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蒂把所有人叫到散落著文件的房间里,带著极为清醒的表情开始下达指令。在判断自己不可能独自一人揽下一切之后,她便开始认真思考让其他的方法了。
「我等下会拜托女仆收拾散乱在这个房间里的文件。在女仆做完后玛莉安妮和威拉德负责整理文件,看著是自己能办到的事就全都去做好吧。」
以往蕾蒂向玛莉安妮和威拉德发出指示时,会细心地解释说希望他们怎么办,再附上资料。但这次却直接省略,把一切都托付给他们。
不是让他们帮忙,而是全交给他们。这种方式,蕾蒂至今都不曾采取过。因为能做到所以自己去做,而且因为能完美做好所以拜托他人做事时会感到担心。
(但是……这种做法已经到极限了。我得趁现在把想要自己做好一切的习惯改过来)
即使会得到很差的结果,但蕾蒂依然能够达成「习惯交给别人」这一目的。所以没关系,她以这种想通了的表情,把文件交给玛莉安妮和威拉德。
她这么做,被简洁地拜托说‘看著是自己能办到的事就全都去做好’的玛莉安妮和威拉德,则完全不疑惑,以「等候多时了」的表情点头。
「我已经开始习惯你的做法了所以没问题哦。只需要等著签字就好了。」
「两个人一起做不会花太多时间。在殿下归来前就能做完。」
蕾蒂感谢爽快地接受的玛莉安妮和威拉德,对他们道了谢。之后看向库雷格,耸肩示意,表示正是如他所见的那样。
「我希望你别让诺兹尔斯公从房间里出来,之后来给玛丽她们帮忙。至于把他关在房间里的方法,没过激到会成为外交问题的程度就行。」
为宾客准备的王宫一角,由王立骑士团森严地守卫著。只要诺兹尔斯公不从房间里出来便是安全的。库雷格离开他身边也没问题。
「把他关在房间里,是吗……虽然有对策。但需要得到轩岚大人的协助……」
「如果需要我的话,乐意之至。」
她现在不想去思考库雷格打算用轩岚做什么。虽然明天诺兹尔斯公一定会很烦人,但她决定全权委托给他。
「阿斯翠德,你在这期间,要负责做梅莉的护卫哦。如果发生什么事,就听从杜克的判断吧。」
「好的。」
平时这种情况下她会说「听从我的判断」,但蕾蒂决定交给杜克。如果是杜克,就能正确地判断出她会怎么办吧。
「爱丽切,你和担任照料金合欢少女的女官和女仆,把备用的服装修改成你能穿的尺寸。之后去学习游行的步骤和谒见国王的方法。你从现在开始做好准备成为梅莉的代替人选。」
「……遵命!」
阿斯翠德不习惯保护人。考虑到最差的情况,有必要准备金合欢少女的代替人选。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想到有胆色的爱丽切了。
爱丽切不是会把能办到的事说是办不到的少女。穿上漂亮的服装,骑马展露笑容到达王宫,走在红绒毯上,谒见国王,说出已经决定好的话,递出花冠。她不会仅因为这种事,就去优先自己觉得「太突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之类,从自己的不安中产生的迷惘。如果能办到就去办,她能爽快地马上决定下来。
「杜克,你……」
蕾蒂在最后叫了她最为信赖的骑士的名字。
「现在起就是我的护卫。回房间之后……和我一起搜查向梅尔迪射毒箭的犯人。没问题吧。」
探望梅尔迪的优先次序从之前很低的位置一下子变高了。
多亏杜克大开窗户,让外面的风吹向蕾蒂,脑袋被清空一次之后,她才注意到自己看漏了的事。
蕾蒂以头脑清晰的状态去尝试与巴尔迪亚国的拉蒂修拉夫王子谈笑,对他若隐若现地展露出来的野心,她冷静地判断:这有问题。
不显得不瞅不睬、却也不让他抱有的必要程度以上的期待,她拿捏好分寸让对话热烈起来,之后以「因为已经很晚了」作为终结。
走到走廊,杜克在那等著她,用眼神示意‘暂时没问题’。蕾蒂对此轻轻点头,走向执务室。
回去一看,文件已快要被处理好了。看来蕾蒂比起从现在开始一边听他们说明一边处理剩下的文件,还是完全交给他们比较快。她坐到桌前,决定将注意力集中在确认已被处理完的文件这一工作上。
次序是,在最上面的是送来的文件,第二是写上了要怎么处理的,最后是资料,蕾蒂读了后只用签名就可以了。
(这些,可能比我自己做更细心呢……)
抽出必要的资料附上去。并不是用「在这里」的指示,而是逐一附上,这大概是费工夫,但对蕾蒂而言是帮上大忙了。
不用做平时拿出其他文件、或是让人去拿资料的工作,真的只在桌上握笔签名就完事了。
「杜克,把这个送到骑士团团长那里。」
「遵命。」
「库雷格,拿去给圆桌骑士,在现场确认签名之后再拿回来。」
「谨遵吩咐。」
从已经完成好的文件开始让人送过去,蕾蒂一份接一份地将它们处理好。
玛莉安妮先一步完成手上的部分,放在桌上示意她「请确认」。威拉德随后也马上完成,两人探头看著蕾蒂的文件,为她解释意图和事件。拜此所赐,她比起独自确认能更迅速地消化内容,并马上签名。
再次拜托回来的杜克和库雷格跑一趟,蕾蒂成功地将桌面清空。时间还没到第二天。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事到如今才感到惊讶。
「今晚让你们留在这里这么久真是抱歉呢。帮大忙了。」
「说是久,但感觉很短呢。」
「丽切改衣服更花时间吧。」
尚没报告说完成的爱丽切,是还在继续试衣和预习当日的行动吧。如果杜克和库雷格回来后她还没做完,蕾蒂就准备去她那边看看。
是知晓了她这个想法吗,玛莉安妮呵呵柔和微笑了起来。
「如果是爱丽切的事,那我等下去确认吧。如果有问题我会在明天早上报告的,所以你今天就休息吧。」
「是的,丽切的事请交给我们。」
预定要成为爱丽切养母的玛莉安妮,和爱丽切的恋人威拉德,被他们这么说,蕾蒂便也率直地退让说「那好吧……」。
对说著「失陪了」而打算离去的两人,蕾蒂想起一定要趁现在确认的事,连忙留下他们。虽然明天早上再说也没关系,但既然处理速度比预想中快,应该就可以把明天工作的事前准备做完。
「威拉德,梅莉有对你说过‘什么事’吗?……姑且也问玛莉。」
如果没有头绪,就该会疑惑地心想她在说什么吧。一如蕾蒂的预测,两人露出一副完全想像不到是「什么事」的表情。
「和梅莉小姐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我也是呀。难道是指来找我商量有关恶作剧的事,这种话吗?」
