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杯战争的参加者有时候会做梦。大概是因为Master与Servant在深层精神部分有着紧密连系的关系吧。
他们会以做梦的形式看到彼此的过去情景。在第三次圣杯战争中,这也是普遍发生的现象。
——因此,狮子劫界离在发现自己置身于旧时代的不列颠的时候,也完全不感到吃惊。
“……嗯,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吧。”
这应该就是自己的Servant莫德雷德的过去情景。不知不觉间,自己就已经站在他的身旁。手握的利剑正是这场圣杯战争中她最爱用的武器——“灿然闪耀之王剑(Clarente)”。
“本来这件武器并不是属于她的东西,而是亚瑟王在得到后保管在武器库里的、可以说是象征着王位的宝剑。
后来莫德雷德夺走了这把剑,并且以“王”自称掀起了大规模的叛变。然后,她就在亚瑟王面前手持这把剑向对方挑起一对一的决斗。
“……也就是说,这里是剑栏么。”
没错,这里正是剑栏之丘,也就是莫德雷德所率领的叛军与亚瑟王麾下的正规军展开最终决战的战场。亚瑟王传说这个华丽的骑士物语,就是以这场凄惨的战争作为终幕的。
射出的箭矢刺进了穿着轻装铠甲的杂兵身上。但是以钢甲护着全身的莫德雷德却无视所有的攻击径直往前突进。
拥有绝大领袖魅力的亚瑟王,终于实现统一的不列颠。明明如此,有如此多的士兵赞同莫德雷德的叛变究竟是为什么呢?
在面临统一的状况下,国内蔓延着厌战的气氛——这是一个原因。
尽管被誉为完美的存在,却堕进了无果之恋的湖之骑士与王妃的丑闻导致王的权威失坠——这也是一个原因。
对于过分清廉而不掺杂一片私情的王,骑士们却产生了某种恐惧和侮蔑的心态——这同样是一个原因。
但是,还有另一点。
在战场上看到莫德雷德狮子劫是非常明白的。她的战斗方式相当野蛮。骑士们引以为豪的华丽雄壮的剑术,在她面前简直就像枯枝般的脆弱。
尽管像是随着本能而行动,但却是最有效率的杀戮方式。
追随在她身后的士兵们士气非常高,感觉就像是解放出人类本能般的节奏。他们往前迈步的声音,听起来就有如大鼓般的豪壮。
那简直就是龙卷风般的自然灾害。
莫德雷德是一位有名的骑士。她为此而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而实际上也的确做到了。即使如此,假如她还是以“骑士”的姿态驰骋战场的话,恐怕并不会有十万的士兵跟随着她吧。
她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她的强大还蕴含着某种狂气。但是在战场之上,那样的狂气才是最值得赞赏的。
面对有如怪物般强大,如同暴风般摧垮敌人的她,士兵们同样像是被狂气所支配似的紧跟在她的背后。
——很想看到这位狂乱的战士能闯出一条什么样的血路。
这是一种名为狂热的信仰,士兵们的动机说到底大概仅仅是这样而已。但是,即使他们士气如何高涨,力量也还是有限的。士兵的人数一个接一个地减少,一百人、一千人的相继被歼灭。
莫德雷德从来不回头看自己的背后。士兵——不,人是在胜利之后会自然增加的东西……她似乎是这样的认识。
她优先选择敌兵最多的阵地展开突击。在势如破竹地将其彻底击溃后,又朝着另一个聚集着大量敌兵的阵地冲去。把所有畏怯的对手、抵抗的对手和逃跑的对手都彻底消灭,堆积起累累的尸骸。
同时,莫德雷德对所有杂兵都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她关注的焦点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亲——亚瑟王。
“亚瑟王在哪里!!骑士王到底在哪里!!”
她高声发出呼唤,同时把重重围着自己的敌兵逐一砍倒。她之所以故意挑兵力厚重的阵地发起突击,就是因为觉得王在那里的可能性很高。但是,仿佛遭到了命运的拒绝似的,两人在战场上一直都没有碰头。
然而——只要没有了障壁,命运也终将得到实现。亚瑟王的军势和莫德雷德的叛军都几乎全部同归于尽,只留下尸骸遍野。在以剑支撑着身体的莫德雷的面前,亚瑟王终于出现了。
他的表情显得静谧无比,丝毫没有表露出丝毫怜悯或者憎恶。看到他那毫无感情的脸孔,莫德雷德明显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不管如何,两人终于在战场上对峙了。能妨碍他们的生命几乎已经不存在。
莫德雷德张开双臂,怀着激情大声喊起来。倾注着愤怒、欢喜和难以言喻的感情,大声喊了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啊,亚瑟王!你的国家就到此为止了!已经结束了啊!不管是我赢还是你赢——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灭亡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容貌极其酷似莫德雷德的、简直就像少年一样的王。
面对莫德雷德的激情呐喊,他依然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没有回应对方的问话,就像机械似的摆出了举剑的架势。
这对莫德雷德来说恐怕是最难以原谅的回应吧。莫德雷德马上大吼一声,猛然挥剑砍出。
亚瑟王也举剑迎战。两柄圣剑互相溅出火花。尽管两人都处于疲惫不堪的状态,但依然为了不输给对方而奋力迎战。然而,结果还是不会改变。正如莫德雷德所说的那样,不管最终是谁赢,这个国家也会很快灭亡。
“你应该明知道会变成这样!你应该明知道会变成这样啊!你明知道只要把王位让给我,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然而,莫德雷德的剑依然没有放慢速度。
作为不义之子诞生,从对父亲怀抱憧憬,直至遭到拒绝而转化为憎恨——然后,就这样在战场上展开互相厮杀。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的是身为完美之王的你。我恨的是不愿意承认我的存在的你。我本来明明是心甘情愿地充当你的影子,可是你却从来没有回头看过我一眼。
——所以这是理所当然的惩罚,亚瑟王。我已经把你的所有的一切都彻底消灭了!
“你恨我吗!?你就那么地恨我吗!?你就那么地恨我这个摩高斯的孩子吗!?回答我……回答我啊,亚瑟!!”
面对她的叫喊,战斗中的亚瑟终于作出了回应。王以冷淡而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宣告道: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之所以没有把王位让给你——”
“是因为你并不具备为王的器量。”
那是一个与“漠不关心”同义的回答。单纯对莫德雷德的机能进行评价,毫不留情地把她定性为不具备王者器量的存在。
就在那一瞬间,莫德雷德怒不可遏地挥剑斩出,亚瑟王则以圣枪朗基努斯贯穿了她的胸口。不管是如何坚硬的铠甲,在那把枪面前都是毫无意义的。
——然而。
尽管身负致命伤,莫德雷德还是挤出死力,终于向亚瑟王施展出决定性的一击。莫德雷德的头盔裂成两半,露出来的正是狮子劫所熟悉的那张少女的容貌。
莫德雷德一边从嘴唇滴着血,一边向眼前的亚瑟王伸出手来。
“——父亲、大人。”
莫德雷德没有触碰到父亲,身体一下子倒了下去。亚瑟王确认了这一幕情景,明白自己已经在这场战斗中取胜,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此后,亚瑟王就被幸存下来的骑士贝德维尔带到湖边,把剑投进了湖里。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去了妖精乡疗伤。
那就是亚瑟王传说的最后一幕。
狮子劫没有理会逐渐走远的亚瑟王,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倒在地上的莫德雷德,发出“唉~”的一声叹息。
“……可恶,还真是个让人难受的梦啊。”
这是何等真切的情景。这个梦境简直真实到了连血腥味也可以闻到。莫德雷德露出空虚的眼神,就像被夺走了灵魂似的瘫坐在那里。
没错,现在的莫德雷德完全是一具尸骸。不用多久,她就会腐败变质,被尸虫啃食一空吧。
亚瑟王成为传说,莫德雷德则作为被那个传说所唾弃的骑士铭刻在历史上。
因为跟随着她的士兵都全被歼灭,自然也没有任何人去理会她。当然了,这里毕竟是战场……败北者的尸骸完全是毫无意义的存在。
她的激情、她的哀切愿望没有残留在任何地方,就这样消失无踪了。直到最后的最后,就连父亲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就此灰飞烟灭。
“——啊啊,真是的。这回可真是抽中了一个麻烦多多的Servant啊。”
适应性配对也该有个限度吧——狮子劫心想。Servant说到底只是临时到现世作客的存在。虽然心灵相通非常重要,但是过分深入对方却是一个禁忌。因为彼此之间仅仅是只要得到圣杯就结束的关系而已。
所以,这个梦完全是一种恶作剧。寻求父爱的孩子什么的,对狮子劫来说简直是最糟糕的话题。
在等待梦醒的同时,狮子劫就在莫德雷德的尸体旁边坐了下来。然后,他只是茫
然地眺望着这个已经灭亡的国家,还有已经灭亡的人们。
不管是在哪个时代,不管是在哪个国家,最后的光景依然是一成不变——
时间到了早上,狮子劫露出满脸不高兴的表情,开口第一句就向“红”Saber说道:
“真是的,别让我看奇怪的梦好不好。”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吗?”
面对这毫无道理的抱怨,“红”Saber也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两人醒来的地方并不是脱离法斯的地下墓地,而是在锡吉什瓦拉的一家小旅馆的房间里。为了慎重起见,他们并不是以自己的名义租的房,而是通过暗示的手段占用了别人租的房间。
接到魔术协会的联络后,狮子劫就从原先的潜伏地点托利法斯暂时退到了锡吉什瓦拉附近。这个以其历史性建筑物而闻名世界的都市,如今正由于突然出现的连续杀人魔而陷入了恐慌状态——听说是这样。
“……那么,为什么要我们来?”
“因为本来在这里负责后援工作的魔术师们都全被杀光了啊。”
晴朗无云的秋空,看起来似乎有点不搭调的二人组,正坐在咖啡厅的露天座位上品尝着早晨的咖啡。“红”Saber很不高兴似的把脸扭过一边,狮子劫则默默地读着当地的报纸。
“魔术师被全部杀死……么。”
虽然魔术协会的魔术师们完全找不到潜入托利法斯的漏洞,但是其近邻都市锡吉什瓦拉就是另一回事了。有许多魔术协会的魔术师作为后援驻屯在这里。尽管战斗能力跟被雇佣为“红”方Master的魔术师相比是有所不如,但是还有类似监视和派遣使魔等许多工作需要他们去做。
在托利法斯城外展开的“黑”Saber与“红”Lancer之间的战斗,他们也进行了紧密的监视,向狮子劫提供了极其贵重的情报。
然而,他们却突然间失去了联络。因为他们对魔术协会有着定期报告的义务,所以当然可以认为他们出了意外。
“这件事很可能跟Servant有关。所以,能自由行动的我们就被派来这里了。”
“啃食灵魂么……但是为什么不是在托利法斯,而是在这里啊?”
