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下雨了。”
和着淅沥而柔和的雨声,秀丽叹了口气。窗外是半夜的夜幕降临,开始漂浮的雾霭,在黑夜中到处冒着白烟。
“不是挺好的吗。慢慢来吧。这样的夜晚可是很少有的呢。”
听了蝴蝶的话,秀丽害羞地笑了。——正是如此,今天还真有很少见的人员在场。
回过头,看见珠翠和香铃正在一起泡茶。对于最近被一群男人包围的秀丽,还真是一个能够治愈心灵的空间。
“嗯。今天,不管是爹用老爹茶把房子吹跑还是静兰来接我,我都不回去了!”
蝴蝶笑起来。取出一小撮散发着馥郁香气的香,放进香炉里。啪地弥漫起甘甜的味道。
“那么,碍手碍脚的男人们也不在,果然这正是一个雨夜评定调侃的好时候呢。”
(要是男人夹在这之间一定会哇哈哈地笑的合不拢嘴吧。)
被美女和美少女包围着的秀丽本应高兴才是,然而围聚过来的大家似乎对秀丽有什么意图。
“那么秀丽,对女人来说男人大概能分成四种。试着说说看吧。”
“种,种类这种,蝴蝶姐……哎哎?啊啊,年长的,年小的,能赚钱的男人,和不能赚钱的男人吧!”
“不及格。没一个对的。你已经失去了同龄人该有的心情了。那么,香铃。”
“是。想当恋人的人,想当丈夫的人,想当朋友的以及讨论以外的,对吗?”
秀丽对这个比自己小的美少女辛辣的处理方式而惊叹。……啊啊那是什么啊!?
(还有那“讨论以外”是什么啊香铃——!)
“合格,全部正确。不愧是在后宫待过的呢。正是如此。”
“哎!?但是蝴蝶姐,什么正是如此,稍微那个——”
“唉呀,如果男人的话这时候一定会坦然地列出‘想当爱人的女人’吧,首先就由秀丽来谈谈这四种吧。”
秀丽失去了接话的能力。然后第一次了解了自己的立场。……是最差的。
(我,我最不擅长的事——!?)
但是无法反驳。
“那么秀丽,对这几点有异议吗?”
“……不,不太明白想当恋人的男人和想当丈夫的有什么区别……”
“啊秀丽小姐!”
右侧的香铃发抖着向后退。
“那可是基本中的基本啊!”
(连,连基本都不知道的我——!?)
秀丽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对于勤奋刻苦的秀丽来说那真是相当大的打击。
“……完完全全的基本哦。好好听着。对了,就拿蓝大人来说你是怎么想的?”
不知为何珠翠的眉毛抽动了一下。
“蓝将军?……嗯,有很多钱,相貌头脑和家世都是最好的。就算来我家吃饭,展现的也是和陋居不相称的优雅和品格,而且总是挂念我们,和龙莲流着相同的血液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啊,仔细想想的话那应该是完美无缺了吧?”
