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故事发生在红秀丽还没有成为官吏之前。在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秀丽、影月、龙莲已经完成了国试的最终笔试,只是等待着发榜而已。故事就是发生在那一段短短的时间之中的……
“嘿。嘿嘿嘿嘿嘿。”
上司兼养父的让人浑身不舒服的笑声,让绛攸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脊背被冻结的感觉。
“无论是哪一个都让人满足啊。太精彩了。虽然怎么说都比不上正牌存在,但是作为练习用来说已经足够及格了。作为奖励,至少可以让他成为红家专属的工匠。”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的红黎深,用扇子半遮着面孔,已经接近半刻钟都在维持着面带可怕笑容喃喃自语的状态,请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红家的家人因此而胆战心惊地抓住了绛攸当作救命稻草。可惜问题在于,这个世界上能够完成这种事情的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不过绛攸虽然很清楚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却还是拜访了养父的房间。因为他正好有事情要和黎深商量。
“那个……黎深大人。”
“嘿嘿嘿嘿嘿。”
“黎、黎深大人。”
“光是想到就听不下笑意呢。”
——完全没有在听。
虽然绛攸平日都贯彻君子不涉险的原则,但是今天怎么说都不能这个样子。所以无奈之下,他只好祭出了作为非常手段的“事后很恐怖的最终奥义”。
“……邵可大人有书信给您。”
“那还说什么废话,快点拿出来!”
面对仅仅因为一声轻轻的嘟囔就立刻作出反应的黎深,绛攸勉强做着粉饰太平的努力。
“啊?我什么也没有说啊。您又是和平时一样产生了幻听吧。”
——啪,扇子响了一声。
“居然敢对我撒谎,你还真是成长了不少呢。绛攸。胆子不小啊。看来我积累了很久的工作,要请你在一天之内帮我处理完喽。因为我不会给你设置路标,所以多半会有半天的时间花在找路上,实际的劳动时间只有半天。你就好好劳动吧。”黎深如果认真的话,明明用不了几刻钟就可以处理完的。虽然绛攸在心中如此哭诉,但是因为是他说谎在前,所以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那么,有什么事情?”
“啊。楸……蓝将军从今天起休假。”
“没兴趣。你也不要多管闲事。我会给你增加三倍的工作,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呆在侍郎室里面吧。——暂时也不要接近王了。”“……黎深大人”
“我可不打算宠着那个流鼻涕的小鬼。而且你好歹也是红家的人。”
虽然被视为红家的一员让绛攸很高兴。但是好歹这个单词还是让他不免产生了寂寞。但即使如此,绛攸也不可能抗拒黎深这个红家宗主的命令。而且黎深会这么说也有他的理由。
绛攸谈了口气。
“啊啊,我今晚要出门。拜托你看家了。”
黎深再次恢复了那个让人冒鸡皮疙瘩的笑容,兴高采烈的说道。
在红黎深因神秘原因而心情高涨的同时,蓝府却有一个青年正在品味着惨淡的心情。
而且这对他来说也是非常难得的。
在树叶都已经枯萎掉落的某个冬日,他从兄长之一的手上受到了不幸的信件。
(会试·龙莲·照顾)
只有单词的简洁过头的书信,让楸瑛的心中刮过了一阵狂风暴雨。
这个完全不承认他有拒绝权的绝对命令式的短文,就算是楸瑛也无法拒绝。
但是他还是很想说一句。
(我可不会对他负责的。)
——然后在会试结束的时候,他收到了来自兄长们的回信。
(我们也没期待你能做到那个地步。)
楸瑛面对过于简洁的回信,浮现出了半是自暴自弃的笑容。
(好羡慕留在蓝州的哥哥们啊。)
他的那个弟弟毫无疑问算得上今年国试最大的台风眼。
位于中心的弟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只有他周围的人被卷进了惊人的暴风雨之中。
那时在事过之后会寸草不留,只能用恐怖来形容的大灾害。
这其中某个少年和少女受到的危害最为巨大。
因为他们很不幸的是拥有龙莲抗体的稀有人士,所以在胖人眼里看来并不能归纳到被害人的范畴中,所以从结果上来说,是被和那个弟弟一起贴上了“死小鬼”的标签。
无论是出现了年近十几岁就以首席成绩突破了州试的神童,还是四人之中有三人出自彩七家——而且其中两人还是名门中的名门,红蓝家的直系子弟,这些事实在名为蓝龙莲的破天荒存在之前,全都失去了引人注目的可能。
(秀丽……影月……铂明……真的很抱歉……)
一想到他们所遭受的灾害,楸瑛就不由自主从心底感到抱歉。
明明忠告过他们不用了,还是有不少高官急急忙忙跑去和龙莲套交情。
而他们回来时那种头脑一片空白的模样也让人记忆犹新。
龙莲所入住的预备学舍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就落下了“被诅咒的十三号学社”的称号,那栋学舍的管理人接二连三的抱着必死的决心,手拿辞呈冲进吏部的模样也让人至今都无法忘记。
其中一人的发自心底的吼叫至今都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我已经……已经受够了!请立即让我放弃会试第十三号学舍的管理人的地位!
这是什么么新型的欺负人手法吗?难道是我做出了什么触犯到王上的事情吗?
或者说,那些小鬼根本就是什么怪物?
这个样子下去……这个样子下去的话,我的头发只要再几天就会全都掉光了。
就是因为那几个无法无天的小鬼们!!)
看着将平日的高贵斯文不知道扔到了什么地方,捶着地面哭喊的管理人,楸瑛都因为同情而觉得不忍卒睹。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着其他的小山一样的光辉事迹可以列举出来。
(虽然估计还记不上传说中的,黄尚书和红尚书的那一年,不过这次的国试应该足以和我们那年相提并论了吧。)
一想到那时候上面也是如此的被胃疼和心疼所纠缠,楸瑛就对于七年前的自己产生了小小的后悔。
但是,龙莲所引发的种种骚动的最大的被害人无疑还是自己。
今后就算自己建立了足以流传千古的伟大功勋,最后想必还是会被这么一句话加以概括吧。
(不过,他可是那个蓝龙莲的哥哥。)
……楸瑛体验到了什么才是糟糕透顶的心情。
虽然是不情不愿,不过会试最后一天怎么都要迎接弟弟,所以他也只好挪动起了沉重过头的脚步。
一、
(……为什么我要为了那个家伙而浪费宝贵的休假啊。)
这是个万里无云,清澈倒仿佛透明的早晨。
因为还不到春天来访的时期,所以吐出的呼吸还会形成一阵白雾。
虽然是很舒适的早晨,但是从宫城络绎不绝的走出来的集团一个个都带着好像幽灵一般的面孔。似乎沐浴到日光就会变成灰烬一样。
在经历了七天的会试终于结束的现在,已经榨干了每一份精力的他们,还要花上一定的时间才有余力去仰望天空。
就在这时,传来了乌拉乌拉的感觉很愚蠢的笛声。
幽灵的群体仿佛瞬间有了生气,眨眼间就在楸瑛和笛子的主人之间腾开了一条路。
在看到那个制造出了日次一样的空白地带,而且穿着愚蠢到极点的衣裳的弟弟后,楸瑛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上述的想法。
但是和平时不同的是,弟弟的身边很难得地还残留着人影。
“……拜托你就不要闹了。大家都已经疲劳到极点了,你还打算耗尽大家最后的一份气力吗?
话说回来,请你不要和我们一起走好不好。如果被认为是同类的话,绝对是延伸到子孙万代的奇耻大辱!“”秀,秀丽……你可以在婉转一些……“
“太天真了,影月。你也不想想我们因为这个孔雀男的缘故而吃了多少的苦头。
真是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来参加国家考试还是来参加和尚考试了。
现在的我啊,都有自信可以胜过仙人的明净止水的心境感悟禅意了。“楸瑛不由自主喷笑了出来。
……确实,如果要说到秀丽小姐的心胸宽大的话,多半连彩八仙都有所不及吧。
就算她正在生气地对龙莲冷嘲热讽,楸瑛也感觉得出她的话里并没有带刺。
笛声一下子停了下来。白白的浪费了布料的衣摆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很精彩的意见,秀丽。很好,吾心灵的挚友啊,就让我们一起踏上修行的旅程吧。
影月也不要在这种嘈杂的地方被眼前的幸福所拘泥,和我一起制定出远大的人生计划吧。
让我们来一起创造就算是彩八仙也要相形见绌的传说。临终前就让我们三人一起说出‘此生无憾’的台词。
嘿嘿……我们的相遇果然是命运的安排啊。“这次
就连影月都变成了化石。这似乎已经超越了善良少年的语言能力,让他一时间想不出任何的拒绝词语。
但是秀丽干脆的做出了一刀两断式的回答。
“传说的话就请你一个人去创造吧。
龙莲。以你的为人,光是存在于世上应该就可以达成这个远大的目标了吧。
我可以用性命保证。
而且不好意思,因为这次的国试,我已经体验到了‘此生有憾’!“在旁边听着的楸瑛立刻就醒悟到这是在指”和龙莲扯上关系“的事情。
但是当事人龙莲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反而扬起了端正的眉毛。
“什么?我心灵的挚友啊,在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出现了会在你的一生中都留下遗憾的事件,一直呆在你身边的我却没有注意到,这是多么严重的失误啊。
简直是愧对心灵挚友的称号。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也不迟!