要维持Servant和现世间的连系,需要耗费极大的魔力。负责提供这部分魔力的就是Master。如果担当Master的人是二流三流的魔术师、或者只是单纯的普通人的话,恐怕就连这一点也无法做到。于是,他们就必须通过袭击毫无关系的普通人来补充灵魂才能维持自身的存在。
虽然这是很常见的做法,但是根据英灵的性质不同,也存在着对这种方法提出异议的人。另外,即使对魔术师来说,采取这种手段也就意味着自己已经被逼进了绝路。或者说这样就等于在对外宣称自己是二流以下的魔术师,是一种极其屈辱性的行为,所以并没有太多的人会乐意采用这样的做法。
“这也是调查内容之一啦。虽然我不愿意在托利法斯闹出骚动,但是说不定——”
狮子劫摊开报纸,用手指出了一张简易的地图。最初从布加勒斯特开始发生的杀人,后来逐渐朝着北边移动。Saber看了之后就像瞬间理解过来似的点了点头。
“在前往托利法斯的同时,也进行着啃食灵魂的行为吗。”
“没错。‘红’方Servant根据士郎所说已经全员到齐了,也表明没有做过啃食灵魂这种事。而‘黑’Servant之中,除了脱落的Saber之外,固守在城寨里的Lancer、还有Rider、Archer和Berserker都曾经一度跟“红”方的Servant交战过。根据和自己战斗过的魔偶的质量来判断,被推测为魔偶使用者的Caster应该也在托利法斯跟他们会合了吧。
唯一没有得到确认的就是Assassin的踪影。当然,既然存在着Assassin的专用技能“气息遮断”,他同样在米莱尼亚城寨伺机行动的可能性也无法完全否定……
总而言之,这件事必须进行确认。如果连续杀人魔是Servant的话,就让Saber与其战斗。即使是毫无关系的其他人,既然杀死了协会派出的魔术师,那就已经是敌人了。这种后顾之忧当然是要趁早除掉为好。
“如果是Servant的话就好了……那么,要怎么做啊?”
“等到晚上再说。在这段期间里,我打算先去尸体安置区观察一下魔术师们的尸体。”
“唔——那我呢?”
“最好当然是和我共同行动啦。不过毕竟是白天,我不会强制你这样做。虽然有点浪费,但如果我判断出是危险状况的话,就会用令咒把你紧急召唤过来。”
尽管如此,狮子劫心里也觉得应该不需要用到令咒。毕竟每次事件都是在夜间发生的,对方要不就是遵守着“白天不行动”这个最低限度的原则,要不就是有什么必须在夜间行动的原因。不管如何,白天遭遇袭击的可能性是非常低的。狮子劫其实是打算把这段时间看成是自由活动时间的。
“尸体安置区那种阴气沉沉的地方谁要去嘛。那我做什么好呢……”
Saber似乎决定在街上闲逛。幸好这座锡吉什瓦拉城还保存着许多拥有数百年历史的建筑物,是罗马尼亚的观光胜地之一。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厌倦——不,等一下。
在跟她分开后前往尸体安置区的途中,狮子劫才想到最关键的一点。她是Servant,是活在古时代的人。
“仔细想想,她去看那样的东西也没什么意义吧。”
就算说还残留着中世纪的面影,她本来就是生存在那个时代的人啊。
根据狮子劫的预测,Saber刚开始应该是期待着能看到什么珍奇的东西而在街上闲逛,然后马上就发现“咦,这跟我生存的时代几乎没什么分别啊?”这个事实,于是就满脸不高兴地随便消磨时间——
“很无聊……”
在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狮子劫和Saber会合了。Saber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正发脾气似的大口吃着从露天商那里买来的大量烤制点心。
“……我想也是。”
“我明明想看一些高楼大厦,结果完全没有见到。集中了大量观光旅客的建筑物,也根本没什么稀奇的……可恶,害我那么期待,真是亏死了。”
“……我想也是啦。”
“这样一来我就非要跟Servant战斗不可!那么,你那边怎么样了?”
“你应该会高兴的,Saber。现在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我去确认过尸体,实在是凄惨无比。”
看到狮子劫说得那么开心,Saber就讶异地眯起眼睛问道:
“是怎么回事?”
“使用的凶器应该是利刀或者钝器……也有可能是拳脚。牺牲者中的好几人还有使用手枪和魔术的痕迹。而且几乎全员都被挖出了心脏。”
“心脏?”
“对Servant来说那是相当于灵核的部位,对人类来说就是相当于生命源泉的器官。也许对方是通过仪式的手法啃食心脏来获取魔力。”
Saber思索了一会儿,小声嘀咕道:
“……是生吃么。”
“你还真喜欢问让人讨厌的问题……要是煮熟了吃的话我反而更害怕啊。”
假如是生吃还可以理解为一种仪式,但是如果煮熟了吃就变成一种爱好了。比较起来,还是后者更让人觉得可怕。
“总而言之,我还是比较期待这是Servant的所为。如果不是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那么我的对手就是Master了。因为那家伙完全违背了魔术师的秘匿原则啊……”
报纸上已经大张旗鼓地刊登了“开膛手杰克在罗马尼亚复活!”的大篇幅报道,罗马尼亚全土都陷入了恐慌状态。对这种状况视若无睹的魔术师,在狮子劫看来简直就是一个脑子完全坏掉的家伙。
锡吉什瓦拉城明明才刚入夜,观光旅客和当地居民都躲进了安全的住宅里。
“随便在路上走就能碰到吗?”
狮子劫点了点头。成为牺牲者的人们,刚开始只是一些流氓和黑社会分子,可以推测到行凶者是闯进了他们聚居的建筑物再把他们杀掉的。然而在那之后——正好就是在负责后方支援的魔术师们被派往锡吉什瓦拉之后,对方就把目标锁定在他们身上。
也就是说,现在的狮子劫界离是锡吉什瓦拉里唯一的魔术师,所以对方有很高几率会把目标锁定在他的身上。
“Saber,为了慎重起见,你先换上铠甲吧。对方毕竟是Assassin,要是遭到偷袭后再换可能就没有时间了。”
她点头对此表示赞同,瞬间以钢铁的铠甲覆盖着自己的全身。幸好由于事件的影响,在夜路上走的就只有他们两人。虽然也可能会跟巡逻的警官擦肩而过,但这只要用暗示掩饰一下就没问题了。
“好……我们走吧。”
于是,魔
术师和Servant就这样迈步往前走。而且仿佛要拿自己当诱饵似的,走在道路的正中央。
◇ ◇ ◇ ◇
“到处都没人了呢~”
六导玲霞叹了口气,从三楼的窗户俯视着变得毫无人气、死气沉沉的街道。最近一直都是这样子,一到晚上街道就会变得异常安静。
“妈妈,差不多该移动到别的城市了吧?”
玲霞的Servant——“黑”Assassin扯着她的衣袖说道。
“也对呢,接下来就是托利法斯?”
Assassin点了点头。但是,她的表情却马上变得阴郁起来。
“但是,那里还是有点危险。因为大家都还活着呢。”
“大家?”
“跟我们一样的——Servant。”
“……啊啊,说起来除了杰克以外还有其他的呢。这样的话,还真的有点可怕耶。”
对于玲霞以悠哉游哉的语气说出的这句话,Assassin也同意道:
“唔,因为我们是Assassin。虽然擅长偷袭,但是要应付多个敌人是不可能的。毫无疑问会死掉。”
Assassin以年幼少女般的声音若无其事地说出了这个冷冰冰的事实。
“但是,他们应该是在互相厮杀的吧?”
“不错。魔术师和Servant应该是分为红组和黑组互相厮杀着。”
“那么,要不就先去那边看看情况怎么样?如果有机会就把对方吃掉,要是觉得危险就逃回来吧。”
听了玲霞的提议,“黑”Assassin稍微思索了一会儿。玲霞尽管与Assassin订立了契约,但是对魔术相关的事情完全是一窍不通,所以根本无法为Assassin补充魔力。因此,她们就只能通过啃食人类的灵魂来进行魔力的补给。
当然,这对Servant来说是一个极大的不利因素。然而,同时也存在着一点点的好处。从她身上完全感觉不到魔术的气息,所以她的Master身份暴露的可能性非常之低。只要灵活运用“气息遮断”的技能,六导玲霞多半只会被当成普通人而被忽略吧。
更重要的是,关于现在无法凭Assassin打倒的Servant究竟还剩下多少个这一点,最好还是能尽快做好确认。
“也对呢,那就去吧——但是,好像又有魔术师来了哦。”
正在犹豫是否应该前往托利法斯的两人,就马上得出了一个结论。
“哎呀,是这样的吗。那么就当作是锡吉什瓦拉的最后一顿晚餐吧?”
“……嗯,就这么办。但是妈妈,今天你不可以来看。因为说不定会比平时更危险。”
“明白了,那么我就在这里等吧。你也要小心哦。”
“嗯,那么我去了。那个那个,等我回来之后,我还想吃汉堡扒……可以吗?”
“当然了,我已经买好材料,待会儿我就借用一下厨房做给你啦。”
听了这句话,Assassin露出了开心的微笑,然后就从三楼的窗户纵身跳了下去。玲霞也笑着挥手目送她离开。
那么,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但是不管如何,自己也要为那可爱的少女做一顿美味的晚餐——
◇ ◇ ◇ ◇
不光是罗马尼亚,即使在欧洲全土的范围内,也没有其他像锡吉什瓦拉这么特异的城市。其特意性就在于“不变”这两个字。虽然只是一个拥有三万人口的小规模城市,但是前来观光的人们只要在登录了世界文化遗产的历史地区游览,就会产生仿佛时光穿梭回到了中世纪时代般的错觉。
沿着凹凸不平的石铺坡道往上走,就可以看到许多从十六世纪开始就没有变过的民居房子,过去用作魔女审判的广场也还保留着原状。
其他作为观光胜地的还有弗拉德三世的老家(现在是一家饭店),以及作为地标建筑的时钟塔,还有位于旧市区最高处的山上教堂。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最合适外国人“体验过去的欧洲”的观光地。
而锡吉什瓦拉现在却笼罩在连续杀人魔的恐怖阴云中。来访的观光旅客被一个接一个地杀死,而且尸体全都被挖掉心脏,状况十分凄惨。
除了尸体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证据,也完全找不到受害者们的关联性。但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其中的真相。所有的牺牲者都是魔术师——也就是说,现在的锡吉什瓦拉正发生着某种“异常”的现象。
狮子劫和“红”Saber已经在被钠灯朦胧地照亮的街道上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虽然响起喀锵喀锵的铠甲声音,但幸好并没有被别人看到。
一个单手拿着葡萄酒瓶的流浪醉汉正以呆愣的表情看着狮子劫和Saber。狮子劫觉得就连暗示也没有必要,于是只是随手一挥——他就用手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又继续喝起酒来。
尽管多次遇到了警官,但也都被狮子劫的暗示赶跑了。即使是那些警官们,恐怕也不想担当杀人魔的警戒任务吧。根本不需要强制,很轻易就把他们赶走了。
比起这个,现在反而是Saber的情况更为严重。刚才明明还在不停念叨着“无聊”、“还没来啊”这些怨言的她,现在却变得一言不发。
“Saber,怎么了?”
“……抱歉,你先让我集中一下精神,我只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听了这句话,狮子劫的表情也马上绷紧了。既然她采取如此严重的警戒态势,那么来者毫无疑问就是Servant了。
两人不知不觉间放慢了步调,心态也比刚才变得更加慎重。环视周围——街灯的暗淡光芒反而让两人的视野变得混乱。冰冷的空气就像舔过狮子劫的项脖似的吹拂而过。
“……开始有雾了。”
正如Saber所说,两人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团浓雾。这样视野就变得更加模糊————不,等一下。
“雾……?”
刚才天气明明是一片晴朗,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足以遮挡视野的浓雾呢?……不可能。
狮子劫和Saber都同时停住了脚步。Saber已经拔出剑,狮子劫也把手按在自己爱用的散弹枪的枪套上。
“这团雾……”
正当狮子劫刚打算说些什么的瞬间,鼻腔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几乎要蹦出火花的剧痛。他反射性地咳嗽起来,同时连忙捂住嘴巴。
“Master!?”
“是毒!不要吸进去,Saber!”
