐惧,这的确是有点意外。”
“连锁反应,雪崩现象,似乎也有很多种说法—一嗯!?”
说完,扎姆艾尔这才发现对方还在持续对这边进行着零散的炮击。
在他剐打算躲开的瞬间,炮击就遭到了红莲光辉的拦截,在空中发生了爆炸。
“没事吧!?”
说完,夏娜就带着耀眼的双翼火焰落地了。
紧接着,威尔艾米娜也华丽地从空中悠然飘舞而下。
“现在恐怕已经谈不上执行什么作战是也。”
“极难收拾。”
蒂雅玛特简洁地概括出当前的现状。
亚拉斯特尔则以期待的口吻说道:
“虽说如此,也不能愣愣地待在这里坐以待毙。”
扎姆艾尔从容地回答道:
“当然了。胜败优劣,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都一定存在着自身的价值。我们只需要思考该如何利用这个结果就够了。不过,在这个地方也没有办法进行战术上的商议。”
他把单眼的视线转向兵团的撤退路线——也就是东边的山岩地带那一边。
“首先要找到总司令官——”
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恰好在正东方,自上而下闪出了一道诱导性的雷光。
打断话语的扎姆艾尔跟夏娜和威尔艾米娜互相对视了一眼,就立即动身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那里已经没有再剩下任何一个火雾战士了。
在东边的山地——本来应该是火雾战士兵团两军会合的地点。
“因为情况紧急,现在就先按照顺序说明一下我和建御雷之神所制定的方策。如果有异议的话,请直接提出来。”
佐菲切入了话题。
她们所在的位置,是旁边像柱子般并排耸立着两座比周围更粗壮低矮的岩蜂的狭窄场所。面向平原区域是一道很陡峭的山坡,在背后的撤退方向上则可以看到森林。是一个相当适合构筑防御据点的地形。
可是现在,集中到这个地方的人数却少得可怜,只有不到五十人左右。
“首先作为前提,我们在战场上已经彻底败北了。甚至连存在意义也被动摇,在这里重建部队是不可能的事。”
尽管是不忍回首的痛苦事实,佐菲作为现场的最高首长必须重新进行确认。
“因此,在这里布下阵势。展开抵挡追击敌军的后卫战斗,在此期间尽可能把兵团收容到‘天道宫’的既定作战,必须放弃。”
然后,从她额头的五芒星中,“拂之雷刽”建御雷之神以澄澈的声音接着说道:
“因为兵团已经丧失了足以构成军队的人数……不,作为军队的组织本身也已经不存在了。就算我们能借助‘天道宫’脱离敌方包围,遭受的损害之大也是无法弥补的。”
重新确认事实的发言,令现场的空气变得无比沉重。
本来她们的“退潮”作战——’
设置后卫部队阻断敌人的追击,让主力退避至能遮断气息和视觉的移动城寨“天道宫
”里,从而脱离战斗区域。如果敌方包围。
已经完成的话,就通过搅乱的手法在多处地方尝试突围,然后从成功突围的位置脱离。后卫部队则在自身撤退的同时尽可能阻止敌方对“天道宫”的追击。以后就由全员根据具体状况来自行应对。
是这样的一个计划,然而——
正如佐菲所说,这个计划已经不可能实现,而且就连实现的前提条件也无法满足。这个事实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很明确的。
要撤退的军队,已经不存在了。
面对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的讨伐者们——
“现在。如果我们恬不知耻地逃进‘天道宫’的话,就‘真的’会变成那样了。”
大胆妈妈却用沉稳的声音把他们唤醒了。
“但是。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留在这里的各位坚韧不拔的战士,将会成为协助其他稍弱的讨伐者们逃离战场而竭尽全力的一方。”
沉重的空气中,稍微闪出了一点火花。
“我们的战斗,并不是在这时候就结束了。我们必须把至今为止[化装舞会]所做的一切转告世人,刺探创造神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且在妥当性和可能性的范畴内加以阻止。我们的战斗,并不是在这里死掉就可以了结的简单问题。”
对于那点火花,总司令官更投进了有如风箱的一句话:
“现在在这里的你们,都应该会明白。”
自己是战士。
在这个认识下说出的话语,就化成了激励在场的各位最精锐火雾战士的鞭子,又或是束缚的锁链。作为响应,各人的心都燃起了斗志。
对所有的人来说,这都是求之不得的。
“你们之中,应该也有人在实地体验过,对状况有所了解吧。陷入恐谎状态的讨伐者是可以恢复过来的。在这里——。”
佐菲边说边用手背拍了拍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位副官的胸口。
“有一个实例。没错吧,弗兰索瓦?”
“是、是的!那时候,那个,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脑子里就只想着一定要逃到什么地专去,但是却被总司令官抓住衣领……然后才终于清醒过来。”
脸色还在发青的弗兰索瓦,尽管全岛都在打颤,但还是一字一句地说到了最后。
从他背着的坛子中,“布置之灵泉”古洛戈赫——
“不光是被抓住了衣领,还被扇了两三个耳光才终于清醒呢。”
补充了这么一句话,在周围的空气中混入了一丝滑稽意味。
佐菲也毫不在意地笑起来,然后把视线从战场所在的西边开始转了一圈,环视了一下整个雪山地带的状况。
“没有向战场方向逃走的人们,即使身在包围中也依然生存。如果能幸运地坚持到恢复清醒的话……”
弗兰索瓦作为其中的一名被救者,以自己的能力进行状况的把握。
“是的。虽然还有人在跑,但我感觉到那一带有十人以上……最多是三十人左右的小部队停留在原地。要马上传送声音让他们集中起来吗?”
佐菲摇了摇头,在思索的同时也跟搭档交换了意见。
“不。刚才我也说过了,我们已经不能采取通过守护这个地点再进一步做些什么的战术。就直接把他们诱导、回收到‘天道宫’吧。”
“话虽如此,如果老老实实地进行诱导的话,敌人也绝对会看到的。而且要是逐一向连小部队都算不上的单个讨伐者传送声音的话,说不定也会造成致命性的时间损失……看来这还是需要花一点心思。”
几分钟后。
作为兵团剩下的最后战斗力的火雾战士们———
“接、接通了!我是‘天道宫’的‘退潮’作战统括!”
“好久不见啰。那么,你们那边准备得如何了?该不会还没有准备好吧?”
开始互相摊出手牌,检讨作战方案——
“就是这样的方案。既然只有我和吉尔尼托拉才能做到,这样的配置是无法让步的。”
“就是这么回事。事到如今你就别再反对了,总司令官阁下。请你放心交给我们办吧。”
在决定之后,向众人发出命令——
“明白了,我们绝对不会白费每一个人的努力。”
“作为回答,恐怕应该不是尽力,而是保证事成才对吧。”
笑着拍了拍双手,燃起干劲——
“不是努力干,而是一定耍完成……吗。的确,这样才更有积极意义嘛。”
“当然,在如此严峻的战况下,怀着半生不熟的觉悟也不可能完成任务啦。”
拿起武器——
“啊啊,那么我们马上就出击吧。行动越快,能救的人就越多。”
“唔,的确。俗话说,事不宜迟啊。”
勇敢地站起来——
“那么。我们就随着德曼提乌斯大人一起,作为前卫出发是也。”
“机动防御。”
以简短的一句话立誓。
“一定会干好。”
“唔。”
然后,在圈子之外——
“各位,最后我有一件事想请教,可以吗?”
“正因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才希望请教这个问题。”
至今为止的战斗中都始终作为旁观者而存在的火雾战士,开口说道。为了歼灭四散奔逃的火雾战士而从“星黎殿”出发的扫荡部队。
在那里战斗的人,实际上只有作为先锋的将军“千变”修德南一个人。
他正站在由各色丝线编织而成的巨象“化转之藩障”柏尔马的背上。
“——‘千变’,最低限度也要把你干掉!!”
“把他吃摔吧.‘南瓜灯’!!”
跟他相对峙的火雾战士——“魔王”的契约者发出了执拗的喊叫声。
与其命令相呼应,脚下的草跟延伸出来的藤蔓搓合在一起同时巨大化,在尖端膨胀起来的果实中张开了眼睛和嘴巴。出现在前的,是一个向周围喷出烈火、有着南瓜头和蔓草身体的怪。那怪物仿佛站不稳脚似的,向作为目标的三柱臣之一的将军扑了过去。
“柏尔马,你先退下。”
“是!”
遵照修德南的命令,大象的身体化作丝线解开。在空中飞散失了。
随着“嘭!”的沉重声音落到地面的将军稍微扭了扭身体,并是用持枪的右手,而是把左臂向前伸出。在做出这个动作的同,他的手臂顿时长出兽毛发生巨大化,把直径约为五米的南瓜整个抓住了。不仅如此,他还在瞬间将其捏碎。
正当他仿佛毫无兴趣似的注视着从拳头内溢出的火焰
“!”
从怪物剩下的身体中,像浊流般涌出来的蔓草却把他的身体紧缠住了。
就这样,他很快变成了一个茧子状的蔓草堆——
“得手了!”“去死吧!!”’