秀丽,你就好好给我讲述一下事情的始末吧。
我会为了消除你心灵的阴影而付出最大限度的努力。
不需要客气什么,作为心灵挚友来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然后不等秀丽回答,他再次乌拉乌拉的吹起了差劲到相当程度的笛子。
……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吹笛子?楸瑛都能清楚地看到少女浑身脱力的样子。
“那、那个……这不是蓝将军吗!?你穿成这个样子我们都完全没有注意到呢。”
“咦?你说蓝将军!……”
秀丽看着楸瑛沉默了一阵子,然后好像是不由自主一样的脱口嘀咕了一句。
“……那个东西,啊,不对,在那边吹笛子的家伙,真的是你的兄弟啊。”
穿着品位出众的便服,长长的头发随风飘动的楸瑛光是站在那里就好像从画中走出的人物一样的优雅。
不光是让人难以联想到他是武官,更加让人不敢相信他就是某个吹笛子的孔雀男的亲生哥哥。
“我在自从那家伙出生后的十八年里,也至少确认了几万次。但很可悲的是那就是事实。”
楸瑛也从心里叹息着,冲着秀丽和影月微微一笑。
“考试很辛苦吧。那个……抱歉给你们添了大麻烦。”
笛声啪地停了下来,龙莲第一次向兄长投下了严厉的目光。
“什么?愚兄之四。你都给我的心灵挚友添了什么样的麻烦。
有你这样的亲人真的是可耻啊。就是因为整天追逐女性才造成了人格形成的缓慢吧。
啊,这么说的话秀丽的遗憾事件的真正犯人就是愚兄你吧。
居然背着我做出了被我的心灵挚友之一,年轻的淑女认为是人生污点的行为!
我真是看错了你啊!!“楸瑛虽然脸上还勉强保持着笑容,但是内心已经是动员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有拔剑砍向自己的亲生弟弟。
……这个白痴弟弟!
“龙莲,你以为是谁害秀丽小姐她们被扔进了牢房里面?”
“当然是下达了这样的旨意的王上和包含愚兄之四在内的黑心近臣的错误啊。
这样的处置实在太不公正了。
如果不是我用笛子抚慰大家的心灵,心灵挚友之一又用精彩的火锅料理带来温暖的话,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秀丽和影月的脸色一片苍白。
这一个月来,因为某人的关系,已经有七个负责人提出了辞呈。
由于龙莲的存在自身和他的笛子的影响,同学舍的应试者有接近八成的人先后出现了精神错乱,在总动员了所有工作人员后才救出了“被诅咒的十三号宿舍”。
而那些因为拥有一定程度的精神力而过于不幸的被残留在了那里的剩下的两成人,也都带着好像被和凶恶的杀人犯关在了同一个牢房里面的表情,成群结队的跑去向监督人员哭诉“请放我们出去吧”。
到最后,发现事态严重的王上,只能将拥有龙莲抗体的三个人(红秀丽、杜影月、碧铂明)选拔为监视人,让他们和某人一起进入了半丝风也吹不进去的真正的牢房。
拥有龙莲抗体的那几个人,在充满了梦想和希望的孩童时代,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过光荣的国家会试会变成这个样子吧。
虽然是严冬,但是吹拂在他们心内的寒风却远远凌驾在了真正的天气之上。
……你这个死孔雀!你以为我们是被谁害成这样啊!
这次就连秀丽都失去了语言,只能空虚的好像金鱼一样的开合着嘴巴。
楸瑛放弃了交流,一面按摩着太阳穴一面立刻进入了正题。
“龙莲,回家吧。”
“我拒绝。”
兄弟的对话转眼就画上了句号。
其实楸瑛也不想和这种家伙住在一起,但是他无法违背兄长们的绝对命令。而且已经失败了一次,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
“……没有在你进入贵阳的瞬间,就立刻抓住你把你软禁在府里是我的失误。
因为你没有和我打招呼就擅自进入了预备学舍,不光给各方面带来了巨大的损失,让我的信用也因此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哎呀呀,真让人吃惊。没想到你居然也能建立得出可以遭到打击的信用啊。
从牢房事件的时候我就觉得了,现任王上最大烦恼应该就是人才不足吧。“”他还没有烦恼到拥有你这样的弟弟的我的程度。你不想回府的理由是什么?“
“那个府邸宽敞和厌俗到了浪费的程度,完全不符合我的审美观。”
为了蓝家的名誉要补充一点。
号称彩七区的第一府邸的蓝家别府,历代都汇集了全国一流的园艺师和工匠们进行打磨。
随着年代的增加,现在已经是会被称为国宝程度的风雅的结晶。
为什么这个弟弟会拥有如此不可以思议的审美意识呢,楸瑛完全无法理解。
“就算你这么说,但是我可是被兄长们要求对你进行监督的。哪怕是要动用蓝家的权利把你赶进府邸也无所谓。”
龙莲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真是的。居然要倚仗金钱和权力强迫别人,简直好像恶霸豪绅一样。
一想到这种人是我的哥哥,就觉得无比的无奈啊。不过从现在开始也不迟。
和我一起踏上寻找自己的旅程如何,虽然我觉得对你来说多半没用,但是光是参加也算是有些意义了。“”抱歉,对于你这种前言不搭后语的建议我只能干脆拒绝,笨蛋龙莲。要觉得无奈的人应该是我吧。
我要是真是恶霸豪绅的话,与其和你这种真正的怪人弟弟纠缠,还不如去和秀丽小姐这样的可爱女性打交道。
看到兄长轻佻的视线,龙莲立刻把秀丽护到了背后。
“居然要对我的心灵挚友之一施以毒牙,就算是我的愚兄也不可原谅。
不过很遗憾啊,就算是所有的人都无法理解我的志向,我也还存在着最后的壁垒,我的心灵挚友们。“秀丽和影月对于”心灵挚友“这个词瞬间做出了反应,不约而同的下意识后退。
但是就好像背后长着眼睛一样,龙莲立刻抓住了两人的手腕。
“这一个月以来,我们的心灵已经被友情牢牢的维系在了一起。不管是什么样的障碍也注定无法为海岛着永久的羁绊!
不管愚兄你打算玩弄什么样的阴谋手段,也都已经太迟了。他们绝对会高兴的把我迎入他们的陋室的。“秀丽脸如白纸。这种情况下怎么想他都是在指邵可的府邸。
“抱歉啦,我们只有陋室——不对,你在擅自说什么呢!影月也就罢了,我们家可没有供养你的余力。”
当然了,这个余力主要指的是心灵上的余力。不过这番话对龙莲还是行不通。
“不用担心。从你连萝卜叶子都要使用的做菜手法上,我已经充分的了解到了你在金钱方面的窘迫。
作为心灵挚友,我当然不会厚颜无耻到以客人自居就白吃白住。
放心吧,逗留期间我会用这把笛子好好的赚钱的。嘿嘿,我这一路都是靠着这个赚取的旅费。所以早就习惯了。“靠着那个笛子赚取旅费?就在秀丽怀疑自己的耳朵的时候,影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提出了颇有些失礼的问题。
“那个,该不会那些人都是对你叫‘我们掏钱还不行,请你快去别的地方’吧?”
“不愧是我的心灵挚友之二。完全达到了以心传心。
能都达到如此的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地步,我实在是非常的高兴啊。
我的笛子就是那种仅仅几个拍节就能满足人心的天上之音呢。“楸瑛此时已经因为秀丽悲怆的视线耳全身冒出了鸡皮疙瘩——拜托了,请你负起作为兄长的责任,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孔雀男带走啊!!——就算没有语言,这份眼神也充分的表达了秀丽的意思。
楸瑛自然也有楸瑛的极限。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不捕获这个弟弟。
如果就这样任凭他杀到邵可府邸,不光是会给人家添上太多麻烦,而且多半还会招来某尚书的多余记恨。
而且——楸瑛深深吸了一口气。
“……龙莲
,我只说一次。”
楸瑛手扶上了佩带在腰部的宝剑。
“过来。否则我就真的拔剑了。”
和平是不一样的,冷冰冰的声音。秀丽和影月不知不觉间冒出了冷汗。
没有讨价余地的认真表示。因为楸瑛很清楚,如果不做到这个程度,就不可能和这个弟弟谈出正事来。
“我不能让拥有蓝龙莲名字的你进一步的到处乱转。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特别是你在贵阳的期间。”
龙莲的眼中一瞬间放出了强烈的光彩。但是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很快他就不爽得皱起了眉头。
“……也不能给通行中的一般百姓添麻烦啊。居然采用如此缺乏风雅可言的做法。虽然要返回那个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用过度浪费来形容的府邸只是一种痛苦,不过……那就这样吧。”
“好孩子。”
龙莲对于一旦说出口的事情必定会遵守,楸瑛松了口气放开了剑柄。
秀丽感觉到某种危险的空气,因此交替的看着楸瑛和龙莲。然后有些犹豫的看着楸瑛,撤回了刚才的话。
“……那个,蓝将军。要不然还是让龙莲留在我们家吧。反正我们家已经和怪人限定旅店没什么两样了……虽让只是陋室,但是房间的话还空着很多。
再怎么说也是同期,而且也算是习惯了,是到如今在增加一个龙莲也算不上什么。“楸瑛看到了那时候的龙莲的表情。虽然要读取这个弟弟的表情是超高难度的技巧,但是好歹也作为他的哥哥和他打了十八年的交道,所以这方面已经颇有心得。
楸瑛的决心微微有些动摇,但并不打算收回刚才的话。假装着若无其事,他浮现出了圆滑的笑容。
“没关系。总不能麻烦秀丽小姐到那个程度。你居然会如此为这家伙操心,我都要觉得嫉妒了。”
“不要把纯粹的友情在脑内进行变换和玷污!愚兄。”
虽然微微皱起了眉头,但龙莲并没有借机接受秀丽的好意。
然后,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突然把一向寸步不离身的铁笛递给了另外两人。
“再见了,我挚爱的朋友们。虽然遗憾,但是在及第成绩发表前,只能暂时分别了。请你们就把这个当作我来安慰心灵吧。”
龙莲放开了笛子!秀丽和影月都不由自主瞪圆了眼睛。而反射性的接过了笛子的秀丽,下一个瞬间就差点因为出乎意料的重量而摔倒。
“哇!怎、怎么这么重……”
楸瑛在千钧一发之际抱住秀丽,拿起了笛子。然后哎呀呀地叹了口气。
“龙莲,请你行动之前先好好想一想。如果害她骨折了怎么办?如果要给人家信物的话就把你头上的羽毛给人家。好不容易才交上朋友,不珍惜一点可不行吧。”
龙莲很难得的没有反驳,而是静静的从头上把下了两根羽毛。然后一起地给了那两个人。
你给我这个也没用啊。虽然心里这么想着,秀丽两人还是好歹接了下来。
看着表情柔和下来的弟弟,楸瑛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轻柔的笑容。
“好了,我们回去吧。龙莲。上车吧。”
“你的车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啊。”
“还比不上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了。”
“我们的兴趣还真是一点都合不来呢。愚兄。”
“那我可太开心了。万一要是和你合得来,我这个人也就算完了。那么两位,回头见了。”
冲着秀丽和影月留下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后,楸瑛也在龙莲之后登上了马车。
半是茫然的目送着那辆毫无疑问出自一流工匠之手的马车的离去,秀丽和影月好一阵子都只能面面相觑。
二、
“哦,那么蓝家的小公子返回了蓝将军的府邸啊。”
回到了阔别一个月的家中的秀丽,在目睹到了父亲一如既往的笑容后,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至今一直都在强撑着那口气。终于回来了——秀丽从心底感到了轻松。
虽然她一如既往的把影月硬拉了回来,但是应该见到的重要家人此时却缺了一个。
哪里都看不到静兰的身影。
秀丽吃惊之下向父亲进行了询问。才知道在会试打分期间,为了防止不正当交易,所以进行了特别戒严体制,静兰也作为警务人员而被派了出去。
不过也难怪,通过了会试的话就只剩下接下来的最终面试——殿试了。而能够到达这一步的人几乎都等于是确定中举,所以会采取戒严体制也是难免的。
但是因此,静兰却不得不外出工作,暂时的一段时间无法见到秀丽了。
也因此当天的晚饭,只有邵可、影月等三人围坐在餐桌旁。
“那个年轻人和蓝将军相似吗?”