威拉德和玛莉安妮没被梅莉告白。虽然还不知道当中是不是有深意,但有必要收集情报再好好地先整理一下。
「梅莉好像有点不对劲,所以如果有什么事希望你们马上报告……爱丽切的事就拜托了。」
一切都尚未明确,所以蕾蒂随便蒙混过去了,目送两人离开。库雷格像是交替般,带著完成确认的文件和轩岚回来。
「工作告一段落了吗?辛苦了。」
对轩岚柔和的声音,蕾蒂也回以微笑说你才是。
深夜中带著笑容参与把诺兹尔斯公关进房间这一计划的温柔少年,说著这是作为骑士理所当然的职责,一副开心的样子。
「那么,你们对诺兹尔斯公做了什么?」
蕾蒂确信地问库雷格「你是做了恶劣的事吧」,他便淡然回答「没那种事」。
「现在他睡得正沈。恐怕到明天中午为止都会老实下来。」
「下药了吗?」
难道说,蕾蒂语气变得严肃,轩岚便补上说只是酒而已。
让他醉倒了,大概是这么一回事,但轩岚和库雷格身上都没有酒味。
「……库雷格?」
解释一下,蕾蒂催促他,库雷格便开口说,并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
「轩岚大人学了下棋,所以我请他向诺兹尔斯公提出‘一决胜负如何?’只要轩岚大人提议说‘凌皇国中也有类似的游戏,要不要也加入那些元素试试看?’对方也大概会接受,因此……」
「用注了酒的小酒盅代替棋子放在棋盘上,吃了对方的棋子就要喝酒,我们决定要玩这种游戏。」
当然,轩岚是下棋的初学者,并不强。所以,诺兹尔斯公便不断吃掉轩岚的棋子,结果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藉此灌醉诺兹尔斯公,让他不能在晚上外出闲逛,库雷格这样报告说。
「我不得不打开珍藏的烈酒。不过那个比起烈酒更该说是火酒吧。」
基尔夫帝国出产的世界上度数最强的烈酒。别名为火酒。包含了热得不止喉咙连胃和胸口都要烧起来,而且很容易被点燃这两层意
思。
「对诺兹尔斯公来说,明天的游行只会让他感到很痛苦吧。」
「虽然我只看了开首和结尾,但他似乎一直没说要稀释酒而努力喝下去了。诺兹尔斯公的自尊心真是了不得啊。」
蕾蒂仅是听他的话,脑海中就能浮现出那情景。他大概在喝了一口时已经想吐出来,但既然都说了要玩,他也不能撤回,努力到最后了吧。
「他那么爱面子真是得救了呢……轩岚,你没事吗?」
「我喝的是水。库雷格悄悄地换掉了。」
进行得很顺便呢,库雷格和轩岚相视一笑。刚遇见轩岚时,他还像杜克一般认死理,但看来体验了不同的事后,也学会了灵活变通。
「轩岚,之后可以再帮我一会儿吗?」
「当然了。」
轩岚虽说是蕾蒂的骑士,但那也是像借来的名义而已。他实际上的工作是在索鲁威尔国学习,思考能否将其活用在母国上。
正因明白这一点,轩岚平时才会一概不接触蕾蒂的工作。但今天能像这样连自己也可以帮忙,轩岚感到很高兴。
「你知道白医师团吗?」
「是的。不受国境束缚,无偿地治疗众人的医生……对吧。」
对索鲁威尔国历史中偶尔出场的白医师团,轩岚调查了很多方面的事并在学习。并思考著能不能在祖国也做相似的事。
「机会难得,你在回凌皇国前,要不要试试成为白医师团的资助者?如果是身为凌皇国的皇子的你,就有足够的资格。当然,资助金我会先付的。」
维克托是不会为了诺兹尔斯公而行动的。但如果是为了凌皇国的皇子轩岚,那他说不定会写推荐信。
「我成为资助者,叫白医师团的医生来救梅尔迪……这么回事对吧。不如说是我想拜托您呢。请让我协助您吧。」
对蕾蒂的提议,轩岚立刻点头。只要成为资助者,也就能够深入学习白医师团的事。这是对蕾蒂对轩岚都有利的事。
西大陆和东大陆太远了,就算拥有白医师团的权利也没意义。现在,如果要用白医师团的权利,比起随时都可以交涉的在邻国的诺兹尔斯公,两年后会回遥远的东大陆凌皇国的轩岚更合适。
虽然已夜深,但她想如果是维克托应该会愿意听一听她的话,便迅速去拜访他。如她所料,维克托虽然吃惊地说著「哎呀哎呀」,但也招呼她进去,认真地听蕾蒂很有道理的话。
「您是说,想成为……白医师团的资助者?」
听完了蕾蒂的话,维克托看向轩岚的脸。
轩岚一脸坦然,彷佛是他自己提出来一般,点头说是的。
「我在想东大陆能不能也做相似的事,请蕾蒂为我收集成为白医师团资助者的推荐信。可以的话,能不能也请您协助我呢?」
只要有作为伊尔斯托国代表的维克托的推荐信,那么再得到一封就齐集三封,可以向白医师团送去资助声明。那时只要在信中先写好想使用权利,马上就会有一名医生被派遣来吧。
您意下如何,蕾蒂和轩岚等著维克托的反应。他当然会附上某些条件吧。那是不是能够达成的条件……之后就看蕾蒂的外交手段了。
感到紧张的,说不定只有暗有私心的蕾蒂和轩岚。维克托思考要提出什么作条件,低喃:「对了。」
「轩岚皇子,在凌皇国中有未婚的公主殿下吗?」
「当然有。我国是在四十二州中,把各州中最为优秀的女性分别送入后宫,成为后妃。由为数众多的皇子和公主支撑国家。」
维克托虽和基尔夫帝国的第一公主订下了婚约,但不久前,她作为基尔夫帝国的皇帝加冕为皇,所以解除婚约了。
适龄的公主几乎全都已经订下婚约了,剩下的全都是像蕾蒂般因为要成为女王而无法结婚的人。这次伊尔斯托国原本是预定让他王弟夫妻出席金合欢节的,在最后一刻才变更让维克托出席,就是为了要让维克托找新的未婚妻,因而想建立关系。
「如果您能为我介绍,那我马上就可以为您写推荐信。」
维克托灿然微笑。只要轩岚介绍他的姐妹就能得到推荐信。交易以破格的条件成立了。
但东大陆和西大陆要往来,要么花时间绕过南边联合诸岛一圈,要么看准狂暴的大海一年一次平和下来的时期乘船笔直前去,只能二者择一。要是这么等下去的话,梅尔迪要么能活下去,要么已经死了。
得想个办法先得到推荐信……当蕾蒂这样想时,轩岚开口:「嗯」。
「今天已夜深了,不如明天早上再为您介绍吧。」
「咦,令姐或是令妹来了金合欢节吗?」
蕾蒂察觉到轩岚的计划,心想是打算让人来代演吗。可是,要说到东大陆的人,又要有足够成为王族的教养,是挺难找的。虽然她想过「爱丽切怎么样」,但已经作为侍女介绍过她了。
(……现在起要抓到来庆典玩的黑发黑眼少女,为了让她能够伪装说是凌皇国的公主,而彻底教育她凌皇国式的礼仪。总会、有办法搞定的、吗……?)
