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鸦之喙 序章『遭到封锁的都市与碧蓝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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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尔萨姐姐我的爱(柯帝)

录入:Andromeda (LK&TSDM ID:爱丽丝?莉泽),无语 (TSDM ID:gjf8512)

早已听到传闻。原本以为只是发生在远方,所以不怎么在意而随口回应「真恐怖哪」的事情,没想到居然连这里都已经受到影响了啊。

时值傍晚,在河岸树林之中,某棵树的根部处,躺著一个死亡已久,引来许多苍蝇盘旋的男性。

几名以布条包住口鼻的伐木工人,陆续砍倒死者附近的树木。

在人群推挤之下,丝茉末苦著一张脸,和大家一样望著数十公尺外的男性尸体。

「那边的人后退点!万一感染的话要怎么办!?」

一名守护城市治安的警卫团成员挥动拿著长枪的手,以高压态度驱赶看热闹的群众。

当伐木工人们将尸体周围的树都砍倒后,有人发出「准备好了」的喊声。

在众人注视之下,以布蒙著脸的公务员,将油倒到男性身上。

尸体的善后工作即将开始……就在这个时候。

男性动了一下。他还活著。虽然身边围绕许多苍蝇,一度失去意识,不过,在油淋到脸上之后,男子就醒了过来。然而,为时已晚。虽然负责泼油的公务员注意到了这件事,但是,大多数围观者,以及位于较远处,手持已经点燃火把的公务员都没有发觉。

「那个人还活著喔!没错吧!?」

视力相当好的丝茉末以肯定语气高声呼喊,先前倒油的公务员也慌慌张张地对正要扔出火把的同僚挥手,示意要对方停止行动,但还是晚了一步。

丝茉末对站在附近的,手持长枪的警备团成员大喊「那个人还活著!」。虽然对方身穿盔甲,但还是以非常快的动作转身面对男性所在方向,眯起眼睛细看。

火把已在半空中飞舞。原本拿著油瓶的公务员早已放弃救人的念头,退到了不会让自己遭受火舌波及的距离之外。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了。

「啧、没办法了。」

男子以快到看不清楚的速度将长枪高举过头,接著将之扔出。长枪以惊人气势破空而去……刺穿男性头部,将之钉在树干上。

男性这回千真万确变成了尸体,逐渐遭到火海吞噬的景象,让丝茉末朝持枪男子投以难以置信的眼神。

「就算他还活著,但毕竟传闻中的这个传染病现在没有任何对策,所以也不能怎么办吧。最多也只能像这样让他走得轻松点。……啧、害我浪费了一把枪。」

火从男性身体延烧到树上,形成宛如巨大蜡烛般的景象,照亮了周遭一带。虽然伐木工人们已将手中的斧头换成水桶,从河中取水,与众多公务员一同围住火柱,不过因为事先已经砍倒了相当大范围的树木,所以火势应该不至于失控。

「好戏就到此为止啦。太阳就快下山了,遵从警备团的指示回去吧。为了以防万一,回家后要记得确实洗净现在所穿的衣物。」

在边谈论传染病的恐怖之处边踏上归途的群众之中,唯独丝茉末没有和任何人交谈,回想著此刻仍在燃烧的男性死前模样。眼见被拋出的火把逐渐逼近,警备团成员的长枪也朝自己飞来时……那名男性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

──不对,这不是传染……。

不知是不是因为油跑进气管的关系,男性的声音已经几乎无法辨识,也可能只是惨叫声听起来刚好像是在这么说而已。

丝茉末心想,或许全都是自己的误会吧。不过,唯有「男性已死」这点是不会错的。

男性来自位于丝茉末生活的市镇北方,需要搭乘马车多日才能抵达的市镇「纳桑诺吉」。他是由于发生传染病,使当地遭到邻近市镇强制封锁……因而毁灭的市镇之居民。正如警备团持枪者所说,藉由行李确认其出身的瞬间,结果就已经注定将是如此,这点丝茉末也可以理解。