面对微笑着询问的邵可,秀丽和影月同时停下了筷子……和蓝将军?
“……这、这个嘛……脸孔轮廓确实满相似的。”
秀丽想起会试后露出了怀念的目光。虽然龙莲直到预备学舍为止都做到了把那身孔雀般的打扮贯彻到底,不过在正式进入会试的阶段还是被不容分说的剥了下来。
只要进士及第的话,至少可以确保到孙子那一代为止都生活安泰,所以为了及第而不择手段的人一向络绎不绝。将诗词写在衣服里子上之类的事情向来是家常便饭。
因此作为防止作弊对策的一环,龙莲也必须换上规定的服装。秀丽在从预备学舍转移到会试会场的时候,说老实话,真的完全没有想到那个进入临室的正统美男子就是龙莲。
直到开始考试后不到半刻钟就从旁边传来了呼噜声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因而当场变成了化石。
(……燕青那种剃了胡子就大变样的程度根本就没得比嘛。)
总而言之,会试期间的那个正常龙莲,确实和蓝将军在轮廓上有相通之处。
“那么,和上面的兄长们也很相似啦。”
“上面?不是蓝将军么?”
“嗯。楸瑛上面还有三个哥哥。”
“啊……,这么说起来龙莲是把蓝将军称为过‘愚兄之四’呢。”
影月好像佩服一样的叹了口气。
“那么龙莲家有五兄弟啦。那一定很热闹喽。”
邵可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其实那几个兄弟的父亲是相当有名的花花公子,除了正室以外还有不少女人为他生下了私生子。
也因此包括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在内的话可以形成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不过正式获得了蓝家宗家承认的只有正室生下的五兄弟,所以也算不上是说谎吧。
“爸爸,你的口气相当亲密啊。这么说你也认识他们上面的哥哥?”
“嗯,也算是缘分吧。虽然蓝将军的兄长们现在因为忙,所以做不到以前的程度了,但是不时还是会有书信来往的。”
“咦?我第一次听说呢。父亲的人脉还挺厉害嘛。只是没有有效活用而已。蓝家的哥哥们在父亲和红家断绝关系后也没有断绝来往,算得上为数稀少的贵重存在了。应该是不错的人吧。”
“龙莲也是这样的么?”
秀丽险些被炒菜噎道。
“唔,嗯……冷静地进行判断的话他也不算坏人啦。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是直率到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真性情吧。只不过虽然他很直率,但是方向却总跟其他人存在着五十二度左右的不同吧。”
“……为什么是那么微妙的数字?”
“如果十四十五度、九十度或者是一百八十度的话,还有可能去想办法配合他的思考。可是龙莲的话,如果本身不是能进行相当微妙调节的人的话,根本就无法和他沟通。”
邵可和影月都不由产生了微妙的认同。
“就算同样是怪人,比如黄尚书吧,我想还是找得出和他的共通点的。比如在政务上的思考应该就可以相同吧。他只不过在某几个部分,比如面具什么的问题上切换到和他人不同的思考而已。
不过龙莲却在所有方面都是独树一帜,完全找不到共通点,所以才什么时候都显得奇怪,不管做什么都让人觉得头疼。如果说到因为这些而造成的麻烦的话,他确实很难符合一般意义上的‘好人’概念吧。“
邵可不由自主感到了佩服。……我的女儿的观察力好敏锐。突然想起了什么,邵可出声询问道。
“你不想和龙莲扯上关系吗?他不太符合你的口味吗?”
“你要我说老实话?”
“嗯。”
秀丽没有对于该如何回答而感到烦恼。
“这个嘛。如果要说是喜欢还是讨厌的话,应该算是喜欢吧。从某种意义来说,他是更胜刘辉的笨蛋。虽然不管什么都必须全力进行应对,多少有些疲劳,但是龙莲是绝对不会说谎的。”
影月也是微微一笑得点头表示同意。
“是啊。龙莲真得非常直率呢。只不过有时候会有些别出心裁,所以才容易让人觉得他这个人无法理解,太过复杂,完全不晓得在想什么。像他那样完全没有两面性的认真的很希奇。
他只是在理论上有时
候超越了我们的理解许可范畴,但是一举一动却完全没有什么虚伪掩饰的部分。“
秀丽喝了一口汤。
“是啊,那家伙真的完全不会掩饰。在国试的时候一本书都没有带来,一整天下来不是睡觉就是吹笛子或是吃饭。从来没看到他学习过一次。通常在国试最终考试中可是不会有那种傻瓜的。
不过他并不是耍帅,也不是放弃了。而是那就是龙莲自然而然的形态。能够将那种干劲贯彻到最后的一根筋傻瓜还真是少见呢。
虽然作为同场的应试者,他那种不把会试放在眼里的态度至今都让我觉得火大,而且也没少骂他,不过那些确实就是真实的龙莲。“
秀丽将碗里的汤全部喝下后,表情微微笼罩上了阴影。
邵可察觉到了阴影的理由,轻轻的笑了出来。
“……你在意龙莲吗?”
“嗯……怎么说呢,最后他好像出奇的老实而且正常呢。蓝将军也似乎和平时看起来不太一样……”
蓝龙莲,邵可在胸中嘀咕着这个名字。
“……呐,秀丽。你刚才曾经说过吧。龙莲几乎很少能和他人产生共同点吧。”
“嗯?”
“可是这样说起来的话,不也就等于他和谁都无法看到同样的东西了吗?……我觉得,这是非常寂寞,也是非常孤独的事情。”
秀丽和影月瞪大了眼睛。
“既然你说喜欢她,既然你说他一直都是那么直率,那么你也必须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如果和什么人交流的话,就意味着你必须也回报给对方同样的东西。
面对绝对不说谎的对象,就不能回报以半吊子的喜欢。这会对对方造成很大的伤害。与其让对方抱有不必要的期待,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和他展开交流。“
秀丽和影月陷入了沉默,两个人将目光转向了龙莲手上的羽毛上。
邵可静静的看着两人,然后再度询问。
“你们喜欢龙莲吗?”
影月清楚地点头。而秀丽则叹息了一声代替回答。
“……明天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我会顺便去趟蓝将军府,请他过来吃个晚饭什么呢。”
邵可微微一笑。
“我想他一定会非常高兴。”
“……爸爸,你明明没有见过他,却相当理解龙莲呢。”
秀丽并非出于讽刺,而是真心得如此感叹。
邵可喝了口茶,仰望着窗边的月亮。
“嗯……虽然按照刚才听起来的形容,外表完全相反,但是我认识一个和他非常相似的孩子。从角度来说应该是二百三十二度左右吧。”
邵可想到了想在已经坐上了吏部尚书位置的弟弟。
三、
当天晚上,被兄长评价为二百三十二度的红黎深,心情愉快地来到了同朝为臣的户部尚书,也就是面具男黄奇人的府邸。
虽然是没有预告的突然杀到,但是黄奇人今天很难得的没有抱怨什么就把黎深让进了府里。蓝楸瑛从今天起请假的事情,以及蓝龙莲返回蓝府的事情,也已经穿入了奇人的耳朵。
当燃烧了足够的炉火,感觉舒适的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后,奇人摘下了面具。随着年岁的增长反而更进一步增添了美丽的美貌,此时微微笼罩上了一丝阴影。
“蓝龙莲吗?……你怎么看,黎深。”
“啊?无所谓,反正我没有兴趣。”
一心以为这就是他拜访理由的奇人,因为黎深的回答而吊起了眼角。
“你说没有兴趣?这可是蓝家在时隔七年后送来的直系子弟。”
“你怎么和绛攸说话一个口气啊。我告诉你,蓝家的打算也好,蓝龙莲也好,还有围绕着他展开的露骨动静也好,我都完全不感兴趣。”
“立刻给我回去!”