狮子劫捂住嘴巴和鼻子蹲了下来。光是稍微呼吸一下,鼻腔深处也会传来爆发性的剧痛,视野也开始逐渐变得朦胧。
“喂,振作一点!Master!”
狮子劫凭着瞬间判断脱下自己的外套,把自己的嘴巴和鼻子都紧紧包住。以剥掉的魔兽毛皮做成的这件外套,有着能基本防住单一魔术攻击的效果。他透过外套来呼吸,痛楚也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减轻。看来果然是以魔力生成的毒雾。
“……可恶,总之先逃离这团雾吧。”
“啊啊,如果能逃得掉的话!我要使劲拉了啊,跟我来!”
Saber以右手持剑,左手拉着狮子劫的手奔了起来。幸好因为对魔能力级别较高的关系,毒雾几乎没有对Saber造成任何伤害,视野似乎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在她的敏锐“直觉”面前,毒雾根本无法造成任何的障碍。
然而,Saber和狮子劫都确信着一点。既然这并不是普通的雾霭,那么当然还会有“下一次”。问题就在于什么时候出现……在逃离浓雾的同时,Saber也在慎重地估计着下一次袭击的时机。
大概是逃脱路线选择得当的关系,雾霭也逐渐开始淡化了。
——人无论何时都在寻求着安心。在陷入危机状况的时候,不管如何冷静地对应着事态,一旦从危机中脱离出来,精神总是会变得松弛。
——在从死神的嘴边逃出来之后,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会因为松一口气而让警惕心出现破绽。
——连续杀人魔从来不会放过这短暂松弛的时机。她手持着沾满无数人鲜血的利刃,悄悄从背后接近而来。
“好,逃出来了……!”
Saber和狮子劫两人终于成功逃出了毒雾。这一瞬间,狮子劫的头脑中就只想着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刚脱离死亡的恐怖,精神稍微出现了一丝松弛。在他的背后,杀人魔正为了割断他的喉咙而悄悄接近而来——
然而,站在狮子劫面前的Saber却在回头的瞬间用右手的剑横扫出去,同时轻轻拨了一下狮子劫的双脚让他倒在地上。
一闪。
石铺地面上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Saber的斩击把Assassin握着的匕首击落在地。
“……啊。”
“——很遗憾,那人可是我的Master。要跟你战斗的应该是我。”
狮子劫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正后方站着一个人。完全没有发现,明明已经接
近到这个地步了——简直没有任何感觉。
令人惊叹的事实还不止一个。
站在狮子劫背后的是一名少女。年纪看起来比他的Servant“红”Saber还要年轻两三岁。束着一头短而乱杂的银色头发,冰蓝色的眼眸稍微露出了惊讶的色彩。腰间还挂着多个剑鞘,但是却没有穿裙子。配合上半身所穿的革制衣服,尽管外表年幼却散发出有如娼妇般的煽情氛围。
“被砍到了,真过分呢。”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同时笔直地看向Saber。
“——什么叫过分。明明是Servant却在干啃食灵魂的勾当的你还有资格说这种话么!”
丝毫没有隐藏内心的不愉快,Saber举剑直刺出去。面对Saber的剑击,Assassin没有表现出丝毫畏怯,依然一脸若无其事地歪着脑袋回答道:
“那个也没什么关系……吧?”
下一瞬间,Saber就用手套挡开了射向自己脸面的利刃。Assassin在说话的同时丝毫没有挪动手腕到手指的部分,以极其自然的动作把利刃投射出来。
能应对如此突然的袭击,都是多亏了Saber的直觉和她自身的高强本领吧。但是利用她以手套拨开利刃的时间,Assassin已经向后方跳开了。那个地方依然弥漫着浓雾,瞬间就把她的身姿掩藏了起来。
“你在这里等着我,Master!”
扔下这么一句话,Saber又再次闯进了浓雾之中。吸入雾霭后,身体虽然觉得有点沉重,但是这种程度应该不会造成障碍——Saber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集中精神注意所有细微的声音,凭着本能挥剑攻击对方。瞬间又响起了跟刚才同样的声音——投射出来的手术刀被Saber击落了。
“哇啊,还真的很厉害呢。“
听到少女的声音,Saber不禁暗自咂舌。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完全无法判断出声音的源头。
“开玩笑,连英灵也不是的‘清道夫(Assassin)’在这里说什么蠢话。不,你甚至连清道夫也算不上。只不过是个杀人犯,是个区区的杀人魔罢了!”
“咦?你为什么会知道?”
“什么——?”
Saber的精神一瞬间由于惊叹而凝固了。
“我们的真名是开膛手杰克。那个那个那个,你的名字,也告诉我好吗?”
耳边响起了这样的声音。尽管Saber朝那个方向挥剑砍出,被砍到的却只是雾气,完全没有任何手感。比起那个,现在更重要的是知道对方的真名。
——那是距今一百二十年前发生的事。居住在英国雾都伦敦的人们都因为深陷恐惧而惶惶不可终日。被“他”看准的猎物全都是居住在东侧城边的娼妇。被认定为“他”所杀的人数仅仅是五名,然而“他”却成了留下众多传说后销声匿迹的世界最初的连续杀人魔。
根据投稿报社时的署名,人们都称呼他为开膛手杰克。
只是在短短的一百二十年前。从神秘现象越是古老就拥有越强固的概念这个观点来考虑,这个Servant恐怕是这场圣杯大战中特别脆弱的一个吧。
当年的亚瑟王经过多次远征而立下了光辉灿烂的功绩。莫德雷德自身也作为叛逆的骑士把名字铭刻在历史中。其他的Servant大概也是类似的情况吧。尽管各自处于不同的时代和世界,他们应该都曾经在赌上名誉的战斗中取得胜利,从而在历史上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相比起来,她并不是英雄,只不过是一个杀死了数名娼妇的肮脏杀人魔而已。
然而——Saber重新握紧剑柄,集中精神思索着。
那种程度的杀人魔竟然以Servant的形态被召唤出来,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那自然是因为杀人魔的生涯被过多的谜团所包裹,被人们过分的恐惧的缘故了。人们看到英雄的战斗也许会感到精神振奋,也许会怀着勇气争先恐后地高高举起拳头。但是,她却不一样。
她是凭着单方面的、彻底的、绝望的杀戮而闻名于世间。假如有人以她作为信仰对象,那些人肯定都是杀人魔了。
的确,她作为暗杀者非常合适。既没有声音,也没有气息,只是静悄悄地杀死目标。恐怕也没有比她更擅长暗杀Master的存在了。
对Saber来说,这团雾并不是太大的障碍。然而由于Assassin的“气息遮断”技能的关系,她一直无法捕捉到对方的所在位置。既然声音从周围传来,那么对方毫无疑问就在附近,但是——
“啊啊,果然!你是女的呀。”
听了这句话,Saber不禁稍微咬了咬牙。
“这样的话——”
“嗯,既然这样——”
“就这么办吧。”
——就像在跟谁商量似的声音。Saber的心中掠过了一股好久没有过的、有如蛞蝓般恶心的感情。
那就是恐惧。潜伏在黑暗中的实体不明的杀人魔。并不是彼此对峙,而是随时会遭到偷袭,随时都被对方抢占先机。一旦对状况判断错误,就意味着死亡。
那么——要怎么办呢?
“……哼!别小看我,你这该死的小鬼头!!”
Saber马上作出了决定。仿佛要把紧贴在身上的恐惧连同皮肤一起剥离似的,把头盔收进了铠甲中。在她的端正容貌显露出来的同时,手持的宝剑就发出了咆哮。
“……赤雷!”
“————!?”
面对阴沉恶心的黑暗,只要以名为自己的光芒将其吹散就行了。她把所有魔力集中在剑上,向周围喷射出赤雷。
简直可以说是烟消云散——Assassin只是以呆呆的表情注视着Saber。
“到此为止了,Assassin。如果你想尽情哭喊,现在正是好机会。要是被砍断脖子的话,你就连悲鸣也发不出来。”
“讨厌啦,我肚子还饿着耶。”
她以小孩子般的口吻说着,同时以双手握起了两把菜刀。总比被她逃掉要好——Saber边这么想边露出无畏的笑容,同时估计着“魔力放出”的时机。
由于雾霭已经消散,身体的沉重感也消失了。既然如此,拥有最优战斗力的Saber就不可能会输给无法潜伏在黑暗中的区区杀人魔。
在背后注视着两人间的战斗的狮子劫,在这一点上是对Saber寄予完全信赖的。但是,却存在着唯一的不安要素。他刚从雾霭中逃脱出来,就从外套的内袋里拿出了一件祭具。
那是已经处于尸蜡化状态的魔猴之手。
在不得已陷入无法离开目前所在地的状况下,他就会利用这只手来迅速构筑起驱赶人群的结界。而且其范围之广也非同小可。那只自行活动的手在像老鼠一样爬来爬去的同时,仿佛要把空间切割出来似的构造出一个封闭的空间。
虽然没有尝试过,不过即使是在夜晚的纽约城或者东京涩谷的十字路口,他也有自信能以这种方法彻底把人赶出去。当然,那种繁华街道存在着无数像监视摄像头之类的机械眼睛,所以他当然是不会这样做的。
——所谓的不安要素。
也就是说,除了自己和她们以外,如果有其他人人侵这个驱赶空间的话,那就非常不妙了。
手掌感觉到针扎般的痛楚,狮子劫瞬间感应到了结界入侵者的存在。
“Saber!”
他的喊声顿时引爆了一触即发的空气。“红”Saber与“黑”Assassin——两人都朝着对方向前突进。
Saber的目标是从上段挥剑砍下,以波涛般的汹涌气势将对方一刀两断。另一方面,Assassin也同样以诡异莫名的圆滑动作展开近身战,目标是对方脖子上的要害。如果说Saber是超越人类领域的超人式的突击,那么Assassin则是达到了彻底舍弃人性的非人怪物的领域。
——能赢她。
在奔出去的瞬间,Saber有了这样的确信。这一击毫无疑问可以对Assassin造成致命伤。无论是时间、速度还是力量,所有的一切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然而。
Saber却同时对狮子劫的呼唤感到在意。刚才的呼唤绝对是蕴含着某种意义的。否则的话,他就不会呼唤自己的名字。在想到这里的同时,她就随着一阵恶寒醒悟了过来。
尽管不知道会从哪里遭到攻击,但是自己绝对是被谁瞄准了。
来自远距离的投掷,或者是射击。对手可能是Lancer或者Archer。不管如何,这样下去就会被杀死的……!
相对于理论性的思维,身体抢先一步作出了反应。她对猛烈的突进稍微施加了一点制动力,强行让身体扭转过来。现在的自己能采取的行动就只有这个了。在扭转身体的瞬间,她看到了这个都市的地标建筑物——时钟塔。
瞬间,她惊讶得瞠目结舌。只见在时钟塔的尖端有两个
人影。在淡淡的月光照射下,向自己这边举弓瞄准的正是Servant——!
瞬间,爆风和轰隆声包裹了Saber的全身。
◇ ◇ ◇ ◇
射出的箭几乎击中了意料中的位置,但是目标的行动却跟意料之中有所不同。Archer没有放下弓,继续装填下一支箭。
“成功了吗?”
