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时被宣称是我哥哥的那个人,是双亲的宠物
只要是父母的命令,他绝对服从。
是个脑浆很明显放错地方的人类。
但是,如果是我对他下令,他就连眉头都不会动一下,
封我的请求也加以无视。
我试着在他的房门上写了个大大的「犬」字
结果他只擦掉那一点,把字修正成「大」。
这真是让我无法理解,所以他才不是我的哥哥,而是一只宠物。
人类没有理解其它动物的能力。
只是装做理解了而已。
唉~
住在和他一样房间里的我,也是这个家里的宠物吗?
就算以我的双眼重新评价,这个城镇还是会被归类在乡下之流。
由于整体来说都跟不上文明进化的脚步,因此随处可见拉低评价的缺点,概括来说就是缺乏起伏。而这正是被评价为都会的地方,与乡下这种以俯角视线就可一览无遗的土地间的差别。
就算不提此处缺少人工物的气息,街景也实在是平淡无奇。够格被当作世界之美的结晶而拍进相片里的大自然美景,在这里也付之阙如。这里就像地球的胎毛般在地上扎根。
不过,因为现在正上演着日出的戏码,使画面多少也有了些诗情画意就是了……所以这是时间的问题吧,因为夏天的早上每一眨眼,光线就会为景色换上一件新衣。再不久,淡黄色的阳光就会笼罩整个城镇,成为适合洗衣服的一天吧。降雨机率是零。也就是说,很热。
为了逃离像睡醒时充满汗水濡湿衣服般的酷热,所以才出了公寓,不过蝉却已经在街头办起了盛大的现场演唱会。不知道捕虫少年击退夏蝉这种故事,何时才会被当作儿童文学出版呢?
顺带一提,当我们一家都还在当茧居族的时候,天气预报对我们兄妹四人来说只是猜谜节目罢了。而答题正确率最高的人,虽然没有实际统计过,不过感觉上应该是长男。
回到主题。
就是因为这样,当我不得不在这个城镇的「外面」继续生活下去时,我的确为了是不是该停下脚步而烦恼不已。因为我的知识告诉自己,这个地方栖息着即使和我交换半边身体,也不会被别人发现的『那个』。
这种事发生的机率就像最伟大的奇迹发生一般,简直是神所给予最美好的——恶作剧。在这个季节出现两只飞舞的蚊子,如果是同种类,要如何从外观上加以分辨呢?这还真是给人找麻烦呢,气死人。假设他轻易地超越了脚踏两条船这种由人类发祥而来的词,达到脚踏五条船的境界,在路上悠闲漫步的我,搞不好就会因为被误认而被五个人各捅一刀。人类伟大的生命只有一条,却能够体验五次死亡,这真是太奢侈了,简直让我整个人从头以下都泡在欲望之海里了呢。嗯,真的呢。至少我「妈妈」会这么想。
再次拉回主题。我的离题率会这么高,是因为脑细胞像珊瑚礁一般尖锐喔。骗你的……这个用法不知道正不正确?因为还没习惯,我还在摸索中啦。
总之,经过几番迂回曲折,加上挫折与妥协,我和妹妹——茜,在这里落脚了。
我们居住公寓的周围正在搭建许多住宅大楼,营造出一种颓废的氛围。裸露在外,像血管似的钢筋混凝上象征着大楼正在营建中,仰望这番景色相当能滋润心灵。
在这种乡下地方的一隅,盖起这种活像是高楼住宅小学部的建筑物,就像在吸尘器上头硬插上空气清净机似的。
看着那踮高了脚装大人,迟早会小腿抽筋的逞强模样,我不禁歪着嘴露出微笑。
哎呀呀,我还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呢。
「喔唷,瞧我这个新来的擅自说个不停,不知道身为地头蛇的金田同学有什么看法?」
「啊——我不是跟妳说我姓金子吗——」无视于我的质问,这名适合苦笑的少年说道。
早上散步时偶尔会遇到这位住在附近的金……子同学。他和家人同住在一间木造透天厝,现在是高中三年级。因为这世间的学生正在放暑假,因此得以在这个不合乎季节的迎春之晨,产生了和外出遛狗的他打照面的机会。
