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第二章 撤兵防守

在铺洒着舒适阳光的绿野中,架着一顶深红色的豪华型帐篷。

那是以四根柱子支起低矮的三角篷顶、周围三面没有墙壁的类型,内部面积也很宽广。铺在篷顶上的布是厚实而不易被扯松的织布,上面还绣着细致的连锁形的花朵图案。足有人的手臂那么粗的柱子,其铁制转轴的外层也装饰有石造的浮雕,而地上则同样铺着令人无法相信这是帐篷的厚毛长绒毯。

简直像美术品一样的……不,明显具备美术品价值的“这个”,最夸张的就是其中一侧以悬挂布片构成的墙壁在那块布上,是一幅“在大圆圈里面画着一条以正面朝向这边的龙”的蟠龙图,只有龙的部分呈现出明显区别于周围的鲜红色。

在背对着这条龙、有着同样红色光泽的天鹅绒沙发上,活雾战士“悼文吟诵人”玛琼琳-朵正躺在那里。

不仅如此,还烂醉如泥。

松散零乱的头发和随便套上身的西裤衬衣装束,将她的慵懒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放在她面前的一张色泽别致的小茶几,还横躺着两三个贴有中文标签的黄酒空瓶,极其明确地显示出至今为止的整个经过。

“啊啊~”

从她松弛的嘴角,仿佛随着酒气顺便吐出来似的蹦出了一句话。

“就算是好酒……烈性的酒,果然还是很难受呢。”

这时候,从躺在沙发下面的、足商画板般大小的书型神嚣“格利摩尔”中——

“既然你明知道结果还喝成这副模样,就好好尝尝自作自受豹滋味吧。”

传池了跟她订立契约的“红世魔王”——“蹂躏的爪牙”马可西亚斯的无情声音。

玛琼琳翻过身子,仿佛在沙漠里拼命想要水喝似的伸出手到处乱摸。

“可是……呀……那是人家边说‘请收下’边送给我的东西,不喝的话不就很失礼了吗……?”

“你不收下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嘛。”

即使是平常都会随便对搭档的丑态付之一笑的马可西亚斯,这次也不得不对她无视时间场合的烂醉姿态感到无奈。

“真是的,明明是在这种时候,却连‘自己的男人’都交给别人照看。”

趴在茶几上的玛琼琳,突然垂下了刚才还在到处乱摸的手臂。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又开始嘀嘀咕咕地叨念起来:

“……当然,要是我努力一点的话,就算全部由我一个人干也不是干不来。关于那种机器的操作,要弄的话还是可以的……至于教别人做事,也不怎么讨厌啦……”

“但是,为什么?”

“……..,,

玛琼琳又沉默起来,接着又开始辩解了。

“……不知怎的……这种……接近的状况……该怎么做才对呢。”’

“……”

这次轮到马可西亚斯沉默了。

(真没办法。明明是你自己搭上人家的,现在怎么又害怕起来了啊。)

总的来说,对于那位从消灭危机中挽救了自己、让自己从虚无的沉睡中醒来的少年,玛琼琳似乎不懂得如何面对彼此问的距离。在刚刚觉醒的喜悦和热情消退之后,对这种重要的“近距离”应该如何理解、如何接受以及如何回应苦恼不已的姿态,就是现在的“这个”了。

(明明恋爱也不是第一次了嘛……无条件地接纳自己的对象以前也遇到……不,等一下!自己主动这种情况,说起来也确实没有过呢。)

在马可西亚斯思考的期间,那仿佛饿倒在路边似的人影——

“总觉得,就是这个搞不懂……不,其实也不是不懂……啦。”

连脸都没抬起来就在那里不停嘀咕着。为了缓和或者掩饰那种困惑感情而选择了醉酒的手段——反而让人觉得她有点孩子气。

“不过,因为总觉得有点那个,我才把其他人什么的,都叫来了呀……然后接下来又想,明明有其他人在,两入独处的话感觉还是有点……”

(这下子可不行……什么都直接从嘴巴漏出来了,可不能让启作看到这副模样啊。)

“玛琼琳小姐!!”

那位少年——佐藤启作就在这时候跑到了帐篷里来。

“呜哇噢!?”

马可西亚斯不禁大叫起来,立即向玛琼琳施展了自在法“净化之炎”。

嘭!她的身体周围顿时燃起深蓝色的火焰——

“嗯哇呀!?”

在她大叫着跳起来的瞬间,就已经从醉意中渍醒了过来。

“你、你你、你突然干什么嘛,笨蛋马可!!”

“就是因为突然才槽糕啊。你还记得自己刚才说什么了吗?”

“呜!”

本来应该已经清醒过来的她,却又一次倒在了沙发上。而且她还背对着佐藤,只稍微露出变得通红的耳根,同时询问对方的来意:

“那么,有什么事?”

佐藤看到躺在桌面上的酒瓶比三十分钟前多了一个,就理解了大体上的状况,但也没有对此深究。要切实干好自己手上的工作——他的干劲已经完全集中在那方面了。他从手上拿的纸条中挑出要点说道:

“是的。还是没有办法跟兵团的总司令部取得直接联络。听说是出现了妨碍电波之类的东西,战斗的具体状况还无法知悉。”

“首先要读出来的,应该不是那个吧。”

玛琼琳依然背对着他,以微妙的耍脾气口吻指摘道。

既然他特意跑回来这里,就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必须作紧急报告的事情。无法取得联络、无法获悉战况什么的,也不应该是现

在这时候说的话。

“啊,对不起。因为我把一起起来的纸叠在最上面了……”

佐藤先说出了本来没必要说的辩解,然后才垒出第二张报告书。准确无误地读了出来:

“位于远方的游击部队……我们跟他们的通信,据说是恢复过一段时间,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当时彼此确认了坐标,对方说如果供油状况允许的话.是可以前来支援的。”

“嗯……知道了。你就跟董命说,让他继续向各方面请求相互通讯吧。”

“明白!”

佐藤精神饱满地应了一声,就转身走出了帐篷。

玛琼琳以侧眼目送着他跑着离开的背影——

“他还说‘明白!’呢。真会装威风。”

故意说了一句刻薄的话。’

明知道她是借此掩饰羞耻心的马可西亚斯,则大声笑道:

“嘻~嘻嘻嘻!那不是很好嘛,那不是很好嘛!挺有精神啊。而且这种新鲜感,就算再怎么珍惜也总有一天会消失的。你就趁现

在好好享受,以后就拿来来当作取笑他的材料吧。”

“……不过,即使只是普通的传令,他本人也那么高兴,那就够啦。”

嘴里说着摆架子的话,玛琼林又重新转过身子,从帐篷中注视着佐藤在清风中向前奔跑的背影。

他所前往的地方——也就是她们帐篷前方几百米远的位置上,耸立着一座同样建造在绿野上的、跟中世纪城堡一模一样的双塔城门。

在那里听着一辆看起来就知道是军用的通信车辆。从车辆后部的通信室向旁边伸出一个屋檐状的帐篷,帐篷下面排列着许多复杂的操作机械,并且跟从车内延伸出来的缆线相连接。在那些粗粗的缆线中,还有好几根伸到了城门的外侧。

对这些机器进行着操作的,是混合了许多人种的数名工作人员。他们全都是隶属于统括中国外界宿的结社“傀轮会”的成员(红色的蟠龙是他们“傀轮会”的固有纹章)。他们作为通信杂务要员被派遣来这里,目的就是为玛琼琳执行威尔艾米娜所托付的“退潮”作战提供各种必要的协助。

他们的领班自称董命,是一位非常适合穿野战服的壮年中国人。

现在,佐藤就跟随着这个人,接受着从机器操作的要领到初步的外界宿成员心得的相关指导。当然。他们相处的时间还很短,除了接受指导以外,他能做的就只有像剐才的传令那种的简单工作了。

幸运的是,尽管在这样繁忙的期间,以董命为首的所有通信工作人员都没有把佐藤当成碍事的人,而且在各方面都对他非常关照。把自己过去不顾一切地投身于外界宿事业的年轻时代投影在少年的身上……像这种温暖人心的理由自然不是唯一的原因。