藏在附近的两名火雾战士马上用火焰弹和长枪展开了集中击。
然而——
“哼!”
修德南以极其轻松的动作穿破蔓草跳了出来,并且顺势朝着正面手持长枪的人飞扑过去,同时以稍稍后仰的额头向前一顶——火雾战士被命中的部位立即向内凹陷,脖子也扭到了奇怪的方向,就像断线的人偶似的倒在地上,死了。
在他的尸体化作火粉消失之前,修德南挥出的左臂立即变作满嘴尖牙的老虎头,从手臂开始把射出火焰弹的讨伐者嘶咬成碎片。紧接着,他还把踏出的前足变成巨大的狮子脚——
“这样的话——”
就像对待虫子一样,把因蔓草爆炸而倒在地上的最初的讨伐者踩成了肉酱。
“平原附近潜伏的火雾战士,就已经全部干掉了吗。”
把爆炸当作凉风的修德南向属下问道。
“是的,剩下的似乎都散落到深山里面了。”
在空中只用丝线构造出眼球的柏尔马作出回答,同时立即将剩下的丝线集中到恢复原状的修德南脚下,重新编织成巨象的身体让他骑在背上。
在陡然抬离的视野中,修德南把根本没用上的刚枪“神铁如意”转了一圈扛上肩膀,无奈地叹了口气。
(加上先前的才总共八人,既然能凭这么少的人数在战场附近存活到现在,那也应该是身手不错的家伙啦……但是,还是觉得不太够啊。)
在他背后的由数百人组成的军势,看到自己的将军所展现出的惊人力量,都同时发出了盛大的欢呼声。他们虽然只是在旁边看着将军战斗,但这并不是因为害怕的缘故。而是因为将军下了命令,在同行的期间不要战斗。
这时候,他们又接到了新的命令:
“好,接下来就扩大搜索范围狩猎敌人吧。”
乘在柏尔马背上的修德南在下令的同时将“神铁如意”大大向前挥出,指示出前进的防线———也就是在他们前面的、耸立着无数如桩子般的险峻群峰的山岩地带。
现在扫荡部队所在的位置,正好位于平原区域和山地区域的交界处,山丘陡然隆起,到处都分布着下陷的悬崖。
原
本作为主战场的平原区域,现在已经完全处于[化装舞会]的控制之中。两军的战斗,目前就只剩下对火雾战士逃逸的东边山岩地带展开扫荡战这个阶段了。因为兵团中已经不存在能够称之为主力军的集团势力,对他们[化装舞会]来说,也就只有亲自进入复杂的山岩地形中,以地毯式搜索的方式将四散的讨伐者们逐一歼灭了。
不喜欢随便牺牲兵卒的修德南,将这个部队的主要任务规定为以集团展开搜索和构筑警戒网,并下达了严厉的训令:一旦发现敌人就以多数兵力将其赶尽杀绝,如果是强敌就立即向近邻求援或者通知他本人。
然后,正当他准备呼唤在这次作战行动中担任重要角色的某位“魔王”的时候——
(那么,首先就把那家伙——)
其本人就立即卷着楝色的火焰漩涡出现在他眼前了。
“将军阁下,首先请让我向您交还指挥权。”
那正是头戴双头防毒面具、形如稻草人的“炀煽”哈勃利姆。
(还真是从来不会弄错时机的家伙。)
修德南在感到佩服的同时,也对他的循规蹈矩感到好笑。
由于彼此都忙于执行自己的任务,所以才一直没有进行正式的权限交接。但是事实上,全军的指挥权其实早就转移到他手上了。而且本来就没有不服从三柱臣命令的成员,报告也只是毫无意义的形式性行为而已,不过这样也的确很符合哈勃利姆的风格。
“是吗。”
将军简短地作出承认,然后重新下达命令:
“配合队伍的展开状况推进‘荧燎原’的范围吧。如果你先感应到火雾战士的话就马上通知周围的士兵,是士兵先发现的话就用强化效果来拖延时间。要是发现什么奇怪现象,或者有强敌出现在士兵面前的话,就向我报告。还有——”
从已故的要塞司令宫遗言中,可以推测到其存在的宝具—一
“将移动城寨‘天道宫’定为最重点攻击目标,千万不要放松上空的警戒。”
将军说出了没有比它更适合用于逃脱的重要的名字。
“配合步调前进,我先感应到则通达士兵,士兵先发现则加以支援,发生怪事、强敌出现则向将军阁下报告,最重点攻击目标‘天道宫’,加强上空警戒。以上,谨遵此令。”
哈勃利姆恭恭敬敬地重复了命令内容,然后把右掌贴在胸前。弯下了身子。
“还有——”
面对这样的他,修德南装出一副突然想起来的样子,追加了一个命令:
“你可千万别跑到前线去啊。我已经‘受够’了。”
“……是。我会努力在后阵监视战场。”
在这场战争中,[化装舞会]已经丧失了好几员可以称之为重镇的将帅。
无论是站在全军最高司令官的立场上,还是站在长年以来的知己立场上。修德南也都觉得“受够”了。然后,他把视线从哈勃利姆转向柏尔马——
“好,立即向南北司令部传令,扫荡作战现在开始,马上缩小包围网吧。”
下达了最终任务的命令。
[化装舞会]以大范围封锁山岩地带的包围网,已经完成了。
在从西方赶来救援的途中被委以全军指挥权的哈勃利姆,在到达主战场之前,就已经向沿不同路线赶往主战场的南北援军传达了包围的命令。
从南方北上和从北方南下的这两军,原本是作为从外部守护隐蔽停泊地点的根据地“星黎殿”的防卫线,而被配置了好几重的兵力。
其西线,北边为从黑龙江沿岸到蒙古·哈萨克斯坦的北边国境、莫斯科、圣彼得堡为止;南边则从中南半岛到印度北部、阿拉伯半岛西部为止——分别都被配置在从侧腹守护势力圈的地域中。
当然,实际上并不是真的横着排列在那里,只是把结成警戒网的部队配置到东西各处要地而已。因为一旦被对方通过防线的厚薄察觉到停泊地点的话就没有意义了,所以他们都把大军分散开来。明明距离不远,而援军的到达却姗姗来迟,原因就在于他们必须从广范围的防卫线中抽调出足以击破强力敌军的兵力。
哈勃利姆传达到南北两军的命令——“无需将大军集中一处进军,即使多花时间也要尽量向东侧延长防线,将敌人置于包围之中”——是这样的内容。
至于西边,则由借助“翠翔”斯托拉斯的自在法进行高速移动的自军负责封锁。
但是东边的话,因为没有可以作用于全军的自在法。应该是赶不及决战了。
因此,他就基于“务必首先堵住那边的退路”这个意图下达了以上的命令。与此同时,他还思虑周密地作出指示,命令南北两军抽调出脚程快的士兵组成先遣队,直接作为救援兵力火速赶往主战场。
来自南方的部队由“呻之连环”拜蒙所率领。但这一队已经被佐菲她们完全歼灭了。另一方面,来自北边的援军也在御命宣布的期间到达——现在正由将军“千变”修德南亲自率领,加入了对四散逃逸的废物战士展开的扫荡作战中。
就像火焰的洪水一般,“荧燎原”将险峻岩蜂的下方染成了一片檬色。
仗着这股汹涌澎湃的力量而奋勇进军的扫荡部队在行动开始后才过了十分钟,就在雪山中发现了奇怪的东西。尽管他们有一种被挫了锐气似的感觉,但异常毕竟是异常,于是就通过哈勃利姆的“荧燎原”向修德南作了报告。
骑着柏尔马,带同数十名手下赶到现场的修德南…
(是孤儿做的东西吗?)
在星拄状竖立的岩山上部,有一个像跳台似的向外延伸出来、横宽偏窄的构造物。那仅仅是开了几个窥视孔的石箱体积相
当小。就像最多也只能容纳几个人的监视塔,也有可能是广域防御阵地的一角。
“周围有没有同样的塔或者大型堡垒?”
修德南问道。然而发现这个物体的那队“使徒”的领队却回答说:
“据报告说是没有的。”
“唔唔——”
(——是为了给全线崩溃的自军争取逃跑的时间吗……难道“天道宫”就在这附近?就算是那样,为什么要把只能容纳少数人的东西,建在那么显眼的位置——)
想到这里。修德南终于理解了其中意图,心底忍不住涌出一阵笑意。
“——是、这样吗。原来如此。嘿嘿嘿。”
“将军?”
脚下的柏尔马以讶异的声音问道。
修德南正在笑。
“要说是殿军的话,架势也太小了。那样的东西,就连扫荡部队的行进也阻挡不了。明明是这样,却堂而皇之地摆在那里故意让人看到。这么一来,其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那并不是嘲笑对方的不像样。
而是洋溢着全身的喜悦体现。
“是我。”
从他说话的嘴角,飘出了浊紫色的火粉。
“那、那么!”