面对Master菲奥蕾的提问,Archer摇头说道:
“不,非常遗憾,Saber躲过了刚才的那一击。果然不愧是被认定为最优秀的职阶。”
“那么Assassin——”
“Assassin也没有能解决掉,虽然也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作为锡吉什瓦拉的地标建筑的时钟塔高度为六十四米,是整个都市中最高的地方。在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同时,也会被城市里的任何地方看到。
被四个小塔包围在中心的中央尖塔。两人就站在比最上方的回廊更高的地方——也就是那细小得几乎不能作为立足点的位置上。
他们之所以能若无其事地站在常人连几秒钟也无法维持的位置上,当然是因为Archer有着天然的平衡感的缘故了。按照他的能力来考虑,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
问题就在于身为Master的菲奥蕾。她由于变质的魔术回路影响导致了双腿瘫痪。一般来说应该连站也站不起来,而且这里也没有能放置轮椅的空位。明明如此,她却依然能置身于那个地方。不过,她并不是站在那里。
她的双腿是处于悬空的状态。从她背后延伸出一条金属制的支臂,正是这条支臂让她的身体稳稳地固定在这个地方。
“——Master,‘黑’Assassin似乎决定撤退了。”
“那么就按照先前的计划,切换为跟‘红’Saber的战斗吧。Archer,拜托你迎战Saber了,我将会跟她的Master狮子劫界离战斗。”
如果可以的话,她很希望能以刚才的一击将“黑”Assassin连同“红”Saber一起收拾掉。但是要问“黑”Assassin和“红”Saber这两者中要优先处理哪一方的话,那当然就是Saber了。毕竟己方现在已经久去了Saber,能在这里把“红”Saber解决掉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Master,请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嗯……我明白。”
根据Archer的估计,Saber的Master狮子劫界离和自己的Master菲奥蕾应该是处于势均力敌的水平线上。在经验上是狮子劫占优,在天赋上则是菲奥蕾更胜一筹。接下来的胜负就要看谁更能冷静应对战况的变化了。
来自Saber的愤怒视线刺在Archer的身上,展现出来的容貌却是惊人的年轻和美丽。然而目睹过众多英雄的Archer非常明白,她毫无疑问具备着英杰的相貌。
从内心深处涌上来一股火热的激昂感——Archer不禁苦笑起来。看来自己也依然是一个热血沸腾的黄毛小子——或者说,是不是因为以全盛期的姿态被召唤而来的缘故呢?现在的Archer有一种想要撇开一切尽情战斗的冲动,就连他自己也感到无比的惊讶。
Saber与狮子劫交换了一瞬间的视线,然后马上就朝着Archer发起突击。她到达时钟塔恐怕并不需要花费十秒钟的时间。
菲奥蕾见状马上绕过Saber朝着狮子劫的方向移动。
Saber的视线一瞬间看向了菲奥蕾,但是就在那时候,Archer仿佛不允许她分神似的射出了箭矢。
Saber挥剑砍落了那根箭,同时也因此而作出了决定。她已经没有再去看菲奥蕾,径直朝着Archer发起攻击——
◇ ◇ ◇ ◇
Saber从Archer的一击中回过神来总共需要五秒钟的时间。但是,当那五秒钟过去的时候,Assassin已经撤退了。
咂舌——没能把她收拾掉的不甘、以及由此而对妨碍自己的Archer的憎恶,让Saber愤怒地扭曲了容貌。
“Master,逃掉的Assassin,还有那里的Archer,应该讨伐哪一个?我的建议是先收拾在时钟塔上自鸣得意的Archer。”
面对以剑指着时钟塔提出这个问题的Saber,狮子劫只能无奈地搔了搔头。现在不管自己怎么回答,结果都早被她定下来了。何况要追踪逃走的Assassin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毕竟对方拥有“气息遮断”的技能,看不见她的话自己这边就无计可施了。
“……你不是已经早就准备好跟Archer大战一场了吗?不过那也是正确的。Master的话就由我来应付吧。”
“抱歉了,Master。那么我就去把Archer收拾掉。”
满面喜色。Saber的眼中也捕捉到了Archer正在装填下一根箭的情景。光凭全力疾驰的速度是完全不够的。然而——
Saber拥有“魔力放出”的技能。在摘下宝具头盔之后,身上缠绕的魔力更是猛增,她可以通过瞬间喷射出魔力让自身获得爆发性的加速。
“好……Saber,你就去吧!”
“嗯!!”
听到狮子劫的声音,Saber立即一鼓作气向前猛力踏进一步。那简直是一颗有着人的外形的炮弹,朝着本来相距甚远的弓兵疾飞而去。
Archer没有移动。Saber稍微向绕开自己朝着狮子劫的方向移动的Archer的Master瞥了一眼。但是,仿佛不允许自己这样做似的,Archer瞬间射出了箭矢。
Saber以剑击落箭矢,笑了起来。
——没什么,你放心吧,Archer。我只是想把你收拾掉而已。
Archer的Master就由自己的Master狮子劫来应付。无论如何他也不至于落败的——对于自己怀着这样的确信,Saber不禁稍微吃了一惊。至今为止,自己都没有对魔术师这种存在寄予过任何信赖。她一直都认为魔术师全都是一群性格无比扭曲的家里蹲般的存在。不,实际上自己遇到过的魔术师基本上都是这样。
但是,原来世上也存在着那种跟自己意趣相投的魔术师。也就是那种不顾一切往前冲,九成攻击一成防御的类型吧。
说起来,自己被召唤时使用的触媒是圆桌的碎片。那也就是说,在圆桌骑士中,不管出现哪一个人——即使是侮辱了父亲的兰斯洛特或者那可恨的优等生高文——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明明如此,最终被召唤的却是自己。她思索了一下其中的意义。她早就觉得自己必须找时间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即使是为了把圣杯拿到手中也要这样做。
此时,Saber打断了这些多余的思考。到达六十米高的时钟塔所必要的步数是十二步,并不是以双手双脚登上去,而是以双足沿着九十度的外壁疾驰而上。
Archer已经近在眼前。外表自不用说,就连表情也能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身穿革制铠甲的眉清目秀的男人。原来如此,的确是很符合弓兵特征的打扮。但是,在如此接近的状况下,Archer应该也无计可施了。
弓术作为远距离狙击的手段是非常优秀的。即使跟现代的枪械相比,也还保留着能无声无息地射出的极大优点。当然,要让箭矢命中目标,就必须经历过难以想象的严酷训练和拥有相当程度的天赋之才的。但是,作为Archer职阶被召唤而来的英灵当然不可能不具备这些必要条件,只要站在远距离的位置上,Archer这个职阶就几乎是无敌的。
弓术当然也有好几个缺点。第一点就是几乎不可能实现连续射击,第二点就是箭的轨道很容易暴露射手的所在地,第三点就是近距离下的弓兵非常脆弱。
Saber确信自己的胜利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既然已经接近到这种程度,弓兵就无计可施了——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Archer面对Saber的猛烈突击也丝毫没有慌张,而是镇定自若地装填下一支箭。
射出的箭对准了从正下方猛冲而来的Saber的脸面,而她则以双手握着的剑将其拨开。
“捉到你了,Archer……!”
已经没有装填下一支箭的时间了。跟刚才的Assassin一样,Saber有着以一击葬送对方的确信。
然而,Archer同样是身经百战的英灵,他在这时候做出了超越Saber直觉预测的行动。在那细小得没有任何移动余地的立足点上,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到了空中。
面对哑然无语的Saber,Archer在落下的同时已经装上下一支箭向她射出,其目标是装甲最厚的胸口部分。然而,Archer——射手座的喀戎所射出的箭矢拥有着必杀一切的领域。
带着星光的箭矢,强行穿破了
Saber的铠甲,某种冰冷的物体钻进了肩膀,随即而来的是一阵让她感到目眩的剧痛游遍全身。不过幸好是身披着重型装甲,瞄准胸口的箭偏离了轨道刺进了肩膀上。
然而,这对确信了自己胜利的Saber来说根本不能算是任何安慰。
“你、这家伙…………!!”
Saber光凭怒气打消了像波纹般从肩膀传向全身的剧痛,对准了下落中的Archer毫不犹豫地以“魔力放出”使出一招“子弹落”——!
就像坠地的星星一样——Archer心想。尽管决不能说是优美,但正是其过于强烈和激烈的气势使得那种光芒具备了诱人的魅力。
原来如此,Saber的确是一位强大的英灵。在中了那一击之后要瞬间转向反击,就必须拥有足以无视那种痛楚和冲击的强烈意志。
零点几秒钟后——在自己着地的同时,Saber恐怕会挥出要将自己置之死地的一刀吧。那么,要防住着一下攻击应该怎么办呢?
当然无法用弓术。既没有剑、也没有枪,连弓也不能用,也没有可以骑乘的东西,也不能发狂,魔术和短剑也无法阻挡这股强烈的攻势。
六十米高的下落,以及着地——的前一瞬间,Archer以单脚猛蹬地面,同时让身体稍微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他伸出了双臂。咆哮而来的Saber尽管察觉到了他那不可思议的动作,但是现在她根本没有余力去考虑这些事情。
集中全身力量的一击,再加上以“魔力放出”实现的爆发性加速,在除了宝具解放以外的通常情况下,可以说没有比这更强烈的一击了。
然而,对于这个一旦被命中毫无疑问会造成致命伤的攻击,Archer却采取了令人震惊的——或者借Saber的话来说就是“疯狂的”行动。
他伸出双手,在猛冲而来的Saber还没有把剑辉出之前就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臂。在手腕被握住的瞬间,神经就开始发出警报。在斩击刚触及肩口时强制性停止,Archer丝毫没有抑制突击的势头,而是巧妙地挪动身体的重心——
(是投掷技……!?)
在Saber刚领悟到那是什么招数的瞬间,她的身体就被倒着甩上了空中。虽然跟柔道的背投动作有点相似,但是由于被掌握了手腕关节,可以说是一招彻底不留情面的投技。
Archer……喀戎是半人马族中首屈一指的贤者,从太阳神阿波罗那里学习了医学和音乐,从女神阿尔忒弥斯那里学会了狩猎,获得过诸神的教导。因此年幼的英雄们都集中在他身边,向他学习各种学问和武术。
剑、枪还有弓——除此之外,凭赤手空拳战斗的技术喀戎当然也运用自如。那是一种混合了拳斗术和摔跤技的完全格斗术。
也就是古希腊语所说的潘克拉辛(Pankration)——那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综合格斗技。
“咕……!!”
被重重地摔在名为大地的凶器上,Saber不禁对这种传遍五脏六腑的强烈冲击瞪大了双眼。全身有好几秒钟都像被锁链仅仅束缚住似的无法动弹。这是极其致命的状况——然而,尽管Saber倒在地上,Archer却没有对她施加最后一击,而是满脸苦闷地屈膝蹲在地上。砍中肩口的剑刃尽管没有造成致命伤,但也是极其沉重的一击。
本来越接近剑柄的部分力度应该会越小,所以Archer原本估计自己最多只会被砍到革制铠甲。但是,这个估计实在过于天真了。他明明以最理想的状况承受住了Saber的一击,肩口的伤口却深得远远超出了想象。
恐怕在使用治愈魔术进行修复之前,自己的右臂都动不起来——也就是说无法用弓了。Archer不禁苦笑起来。本来以为把对方逼进了绝路,没想到反而是自己陷入了绝境。自己所获得的决定性机会,却反过来把自己推进了这样一个致命的状况之中。
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断。不管如何行动,不管如何战斗,在这种状态下也想不出任何能给对方致命一击的手段。要有效运用Saber站起来之前的这不足三秒钟的时间,撤退恐怕是最好的做法吧。
于是,Archer决定向此刻正在展开激战的菲奥蕾报告目前状况,同时提出撤退的请求。
◇ ◇ ◇ ◇
死灵魔术师首先是从面对自己的死开始修炼的。向自己施加幻觉,一次又一次地观察自己肉体逐渐腐烂的样子。镜子中的自己逐渐腐烂变质——必须习惯这个过程。正视死亡,怀抱着死亡,认识到生命与死同在的事实。
而死灵魔术就是掌管死亡的术式。
狮子劫界离一边吸着烟一边等着她的到来。不管是探知用的绀界还是防御用的结界他都没有展开,展现出毫无防备的姿态。
当然,狮子劫也非常明白——如果对手是她的话,那些东西简直就毫无意义。事到如今再展开结界什么的,也只是一种单纯浪费魔力和道具的行为。
狮子劫察觉到风向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就直接把点着火的烟头扔掉了。
他抬头望向上空,向浮游在那里的少女呼唤道:
“那么,自我介绍应该可以省略了吧?”
