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三章 加佐斯•狱兽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从遗迹地下来到地面的雷欧尼斯目瞪口呆地发出呢喃。

罗格纳斯王国的主城乌尔•罗格纳希亚宫殿被一分为二。

城市像是发生过地震一样布满了无数裂痕,建筑物惨不忍睹地倒塌下来。

道路各处都堆着停止活动的〈机骸兵〉残骸。

「我亲眼看到了。」

阿露蕾开口说道。

「宫殿的正下方出现了巨大的光球,一道光线将城市摧毁了。」

那个光球应该指的是〈机神〉的初期形态。

必定是为了迎击入侵者尼法凯斯而出现在地面。

只不过那个司祭准备了对付〈机神〉的杀手锏。

他借助人类创造出的〈人造精灵〉控制了〈机神〉的〈中枢〉,让〈机骸兵〉互相残杀。

「还能动吗?」

利瑟莉娅充满戒备地观察着后方的〈机骸兵〉残骸。

「我认为可以不用担心。」

雷欧尼斯拍了拍〈机骸兵〉烧焦的外壳。

〈机骸兵〉作为纯粹的魔导兵器,如今指挥官机修贝尔特莱蒂消失,基本不可能再次启动。

「总之,先到城市外面吧。毕竟谁也说不好这里的某个地方会不会发生崩塌。」

「我也同意。」

等众人走出乌尔•修卡鲁城门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

(即使星辰的位置不同,昼夜的周期却是一样么……)

雷欧尼斯抬头看着暗下来的天空,在心里如此想道。

说起来,薇拉从〈异界魔王〉那里夺回〈天空城〉了吗?

如果通过〈天空城〉里的〈天体观测装置〉调查星辰以前的位置,说不定能够得知这一千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找到了,在那边——」

利瑟莉娅说着,指向了荒野的岩地。

那是承载雷欧尼斯他们来到这里的战车〈闪电伏特〉。

「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们就在这里露营,等到天亮吧。」

「说的没错,我赞成。」

听到利瑟莉娅的提议,咲耶点了点头。

「雷欧君,蕾吉娜还在睡吗?」

「哦,差点忘了。」

雷欧尼斯用手朝向了自己脚下的影子。

影子像水面一样泛起波纹,横躺着的蕾吉娜浮了上来。

「能把人藏到影子里?〈圣剑〉还真是方便。」

「呃,还算可以吧……」

对于阿露蕾颇感兴趣的呢喃,雷欧尼斯只能含糊地点了点头。

「蕾吉娜……」

利瑟莉娅蹲了下来,很是担心地凑近去看蕾吉娜的脸。

「蕾吉娜学姐没事吧?」

「嗯,睡得很沉。」

在遗迹里的战斗中,蕾吉娜被〈机骸兵〉的自爆攻击波及,陷入了昏迷,但经过咲耶那不可思议的力量所做的应急处理,伤口好像也完全愈合了。

「快醒醒,已经天亮了哦。」

雷欧尼斯打了一个响指。

「……嗯……唔……」

蕾吉娜还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伸了个懒腰。

「啊,大小姐,早安。」

「……蕾吉娜,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利瑟莉娅紧紧抱住了刚刚支起上半身的蕾吉娜。

「大、大小姐!?奇怪,我为什么来到了遗迹外面?」

蕾吉娜环顾着周围,一副没搞清状况的样子。

「具体的事之后再详谈。总之先来准备露营吧。」

「露营?要做饭的话就交给我来。」

蕾吉娜说着甩动了一下双马尾。

「蕾吉娜,不要勉强。你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

「没事的,大小姐。我睡了那么久,现在其实很有精神。」

蕾吉娜站起来,来回活动着手臂。

「是吗?那就好……」

在这边对话的时候,妖精族少女转身准备离开。

「……阿露蕾,你要去哪儿?」

「我去哪儿也用不着你来关心。我们就在此别过了。」

阿露蕾淡淡地对咲耶说道。

「你不回〈第〇七战术都市〉吗?」

「嗯,我有自己的使命。要再多调查一下这个世界。」

「……好吧。」

「那个,至少也该一起吃个晚饭——」

听到利瑟莉娅的话,阿露蕾在一瞬间停下了脚步。

「……抱歉,我不想和人类太亲近。」

但她挥了挥手,就这样走了出去。

「等等,你把这个带走吧。」

咲耶摸索了几下袖子,拿出一个小口袋,扔向阿露蕾。

「……这、这是什么?」

阿露蕾连忙转身把口袋接住。

「这是〈樱兰〉的特产糯米团子。可以当成点心来吃。」

「……谢谢。」

阿露蕾把口袋收进怀里,向荒野走去。

……雷欧尼斯大概能猜得出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应该是要去找消失在虚空裂缝里的〈剑圣〉吧。)