柏尔马也终于明白了。
“大概是为了协助别处的人吧。为了把最棘手的我困往,所以才在那么显眼的地方摆起阵势。而且是拥有足以能跟我相抗衡的强大力量的讨伐者。嘿嘿。”
说完,他又在笑意中混进了一丝凶悍的味道。
(看来,我一直在期待的对手终于要来了。)
虽然在这种行动的背后一定还蕴含着什么谋略上的意义,但既然你认为能束缚我行动的话就尽管试试看吧。指挥方面可以放心交给哈勃利姆,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这次接触,将会成为解读敌方意图的关键,甚至是促使其采取实际行动的契机。而且更重要的是——
(能跟强敌战斗。)
这样的确信,令修德南顿时变得精神百倍。
于是,他开始向握着刚枪“神铁如意”的手注入力量。
“柏尔马,你在暗中加强附近的警戒,部队的行动就跟哈勃利姆商量决定。我想他们应该会有什么连带动作的。”
“是!”
柏尔马话音刚落,修德南就踩着他的脑袋跳了起来,然后以轻缓的速度降落在监视塔上,将“神铁如意”向身后一甩,摆出蓄力、的姿势——
瞬间。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怒涛般的咆哮,修德南将刚枪横向扫出。
跟巨大化的手臂相呼应,在瞬间变得长大而厚重的刚枪,像扫沙子一般将附近的岩峰击得粉碎,同时命中了监视塔。一下子把枪挥到了极限幅度。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猛烈的尘烟顿时充满了周围的空间。
闪开了这一记开战的烽火,两道光芒同时腾空飞舞而起。
“是你们吗。”’
修德南隔着墨镜向那两人(实质四人)笑着说道。无论是表情还是声音都不带任何掩饰,洋溢着沸腾般的愉悦感
“真有趣。我早就想跟你们全力一战了。”
面对无言摆出迎战姿态的她们,修德南宣告了自己纯粹只为享受战斗乐趣的立场。
“我们的盟主大人,可没有下达不能杀你的命令……所以,我一定
会下杀手喔。”
在空中,燃烧着红莲的双翼,以灼眼俯视下方的“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
跟她并肩漂浮在空中,以面具隐藏着表情的“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卡梅尔——
听了这句普通火雾战士恐怡会吓得浑身发抖的死亡宣告,两人却丝毫不为所动。非但如此,她们仅仅是觉得自己肩负的第一个任务——把将军“干变”修德南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一——已经完成而已。
紧接着——
“威尔艾米娜。”
“明白是也。”
在夏娜的催促下,威尔艾米娜为了执行第二个任务,将一小截缎带像飞刀似的投了出去。她所投的方向并不是修德南,而是正下方的地面。这截竖插在地面上的缎带,是暗号。
与此同时,山间堆积的雪花也飞舞了起来。
远方,由擅长水的操作和远距离传话的“姿影分配者”弗兰索瓦·奥力克所展开的这个自在法,其目的并不在于战斗。是为了战斗以外的、比战斗更加重要的目的。
雪花化作雪粉继续在空中飞舞,在警惕着修德南突袭的威尔艾米娜(不过修德南本来就打算要看看她们要“做些什么”,因此这个担心也是毫无必要的)身旁保持浮空状态的夏娜背后——在仅差毫厘没有触及红莲双翼的位置上,雪粉开始卷起了漩涡。
没过多久,雪的漩涡就好像以冰雪结晶构成的曼陀罗一样形成了华丽的自在法。
感觉到那里已经充满了力量的夏娜,意识到“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于是马上开始集中力量。
为了在平时形成“审判”的位置上,以火焰实体化技能。“真红”创造出另一种东西,她在头脑中将其印象固化同时对力量的展开进行调整。
以修德南为首,在面露讶异神色的“使徒”们抬头仰望的视线中。“那个”完成了。
(是牙……不,是口吗?)
那是几乎可以把她自己一口咬辞的、排列着锋利尖牙的魔神之颚。
背负着由冰雪结晶构成的曼陀罗,以熊熊燃烧的红莲火焰作为双翼的少女。此时挺起胸瞠深深吸入了一口气……通过跟自身嘴唇同步的魔神之颚,以响彻整个山岩地带的巨大音量,说出了一句话。
“——向灯火前进一一!!”
冰制的曼陀罗也同时自行粉碎,以自身的共振将声音传遍整个山地——瞬间。
在远离她们的某处山闻河畔,一个方形的自在式立即扩展开来。
渗透极广范围的那个自在式,从大地上挖起几乎相当于入的嗣体大小的石块——
最初是一块。
接着是多块。
最后是无数。
石块接连不断地喷出,并随即化作龙卷状的猛烈漩涡。
在龙卷中的石材,就像魔法似的集中堆积到既定地点上,完全没有分毫的偏差。不到三分钟,一座虽单纯却充满重量感的建造物就完成了。
那是~座单纯的、却比岩峰群还离出两个头的——高塔。
在完成的同时,其顶端马上点亮了一团巨大的火焰。
那就是夏娜所指示的灯火。
修德南注视着在包围网内突然出现的那个异物——
(那么说,“天道宫”就是在那附近——)
在意识到那是自己期待中的变化的同时,他察觉到了更惊人的事实。
(怎么、回事……!?)
在察觉之后,他不禁愕然了。
(难道。)
灯火的颜色——是琉璃色。
现在应该不可能在这里的那个火焰颜色的主人,是他们“红世使徒”也非常熟悉的、拥有某种强大力量的一个男人,也就是“四人中的一人”所特有的颜色。
那正是“大地四神”的一角——“皓露之使者”辛塔希尔的火焰颜色。
夏娜所发出的充满确信和坚韧的声音。令陷人错乱状态的讨伐者们恢复了神智。
由辛塔希尔所点亮的、令人意想不到的援助,使迷失方向的他们转过头来。
在阴暗的困境中挣扎着的火雾战士兵团的残兵败将,以此为契机行动了起来。
囚困于无法突破的包围网中,只能在那里等死的他们,也在这时候奔跑了起来。
这并不是什么起死回生的反击。
只是朝着希望方向的逃走。’
是怀着决死觉悟的逃走。
嘀嗒——
晴朗的天空,落下了最初的一滴雨。
(——什、么?)
有一位“红世魔王”,却产生了如同遭到猛力一击般的感觉。
嗒嘀嗒——
很快,又有好几滴雨水从阴沉的天空中落下。
(——发生了……什么事?).’
啥勃利姆,只觉得仿佛全身遭到了一轮猛烈连击似的。
沙沙——
接着,无数的雨点,瞬时化作了倾盆大雨。
(——“荧燎原”……被解除了一一!?)
很明显,那是把周围一带的自在法尽数破坏的攻击性现象。
原本像野火般覆盖着整个险峻的山岩地带下方的檬色火焰圈,在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下全部熄灭了。当然,普通的雨水是绝对不可能把自在法的火焰淋熄的。
是假借雨水形态的另一种自在法,破坏了原有的现象。
而且,其范围之大简直到了非同寻常的地步。
哈勃利姆所展开的“荧燎原”,其宽广程度足以支援散布在山岩地带各处的扫荡部队。然而现在的倾盆大雨,却对这整个范围都起到了作用。
(说不定,这范围恐怕是完全覆盖东侧的整片山岩地带。)
根据淋到雨点时的感觉,他意识到自在法的威力圈已经被对方完全占据。然而他并没有因此产生愤怒和悔恨的感情,而是在理性的基础上进行“看来这并不是伴随着攻击力的自在法。难道是打算突破包围网吗”这样的恩考,这正是他能成为优秀指挥官的重要原因。
(即使是那样,究竟这是谁干的呢……刚才的巨大声音应该是“炎发灼眼”,但是听说那位公主的力量是火焰,想来应该不是这场降雨的操纵者。)
由于奉修德南之命必须在后方待机,他现在正把守在作为平原区域和山岩地带交界点的丘陵上,身边还带着少数的护卫部队。虽说是出现了异变,但也不能随便违背已经接受的命令。因此,他就在这个被雨淋的地方采取一些最低限度的措施。
那就是——从自己的脚下喷出漩涡状的楝色火焰,以高空中的俯视来把握山岩地带发生的异变概况。
“哈勃利姆大人!”“这个究竟是——”
在腾空而起的期间,看到附近的属下们向自己发出惊恐声音的样子,他不禁对现状产生了危惧感。
他的“荧燎原”是对威力圈内的己方士兵赋予支援效果的自在法。在他展开的火焰上走过的入,力量会变得更强,火焰会变得更热,激情会变得更高涨,浑身充满斗志。而使用自在法的他本人,也可以把握到整个范围内发生的事象,同时也能实现即时的移动和通信。对统领大军的他来说,这也应该是最合适不过的自在法了。
然而,现在这种功能却因为奇妙的雨水而彻底消失了。扫荡部队的“使徒”所拥有的力量将会恢复原状,提升的士气(尽管他自己认为只有微量的提升)也会衰减,更重要的是他自身对战场的干涉……也就是事象的把握和参战,现在已经无法实现了。
虽然也尝试过不怎么熟悉的远距离传话,但别说是战场,就连正下方的下属也无法传达到。暴雨的妨碍力量,实在令人为之惊异。
(没想到他们还保留着能展开此等规模自在法的战斗力……在最后关头,竟然有这样的事。)
怀着咬牙切齿的心情,他想要从自身火焰漩涡的顶端环视整个广阔的战场,然丽雨势就像天上穿了个大窟窿似的狂泻不止。最多也只能隐约看到附近的大山轮廓。在山间进军的扫荡部队的身影,在眼前的雨帘帐幕遮挡下根本无从窥见。
在这屡厚厚的雨帘中能勉强看到的是——
时而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闪烁着光辉的紫色、炽红色和樱色的火焰。
还有在遥远的空中闪耀着光华的——琉璃色的灯火。
(琉璃……色——)
伴随着沸腾般的危机感,哈勃利姆终于察觉了。自己一直都想不成能使用如此强力自在法的对手是谁的原因——
(——“大地四神”!!)