男人笑道。少女则回以微笑。
地点是夹在两座建筑物中间的一条稍显狭窄的巷子里。菲奥蕾·霍尔威治·尤格多米莱尼亚正以背部延伸出来的两条“手臂”刺在建筑物的外壁上。那“手臂”给人一种圆滑而硬质的感觉,看起来也很像蜘蛛的肢体——狮子子劫如此想道。
“……大概吧。毕竟彼此也不可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不过,还是先让我提一个警告可以吗?”
“请说。”
“——马上离开这里吧,死灵魔术师。这里的每一片土地都是我们千界树(尤格多米莱尼亚)的大地。我可以不计较你踏入这个地方的无礼。如果你无视这个警告,就只能让你为这种愚行付出死的代价。”
“哦……那么,你认为我真的会听吗?”
听了狮子劫的话,菲奥蕾满面笑容地回答道:
“不。但是如果不这样首先作出宣言,我心里就很难下定决心。”
原来如此,狮子劫苦笑了起来。反过来说,也就是一旦作出宣言——对杀死自己这件事就不会有任何犹豫么。
当然,狮子劫并没有要遵从对方警告的想法。他把手伸向枪袋里的散弹枪就是他的回答了。霎时间,周围一带的魔力密度开始大幅提升。
现在双方已经没有展开唇枪舌剑的余力了。菲奥蕾知道狮子劫是一名自由魔术师,在战斗经验上也比自己更加丰富。而狮子劫也知道菲奥蕾·霍尔威治·尤格多米莱尼亚是担当尤格多米莱尼亚一族下任当家的天才。
——这个人使用的魔术是死灵魔术。但是,却并不只是把死者变成食尸鬼来使役那么单纯的手法。比如说,他手里拿着的枪械……
——这个小姑娘所用的魔术是降灵术和人体工学……好像是叫做什么连接强化型魔术礼装吧。
将两人之间凝结的空气一下子吹散的,是附近的某个垃圾箱的金属盖子。被风吹得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的那个盖子,让彼此间的紧张感爆发了开来。狮子劫以熟练的动作抽出自己的削短型散弹枪,菲奥蕾则果断地腾空而起。
扣下扳机——以切下来的魔术师手指加工而成的子弹,能够追踪魔术师的气息,朝着对方的脑门发起袭击。
“——守护之锡臂,迎击命令。”
不偏不倚地瞄准对方的头颅,绝对无法躲避的必灭魔弹。面对除了刺入脑门之外不存在其他结局的魔弹,从她背后伸出来的手臂却毫不犹豫地将其捏住了。
狮子劫感到愕然也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在以敏捷的动作后退的同时,他躲进了停在路旁的车子后面。从背部伸出来的两条义手各自分开成两边。她那变成总共四条的“手臂”,其中两条作为她的代理足刺在石地板上,另外两条则朝着狮子劫的正面,就像蛇在做威吓动作似的张开了下巴。
“——战火之铁臂,射击命令。”
伴随着一阵类似子弹发射的声音,“光弹”从它的开口部分射了出来。丝毫不逊色于子弹的那些“光弹”,瞬间把狮子劫脚边的石板击得粉碎。
“啊啊,可恶。那手臂简直什么都行啊……!”
自己明明也是半斤八两的狮子劫把车子当成护盾,抵受住了犹如机关枪扫射般的咒弹攻击。他把子弹壳丢掉,从腰包里挑出子弹重新装填上去。
在射出牵制用的一枪后,狮子劫又取出加工过的猫头鹰眼球从车的缝隙间扔了出去。连接上自己的右眼后,他就开始观察对方的样子。首先,他重新审视了一下她身上的魔术礼装。
根据狮子劫事前拿到的个人资料,她应该是有着身体因为魔术回路的变质而无法移动双脚这个不利因素才对。
但是,在这样的礼装面前,那种缺陷简直完全不成问题。对她来说,魔术礼装简直就等于是极其优秀的一对手和一对脚。虽说只是
亚音速,但是既然能轻而易举地抓住自己射出的魔弹,也就是说在精密动作方面也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
——其自律防御的反应速度也几乎达到了完美,恐怕已经足以跟艾尔梅洛伊家的“公主”所携带的女仆型魔偶月灵髓液相匹敌了。
尽管如此,毕竟一个是水银,另一个是金属手臂,要对应并非以点而是以面进行攻击的阔刀地雷之类的攻击恐怕是相当困难的吧。
“……也就是用这个么。”
狮子劫从外套的内袋里取出了魔术师的心脏。内部埋入了魔术师的牙齿和指甲的这个器官,作为对魔术师用的武器是最为合适的。飞散的牙齿和指甲蕴含着怨念般的魔力,一旦侵入身体就会产生一种类似“Gandr(阴炁弹)”的作用。但是,大概是因为已经死了的关系,效果比那个要强烈好几倍。
简单来说,牙齿和指甲一旦侵入皮肤就会腐烂溶化。
把相当于安全装置的肌肉纤维拔出来后,原本停止的心脏瞬间开始脉动起来。狮子劫已经通过猫头鹰的眼球掌握了她的所在位置。狮子劫依然躲在车子后面,利用急剧的气流操作把心脏手榴弹扔到了绝妙的位置上。
“呜——!!”
如果说狮子劫有什么唯一失误的话,那就是他曾经在跟人造人的小规模战斗中使用过这一招,从而让菲奥蕾看到过这一点了。对回收的人造人尸体进行彻底检查,从其腐败的状况推测到其威力和效果的她,意识到了这是一种致命的攻击手法。
“——轰然之铅臂,压溃!”
代替她的右腿支撑着身体的金属臂,忽然间变形为刮铲般的扁平形状,瞬间就从上方把滚过来的心脏压碎了。原本应该在爆炸的冲击中向四周飞散的牙齿和指甲都被压在下面,完全无法伤害到菲奥蕾的身体。
然而,对狮子劫来说,争取这一瞬间的时间反而更加重要。他乘上了之前用作护盾的那辆车子,从遮阳镜那里拿出备用钥匙迅速启动了车子的引擎。
就在菲奥蕾对刺耳的声音感到吃惊而回头看过来的瞬间——被踩下油门的车子猛然向前突进,从正面向她辗了过来。
——真是的!这个人也太乱来了吧!抓住了车前盖的菲奥蕾并没有怎么受伤,因为四条义手在紧急关头护住了她。
但是,这样下去搞不好会被车子撞到墙壁或者什么东西上。于是,她就用义手插进车前盖,把自己的身体举了起来。驾驶座上的狮子劫和她对上了视线——为了把她甩下来,狮子劫猛地把方向盘切往左边。
然而菲奥蕾的两只义手却贯穿了车前盖稳稳地固定住了身体,而且剩下的两条手臂还把车顶盖连同车前玻璃一起扯掉。
狮子劫尽管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但是他不知何时已经把削短型散弹枪拿在手里。他露出会心的微笑——踩下了油门。以义手扣住车前盖的菲奥蕾顿时在这出乎意料的反作用力下摔了出去。
四条义手察觉到这种危机状况,立即为了抵消冲击而刺进了石地板上。此时,菲奥蕾马上理解了状况。在这样的状态下,自己就无法使用义手迎击了。
驾驶座上的狮子劫马上抽出了散弹枪。面对死神的接近,菲奥蕾不禁全身汗毛倒竖。亚音速的魔弹向自己袭来,她完全想不出对抗的方法。
“不好……!?”
这时候,野兽的影子忽然间闯入了视野。
“什么!?“
魔弹击碎了野兽的脑门,就此结束了它的使命。一时愣住的菲奥蕾听到躲在建筑物后面的某个人说道:
“姐姐,别在那里发呆!”
“啊,呃,嗯!”
菲奥蕾慌忙站了起来。义手已经为了保护她而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接到命令的义手为了把车子轰开而展开了光弹的同时扫射。
狮子劫在咂舌的同时,又再次躲到了车子的后面,同时还根据刚才的呼唤声推测对方的身份。
“姐姐,姐姐,姐姐……你难道是考莱斯·霍尔威治·尤格多米莱尼亚么!?”
“没错!”
建筑物后面传来了回应的声音。这下事情就麻烦了——狮子劫心想。魔术师必须尽可能为自己创造出一对一或者更加有利的状况。凭一个人和两个魔术师战斗,是一种极端愚蠢的行为。
根据战争前拿到的个人资料,这个弟弟在魔术方面比姐姐差得多。然而在掌握了这个事实的前提下,以一敌二也同样是愚不可及的行为。因为魔术能力低并不意味着对方不擅长战斗。
反而是为了弥补魔术方面的不足而“什么都干得出来”的那种魔术师要更加难缠——狮子劫非常明白这个道理。而且现在并不是什么魔术比试,而是战争——是互相杀戮的场所。不管在魔术上占有多大的优势,死了就等于败北。
“给我出来吧!像个魔术师的样子堂堂正正地报上名来怎么样!?”
面对狮子劫的挑拨,考莱斯回答道:
“我拒绝!要自我介绍就到别处去吧,你这个肌肉男!”
遭到如此强烈的拒绝,该怎么办才好呢——狮子劫心想。从刚才一下子转入了胶着的状态。要是鲁莽展开进攻的话,那么自己毫无疑问就会跟菲奥蕾陷入接近战。老实说,在接近战中他实在没有自信能战胜她。就算自己的肉体经过一定的锻炼,在那可怕的义手——_连接强化型魔术礼装面前也还是无能为力。而且,考莱斯是一个最大的障碍。他的存在让自己无法集中精神展开一对一的战斗。在跟菲奥蕾战斗的同时警惕考莱斯的动向?不行,那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自己必须想办法以一击解决菲奥蕾才行。
“毕竟也不能把王牌留在手里就这么死掉吧。”
他从内袋里慎重地拿出了“那个”。那是一把拥有纤细而缺乏实用性的奇妙刀刃的小刀。这并不是像刚才用的魔术师手指那样会自动瞄准对方脑门的东西。但是,一旦命中就意味着死亡。不,是一旦碰到就会死。
狮子劫在参加这场圣杯大战的时候,作为预付报酬拿到的九头蛇幼体的福尔马林浸泡品。狮子劫将其九个头分别以适当的形式加工成了各种武器和辅助道具。这是狮子劫作为魔术师战斗时所使用的、可以称之为杀手锏的魔毒礼装。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样继续下去也还是无计可施。正当他下定决心打算放手赌一盘的时候——丰j射却突然间停止了。
“……?”
在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狮子劫悄悄观察了一下菲奥蕾的样子——只见她以完全不像是正在展开激烈战斗的平稳表情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她就向狮子劫宣告道:
“看来只能到此为止了。”
“我还可以战斗啊!”