面对立刻撤下了茶水的同僚,黎深哎呀呀的叹息着把身体深深埋进了椅子。奇人和自己不一样。他是因为认真地考虑国家的未来才成为了官吏。也因为如此,蓝家小公子的出现让他颇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
“……那家伙和人才型的楸瑛不一样,很难派上用场——或者应该说根本无法使用。”
“你能断言吗?”
“那家伙根本就不能用吧?不管怎么看。”
“但是它是真正的天才。”
“是啊,是足以凌驾他任何一个哥哥之上的蓝家的第一天才。但同时也是真真正正的怪人。如果要让我从执掌人事的吏部尚书的角度作一个评价的话,就是朝廷上根本找不到可以收纳他的场所。他只会因为独有的理论而行动——对于无法利用的和某某只有一线之隔的天才,我完全不感兴趣。朝廷需要的是绝大多数的人才,少数‘他人可以理解的某方面天才’。‘真正的天才’反而只能起到碍事作用。”
“……好苛刻。”
“这是事实啊。你和他并不一样。”
“但是,他是重要的存在。”
“对,对于明白的人来说他是无可取代的重要存在。那个流鼻涕小鬼会采取什么对策,就让我好好欣赏一下吧。”
和内容相反,黎深的口气却颇为慎重。
“……我要请教一下你这个第一人事长官。蓝龙莲的那副怪人形态是拟态吗?”
“如果可以分辨得出这一点的话,我就不会把蓝龙莲评价为真正的天才了。凤珠。知道这一点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本人而已。”
天才——拥有上天思考的人。能够被划分到某个框架内的人还称不上天才。能够配得上这个形容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也许还占不满五根手指。但是蓝龙莲不幸的正是这其中之一,因此他才获得了“龙莲”的名字。
如果能让他站到自己的立场上,毫无疑问等于是获得了难以形容的力量。就仿佛拥有千里眼一样,各种各样的事态都不是作为预测,而是作为明确的事态出现在蓝龙莲的眼中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甚至是超越了拥有异能得缥一族的力量。
(……但是,那个流鼻涕的小鬼绝对不可能将蓝龙莲收归己用。)
有可能做到这一点的是——。
“这么说起来,你如果不是为了蓝龙莲的事,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啊。”
面对好像突然想起来一样而发出询问的同僚,黎深展现了一个微笑。
“我带了新的礼物要送给你。”
“——你拿着那玩意立刻给我出去!”
但是黎深已经手脚麻利的开始解开包裹。完全没有停下手的意思。
“这次的东西可是相当的力作哦。因为不管怎么说也有一部分是为了我自己嘛。”
面对哗啦啦的好像扇面一样展开的众多面具,奇人几乎冻结在了当场。而另一方面,黎深却以前所未有的认真开始兴奋的介绍了起来。
“怎么样,我这些哥哥的表情面具很不错吧?这个是满面笑容。有些为难的表情,无可奈何的表情。其他还有很多哦。”
——确实不愧被称为力作,不管哪一个都和邵可相似到了近乎恐怖的程度。甚至可以说就好像把邵可本人的脸孔剥了下来一样,说老实话,让人相当的不舒服。
但是奇人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如果像平时那样毫不客气的把对方骂回去的话,总觉得有些对不起绍可的笑容面具。这方面的思考回路也算是很有奇人的特色呢。
“好了,赶紧戴上吧。凤珠。因为我从现在就要进行预演了。”
“……预演?”
黎深咳嗽了两声,露出了微妙的好像高兴又好像自豪的可疑表情。
“就是为了准备去哥哥的府邸进行拜访啊。我觉得也快到那个时候了。靠着绛攸而绕圈子接近的行为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年,夏天的时候,又从某个无情的面具上司手上保护帮助了侄女,给秀丽留下了‘出色亲切的叔叔’的好形象。所以和心爱的侄女的接触已经十分完美。但是和哥哥的话,最近,啊,几乎都没有怎么说上话,实在让我担心啊。”
这家伙是白痴,奇人虽然早知道这一点,还是不由自主再度深刻体验了一回。实在无法相信他和刚才那个带着冷酷到极点的表情阐述对于龙莲的评价的吏部尚书是同一个人物。
哼,奇人冷笑了一声。
“我先说明,秀丽对于你的印象只是‘奇怪的大叔’而已。少在那里擅自地进行妄想。”
“你骗人!哼,哼,你是在嫉妒吧。想要我动摇的话……”
“拜托,和人家接近了不少的只有绛攸吧。你自己根本就是一步都没有接近不是吗?不但连姓名和存在都没有让对方知道,而且整个夏天也只给人家留下了个‘奇怪的大叔’的印象。这个哪里算是接近了?你有像我那样接到季节性的问候书信吗?”
“你、你说季节性的问候书信?”
黎深因为奇人无情的攻击转眼之间就面如白纸。
“难、难道说,你……”
“那之后我们经常交换书信,已经切实的一步步提高了亲密度。”
奇人仿佛熠熠生辉的美貌到达了最大值。
“哈,虽然我是死也不想和你成为亲戚的,但是照
这个样子下去的话,你自始至终都只能保持幽灵亲戚的状态吧。看来我的担心只会是杞人忧天了。这下总算放心了。”
黎深因为越发激烈的冲击,连反击的力量都已经失去。他在很明显的茫然状态下下意识地把绍可面具放回包裹中,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房间。就好像幽灵一样。
目送他出去的奇人,发现地板上还留下了一个满面笑容的邵可面具,于是很小心的捡了起来。
“我从心底对你表示尊敬,邵可大人。”
奇人明白,黎深,也是这个世界上屈指可数的真正天才之一。只不过黎深以奇迹般的概率,幸运的遇到了名为邵可的存在。正是因为哥哥的存在,黎深才能看起来好像是位于这边一样。如果没有能够包容黎深的一切的邵可这个存在的话,他根本无法像刚才那样和奇人交流吧。他只有在和哥哥相关的事情上才会从天才恢复成常人。连接着他的世界,和自己等人的世界的,就只有绍可而已。
能够真正的理解黎深,填充他那好像无底深渊的黑暗一样的孤独的,自始至终就只有绍可而已。这是自己或是悠舜,甚至于李绛攸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在中途才和名为红黎深的男人的人生遭遇的人,是无法理解他的全部的。
所以,邵可是黎深的“特别”。
奇人突然苦笑了出来。
“怪不得她总是会被奇怪的家伙喜欢上。毕竟是可以用这个笑容,若无其事的全盘接受那个黎深的邵可大人的女儿嘛。”
这一定就是那些和常人存在着一线之隔的人被吸引的最大理由吧。
明亮的月色照亮了夜空。
在院子角落仰望着月亮的龙莲,注意到接近的气息后轻轻的嘀咕了一句。
“……就算是想要营造‘最风雅的荒宅’,这个样子也未免过头了一点吧。”
“如果你能事前来一封书信说要来的话,我保证让这里如你所愿的郁郁葱葱。”
“并不是什么都只要长上就好。真是的,居然在一个府邸里面汇集了全州的花草,未免也太没有节操了。”
虽然是在喃喃自语的抱怨,但是话中却缺乏了平时的强有力。自从回来之后楸瑛就逐渐的开始担心。因为很明显弟弟和平时不同。
自从他一个人选择住到了蓝府的角落后,就变得悄无声息。听不到笛子的声音,也并不是静静的入睡。而只是像这样一直眺望着庭院。
难道说……楸瑛皱着眉头,打量了一圈庭院。
“……哥哥,亏你能一直住在这种地方啊。
有什么问题吗?楸瑛没有询问。楸瑛本身在第一次来到贵阳的时候从心底感到了吃惊。只要是感觉比较敏锐的人,在进入贵阳的瞬间就会有深深的感触。大部分都是觉得感动,但是从龙莲皱着的眉头来看,他似乎是抱有相反的感想。
“享受着彩八仙保佑的梦幻都市……习惯了就好。而且会有幽灵出现哦,我也见过了。”
楸瑛想起了去年春天,和绛攸在府库一起进行的“幽灵退治”。……没想到距离那时候已经过了一年。
“彩八仙的保佑吗?”
龙莲带着几分由于的垂下了长长的睫毛。
“在我看来只是在受到考验啊。在贵阳的话无法把罪过归罪到妖怪身上。这会让人们知道,无论是天生的恶意,还是外表的罪恶,全部是源自于人心。”
龙莲突然把视线投注在了兄长身上。
“你用不着监视,我会完成约定的。”
“我知道。我不是在担心那个。前三甲、及第之类的东西对你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吧。先别说这个了,你穿成这样的话会感冒的。”
龙莲没有穿着那套傻瓜一样的衣衫,而只是适当的披了件薄薄的衣服。他看起来似乎刚刚沐浴过,所以身上还冒着轻微的热气。楸瑛用厚厚的手巾盖住了他湿漉漉的脑袋。
“维持着这种正常的样子后,我才终于切实感觉到你是我的弟弟。”
因为比较苗条,所以从印象上来说,龙莲应该更容易被称为“美丽”吧。
突然之间,龙莲开始咏诵诗词。如果是平实的话,楸瑛只会觉得“又来了”,而为了他的怪异而叹息。但是今晚他却看出了弟弟的奇异举止的理由。所以楸瑛只是默默地在他旁边作了下来。
清澈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舒服。龙莲的音感很正常,除了横笛以外的乐器也都能演奏得相当完美。为什么只有横笛那么差劲,而且好死不死偏偏喜欢那个差劲的横笛的理由,楸瑛到现在也完全无法理解。而且话说回来,他首先希望有人能告诉他,为什么龙莲的竖笛演奏得相当完美,横笛却只能用缺陷品来相容。
诗词唐突地停了下来。头发散在了低垂的面颊上,遮盖了龙莲的表情。
楸瑛决定不再继续坏心眼下去。
“龙莲,刚才秀丽和影月有给你送来书信。是邀请你明天一起在邵可大人府邸共进晚餐。他们好像会特意来接你。”
龙莲维持着沉默。没有接过楸瑛递来的书信。楸瑛继续了下去。
“没关系,我不介意。所以你就去吧。”
于是龙莲接过了书信,很珍惜的收进了怀里,然后慢慢的站了起来。因为他似乎就打算这么走出去,所以楸瑛揪住他的衣襟把他拉了回来。
“等一下。你要穿成这个样子去哪里?”