那是长年在南北美洲大陆上屠杀“使徒”,并且还对同为讨伐者的人们下手,闹出了贻笑大方的内讧事件的——如同火雾战士的恶德的代名词般的嗜血魔物。
大概是终于杀腻了吧,听说“四神”在闹出内讧之后,就不再插手表里的一切现世之事。实在没想到,他们偏偏就在这样最终局面现身了。
(说到底还是火雾战士吗。)
无论如何,他们参战的理由也是无关重要的事情。自己作为指挥宫,就必须对眼前发生的事象采取有效的应对措施。于是,他解
除了火焰漩涡落到地上。
“这、这究竟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
属下们不顾暴雨的阻隔,一边叫一边跑到了他的面前。对胜负面临终局的时刻出现的这种异变.他们的声音里都充满了强烈不安。
看到他们的意料之中的反应——
(到底是说好,还是不说好呢。)
哈勃利姆沉思了几秒,决定还是向他们明言。灯火的意义,士兵们也早晚会察觉到的。既然如此,就应该让他们知道指挥宫已经对现状有所把握的事实。所以,他就说出了——过去在中美由于流传着“决不能踏人半步”的忠告而为人所惧的那个战鬼庭园的名字。
“——大结界‘托拉洛肯’——”
“托拉……”“那个,难道是……”
在他们作出反应之前,哈勃利姆就以盖过激烈雨声的响亮声音,给予了他们激励和指示:
“不必动摇。这个结界并不会对战斗力造成影响。目前首先要进一步巩固四周的警戒。说不定趁着现在视野不佳的机会。某些不识趣的家伙会不顾一切地发起舍身的突击。”
“是!~我马上就去!”
属下们只怀着执行命令的想法,各自展开了行动。
紧接着,哈勃利姆又马上向另一个下属下令道:
“在扫荡·包围两部队之间,,必须重新设置传令用的联络渠道,你马上去选定通讯要员。毕竟是身在恶名昭彰的大结界‘托拉洛肯’中,很有可能会遭到敌方残兵或者结界展开者本人的偷袭。必须以相当的规模和精锐程度为前提进行编制。”
“明白!”
尽管自身的“荧燎原”被破坏,也不能像乌龟一样为了巩固防守而缩头缩尾。既然将军修德南正在跟那两名强大无比的讨伐者战斗,那么扫荡部队指挥宫的重任,也就再次落在他的肩上。
(在我们[化装舞会]的将帅中,跟那个魔物有过正面交战经验的人,就只有利贝扎尔和皮尔索恩了吗……没想到偏偏就是那两人迟迟未到。)
沿防毒面具的滑落……或者应该说像流水般落下的猛烈雨势.还有对视听觉的搅乱效果,令哈勃利姆产生了异样的不祥预感。
(先行的扫荡部队,在听到刚才的声音后,认为道具们会像飞蛾扑火般集中过去,所以一定会采取相应的行动……在前面等着的,恐怕是以残兵组成的最终防线,或是预先布下的什么陷阱。)
虽然扫荡部队也不是笨蛋,在行动上应该会很慎重,不过对手毕竟是包括“大地四神”在内的绝境中的穷鼠,很可能会遭到意料之外的巧妙反击。
(对隐藏在那灯火附近或者其他地方的“天道宫”的捕捉,将会成为结束这场战斗的最后决胜一击吗……总之,现在必须先跟雨中的各部队取得联络,把指挥权和任务分担出去才行。)
哈勃利姆的判断,从指挥官的立场来看是绝对没有错的。
然而,在雨水覆盖的山岩地带中飞奔的火雾战士们。却正在为超越这个绝对没有错的常识性判断而竭尽全力。
以压倒性的数量和旺盛的士气逼近的[化装舞会]的将兵们
也不禁为之战栗的人——一身为“大地四神”其中一角的“皓露之使者”辛塔希尔。
现在的他,并没有像对方所危惧的那样拼尽所有的力量来发起突击。
“来,请站起来吧,你应该可以做到的。”’
在下个不停的倾盆暴雨中,他正在协助救援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的火雾战士。
他指着塔顶——在暴雨之中也非常显眼的一团琉璃色灯火,说道:
“看见了吗?你只要朝着那点光芒一直跑去就行了。”
首先向对方搭话,接着用手将其扶起,最后推推后背,让他自己走下去。
在雨中呆站的人,在岩石后面蹲坐的人,在雪泥中倒下的人——
“要用你们的心,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存在的证明。”
在他们面前突然现身,挺立着并不高大的身躯,以温和而寂寥的声音向他们搭话。
那种声音,是战场上的勇者们平常绝对不需要的、充满慈悲的声音。
“既然是怀着使命立于世间的战士,就只需看清眼前的现实。采取行动。”
偶尔还背对着遭到扫荡小队包围的人们,进行战斗。
他的战斗方式,跟普通火雾战士的激烈行动完全不同。
“找到了!,’“在这种地方!…后面还有……两入!!…‘别管了。包围起来干掉!”
因为暴雨的关系,直到走近眼前才发现敌人的“使徒”们发动了袭击。
跟他们相对峙的辛塔希尔,从其有着厚实胸板和平肩的身躯中散发出来的,是非同寻常的庄严感。那看起来就像是伫立在雨中的神像般的身影,在双脚没有移动分毫的情况下,消失了。
仿佛混在雨点中溶化了一般,忽然消失。
又好像从雨点中渗透出来似的,出现了。
出现在想要飞扑过来的“使徒”们的正中心。
“呜噢!?…你这混——”
发现他的身影出现在行进方向上的两人,被伸展着瞵峋手指的两只手掌从正面打了一下。
他并不是使劲甩手掌打在对方身上,而是像奔过来的“使徒”路上滚着的小石头一样,辛塔希尔只是静静地在那里等着,把手
掌摆在那里罢了。
瞬闻,就像发疯的悍马撞上墙壁一样,“使徒”们顿时以撞上“绝对不动之物”的豁位为基点发生拉伸和扭曲,以不规则的姿势滚飞了出去。就像遭遇了交通事故一般,那是甚至令见者产生“正常现象”的错觉的——激烈碰撞和即死.
就在其他人发现那两人已死、正打算回头的时候,辛塔希尔则以极其缓慢的动作,就像划水似的将手臂摆向后方。顺着他摆动的方向,洒向地面的雨滴突然“拐弯”了。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冰雹的雨点,瞬间化作无数商速的散弹,将各自触及的敌人的脸和身体彻底贯穿粉碎,直到几乎看不出原形的地步。
目睹了这种不到三分钟就全歼了一个小部队的强大力量。瘫坐在地上的两名讨伐者,都不禁抬头仰望着这位“怀着使命立于世间的战士”的身影。
这时候,其中的一人——
(……?)
对自己目睹的情景产生了来自经验的违和感。
要问是什么的话,他也一时间说不上来。等到辛塔希尔向他伸出手,把他稳稳扶起身来,接着自己环视了一下周围雨蒙蒙的岩石地面之后,才终于理解了那种感觉的根源。
“使徒的尸体,没有……消失?”
“唔,说起来……”
另一人也发现了。
平常应该会化作各色火粉飞散消失的“使徒”尸体,依然保持着溃烂碎裂的凄惨姿态残留在周围各处。根据现世的法则,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
辛塔希尔在他那深邃的面容上展露出笑意,向两人回答道:
“是的。这也可以说是我的‘托拉洛肯’之雨的转化作用吧。因为这个特性应该能在‘退潮’作战中派上用场,所以我就说服大家,在路上遇到‘使绳’的话尽量主动地将他们打倒。”’
“好了,我们还要继续赶往下一位同伴的身边,你们也请尽快到灯火那里汇合吧。我们大家都没有剩下多少时间了。”
从他腰间的勋章中,“球宠之鼓”托拉洛克以爽朗的青年声补充说道。
感觉好像没有得到答案的讨伐者们,在犹豫着是不是该继续追问的期间,察觉到了——
尽管没有化作火粉,但倒在地上的“使徒”尸体还是出现了变化。
(根……到底这是……?)