如果被看穿就会成为外交问题,但只能赌一赌了。
就在蕾蒂做好觉悟时,轩岚转身朝向蕾蒂。那时她看到的,是一双觉得很有趣,像是恶作剧的孩子般的双眸。
「我的妹妹,第八公主雪苒·红绫·夙在。」
轩岚示意,请交给我,蕾蒂对他睁大了眼睛。看样子他已经成为坚毅又可靠的骑士了。
和轩岚一起从维克托的房间出来,带著库雷格两个人走向梅莉的房间。中途,蕾蒂也试著问轩岚有没有听梅莉说过什么。
「我和她从打过招呼后就没再说过话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被他反过来询问,蕾蒂便简单地解释了恐吓信一事。只要听了从「其实……」开始的话,任谁也会判断这和那件事有关。轩岚说「真是辛苦呢」表示理解,蕾蒂也有模有样地说「就这样什么也别发生就好了」结束了话题。
在梅莉房间前,她让库雷格和阿斯翠德换班,首先是送轩岚回房。之后蕾蒂和阿斯翠德前去执务室。她一边走路,一边向最后一人问和大家一样的问题。
「阿斯翠德,难道你也有被梅莉表白过吗?」
「是的,我被她表白了。」
阿斯翠德痛快地肯定了非常重要的事。「真希望你能在一开始就说出来」,蕾蒂这样说著叹了口气,终于能摸清梅莉在想什么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梅莉大人来了王宫之后不久。她有话要对我说把我叫出来,说是‘以前看到我一次之后就……’,我就说我喜欢公主大人所以不可能,拒绝她了。」
蕾蒂虽对他的拒绝方法颇有微词,但感觉话题会歪掉,所以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看见杜克和梅莉在一起时,你有话想说吧?难道就是这件事?」
「是的。我在想,梅莉大人对杜克前辈是认真的吗……我那时也是,她口中说喜欢我但看上去不像是认真的。」
如果让他解释其根据,阿斯翠德也只能说是凭感觉。所以他在想能不能像梅尔迪那样有条理地解释呢,决定再多思考一下。
「向三名王立骑士搭话,却没向皇子、伯爵子嗣、女伯爵搭话。」
如果这个共通点是有意义的话,一切就都能联系起来了。
「阿斯翠德,梅莉说不定……」
一旦回到执务室,杜克也马上回来了,于是她让阿斯翠德和护卫换了班。时间接近十二点。之前还有那么多人出入的执务室,不知何时再次变回蕾蒂和杜克两人独处。
「辛苦了,今天一整天都在四处走动,很辛苦吧。」
早上是游行的预演,下午一边担任蕾蒂的护卫一边完成各种跑腿工作,空档中策马去探望梅尔迪,完毕后又有蕾蒂的护卫和跑腿工作。
其实她想对他说「够了去休息吧」,但关于明天,她有必须要趁现在说的事。
「明早我要去探望梅尔迪。你跟来吧。」
「明白了。探望的话我一个人也没问题……」
「我有想亲眼确认的事。明明已经看见线索了,这么简单的事居然却直到现在才察觉到,看来疲倦时视野会变得狭窄是真的呢。」
有关射伤梅尔迪的毒箭,负责人是古多,由王立骑士团调查。即使想进行正式的调查,现在也难以办到吧。
「你认为瞄准梅尔迪的犯人是谁?能举出多少人就举出来看看吧。」
被蕾蒂这么一说,杜克便一个一个地说出可能性。
「个人对梅尔迪有怨恨的人。对古莱恩舒密特有怨恨的人。本打算瞄准诺兹尔斯公的人。瞄准与梅尔迪大人同行的某位朋友的人。其他的……同行的朋友是共犯……虽然这机率很低,不过还有误会他和殿下是恋人而嫉妒的人。」
杜克列举出的犯人像,蕾蒂也想到了,估计古多也能想到而让其调查吧。但蕾蒂知道有其他古多所不知道的嫌疑人。
——还有一人。如果梅尔迪活著,会感到困扰的人物。
「……杀
害马迪亚斯·古莱恩舒密特的犯人。」
蕾蒂以带著确信的声音补上,杜克不由得睁大了双眼。怎么可能,他想这么说吧。的确,现阶段这是让人想说‘怎么可能’的犯人像。可是……如果那件事是真的,那可能性就会一下子变大。
「梅尔迪大人,被杀了马迪亚斯的人封口了……是这个意思吗?」
「对。虽然只是假设,不过如果犯人仍在索鲁威尔国,又出入这王宫,说不定会听说梅尔迪就这件事再次展开了调查。」
蕾蒂和梅尔迪没有对外声明要再次调查五年前的离奇死亡事件而张扬地行动,虽是这么说,但也没有命令他们打听过的人闭口不谈。
「如果自己是事件的犯人,就会在意我们在进行怎样的调查,窥伺梅尔迪的情况吧。在这种时候如果他判断梅尔迪得到了关键的情报……」
「就会想封口。——的确,有这种可能性」
比起这种的想法,被误会是诺兹尔斯公、作为古莱恩舒密特家一员被盯上,这些想法要现实很多。
对杜克的意见,蕾蒂也点头说的确如此。但她在梅尔迪的房间发现了些东西。书架有一本书消失了。放在容易拿出来的边缘,是接触频率最高的东西。如果是自己……
「说不定,梅尔迪的日记被拿走了。」
拿走日记的不一定是盯上梅尔迪的犯人。说不定梅尔迪的日记放在别的房间里,也说不定他根本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但如果不见了的真的是日记,而且是被人拿走了的话,那么最害怕梅尔迪留下什么东西的……就是杀了马迪亚斯的犯人吧。
「现在只是多了一个可能性而已。太先入为主也会扭曲眼中所见的真相。明天,去见梅尔迪之后,再重新思考一次吧。」
虽然还存在各种问题,但多亏视界变广,感觉稍微能够看见前方的事了。她能够看见,是……托了这位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骑士的福啊。
(不知何时起,变得能够巧妙地让我放松了啊。我自认为掌握了应对杜克的方法,但看来在这事上杜克也一样)
杜克仔细看蕾蒂,有在好好地思考,要怎么办才好。感觉如果她不打醒精神,都快要被他认为是很容易操控的主人了。
是她表情自然地放松了吗,杜克问她是不是有好事发生了。她装傻说「谁知道呢」,以「早上起来之后你还要继续努力才行哦」结束了这个话题。
「晚安。要是发生什么事,不用客气叫醒我吧。」
杜克离开房间,她听见关门的声音,想著「今天的工作终于结束了」,放松紧张的心情。之后叫来女仆,更衣快点睡吧。
蕾蒂从杜克打开的窗子向外眺望,确认风在变弱。这样子明天的游行不会有问题吧,她松了一口气后退一步,窗子便像一片黑色镜子般映出蕾蒂。然而那里不知为何出现的竟是表姐的脸……
——夏洛蒂!?
