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彻底说明,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嗯」

「可是」

莺说得上兴时,口吻有时会像教师一样。

「技术不断进步,当研究到比过去更小的世界——电子和原子时,发现它们有着实在难以置信的奇怪性质。」

「奇怪性质?」

「对。简单来说,就是发现当人在观测时,它们以『粒子』的形态存在,但未被人类观测时,却以无形的『波』的状态存在。观察时是固体的粒子,未被观察时是无形的波,世界上的科学家都在苦思冥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唔—?不过,这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啊。阿让,因为电子和原子可谓是构成万物的“基础”哦。而这个“基础”在观察时和未被观察时的状态不同的话,那等于我们居住的这个世界,还有我们自身,都有这种奇怪的性质了。」

「……」

我恍然大悟。的确——对啊。

「慢着。那我们也是,在未被任何人观察时,都变成那种无形的波一样的状态吗?」

「在不存在一切观测的状态下的话,有这个可能性」

「不过那就奇怪了。又不是『红绿灯』。当然未被观察时的状态没办法确认,但既然是自然物质,那应该无论是否被观察都是同样状态才对啊」

「过去也有许多科学家如此主张并且唇枪舌战地讨论过。不过,实验的结果很明显所以根本无法推翻,让人不得不承认。也就是,那时候我们才明白,世界是这样构成的」

我不经意地环视室内。容纳书本的书架。杂乱堆积的纸箱。满是灰尘的空气。——这些东西全部,在未被观察时都会失去形状?

「科学家们尝试解释这个极为难以理解的物理现象,但这时候发生了一个难解的问题」

「问题?」

「就是根本没办法确认哪个道理正确」

「为什么」

「正如你刚才所说啊。未观察时的状态根本没法确认。说明『未观测时的状态』的道理,『通过观测来确认』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

……,那也是当然了。

「那没必要特意观测确认也可以吧?只要有理,那个道理就正确吧?」

「可以吗?就算承认那是正确的」

「有什么关系?」

「那么」莺有些恶作剧地笑了,「『在我们没看见时一定是小妖精们努力让电子和原子动起来,那种奇怪的运动被观测到像波一样』这种道理,你也承认是正确的吧」

「有没有搞错!才不是吧。我说的是稍为科学的合理的那种道理啊。」

「『量子间受到未知力量的作用,观测到受其影响而产生奇怪的运动』之类?」

「对啊。类似这种……唔?」准备点头的我皱起了眉。「慢着。未知力量……是指“超能力”那类吗?」

不过确实类似于那种,也有理——咦?

「阿让,你听好了」

莺眯起单眼对无言的我说。

「能合理说明某物理现象X的有A,B,C三个道理,正确的只有当中一个,其余两个是错误的。这个想法的确是正确的。但是啊,这个正确必定要通过“观测”才能确认。未有观测就认同道理正确的话,便是极端论,无论多么荒唐无稽的道理都会变得正确。未被观测时,无论有多合理的道理都绝不会正确。所以对无法确认正确答案——无法观测的问题,科学无法为其准备解答。如此一来就算是哥本哈根诠释也好,妖精论也好,超能力论也好都一样了,没有能说清楚的地方。凡不能谈论的,就应该保持沉默。这句话是维特根斯坦(LudwigWittgenstein)说的」

莺向着无言以对的我继续说。

「就是这样,明白到世上所有事情都毫不遗留彻底说明这个老科学家们的梦想是不可能实现的。科学以其本身性质,证明了这个世界上存在科学绝对无法解开的迷团。所以由科学推断出来的我们的知识和常识,实际上就算如何进步都只会是“不完全的世界观”。也许正如世上有一部分人相信一样,科学无法解释清楚的超能力和魔术应该可能存在,有这种世界也不一定」

莺越是起劲不停地说,我越是无法沉着——感觉冷静不下来。

但让我有这种感受的罪魁祸首,却悠闲地喝了一口茶,

「对了」

她说。

「说起来,阿让你认为魔术是什么东西」

「啊?」

突然问这种问题我也没办法马上回答。说来很奇怪——只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怪异印象而已。