狮子劫紧握着小刀回答道。然而,她却以安稳的表情摇头表示拒绝。看到她的样子,狮子劫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使用杀手锏的机会。
“下一次,我会在我们的城寨恭候大驾。狮子劫先生,下一次我们就在那里决一胜负吧。”
菲奥蕾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撤退了。她的姿态显得非常轻松,完全看不出任何想在这里把敌人解决的意思。
狮子劫也早早放弃了追踪。尽管在战斗中追击方更有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人数上的不利条件还是没有消失。至于追击的有利条件和人数的不利条件这两者该选择哪一个,恐怕也没有必要放到天平上衡量了。
“……是Servant发生什么事了吗。”
既然如此,也算不上是打成平手了。狮子劫“呼~”的叹了口气,打算在这里等着Saber回来,同时从内袋里取出了烟盒。
战斗之后的香烟,一般来说都是格外享受的——
“不行,这东西果然很糟糕。”
狮子劫皱起眉头,以自己的肺部感受着世界的无常感。
◇ ◇ ◇ ◇
对于Archer的提议,菲奥蕾接受了。看来那边的战斗也陷入了某种胶着的状态。
“那么,我们就在约定的地点汇合吧。本来我们的目的就只是侦察,没有必要苛求在这里决出胜负。”
“明白了,谢谢你,Master。”
在Saber站起来的同时,Archer已经跟她拉开了足以逃离现场的距离。
“你要逃吗,Archer!?”
看到他的样子,Saber毫不掩饰怒气地喊道。
“是的,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首先是我们这方落败,所以就当作是打成平手吧。”
Archer留下这么一句话,其身影就马上消失在阴暗的小巷中了。尽管无法做到Assassin的“气息遮断”的那种程度,但是他似乎对隐藏气息也有着一定程度的心得。
Saber一瞬间对是否该追上去感到犹豫——现在他无法用弓,只要能追上他,自己就有自信能把他打败。但是,问题就在于能不能追上他。而且搞不好又像刚才的投掷技那样,难保他还有什么隐藏的“招数”。
当然,这是屈辱,而且是即使把对手撕成碎片也不解恨的屈辱。但她还是强忍住了
。
“……那么,Master怎么样了呢。”
她并没有怎么担心。Master一旦陷入了危机性状况,Saber就会通过令咒马上感应到。假如是即将陷入那种状况的话,那么他也一定会通过令咒把自己召回去的吧。
Saber站起来走了十分钟,最后看到狮子劫正背靠在一座被破坏得七零八落的旧建筑物的墙壁上。
“Archer撤退了么。”
狮子劫果然没有明显的受伤痕迹。虽然脸上和腹部都有流血,但多半只是皮外伤吧。
“唔。”
“初战是打成平手吗。Saber,跟Servant战斗的感觉怎么样?”
Saber没有回答,只是无言地仰望着天空。冷飕飕的秋风,也因为这种让五脏六腑都沸腾起来似的火热感情的影响下而变得毫不在意。夜空上的蓝色月光,为什么看起来会如此耀眼呢——
狮子劫露出了理解的笑容点头说道:
“看来我们彼此都充分品尝到圣杯战争的滋味了啊。”
“唔,我还什么都没说吧。”
“那种事只要看脸就知道了。那么,现在要追踪已经撤退的Assassln是很困难的。毕竟也不能一直停留在锡吉什瓦拉这里啊……既然Archer对她施展了攻击,也就是说她并不是站在‘黑’方那边,所以到时候总有机会把她收拾掉的。”
或者也很可能会被其他的Servant收拾掉。那恐怕是有第三者杀死了本来的Master,把Assassin夺走了吧。难道是想用取巧的手法拿到圣杯吗?还是说——从这种连续杀人的行径来看,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想过呢。
狮子劫真的很希望是前者。那样就最好了,至少还可以用常理来推断对方的行动。但是,如果根本没有任何目的,只是纯粹为了杀人而杀人的话——那毫无疑问就是这场圣杯大战中最难对付的敌人了。
当然,包括托利法斯在内的罗马尼亚,正如菲奥蕾所说是由尤格多米莱尼亚负责管理的地方。否则的话就愧为管理者了。
“所以我们就回去托利法斯吧,Saber。”
“好啦……那么,到底要怎么回去?来的时候坐的巴士已经没有了吧?”
“那还用问——当然是要借啊。”
狮子劫大步大步地走出大马路,把停在路旁的一辆小车的窗玻璃打碎,就这样解开了车门锁。而且他完全没有打算还回来,所以这说白了就是盗窃行为。
“好了,快坐上来。”
“……你可千万别落得一个由于被警察拘捕而从圣杯大战中脱落的结局啊,Master。”
Saber一脸无奈地叹息道。
◇ ◇ ◇ ◇
“黑”Assassin拖着几乎要断掉的右臂回到自己的住处,是在她出门的一个小时后。
“……好痛耶。”
她泪眼汪汪地举起自己的右手给身为Master的六导玲霞看。连骨头的断面也能看到,大部分的肌肉纤维也断裂开来了。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这条手臂恐怕已经无法再用了吧。
“哎呀,怎么会这样!”
她顿时吓得满脸煞白,慌慌忙忙地正准备去找救急箱——却马上发现那样做是毫无意义的。Assassin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而是Servant。要治疗就必须使用魔术,否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然而,身为外行人的玲霞根本就不懂得使用魔术。
没有办法,玲霞只能用干净的手帕为她包扎好伤口,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事了。
“还痛吗?”
面对以不安的声音询问的玲霞,Assassin摇了摇头,像是要让她放心似的笑着说道:
“嗯……已经没事了。比起这个,妈妈,我肚子饿了。”
“明白了,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去把汉堡扒重新热一下。”
因为Assassin无法使用右手,所以玲霞就用叉子把重新热好的汉堡扒切开,一小块一小块地喂到Assassin的嘴里。
嚷着要吃汉堡扒的Assassin就像小鸟一样张开了嘴巴。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右手的伤,露出了发自心底的开心笑容。
“好吃吗?”
“嗯!”
太好了——玲霞在感到安心的同时,大概是想到了她的右手吧,表情似乎并不怎么开朗。
“那么杰克,你受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啊,嗯。我跟Servant战斗了。”
“哎呀……Servant就是和杰克一样的那些人吗?”
Assassin点了点头。因为玲霞也从杰克那里了解过有关圣杯战争的知识,所以也能理解到作为对手的他们是相当强大的存在。
“输掉了吗?”
“不……因为中途被人打乱,结果弄得不明不白。真的很卑鄙呢,竟然在人家战斗的时候发动袭击什么的。”
“业队呢。大概因为这是战争,所以觉得这种卑鄙手段也是允许使用的吧,真的不太好呢。”
对呀~杰克又笑着张开了嘴巴。玲霞一边给他喂汉堡扒一边问道:
“那个,杰克。要怎么做才好呢?”
“右手?”
“嗯,看起来好像很痛耶,明明是那么漂亮的手。”
“呵呵呵……说的也是呢,我想果然还是‘用膳’最好吧。”
Assassin露出害羞的笑容回答道。玲霞尽管和Assassin订立了,契约,但却无法为她供给魔力。所以,她的魔力来源就只能依靠“用膳”了。
“啊啊,那么就把剩下的魔术师的心脏吃掉吧。”
“嗯,就这么办。”
玲霞从冰箱里拿出了盛在白色碟子上、并且用保鲜纸包着的红黑色的心脏。Assassin仿佛迫不及待似的揭开保鲜纸把心脏拿起来,然后一口就吞了下去。
魔术师心脏的魔力当然比普通人类要丰富得多。原本近乎枯竭的魔力获得了补充后,她总算是恢复了神气。几乎断开的右臂也已经得到了再生。
“呼~总算可以安心了。”
“嗯……不过已经没有心脏了呀。妈妈,怎么办好呢?”
“也对呢。如果留在这里,说不定还会被人家盯上。而且警察也开始越来越烦人了,要不干脆就到托利法斯看一看吧?”
Assassin抱着双臂唔唔地沉吟起来。虽然Saber是个相当难对付的敌人,但根据圣杯战争的性质,很少会有比Saber更高水准的Servant。当然,如果对方使用宝具的话,自己的败北是毫无疑问的。但是,自己也同样拥有必杀的宝具,只是没有在这次战斗中发动而已。
Saber恐怕会凭着自己的强大力量击溃其他的Servant吧。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一直不使用宝具。只要看准这个空隙——就可以“用膳”了。
“嗯……说的也是呢,那就去看看吧。”
“好啦。你应该也很累了,就先小睡一会儿再出发吧。好吗,杰克?”
“嗯!”
Assassin以轻盈的脚步纵身跳到床上,把床单掀开,然后就像虫子似的团团卷到了身上。
“哎呀呀。“
玲霞边笑边把碟子端到了厨房。餐具用完就要收拾好,这才是符合礼仪的做法吧。
不过,本来住在这间屋子里的男人们在不久之前已经被挖出心脏并且被肢解后埋进了地下室,所以这些餐具他们也永远没有机会使用了。
“妈妈,快点啦~”
在床上卷成一条虫子似的Assassin使劲蹬着双脚喊道。好啦好啦——玲霞一边露出苦笑一边加快清洗餐具的速度,然后就来到了床边。
就在玲霞脱下衣服躺上床的瞬间,Assassin就把卷在自己身上的床单给她披上。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笑容的Assassin紧贴着玲霞的肌肤,把脸埋进了她的腹部。
“妈——妈——”
那是一个拉长的、似乎有点畏怯的声音。为了让她安心,玲霞紧紧抱着她,同时用手轻抚着她的脑袋。
“好啦好啦。”
面对就像小孩子般向自己撒娇的她,玲霞却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她不知道什么是圣杯战争,也不知道什么是Master,也不知道什么是Servant。Servant是英灵,是被信仰的存在,被召唤时总是以全盛期的姿态出现。
因此,被召唤出来的是小孩子这种情况应该是不存在的。“黑”Assassin——开膛手杰克并不是精神有问题,只不过是一个纯粹的小孩子罢了。
……本来杰克在生前的时候根本不是“人类”。
一八八八年的伦敦有好几万名的娼妇。当时的堕胎技术还相当落后,也相当粗暴,本来可以正常出生的孩子都被当成垃圾一样处理。婴儿的尸体都被扔到东端城区附近的河流里,怨念就在这条混沌的河里不断积存起来。
数万名连出生也遭到了拒绝
的婴儿们的怨念,逐渐开始幻化为人的形态。后来,无法称之为娼妇的年幼少女,就开始毫无目的地在东端城区流浪。自己为什么活着,为什么感到悲伤,为什么感到冰冷——她全都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但是她却唯一理解到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时候,她遇到了一名女性。
杰克忍不住开口向她喊了一声“妈妈”,结果却遭到了残酷的辱骂。被人辱骂是一件很难受、很痛苦、很悲伤的事情——所以就把她杀掉了。
杀人实在是出乎意料的简单。肢解后挖出来的内脏,就好像爱情一般温暖。
第二天,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顿时引起了大骚动。
接着又杀死了第二人,第三人。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被人们起了一个名字。
“开膛手杰克”——她感到非常高兴。因为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
从这种解剖技术来看,杰克一定是个医生——当这样的传闻流行起来的时候,她也同样感到非常高兴。在这个世界上,她最讨厌的存在就是医生了——因为那些医生就是不断杀死她们的人。
在杀死好几名娼妇后,她就死了。其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某个魔术师察觉到这一系列的猎奇杀人是来自魔性存在的犯行,于是就早早把她收拾掉了。
自此以后犯行就没有再发生,开膛手杰克就这样消失在黑暗中……然而,其犯行实在过于猎奇,让人无法理解,也充满了谜团。
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逆转现象。在犯行销声匿迹之后,开膛手杰克的名字却依然留存了下来。伦敦市民的心中被刻印上了难以磨灭的恐怖感,即使历经百年的岁月,这个名字也依然没有消失。
由于死后也一直给人们带来恐怖而诞生的连续杀人魔的反英灵——那就是这个少女了。
在反复唱了好几次摇篮曲后,杰克似乎终于睡着了。看到她睡着的样子,六导玲霞也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六导玲霞是在被尤格多米莱尼亚的魔术师相良豹马当成召唤仪式的祭品使用的时候,由于Assassin的背叛而成为Master的。在那之前她都一直过着随波逐流的生活。
不,恐怕现在也一样吧。也许是在非现实的状况的推动下,她才会不明不白地开始寻求圣杯。想获得幸福。她寄予圣杯的愿望,就只是这样而已。但是,假如光是这样的话,只要继续活下去也是应该可以得到的。她拒绝那样做,而是特意通过战争来达到这个目的……她宁可杀死别人也要继续追求这个目标,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那一定是因为我感到无聊的缘故吧。”
真是个可悲的女人——她自嘲地想道。但是,她绝对没有停止杀戮的打算。因为自己眼前熟睡着的这位少女无论如何也需要“膳食”来维持她的存在。这是生存的需要。
对玲霞来说,杰克就相当于自己的女儿。因此,所有以伦理为准则的意见她都不会采纳。只要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母亲是会主动让自己变成厉鬼的。
◇ ◇ ◇ ◇
尽管对自己背上少女的体重出乎意料的轻也感到相当惊讶,但是她所表明的自身状态就更让人吃惊了。现在她已经解除了铠甲,是身穿便服的状态。虽说是乡下地方,要是穿着那样的服装业还是太容易引起别人怀疑了。
“……啊啊,真是太羞愧了。”
“不用在意,既然是这样的缘由,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齐格边说边踏着强有力的步伐往前走。如果她所说的“依附在人类身上的召唤”是真的话,她倒下来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也就是说,虽然拥有作为Servant的身体能力,但是因为在无意识的领域中跟人类肉体相连接,所以不得不遵循人的生活习惯吗。”
“就是这么回事。无法灵体化,如果不吃饱肚子睡足觉就会弄垮身体。而且在作为Servant活动的期间似乎还要消耗相当大的能量。”
“那还真是不便啊……”
虽说是覆盖了一层保护壳,但毕竟也是在超负荷地使用普通人类的肉体。由于在神经和肌肉组织等部分都施加了防护罩,所以即使是处于超乎想象的状况下也可以承受住压力,但是随之而来的剧烈的能量消耗却是无法避免的。
当然也不会因此而死,但是——
“实在没想到饿肚子会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那个,如果能吃的话,我现在开始觉得就算是树根也想一口咬下去,你说该怎么办呢?”