妖精族的勇者和雷欧尼斯一样都是夏达尔克的徒弟。

……不过,她的探索恐怕要白费力气。

最强的英雄已经完全堕落于虚无,化为了〈Void〉。

(就算阻止她也没用……)

就连这是否是阿露蕾•基尔莱希奥自身的意志都尚未可知。

隐藏在她背后的存在也很令人在意——

那是个高手,甚至能抵抗雷欧尼斯施展的精神支配的魔术。

若是随便深入追查,谁也不知道会出来什么东西。

(……现在先放着她不管吧。)

看着阿露蕾的远去的背影,雷欧尼斯暗暗地在心里呢喃道。

「——我是几十天前在这个世界复活的。」

〈兽王〉将和他手臂一样粗的肋骨肉连带着骨头一起嚼碎,吞了下去。

——这里是〈魔王城〉最底层的大厅。

特意准备的桌子上堆满了〈第〇七战术都市〉各个店铺外卖送来的菜肴。

「……那个,〈兽王〉大人,您说几十天,具体到底是多少天之前呢?」

「啊?我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加佐斯•狱兽拿着肉转过头,朝夏莉瞪了一眼。

「……是、是我僭越了!」

一般人都会记得的。夏莉把这句话硬吞了回去。

(……不能让兽王大人不高兴。)

在雷欧尼斯回来之前,要争取时间以及收集情报。

这便是夏莉负担的任务。

(和龙王大人不同,他在吃饱之前应该会老老实实……)

但话又说回来,到底要吃多少才够呢。

(……〈魔王军〉的军事预算在不断减少。)

桌子上已经堆放了数百枚空碟子。

而且意想不到的是兽王还是个美食家,完全不碰那种仅以分量为卖点的粗糙菜肴。

兽王大口喝干高级葡萄酒,开始娓娓道来。

「一千年前,〈铁血城〉被攻破之后,我带着手下的超魔兽军团转战各地,在血牙平原上六英雄之一的〈剑圣〉一对一单挑。」

「就是被誉为〈六英雄〉里面最强的夏达尔克•伊格尼斯对吧。」

「没错,就是那家伙。」

兽王心情大好的点了点头。

「虽然我勉强能和〈剑圣〉抗衡,但那家伙战斗的时间越长就越加强大。在我粉碎掉那家伙一只手的同时,他也刺穿了我的三个心脏。」

「兽王大人有三个心脏吗!?」

「对,就算被打爆一个心脏,以我的生命力也能立刻再生,但若是三个同时被打爆,就算是我也只能等死了。」

「原来如此,心脏有三个,同时被打爆就会死……记下来记下来。」

意外得到了与弱点相关的情报,夏莉悄悄地做了笔记。

(……说不定魔王大人会用得到。)

原本夏莉是带着赴死的觉悟打听兽王的情报,然而这位魔王对于问到的事情都会坦率回答,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除了雷欧尼斯以外,夏莉基本没有谒见过其他的〈魔王〉,难道其他〈魔王〉也都这么大大咧咧的吗?

(说起来,〈龙王〉大人也挺大大咧咧的……)

再仔细一想,〈魔王〉是这个世界的绝对强者,最强的生命体。

面对弱者,不需要刻意隐藏力量。

像雷欧尼斯那种行事慎重的〈魔王〉可能更罕见。

「——我输给〈剑圣〉,就那样埋尸于大地。」

兽王沉声说道。

「肉体完全毁灭,按道理来说,应该既不会复活也不会变成不死者。」

兽王继续往下说道。

「但是,我复活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曾经是血牙平原的森林里了——」

苏醒过来的兽王以为〈魔

王战争〉还在继续,到处寻找着敌人。

然后,在杀掉从虚空裂缝里出现的未知魔物过程中,正好遇到〈帝都〉的部队在执行歼灭〈巢〉的任务,于是便作为弃民,被收留了下来。

「再后来,毕竟好不容易复活了,我就好好享受了一下人类的文明。」

兽王拿起一大盘菜肴,一口气倒进了嘴里。

虽然这吃饭方式很是豪放,但不可思议的是,却能从中感受到他本人的风格。

「不过很遗憾的是没能遇到可以让我作为战士的灵魂产生激情的敌人。虽说现在的人类能用那什么叫做〈圣剑〉的力量,但根本算不上是我的对手。那种叫做〈Void〉的怪物,反正我也看不顺眼。完全就是个空壳子。」