为什么,她吃惊得停下呼吸。心跳加快,手脚变冷。
当她动摇地想著为什么会在这里,窗上的夏洛蒂也睁大眼睛。那时她一瞬间吓一大跳,闭上眼睛忐忑不安地再一次看向窗户。这次是绝对是「自己」在没错,蕾蒂这才知道她只是看错了。
即使如此,被震惊的余韵却迟迟无法消失,她拚命调整自己的呼吸。
「……因为是表姐嘛……当然会像啦。只是我累了,误会了而已吧。」
蕾蒂把手轻轻靠在胸前,想要安抚仍在激烈跳动的心脏。
在伊尔斯托国的夏洛蒂——……脑海浮现出她那蓬松的淡金发和紫色的眼瞳,她再次强行告诉自己想,因为是表姐妹所以当然会相似的。
——然而,她们完全不像,也从来没被弄错过,她心里某处是明白的。
夏洛蒂和蕾蒂颜色虽有相近之处,但表情不同。她不论何时都是露出可爱又甜美的表情。这是因为她在恋爱。而一直在冷眼旁观她的蕾蒂虽会露出装出来的可爱表情,却不会露出像是要融化的热情眼神,或是兴奋得难以自制的唇形。
——为何,会错看成夏洛蒂呢。那……不是因为自己露出了和记忆中的夏洛蒂相同的样子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累了,仅此而已。得快点睡才行)
蕾蒂亲手拉上窗帘后,快步穿过房间,叫来站在门外的女仆。
翌日早上,蕾蒂为了整顿梳洗起的稍早了些。爱丽切明明也很忙,却尽责地作为侍女帮助蕾蒂更衣,编发。
伸直背脊,镜子便映出自己的身影。无论镜里还是镜外的蕾蒂,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夏洛蒂,心想「是这样没错」,她松了一口气。终于确信昨天只是累著了,放松肩膀。
「爱丽切,今天翻译的工作在游行前先放下来,跟在梅莉身边吧。你是万一出事时的候补,所以就算梅莉发生什么事,你也不要追上去,留在原地。明白了吧。」
「好的。」
要是梅莉被人掳走了,在场的爱丽切会不由地追上去吧。但要忍耐而留下来,蕾蒂先向她强调。
从梳妆台前站起来,蕾蒂让爱丽切确认她的裙子上有没有褶皱。期间有女仆来敲门。
「公主大人,轩岚大人准备好了。」
「我马上就去……爱丽切,之后见。」
「路上请小心。」
被背后的爱丽切行礼目送,蕾蒂飒爽地前往轩岚所在的房间。
女仆静静地打开门,里面一身红色盛装的轩岚在等著她。
「早安,蕾蒂。」
「天气变好了呢。虽然有点早,但我们走吧。」
蕾蒂向轩岚伸手,让他慢慢地站起来。配合和平时样子不同的轩岚的步伐,慢慢地走向维克托的房间。
那名少女,拥有比黑玛瑙更为深邃,富有光泽的黑发,同色的大眼睛中闪烁著满满的好奇心。
包著她纤幼身体的是鲜红色的上衣。上面带有大片花朵的刺绣。从黑发间隙中传来清脆声响的耳环是以翡翠而制,步摇则点缀著盛放的红色山茶花。
被蕾蒂带来的东大陆少女毫无脚步声地站到维克托面前。
「初次见面,我是凌皇国的第八皇女,雪苒·红绫·夙。维克托大人。很荣幸能与您见面。」
由涂上口红的唇编织出了柔和的话语。双手合十再缓缓低头,虽没见过这种打招呼方式,但她那份优雅是真的。
「我是伊尔斯托国第一王子维克托。有幸看见东大陆引以为傲如花儿般美丽的公主,是我无上的光荣。」
「感谢您。」
轩岚以流畅的动作拿出扇子,将其展开。以此遮住嘴唇,忽然露出像是花朵绽放般的笑容,不管怎么看都是楚楚可怜的公主。
「是和轩岚皇子一同前来的吗?」
「是的。来索鲁威尔国……那个,来学习文化……」
「对,是来交流……对吧。」
蕾蒂和轩岚相视一笑,以眼神交流。对两位美丽的公主的互动,维克托当然会起劲。
「两位之间的秘密话题,请务必也把我加进去。」
「那是……东大陆和西大陆,每年都只有一次船只的来往吧?凌皇国按索鲁威尔国的下任王是第一王子或是第二王子这种古老的情报,送雪苒前来我国了。」
「我拜托说‘想问候会成为下任王的大人……’,蕾蒂就来了……对下任王是女性的事我是真的非常惊讶……」
「我现在都忘不掉你那时的表情呢。」
把自国公主送去异国,让她问候将成为下任王的王子。维克托当然会察觉到这是以相亲为目的的拜访吧。然后,由于索鲁威尔国的下任王是女王,雪苒的拜访以白走一趟告终,身为兄长的轩岚皇子马上向维克托介绍妹妹的理由,他也应该也能准确地捕捉到。
「发生了这种事啊。雪苒公主是暂时停留在索鲁威尔国吗?」
「是的。但因为机会难得,所以我在想要不要也拜访邻国诺兹尔斯公国看看……」
被她暗示说要拜访空著正妃之位的诺兹尔斯公国,维克托便强行介入对她说:「既然如此」。
「要不要也光临我国呢?既有年纪相近的公主,蕾蒂丝雅公主的表姐夏洛蒂公主也是我的弟妃,你们应该能聊得很开心吧。」
对伊尔斯托国而言,东大陆的凌皇国公主以作为结婚对象来说只是「还不错」吧。但维克托已经只能向「还不错」妥协了。现在起考虑要结婚而寻找有利可图的对象,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对这一点蕾蒂也切身地体会了。
有「雪苒公主」的加入,和维克托的对话进行的十分顺利,雪苒和维克托约好要边看游行边聊。
「我听说维克托大人会为轩岚哥哥大人写‘白医师团’的推荐信。真的非常感谢。请务必让我向您道谢。」
在最后再强调一次,蕾蒂便和轩岚一起回到房间去了。
在那里,轩岚终于从雪苒公主变回皇子,有意变细的声音也变回了少年的声音。
「很顺利地骗过他了呢。看不习惯东大陆的人真是得救了。」
蕾蒂是让东大陆人种的少女爱丽切当侍女而看习
惯的,但即使如此刚才的轩岚看上去也绝对是一位楚楚可怜的公主。比起之前在蕾蒂面前伪装成妹妹的时候,现在的他看上去更像公主。到底是在哪里学到了这份演技呢。
当她感到不可思议时,轩岚便呵呵地笑出声,凝视著蕾蒂。
「是模仿蕾蒂了呀。」
蕾蒂对轩岚的话感到吃惊。被说是模仿了她,她试著重新回想轩岚的举止,但也只觉得他是东大陆的公主。
「在我所认识的公主中,蕾蒂拥有最为优雅的姿态。经过长年的努力而学成的举止,不管哪一个都真的是淑雅又夺目……」
旁观你真的让我从中学到了很多事,轩岚用力点头。
「我至今为止都对欺骗人感到恐惧。但今天心情不同。‘做到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觉得。就算不能像骑士一样,也有我自己能做到的事。」
虽然身为皇子,被人说去做他会做,但也仅是如此。一直随波逐流地活过来的轩岚,与强烈地抱有自己意志的蕾蒂和她身边的人们接触,一点一点地改变著。当他回凌皇国时,会成为强劲的他国皇子吧。