对全世界的火雾战士和外界宿的相关人员来说,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了。在这场大战爆发之前,他们“傀轮会”曾经犯下了“以独断挑战[化装舞会]而落得彻底惨败下场”的重大失误。当然,他们也有自己本身的理由,有考虑当时被迫作出这个决定的实际状况。但是在面临决战的重要关头,一下予丧失了大批贵重的兵力和众多擅长集团战的优秀指挥官,这也是不容辩解的事实。

由于这些重大的理由,董命等“傀轮会”的成员们就敲赋予了“通过为这场大战提供协助挽回名誉”及“确保战后功绩”的义务。

果断地对应眼前的世界性危机,另一方面也尽可能使用世俗性的手段(最周到的是,他们还特意为佐藤集中了一

批懂日语的成员)。实在是盘算得非常周密。

当然,玛琼琳也并不讨厌“傀轮会”的这种姿态,反而对这种“为生存下去而尽力做到最好”的态度相当认同。

(唔,为了学会包括这些因素在内的经验,你就加油干吧。)

她在心中向佐藤说出这句话,然后又把视线转向前方。

(加油干吗……“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在沙发的正面,可以看到一条向前延伸的铺石小路。

在那条路前面——也就是从“城内”唯一的报时大钟旁边穿过去之后,就可以见到石造的小桥。这里之所以不能用“一条小桥”来形容,是因为当她们跟通信工作人员们一起“入城”的时候,这条桥已经被破坏的缘故。现在就只剩下被烤成焦黑的中途断开的桥头。

为了防止对方反过来利用这条跟敌方根据地相连的秘密通道,威尔艾米娜采取了这样的防御措施。具体来说,那就是定时炸弹爆炸后的痕迹。玛琼琳之所以没有进入背后的圣堂,而是特意在野外的“这个地方”架起帐篷,也都是为了监视这条唯一有可能出现敌人的路径。

(觉得闯进敌人的根据地也可以平安无事的家伙,脑子也应该有点问题吧……但即使不是这样,毕竟也发生了“那样的事”啦。)

现在通道已经被封闭,在这里也不可能了解到对面是是什么样的状况,不过玛琼琳却能从自身感觉到的事象推断出总体上的情势。

那就是火雾战士兵团败色渐浓的情势。

感觉到刚才世界的异常震荡,又听到创造神“祭礼之蛇”的御命宣布,恐怕任何入都会这样想吧..因为佐睡和董命他们无法感

应到这两方面的现象,玛琼琳不得不在每次发生异变的时候都向他们说明——这也仅仅是三十分钟前的事(就因为这样,玛琼琳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酒醒和重新喝醉的过程)。以人类力所能及的形式进行情报收集和担当联络的通信人员的作业,其紧迫程度也越来越高,现在不管是什么小情报都会交由佐藤进行转达。

玛琼琳刚想从沙发旁的木箱垦取出新的酒瓶,却突然停住了动作——

(差不多,也该醒醒脑了。)

作出了——因为耍小孩子脾气而一直拖到现在的——决断。

“毕竟本来想着不用干就最好不过的那件事,看来也不得不干了呢。”

“之前明明在少年少女面前说得那么响亮,要是不出场的话,可就没脸回去见他们了吧。嘻嘻嘻!”

玛照琳以苦笑回应了哈哈大笑的搭档,然后以终于恢复冷静的头脑思索了一下说道:

“话说回来,没想到连跟游击部队的联络也遭到了妨碍。会不会是那些觉得无论如何也赶不回决战地点的家伙,把周围见到的中继基地逐个进行破坏呢?”

“大概就是这样啦。不过,战域位置已经确定,只要从近距离进行诱导就没问题了。包括这一点在内,我们马上开始做好迎接的准备吧。不用多久,敌人和自己入都会大量涌过来的。”

“至少.也希望能跟酒友们重逢呢。”

玛琼琳在站起来的同时顺便把木箱一脚踢飞了。然后,以关系亲密的好友威尔艾米娜为首,她开始依次回想起丽贝卡、佐

菲、曾经关照过自己的扎姆艾尔和卡姆辛……还有处于极其复杂的境遇中、跟自己的因缘有很深关系的少女。

(那个小不点,被救出来,在落败之后,逃来这里……吗……)

无论如何也觉得很难想像的这种情景——

“神的契约者——”

“嘿’”

现在发生的事情,再加上对那个城市里遇到的不可思议的……对实在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的命运所产生的感慨,使“悼词吟诵者”说出了类似宿命论者般的话语:

“——果然是注定成为推动整个世界运行的中心人物吗。”

“是因为身为神的契约者所以能推动世界,还是因为拥有能跟神订立契约的强大力量所以能推动世界……这个问题有谁能确认?就算能确认叉又能改变些什么呢?你先考虑一下这个怎么样。我空捅的哲学家玛琼琳·朵?”

玛琼琳以鼻子哼了一声作为回答,然后坐在椅子上环视了一下周围。

(这里……还真是个好地方呢。)

耸立在瓦砾周围的大伽蓝,以及里头隐约能看见其身影的圣堂。

抬起拱桥,封闭了跟外面世界的通行道路的双塔城门。

投影在外壳内璧上的、跟蓝天融为一体的护城河的清水。

中间隔着石铺道路、呈现出耀眼绿色的庭园。

还有可以报时的大钟。

(虽然很舍不得,但也差不多要出去了吧。)

移动城寨“天道宫”,丝毫没有透露出附近的战斗气息,只是安然地耸立在阳光幂口凉风之中。

弥漫着暴风战火的战场上,南方军的先遣队已经开始了攻城。

耸立在平原区域南方山地的分城——这个配备了火雾战士兵团约半数兵力的防御据点,其抵抗力已经“开始逐渐减弱”,看样子陷落也是早晚的事情。

向这个据点发起攻击、誓要一气呵成地将其攻陷的“使徒”们,将内心难以抑制的澎湃战意,化作摇撼城墙的嚎叫以及旺盛燃烧的火烙进射而出。

为于其最前列———

“快上!快上啊!”

有一个边向麾下的兵士下令,边骑着嘴角冒泡的骆驼向前狂奔的贵公子打扮的男人。

他正是先遗队的队长“呻之连环”拜蒙。在骆驼的周围还漂浮着许多作为“随行具”的男男女女的华美服装,并且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呈圆形的轨迹慢慢转动。

“只要把这座城池攻下,包围敌人的圈子就可以一下子缩小了啊!上啊!快上!!”

他们先遣队被赋予的任务,正如其名字一样,就是走在构筑包围网的同时北上进军的南方主军的前头.向火雾战士剩下的两个防御据点之一的分城发起快攻,对其行动——可以肯定就是撤退了——进行阻止和妨碍。

具体来说,就是在南方本队到达之前,为了不让他们有展开集体行动的时机和余力而断续性地发起攻击。也可以称之为以集团对集团实行的恶作剧。

然而,率领这支先遣队的拜蒙……这个平时本来是个冷静的指挥宫的男人,尽管很明白自己的任务内容,却还是干脆予以无视,在旺盛燃烧的战意驱使下拼命让士兵们向前猛攻。

这样的暴走现象,并不是起因于“荧燎原”的效果(南方的山地并不在效果范围内)。对作为[化装舞会]数千年来夙愿的“祭礼之蛇”归还和御命宣布产生的兴奋感,以及想要为激战中被歼灭的长官“淼渺吏”德卡拉比亚报仇的想法……是在这些个人感情的驱使下所作出的行为。

“现在,就把胜利带给我们的盟主吧!!”

尽管如此,却没有任何一个下属去阻止他。毕竟大家的心情都跟他一样,当然就不会有人加以阻止了。他们只想着跟他一起冲,共同沉浸在暴走的快感中。

“我们要把更完美的胜利奉献给‘淼渺吏’大人!!”