就像通常的生物——而且还像经过了相当长的岁月一样,那些根逐渐缠上尸体,接着还长出了青苔。周围隐约可见的松树长出树根,青苔布满地面,以极快的速度成长起来。
(转化,也就是把“存在之力”重新构筑成现世的植物……!?)
两人不禁为“四神”这种前所未见的异质能力惊叹不已。辛塔希尔则依然面露笑容地向他们催促道:
“不用多久,在磐石之盾——扎姆艾尔·德曼提乌斯的努力下,这里周围一带就应该会被草木填满了。如果两位能尽量把路上遇到的‘使徒’打倒的话,我们将不胜感激。”
被他这么说,对方自然是无法抗拒的。
这两人。还有在之前救出的数人,再加上届来的数人……人数很快就增加到十入、二十人——在暴雨的雨帘之下逐渐成型的茂密森林中,他们只是在拼命地奔跑。
眼睛只往视着远处亮起的琉璃色灯火。
捅破暴雨,简直就像破坏的代名词一样的刚枪“神铁如意”被猛力挥出。
轻松地挥动着那粗壮得几乎能把人整个击碎的长枪的巨大手臂,只是到肩口为止的部分。其他部分则依然保持着“黑西装的墨镜男人”这样的常态。尽管如此,修德南的动作浓然是轻盈无比,枪刺的威力也同样不减分毫,紧紧追随着在空中飞舞的两个人影。
“
怎么啦。大战的英雄!魔神的契约者!现在应该不是慎重行事的时候啊!火**交锋吧!激烈地碰撞吧!那就是现在的这场战斗!!”
以红莲双翼喷射着火焰的夏娜,还有将缎带系在她手臂上作为牵引的头戴面具的威尔艾米娜,借助高速飞行闪开了从背后刺来的新一轮攻击。
自从战斗开始之后,两人就为了尽量不让修德南碰到而积极地在暴雨蒙蒙的天空中飞来飞去。她们之所以这样敲,并非像修
德南所说的那样是慎重行事,也不是因为害怕而四处躲避。她们是为了完成自己被赋予的任务,才在三柱臣的将军面前执行着别人绝对无法做到的“待机”行动。
(我们这样逃来逃去,他应该也差不多开始怀疑了吧。)
(光是躲避也要拼上性命,这时候作为牵制来一次反击也是好的。)
夏娜跟亚拉斯特尔——
(暴雨的视听觉妨碍,对我们高速飞行的追随,再加上虽然以“存在之力”为原动力、在现象上只是现世植物的缓慢生长……被察知的危险性应该很低是也……单方面的战况推移只会让对方想起多余的东西,现在还是——)
(暂时抗战。)
以及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通过缎带进行一番无声的对话,作出决定。
(周围状况将继续由我的“审判”进行监视,与此同时.——)
红莲双翼的其中一侧,突然瞬间性地爆发出特大火力。身体也随即急速翻转。
夏娜闪耀着灼限,仿佛要把斗志化作声音似的喊道:
“——开始反击!!”
牵引着身后的威尔艾米娜,夏娜以毫厘之差躲开了对方刺过来的巨大“神铁如意”的枪尖,在跟有如行驶中的列车似的检身交错而过的同时,闯入了对方的怀内。
然而,修德南却一直在等待着这种空中高速交错的时机。他没有持枪的左臂,早已变化为燃烧着浊紫色火焰的老虎头。他只沉下腰蓄力了半瞬间,就立即将其释放。
发出咆哮的虎头作为第:二击向夏娜逼近。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刀身的手感突然消失了。
在自己挥出的大太刀刀尖方向上,已经看不到修德南的身影——原来他已经切离手臂飞到了空中。明明手上带着一柄巨枪,如此速度实在是非比寻常。
在此期间,夏娜也在集中力量,随着向上空挥刀的动作,喷射出火焰形成实体化的大剑“断罪”。她本来是打算以此挡开“神铁如意”并将他击飞,或者最低限度也要让他露出破绽。
怀着这个想法,夏娜抬头一看,却看不到“预料中的存在”。
(——)
一瞬间前明明在那里的东西,当自己想着肯定还在而将意识转向该处的时候,却发现其唐突地消失了——遇到这样的情况,头脑就会发生混乱。
(——糟糕、了!)
由于巨大化的刚枪在瞬间内缩小,夏娜一下子就丧失了目标。
取而代之的是,修德南本人正向她头上落下。
同时把抢举向正前方。
这样的袭击——
却被一条缎带封住了。
光是稍微碰了一下枪尖,枪和持有者就被甩了出去。
理解了先前状况的危险性,夏娜马上向不知伺时出现在身旁的威尔艾米娜道歉:
“抱歉,得救了。”
“创造神的宝具‘神铁如意’吗,真够棘手的。”
夏娜向亚拉斯特尔轻轻点头,被誉为“战技无双的舞姬”的火雾战士则作出回答:
“没什么,只是多管闲事是也。”
“不必感谢。”
在此期间,修德南缓缓地飞到了跟她们同等高度的空中。他轻轻把右手中的“神铁如意”转了个圈,然后将其夹在右腋之下。在睑上浮现出暴雨中也能勉强看到的笑意,发出了率直的赞叹:
“远超我的期待嘛。可以让我看到比这更高水平的招数吗?”
“如果你有玩火**的觉悟,就请尽管放马过来是也。”
“莫费唇舌。”
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在面具之下挑拨道。
夏娜则无言地燃起双翼和“审判”,以灼眼睥睨着目标。
然后——
“——!”
她毫无前兆地突然向前跃出,以红蓬双翼喷射出火焰急速接近对手——
“——‘飞焰’!!”
在极近距离内,放射出呈横向一字、且兼有厚度和广范圈的高压火焰——“飞焰”。
在墨镜中映照出火焰光芒的修德南——
“哼。”
却若无其事地由得自己被砍成两段。不知什么时候,他身体中间部分都已整块脱落……正确来说应该是被烧掉了,但本人却似乎毫不在意。从上下身的断面中燃起的火焰在瞬间内完成实体化,形成了新的身体。
夏娜又再次发起近身斩击。不仅如此,她还将手掌伸向前方,射出了无数火焰弹。炽红色的灼热火球向四面八方乱飞乱跳将暴雨变成了水蒸气的烟幕和旋风。
轻而易举地避开这些攻击的修德南———
(想来她也应该不是爱玩小把戏的类型……唔?)
却隔着雨帘看到——由于背后发生的爆炸,那似乎企图参战的属下“使徒”们,顿时被炸得粉碎并燃成灰烬。
“喷!所以我早就说过,叫你们不要随便出手了啊。”
不喜欢白白牺牲士兵的他,不由自主地把心里话说了出口。
与此同时,他在腹部张开一个大口,喷出了反击的地狱之火。仿佛要把天也烧掉似的浊紫色火焰瞬间膨胀起来,接着他本人也冲了进去。毕竟在稍微远离就会使彼此身影变成淡色的影子画的暴雨之中.总是在追逐对方的存在感和火焰光芒也实在太麻烦了。
然后,他在正面看到了自己期待中的反应,笑了起来:
“嘿!”
“喝啊!”
对火焰毫不在意直冲过来的“炎发灼眼的杀手”。
枪和大太刀在空中互相碰撞,在火焰中溅射出更明亮的火花。
双方仿佛在空中比拼力气似的相持了一瞬间,然后又借助反作用力互相拉开距离。
修德南从变成老虎的左臂中释放出特大的火焰弹——
“晤!!”
“喝!!”
夏娜则再次射出增大了扩散度的“飞焰”,互不相让。
接连不断发生的燃烧和爆炸,化作了寻常“使徒”仅仅被卷入其中就会立即消灭的猛烈火焰风暴,填满大半个天空。穿过其中的夹缝跳起来的修德南——
“唔?”
其手持的“神铁如意”的枪尖极其自然地被缎带缠上,一下子就被甩到了上空。
在雨水、水蒸气、火焰和火粉卷成漩涡四处乱舞的视野中,好不容易看清的是——
“!”
在下方.以自然的动作将大太刀转到背后,积蓄着浑身力量的——一夏娜的身影。随后,她又以极其优雅的缓慢动作将刀尖对准了他。伴随着叫喊声——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大太刀延伸出来的、倾注了全力的“飞焰”。瞬时化作了巨大的火焰奔流。嘭沙——
空气被溅开,雨水被蒸发,仿佛要证明一切都屈服在其热力之下似的声音,瞬时将周围一带燃成了耀眼的炽红光芒。连厚云密布的天空也敞开了一个大洞,在被填上之前的数秒钟,从天上洒下了奇妙的光芒。
面对这一旦被吞没就只有死路一条的强力攻击——
(果然,是因为“天道宫”在附近吗。她似乎并不会向那灯火的方向攻击。)
然而,修德南依然在冷静地思考。
(跟我们的“星黎殿”一样,能混在天候中进行拟态——应该这样估计吗。)
在思考的同时,让自己的身体往下落去。
(那么我就依次背对着附近的各处空域,逐步锁定它的潜伏地点吧。)
然而,那却是完全超出了夏娜她们预料的方式。
“!?”