「那个,没想过要重建〈魔王军〉——」

「没兴趣。」

兽王露出牙齿,沉声回答道。

「不,刚开始也不是没有想过。由我指挥兽人族,抢占人类的城市。不过,感觉那都无所谓了。我不知道别的〈魔王〉是怎么想的,但我不会因为输了,就想去报仇,说到底,我之所以站在〈叛逆女神〉这边,是因为看不惯自以为可以将世界随心所欲的〈光辉诸神〉。但话虽这么说……」

兽王啰啰嗦嗦地说了一阵,把叉子插在了桌子上。

「……!?」

「我听说有人顶着〈魔王〉的名号,把我的眷属收为了部下。那不行。那家伙可不能饶恕。」

兽王钢铁色的毛发倒竖,撂下狠话。

「不过,那所谓的佐尔•瓦迪斯,我觉得十有八九是冒牌货。既然我都复活了,被勇者消灭的传说中的〈魔王〉同样复活的可能也不能绝对说是没有。」

兽王的独眼瞪视着夏莉,像是要用视线将她穿透一样。

夏莉本能的感受到恐惧,全身都无法动弹。

「实际是怎么回事?」

「我的主人就是〈魔王〉佐尔•瓦迪斯大人。」

虽然在〈魔王〉释放的强烈霸气下吓得浑身颤抖,但夏莉还是刚毅地回答道。

夏莉对雷欧尼斯的忠诚胜过了兽王的威压。

「哦,是么。那也好,我期待着和他见面——」

兽王把手里的骨头扔掉,站了起来。

「那个,饭还……」

「已经够了,吃的不错。」

兽王从桌边离开,走向大厅的门。

「请您务必在这里等候,兽王大人——」

夏莉连忙想要阻拦。

「我就算在这儿等,佐尔•瓦迪斯也不会出现的吧。」

「这……」

夏莉捏住女仆装的裙子,无言以对。

「请……再稍等几天!」

「好,等就等。直到他出来为止,等几天都行。」

兽王狰狞地笑道。

「只不过,在这里干等,我也很无聊。纳入〈魔王〉麾下的兽人族,全都属于我了。」

「诶诶!?请、请等一下,那不可以,实在很不好办!」

「那就让他赶快出来见我。」

轰——————!

兽王甩开夏莉的阻拦,把大厅的大门轰碎。

「啊……」

构成〈魔王军〉核心的〈狼魔众〉虽然已经向佐尔•瓦迪斯宣誓了忠诚,但那单纯只是因为见识到了〈魔王〉的力量。

很难想象兽人族可以抵抗〈兽王〉这个原本主人的领导力。

(……魔王大人,请您赶快回来!)

夏莉独自在堆满菜肴碟子的大厅里焦头烂额。

篝火的细细烟雾在黑夜里缭绕。

那是雷欧尼斯释放出的魔术火焰。

「……哼哼哼~♪」

蕾吉娜把战车的载物区当成操作台,一边哼着歌一边做饭。

食材和做饭工具都是雷欧尼斯从〈影之王国〉的〈宝物库〉里拿出来的。

随着锅里炖煮的声音。稍稍有些强烈的香料味道在四周弥漫。

虽然无法进行正式的加工,但经过她的一番处理,即便是缺乏味道的便携食品也变成了高级餐厅的菜肴。

咲耶在战车的车顶打磨着〈雷切丸〉的刀刃。

尽管打磨〈圣剑〉的刀刃没有实际意义,但这应该是她本人的习惯。

(剑……)

雷欧尼斯暗暗呢喃着,看向了自己的手掌。

……本应在他手里的〈魔剑〉依旧没有找到。

虽说不是时常拿在手里——

如今不见了却也莫名地感到了不安。

(……真是的,我又不是拽着毛毯不放的小孩子。)

雷欧尼斯派出召唤出来的〈影魔〉去遗迹里寻找,但找到的希望应该不大。

(果然是被那个〈不死者魔王〉拿走了——)