在发出呐喊的拜蒙周围转动着的随行具,这时也纷纷从衣袖中亮出了剑、弓、枪等各种各样的武器。

整个先遣队都以他们为中心,没有把掩护的兵力留在后方,而是化为一个整体向前疾奔。

固守在分城中的火雾战士们,则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击破这队气势高涨的敌军,同时还要成功完成自身的撤退行动。为了以后面临的更重大的战斗,也为了确保能继续维持全世界秩序的讨伐者的绝对数量。

现在,这里尽管因为有强力的讨伐者加入支援而提高了战斗力,但这也不一定能作为成功撤退的决定性因素。毕竟在撤退的行动中,其重点并不在于讨伐敌人,而是要把守护自己人放在最优先的位置。

不管佐菲、夏娜和威尔艾米娜是何等强大的讨伐者,也不可能在集团战中完全护住全军这么多人的性命。如果真想要彻底保往的话,就必须把集团的不利处境导致的怯懦、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动摇造成的狂乱等感情进行暂时性的庶痹或忘却处理(要彻底抹消是不可能的)再执行全体的进退,使用一些不同种类的手段。

要是在这个环节处理不好,导致集团失去统制力的话,其作为集团的威力和优势也会一下子消失,结果就变成“只是有许多讨伐者在这里”的状态。处于这种状态下的讨伐者,被保持着原有威力和优势的敌方集团杀个落花流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这也是佐菲和扎姆艾尔在撤退战中用尽了所有办法的原因所在。

现在,其中的一个手段,终于快要展现出效果了。

尽管城上依然持续进行着反击,但释放出来的火焰弹密度已经越来越低,冲出城外厮杀的强手也近乎绝迹。城墙上能见到的人数,也在战斗期间不知不觉减少了。

(我们能赢,可以攻陷啊!!)

拜蒙已经确信了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别害怕,快上!他们已经抉没

有抵抗的力气了!!”’

这场突击战虽然是在兴奋和复仇欲望的感情驱使下发起的,但最终的实行还是基于理性的判断——也就是认为全队的攻击力已经足以粉碎敌方分城的防卫力这个判断……

然而在作出这个判断时,他的眼睛已经被蒙上了兴奋和复仇欲塑的薄雾——正因为被蒙上了薄雾,他才没能识破分城方面的抵抗力低下的伪装——也正因为没能识破,才落得最终遭受反击的下场。

拜蒙,作为一名指浑官,犯下了致命错误。

当然,他本人是无法察觉到这一点的。现在的他,有的只是内

心的激烈战意。

(我一定会取胜!在取胜后攻陷城池,以我的功勋作为奉献给长宫的饯别礼!!)

在下定决心的同时,他身边的随行具立即像旋转木马般转动起来,展开广范围的自在式,将周围众多士兵也卷进来,并赋予他们浮游的力量。紧接着,骆驼也用蹄子猛力蹬地眺起,冲上了分城那高而平坦的城墙。在骆驼背上握蛰缰绳,以狰狞的笑意睥睨着城墙上方的拜蒙——

“登上去!登上去!把里面的道具们杀个片甲不留!!”

还有跟他并驾齐驱的“使徒”们——

“这次一定要干掉”“杀掉他们!!…杀啊!…‘该死的道具。”

“杀!…全都要杀!!”

嘭!

拖着耀眼的火焰向空中飞起的一道红莲光芒掠过了他们的视野。

(是攻击!!——。好像不是?那是之前飞进这座分城的火雾——)

在闪光残像造成的眩晕中思索着的拜蒙,却突然被城墙“抓住”了。

“——呜噢!?”

正确来说,是一只由城墙的石材构筑而成的手掌,以从墙内向外伸出的手指把他紧紧握住了。不仅如此,城墙的上半部分还仿佛被什么吸引了似的向空中收束,逐渐构成人的形态。介于这种现象的火焰,是褐色。

面对人人闻之包变的“不拔的尖领”比希莫特的火雾战士“仪装之驱手”卡姆辛的现身,被手掌握住的拜蒙——

(喷!)

实际上就连咂嘴的时间也没有,就连骆驼一起被捏碎了。

岩石的指缝闾立即溅出了浅朱色的火焰。

“唔!?”

然而,身在逐渐成型的巨人的操纵室“卡迪修心室”内部的卡姆辛却发现——

完全没有手感。

紧接着的一瞬间——

正当他摊开手掌进行确认的时候,围绕着手掌转动的随行具——其中一件手持弓箭的空衣服中,却出现了本来应该被捏碎的拜蒙。刹那间,他的手指放开了拉到极限的弓弦,射出了一箭。目标正是逐渐以石材封闭起来的“卡迪修心室”。

眼看就要命中的这一击——

“绽开吧!”

却被前一瞬间亮起的桃色眼睛以收束于一点的爆炸阻挡住了。箭矢骨碌碌地转了起来,朝着不着边际的方向飞去。

“嘿,不愧是部队长,还挺会用些小把戏的嘛。”

“辉烁擞布者”丽贝卡,列德,纵身跳到了已经成形的巨人肩上。从她胸前睁开眼睛漂浮着的“摩尔瓦啥”中,传出了“糜碎烈营”巴拉尔的声音。

“哎呀,对两位来说,我这是不是多此一举了呢?”

“嘲啊,没有那回事,真的得救了。”

“唔,毕竟用内身来应付也很麻烦啦。”

从总算合上的“卡迪修心室”中,透过厚厚的石壁传出了卡姆辛和比希莫特的应答。仿佛在对之前的大意作出反省似的,把城的上半部分整块挖走的巨人,在还没有完全成型的状态下就马上站起了身子。在只剩下半部分的城墙上,巍然挺立着各处都喷如褐色火焰的巨大身体,顺势用摊开的手掌向漂浮在面前的拜蒙和他的随行具猛力拍了下去。

“可恶!”‘

面对这种虽单纯却由于太过巨大而难以回避的攻击,拜蒙又一次被压扁了。然而,他又逃到了另一个随行具的身上。不仅如此,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和感情,立即举起手中的剑发出号令:

“城墙已经崩塌了!!闯进去吧!!”

在他和响应号召再次发起攻击的“使徒”们面前,卡姆辛摆出了举手的姿势。

举起之后,又马上向下挥落

在幅度大而沉重的动作中,构成手肘到指尖的石材,就像特大的榴散弹似的向周围四散绽射开来。因为数量太多的缘故,卡姆辛并没有对每块碎片赋予爆炸的效果,但即使是光凭巨人动作的强大离心力和“存在之力”的强化,也足以使之产生极其凶悍的威力。抓着城墙想要攀上去的“使徒”士兵们,遭到这一轮广范围的落石雨的打击,都纷纷被弄的碎头断臂,有的甚至被击穿胸部和腹部,痛得拼命在地上打滚。

在战场上到处传出单方面的惨叫和呻吟声的同时——

“咕啊、呜、嗷嗷……”

所有的随身具都被同时击坠——因为卡姆辛的攻击范围就是以他为中心的,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却依然漂浮着身体向前冲的、遍体鳞伤的拜蒙……其真身的额头——

“从刚才开始我就总像是在抢功劳似的,抱歉啦”

被跳下来的丽贝卡的鞋底踩中,全身顿时被炸得粉碎。

“不过,这也算是量才而用,就请多多包涵了。”

接着,响应巴拉尔的声音出现的多个光球,作为进一步的追击向“使徒”们飞去。在分城的城角,立即接二连三地引发了把“使徒”士兵们尽数吞没的大爆炸。

然后为了继续施加致命打击——

“全员上前——歼灭敌人”

总司令官“威震之结手”佐菲·萨伯莉淑把高举的右臂用力一挥。

遵照命令,预先潜伏在位于城墙中间楼层的全体火雾战士同时涌了出来。他们纷纷找出在卡姆辛和丽贝卡的攻击中漏网的“使徒”残兵,对其进行逐一歼灭。

跟先前的“使徒”们的突击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们的突击都平静得可怕,却毫不留情地执行着长官的命令。为了在陷入困境的苦战中生存下来,精锐们甚至放弃了振奋自己精神的呼喊声。把全副精神都集中在眼前的杀戮之中。

拜蒙所率领的先遣队,已经把全员士兵投入到突击中了。为此,他们并没有保留能够用于集体抵抗火雾战士的歼灭作战、为濒临崩溃的自军稳住阵脚的保险兵力——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安排后备军。因此,没过多久——

“萨伯莉淑总司令官,听说任务已经完成了”

他们在南方军主力部队到达之前,还没有完成使命就被尽数歼灭了。

“很好。”

为了温存自身体力而没有参加歼灭战的佐菲,听到同样留在内部的副官“姿影分配者”弗兰索瓦·奥力克所做的报告后,一下一个命令作为回应:

“方向东北——快速行军!”