「就是……骑扫把在天上飞和动物说话,进行诡异仪式之类,就是这样吧?」

「就是说」莺说「魔术根本是迷信,魔术师不过是信那种东西的笨蛋,是这样认为吧」

说得真直接。不过正是如此所以没法反驳。而且,刚刚才说了那类话题,感觉也许这种魔术真的可能存在也说不定。

可是。

莺她「唔—」地歪头,

「那些是误解的原因」

「误解?什么误解?」

「阿让。魔术之中的确也有这种不科学的——存在无法用科学解释清楚的东西——不,是被认为存在而已,但不仅只有这种。实际也有『科学魔术』存在哦」

「……,啊?慢着。什么叫科学魔术。不是自相矛盾吗。科学的话根本就不会是魔术啊」

「没这回事啦。较为近代的,近世魔术师克劳利(AleisterCrowley)和狄昂(DionFortune)将魔术定义为科学。当然,这和玲姐追求的完全不同」

「魔术是科学?」

「对。所以谁都能用。虽然某些情况必须训练。所以,假如博士通晓魔术的话,只是这样的话也完全不奇怪。」

说着莺突然把脸靠过来,像是窥探我双眼一样。她的瞳孔略带紫色。被她那双眼凝视,我稍微往后退。

「怎,怎么了」

「阿让你现在看得见我的样子吧?」

「啊?这次怎么突然问这个。看得见啊。当然了」

「唔—?不过啊,实际上你看到的我不是『真正的我』哦」

「……,啊?」

这家伙究竟在说什么了。

莺稍为将前倾的身体退回去,带着依旧的笑容说。

「我并没有胡言乱语啦。你知道人看东西的原理吧?从眼睛进入的影象变换为信号通过神经传送到大脑。大脑接收信号并处理,人才会认识到事物。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我也同样,是我却又不是我。是根据器官传送的信号在脑内重新构成的,『虚拟』的我」

「……」

我把眼前的莺由上至下看了遍。

莺端坐在坐垫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不过,那又怎样?」我问。「的确人是这样看东西的,这样实际看到就代表在那里,没什么问题啊」

「是吗?既然你这么说就好吧。对了,阿让你认识笛卡尔(ReneDescartes)吗」

「笛卡尔?是指哲学家笛卡尔吗?」

「对,就是他。这位有许多烦恼的伟人,心里有一个疑问」

「啊,记得是Quoderatdemon(论证完毕),对吧」

「应该是『Cogitoergosum(我思故我在)』才对吧」

遭她白眼了。人果然不懂装懂是不会有好事的。

「『自身现在所认识到的现实,果真是现实吗?还是真实得和现实无异的梦境呢?』。这就是他的疑问」

——现实是梦境?

「就像是某个人遇到不如意的事而逃避现实一样的疑问呢」

「的确。不过也确实是个难题。『梦在醒前都不知是梦。那么也许这个现实,也是坏心眼的恶魔让我们昏睡然后做的一辈子的梦吧?』。笛卡尔老师就是思考着这个事情。而这个恶魔,就是世人所称的」

「笛卡尔的恶魔啊。该怎么说呢……真是位想象力丰富的老师」

我说完,莺就恶作剧地微笑。

「唔—?阿让,说得事不关己似的,这样可以吗」

「什么意思」

「因为现在在你眼前的我也不是真正的我哦」

「……」我一时语塞。「不,慢着。这个和那个——」

这个和那个是?

我没法说下去。

在我哑口无言的时候,莺从容不迫地说。

「我们看到听到的现实,是根据来自各器官的情报在脑内重新构成的虚拟物。这个阿让你也认同吧。那么,其实

我们只是假装和别人共有现实,实际上是活在各自大脑内的个人现实里吧?只有自己看见听见感受到——脑里的现实。这又和梦境有多大差别呢?」

「不,话虽如此……但怎么可能呢。现实就是现实,梦境就是梦境。实际上,你就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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