“但是他经常到后宫来,和这里那里的女人混在一起哦。”
好像回想起什么似的香铃添油加醋地说着,珠翠露出极度不愉快的表情。
“……现在也毫无改变哦,香铃。每次要赶走那个男人总是很麻烦。”
蝴蝶伸出优美的手腕,尝了尝珠翠所泡的香味异常的茶。
“是啊。蓝将军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但我可不想把他当恋人呢。要是动了真情的话,就会变成如此悲惨的一方呢。”
蝴蝶艳丽的嘴唇露出一丝苦笑。
“蓝大人确实擅长恋爱,是个本来就不会成为一个女人的男人哦。但是自己却没有察觉到这点。再加上有一点小聪明,就更糟了。蓝大人至今为止都不曾动过真情,要是认真的话女人好歹也会发觉的。”
没有人知道,即使一夜也好,只要给与了真心就不会后悔,哭泣着的花魁蝴蝶。
蝴蝶意味深长地将视线投向珠翠。
“如果是珠翠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珠翠险些喷茶,香铃却不住点头。
“宫女之间也有传言说蓝将军是为了见珠翠大人来才的哦。珠翠大人在工作以外都不和男人们说话。”
珠翠决定和这愚蠢的话题一刀两断。
“别开玩笑了。我已经有邵……不,不是,像那种没有节操的男人,在我的讨论范围之外。”
蝴蝶缓了缓脸色。明知能让蓝楸瑛动真情的女人少之又少。正因如此——。
“……哎,蓝大人意外的最适合做朋友。但是如果真的认真起来,一定会成为无与伦比的恋人兼丈夫那种数量极少的男人哦。再也不会看上别的女人吧。”
秀丽嗯嗯地点头。渐渐的明白了分类的方法。
“有点不同的是,经常和蓝大人在一起的李绛攸大人呢。自命不凡不适合当恋人,但作为朋友•;丈夫却是特等的。因为讨厌女性所以应该和蓝大人一样不会陷落吧,一旦陷下去就绝对不会见异思迁,应该会穷尽一生去爱她吧。”
“嗯。确实,我也觉得绛攸大人作为丈夫的话会很可靠。非常诚实,冷静,判断力超群。通晓万卷,是最值得尊敬的大人。……就是有点路痴……”
“没关系,那也是一种魅力啊。不是挺好的吗,一起走就可以了。”
秀丽瞪大了眼睛。……能够干脆地说出那么漂亮的话的蝴蝶姐果然厉害。
“是啊。虽然绛攸大人说讨厌女性,但因为是个会正视别人接纳别人的大人,要是真的出现理想中的女性能否真的抛开讨厌女性的心理喜欢上她还是是个问题呢。”
气氛一瞬间沉默起来,秀丽一边啜了口茶,一边瞥着香铃。
“影月的话将来一定会成为好丈夫的吧。是吗,香铃?”
香铃的脸散开一片朱红,转过头去。
“没,没那回事。那种酒后作风很差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好丈夫。”
“唉呀香铃,什么时候起和杜状元已经发展到那般田地了。”
“不,不是那样啊,珠翠大人!”
之后发现珠翠正在坏笑。
“杜状元即使是在后宫也有很多传言哦。说什么是最成功的人啦,人品又诚实什么的。要是回到中央的话肯定会有大批的宫女暗送秋波的吧。”
“呃……”
“是啊。再过五年影月也十八岁了。与龙莲相比肯定会成为很棒的十八岁啊。而且影月很温柔,要是被可爱的女孩们主动追求的话,一定会笑着接纳吧。‘谢谢你。这样的我,可以的话’之类的。”
眼看着香铃的脸色变得刷白。……非常,有可能。
“不过那个时候的香铃,一定会和某位出色的男性在一起吧。”
“没,没那回事!”
看着面红耳赤的香铃,蝴蝶掩着嘴,嘿嘿地笑着。
“影月小朋友确实是大号猎物,让这条大鱼溜走了还真有点可惜。若说他是油炸前的油豆腐,因为鸢鸟也还没飞过来,趁现在好好加油啊。”
香铃一脸狼狈,拼命地改变话题。
“比,比起那个,我觉得静兰大人才更会向好丈夫发展呢!是这样吧。”
于是,蝴蝶露出相当微妙的表情。
“……是啊……静兰确实在某种意义上是个超越蓝大人的超绝品好男人呢。”
听到最高名妓的绝赞,秀丽非常吃惊。
“哎,是那样!?”