作为雪原战场发起点的南方分城,终于要被放弃了。

在解除巨人形态的卡姆辛下面,逐渐崩塌粉碎。

进军到此地的火雾战士们,如今已经开始了以撤退为目的的行军。

沿着平原区域的外侧行进,目标是东北方——也就是扎姆艾尔等人为掩护她们撤退而固守着的、位于平原东端的堡垒后方的山岩地带。按照计划,在到达那片山地后将要建立起临时是的防御据点,以此掩护扎姆艾尔他们的撤退行动,最后两军会合同时脱离战场。

完全不考虑是否可行

是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畏惧了。

现在只需要为了实行计划而向前飞奔

否则的话,就无法生存下去。

“……新的……世界……”

作为离开此地的最后一人——“珠宠之鼓”托拉洛克的火雾战士“皓露之使者”辛塔希尔,眺望着依然停留在空中的黑色蛇

身沉吟道。

从分城出发的“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身上穿的新装束是充满精悍味道的一身黑色皮革连体鼹。背上的双翼喷射出猛烈的火焰,在战场的空域中描绘出一道大大的红莲轨迹。

(怎么?)

将缎带缠绕在她的手上、在稍后方紧随而至的“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卡梅尔,察觉到她的飞行路线似乎偏离了自己接受佐菲的命令前往支援的目的地——位于平野东端的扎姆艾尔的堡垒。

(她应该不会无视捐令。)

威尔艾米娜对此并没有任何疑惑和不安。作为从小照顾她长大的养育员,同时也作为多次并肩战斗的战友,她对夏娜已经寄予全面的信任。她仅仅是跟随在后——

(有什么特别的意图吗。)

同时对此感到疑问而已。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反应吧,本人马上进行了简洁的说明:

“先回收了变成散兵的空中部队后再汇合。”

“原来如此。很好的想法。”

接着,少女又稍微把视线转向威尔艾米娜征求同意。威尔艾米娜也点点头:

“明白是也。”

“直往迈进。”

从她变

成了面具的神器“RERSONA”中,“梦幻冠带”蒂稚玛特也发出了赞同的声音。

以点头作答的夏娜,在飞到雪原中间的上空时,就从旁边向至今依然处于乱斗状态的两军交战的空域径直冲去。在先前的战斗中曾经展现出压倒性威力的红莲光芒,自然是敌我方都无法忽视的存在。

首先是由于涌上心头的恐惧——“使徒”们立即大幅度向后退开。

“又、又出现了啊!!”“是‘炎发灼眼’和‘万条巧手’吗!“可恶,暂时退下!”

接着是出于对援军的喜悦—一火雾战士们准备上前跟她并肩而行。

“嗖噢,太感激了!”“你们俩都来了吗。”“真是的,让人等太久了嘛!”

这时候——

“停在那里!”

夏娜却以手中的大太刀“贽殿遮那”向旁一挥,阻止了他们的继续前进。面对露出讶异神色的讨伐者们,夏娜以大音量却不刺耳的冷静声音呼唤道:

“在这里战斗已经没有意义了!接下来你们就加入东侧堡垒的防卫战吧!!”

“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叫我们卷着尾巴逃掉吗!”‘不,等等。”“晤……?”

听夏娜这么说,一直埋头在眼前的战斗中——或者应该说是沉溺在眼前战斗中的他们,也终于开始理解了。

在这个空域战斗的理由,已经完全消失的事实。

本来这里是作为创造神“祭礼之蛇”归还的出口“神门”的所在位置,他们就是为此才跟敌方展开攻防战的。但是在归还完成、“神门”消失之后,他们也持续进行着战斗——这完全是因为两边都被“丢在这里”没人管的缘故……也就是纯粹源于惰性的行动。

如今空中就只剩下在“星黎殿”上空漂浮着神体的“祭礼之蛇”了。就算向创造神发起挑战力图挽回败局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反而这种攻击行为,极有可能打破结束御命宣布后的虚脱状态(讨伐者们是这么认为的),导致对方带同三柱臣一起参战的恶果,那就真的是自讨苦吃了。‘

而且在毫无遮蔽物的空中,很容易遭到来自地面的狙击。在瞳术上来说也非常不利。在眼下的平原区域大部分面积都被[化装舞会]占领的状况下,之所以还没有陷入那样的境况,也完全因为两军处于混战状态的缘故,但那也只是眼前这一瞬间的事情了。跟援军相继加入战团的[化装舞会]相比,火雾战士兵团完全是孤军作战,兵力上也有着极大的差距。在空中展开消耗战的空间,迟早也会被对方的力量压倒,结果只会陷入被空中和地面双方同时夹击的绝望境地。

夏娜冷静的呼唤,令讨伐者们一下予恢复了清醒的判断力。

感觉到他们已经理解状况后,夏娜就向威尔艾米娜打了个眼色,再次叫道:

“这里的殿后就交由我和‘万条巧手’负责!你们全员都立即你们立刻到‘犀渠守护者’的堡垒汇合,为兵团的撤退行动尽力吧!!”

尽管是个子娇小的少女发出的命令,但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力量,令所有人都无法提出异议。

火雾战士们各自对视了一眼。在作出应答的同时就转身开始准备脱离战域。

相对的,“使徒”们尽管目睹了她在先前战斗中以一击消灭了队长的场面,但还是纷纷飞过过来加以阻挠。将局面转化为混战,令火雾战士们陷入持续性的消耗战中——对他们一方来说,这是非常有利的状况,自然不能让对方这么轻易就撤回去。

然而,两位火霉战士也当然会拦在他们的面前。

夏娜以双翼爆发出喷射力,一下子逼近了先前对方因为警惕而退后的距离。将这段距离,直接转化为空中部队离开现场的距离。然后,她对准了正面一个戴着四方形面罩、身披斗篷和手执权杖的“使徒”胸部——

“喝!”

顺着接近势头以大太刀将其一举贯穿。

“嘎啊啊!?”,

夏娜没有理会他短暂的临终哀嚎,强行扭动刀身将刀刃转向上方,沿着从胸部到脑袋的直线把他切战了两半。随后,她又踩住飞散着火焰逐渐消失的使徒肩膀向上跳起。

“我就是‘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的火雾战士——”

从旺盛燃烧的炎发中不断涌蹦红莲的热浪,跟睥睨群敌的灼眼相呼应,头上的“审判”也睁开了眼睛。身为天罚神契约者的少女,威风凛凛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

被汹涌而来的热浪压得身心都透不过气来的“使徒”们,采取了跟内心的战栗相反的行动,同时向少女发起袭击。尽管跟他们自身没有关系,但是在整体战场上的是势却化作了促使他们前进的燃料。无论是敌我的力量差距,还是在这里战斗的意义,他们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顺应着内心的激情向对方发起袭击。

面对涌向自己的众多敌人,夏娜并没有丝毫动摇。只见她以左手握着大太刀,将刀背贴在右肩上,随后向正侧方猛力一挥——以一记斩击释放出洋溢全身的力量。

“——‘飞焰’!”