“唔唔。”
抬头看看向天空敞开的大洞的两位火雾战士,不禁对眼前的“比那个洞更大的东西”自天而降的光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东西,看起来就像展开的阿米巴原虫,也像无数聚集成群的蝙蝠,总之就是一团黑乎乎的物体。在那暴雨也被挡住的宽大物体中,如同剑山似的同时伸出了无数“神铁如意”,势要把下面的两人压成肉酱。
(——再用一次“飞焰”……)
夏娜刚想到这里,威尔艾米娜就像踩着舞步似的飞了起来。
“请交给我。”
“轻而易举。”
活音刚落,她就朝着无数的枪尖释放出数十条纯白缎带,并没有缠卷上去,只是轻轻将其包住。在诱导性的华丽轮舞持续了几秒钟后——
“!!”
夏哪又一次——这次甚至是怀着感动的心情——瞪大了眼睛。
那挡着雨点的巨大天盖,顿时整
个倾斜起来飞了出去。大小和重量都毫无关系,就算是天空的一部分也可以随心所欲地抛来掷去。确实是无愧于“战技无双的舞姬”之名的绝技。
被迫作出与其巨大程度毫不相符的猛烈旋转的巨大黑团,很快就缩小变回了修德南的原本姿态。他骨碌碌地转动着变回了一把的“神铁如意”.扛在肩上说道:
“何止是超出期待,我看这完全不亚于当年你跟玛蒂尔达·圣米露的黄金组合嘛。”
“承蒙夸奖是也。”
“天下无敌。”
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换上了跟先前完全不同的强势口吻,为自己跟少女一起获得赞赏而自豪。
夏娜不禁觉得她们两人的态度有点好笑,但并没有表现在表情上。
(通过刚才的乱战,大概已经掩饰过去了。)
(唔,我看即使是“干变”,也不会觉得那只是单纯为了不让其他人接近而发动的攻击吧。)
跟亚拉斯特尔互相确认后。夏娜也依然没有放松“审判”的警戒。
她们的任务固然是阻挡修德南的行动,但是在这个任务中,其实还附带着“要将连一骑当千这个形容也显得过于平凡的将军从整个战局的推移中隔离开来”这样一个难于登天的条件。
通过大结界“托拉洛肯”的降雨,把修德南的视听觉封住,一旦发现有人想接近他通风报信,就抢先发动将他本人也卷入其中的大规模攻击,阻止其接触——这就是作战的基本方针。在稍有大意就意味着死亡的强者之间的战斗中,能长时间进行这种细致而惊险的周旋的入选,除了夏娜和威尔艾米娜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她们两人所面临的考验,在这时候更进一步增加了危险性..
“嘿嘿,既然是以天下无敌的人为对手……那么我大概也不能在拘泥于外表好不好看了。”
啪喀啪喀……修德南的身体发出怪异的声音,其轮廓也晃动起来,逐渐开始崩溃变形。
最后出现的,是背后展开着一对蝙蝠翅膀,头部长着鬃毛和尖角,膝盖以下部分是拥有锐利爪子的鹰爪,身后是一条不断翻滚着的蛇尾,以粗壮的手臂紧握着“神铁如意”——也就是身上长着各种怪异组成部分的、一只不能算是老虎的老虎。
面对这只令人联想到古文献中的恶魔的异形怪物,夏娜和威尔艾米娜都重新振作精神,摆出了彼此轻轻背靠背的迎战姿势。
隐藏着自身的真正意图而互相试探的战斗,依然在继续..
在雨中依然亮起灯火,巍然耸立的高塔。
如今在塔的周围,正展开着作为本次大战中的两军最后一场激战的壮烈死斗。因为在由扎姆艾尔建成、辛塔希尔点火、夏娜发出号召之后,认定这里是唯一退路而纷纷逃进来的火雾战士。认为最后的敌人部藏在这里而发起进攻的“使徒”——双方都聚集到了这个地方,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了。
在依然下个不停的暴雨中,利用恶劣的视野和雨水的噪音,为了退避到最后的大本营而“发起突击”的火雾战士们,已经没有了第二次宣布中崩溃时的邪种脆弱感。在集合的过程中。要是刚好碰到几个人在一起的话,他们就互相确认对方的意志和力量——
“好,走吧……!”“噢!”“可别出声喔。…‘嘿,你在跟谁说话嘛。”
以被敌军包围的离塔为目标,不顾一切地闯过去。尽管怀抱着不安和迷惘,但还是咬紧牙关拼死命地往前冲。现在的他们,头脑里就只有“必须尽快赶到灯火那里汇合”这个念头。因为对身陷包围的自己来说,那点灯火就是最后的希望。他们都以“只有这样做才能继续活下去”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的心,同时也以此振作起自己的身体。
即使在知道自己丧失了存在意义之后,他们也还是希望活下去。
相反,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使徒”的扫荡部队起初也出现了混乱的迹象。因为他们是仗着有哈勃利姆的“荧燎原”作为统制机关才一窝蜂地涌进了山岩地带的,一垦这种效果被无效化,他们就只能陷入搞不清方向的迷路状态了。
“真是不吉利的雨。…‘联络太迟了……该不会是包围圈被捅破了吧?…谁知道啊,什么都看不见。”“喂,是爆炸!”“管他那么多。我们只把眼前的塔摧垮就行了!”
因此,对那样的他们来说,灯火也同样是便于集中兵力的存在。总而言之就先集中到那里,顺便把同样集中过来的讨伐者们一网打尽就行了——各部队的指挥官都作出了这样的判断。作为结果。对任何一方来说,都是跟原定计划相吻合的。
没过多久,根据哈勃利姆的传令,包围部队的指挥杈将完全转移到“化转之藩障”柏尔马一人手上,现在正为了粉碎火雾战士的最后希望而向离塔发起猛攻。
身为守将的扎姆艾尔,却并不在外面。
(为了守护重要的东西而战……吗。)
在塔中央、连窗户的没有的厚厚墙壁中,他正环抱着双手站在那里。
(真是的,就跟身为人类的时候毫无区别。)
不仅仅是他本人,这座塔根本看不到任何守备要员的身影。无论是释放紫电的“震威之结手”,还是挥舞巨重之物的“仪装之驱手”。或是卷起爆炸烈焰的“辉烁撒布者”,都不在。在这里的,就只有毫无装饰性物件的圆筒形高塔,以及展开在高塔基部的另一个物件。
虽说是一个物件,不过实际上是有很多个的。
完全由岩石构成、并附有类似大型马车的车轮的箱子一用粗粗的锁链将许多个这样的箱子连结起来,围成好几重的圆阵。就像移动城墙似的结为一体的这个圆阵,作为坚守这个词的生动代言者,重重地包围在塔的外周。
这正是扎姆艾尔的王牌——自在法“车辆要塞”。
(想起来,从跟皇帝和十字军为敌的时候开治,就已经是这样了。)
践踏着暴雨中的坭泞,“使徒”们发动了不知已经是第几次的攻击。
为了歼灭固守在塔中的火雾战士们,为了找到应该停泊在附近空域的“天道宫”的相关线索……换句话说,就是为了结束这场战争的——攻击。
“使徒”们在冲锋的同时射出了几十个火焰弹。尽管发生了爆炸,但是看起来就像普通石块的车辆根本丝毫无损。即使如此,使徒们还是冲过旺盛燃烧的火焰,想要将里面的车辆彻底打碎。
在他们的攻击触及车辆之前,车辆却突然像刺猾似的伸出了无数矛枪,把飞扑过来的“使徒”刺成了肉串。同时,在确认其绝命的瞬间就马上抽回。
对于倒在地上、“不知为何”慢慢被树根和青苔包裹起来的战友们,另外的“使徒”则毫不理会地踩在他们身上,纵身眺到空中——然而,却被从车辆顶部伸出来的小型炮台击落了。
(走过漫长的征途。明明看到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却无法触及……竟然连这一点也一模一样啊。)
独守塔中并在心底发出自嘲的扎姆艾尔,其力量正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向外释放。要使用王牌的话,当然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原本他发挥大威力时所必需的自军士兵,“并不在这里。现在,他只是独力支撑着这座塔的防卫工作。
本来就是这样的作战方案。
这时候,吉尔尼托拉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来了吗。”
“!”
扎姆艾尔回过神来,将意识跟外部的车辆同化。
身在塔内的他,通过车辆中某个打开的枪眼所看到的情景,传送到他的脑海里。
在雨帘之中列队而行的“使徒”部队,正遭到来自背后的攻击。绝对没错,又有新的火雾战士集中到高塔这边来了。
“这样的话,也差不多完了吧。”
“应该,是的。”
在向吉尔尼托拉回答的同时,扎姆艾尔从周围的车辆突出炮列.向包围部队的前方发动了同时炮击。
本来还在应付着包围外攻击的他们,这日可又遭到“车辆要塞”方——.也就是来自背后的炮击,陷入了被前后夹攻的状况。
看到燃起了腾腾火焰,认为搅乱目的已经达到的扎姆艾尔——
“希望能顺利找到吧。”
“看运气啦。”
两人在对话的同时,将其中一辆车切离了圆阵。
附有车轮和撞杆的石箱,以猛烈的速度向前开出,闯进混乱的包围部队里面,顺便碾死和撞死了好几个“使徒”,来到了包围圈外。在那里,扎姆艾尔发现了一个满脸惊讶地站在那里的火雾战士.于是从枪限中发出了最低限度的提问:
<我是来回收的。一个人么?)