我很期待……蕾蒂率直地想。随之新的感情涌上来:「自己也不能输」,这样想著心情变得舒畅起来。
维克托很快就把推荐信送过来了。但她可不能就此感到放心。接下来的预定是要去探望梅尔迪。蕾蒂让人准备马车,期间接到了关于昨夜进展的报告,以及需要她确认的细节变更文件。
差不多该走了,就在她站起身时,候在走廊的女仆出声说「有来客」。她以手势示意等等,让正准备为她披上外套的女仆停下手上的动作,回答说:「是哪位?」
「是纳帕尼亚国的伊莎贝尔公主。」
她知道蕾蒂在忙。在疲倦时,视野会变得狭窄,这正是她给予蕾蒂的助言。伊莎贝尔她特意来探访蕾蒂,一定不是来说家常而是有重要的事吧。
「请她进来」,她这样告诉女仆,同时小声对身边的人说:「做好待客的准备」。招呼她进来后,女仆马上就去准备茶了。
蕾蒂露出温和的微笑,请伊莎贝尔坐到沙发上。
「贵安,今天天气很好呢。风势也开始变和缓了,可以平静地观看游行呢。」
「嗯,就是说啊。我现在就开始期待了呢。」
我打算偷溜去城下走走哦,伊莎贝尔轻声告诉她。不愧是纳帕尼亚国的淘气公主,蕾蒂不由得笑出声。有方便偷跑的秘密通道,如果有必要我随时都可以告诉你哦,她同样轻声地说。
「然后,是有什么苦恼的事吗?」
把话题推回正轨,伊莎贝尔便把一个信封放在蕾蒂面前。
「如果有必要,希望你务必要用。」
难道是有关自己丈夫候选人的情报吗,她将信封拿了起来。告诉蕾蒂巴尔迪亚国的王子很危险的就是伊莎贝尔。
这次净是在获得情报呢,蕾蒂苦笑著,轻轻地从信封中取出折起来的纸。打开一看,上面写著「白医师团」几个大字。
「这是……」
「为了成为白医师团资助者的推荐信呀。我预先空了名字和日期,所以随你自由吧。」
迅速扫了一眼文面,上面的推荐信内容毫无问题吧。并在末尾处明确地注上了纳帕尼亚国的第三公主伊莎贝尔的签名。
「为什么把这个……?」
「我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听了也肯定不会懂,但我凭感觉知道蕾蒂需要这个。」
昨天关于这件事,诺兹尔斯公、维克托和蕾蒂之间一触即发地对话被伊莎贝尔听见了。那时她没深究,但似乎暗自考虑了很多。
蕾蒂说不会为诺兹尔斯公写推荐信,也不会试图让其他国家行动,但看来伊莎贝尔从她之后疲倦的表情中察觉到她的真意了。
(……居然被人看透了,真是失态呢)
明明一定要经常保持笑容,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昨晚却没能办到。「疲倦」时会连平时能办到的事都办不到,她切身体会到了这件事。身为下任女王,要让自己不过度疲倦,分派工作给臣下,这就是蕾蒂今后的课题吧。
「我的公主身份已经无法持续太久了,所以这份推荐信是有期限的哦。我结婚后,资助者的责任就会让给妹妹了。」
所期望的东西,现在就在手中。她是很想开心地说著「谢谢」抱紧她,但外交并不是仅凭友情和善意就可以搞定的东西。现在起她需要开始交涉了,蕾蒂切换状态。这并非可以无偿得到的廉价之物。
「……帮上大忙了,谢谢你。我怎样回礼比较好呢?」
蕾蒂轻轻地把推荐信放到桌上。打算开出能让伊莎贝尔满足的条件后,再次将它拿起来。
但伊莎贝尔摇头,用坚定的眼神凝视蕾蒂。
「你有恩于我。救了苏莱斯。所以我想报恩呀。请你就这样,什么也别说接受吧。」
伊莎贝尔再次拿起信封,让蕾蒂收下。
但蕾蒂仍在犹豫,无法握住手中的信封。
「……那件事。」
蕾蒂的确是用尽了自己的全力,去帮助之前被扣上有藏毒嫌疑这一罪名的苏莱斯。但她也打著很多主意,并不是为了被人称赞而去做的事。被说得像是一个好人一样,她会想订正说不是的。
「只是我想去那么做而己。」
极端的否定会大概让对方心情变差,所以她委婉的表示这并不是值得特地道谢的事。可是伊莎贝尔的笑容却益发加深。
「正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才会有那么多人跟随你吧。」
这是很厉害的事呀,被她这样感叹,蕾蒂心想:「真的是这样么」。她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仍敌不过两名优秀的兄长。当然,她也觉得自己付出了相应的努力,也有一定的才能,但从她出生——当她决定作为女性而活的那一刻起,差距就变得难以缩短了。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呢。」
蕾蒂想成为能让大家跟随的王,因此现在只能不断努力。她也曾相信,把应该做的事一件一件,像是帮助苏莱斯那时般尽全力做好,自己也会从中成长。
「你和巴塞尔女伯爵非常出色呀。在我只能以很艰苦而一言概之的世界中战斗。同为女性,我觉得很自豪。」
在那样艰苦的世界中,我唯一能办到的就是这件事哦,伊莎贝尔向蕾蒂微笑。
「请你让我完成作为公主最后的工作,让我觉得来这里是有意义的吧。」
被她说「你收下吧」,蕾蒂的视线落到自己手中温暖的推荐信上。
(——伊莎贝尔真是太天真了。明明可以把这个用在交涉上的)
维克托是这样,诺兹尔斯公也是这样,他们都向蕾蒂提出了要求。
(我讨厌自己的天真……但这份天真有时也能得到相应的回报……吗。)
依然会感到不安和不知所措。即使如此,她也希望自己能像轩岚般,获得可以说出「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的那份坚强。
「谢谢你,我收下了。」
下定决心,手中用力。伊莎贝尔很开心地表示太好了,蕾蒂则再次向她表示了自己的感谢。
这样子就齐集了三封推荐信。只要把这些信交给在王都中给白医师团作中介的医院,大概就能马上送到他们手上,派遣医生到梅尔迪身边去吧。
蕾蒂带著杜克,整理准备好的三封推荐信,连著信一同交给王都中作为与白医师团交流窗口的医院。接下来就是等对方的联络了。
随后直接去探望梅尔迪。罗贝尔特对蕾蒂在金合欢节的最后一天的,百忙之中仍特意前来而感到感激,眼中泛泪。
「情况如何……?」
「从昨天起就没变……下午时医生会再来一次。」
虽然也可以告诉他白医师团的事,但如果让他抱有期待,医生却无法赶来的话他会觉得更痛苦。因此蕾蒂决定等收到联络后再说,凝望起了梅尔迪的面容。
就像轩岚因为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而学到了很多事情那样,梅尔迪今后也一定会不断成长吧。蕾蒂想看到这样的光景。拥有才能的梅尔迪能充份活用他那份才能,被众多的人所围绕……她希望他有这种未来。