仿佛翻涌着红莲的波涛一般,高速高压的火焰带着半月形的宽度被释放了出来。与其纤薄而广范围的运动轨迹相重合的“使徒”们,连发出悲鸣的时间也没有就被烧成了灰烬。

然而,位子其头顶和脚下的那些“使徒”,在目睹了此等凌厉的攻击后也还是没有停步。在跟如此可怕的强敌对峙的同时,有几十人还企图从背后对其他撤退的火雾战士们发起偷袭。

那些企图以数量取胜的“使徒”们,却立即被几十条锻带缠住,或者是被轻拍了一下。通过操纵动作的重心,让他们彼此自相残杀,或者是抛向莫名其妙的方向。

“同样,我是‘梦幻冠带’蒂雅玛特的火雾战士——”

嘴里说出对老资格的“使徒”来说等同于死亡咒语的恐怖名号——

“一一‘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卡梅尔。”

威尔艾米娜在敌人的中心舞动起来。

她们以自身的威力夺走“使徒”们继续前进的士气,前后只花了五分钟。

挤在一起的“使徒”被夏娜~并烧成灰烬,处于零散位置的则被威尔艾米娜逐一抽出来歼灭,经过一段激烈而短暂的时间,“使徒”的空中部队终于放弃追击,调头撤退了。

两人也算好时机,终于转身朝着扎姆艾尔的堡垒降落而去。

独力抵挡着充满整个平野区域的[化装舞会]的狂暴攻势的东端堡垒指裤宫——火嚣战士兵团幕僚长“犀渠守护者”扎姆艾尔。德曼提乌斯,是一位相当出名的特异型讨伐者。

像他们这些拥有超常力量的异能者,由于大多都怀复仇的动机。同时也因为具备了能独立解决大部分问题的力量,所以常常会形成尽量避免跟他人扯上关系的独来独往的性格。他们采取协作行动的情况,就仅限于跟大规模聚集的“使谴”集团的战斗、接受经常向他们提供支援的外界宿的邀请、因个人友谊而合力战斗等几种特殊的事例。

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是独自流浪,独自战斗,独自死去。

虽说如此,一般来说也没有人会对集体行动怀有抵抗心理。毕竟他们原本都是人类,是本质上渴求彼此关联的社会性生物。他们之所以有独来独往的倾向,也完全是基于自身状况的拒绝,并不是对集体有什么厌恶的感情。

在这样的讨伐者们当中,扎姆艾尔则显得相当特别……甚至被直白地称呼为“怪人”。这是因为他菲但不讨厌集体,反而是偏重于这种倾向的“以集体行动为前提的力量”的持有者。

这并不是说他能从“战争”而不是“战斗”的屡面来看待敌我交战。拥有高瞻远瞩的见地什么的。

有着军人经历的他(平时也常常利用外界宿的关系网,通过驻留武官或情报将校等高层领导的推荐进入各圜军队,展开称的所谓“研修”活动)。在这场大战中也肩负起全军的编制和制定作战计划等跟其他付伐者有着明显差异的任务。不过现在所谈论的也并不是他在这些军事实务上的出众才能。

核心。其实是非常简单的。

只不过是因为,他作为讨伐者的战斗方法有点殊而已。

他个人的战斗,通常都会以改变一定范围的大地形状,或者用岩石构成建筑物——在这种情况下,敌人就会反被困在地形和墙壁中——的形式来进行。虽然不适合用于直接性的破坏活动。但却有相当灵活的应用方式,同时他自身的力量也处于相当高的水平。即使光凭这个能力,他也可以随心所欲地跟敌人展开战斗。

然而,他的特殊性却还在后头。

恰好在目前这种状况下,“那个”也将会以肉眼能见的方式呈现出来。

一直紧贴城墙的“使徒”军势,这时候却突然同时退后了。

在攻陷堡垒之前不厌其烦地反复执行的战术,现在又要开始了。

城墙上方,在最前列挥着剑的一名讨伐者察觉到敌人的这一举动,马上向指挥宫叫道:

“敌人,第十四波攻势,要来了!”

“炮击,就要开始了!全队,准备——!!”

扎姆艾尔的低沉而通透的应答声响彻了四周,、

他并不是藏在堡垒罩面,而是理所当然地站在城墙上方的中央位置。

自上往下看到的堡垒形状,并不是一个正方形,而是以同时作为联络通道的厚实城墙连接着三个圆柱塔的形态。如果仿照地图表示法以北为上方的活,这就像是以尖端对着自西往东涌来的敌军那样的楔子状的“V”型结构。

扎姆艾尔在这三座塔中以正面朝向[化装舞会]大军而向前突出的西侧塔上摆开阵势,在即使以激烈来形容也略嫌逊色的死斗中拼命支撑着战局。仔细算来,敌人的突击已经被击退了十四次之多。

顺带一提,作为援军到达的强力火雾战士——夏娜和威尔艾米娜,目前已经分别被配备到北方一角和南方一角的圆塔上。她们的任务是守护敌方攻击较为集中的边缘部分,同时对入侵到“V”型结构凹陷区域企图从背后发起偷袭的敌人进行夹击。

另外,这个“V”型的结构在向堡垒后方撤退的时候,还可以通过三个圆塔和城墙对敌军施加集中攻击。至于撤退行动,按照计划是等佐菲为首的脱离南方分城的大军,在他们堡垒后方——也就是平原区域东侧的山岩地带建立起临时防御据点的时候,再视具体情况下令执行。目前的防战,则是为了争取建立临时防御据点的时间,也就是两军共同撤退的作战中的一环。

在得到救援之前首先要担任救援重任的堡垒方的火雾战士们,如今都是以生存的危机感和高昂的斗争心,把御命宣布造成的动摇和混乱拼命压在心底。每一个人都像是浑身充血般燃起熊熊的斗志。他们现在只考虑着目前能生存下去的最高概率的方法——也就是遵从身经百战的指挥官扎姆艾尔的命令采取行动。

这时候,其中一人——

“‘磷子’炮兵,出现确认!”

一直在视野良好的清晨空气中注视着远方动静的监视员火雾战士大声喊道。

“方位为正东方,平原中央,也就是突击路线的后方!!”

“吾鳞之泰盾”吉尔尼托拉从挂在胸前的银杯中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看来即使是哈勃幂利姆,在刚才那次远距离射击中被全歼炮兵之后也心有余悸了。炮列的接近。算是暂时防住了吗。”

扎姆艾尔点点头,同时把手臂挥向正面——也就是炮击即将到达的方向,接着向战阵下达命令:

“方位——东边!注——力!!”

在听到先前的命令时已经躲藏到城墙的石堆后方,把手掌按在壁面上做好准备的火零战士们,这时候马上同时释放出自己的力量。他们各自向手掌贴着的壁面释放出各自火焰的额色…夏娜的话是红莲,威尔艾米娜则是樱色,这些力量如同波浪一艘被吸进了墙壁之中。

刹那间,在堡垒正面的远方——从被遗弃的突弼’路线背后亳妒起了横向一字形的闪光。

数秒钟后传来了强烈爆炸音和巨大冲击的这姻象,正是“磷子”的同时炮击。

喷涌而出的巨大破坏力,化作沿抛物线轨道运行的流星向堡

垒袭来。

以右边的单眼注视着这一幕,扎姆艾尔立即把摊开的手掌向

前伸出——

“非穿透,非敞开,就此停止,其名字为耻辱——‘西格蒙德之

门’!”