“啊是。”
火雾战士尽管很吃惊,但还是作出了回答。扎姆艾尔随即向池打开入口。在确认他眺进去之后立即向后倒退,再次突破混乱还没平息的包围圈,回到了原来的车列上。
以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完成了不知第几十次的回收作业后,扎姆艾尔就继续操纵多重圆阵中的每个隧作出不规则的旋转,车予很快就通过“车辆耍塞”把刚才救出的火雾战士送
到了中央的高塔内。
然后,就直接把他引导到“某个地方”。
(那么,接下来。)
扎姆艾尔刚这样想,就察觉到头上的塔顶出现了预兆。
一个仿佛混着雨点般的男人,降落到了那个地方。
那正是在旺盛燃烧的琉璃色灯火照耀下的辛塔希尔的身影。他缓缓地向看不见身影的塔主,宣告了某项重要作业的结束。
“包围网内的救出作业,已经完成了。”
“多亏你牵制住全部的军势,我们的任务完成得相当迅速。”
托拉洛克也以声音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意。
吉尔尼托拉也轻松地回应道:
“没什么,一切都是因为有您的雨和灯火啦。而且,我们的任务.也只是刚刚回到原点罢了。”
“现在还不能放松警惕。通道现在——”
对某个隐秘的场所使用着力量的扎姆艾尔——。
“一一已经堵上了。”
宣告了他们两人(实质四人)必须完成的下一项作业的开始。
辛塔希尔点点头。抬头看着雨势说道:
“但愿,能顺利完成吧。”
“我也希望,能顺利完成呢。”
回答之后,扎姆艾尔暗自在竖起来的衣领中露出了微笑。
那是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从来没见过的,愉抉的笑容。
在远方,位于包围网的一角,佐菲和建御雷之神说道——
“发誓要做的事情,我们是不是真的能做到昵。”
“并不是能不能,而是要做……唔,这次的话,的确是很难作出保证啊。”
在另一个地方,站在暴雨下的卡姆辛和比希莫特,也说道——
“啊啊,看来事情已经向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
“啊不管是要进行检讨,还是进行反省,首先必须脱离这个地方吧。”
又在另一个地方,躲藏在岩石阴影中的丽贝卡巴拉尔也说道——
“我本来是想着可以轻轻松松而肆无忌惮地搞破坏才来这里的啊。”
“到现在再说这个也没有用啦,至少能实现后者的话也够了吧。”
又在另一个地方,漂浮在深蓝色的空中的“某两人”,说道——
“真没想到,最后的完成到头来还是要依靠人类的机械呢。”
“嘻~嘻嘻嘻!事到如今你也不是把正义和邪恶的名堂牵扯到打架中的那种人吧?”
又任另一个地方,在既遥远也很接近的天空中,还有“另外两人”说道——
“光凭我们的话,真的没有问题吗?”
“在那种状态下怎么能把他们带出来。光由我们去的话,即使有牺牲也能抑制在最低限度。”
身在不同地方的他们,都在为迎接最后的时刻而积蓄着力量。
采取行动之前——
终于打破了旁观者立场的辛塔希尔,开口说道:
“各位.最后我有一件事想请教,可以吗?”
“正因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才希望请教这个问题。”
火雾战士们都在惊讶中陷入沉默,同时也等待着他们的下一句话。两人接着问道:
“接下来,各位打算跟什么战斗呢?”
“你们是为了什么才想要继续生存下去呢?”
这个问题实在过于抽象,向来不擅长理论的火雾战士们也一时无法回答。
两人并没有介意,又继续说道:
“我们‘大地’四神,打算加入这场战争。”
披露了极具冲击性的宣言。
“根据你们的回答,我们可以作出协助你们脱离的保证。”
佐菲和建御雷之神作为代表,在作出回答之前首先反问道:
“为什么,到现在才问呢?”
“是不是跟先前导致我们全线崩溃的那番话,有什么关系?”
辛塔希尔点点头。
“是的。正因为那番话很正确而我们又无法让步,所以才要加入战斗。”
“我们受到其他‘三神’的委任,对是否要采取实际行动进行判断。各位可以把我们的决定理解为‘四神’的全体意志。”
扎姆艾尔和吉尔尼托拉实在难以理解。
“正确……是指‘即使创造出新世界,也对我们的世界没有任何影响’这个主张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您又说无法让步呢?我们实在无法理解。”
辛塔希尔笑了起来,托拉洛克也发出了笑声。
“我们‘大地四神’,已经从神官的先师——宇宙的心脏那里了解到两界夹缝中出现风暴的‘真正理由’,正因为知道这个理由,我们才无法容忍那个神的行为。”
“因为要是泄露给外人知道,恶灵……‘红世使徒’们的肆虐就一定会进一步激化,所以我们一直把真相作为秘中之秘而从不外传。但是事到如今,那样做也已经失去了意义。”
怀着冲击性的预感,弗兰索瓦和古洛戈赫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咦?不是说……新世界的事?”
“也就是说,夹缝出现风暴的理由,跟刚才提到的事有关吗?”
听到这种意料之中的反应,辛塔希尔他们就以平静的口而说了起来:
“众多‘魔王’和讨伐者容易产生的错觉是,因为恶灵消耗了‘存在之力’,所以世界出现扭曲,两界夹缝也产生风暴,进而引发连‘红世’也卷入其中的大灾难。但是实际上,就算是被啃食掉了,‘存在之力’本身也并没有消失。”
“请你们回想一下,我们在消灭恶灵的时候,他们就会将剩下的‘存在之力’变成火焰飞散消失。绝对不会将其带回‘红世’。不,根据世界的法则,那是不可能做到的。现世的存在总量,总是保持着恒定的水平。”
通过弗兰索瓦连通的通信器,女杰进行了思考,其搭档则提出了疑问。
(嗯嗯……我们火雾战士……通过模拟性召唤的束缚持续性地保留着契约者的“存在之力”,然后在契约解除或战死时本人彻底消失的那个机制,跟这个是完全不一样的吗。)
(可是啊,现在夹缝不就是出现风暴了吗?那所谓的真正理由.究竟是什么啊?)
仿佛对两人表示同意似的,辛塔希尔闭上眼睛停顿了一瞬间。又接着说道:
“所谓真正的理由,就是——[恶灵将入和物变换成‘存在之力’这种不稳定的能源状态]——这个事实。有多少存在丧失了明确的实体,世界就会榴应地发生摇晃和扭曲,其日积月累的振幅就会导致夹缝产生波浪,而更大规模的就是风暴了。”
“然后,他们恶灵利用‘存在之力’将物体和现象还原到现世的时候,世界就会相应地恢复正常。通过这个事实和‘祭礼之蛇’说的话,就可以得出某个推论……大家明白吗?”
一直在专心听着他说话的夏娜,以细小而明确的声音回答道:
“如果‘祭礼之蛇’按照他所说的那样把大多数‘使徒’带走的话,那些份量的‘存在之力’就会还原到世界,扭曲也会被正常化。也可以防止大灾难。是这样吗?”
辛塔希尔再次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他们‘红世使徒’在前往新世界的时候,就会把现世中获得的所有‘存在之力’留下来。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实际上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发生……”
“总而言之,夹缝的风暴将会恢复平稳,即将面临的大灾难危机也应该会‘暂时’得到解决。”
听了托拉洛克所阐述的结论,丽贝卡不禁歪着脑袋说道:
“怎么越听越觉得好事连连啊?那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无法让步的东西?”
巴拉尔也从她的手腕中发出问话:
“难道,是新创造的世界有问题?”
辛塔希尔沉默了几秒钟,说道:’
“两界夹缝正如‘祭礼之蛇’所体验的那样,是一个广阔无边的空间。只要不存在现世中所发生的‘变质’现象,就算出现一个跟现世同等大小的新世界,也应该不会发生什么特别的异变吧。”
“可是,如果新世界是以跟现世拥有同等性质的状态出现在夹缝中的话,就算‘可以作为防止恶灵到达现世的防波堤’这个主张完全正确……”
托拉洛克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悬念之色。
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根据刚才巴拉尔的话推测到某个可能性:
“如果新世界那边的人类被啃食、物体被变化为‘存在之力’的话,夹缝的风暴,以及遥远未来的大灾难,也总有一天会以现在这种形式降临……是这么回事吗?”