“我必须立刻去赚钱。”
“啊?赚钱?”
“身为朋友,绝对不能再给生活上窘迫的挚友之一增添负担。所以一刻钟也不能浪费。”
虽然表情和态度都没有变化,但是沉闷的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就被干干净净的拭去了。
楸瑛不由自主地了笑出来。
老实说,和龙莲相比,楸瑛只是凡人。他认为出现在弟弟视野中的东西,毫无疑问已经和自己不一样。正因为这种特殊性,所以弟弟至今为止的世界都是孤单单一人。而因为自从出生起就是这个样子,所以他可以非常自然的接纳这份孤独。
……龙莲之所以热爱自然,是因为那些是不会改变的东西。是就算和他接触也会无言的接纳他的东西。是多少能抚慰他的孤独的东西。
可是,他发现了。
就算不能共享视野也能发生关系的人。能够接纳他,回应他的语言和想法,和他在一起的人。无论是责骂、怒吼,还是体贴都是发自内心的朋友们。
没有从龙莲身边逃走的最初的“外人”。
(……我从心底感谢你们。)
原本只是停留在世界上的他,终于开始和世界发生关系。
“……龙莲,你是‘蓝龙莲’。”
从蓝家的纹章“双龙莲泉”中取出了两字而形成的名字,并不是龙莲的本名。因为那份天才获得了承认,所以他在年仅四岁的时候被赐予了这个名字。在蓝家的历代历史中也只出现过屈指可数的次数的“蓝龙莲”。几乎所有继承了这个只是偶然出现的名字的人,都成为了蓝家的宗主。
知道这一特别意义的人不在少数。
“蓝龙莲”——这是蓝家的象征,也是最后的王牌。在危急的时候可以颠覆蓝家宗主决定的绝对性存在。
自从继承了这个名字之后,龙莲就开始四处流浪,很少会呆在家里。原本就很奇怪的言行打扮也是从那时候起变得越发表面化。可是无论是当家的三个哥哥,还是自己,都没么也没说,默认了一切。
“蓝龙莲”必须使这个样子。绝对不能被其他什么轻易的利用。甚至不能让人产生他可以被人利用的念头。正因为手中掌握着至高权利,所以他绝对不能被他人所左右。永远都不可捉摸,就算主动接触也无法交流的“蓝龙莲”,对于宗家来说才是最理想不过的。
楸瑛至今为止都是如此认为。自从龙莲开始流浪生活后,他们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就算是见到了,也从来没有对这种性格的弟弟感觉到过可爱。只是因为身为兄长所以不能不打交道。好像现任王上和他的兄长,以及某尚书和兄长那样的兄弟关系,老实说他完全无法理解。或者说他其实更希望有个好像现任王上那样的弟弟。
可是,在他终于开始仔细注意这个原本用一句“怪人”就做了总结的弟弟后,他才明白了某些东西。
“几乎在‘蓝龙莲’的袭名式的同时,哥哥他们继承了蓝家宗主的位置啊。”
他的三胞胎兄长,在十四年前一齐向朝廷提出了辞呈,转而就任了蓝家的宗主位置。这种并列宗主的形式在彩七家漫长的历史中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而且又是被视为不吉的三胞胎,所以在当时造成了很大的骚动。
明明存在着被指名为“蓝龙莲”的对象,兄长们却跨过他而担任了宗主。
“那是为了保护你啊。”
当时楸瑛一直觉得不可思议。弟弟虽然年幼,但是已经被认可为“蓝龙莲”,要担任宗主并没有什么不足。而且最高决定权分散的弊端反而更加大。所以历代的“蓝龙莲”大多兼任了宗主。经管如此,兄长们却不仅主动担下了宗主的位置,而且三个人并列分享了最高权力。
“我知道。”
龙莲轻轻的嘀咕了一声。吐出的呼吸形成了一片白雾。楸瑛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没错,这个弟弟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我很高兴。”
所以……龙莲淡淡地继续了下去。
“我当时才想要踏上旅程。”
“啊。”
如果龙莲就那样担任宗主的话,从那个瞬间起他就会和各种各样的世界完全隔绝,直到死亡为止都是孤单单一个人吧。
兄长们在千钧一发之际保留下了龙莲仅剩的些微可能性。
然后龙莲接受了那个可能性。最大限度的使用了哥哥们无言的给与他的自由时间,寻找着他能到达这边世界的钥匙。
然后他赶上了,在第十八年,终于找到了。
“龙莲……哥哥们并不是临时的,而是正式的宗主。而且并不是历代的‘蓝龙莲’全都成为了宗主。”
因为兄长们成为了正式的宗主,所以龙莲获得了不成为蓝家宗主也可以的选项。各种各样的未来都出现在了弟弟的手中。这一定就是历代的“蓝龙莲”都曾经渴望过的“自由”吧。
“……我都不知道那些鬼畜哥哥们居然会如此疼爱你。”
楸瑛揉了揉弟弟的头发。现在想起来,他甚至都没有做过这样的符合兄长身份的行为。虽然他也不认为这是适合对十八岁的年轻人做出的动作,但就是忍不住想要这么做。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因为朋友的事情而生机勃勃的弟弟可爱。
“抱歉,至今为止我一直都觉得你这样的奇怪而且莫名其妙的弟弟超级不可爱。”
“没关系,反正我也一直把你当成了完全不理解风雅、自我性格处于为发达阶段的不成熟哥哥,所以彼此彼此吧。”
“……我怎么觉得你的口气还是现在进行式啊。”
“我们第一次意见相合呢。愚兄。顺便说一句,如果这一来‘多半是人生第一次的亲切兄弟对话’就算结束的话,就请你放开我。为了心灵的挚友,我必须尽快去赚钱。”
他好像无论如何都想要自己赚钱。
“……在这么深更半夜的时候?”
“如果说到旅行经验的话,我要比你强得。就算是现在出去也还有政党的赚钱方式。”
虽然楸瑛不由自主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但是因为热爱风雅和美丽的龙莲讨厌“从人类的角度来说不美丽的行为”,所以他认为多半应该没事吧。如果担心他的危险的话,感觉上就更加愚蠢。
“好了,那就去吧。小心感冒,所以至少在披件什么。”
“楸瑛哥。”
“嗯?”
“三为兄长与其说是在疼爱我,还不如说是疼爱弟弟。而且楸瑛哥哥虽然没有自觉,其实也相当宠我。我认为作为我的兄长来说,你们非常好。”
龙莲手脚麻利的传上了若干愚蠢的衣衫后,好像一股风一样的奔了出去。
楸瑛目送着他的背影,因为弟弟的话而苦笑了出来。——确实,虽然还比不上某几家的兄弟,不过也许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
四、
“呜……好远啊。”
第二天黄昏,秀丽和影月行走在通向蓝家的路上。从红区到蓝区,而且是到一等地带的蓝府的距离相当遥远。两个人都是从中午就开始走了。顺便说一句,掏钱坐马车这种想法原本就不存在于他们的考虑之中。
“……秀丽,你不觉得一直在被人盯着不放吗?”
“我也有这个感觉。也许是因为插在胸口的羽毛的关系吧。大的出奇又华丽过头,和他的主人一样超抢眼。”
“嗯……好像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呢……”
突然,几个看起来就并非善辈的男人堵在了他们面前。
秀丽产生了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呐,影月。你该不会昨天在我家偷着喝酒了吧。”
“怎、怎么会!不过我一喝酒就会失去记忆,所以有点缺乏自信的说。”
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高雅的香气,有什么人从背后抱住了秀丽。
“……果然是秀丽你们吗?”
“蝴蝶姐姐?”
“嘿嘿,好久不见。你们两个考试辛苦了。我不会问你们考得如何,不过相对的要让我问点别的哦。”
绝世的美女不容他们抗拒的微微一笑。
“你们胸口羽毛的主人,也就是一个打扮奇怪的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昨天曾经和两个人走在一起,我正在寻找这两个人,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站在冻结在原地的两人面前,蝴蝶立刻弹了一下手指。
“没错了。作为贵阳的众头目之一,只好请你们和我走一趟了。”
在身高体壮的男人们的包围下,平时很温和的蝴蝶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恐怖。
“啊,那个,蝴蝶姐姐。”
蝴蝶突然泄漏出了无奈的叹息。
“这次就算是我都庇护不了你啦。……要恨的话就去恨那个孔雀少爷好了。秀丽。”
停顿个一刻——在下一个瞬间,秀丽已经大叫了出来。
“……那个白痴这次又干了什么好事!?”