低沉而流利的声音,在瞬间内就对从自己建立的堡垒中供给

过来的全部力量完成r集约和凝缩处理。

最后形成的,是守护在他们正前方的一道薄墨色的火焰障

壁。

跟同时射击一样,先是一阵耀眼的爆炸闪光,紧接着是震耳

欲聋的爆炸音,在火焰障壁的另一测狂轰滥炸。然丽,那有如窗

密一般光滑的薄墨色障壁,却依然是纹丝不动。

每次发动这…招,火雾战士们都会发出盛大的欢呼声。早已

时他有所了解的威尔艾米娜露出了赞赏的微笑,而第一次见到的

夏娜贝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正是“犀渠守护者”扎姆艾尔·德曼提乌斯无与伦比的特殊

性……“以集体行动为前提的力最”。他能够将积蓄在自己建立的

建筑物中的其他讨伐者们的力量集中起来,并且随心所欲地进行

使用(这种力量不仅能用于防御,也能用于攻击,在十几分钟前

还通过先制攻击,一口气将接近而来的一队“磷子”炮兵全部

辫灭了)。

由于前提条件中有许多制约,而且也不适合用于移动性强的

机动战,但只要像现在这样符合条件的话就会发挥出非凡的威

力。在面临大军压境的状况下还能以孤军固守堡垒至今,原因就

在于此。

当然,他们本人也不会对战果作出过大或过小的评价。

(目前已经实现跟空中部队的汇合,还得到了“炎发灼眼的杀

手”和“万条巧手”的增援……令人头疼的炮兵近距离射击,刚才

的牵制也似乎起了作用。)

(哈勃利姆既然要对这队大军施展“荧燎原”的话,自己也应该不会轻率地冲上前线……在总司令官阁下完成据点布置之前的防战,看来也算是有点眉目了。)

扎姆艾尔和吉尔尼托拉都以默然作为对眼前的战况评价。

实际上,尽管是作为撤退的掩护——也就是所谓的“后卫战斗”——为败仗收拾残局的任务,堡垒的火雾战士们也实在干得很出色。对于行为的意义、逃跑后的方策等等迟早会涌上心头的意念,他们都有意识地将其封印住了。不管整体状况如何,自己只需要按照眼前制定的短期目标,也就是按照战术性指示采取行动,总之拼尽死力就是了。如果仅仅是熬过现状局面的话,也不是太难办到的事。

不过,那也是在某个条件下才能实现的。

(但是。)

(唔。)

当然,两人也对这一点非常了解。

(要是“那家伙”出击的话,现在这种激烈中带有胶着的情势就会立即改变。)

(为了不让他看到自军陷入苦战而出阵,我们也要在节约力量的前提下进行调整了。)

从他们火雾战士兵团的角度看来,[化装舞会]是因为拥有大军优势在手才摆出这种不紧不馒的姿态的。为了不刺激到他们(当然,自己也不能因此而随便作出任何牺牲),作为指挥宫的两人,如今也到了必须进行细致的方向调整的时刻。

在扎姆艾尔的心中,忽然间——

(本来我还想着,在这场战争中或许能直接下手的。)

从作为话题焦点的存在进行联想,某个愿望的影子掠过了他的脑海。

那个影子,呈现为一个“红世魔王”的身影。

由于外壳被打碎而暴露在朝阳照射下的“星黎殿”中,那个以足智多谋而闻名的三眼女怪应该就在里面。如果能成功闯人星黎

殿的话——想到这里,他就立即回过神来。

(根本毫无益处。)

在长大衣竖起来的衣领中,他不禁自嘲般地想道。

(虽然是借他人之手,但那个机构已经被破坏了……那不是已经报仇了吗……事到如今就算能歼灭其中一个魁首,那到底又算是给谁的、什么样的慰籍呢。)

于是,他就这样把这时候才涌上心头的复仇心抛诸脑后了。

过去曾经是人类的他,经历了一场以自己的生涯、信仰、指导者、家人和朋友等所有的一切为赌注的战争,更经历了作为战争结果的败局。

在面临那一刻的瞬间,他因为失去了自己赌上的一切,曾经打算从容地接受死亡。

后来之所以作为讨伐者订立契约,是因为知道了惊人的真相,并因此而怀抱着强烈的怒火所致。

他以自己的生涯、信仰、指导者、家人和朋友等所有的一切为赌注的那场战争,实际上是受至了某个机构的操纵——这样的真相。

那机构的名字叫做“君主的游戏”。

那是在欧洲的“使徒”组织之间展开的活动。他们并非进行直接的战斗,而是通过操纵各自认定为棋子的领主,将其获得的领土划为己方支配地域——就是这样一个代理战争的协定。

对其活动进行调整和裁定,同时自身也是游戏者的魁首中的一人。如今正身在触手可及的距离内。面对这样的好机会,恐怕任何复仇者都会为之动心吧。

但是。不管内心怎么想,扎姆艾尔还是没有采取行动。虽然对现状有蓿清楚认识也是原因之一,但他也知道那个机构在近代已经被破坏,如今已经不复存在了。

完全正如本人所想,到现在还想这个已经毫无益处了。

(当然,现在我的立场也不容许我贯彻自己的私怨。正因为是在败仗的战场上,连歪念也会变成形如前进的逃避吗。)

在数秒的思索中,似乎在等待着障壁消失的“使徒”们,已经展开了第十五次的突击。火

雾战士们也都纷纷站起来,摆出了第十五次的迎击态势。

(现在必须挑战的是名为后退的苦难……既然是败仗。就更不能有分毫的松懈。)

扎姆艾尔重新戴好帽子,迅速转换了心情。现在所处的立场并不是能在恩考其他事的同时进行处理的轻松简单的问题。他稍

微环视了一下整个战场——

“北塔,‘炎发灼限的杀手’。新一队敌军正从进攻面的后方向东侧绕过来,可以的话请处理掉他们的头领。南塔,‘万条巧手’。众多大型‘使徒’正在向你那边进军,请警惕他们对堡垒本身发动的攻击。”

迅速向堡垒各塔下达了指示。

于是,从南北两塔——

(明白了!)

(了解是也。)

很快就传来了坚定的应答声。

扎姆艾尔点点头,然后把单眼转向自己必须应付的正面战场。

尽管敌人依然无穷无尽地汹涌而出,但是火雾战士们也在不知不觉间,把这种苦境变成了让自己振奋精神的燃料。抗战这种行动,本来就是刺激他们本身存在意义的行为。眼前这种状况。实际上也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处境。佐菲她们在后方山地里建立起临时防御据点之前,一定要想办法顶住攻势。最后跟她们汇合。大家一起撤退。

在这一时刻,没有任何人对“到那时候为止的奋战”产生怀疑。

(这是多么壮观的光景啊。)

踏在又粗又长的“祭礼之蛇”的神体上,坂井悠二默默地睥睨着整个战场。

放眼望去,在洒满了旭目光辉的世界里,前所未有的大量“使徒”和火雾战士披此纠缠,互相杀戮。

(身心都在尽情燃烧,连一片尸骸也不会留下的战斗……吗。)

他们不断被刀枪刺穿被獠牙戳破击碎被火烤焦,被撕成碎片,被切得四分五裂,被睬成肉酱。

然而,这些凄惨的成果和痛苦的伤痕,在绝命的瞬间,却都挥洒着颜色各异的火焰,彻底消失了。

(即使如此……不,正因为如此,才必须要做。)

对于这种就像是互相在全力否定对方般的存在方式,悠二的内心涌起了跟完成御命宣布的创造神的激昂感完全相反的、作为少年的紧迫无比的使命感。

(为了守护大家。)

看到混在战斗中的红莲光芒,这种思念就更强烈了。

在激烈的战斗中也不会被埋没,华丽的红莲光辉正在翩翩起舞。

(为了守护那个女孩。)

夏娜。正在不停地舞动。

一直在舞动。永不停息。

直到她死的邪一天。

终点,也就是死。

会彻底消灭。

那就是名为火雾战士的存在。

那就是她引以为豪,决定贯彻到底的人生。

(为了守护世界秩序这个使命而生,不断战斗着的异能讨伐者们。)

那是过去自己曾经憧憬过的存在,然而如今却会涌出各种不同的感情。

(但是,那真的是值得称之为“守护”的行为吗?)

他自己的观点,跟创造神的目标相反,是非常渺小的东西。

然而,虽然“那个”很渺小,但毕竟也是希望改变世界的确实理由。

正是“那个”,成为了他跟创造神之间互相咬合齿轮,彼此相握的两只手。

从他渺小的观点看来,世界现有的形态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即使在这个瞬间,也有人在什么地方遭到啃食而消失吧,、)

过去他也发现自己也有着同样的遭遇,作为过来人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无论是亲近自己的人,还是喜欢的人,都不会察觉到。)

自己之所以还有今天,也是全靠幸运地寄宿在自己体内的宝具。

(即使在这个瞬间,也可能会有哪个跟自己亲近或喜欢的人被啃食而消失。)

他想起在宝具寄予自己的延命时间中,自己思念的变迁和结论。

(这种状况将一直持续下去……守护“这样的世界”有什么意义。)

他想起了自己跟为实现自身愿望而四处彷徨的力量的邂逅。

(如果有能实现的力量的话,那就改变吧——不。)

他俯视着自己脚下的黑色蛇身——

(是因为有能实现的力量,所以才要改变。)

俯视营闪耀在战场上的红莲光芒——

(那样的话,就能结束你的战斗。)

俯视着彼此吞食的火焰狂宴——

(现在,我就告诉你那样的结果。)

俯视着这一切,大喊道:

“所以——你们别在这里妨碍我了,火雾战士!!”