“且不说当丈夫,作为恋人也是完美无缺最佳男人。这可是我蝴蝶亲笔认证的哦。但是。”
蝴蝶用纤细的手指弹了下秀丽的鼻子。
“但是,只限于特定对象呢。要让静兰陷落可是比蓝大人还要困难的哦。”
并非只有温柔的男人。也不是只有稳重的男人。总是挂着微笑,那样的静兰其实只属于邵可大人和秀丽吧。
(……乍看之下很有邵可大人的风范,实际上是正相反的心胸非常狭窄呢……今后要是有其他的女人想撬开静兰的心房驻扎进去的话……要有相当的觉悟呢……)
反过来说,对秀丽来说,正因为是真真正正完美无缺的男人,……像那样的长年坦然地呆在身边,也难怪无法对其他男人萌生恋爱感情呢。
(我也是因为和静兰在一起的缘故,才能把那些接近我的杂鱼们都赶走的呢……)
托他的福,对男人的基本分类才变成了“年长·年小·能赚钱的男人·不能赚钱的男人”。
“嗯……啊,但是,我也许知道在静兰之上的人呢。虽然和蝴蝶姐还不认识,但是个连静兰都不知不觉地信赖可靠的人哦。”
“……那还真是厉害。附带一提多少岁了?是人生经验丰富的八十岁吗?”
“二十七岁!要是剃掉胡子的话还是相当帅的,就算站在蝴蝶姐的旁边……”
忽然,秀丽目不转睛地盯着蝴蝶。……咦?咦咦?
“……呜哇—,反正也想不出那样的燕青会有恋人……下次绝对要介绍给你哦蝴蝶姐。”
香铃把那个胡子脸和眼前妖艳的
美女相对比,不觉得脸色发青起来。简直就是美女与野兽。
“秀,秀丽小姐……那个,那个,让那个胡子熊和蝴蝶大人在一起实在是……”
即使是保守地直诉,秀丽仍然堂堂地挺起胸。
“把胡子剃了的话就是瘦弱的羚羊大变身哦!绝对会夺走蝴蝶姐的主导权的!”
听到这话,蝴蝶的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
“……那样的话可不能听过就算呢。你是说要从我蝴蝶这里夺走主导权的男人吗。那个胡子大熊二十七岁的家伙叫什么名字?”
“浪燕青。”
第一次,蝴蝶挑了挑眉。
“……该不会是茶州出身左颊有个十字伤拿着棍棒的家伙吧。”
“呃,答对了。为什么会知道?”
“这个……秀丽才是,怎么会和那个男人认识的?”
“他是我的副官。总觉得照燕青的性格能够宣言‘比起恋人更适合当朋友’的女性不会很多……。不对,如果是燕青的话一定会好好保护蝴蝶姐的。”
蝴蝶很难得地像孩子一样转向一边。
“哼。我可从来没想过要让男人保护哦。”
“呀,那是在女人男人之前的问题,那只是燕青的自然体。因为蝴蝶姐很可靠,所以大家才都依赖您的不是吗?但是一个人的话太辛苦了。总觉得需要一个即使不用言语只是能够让心灵得到休憩的人在身边。……大概燕青的话可以做到吧。”
途中,蝴蝶很少见地有些脸红。紧紧地捏着秀丽的鼻子。
“真是的,为什么对别人的事这么敏锐,对自己的事却什么都不了解呢。”
珠翠和香铃也聚起来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
“……算了,看在秀丽的面子上姑且记住那个胡子大熊的名字好了。但是在我之前还是先担心自己吧。在我看来和秀丽最相称的男人是——”
忽然,秀丽的眼前浮现起一片雾霭。回顾四周,却不知不觉间谁都不见了。
此时雾渐渐变浓,最终就好像站在了云层之上的样子。忽然右手不知被谁抓住,秀丽飞了起来。
“呜哇,谁,谁谁谁是谁!?”
“是梦境的带路人。”
穿过雾霭,飘动着如珍珠般美丽的黑发。眼前出现的是不到三十岁的艳丽美女。
秀丽不知为何,一眼就明白她是谁。
然而秀丽没有出声,只是被牵着手,两人沉默着一起走着。想起了过去曾像这样一起散步的回忆。
“……呐,娘,爹是怎样的男人?”
于是,女人发出哈哈的笑声。
“邵可吗?按照顺序是讨论以外→朋友→恋人→夫君称霸哦。呵呵,你也到了那个年龄了呢。嗯,变漂亮了哦。”
“……骗人。为—什么,我和娘都不像呢?”