秀丽感到了激烈的后悔,恨不能立刻就能撤回昨天对父亲说过的话,把那个白痴暴揍一顿后深深的埋进土里。
面对全体到场的贵阳众头目,秀丽和影月冒着冷汗维持着正座姿势。
“那个……那,那么说那个白痴……”
蝴蝶好像很烦恼一样的盘着手臂。
托那家伙花了一整个晚上在全城几乎所有的赌场大赢特赢的福,我们应该拿到的收入也全都泡汤了哦。“
众头目之一用锐利的目光看了一眼秀丽。
“他要赢钱是没关系。但是在怎么说也不能闹过头吧。总要讲究个规矩是不是。作为赌博来说。”
“赌、赌博……”
秀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影月似乎也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虽然他没有报出名字,但是毕竟是那身打扮吧。所以我们很快就得到了你们曾经一起走的情报。不好意思,只能请你们充当一下诱饵了。看在红大师的面子上,我发誓绝对不会让你们受伤。”
就在这个时候。
外面突然嘈杂了起来,然后房门被以惊人的气势踹开了。
“——居然把我的心灵挚友抓为人质,你们这群冷酷无情的家伙该当万死!我要代替上天惩罚你们!”(这里差点顺手打成月亮……汗——bycs)
秀丽和影月张大了嘴巴……一瞬间真的没看出来对方是谁。
“……龙、龙莲?”
龙莲看到两人后脸上绽放出了光彩。
“心灵挚友其一和其二!你们没事吧?放心,你们已经安全了。”
“怎么会是这么正常的打扮?你是谁啊?”
“虽然我也很不甘心,但是要换上那身的话比较花时间。”
长发飞舞,披着明显属于楸瑛的优雅服装的龙莲,变成了单纯的美青年。龙莲把手中的包裹愤然放在了桌子上,一个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中。
“虽然你们居然要抢走我用正当手段赚取的金钱的行为让人无法苟同,但是朋友的性命是无可替代的。为了一点小钱居然做到这种程度……我昨天赚的钱都在这里。这一来可以把朋友还给我了吧。”
仁义心肠的众头目一下子就冒出了火气。
“喂,原孔雀小哥。你不要会错意。虽然金钱很重要,但是首先欠了礼数的人是你才对吧。一天一个赌场,赚取了一定的数量后就干脆离去。如果要赢走所有钱的话,就要和庄家一决胜负。这是常理吧?不过你昨天是什么样子啊?不过是在全城的赌场里面都闹了个遍,而且每次都是在庄家出场之前把能带走的钱全都带走。托你的福,他们连周转都成了问题,变成了关系到死活的状况呢。就你这样还不应该被说教几句吗?”
而且,他看了一眼刚才发出清脆声音的包裹。
“这就是你昨天全部的收成?明显太少了一点吧。把钱贪污到哪里去了?比起朋友的性命来,还是金钱更重要吗?”
这次轮到龙莲挑起了眉毛。
“你想说我把钱藏起来了吗?关系到朋友性命的时候金钱算得上什么!这些事我在回去的中途用那些钱置换的东西。我先声明,它们的价值绝对在我昨天赚取的现金之上。”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对那个包裹产生了兴趣。虽然只是龙莲口中的“小钱”,但老实说,有那个数字的话足以让人生重来三次了。
“是什么啊?难道是宝石吗?”
被好奇心驱使的头目之一,若无其事的解开了包裹。
从那里滚落出来的东西——咔啦,是某人的烟袋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与其说是无言以对,还不如说是吃惊到了失去语言能力。除了龙莲以外的每个人都从心底冻结了起来。
首先惨叫出来的,是和那个关系最深的秀丽。
“……呀,不要啊啊啊啊!!这个脸孔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父亲的脸孔会被剥了下来!?”
“你你你你冷静一下,
秀丽!那个是面具哦。虽然惟妙惟肖,但是没事的,在我们走之前绍可大人的脸孔明明还在的!不对,等等——是还在吧。应该……还在吧……?”
因为面具的过渡精巧,影月的思考能力也大为混乱,出现了思考障碍。
只有龙莲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淡淡地进行着说明。
“在我昨天回去的路上,有个男人好像神志不清一样的摇摇晃晃的走在路上。就在这时他把这个掉了下去。我当然看了一下,居然是做得非常精巧的面具。而且重要的是,从这个骨骼来看,很明显是和我的心灵挚友其一关系深厚的人物。因为如果被他拿去做坏事就不妙了,所以我就悄悄的收进了怀里。没想到那个神志不清的男人突然清醒了过来,猛然追了上来。还叫着‘把那个有些困惑的面孔’还给我。”
“有、有些困惑的面孔……”
确实是“有些困惑的面孔”。
“我察觉到他果然是要拿来做什么坏事。但是因为不能窃取他人的东西,所以就把刚才赚取的钱财留了下来(正确来说是朝着对方丢了过去。)但是因为对方看也不看的还是追了过来,所以应该还是存在着什么见不得光的名堂吧。你父亲可是千钧一发呢,心灵挚友其一。”
“……那个是哪里的妖怪啊……”
再说了,父亲的“有些困惑的面孔”能够运用到什么坏事上面呢?
蝴蝶大胆的戳了戳“有些困惑的面孔”的面具。
“……哎呀呀,真地做得很精美。怎么说呢,甚至能感觉得到执念。”
“总而言之,昨天的钱就变成了这个。对我来说,这个的价值要远远胜过昨天的小钱,你们有什么不满吗?”
众头目一时间无言以对。既然对方断言比起金钱来,朋友父亲的面具(而且是红大师的)更有价值,侠义心肠非同寻常的众头目一时之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如果是平时的话,他们大概笑着说一句“这份心意不错”就让对方过关了,但是毕竟昨天的金额实在不是小数目。而且被想要说教的对象这么一说,心情也确实相当复杂。
“好了,你们是否答应交换?”
虽然他们很想说你就拿回去吧,但是这样的话未免不成体统。
“……可、可以,但是还有调解纠纷的问题,你做好了心理准备吧。”
“那样正好,我也不想就这么完了呢。”
“啊?”
“你们可是绑架了我朋友的家伙。如果把朋友父亲的面具留下来的话,还不知道会被利用在什么坏事上。所以我要堂堂正正的把它赢回来。”
龙莲悠然的坐在了占据中央位置的桌子一角边,若无其事的抛出了两个筛子。看到这一幕的众头目脸色大变。
——对方是在挑战。
“我向你们挑战,如果我赢过了你们全员的话,就把那个父亲面具还给我。如果我输了的话就照你们说的价钱掏钱!”
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会向众头目进行这种近乎开玩笑的挑战的家伙了。但是对方是一晚上就挑遍了整个贵阳赌场的男人,所以不需要客气什么。
“赌什么就由你们来决定,你们选吧。”
“三对一。纸牌‘龙’。”
“算你有种。到时候不要哭哦。小鬼。”
剩下的三角立刻坐下了人。
秀丽和影月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只能茫然的守望着他们。来到两人身边的蝴蝶苦笑了出来。
“男人这种生物真的是笨蛋呢。不过没关系,如果看起来在晚饭前解决不了的话,我会想办法的。”
龙莲的强大真的是非比寻常。能够坐上贵阳众头目这个位置的男人们,之前几乎都是有名的强手赌王。但是,以他们为对手的龙莲却接二连三地取得了胜利。
“神龙飞翔——我赢了。”
面对若无其事的摆出了几乎让人无法相信的好牌的对手,再次有个成为最下位的头目带着一副从心底感到悔恨的表情从牌局中脱落了下来。蝴蝶打量了一下外面的太阳,叹了口气。
“好了,接下来轮到谁坐了。”
“是我。”
蝴蝶嫣然一笑的坐在了空出的位置上。瞬间,那些已经成为败军之将的头目们开始起哄。
“好啊,蝴蝶!不要手下留情!”
“让那个小鬼见识一下人生的严峻!”
剩下的人都是在头目中也算是位于高层的人物。所以他们也还有兴致勃勃地守望着胜负走向的闲情,而且也有自信能够胜过那个破天荒的年轻人。可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假如要到了上层的头目被迫出场的地步,感觉上就已经像是要输了一样。
听到那些败将们咆哮着自己就是最后的壁垒后,蝴蝶干脆地做出了宣言。
“你们这些男人也太丢脸了吧。凡是输掉的家伙,这两个月全部禁止进出桓娥楼。”
“……唔!!”
虽然输掉的阵营中爆发出了相当悲壮的惨叫,但是蝴蝶却连看也懒得看一眼。
“好了,其他人少插嘴。这是我和这位小少爷的一决胜负。你该不会因为我是女人就不屑于应战吧。可爱的小少爷。”
面对堪称蝴蝶必杀技的倾国倾城的眉目传情,龙莲也完全没有波动。反而认真的点点头。
“你这份志气作为女人来说很了不起。我接受你的挑战。不过为了朋友。就算你是女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就以人类皆平等的精神进行好了。”
“嘻嘻,如果你肯放水就轻松了啊。算了,那就认真的决胜负吧。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唰——牌被派了下去。
龙莲拿起了牌,但是蝴蝶的手却首先伸向了别的东西。她毫不犹豫得用那双雪白的纤纤素手拿起了好像奖品一样被规矩的摆在那里的邵可面具。
“请助我一臂之力吧。红大师。”
在泄漏出了意味深长的甜蜜轻语后,蝴蝶居然把那个面具带在了自己脸上。
“——!!”