「王立骑士团正在为特定放箭的人而展开调查……然后,拜托我说如果梅尔迪有写日记的习惯的话,希望能将日记暂时借给他们保管……」
罗贝尔特被蕾蒂询问后,将视线投向了书架。
「他确实有写日记。至于日记放在哪里,我不是很清楚……非常抱歉。我之后如果找到会送过去的。」
「谢谢,帮大忙了。」
蕾蒂对罗贝尔特说自己想和梅尔迪的母亲说几句话,罗贝尔特便带她去了因心情低落而卧病在床的妻子那里。
杜克没跟著蕾蒂而是留了下来,盯著书架确认日记是不是真的不在这里。随后,他便看见蕾蒂所说的那个地方,在梅尔迪最顺手的高度,最左边的确有一本书厚度的空隙。发现旁边也有像是日记的东西,便拿到手上翻开看看。那连最后一页都写满了字的日记,最后的日期是一年前。进一步翻开在那旁边的日记,日期
记载的是更远的过去。
「……这里应该曾放著正在使用的日记本吧。」
失礼了,杜克向睡著的梅尔迪小声这样说,把抽屉全打开来确认了一遍。但不管哪里都没有日记,很可能是正如蕾蒂所说的那样,被人拿走了。
「杜克,差不多该回去了。」
当他尽力能调查多少就调查多少时,为他拖延时间的蕾蒂回来了。
杜克在马车中报告书架的事和打开抽屉也找不到的日记的事之后,蕾蒂露出了有些苦恼的神情。
之前说的「只是有这种可能」,忽然变成「莫非真的是这样」了。
「殿下,要向王立骑士团报告这件事吗?」
「……先瞒下来,等金合欢节结束后再说吧。而且……梅尔迪也一定明白,自己在做危险的事。」
只要搜寻犯人,就会被犯人盯上。那么简单的事。梅尔迪不可能不知道。他当然会提前准备好对策,但梅尔迪所谓的对策并不是为了保护他自己……
「他应该在哪里给我留下了调查报告。」
日记会记下每天发生的点点滴滴,被优先处理掉的可能性很高。所以梅尔迪应该会警戒犯人,留下双重甚至是三重保险。
会在哪里……蕾蒂决定重新从最初的事开始思考。
(让人在意的是梅尔迪之前在找的‘失踪人员’。为什么,是失踪人员……?我知道他在找和犯人有关的人,但明明也有可能被封口杀掉)
马迪亚斯·古莱恩舒密特的离奇死亡事件中有犯人,如果存在和他有关的人,要么是共犯,要么就是除马迪亚斯以外的受害人。
不管是共犯还是受害人,都有可能被杀掉。为什么只找‘失踪人员’,不调查死亡记录呢。
「……杜克,你觉得不想留下尸体的理由是什么?」
「尸体……吗。你说的是已经死亡但无法被找到,还是伪装成失踪?」
「两种都考虑看看。」
杜克作为王立骑士接手过各种案件,因此他把能想到的事全说了出来。
「如果是伪装成失踪,目的就是想减小搜查的力度。犯人会想转移自己的嫌疑……这个不管在哪种情况都成立。但如果只是藏起来……他应该是想防止有人从尸体追查到自己身上……之类的吧。」
「尸体上有什么线索能推理出犯人呢?」
「首先是杀害方法。马迪亚斯大人头部伤势太过严重,因此被判断是坠落死亡。也正因此让人无法判断是他杀还是意外死亡……但如果是普通案件,就能够从杀害方法锁定犯人。」
如果是用刀刺,就会留下犯人的身高、惯用手之类的线索。如果有人身处于重大嫌疑犯的立场,就会想先把会成为证据的尸体给藏起来吧。
原来如此……蕾蒂一边这样心想,一边也试著思考其他可能性。
首先,如果梅尔迪之前在找的人是「共犯」,又没被人封口杀掉,那么也有不留在国内而是逃往国外的可能性。
(不,如果是「逃跑了」的话,梅尔迪在找的也可能不是共犯,而是犯人本人。犯下杀人罪的人害怕被发现而逃走,这是很普通的事)
如果犯人和共犯没逃跑而是留在王都,那应该有某些的理由。
(比如……孩子,或是病人之类的)
如果是成人那什么时候都能落跑。不管是工作还是身份地位,只要决定要舍弃那去哪里都行。但孩子或病人就不行了。
(……不行呀,线索太少了)
梅尔迪在找的是犯人还是共犯,还是新的受害人,她连这一点都无法确定。放任自己胡思乱想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蕾蒂决定总之收集资料看看吧。
她从马车中向外眺望,便看见带著狗散步的少年,不由把他和梅尔迪重叠起来。白医师团能不能快点来啊,当她这样想著感到焦虑时,蕾蒂察觉到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被她看漏了。
(说到底……想要杀害梅尔迪的人,为什么选了猎狐场?)
森林中容易藏身,是有这一个好处。但那里也是难以瞄准的地方。如果蕾蒂想要杀害梅尔迪,她会想避开猎狐场。
「如果是我,就会看准像现在那样和狗散步的时候啊。」
「……你指什么?」
「我是说如果想杀梅尔迪的话。换了是你也一样吧?要入侵他家就需要能赶得上阿斯翠德的技术,在王宫时很容易会被人看见……那么,和狗散步时是最容易下手的。」
对蕾蒂忽然拋来的话题,杜克一边心想「的确是这样……」一边感到困惑。跑题跑得挺厉害的,他无法马上跟上。
「以犯人的视点来思考……吗。这么一说,选猎狐是很不自然。」
「当中说不定是有什么意义的呢……如果梅尔迪有被盯上的自觉,也可能会改变每次散步的路线。」
想著这些事时,马车到达了王宫。下了马车,刚准备迈开步时,便听见了一声很有精神的「汪」,蕾蒂停下了脚步。刚才的是多芬的吠声。
「啊,公主大人!早安!」
阿斯翠德刚带它散步完回来吧。库雷格把装了狗粮的盘子和装了水的盘子放到多芬面前。
「梅尔迪大人的情况怎么样?」
「……和昨天没多大区别。能快点好起来就好了。」
蕾蒂一边注意不弄脏裙襬一边蹲下,抚摸多芬的头。柔软的毛发稍微治愈了她的心。
然后她向和梅尔迪不同,散步完了不会气喘吁吁的阿斯翠德问了她想问的事情。
「梅尔迪平时和多芬是在哪里散步的?你有时候会陪他一起走吧?」
「每次都走了不同的地方。也曾经边拿著地图边走。」
「……地图?」
不走固定的路线,她还能理解是他为了不被人盯上。但特意拿著地图走是为什么呢。
「地图……吗。说不定是因此才会脑步不稳,经常摔跤呢。」
梅尔迪时不时会带著擦伤或弄脏膝盖回来。库雷格之前认为单纯只是他跟不上狗的速度,但因阿斯翠德说了关于地图的事,便能理解是怎么一回事了。
「回来会扶著脖子……说不定是因为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
「就是这样!梅尔迪大人一直看著高处走路呢,不知道为什么。」
拿著地图,故意选择不同的路线,一边看著高处一边走路的梅尔迪。
他到底在找什么……蕾蒂马上得出了结论。
(马迪亚斯真正的遇害现场……!?尸体被移动了,是这么一回事吗?)