“说什么呢。无论怎样的美女都最难使其陷落的两个男人,你不是都轻松地搞定了吗。嗯不错。真不愧是妾身的女儿。”
秀丽在雾中前倾着倒下,变得有些消沉。
“……很,很厉害的语病呢娘……”
“是吗?哎呀,是怎么分类的男人?”
那是就算刚才的话题也不敢提出的两个人。但是好好想想得话——。
“………………总觉得………………哪个都是讨论以外?”
“哦~那还真是糟糕呢。”
“……一个是双刀,另一个做人都不及格当然讨论以外。……但是”
心里的某处总觉得明白。大概,即使在今后的人生之中,也会有一,两个只是单纯地争夺,不含杂质,只看见“秀丽”,追求自己的人。恐怕即使被告知要与一切毁灭相交换,也会毫不犹豫地露出无畏的笑容吧。
“总觉得要是成为爹和娘的女婿的话……会变成很不可思议的奇怪家族……”
说出来后越发觉得怪异。茶朔洵变成那个爹的女婿???
“……但是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我杀了那个人。即使如此,就算知道那样的未来我果然还是无法接受那个人。我有很多无法舍弃的重要的东西。是权衡得失之前的问题。因为如果舍弃了那些,我就不是我了。”
女人慢慢地摇动着睫毛,微微地笑了。
“……还有一个人呢?”
“无法用言语表达啊。本来觉得他像个小孩儿似的,实际上完全不是。可以确定的是,无论何时都会考虑到我的心思。”
“即使那样也不行吗?”
“……不想,只是成为恋人或是妻子……吧。如果现在接受了那个人,我,觉得就什么也做不了了。没办法说的很好……不想只是被爱着就这么结束。因为那个人,在其他的场合非常努力。在那个场合,我想辅助他。想作为无法替代的存在和他对等。但是现在的我,还无法到达那个人那里——”
明亮的光芒,即将到来。
女人爱怜地抚摸着秀丽的头。
“……真的成长为一个好女孩了呢。也不逃向静兰,认真地自己思考,很了不起哦。你一定能找到很好的丈夫吧。到时候可要带着美酒到墓地来让我好好看看哦。”
女人轻轻地笑着。——就像很久以前,一直那样的样子。
接着,——秀丽张开沾满泪水的睫毛,醒了过来。
“……小姐……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唔,好像做了个说静兰是超越蓝将军的好男人,可以成为完美的恋人和丈夫的梦。但是……但是,到底是什么……??”
“啊!?到,到底做了什么样的梦?”
“嗯……好像想不起来了……但是好像自己是劣等生……啊,燕青。”
“哦,早上好,小姐。今天也精神满满地加油哦!对了,今天一早被香铃小姐抓过去,问我什么作为男人油炸前的油豆腐的时期是到什么时候,这种听也听不懂的话啊。没事吧?没感冒吗?”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的话,那天秀丽左思右想地度过了一整天。
“这不是珠翠吗,今早的你更加美丽了啊。多么希望那像白百合一样红着脸想着的人就是我,这种想法是那么大的罪过吗……?”
“…………你的领子上有口红,蓝将军。”
“正是今夜,我想拜领你的口红……。就像这红叶一般,我也想早曰在你的心中染上我的思慕。”
好像有谁评价这个男人是“极品的恋人兼丈夫”来着,至少对于自己绝对不适用,珠翠如此想到。
“浪燕青?很久没听过那个名字了呢。有一段时间和‘茶州秃鹰’同样有名的使棍人吧。”
“……还不到二十七岁是真的吗?”
“别说傻话了。扫平心胸险恶的‘杀刃贼’的传言已经是十四,五年前的事了啊。就算还活着也肯定五十了吧。”
听说浪燕青的传闻之时,蝴蝶儿时起就幻想着是怎样强大的男人而心怦怦地跳着。
“……算了,虽然是梦但和秀丽约定了,姑且记住名字就行了吧。”
蝴蝶笑了笑,嘟哝着。
——春天还很远,但是总有一天一定会来,那秋天的某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