空气瞬间冻结。然后是近乎恐怖的沉默。
因为面具制作的是在太过精巧,所以就算想当作笑话置之不理也做不到。脸孔是邵可,肢体却是妖艳丰满的女性美的极致。若隐若现的丰满胸部也瞬间变成了恶梦一样的存在。就算是线条无可挑剔的雪白四肢,在配上邵可的面孔后,也无法让人联想到噩梦以外的东西。
于是,到了这个地步,龙莲也第一次表现出了动摇。就算想要把注意力集中在纸牌上,很明显也还是不能不在意面具,而开始带着几分迟疑的偷偷打量起了那边。
只有蝴蝶完全没有动摇,维持着佩戴着邵可面具的样子开始游戏。
“喂,小少爷,你的手停下了哦。快点从里面抽出下一张牌吧。”
虽然龙莲的手时不时会停下来,但即使如此,纸牌胜负还是勉强进行了下去。但是,在还差一轮就要定出胜负的阶段,龙莲终于完全的停下了伸出的手。
“唔……”
龙莲端正的面孔因为苦恼而扭曲。
“我做不到……!对方是心灵挚友的父亲大人!而且还是这种有些困惑的表情……。光是想到要让朋友的父亲大人为难,我的心就疼痛了起来。”
问题不在于这里吧?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心中如此吼到。
龙莲打开了手拿的牌。因为是在决胜负的中途,所以这也就意味着投降。
“嘿嘿,决出胜负了。是我的胜利哦。”
蝴蝶摘下面具,浮现出了艳丽的微笑。
“按照约定,不要忘记付钱哦。”
“……好吧。”
“我不是在对你说,而是要请你的兄长,也就是蓝将军负起责任哦。对吧,蓝将军?”
蝴蝶瞥了一眼房门。
“……我会按照你要求的金额的两倍支付的。蝴蝶。”
满面倦色进入房间的楸瑛,在按着弟弟的脑袋让他道歉的同时,自己也干脆的认错。
“非常抱歉,我的笨弟弟给大家添了这么多麻烦。我日后一定会补请大家作为赔罪的。”
“愚兄之四。”
“你给我闭嘴。我就算了,你打算给你的朋友们添麻烦到什么程度?人家特意来请你却被卷进这种事情,天都黑了吧!”
龙莲好像第一次注意到这个事实一样看着染上了橙色的外面。然后回头看看秀丽他们,看看众头目——沉吟了一阵后,低头说道。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是我似乎作了不太合适的事情。回头我会一边吃晚饭一边搞清楚原因的,等真正明白原因后我会真心前来道歉。”
蝴蝶笑了出来,然后把邵可的面具扔给了秀丽。
“这个就送给秀丽啦。如果是红大师的话也许知道什么。”
秀丽别别扭扭的看着自己父亲的“有些困惑的表情”。因为身为女人,所以格外觉得可怕。
“……也,也是,能过惟妙惟肖到这种程度,只能是出自认识父亲的人之手……话说回来,做这个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啊?”
说到面具的话就会想起黄尚书,但是秀丽马上打消
了这个念头。那个人不可能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到底是哪里的大白痴做出的这种东西呢!”
秀丽没有注意到,楸瑛露出了非常复杂的表情。
然后拖着造成骚动的龙莲,四个人就这样告别了贵阳众头目。
“是蓝楸瑛的弟弟吗?”
对于蓝家来说,那个确实只能是“小钱”。
在四人离去之后,一个头目茫然的如此嘀咕。蝴蝶嘻嘻嘻的笑了出来。
“既然是胜过了那个传说中的‘龙笛赌王’,我的身价应该也会涨一点吧。”
“龙笛赌王?就是那家伙吗!?”
“没错,从十年前左右起,就会不时地飘然在各地出现,大赚特赚之后就好像一阵风一般的消失。传说中的大赌王就是那个小鬼呢。连一次也没有输过,被他赢到破产的庄家不计其数。胜利之后必定会吹奏‘安慰之笛’彻底让对手再起不能,所以就获得了‘龙笛赌王’的绰号。贵阳的话他应该是初次拜访吧。作为王都城下的众头目,总算是保住了面子。”
蝴蝶优雅的站了起来。
“那么,我也该去工作了。啊,如同我刚才所说的那样,输掉的家伙这一段时间都不准进楼,如果被我看到的话立刻用大扫帚赶出去。在这个期间先好好锻炼一下毅力吧。”
留下了冻结在场的男人们,蝴蝶姿势优美的飘然而去。不留神注意到了桌子上维持着打开状态的纸牌后,头目之一啊的叫了出来。
龙莲的牌,只差一张就要完成最强的“龙王降临”了。而说到蝴蝶的牌的话——居然是完全相同的“龙王降临”。而且她的已经完成了。
用来凑齐“龙王降临”的纸牌,每个都只有一张。所以不可能出现两组……他们中的一个,或者说是两个都耍老千了吗?
不过能够扰乱那个“龙笛赌王”的心情,最后还抢先一步完成“龙王降临”的蝴蝶自然更加厉害。
“……了不起啊……”
谁也不是她的对手。
冰冷的北风在男人们心中哗哗的吹着。
五、
“所以说,我是为了尽可能减轻心灵挚友的负担,才想要用正当的方法赚取金钱。”
“赌博哪里算是正当了!?”
“难道不是吗?我至今为止都是用这个方法补足欠缺的旅费啊。”
“我、我说啊,难道蓝家给你的钱还不够让你满足吧?”
秀丽这么一说,不知道为什么楸瑛的目光游移了起来。
“……那个,秀丽小姐。其实啊,除了在龙莲开始流浪的时候给过他一两金子以外,蓝家什么都没给过他。兄长们的绝对方针就是要自己照顾自己。”
“啊!?”
影月哑然失声。虽然一两金子对于庶民来说是个大数目,可是作为蓝家宗家的少爷的旅费来说实在也少的过头了。或者应该说,那个数目多半连龙莲身上的一根羽毛都换不回来。
“那,那么,那个衣衫什么的,难道说……”
“当然是自己掏腰包。就是以开始时的一两金子作为本钱而钱生钱。那个场所是最容易弄钱的地方。所以每次没钱了我就会就近寻找这种地方去赚钱……为什么不能算正当方式?”
“……蓝将军……”
“……要抱怨的话就请和哥哥们去说吧……”
楸瑛很卑鄙的把责任转嫁了出去。
“对了,我的心灵挚友其一。因为到最后我赚的钱还是被弄走了,所以相对来说,我想贡献一下力量。作为朋友有什么可以让我帮忙的吗?”
已经疲倦到极点的秀丽,已经无法思考的太深了。
“……那么我给你钱,你去买晚饭的材料吧。我来收拾。”
“好,知道了。希望今天是丰盛的鸡肉料理啊。因为在学舍的时候整天都是朴素到极点的青菜萝卜。”
秀丽的脑袋上瞬间冒出了青筋。楸瑛若无其事的踩了弟弟一脚让他闭嘴。
“对了,秀丽小姐,我也可以一起去吃晚饭吗?”
“啊?当然可以。”
“谢谢。”
在充满魅力的笑容背后,楸瑛在心中发出了安心的叹息。
制造了那个邵可面具的当事人本人,最大限度的利用了自己的情报网,揪出了龙莲的身份。虽然自己在千钧一发之际提前逃到了众头目那边,但是怎么想对方也一定在蓝府等着自己。所以他要救自己的话就只能先发制人,逃到某尚书唯一无法踏足的场所,通过秀丽交出面具,让那个人接受说教而已。
(……能够和那个人相抗衡的,就算在蓝家中也只有哥哥他们而已。)
到达邵可的府邸,交出那个面具后,邵可沉默了一阵后微微一笑。
“嗯,没事的。因为线索太明显了。回头我会好好说教一下的。”
——几天后,吏部的冰山长官暂时陷入了隐居状态。也因此,红黎深的邵可家访问计划不得不再次后延。
此外,应该前去买鸡的龙莲不知道为什么迟迟都没有回来。而在他回来的时候,龙莲手里拿着的却不是鸡而是其他的东西。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秀丽一时无法理解那是什么。
“……这是什么……”
“看也知道啊,稻秸。”
“晚饭的材料在哪里?”
“转来转去就变成了稻秸。”
……如果是相反的情形的话,在童话中倒是经常出现。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拿着钱出门转来转去的却变成了稻秸。
按照龙莲的诉说,他首先用钱买了大豆,然后用大豆交换了鸡蛋,用鸡蛋交换了葱,用葱交换了柴,用柴交换了花束,用花束交换了一束稻秸,最后再看到一个女孩因为要用来编篮子的稻草秸飞走而哭泣后,就把除了他手上的那一根稻秸全给了对方。
虽然中途的交换全都是出自龙莲特有的意义不明的思考回路——完全没有同情的余地,但是只有最后是无可置疑的善意行为,所以让秀丽想生气也生气不起来。
“……好、好吧……既然是这样的话,也、也没有办法啦。”
于是,今天晚上的饭桌再次被青菜萝卜所占据。这次就算是龙莲也没有做出任何的抱怨。
当然就更不用说他的哥哥·楸瑛了。
终
当天晚上,绍可和楸瑛对着美丽的月色喝起了酒。
此时已经是深更半夜——庭院的对面微微传来了乌拉乌拉的拙劣笛声,这是因为初次拜访的绍可府让龙莲大为感动,到现在也还在庭院中散步。
(太神奇了!没想到这种地方居然存在着适合作为我最终住所的府邸。屋顶的倾斜程度,外墙的破烂程度,瓦片和石板路的脱落程度,仿佛能够看得出可悲的努力的种种修补作业,长的恰到好处的杂草——真正是和自然形成了一体的风雅而且出众的房子啊。后院隐约可见的田地代表了自给自足的出色精神。所有的一切都到达了及格点。我们原来是同志吗?友人啊。)
——因为弟弟的缘故,自己的身价似乎也可能无止境的暴跌。楸瑛从心底产生了危机感。
秀丽和影月在晚饭后,就好像为了逃避那个笛声一样的冲进了卧室。现在大概正蜷缩在床上,因为那个时而会随着风传来的声音而捂住了耳朵,拼命催促自己进入梦乡吧。龙莲的笛子明明很差劲,却偏偏会微妙的残留在耳中,所以格外的难以收拾。
突然,笛声听了下来。
楸瑛的动作只在非常短短的一瞬间停了下来,如果不是绍可的话根本发现不了。然后就很自然的喝下了杯中的美酒。
(不愧是蓝将军。)
邵可在内心感到了佩服。一面用意识追逐着原字里面的动静,邵可一面把酒瓶递给了楸瑛。
“你哥哥他们还好吗?”