仿佛对他的话作出回应似的,卷起了一阵风。

悠二并没有依赖暂时无法随心所欲地自由行动的蛇身,也没有挪动自己暂时无法独立行动的身体,只是把双手大大张开。他仰望着清澄的蓝天,就像要拥抱一切虚实似的,同时也像要奉献自己的一切似的,慢慢地——一

刚才“顶之座”展现出的绝大传播力,他现在正尝试重现其局部性的效果(她现在正忙于跟教授和多米诺一起进行有关神体的稳定化工作,还有就是,她对“坂井悠二”的协助是非常消极的)。不过这样的重现,最多也只能把声音传播到周围一带罢了。

“——呼———”

在那如前兆般吐露出来的气息和吹摊着衣服的凉风中,出现了生效的反应。

获得了触感的悠二,立即深深吸下一口气,发出了并非自己的声音。

怍为把火雾战士兵团逼入败走境地的决定性一击。

“——听着吧,火雾战士……杀死同胞的‘魔王’,还有你们的兵刃,被狩猎的人类啊——”

尽管听到创造神的声音再次在战场上响起,然而这次却没有出现静寂。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被呼唤的火雾战士,以及跟他们战斗中的“使徒”,都正在集中精神杀死眼前的敌人,或者是向敌人猛冲而去。战斗的齿轮一旦转动起来,就不是那么轻易停住的。

“——为什么,要抵抗?我御命的实现,明明是会给现世带来平稳和安宁的啊——”

在两军之中.即使有人把意识转向他的声音,也处于无法深入思考的状况。任何人都不得不躲开砍向自己的利刃,也不得不把向自己抓来的手臂推开。要是被声音吸引的话,在没听完他谈什么之前,就会死掉。最多也只能对其投入随便听听那程度的关注。

“——你们,在惧怕什么?难道还因为那所谓的世界扭曲的妄言执迷不悟吗——”

在战斗中,明确地把意识转向他的话语,细纲品味语中含义的入,现在还不存在。然而,他话中的含义,却会在传进耳朵的同时渗透内心。在渗透之后,各人都在不知不觉间对其含义细细咀嚼起来,尤其是作为呼唤对象的火雾战士们。

“——乐园‘无何有镜’的创造一旦完成,你们将获得永远的安宁。因为——”

位于东端的扎姆艾尔堡垒中的讨伐者们,不得不静下心来听着他的这番话。因为就像炮击前兆一样,发起攻击的“使徒”们都同时退后了。

“——乐园‘无何有镜’所安置的地方……正是被称为两界夹缝的地方——”

察觉到声音中所含意义的指挥宫“炀煽”啥勃利姆,为了让他们静下心来慢慢听,于是向军队下达了后退的命令。当然,他也不会用炮击的震耳巨响来掩盖这个声音。

“——也就是说,乐园‘无何有镜’,将成为阻隔前往现世的‘使徒’的一道障壁——”

.沿着平原区域外缘从南往东北飞奔的佐菲的军队,也被迫听着这番话。来自背后的敌军追击,现在还不见踪影。原本顺利发展的战况,如今却向她们袭来——

“——如果还是感到不安的话,我就怀着确信告诉你们吧——”

破局的预感,在夏娜、威尔艾米娜、卡姆辛、丽贝卡、佐菲、扎姆艾尔、弗兰索瓦、辛塔希尔,以及全体火雾战士的脊背上,掠过

一阵恶寒。

“——即使在两界夹缝中创造出新的世界,也不会对现世造成任何影响——”如此的平静声音,却像雷电一样贯穿了火雾战士们的全身。

“——你们问是不是假的?你们觉得可疑吗?你们对自己长年的战斗化作泡影感到恐惧吗?——”

在原本全由精锐组成的异能讨伐者之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既然如此,我就反问你们……在两界夹缝中,有谁比我呆的时间更长?——”

不知不觉闯,火雾战士们已经放弃了真伪的判断,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我在夹缝中度过了数千年,在‘诣道’的创造中进行过反复的尝试,得到了确信——”

拥有坚强信念的人,都可以用“说什么自以为是的妄言”这句话来“逞强”

“——即使创造出乐园‘无何有镜’,也不会发生你一直所危惧的大灾难——”

因此,被挫败的大多数人,都在巨大的动摇

中身心崩溃。

“——然后,我将呼吁在现世的所有‘使徒’,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佐菲和扎姆艾尔,已经意识到全军正面临不战而土崩瓦解的巨大危机。

“——我们‘使徒’在获得了乐园‘无何有镜’之后……就不会再回来这里——”

夏娜本来犹豫着是不是该飞上去阻止悠二的宣布,但已经为时已晚了。

“——我们‘使徒’离开之后,留给你们的是一个没有人会被食、不会消失、不会死的世界——”

火雾战士们到了这一刻,才终于自觉到在真正的意义上败北

“——只要目送着我们‘使徒’离开就好了……光是这样,你的世界就会恢复安宁——”

在冲击中产生的内心动摇,在诱惑的吸引下导致了自身的崩溃

“——我的思念,如今已经飘到完成乐园‘无何有镜’的创造的最终之地了——”

火雾战士们,终于从悠二口中听到了最致命的一句话。

“已经.够了……你们已经没有必要抗争了……火雾战士啊——”。

那是令人不忍心否定的无比温柔的耀眼理想,以及火热的真

“——你们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忽然间。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

那根本算不上一句话。

只是纯粹的感情爆发音而已。

被迫叫出来的人,是火雾战士。

处于动摇崩溃的边缘,他们不得不叫出声来。

火雾战士这个存在的一切,自己数百年来的战斗,数千年来连绵不绝的战斗,所有的一切不都是自费力气吗?这种甚至超越绝望的恐慌,化作了远超先前宣布的巨大冲击袭向他们。

如果是平时从“使徒”口中听到这番话的话,恐恼任何人都不会相信。

可是就在这场大战的舞台上,跟无数的“使徒”们战斗,经历了天变地异的“胧天震”,见证了历经数千年彷徨于两界夹缝的创造神的归还,听到了他的御命宣布……所有的阶段,这些不容否定的事实,都在不知不觉间把他们的心推到了兴奋的极点,把充满幸福和喜悦的理想,伴随着对自身存在的全盘否定,吸收到了自己的内心深处。

那应该是可能的事吧?