她的语调听起来相当认真。齐格一边稍微加快脚步一边回答道:
“……你就再多忍耐一会儿吧。”
虽然齐格心想啃树根实在有点那个,但是Ruler也只是有气无力的回答了一句“是的……”。这样下去的话,恐怕撑不到三十分钟她就真的开始去啃树根了。
夜色已经接近黎明,早起的村民们也似乎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齐格跑到最靠近山脚的一户农家,向那位老汉打听附近又没有提供食料的店子。
“是倒在路上了吗?”
那位老汉似乎刚干完早晨的活正准备休息,他一边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一边担心地问道。
“不,好像是因为肚子饿而走不动了。”
“那可不行……我本来正准备吃早餐,你们要不要一起吃?”
“……谢谢你,那么我们就不客气了。”
齐格本来打算万一不行的话就使用暗示的办法,但是没想到事情却出乎意料的顺利,结果他完全找不到使用暗示的时机。老汉说完就马上回到了自己家里,于是他也连忙跟了进去。
“呜。好香的味道……”
饿得几乎晕过去的贞德这时候清醒了过来。齐格让背上的她坐到椅子上。老人马上就把碗子和汤匙摆到了她的面前。那是一碗浓稠的茶褐色的粥。
“这个是……“
“是用荞麦果实做的粥。来,吃吃看吧。”
奄奄一息的Ruler用汤匙勺起一口粥放进嘴里。瞬间,马上复活过来的她转眼间就把整碗粥吃了个干干净净,还含着眼泪请求再给她来一碗。
坐在旁边的齐格无奈地把盛满粥的碗子递给她,结果她马上又把那碗粥给吃光了。
“你还真能吃啊。”
“是、是的!不,那个,怎么说呢……真的很抱歉。”
看来她填饱胃袋后就开始恢复正常的思考能力了。她满脸通红地向老汉深深低头道歉道。
“不不,你就尽管多吃点吧,那边的你也是。”
老汉又在齐格和Ruler面前摆上了一碗粥。齐格稍微有点犹豫,Ruler则满心欢喜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老人自称塞尔修,是在这个村子土生土长,养育孩子成人并送他离开,然后自己继续在这里耕田度日。还说这是没什么特别的平平凡凡的人生。
“年轻人到这个村子里来,也是好就没有过的事了。”
老汉还给他们泡了饭后咖啡,两人在满怀感激的同时喝下了那杯放人大量砂糖和牛奶而变得非常香甜的咖啡。
“你不问我们发生什么事吗?”
对于Ruler的这个提问,塞尔修以温和的表情摇了摇头。
“……嗯,两个年轻人跑来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乡下地方,还穿着这种衣服到处走,要问发生什么事我也是可以猜到的啦。”
齐格吃惊地僵住了身子。
“这个,毕竟你们两人都还很年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下次你们还是应该先做好准备再逃跑哦?”
看来这位塞尔修老汉真的是什么都能看穿——齐格心里这么想道。他侧眼看向Ruler,只见她正以有点困惑的表情看着自己。
“明白了,下次我会的。”
“哎呀呀?”
看到Ruler似乎对自己的回答感到相当讶异,齐格不禁觉得很不可思议。
“那么,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回去了……因为有很多人在等着我。”
听了他的答案,塞尔修似乎稍微有点吃惊。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又似乎理解过来似的点了点头,同时喝下一口美味的咖啡。
“……是吗。那当然很好。果然还是得到大家的祝福更重要啊。”
“?”
齐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向旁边瞥了一眼,只见Ruler的视线却不知为何在四处游移。虽然不是太明白,齐格还是决定先集中精神把咖啡喝完再说。
……结果,大概是因为齐格也相当累了吧,两人决定在塞尔修家里休息到中午时分。塞尔修非常慷慨地把自从儿子离开村子后就没人用过的那个房间借给两人休息。
“虽说是得到了许可,但真的好吗?”
“说、说的也是呢。但是,辜负人家的一番好意好像也不太礼貌……”
虽然是没什么特别的对话,齐格还是以讶异的目光看向Ruler。齐格是人造人,除了那个Rider之外,他跟别人交流的经验几乎等于零。
不过,他认为自己还是明白
跟人说话时应该保持的距离的。现在Ruler似乎有意识地跟齐格保持着距离——而且是三米左右。或者说简直就是躲在房间角落里不出来。
“为什么跑那么远?”
“啊,那个,看来我身体的主人蕾迪希亚不习惯和男性相处,要保持这样的距离才觉得安心——”
Ruler满脸歉意地说道……但是,身体却还是躲在门的后面。
“不,但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好像也没有警惕到这种地步啊。”
“……毕竟当时是夜晚,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所以对我来说还是看清楚这一点更重要。但是一旦像现在这样安定下来,蕾迪希亚的心理影响就会变得有点强烈了。”
“是被附身的人对你造成了影响吗?”
“是的……话虽如此,这对我来说也是第一次的经历。我确实拥有身为Ruler·贞德的自觉,但是同时也残留着自己是蕾迪希亚的意识。尤其是关于圣杯战争以外的知识,都是以她原有知识作为基础的。”
“这样没有什么不便吗?”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除了必须吃饭和睡眠之外……啊。”
Ruler从自己抱着的背包中取出了一本书。那似乎是一本数学的教科书。
“完全不懂数学还是让我觉得有点不便。”
她呵呵呵地苦笑着嘀咕道。
“……圣杯战争有必要用到高等数学吗?”
对于齐格这句言之有理的指摘,Ruler一边交叉着双手的手指一边以闹别扭似的表情回答道:
“不,虽然要说没必要也的确是没必要……但是数学题目总是在脑子里打转,感觉就是静不下心的样子……”
原来如此,那的确是很难静下心来。如果自己能稍微帮上忙的话,那么帮一帮也无所谓吧。
“……你把教科书借我看看,我也许能解开那道题目。”
“咦,是真的吗!?”
看到齐格“嗯”地点了点头,少女的表情顿时充满了光彩。
“那么,嗯,我稍微走近一点。”
咳嗯——Ruler清了清嗓音,然后以僵硬的脚步向齐格走近。她坐在椅子上,隔着一张小小的餐桌跟齐格正面相对。
“请、请用这个。”
Ruler在低头道谢的同时,向齐格递出了教科书和铅笔。齐格按了过来,打开指定的页数后就默读了一会儿,随后就沙沙地在教科书的空白部分写出了解答。
“我想这就是正确答案了。”
“……真、真是太让人佩服了。”
读完解答后,少女向他深深地低头行了一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齐格心想。只不过是自己本来就有这样的知识罢了。
“…………”
“…………”
忽然间,沉默降临了。齐格以红色的眼眸默默地注视着Ruler。被注视的她露出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正在环视着整个房间的摆设。
塞尔修提供给他们的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张两人用的餐桌和两张做得相当结实的椅子。旁边除了一个衣柜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恐怕是住在这个房间里的儿子在离开村子的时候把大部分行李都带走了吧。但是,房间还是打扫得很整洁。
“……一定是深受宠爱的吧。”
“什么啊?”
听了Ruler不经意间发出的沉吟声,齐格反问道。
“啊,我是说老伯伯的儿子啦。”
“……?”
看见齐格莫名其妙的样子,Ruler似乎理解了过来,于是稍微有点悲伤地垂下了视线。的确,他拥有相当丰富的知识。既有理论陛,也有智慧性。但是,他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与其说是无知,倒不如说是无垢吧。
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人造人。作为魔力供给用的道具被铸造出来的他,大概还有许多缺失的东西吧。
“你知道吗?这个房间恐怕在儿子离开后就没有被人用过。毕竟塞尔修老先生过的是独居生活,而且从摆设品的数量之少也可以看得出来。”
“嗯,的确很有道理。”
“所以,本来这个房间是没有必要维持清洁的。不,反而就算是铺满灰尘也没有问题。明明如此,现在这个房间的灰尘却被擦得干干净净,要问是谁做的话一”
“是塞尔修先生吧。”
这是理论性的归结。他过的是独居生活,也没有雇用女仆的财力。
“虽然也有他喜欢干净这个可能性,但是一楼却显得稍微有点杂乱。当然,那也远远没到肮脏的地步。”
的确正如Ruler所说,他对于衣服和农作道具等本来应该收拾好的东西放得比较随便,而且也似乎不怎么在意。
“所以由此可以看出,对他来说维持这个房间的整洁比整理他日常生活的一楼来得更加重要。那也就是说,只有爱情能让他做到这种地步。”
齐格考虑了一会儿,却摇头否定道:
“……不,那也不一定。说不定这户人家的儿子是个穷凶极恶的人,完全把父亲塞尔修先生当成奴隶使唤,然后还强迫他在自己离开之后也要每天打扫自己的房间——”
“不可能。”
“虽然可能性的确是很低——”
“都说不可能了嘛。”
齐格尽管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毕竟自己还很无知,而她虽说是英灵,但至少是拥有正常的现代知识的人。大概她的理论应该是正确的吧。
“……嗯。不过齐格君你毕竟才刚出生没多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学习人际关系的微妙之处……学习关于人心的知识也很重要。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可以尽量教会你。”
Ruler挺起胸膛说道。这种姿态据说是叫做摆前辈的架子——齐格忽然间想了起来。但是比起这个,他还有一件更加在意的事情。
“稍微等一下。’
“是的,什么呢?齐格君。”
“……不,我在想为什么你要用‘君’来称呼呢。”
“因为齐格君你不是比我年纪小吗?所以我想用‘君’来称呼也没有问题。你不愿意吗?”