“课题迁延。”
这时候,全员都终于开始理解“皓露之使者”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作为代表,身为拨正世界扭曲的调律师卡姆辛,在草帽之一下问道:
“啊啊,难道所谓不能让步的东西,就是说即使在充满丰富的‘存在之力’的新世界里,他们‘使徒’也毫无疑问会付诸实存的——伴随着‘变质’现象的放荡行为吗?”
“唔…如果是站在我们订
立契约的‘魔王’立场的话,连这个观点我也能理解……”
并非人类的比希莫特,在话中还是没有提及‘针对异世界的预防措施”这一点。
“是的,身在现世的人类,一般来说是没有义务去顾虑‘那种事情’的吧。但是尽管如此,我们‘大地四神’也还是要跟创造神‘祭礼之蛇’战斗。”
“为了我们称呼为‘世界’的存在,我们绝对不能让步。”
听了托拉洛克的话,夏娜再次开口了。
——这一次是以响亮而明确的声音:
“因为现世、‘红世’、夹缝和新世界,全部包括起来才是真正的‘世界’。”
辛塔希尔终于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恶灵们宁愿创造一个无垢的新世界也想要继续进行的……跟以前一样、甚至更变本加厉的放荡横暴的行为,我们‘大地四神’必须加以阻止。”
“如果‘火雾战士’也赞同我们这个观点的话,我们将会赌上自己的一切。将各位送到下一场战斗的战场上。”
托拉洛克的声音中,还蕴含着“如果不赞同的话我们就凭自己的力量去阻止”的坚定意志。反过来说,如果能得到赞同的话……也一样。
火雾战士们一时间都无法作出回答。毕竟并不是任何人都像“四神”那样单纯和直接,能坦然地作为正人君子采取为大义而牺牲自我的行动。因为在他们观念中所理解的名为火雾战士的存在,是从感情的漩涡中诞生的罪孽化身。
然而,在这里——
“夏娜。”
却存在着一个并非如此的异端——纯粹为使命而生的火雾战士。
订立契约的,是以断罪和审判为权能的天罚神“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
如今他第一次开口,以理所当然似的确认声音说道:
“你会战斗吧?”
回答只有一个字。
“嗯。”
那个异端——“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露出了仿佛领悟了什么的表情。
所以,夏娜在战斗。
在暴雨的天空中飞翔,射出火焰,以刀相搏。
紧随着她的身影。变成怪物姿态的修德南也在空中纵横驰骋。
在刚才的战斗中,夏娜从来不会发起攻击的方位,以及自己一旦想要攻击就会被威尔艾米娜破坏的方位——根据这些情报,他已经大致上分析出她们不想让自己碰到的空域……也就是“天道宫”所潜伏的地点。
那个地点,跟亮超灯火的高塔相距甚远。
(那座塔会遭到总攻击是很明白的事……拉开距离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修德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想该如何对那里使出一击。
在这样的暴雨中,即使光是在空中飞行,雨水都会变成高速的飞石。远方的视野基本上都被遮挡,就连目标的全景也无法很好地把握。尽管如此,要是强行发动攻击的话,就会遭到意识到“天道宫”被发现的两名火雾战士以命相搏的阻止攻击。所以,可以在无意中突破牵制而对该处施加一击——首先只要破坏隐蔽之壳“秘匿圣室”就够了——的机会,他必须靠自己创造出来。
(可是,不管怎样也还是行不通啊。)
干脆怀着遭受某种程度重刨的觉悟强行攻击,至少可以先把握一下地形吧。
在他刚开始这么想的时候,如同影子掠过似的,眼前出现了一只手掌。
辛塔希尔,击出了完全不把对方的高速移动放在眼里的不动右掌。
嘭!
“——咕、啊!?”
钝重的冲击音和修德南的含糊声音同时响起。
由于速度差的关系而错过了变化时机的怪物,立即将开始碎裂的身体部位软化成果冻状,穿过了突然现身的强敌。作为反击,他还在背后张开大口,喷射出无数的火焰弹。
“嘎啊啊啊啊啊啊!”
“……!”
辛塔希尔根本没有回头,只是从周围释放出无数冰雹将其打消。
灼热的爆炸和朦胧的水蒸气充满了四周,两入也同时拉开了距离。
“三对一吗……不过我是向来不介意啦。”
对修德南来说,比起“大地四神”的战斗力,他更关心的是他们参战所代表的意义。
(那就是说,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现在就为了更确实地牵制我的行动才出现的吗?)
的确,三柱臣的将军并没有猜错。
然而对方所用的方法,却出乎他意料之外。
(……?)
在暴雨之中悠然漂浮在夏娜和威尔艾米娜面前的辛塔希尔。缓缓地抬起了手臂。完全没有攻击的杀气,也感觉不到自在法的大规模干涉。
在那抬起来的手臂上,手掌正慢慢张开。刹那间,高塔的灯火顿时膨胀起来。
在已经适应过来的暴雨之中,在从塔底到附近森林的范围内(山间地带已经被树木填满了)你推我拥挤得水泄不通的[化装舞会]的“使徒”们,看到突然发生了变化的“那个”,起初是把它看成是火球攻击而提高警惕,接着很快就确信了那是“另外的东西”。’
因为那个球形物体,有着跟他们的根据地“星黎殿”同等大小的体积。
作为最重点攻击目标的“天道宫”,终于出现了……在他们眼中看来是这样。
(不可能!那可是最后的逃走手段啊,怎么会用这种显限的方式暴露踪迹。)
如果是修德南的话,还可以作出这样的判断。但是对“使徒”众将来说自然不一样了。
对从前一阶段起就因为扎姆艾尔的“车辆要塞”蒙受了极大损伤而激愤无比的扫荡部队,以及被新派到山岩地带、却由于辛塔希尔的“托拉洛肯”而无法把握前线状况的增援部队来说,这正是[化装舞会]全军等待已久的“还差一口气”的状况。毫无疑问。那就是跟“将已经奄奄一息的敌人彻底粉碎”同义的胜利象征。
也就是说,辛塔希尔是让他们看到了一直渴望看到的东西。
因此,他们都不顾一切地奔向那个地方。
连至今为止都没有理会灯火的那些人都陆续涌了过去。
现在被吸引到高塔那里的人。并不是全员已经回收完毕的火雾战士的残兵败将。而是处于包围圈内的“使徒”扫荡部队。对于这种明显的诱敌之计——
(他们是打算把包围圈内的部队诱导集中到一处,以此支援同伴脱离吗。)
以通过远望察知了敌方意图的哈勃利姆为首,确实也存在着几位没有受其迷惑的指挥盲。但是暴雨却遮断了他们的远距离传话和视听觉,他们命令的下达也不得不依赖原始性的传令方式。在传令还没到达就已经开始了行动的战局流向,恐怕也无法停下来了。
其中气势十足的前锋,突然间把塔击碎了。
拥有桩子般的头部的巨大蝗虫,就像剌穿薄纸一样贯穿了耸立在眼前的石壁中央,将整座塔弄倒了。看到高塔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先前无论怎么攻击也被反弹回来的“使徒”们,甚至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在暴雨的彼方,被折断了上半部分的塔正慢慢崩裂倒塌……“使徒”们都陶醉地注视着这一幕。这种进攻方的误中,在持续几秒钟后就恢复了清醒,同时急剧转化为对状况逆转的喜悦和狂热。
这完全跟他们心目中的期待相吻合致使他们产生了这种反应。
“创造神‘祭礼之蛇’万岁!!”
[化装舞会]战无不胜!!”
他们众口一词地反复喊着这两旬口号,同时向坚牢无比的“车辆要塞”发起进攻。
那些作为移动城墙随机应变地交错旋转、同时伸出各种武器对他们展开杀戮的车辆群,如今却跟周围的石块一样一动不动。很快,它们相继被“使徒”们推倒踏碎,化作了一堆破烂石头。
看到这些东西已经变成废物后,汹涌而来的“使徒”们又争先恐后地向上空射出火焰弹。
只要将漂浮在空中的琉璃色球体破坏,再把留在内部的人全部杀死的话,就不会再有人妨碍[化装舞会]的行动和创造神“祭礼之蛇”的乐园创造了。
蕴含着这种火热思念的各色火焰,就像喜悦的焰火一般飞上了天空。
但是——
他们的火热思念,却被某种坚牢的力量阻挡住了。
高塔的瓦砾石块,就像保护着球体的薄皮般在其外周卷起了漩涡。
在喷涌而出的火焰和爆炸热风之下,一个同样坚牢的男人从断塔中站了起来。
那头戴将校帽子、身穿竖领长大衣的壮年单眼男人——就是“善鳞之泰盾”吉尔尼托拉的火雾战士“犀渠守护者”扎姆艾尔·德曼提乌斯。
“使徒”们抬头一看——一
马上就发现了他的身影。
包围着高塔的“使徒”们顿时感到无比激愤。
为了消灭这个妨碍自己的胜利、梦想、愿塑和欲望的最后存在,无数的“使徒”以比刚才还要猛烈的气势,向着一个男人飞扑而去。
面对这种壮观无比的、向自身的绝对否定者汹涌而来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