应该是真的吧。

难道……

作为一流的战士,通过把精神集中在眼前的战斗而暂时压制住的危机感。

这些不知不觉间堆积起来的炸药,如今被点着了导火索。

火雾战士兵团的“战士骨气”,都被彻底粉碎。

没有人能够加以阻挡。

指示也全都听不进去。

什么事情都无法恩考。

只是开始逃跑了起来。

各自向四面八方散开。

已经没有任何人能改变这样的局面。

火雾战士兵团,从这一瞬间开始,就彻底消灭了。

然后——

“哎呀呀,没想到‘已经结柬’了啊……看来我真是来迟了一步。”

恶劣的状况,将会唤来更深沉阴暗的恶劣状况。

不知不觉静下来听着创造神声音的“使徒”们,突然发出了盛大的欢呼声。

“没想到我们的盟主。还懂得战争的微妙之处呢。也不知道是哪一方出的主意。”

“我也不能输给他,姑虽去会一会剩下的大人物好了。”

把要塞内部的所有多余事情都收拾完毕的一位强大无比的

“红世魔王”,在高高尖塔的屋顶重重地踏着脚说道。

“那么……就让我玩个痛快吧,火雾战士。”

男人轻轻挥起手中的刚枪“神铁如意”,向头上的盟主和脚下的士兵做出回应。

终于,将军“千变”修得南在战场上现身了。

“自豪的伟业,正是现在。

射出的嚆矢,就在此刻。

一丝的祈求,将于仪式的最后得偿所愿。

埋伏隐藏的强者,亦参列于仪式的末席。

面向欢喜庆贺的‘使徒’。

愤怒讨伐者的铁锤即将挥落,

世间亦为之骚然。

其时刻为——”

在好不容易才摆脱战火的移动要塞一角,“魔王”向“使徒”发话道:

“斯托拉斯大入,果然那家伙是引退了啊。听外面负责重编的直卫军士兵说,似乎是目击了他在山地里摇摇晃晃地走着的样子。”

“是这样吗……非常感谢您,奥瑟大人。您明明接受了将军的要塞守备任务,我还给您添这种无聊的小麻烦,真的非常抱歉。”

“没什么,跟您这次在战斗中立下的大功相比,这种程度的事只是小意思罢了。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您那么在意那位乐师呢?”

“这个嘛,因为实在很难以理论性的话来回答所以真的有点过意不去……不管是在哪里,只要那家伙现身的话: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在我作为布告官四处游走的这么多年里,在面临动

和危机的地方,以及后来变成震源地的地方,也不知看到过多少次那个乐师的身影了。”

“他,究竟是什么人?”

“虽然只是传闻和推测……不过据说是不便明说的那个神的眷属。”

“眷……属……眷属!?那个只懂得搜索敌人的‘使徒’竟然……嗯?难道,耶所谓的神就是……”

“嗯。就是以引导之名教唆欺骗他人,只说不做的那个神。”

“没想到……不才‘翻移之面纱’至今活了数百年,这还是第一次稍微跟那个神扯上了一点关系。他来到了现世……不,是真正存在的吗?”

“这完全是传闻和推测啦。我可不希望[化装舞会]变成一个动乱的舞台……但是,是这样吗。他,已经离开了吗……”

站在移动要塞的一角,“魔王”和“使徒”怀着复杂的思绪望向远方。

“终于采取行动的讨伐者们,

没有任何人出手阻拦。

其神正感困惑。世界扭曲飘于上空。

视此为胜机而飞奔,将己身化作无情的祭品。

以此换取将神逐往异界。

醒悟时亦为时已晚。

不归之技的陷阱。

其秘法为——”

啊啊。的确,那是一场很糟糕的战斗。

开始的原因,实在很糟糕。

开始之后的经过,更是特别的糟糕。

本来就是踏入了别的世界,还不断从那里的居民身上夺走“存在之力”的强盗,却还说什么要以地球规模创造出合他们自己心意的地方。要把人类当傻瓜看也该有个限度吧。

当时的我是个相当急性子的人。现在虽然收敛了一点。但要是发生同样的战斗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参加吧……不。一定会参加。

当时正因为有很多同样想法的人,才能集中到那么多强者吧。与其说以火雾战士的身份,倒不如说以生活在现世的一个人类的身份。

闪电的剑士,和紫雷的军师。

爱虫的公主,和生命的龙卷。

头顶金环的淑女,和蓝棺的天使。

手持缰绳的少女,和风卷奔腾的龙马。

挥洒黑暗的歌手,和绽射舞动的大鼓。

大地心脏的神官,和制霸天空的黄金。

还有许多其他强力的讨伐者们,为了粉碎这场无聊的活动而集中到那个地方。虽然也有一部分主张采取不由分说的强攻策略的人,但对手毕竟是异界之神及其眷属,所以我觉得这时候还是应该慎重地等待取胜的机会,慢慢检讨对应的策略。

之所以能说出这种欠缺紧张感的话,也是因为那理应被打倒的异界之神自己大言不惭地跟我们说“欢喜吧,庆贺吧”这种话。对于他的这种安排,我们尽管为自身的企图感到高兴,但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庆祝的想法。实在没有比认识不到自己是邪恶存在的邪神更难应付的东西了。

不久之后,尽管经历了主张强攻策略的一派群起攻击等异事,我们还是迎来了那令人忌讳的仪式之日。路上有许多作为供品集中而来的人类被“摆”在那里。

当时的社会制度非常朴素简单,神权是跟支配直接挂钩的。也就是只要“使徒”需要,人类的国王和神官都会若无其事地做出一些违背常识的过分行为。

住在那个国家外周的冶外之民,从老人到女孩子都一股脑地抓了回来。他们被当成愚蠢的欲望之园的粮食带走的那幅情景,至今依然深深印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明明让我们看到这样的场面,就算嘴里说什么进行更美好的创造,这世上究竟会有谁还会信任和尊重的所作所为啊。

所谓的神,还真是在坏的意义上超脱凡世——我在激愤中这么想道。

每个人都藏起了各自的想法,迎来了仪式开始的瞬间。

比当地的王宫还要豪华,雕刻着复杂的兽面纹和装饰的礼器、祭器和洒器的真宰社(在他们仪式中不需要的器具,据说是作为贡品献上的)。

在那露天的祭祀场上,我看到了盘绕着的蛇身,

还有奉献祈祷的巫女的身影。在身边还伴随着最恶劣的敌人蚩尤和三眼女怪。

很快。在“他们的创造”开始的同时,我们也展开了行动。

目标是作为万恶根源的异界之神。

当然,我们不会犯正面跟他战斗的愚蠢错误,而是预先制定了相应的对策。

时机是异界之神在他们的创造时所产生的世界的摇曳。

首先。在确认其出现在现世的瞬间——

我们就发动攻击来打断巫女的作业,然后妨碍其仪式的发动。

接着再让几个人自杀,为附近的摇曳赋予方向性。

也就是从现世到“红世”的方向性。

接着,我们跟周围的“使徒”战斗,让他们充分使出自己的力量。

这样一来,所产生的摇曳就会以几何级的加速度不断增大。

终于。名为神的异常无比的存在——

就像因为自身重量压坏泥沙做的桥梁一样,被拖离了现世。

然后由好几个人同时施展作为最后一击的自在法,将神束缚起来。

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机关。

只不过是使得现象加速,并遮断其所有感觉,仅此而已。

把火变成炎,把风变成风暴,同时对某个共振进行妨碍的自在法。

盲目的神,一下子就掉下去了。

三柱臣们这才终于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露出一脸愕然的表

已经没有任何人——就连施展自在法的人们自己,也无法阻止

把现世的碎片也卷入其中的——放逐。

虽然会产生永久性的微细扭曲,但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切断跟故乡的共振,没有明确目的地的随机越境行为。

正因为这样。那才被称为万劫不复的境地。

在后世被称为“久远陷阱”的秘法,就是这样的东西。

以上的行为,我们在激战之中好不容易做到了。

还牺牲了施展自在法的几个人。

也就是说。世界闻名的弑神绝技——不归之秘法“久远陷阱”,正确来说并不是一个自在法,而是由多个火雾战士进行的共同作业。就算叫我们再来一次也不可能做到,当然也不愿意那么做。

另外,事后我们还遭到怒气冲天的“千变”和“顶之座”的猛烈反击,还被他们召来的铠甲龙王和黑金大百足杀得四散奔逃,所以在此有必要补充一句,我们的战斗并不像英雄故事邪么风光。

后来,大地心脏的神宫在对异界之神构筑中的自在法和夹缝进行封闭作业的途中悟比了新的境地,我则失去了长年以来的好友——挥洒黑暗的歌手和绽射舞动的大鼓。跟神一起落入了夹缝中的他,还以平时故作姿态的动作向我道别。^

虽然我也不认为……还能跟他再见面。

“一切结束,日落西山。

一切结束,日出东方。

时间不断流逝,在三干多年的最尽头。

寻求愿望寻求世界,路上归还之路。

向世间宣扬御命,

其同前侥快乐的新天地。

在战斗之后终将到达

其世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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