在没有高层建筑物的东边凉亭屋顶上跌死的马迪亚斯。
之所以会被判断是坠落死亡,是因为正如杜克所说的那样头部伤势严重,还有血飞溅得到处都是等等,有各种各样的痕迹。
但梅尔迪可能认为即使坠落死亡的事是真的,只是地点并不在那里。
蕾蒂无法观赏游行。她的职责是在王宫的谒见大厅中,以第一公主的身份见证金合欢少女献上花冠、得到国王赐言这一过程。
身穿装点著黄色金合欢花和白色缎带的礼服,显得楚楚可怜的蕾蒂对游行进行了最终确认。
「金合欢少女们正在更衣,马车、马和王立骑士已经在指定场所集合完毕。城下没有出现突发事件和混乱的状况……」
为金合欢少女牵马的杜克在集合地点,因宿醉而走路有点不稳的诺兹尔斯公的护卫中有库雷格,阿斯翠德和爱丽切守在梅莉的更衣室前,轩岚变装成妹妹坐在维克托的旁边,玛丽安妮和伊莎贝尔并排坐著,威拉德没坐在特定的位置上而是在和宾客们交谈。
「爱丽切,阿斯翠德,游行开始后你们就去观赏吧。因为能乐在其中的可能只有今年了。」
「好的!」
「感谢您。」
蕾蒂觉得看上去没问题,就准备去谒见大厅而踏出一步。就在那时,听到从身后传来一名女仆走进梅莉房间的声音。她本不在意准备直接穿过走廊,却听见女仆尖锐地喊著「快来人啊!」的声音,停下脚步。
「梅莉大人!?」
阿斯翠德和爱丽切,还有慢了一步的蕾蒂进入房间。
发生什么事了,他们赶紧环顾房间,却什么都没有。——就连梅莉的身影都没有。
「……窗子!」
因蕾蒂的大喊声,阿斯翠德从打开的窗子看向外面。窗外挂著绳梯,一眼就能看出她是被从这里带出去的。
「可能还在附近!我去追!」
「我会向王立骑士团报告的。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遵命!」
阿斯翠德踏上窗边,跳了下去。「前辈!?」爱丽切被吓了一跳,蕾蒂对她断言说这种高度的话没问题的。
「爱丽切,你马上换衣服。之后去游行的集合地点,明白了吗。」
「明白!」
爱丽切因蕾蒂的话惊醒过来,赶紧走向有女仆待命的房间。是去拿请人按她尺寸改好的备用服装吧。
「你现在就去游行的集合地点,告诉王立骑士梅莉被带走了。这件事不要告诉除他们以外的人。」
对手足无措的女仆下达命令后,蕾蒂关上窗子拉上窗帘。
抱著白色礼服回来的爱丽切换好衣服,蕾蒂便为她化了淡妆,用梳子把她葡萄色的头发理顺,灵巧地绑起来。
「站起来看看。裙襬没问题吗?」
「没问题。」
备用服装打从一开始就是按著爱丽切的尺寸改的,所以也没必要裁剪裙襬。把备用的花冠戴到她头上,并和其他过来帮忙的女仆一起用发夹固定住。
爱丽切换了鞋子试著走了几步,之后很可靠地说了句:「这样子的话就算有事我也跑得动」。
「你能够办到的。」
「……如果,在谒见的时候忘了词」
「那时你自由发挥就好。为这个国家带来春天,只要能说出这句就足够了。」
事物未必会按照预定进行,这件事只要是集合在谒见大厅的人全都明白。即使不是梅莉而是东大陆人的少女出现,用生硬的辞藻致辞,他们也不会动摇,能够随机应变地进行下去吧。
「陛下身边也有我在。如果紧张,就看我。」
「好的……!」
没事的哦,蕾蒂轻拍她的肩头,把爱丽切交给赶回来的女仆。
发生了万一的情况。她准备的对应之策也派上用场了。之后蕾蒂只能一边祈祷游行能平安无事地结束,一边在谒见大厅等候大家。
阿斯翠德飞奔出梅莉的房间,到处问和他擦肩而过的人有没有看见一名女孩子。他相信了两名男子和一个女孩子一起去了东边这一情报,跑向了那个方向,但不知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完全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把梅莉带回来。
自己的职责就是一心遵从蕾蒂的命令,阿斯翠德很清楚这一点。
「呃——呃——不要焦急,要思考一下。」
现时,被蕾蒂命令担任候补的爱丽切正在去游行出发地点的途中。杜克必须要骑马待机,库雷格又正在保护诺兹尔斯公。轩岚面带笑容地坐在维克托旁边,玛莉安妮和威拉德在与宾客应酬。苏莱斯在遥远的大海上。
没有人可以教他该怎么做才好。阿斯翠德得靠自己找到梅莉,让她站在游行的最前方。
「要怎样找她……大家又都很忙,想请他们帮忙也很难开口。」
现在很闲的,就只有没了梅尔迪的散步活动而无所事事的多芬了。要是多芬能说话……就可以帮忙打听了啊……当阿斯翠德在想著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时,忽然灵光一闪。
他连忙回到梅莉的房间,拿起她的膝盖毯子带到多芬的小狗屋去,让它嗅味道。
「多芬,记住。我想你带我到梅莉大人所在的地方去。」
阿斯翠德为它拴上链子后便迈开步。来到梅莉房间的正下方时,再次让它嗅了嗅毯子的味道。
狗的嗅觉比人类更敏锐。如果多芬能追上去的话……他在一旁看著它。
「汪!」
多芬对著东边很有精神地吠了一声。「说不定能发现什么」,阿斯翠德产生了这样的期待。多芬一边嗅著味道,一边时不时对什么东西作出反应,重复著跑起来又停下来的动作,朝著东方前进,离开了王宫。
现在是庆典期间,众多的人集合到王都中。被各种味道包围,阿斯翠德也不知道能否找到梅莉。但就算像无头苍蝇般瞎找,他也不觉得能在时间之内找得著。
(如果来不及爱丽切就会作为金合欢少女的替补出场。庆典也能圆满完结……但是,我不要这样)
蕾蒂预想到这个事态。为了不发展成这样而制定了对策。她希望能如预定般发展、希望阿斯翠德和爱丽切也能够享受庆典,以这样温柔想法作好了安排。
要是被问及想不想看游行,阿斯翠德会回答能看的话他想看,他有这种程度的兴趣。但因为蕾蒂说了希望他能乐在其中,所以他想去参观以体验到其中的乐趣。他想发自内心的感谢她。那就是正常人的感觉。
让多芬跑起来,追著它,便到达了离庆典会场有些距离的地方。多芬一边嗅著味道,慢慢地分辨方向。对它的动作,阿斯翠德心想「就是这了」,绷紧了神经。
(偏离游行路线的小胡同……有种「正适合这种情况」的感觉啊)
如果是有很多障碍物的室内战,那比起挂在腰上的长剑,短刀更好。他把藏在袖子中的短刀准备好,以便随时都能投掷。
终于,多芬终于在某一间房前前停了下来。看它张口像是要吠,阿斯翠德连忙低喃说「嘘」,让它闭嘴。在前职期间,工作时最为难缠的就是所谓看门狗的生物,所以他学会了发出杀气让它知道谁更强从而闭嘴的技能。没想到这招在这种场合派上用场了。
(……里面有人,三个。有男人在。没听见梅莉大人的声音。)
那男人声音中并没有紧张感。大概是认为不会被找到而彻底放心下来了吧。换了平时,这是应该去请求支援的状况,但他已经没有这种时间了。而且,如果蕾蒂那时说的事是真的,那连短刀都不需要。
他确认四周没有任何人,用两根金属丝顺利地打开大门的锁。发出来「卡嚓「的声音,稍微花了点时间确认有没有被发现,然后深呼吸。
(三、二……一……!)