雷欧尼斯握紧了伸展开的手掌。

这时——

「……雷欧君?」

有人拍了拍雷欧尼斯的肩,他这才回过神来。

利瑟莉娅正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啊,不好意思,我稍稍想了点事情……」

「没事吧?你刚才的表情挺可怕的。」

利瑟莉娅微微一笑,坐到了雷欧尼斯旁边。

「给,热可可。」

「谢谢。」

雷欧尼斯双手接过杯子,用舌头轻抿了一口热可可。

柔和甘甜的味道渗透了早已积累不少疲劳的身体。

「你能来救我,真的很谢谢你,雷欧君。」

「瑟莉娅小姐,你不是凭自己的力量逃脱出来了么。」

雷欧尼斯半闭着眼说道。

为了救出被传送走的利瑟莉娅,当雷欧尼斯赶到遗迹地下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能熟练掌控了〈龙王之血〉,自己一个人打倒了大群〈机骸兵〉。

「虽然是那么回事。但那时如果雷欧君没来的话——」

利瑟莉娅看着篝火的火焰,咬紧了嘴唇。

「雷欧君,那个到底是什么……?」

她小声地发出了询问。

她所说的“那个”自然指的是那个〈不死者魔王〉。

雷欧尼斯稍稍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关于那家伙的底细,尽管雷欧尼斯也曾细想过,但现在依然还只是臆测。

那个〈不死者魔王〉才是雷欧尼斯原本的样子,这件事自然也无法向她实话实话。

「……这样啊。听我说,雷欧君——」

利瑟莉娅刚开始有些吞吞吐吐,然后她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抬起了头。

「我见过和那个一样的东西。」

「……诶?」

雷欧尼斯皱起眉,反问了一句。

「见过?」

……说起来,她之前好像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嗯,那个光球把我带到遗迹的地下——」

利瑟莉娅直视着雷欧尼斯的眼睛说道。

「在那里,我看到了雷欧君的梦境——」

「……我的梦?」

利瑟莉娅用力点了点头。

「那的的确确是雷欧君。」

篝火的火焰照亮了眷属少女美丽的脸庞。

能听到蕾吉娜在稍远的地方做饭的声音。

利瑟莉娅按照记忆,不时增添了肢体语言,把自己所看到的如实说了出来。

修贝尔特莱蒂把掳来的利瑟莉娅带进了地下深处的灵庙。

那里被称为是〈魔王〉的灵庙,而修贝尔特莱蒂则自称为灵庙的守护者。

「灵庙的守护者么。」

「对,她确实是那么说的。」

「那个灵庙里有什么?」

「——有个漆黑水晶般的结晶。」

利瑟莉娅回答道。

「她把那个水晶称为——〈魔王〉的棺柩。」

「……」

利瑟莉娅站到棺柩前面,棺柩发出了强烈的光芒——

在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涌入了大量的场景。

流浪儿的少年被一位骑士收养,后来成为了拯救世界的勇者。

打倒〈魔王〉的少年得到了王国百姓的祝福,然而他被祝福他的那些人背叛,凄惨的死在了沾满鲜血的泥泞中——

将少年唤醒的美丽少女和湮没整个大地的不死者军团。

率领那个军团的可怕怪物。

那个怪物正是——

「那个骸骨外表的异形么——」

「嗯……」

听到雷欧尼斯的话,利瑟莉娅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听完利瑟莉娅的讲述,雷欧尼斯立刻全力思考起来。

利瑟莉娅看到的梦境几乎毫无疑问是雷欧尼斯过去的记忆。

如果假设说水晶里封印的是那个〈不死者魔王〉——

(……那家伙果然是另一个我么。)

至少可以确定的是,那不是仅仅模仿外表的冒牌货。

(这个虚无的世界是和原本世界对称的世界

,这基本是没错了。)

这个〈罗格纳斯王国〉的遗迹和〈精灵之森〉里精灵王的祭坛,原本的世界里也有同样的地方,这便是强有力的证据。

既然如此,就像两个世界里有成对的遗迹一样——

那也就代表了,还存在着和雷欧尼斯成对的〈魔王〉……?

就在雷欧尼斯埋头沉思的时候——

「雷欧君……」

澄澈的苍蓝色眼瞳正严肃地盯着雷欧尼斯。

这次该轮到雷欧尼斯回答她的疑问了。

……那真的是雷欧尼斯的记忆吗?