所以,她更希望至少能够好好听完对方最后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为慎重起见,包括丝茉末在内的数十人,在回到市镇之前都刻意绕远路,选择经由上风处行动,好不容易才通过城墙处的通行门。

钟声已经响过。钟声来自在城壁都市亚历赛沙之中,与其高大城墙齐名的象徵物──教会的钟。

虽然那是告知夜晚到来的报时钟声,但却让此刻的丝茉末等人联想到献给死亡男性的丧钟。

来自在市镇草创期便已落成的高塔,堪称人们内心支柱的钟声,据说能够驱逐邪恶事物,守护居民。

传说能够净化邪恶事物的神圣钟声,以及完成于过去那个鵺大摇大摆嚣张跋扈的时代,围绕整座城市,高达十多公尺的强固城墙……虽然它们是数百年来持续带给人们平安的守护神,但是,已经老旧的这些事物,究竟能否阻挡传染病入侵,丝茉末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经过几个星期后……城壁都市亚历赛沙已然注定将迎接毁灭的命运。然而,此时此刻,还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早已听到传闻。原本以为只是发生在远方,所以不怎么在意而随口回应「真恐怖哪」的事情,没想到猎犬之牙居然已经找上自己了啊。

古普达向在吧台后方擦拭酒杯的酒保再点了一杯波本酒,举杯将没有加水的酒一饮而尽。他细细品味丰盈的焦香气味烧过喉咙后从鼻子透出的爽快感与奢华感,接著在吧台上放下了数倍于酒钱的金额。

对于老实表示无法接受的酒保,留著大胡子的古普达露齿而笑。

「之后我还会再来喝上一杯,这些是预付的。」

酒保虽然依旧一脸困扰的模样,但总算在低声说了句「我珍藏著一瓶值得这个价位的酒」后收下了钱。

这间店不错。如果能活下来的话就再到吧台这边来坐坐吧──古普达这么想。

古普达将靠在吧台上,剑身长达八十多公分的阔剑挂到了腰间。在他这么做之后,就像是在配合古普达的行动一样,原本坐在吧台角落处,在酒吧吧台位子上却只点了咖啡的怪人也跟著将钱放上吧台,起身离开座位。

古普达经过对方身旁,离开酒吧,就这样朝市镇外走去。

他在暗夜之中走上通往相邻市镇,路上没有什么行人的道路,来到可以俯瞰市镇的丘陵之上,然后停下脚步。

今晚的月色不错,这样的夜晚正适合视野良好的广阔丘陵。来到这一带,吵闹的虫鸣声也多少减轻了几分。

「你还真是意外地守规矩啊。我本来以为会像传闻一样,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就杀过来哪。」

古普达转身,看向处于皎洁月光之下的一名青年。

对方的身高大约一百七十五公分,体格有点瘦。虽然以用剑者而言,这样的体格似乎不太够分量,但从散发出的气势与身体动作来判断,应该经过相当严苛的锻炼。

这人的剑术,多半是重视技术更胜于力量的流派吧──古普达如此推测。

青年穿著具有日式风情的外套,脚上是沿袭古代设计风格的鞋子,脸上戴著眼镜。挂在腰间的刀,以打刀而言比标准规格长一些……不过最引人注目的,多半还是他缠在脖子上,随风飘动的蓝色围巾吧。这副模样确实符合古普达听说的,关于「碧蓝猎犬」的传闻。