在心中默数三秒,阿斯翠德无声地打开门突击进房间。
房间中有两名男性,和梅莉。
「咦……!?」
因梅莉的声音,两名男子回身看向阿斯翠德。但阿斯翠德以让人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速度,把两人制伏到地上。从他实在过于轻易又准确地成功用手刀把他们放倒这一点来看,他不认为这些人有受过战斗的训练。
阿斯翠德判断大概不需要用绳子来绑著他们,一边把刀收回袖子中,一边俯视仍坐在椅子上的梅莉。
「……嗯,果然没被绑。」
看上去没事呢,阿斯翠德放下心来,梅莉仍是一脸惊讶。
「游行要开始了呀。请跟我来吧。」
阿斯翠德伸出手,梅莉便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她就像是在拒绝般,向后躲了一下。
「那、那个……我,是……」
「公主大人察觉到了。恐慌信、还有绑架未遂,都是您自导自演的。」
「匡」的一声,梅莉站了起来。她掩著嘴,微微发抖。
阿斯翠德看著梅莉彷佛在诉说著「怎么可能」的眼睛,佩服蕾蒂的未卜先知。
——送到梅莉手中的恐吓信的文章很不自然呀。
阿斯翠德不是很清楚她是从哪里感受到怎样的违和感。落得和你哥哥一样的下场,就是会人间蒸发的意思,这意思不就通了吗,他感到疑惑。对阿斯翠德的这一表现,蕾蒂苦笑说明明更简单地说出来就好了呀。
如果想威胁她,那不用搬出五年前失踪的事,说会受伤就可以了。比起失踪,受伤更像是会切身发生的事,更容易想像出来吧。
「只向我、杜克前辈和库雷格先生搭话,是打算和我们亲近起来,拜托我们再次调查令兄的案件……是这样吗?」
梅莉被定为金合欢少女而来到王宫后,便向阿斯翠德、杜克和库雷格一个接一个地表白。如果是单纯想要寻觅结婚对象,那还有伯爵家的嫡子威拉德、凌皇国的皇子轩岚等人在。明明如此却特意只看准和王立骑士团有关的人,就是因为她有事想拜托王立骑士。
「……我肤浅的想法,全被看透了呢。」
梅莉放弃了,低头说非常抱歉。
阿斯翠德毫无紧张感地心想因为公主大人是很厉害的人呀,感到自豪地挺起胸膛。
「如果以恐吓信暗示哥哥的事……我觉得说不定会让您们觉得有关而再一次展开调查……但公主殿下说是因为这是每年都会发生的事,并没去调查而是为我强化了警卫,所以……」
「所以,才打算策谋绑架事件,是这样吗。」
「是的……故意弄丢发饰,请求说我想回去……并拜托了家里的人在那处拐走我。」
但那计划也没有效果。梅莉马上被王立骑士保护起来,只有警卫越发地森严,王立骑士团并没有打算再次调查的意思。
「我知道我在做愚蠢的事。但……我只能想到这些……只有在是金合欢少女时我才有价值,所以我无法放弃这个机会……!」
我想找到哥哥,梅莉握住双手紧紧闭上眼睛。
失去至亲,以失踪这种含糊不清的结果被拋到一边的悲伤,连阿斯翠德也能够隐隐约约感受到。她想找是理所当然的,只有这件事他能够明白。
「但公主大人是很忙的。工作也有很多,金合欢节结束后也有必需要做的事。大家都想帮她去做。」
阿斯翠德在五年前虽然不在索鲁威尔国内,但他知道蕾蒂一直被那时所发生的案件所困。梅尔迪也对蕾蒂的骑士们说了再次调查那个案件对蕾蒂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所以希望大家协助。
但只有阿斯翠德一人没能加入到那个圈子里。梅尔迪说有一个局外人会成为一个关键点,对此他并非是猜测而是确信。
(公主大人如果听说了这件事,绝
对会伸出缓手。因为她是很温柔的人,所以不管有多忙都会在听过事情后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所谓为了公主大人做的事,大概不只有直接去帮忙而已……大概)
尽管他不能帮忙调查马迪亚斯的离奇死亡事件,但至少能去调查梅莉哥哥的失踪事件。
「所以由我来调查。这样可以吗?」
「……咦?」
对吃惊的梅莉,他再一次说出了「因为我是王立骑士」这句之前告诉过梅尔迪的话。
「我答应您。必定会找出梅莉大人的兄长。」
阿斯翠德面带笑容,伸出手。
「游行,快要开始了哦。虽然爱丽切作为候补正在待机,但其实她还翻译和公主大人的侍女的工作。金合欢少女是梅莉大人。」
——为自己的工作负责。
梅莉被阿斯翠德叱责,又被他激励说必定会找到兄长给她看。
梅莉清楚自己做了很过份,不仅仅是会被责骂的事。麻烦到繁忙的众人,想要为自己的个人目的而去利用他们。
但对这样子的梅莉,阿斯翠德提出要做一个温柔的约定。
「但是……我已经没有成为金合欢少女的资格了。」
「那是该由梅莉大人决定的事吗?我倒觉得这是由公主大人决定的事。」
阿斯翠德毫不留情地说出了在某种意义上很严厉的话。
趁梅莉在胆怯时,他顺势说了下去。
「我最初也说了,公主大人是在清楚梅莉大人自己写出恐吓信,并策划架事件的情况下,说出‘把梅莉带回来’的。她没有下命令说让由爱丽切补上,把梅莉大人放到一边。公主大人应该到现在也认为金合欢少女应该由梅莉大人来做。」
阿斯翠德也有点觉得不如交给爱丽切也好不是吗。但蕾蒂期望梅莉能贯彻责任到最后。既然如此,阿斯翠德也希望她这样做。
「总之在金合欢少女的工作结束后,一起去被骂吧。因为明明梅莉大人的警卫工作该由我来负责,却被轻易逃掉了啊。」
「啊……」
梅莉肆意妄为的结果,致使跟在她身边的女仆和护卫阿斯翠德还有王立骑士都会被骂。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了,事到如今但梅莉的心中已经被后悔之情所充满。
「哪怕只有一点,为了缩短被骂的时间,我希望事情能向好的方向发展……您觉得呢?」
被阿斯翠德这样说,梅莉的心情稍微变轻松了一点。虽然实在是太迟了,但她想报答那些被她添了麻烦的人,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梅莉终于握起阿斯翠德的手,微微点头。
「现在起也来得及吗?」
「我做给您看!虽然会有点辛苦,但今天比起下边还是走上面比较好。」
阿斯翠德脱下制服的外套,罩在梅莉身上。现在起要担任金合欢少女的梅莉的容貌,可不能让大家知晓。
「总之,上到屋顶去吧。」
对著身为伯爵侄女的大小姐,阿斯翠德笑容灿烂地提出了不得了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