“啊,没什么——我是不介意啦。”
尽管是不介意,但总觉得有点不妥……齐格本来是想这么说的,但是这种感觉实在太朦胧而无法明确说出口,所以他完全无法反驳。
“那么,以后我就用齐格君来称呼你了。你可以叫我Ruler也可以叫我贞德,随你喜欢吧。”
“好的,我知道了。那么,Ruler。我有一个问题……可以请教一下吗?”
“可以,请说。”
“本来Ruler到底是什么啊?虽然听你说是对圣杯战争进行管理的职阶……”
齐格也对圣杯战争有着一定程度的知识。但是关于“Ruler”这个职阶他只知道有这样的存在,其他的事情都是一片空白。
她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目的,究竟把什么事情放在优先的位置呢——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先了解清楚。
“……也对呢。基本上来说,Ruler在普通的圣杯战争中都是不可能被召唤出来的。像我这样作为Ruler被召唤的事态大致上分为两大类,第一类是那场圣杯战争的形式非常特殊,因为完全无法预测结果而被召唤的情况。也就是说,作为仪式中枢的圣杯判断出这场仪式必须有人所无法触及的Servant——Ruler的介入的情况。比如这一次的七骑对七骑——史上最大规模的圣杯大战就是这样了。至于第二类,就是圣杯战争的影响有可能导致世界出现扭曲的情况。”
“世界……出现扭曲?”
“是的,成为Master的人们以Servant的形式使役英灵互相争夺圣杯就是现在的圣杯战争的形态。成为Master的大多数都是以秘匿为宗旨的魔术师。所以,他们很少会做出给世间带来混乱的事情,就算真的做了——其中的大多数都会被作为灾害来处理。”
“灾害……吗。”
“是的,虽然绝对不应该这样做,但是不得不这样做的情况也的确是有的。尽管大多数的圣杯都是跟原本的存在相去甚远的伪物,不过机能就是另一回事了。作为万能愿望机起作用的圣杯也并不少见。这件事绝对不能作为公开的情报向世界散布出去。”
“那的确也是……想要实现愿望的人并不一定都是圣人。”
Ruler以凝重的表情点了点头。
“当然,就算不是圣人,满足自己的私欲也是没问题的。只要那不是会引起世界崩溃的愿望,也还是应该得到尊重的。但是,偶尔也会出现企图利用圣杯战争来毁灭世界的人。可能是魔术师,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人……Ruler就是在世界因为圣杯战争而崩溃的情况在理沦上成立的瞬间获得召唤,并且被赋予守护圣杯战争原则的职责。”
“……在理论上成立的瞬间?也就是说这场圣杯大战也可能存在着企图毁灭世界的人,是这个意思吗?”
如果是的话问题就大了
。毕竟这次并不是七骑Servant互相厮杀,而是七骑对七骑的对决。
“那就难说了。这次作为Ruler的机能有好几项都没有被启动。虽然不知道这是圣杯战争的异变带来的影响,还是完全不同的原因造成的……而且,就算真的有人怀着这样的企图,那究竟是‘黑’方还是‘红’方呢?或者也有可能是完全不同的另一方势力。而且齐格君你也知道,这次的圣杯大战——其规模实在太大了。七骑对七骑的全面对决在过去也是没有先例的。而且他们所寻求的圣杯是现在作为所有亚种圣杯战争基础的‘冬木’的大圣杯。那是由三名魔术师创造出来的神域的艺术品。因此可以说我被召唤的原因到现在还无法确定。”
不过,相对于“黑”方只是想拉拢Ruler的偏袒,“红”方却派出Lancer这个阵营中最强级别的Servant企图暗杀自己。从状况上来说,明显是“红”方更加可疑。
“……还真是辛苦啊。明明如此你还对我提供协助,感激不尽。”
“呵呵,那是没关系的。你与生俱来就是跟这场圣杯大战相关联的存在。既然如此,我当然希望能尊重你的意向。而且——”
这时候,Ruler似乎有点尴尬地停顿了下来。看到齐格不解的样子,她只是以柔和的动作摇了摇头:
“真的很抱歉。刚才你就当作我什么都没有说吧。不知为什么,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有点那个、那个、太那个了……”
“我完全不明白你想说什么啊。”
“那个,因为现在我还没有确信……所以还是请你先不要追问了。”
于是,齐格就决定不再追究了。本来自己能够依靠的人,除了那个Rider之外就只有她了。
“我没有理由不相信身为圣女的你。我不会放在心上的,等你有了确信后再跟我说就行了。”
对于齐格如此明确的回答,少女红着脸点了点头。
“听到你这么说,我觉得又羞愧又高兴。不过,我会努力的。”
虽然声音很细,但是其中确实蕴含着坚定的决心。那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决不动摇的金刚石般的决心。
“……那么,既然已经安定下来,我就想先解决一个问题。”
“啊,真巧呢。我正好也是这么想的。”
齐格和Ruler都露出尴尬的表情,不约而同地向床铺看去。那张单人床实在太狭窄了。齐格从深夜逃亡到现在还没有合过一次眼,蕾迪希亚的肉体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然而,这张床却只勉强够一个人睡上去。如果两人要睡在一起的话,那就只能像相亲相爱的恋人一样紧贴着对方身体了。当然,塞尔修就是觉得他们理所当然会这样做才让他们到这个房间休息的。
“我在地板上睡就行了,你就——”
“我睡地板也无所谓啊。”
“但、但是,按照齐格君所说,从昨晚开始你都一直没有睡过吧?”
“的确没错。但是,多亏了这个心脏,我并不觉得太累。”
“骗人,你看起来完全是一副疲劳困惫的样子。我毕竟是英灵,所以没有问题。”
“不,但是刚才你说过一定要吃饭睡觉才能维持下去。即使是为了你借用肉体的少女,也应该睡在床上。”
“呜,你提到蕾迪希亚我就无法反驳了——那么,至少也该一起睡吧?”
“床太窄了,就只能紧贴着睡。她不是讨厌男人吗?”
“不,没问题的。虽然她不习惯跟男性打交道,但同时也是不能容忍任何无情行为的少女。在一起睡这件事上,她并没有异议。”
“……难道不会感觉到羞耻吗?”
听了这句话,Ruler稍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红着脸挪开视线说道:
“……我是没问题的。”
既然她说没问题,那一定就是没问题吧——齐格终于接受了这个提议,两人勉强让彼此的身体挤到了狭窄的床铺上。虽然很狭窄,但疲劳已经像淤泥般沉淀了卞来,眼睛实在困得不得了。
Ruler的脸就近在眼前。从她光是躺下身子双眼就已经快闭上的反应来看,恐怕已经是快到极限了吧。齐格也同样非常疲累,现在这样躺着也感觉随时会闭上眼睑睡着……但是,积聚在心胸中的恐怖却阻挡了他的睡意。
眼前的现实全是梦境,只要一睡着就会全部变回原来的样子——自己会不会又在那个魔力供给槽里面醒过来呢?自己之所以能来到这里,也是多亏了无数的慈悲和幸运。但是也许这个世界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晚安,齐格君。”
多余的思考就这样被眼前的细语声和慈母般的微笑彻底打消了。啊啊,看来这果然是现实。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做梦,那么她应该也是想象中的产物。但是这样的微笑——就算是要想象,自己也根本想象不出来。
“晚安。”
这么说完闭上眼睛的瞬间,齐格的意识就中断了。就连做梦的余力也没有,简直就像烂泥似的熟睡起来。然而即使如此,他已经没有再感到恐惧了。
……醒过来的时候,两人都发现自己躺在了地板上。虽然淤泥般沉重的疲劳已经得到了减轻,但也许是因为睡在硬地板上的缘故,身体的各部分都感觉有点痛。
“……果然还是有点勉强呢。”
“对啊。”
两人互相露出苦笑站了起来。当他们向塞尔修老汉告辞的时候,他就说了一句“等一下”,接着就从厨房里捧出来一大堆东西。
“来,拿去吧拿去吧。”
他说着就把大量用作保存食品的干肉和面包等东西递了出来。最后甚至连装着咖啡的水筒也说要送给他们,齐格也只有面带困惑地收下了。
“那个,你的厚意我们实在感激不尽,但很遗憾的是我们可能没有办法还你这份人情了。”
“那不需要……不过,这样吧。你就好好保护那位小姐好了。”
“咦?”
齐格不解地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老人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这点骨气你还是应该有的吧。”
“是、是的!来,我们走吧,齐格君!”
头脑中还打这个一大问号的齐格就这样被Ruler推着走出了门外。然而,齐格还有一件事必须向老汉问清楚。所以他勉强停住脚步,回头问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啊?”
“你是不是爱着自己的儿子呢?”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塞尔修不禁眨了几下眼睛,但马上就在他那张晒得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那是当然了!他可是我的骄傲,现在还在别的国家努力奋斗啊。”
他的笑容是为出门远去的儿子祈求幸福、打从心底里嘱咐他的成功的表情——这一点齐格也充分理解到了。
Ruler扯了几下他的衣袖,笑着说了一句“我早说过嘛”。齐格点点头,向塞尔修喊了一句“谢谢你”。
“好好保重喔~!”
以挥手回应对方的道别语,两人又再次回到了山上。齐格一边跟完全恢复了精神的Ruler走在一起,一边仿佛觉得很奇怪似的侧起了脑袋。
“他叫我保护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齐格君,那只是一个误会而已。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想得太深入了。”
“那也对啦,毕竟你比我更强。”
“……嗯,虽然的确是这样。”
对于齐格的断定,Ruler却似乎有点不满似的把脸扭过一边。齐格的头脑就变得更加混乱了。
总而言之,Ruler和齐格重新回到了山上,朝着米莱尼亚城寨进发。大概在今天入夜之前就能到达那座城寨了吧。
“……究竟该怎么说服他们好呢。”
面对苦思冥想的齐格,Ruler温柔地劝说道:
“这个真的就只能由你自己去考虑了。不过,你的确是听到了‘救救我’这样的声音吧?”
“啊啊,这个是绝对没错的……那个声音,其他的人造人们也应该有听到。”
“既然这样,你只要直说就行了吧?一没事的,如果是你说的话,他们一定会很乐意接受。”
她的话总是带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说服力。只要她说一句“没问题”,就会让人产生“通往成功的道路已经得到了保障”似的错觉。
“……谢谢你,我会努力的。”
“嗯,但愿你能顺利实现自己的愿望。”
但是跟少年的想法相反,两人在回去城寨的半路上将会看到出乎意料的一幕。
而那同时也是贞德被作为Ruler召唤而来的“意义”所在。
◇ ◇ ◇ ◇
——那是一个让人头脑为之僵直的战斗的梦境。
那个世界本来已经濒临死亡了。支配者的恶意覆盖着那片土地,弱者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只能任由对方吮吸自己的血肉。
到处都只有绝望。
一直都在遭受着残酷榨取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