青年拨开围巾露出整张脸,以视线向古普达致意。

「我判断您是位剑士,认为堂堂正正一战才合乎礼仪。」

古普达心想,这话听来还真是受用哪。古普达今年四十岁,其中虽然有十八年是以阵士身分度过,不过,身为剑士的经历则已经超过了三十年。

但是,自从获得阵之力后,只要是知晓其阵士身分者,没有任何人再将古普达当成剑士看待。

不论过去拥有多么惊人的技能、经历,阵士就只会是阵士而已。然而,眼前的青年却以剑士称呼自己──这件事在古普达内心引发一阵超乎预期的波澜。

「看来你也是剑士哪,罂粟的碧蓝猎犬。所以才会选择这么做吧……也好。」

在山丘之上,两名相隔十余公尺距离对峙的男子先后拔刀,在月光照耀之下,彼此的刀刃不时闪烁。

虽然眼镜青年的架式看来有些随便,但古普达根据对方放出的斗气研判,认为这个架式应该本来就是如此。只是看起来有点杂乱,但实际上没有任何疏于提防之处。古普达猜想,对方可能是为了能够因应各种状况,让自己可以随时使出全力,所以刻意让身体放松的吧。更重要的是,端整的架式比较容易推测接下来的行动,青年或许是想避免这个问题吧。

一阵让人心旷神怡的秋风挟带著虫鸣声吹过,蓝色的围巾随风飘起。不过,两名男子都仍然不动如山。

双方的视线隔著刀剑相交。古普达心想,这个年轻人真是奇特,本应是来猎杀自己的人物,眼神之中却带有几分像是敬意的感觉。

古普达原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机会遇见这样的眼神。

……已经舍弃的故乡陷入战乱。虽然阵士禁止介入战争,但古普达还是

为了拯救小小的祖国而参战,更使用了阵士之力。

要是当时能够单纯只以一介剑士身分参战的话……即使到现在,古普达还是会这么想。

总本山接获「有人在战场中使用阵之力」的情报,经确认属实后便对古普达故乡的敌国提供大笔资金援助,以此谢罪。

敌国运用这些资金,对古普达的祖国施以经济封锁。

许多祖国人民因此选择远走他方,留下来的人则面临可能饿死的困境。

人们认为,一切都要归咎于总本山……不、归咎于身为阵士的古普达。

于是,古普达脱离了总本山的管理。在先后失去身为一个人、身为阵士的故乡后,他便以流浪阵士的身分随波逐流。

对于不但违约背信,更导致祖国破灭的罪魁祸首古普达,现在究竟还会有多少人对他投以怀有敬意的眼神?相信不会有吧。就连应该可以称得上是一度成功加以守护的祖国人民,多半也会以满是怨恨的眼光瞪著他吧。

在这样的处境之中,在已经得知前因后果的情况下,依然有人以带著敬意的眼神持剑与自己对峙。

古普达为此感到欣喜。如果是这个青年,应该可以理解自己的心情吧──古普达有这种感觉。

并非单纯只因为双方都既是阵士也是剑士。这个青年也和自己一样,背负著伤痛而活,所以能够体会自己的心情……古普达有这种感觉。

彼此抚慰伤处的舒畅感,让古普达有些心痒难搔。不过,相对于这样的感觉,他全身上下都浮现出大小不一的汗珠,甚至连原本啰嗦的虫叫声也听不见了。

此刻的古普达,丝毫没有分心留意无关杂音等事物的余裕。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在挥出剑之前就会被对方逼到崩溃──古普达察觉这点,于是在时机彻底成熟前就发出喊声冲了出去。青年依然保持不太标准的中段正眼架式,没有任何行动。

古普达挥出阔剑,锋刃劈向青年的头部。这是宛如雷光轰击地面般,毫无犹豫直取目标的全力一击。

青年一边将刀尖指向下方,一边迅速朝古普达逼近。对方的动作快得令人惊叹,加.速.也非常凶猛。

在月光照耀之下的两把刀剑,在黑夜之中画出两道轨迹……两名男子就此错身而过。

一阵秋风吹过,双方依然保持著挥出一击后的姿势,彼此背对著对方。

「……报上名来。」

古普达如此询问青年。某处传来的虫鸣声,让古普达觉得心浮气躁。

「亚尔克。」

碧蓝猎犬……不、碧蓝剑士,亚尔克。

古普达听清楚了这个名字,将之确实刻进内心里……然后,就此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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