楸瑛没有拿杯子而是伸出手,接过酒瓶后反而为邵可得杯子满上了酒。
“我想应该是邵可大人更清楚吧。因为我那里就只能收到比主上的一行式情书还要更加简短的书信而已。”
“是这样吗?我倒是时常能收到仔细的书信啊……”
“他们的耐心也就只针对绍可大人一个人啦。”
邵可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叹了口气。
“从以前起就是黎深总是给你哥哥他们添麻烦,尽管如此,他们现在也依旧对我表现得十分友好,对此我真得很高兴。可明明是同年,为什么黎深和他们却总是无法成为朋友呢……”
“……”
现任的红家宗主和蓝家的三胞胎宗主关系一向非常恶劣。而多少知道其理由所在的楸瑛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就请您当作是酒后的戏言吧。”
楸瑛突然把视线投向了窗外。
“……邵可大人,哥哥他们虽然平时什么也没说,但是在我国试及第的时候,他们却很难得地对我说了句:”去府库吧‘。“
“……”
“去了府库之后,我立刻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如果你参与政事的话,随着哥哥们的辞官而隐退的蓝姓官吏的复归毫无疑问的可以提前。”
夜
风轻轻摇动了树木的枝叶。
邵可缓缓的喝光了杯中的酒,然后温和的笑了出来。
“那个对于现在的这个国家来说并不是重要的事情哦,蓝将军。”
邵可想到了自己的学生。
他之所以来这里,也并不是出于这个目的。
随心所欲的吹着扰人的笛音的龙莲,突然停下了脚步。在他眼前突如其来的出现了一个青年。
“让我看一下你的答案。”
人影缓缓的开了口。
“毫无疑问你会进入三甲。如同蓝家宗主们预定那样。”
“你有什么事?”
龙莲没有问对方的名字,对方也没有问他。因为那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是来见作为蓝家的国试及第者的你。你可以这样告诉蓝家的宗主们。王上在会试后的第二天主动去见蓝龙莲。”
龙莲的眼睛眯缝了起来。
“其他还有什么要转告他们的也请说。”
“朝廷就算没有蓝家直系和蓝姓官吏也可以运转下去。”
人影毫不迟疑地说道。
“蓝家确实很重要。但是,朕认为沉睡的巨龙们就算不醒来也没有什么问题。现在的臣子已经足以让朕满足,而且接下来我会主动培养人才。也许需要依仗蓝家的帮助,但是绝对不会到达需要献媚的程度。作为一国之主,我不可能永远期待无法看到的对象。”
但是,他继续了下去。
“如果巨龙觉醒,而且愿意再次助朕一臂之力的话,朕会很高兴得与他携手。”
蓝家在试验王上——从得知蓝龙莲的应试时起,朝廷的最高官员们就明白了这一点。会试后就是决胜负的时候。所以大家都在屏声静气的守望。
蓝家的宗主们首先发了牌。“蓝龙莲”前三甲及第。他们要知道的是,王上会怎么对应在朝廷中名副其实的成为了重要人物的他——这也是为测量王上的器量,衡量他是否值得追随。
“楸瑛及第的时候朕什么也没做,所以楸瑛转为了武官。”
蓝家当时放弃了始终没有动作的初登宝座的小皇子。多半楸瑛自身也相当失望吧。所以才放弃了文官的职位。不过刘辉很庆幸他作为武官留了下来。
“但是,蓝家再次给予了朕机会。而且多半是最后的。如果要放过的话未免太过浪费。所以朕来了,并且通过你之口转告他们。紫刘辉秉承着平常的心态等待着他们。”
“这是你和兄长们的约定吧。我明白了。”
“蓝龙莲。”
“什么事?”
“你打算成为蓝家的宗主吗?”
“不打算。”
“那么打算成为官吏吗?”
“更加不打算。”
龙莲立刻回答。然后突然看了看应该是秀丽他们休息的房间。
“……我想,我大概是不能期望这类的东西的。”
他没有进一步说什么。然后就好像忘记了王上的存在一样,试图再次吹起笛子。但是刘辉却先发制人。
“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不是对对于蓝家的人,而是对于单纯的龙莲。”
在龙莲回答之前,刘辉丛怀里取出了某种东西。那是夏天是宴请交给他的,代表茶州州牧的印章和佩玉。
“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够将这个送给新州牧作为礼物。”
“……”
“两成是因为你是蓝家的人,剩下的八成则纯粹因为你是适合的人选。如果你觉得时间快到了的话,就请来拿这个。”
“……”
“你应该会接受的。虽然朕自身无法驱使你,但是为了他们的话,就要另当别论了。如果你在方便的时候能够把旅行中途的事情写信告知我就最好不过。”
听到这个等于是要求他做间谍的台词,龙莲挑起了眉头。
“也不告诉愚兄吗?嘿……看来楸哥也蛮没有信用嘛。”
“我从心底信赖她。但是楸瑛和你不一样。在精神上还无法脱离蓝家的束缚。”
“楸哥也就罢了。不过上面的三个兄长的话,就算我什么也不说,他们对我的动向也了如指掌。”
“没关系。我也并没有想要隐瞒他们。重要的是我不是对别人,而是对你提出了请求。”
这也算是对于蓝家的手段吗?
龙莲维持着沉默。对于他来说,约定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出的东西。因为做出了约定就需要实现,所以分量也格外沉重。
因此他只会说出确定的事情。
“如果要拜访友人的话,只有这种礼物未免太缺乏风雅。那时应该是夏天到初秋的换季时节吧,就再加上些梨子好了。”
这个口气就好像在诉说已经发生的事情一样。
然后龙莲再次开始吹起笛子,人影静静的消失了踪迹。
离开了邵可府的彩云国国主紫刘辉,看到接近的青年后安心的松了口气。
“……总而言之,能做的事情我都做了。皇兄。”
“不要叫我皇兄。否则我要用敬语了。”
刘辉慌张了起来。难得会有这么贵重的独处时间。
“朕、朕不说了。”
感觉上哥哥似乎笑了一下。
“话说回来,没想到在我退去后,居然会出现‘蓝龙莲’啊。”
“他说了他不打算进入朝廷。”
“理所当然,‘蓝龙莲’可以左右蓝家。如果他进入朝廷,就等于是在公言蓝家会对王上言听计从一样。所以蓝家宗主们和他作出的约定并不是‘成为官吏’,而是‘前三甲及第’。”
是啊,刘辉点点头。然后很高兴使得看着哥哥。
“多谢你答应我无理的请求。”
“因为这次无论是绛攸还是蓝将军都无法待在你身边啊。毕竟他们都和审视王上的红蓝两家家长关系密切。不过我不记得有帮你做了什么啊。”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静兰苦笑了出来……不管嘴上怎么说,自己对于这个弟弟还是太宠溺了一些。
“要撒娇的话也只有今天晚上哦。”
这么说起来,静兰突然重新打量了一下刘辉。在蓝家兄弟中,静兰唯独没有见过他。
“‘蓝龙莲’是什么样的少年?”
“少年……”
确实,从哥哥的真实年龄来说,十八岁的龙莲也许该算“少年”吧。
“和蓝楸瑛相似吗?”
“啊,相似。”
刘辉作出了非常失礼的形容。
“……但是,比楸瑛的城府还要深。虽然听说过他是怪人,但在我看来相当正常。可我总觉得就连那个也不是真实的他。也不是多面性中的一个。就好像是由几股捻成的麻绳一样。看起来是一条,里面还是个别存在。我只是拔出了其中的一根,连这是否包含了他的真实也无法肯定。……虽然接触到了,但是完全无法抓住。”
“果然是‘蓝龙莲’……就好像是蓝家存在本身一样的年轻人啊。”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容许有人完全掌握他们的彩七家的首屈一指的名门。
“好了,我们走吧。”
然后两人,缓缓的踏上了唯一能作为兄弟而度过的到宫城为止的短短道路。
会试的结果发表日——在黄榜上张贴出了名次告示的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一个名字所吸引。
刷——瞬间,不祥的沉默覆盖了周围。紧接着,窃窃私语声接二连三的爆发了出来。
“……榜眼?”
“那家伙是榜眼?”
秀丽和影月都震惊到了甚至没有注意到那个名字两边的他们自己名字的程度。虽然比起秀丽来,更努力的尝试过和龙莲的交流的影月注意到了他的才能,但是也万万没想到他明明几乎什么都没有做还能榜眼及第。
“啊,考上了。这么一来算是完成了和哥哥们的约定了。话说回来,我们三人的名字这么亲密的并列在一起,证明了我们果然是心灵的挚友啊。”
秀丽瞪大了眼睛,一把揪住了背后的招摇男的衣襟。
“为~什么!!?每天就是吃饭睡觉吹笛子的你居然榜眼及第——!!你是不是太不把世人放在眼里了!你这个孔雀男!!”
这是表达出了所有应试者心声的一针见血的怒吼。
这是发生在冬天即将结束,距离龙莲在进士典礼前临阵脱逃还有一段间隔时的事情。
“楸瑛及第的时候朕什么也没做,所以楸瑛转为了武官。”
蓝家当时放弃了始终没有动作的初登宝座的小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