(……看来无法再继续隐瞒了。)

当然,如果雷欧尼斯不想说,利瑟莉娅也不会强行去问,但这是和眷属之间的信赖问题。

雷欧尼斯咳嗽了一下,开始说道。

「我以前被称作拯救了王国的勇者。」

「……勇、勇者?」

利瑟莉娅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就是童话里出现的那个?」

「没错。打倒〈魔王〉,代表正义的勇者。」

看到雷欧尼斯点头,利瑟莉娅微微一笑。

「雷欧君果然是好孩子。」

「不、不是那么回事。大家只是擅自把我称为勇者,很久以前打倒〈魔王〉的事倒是真的……」

雷欧尼斯怅然地摇了摇头。

「那个骸骨怪物就是我打倒的〈魔王〉。」

「……那是〈魔王〉!?」

「对,那是名叫佐尔•瓦迪斯的邪恶〈魔王〉。我本应已经将其消灭了,看样子又在这边的世界复活了。」

就这样,雷欧尼斯又把罪责推到了旧魔王的身上。

「那就是父亲所说的〈魔王〉……」

利瑟莉娅露出复杂的表情,低声呢喃道。

——将来有一天,〈魔王〉会将世界从〈Void〉的威胁中拯救出来。

也不知是什么用意,她的父亲克里斯塔利亚公爵曾对女儿说过这样的话。

「但是,为什么雷欧君的记忆会在那个水晶里?」

「……我也不知道。」

雷欧尼斯摇了摇头。

……关于这一点,他是真的不知道。

如果说封印在水晶里的是和原本世界相对的另外一个雷欧尼斯,为什么会对利瑟莉娅产生反应。或者,如果当时在场的不是利瑟莉娅,水晶也会产生同样的反应吗?

「那个水晶可能是遗迹的记录装置一类的东西,回放出了这个〈王国〉以前发生的事情。」

「记录装置,嗯……原来如此。」

利瑟莉娅虽然点头,但还是有些没有完全接受的样子。

雷欧尼斯表示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然后转而看向篝火的火焰。

(……具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机神〉为什么要掳走利瑟莉娅,让她与〈不死者魔王〉见面。

说到底,〈机神〉为什么会一直守护着〈不死者魔王〉。

就算想问,修贝尔特莱蒂也已经自爆,化为了粉末。

(……总之,需要好好调查一下放有那个水晶的灵庙。)

雷欧尼斯看着摇曳的火焰,在心里暗暗如此想道——

「那个,雷欧君……」

利瑟莉娅的指尖微微碰了一下雷欧尼斯的手。

「……瑟莉娅小姐?」

当他抬起头,正看到眷属少女的脸就在面前。

苍蓝色的眼瞳微微湿润,眼睛里反射着淡淡的红色光芒。

「那个,我……」

利瑟莉娅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摸着手背。

(……吸血冲动么,这也没办法。)

不管意志有多么坚强,也无法控制种族自身的本能。

毕竟利瑟莉娅长时间穿着会消耗大量魔力的〈真祖礼服〉,又用控血术控制了〈龙王之血〉。作为副作用,自然会对血液产生强烈的饥渴。

(可是……)

雷欧尼斯偷偷朝蕾吉娜那边看了一眼。

虽然她正在做饭,但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吸血的场面。

「那个,不能忍耐一下吗……?」

「……嗯……」

利瑟莉娅一下握紧雷欧尼斯的手,在他耳边悄悄说道。

「……不行吗?」

「那样不太好。被蕾吉娜小姐看到的话……」

「那我们去那边的岩石后面——」

「诶,哇……」

利瑟莉娅拉着雷欧尼斯制服的袖子,把他带到了岩石后面。

「这里就不会被看到了。」

「真的吗……」

「嗯,没事的。」

她的嘴唇触到了雷欧尼斯的脖颈。

「……瑟、瑟莉娅小姐!?」

「不能出声。会被蕾吉娜发现的。」

利瑟莉娅恶作剧般地笑了笑,食指抵在了嘴唇上。

「就算你这么说……嗯♪」

脖子被轻轻咬住,雷欧尼斯不由地发出了像少女般娇媚的声音。

「嗯?少年,你怎么了?」

蕾吉娜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没……什……么……」

雷欧尼斯被轻咬着耳垂,呻吟般地做出回应。

「呵呵,能忍耐下来真是了不起♪」

「……~!」

利瑟莉娅在享受着这随时可能都会暴露的状况。

「太不矜持了。平时稳重端庄的瑟莉娅小姐到哪里去了……」

听到雷欧尼斯小声地呢喃——

利瑟莉娅微微红着脸,撅起了嘴。

「……可是,是雷欧君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哦?」

「虽然是这么回事……」

把她变成了吸血鬼,这确实是雷欧尼斯的责任。

「没事的,被发现之前,很快就结束了,好不好♪」

利瑟莉娅轻咬着雷欧尼斯的耳垂,将他推倒在岩石的后面。

……就这样,雷欧尼斯任由她吸了自己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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