他在具体上说来毫无明显的特征。拥有在面对面时不至于令人不快的容貌、个性、以及其它事项的金子同学……勉强要说能留下印象的,或许是他那句「啊——」的口头禅吧。感觉是那种要是不以用原子笔一口气贯穿B5尺寸笔记本的强劲力道加以挤压,就完全成不了型的那种微量歪斜。其它还有在他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根部发现不知道做什么而产生的老茧,然而遗憾的是,以我的身分并无法得知那茧的出处。
因为我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黄花闺女嘛。生活的地方不同啊。
对于不知为何故做亲昵向我攀谈的他,我抱着多少与邻居打个交道的心态,停下脚步与他应对。毕竟考虑到我的真面目,最好谨慎些以免招致恶评。
哎呀,在那屋子外头过日子还真是麻烦呢。我终于想起来了。
不过还连带想起一些不必要的事就是了。
「妳今天也……不,该说妳每天都穿着浴衣啊!」
与摇着尾巴,像是赤脚站在艳阳高照的沙滩上跳着踢踏舞的狗儿相比,饲主的神情实在是一脸睡意。干脆把金子同学和狗的立场对调,这样子移动效率或许会提升不少。嗯,就是啊,一点不协调的感觉也没有。
「因为我的衣服就只有浴衣嘛。」接着,我手拉袖子打横展开,展现自己日本人的一面,还顺便转了个圈,展露一个「耶嘿」的笑容。骗你的喔。
因为要是这么做,我手上抱着的东西就要掉满地了嘛。噗噗噗噗。
「啊——……虽然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不过像妳这样的人,是不是就是人家说的那种千金小姐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会打着和式纸伞在路上走呢。」
哎呀呀,我被从庶民派赶出来啦?算了,反正我原本就没属于过那个阶级就是了。我还真是生活在两种不同的极端呢。
童年时期是被父亲带出去进行流浪之旅(意识部分),之后又成了某家人衣食无缺的奴隶,然后现在终于重获自由……这样子演变下去,我搞不好就得出发去寻找红色和蓝色的戒指了(注:「勇者斗恶龙V」的主角,和父亲度过流浪人生后被教团捉去当奴隶,后来在结婚事件中又被命令去寻找火与水的戒指)。不过如果冒险的同伴是那孩子,想必会遭到全灭的命运吧。
「不过说起来,我也很习惯穿武道服走在路上。」
「哎呀,这样啊?」
「因为我是剑道社的。喂,次郎!兴奋过头了喔!」金子同学轻拉系着狗儿项圈的绳子,脸上露出苦笑。
名叫次郎的狗在我的脚下扮演着老鼠炮的角色,玩着我浴衣的下襬。虽然以那张嘴的大小和温顺的神情来说不太够格被评价为猛兽,不过看来我似乎还挺有魔兽使的素质(注:出自「勇者斗恶龙V」,主角拥有让怪物成为同伴的素质)呢,这只狗每次看到我总是这副德性。
「好啦——好啦——」金子同学发出和狗对话般氛围的自言自语,当场弯下身,在狗儿右脚刚放下想要拾起左脚之前将牠一把抱了起来,接着丢出一句「来」就塞到我手里。
「喔!」虽然感到有点莫名其妙,脑袋转了又转,但还是姑且接了下来。
同时还得小心不让腋下夹着的东西掉下来。
在那仿佛以电流代替清晨淋浴的褐色短毛里,一对圆滚滚的瞳孔注视着我。脚现在也仍在我的手中骚动不已,尾巴也摇来摇去。
……总觉得,让我想起发现了喜爱玩具时的妈妈呢。动物与人之间的差异还真薄弱。
说起来这个场合,在如何面对人类这个点的意义上可以说是两个极端吧。
「既然叫次郎,那么这一位该是公子啰?」我试着使用千金小姐的遣词用字。
因为,我不想被金子同学讨厌嘛!……光是如此想象就涌起一股吐意,看来这个虚构已经达到了邪恶的等级。一定是。
因为光是进行像这样的一般对话,就让我紧张。
老实说人类以外的生物,除了在餐桌上的形态之外我还是第一次接触,所以难免有点紧张。因为我小学的时候,在第一次轮到生物饲育轮值之前就退学了。也多亏于此,幼儿园、小学的毕业典礼统统与我无缘。要说的话,大概就是类似离家出走的状态吧。
「没错没错,尤其是看女生的眼光,啊——还真的很不错呢。」
因为只是稍微试探玩笑话的界线,金子同学的发言以好的方面来说还浅了点。看来他和我家的长男有一点不同,具备了和鸵鸟主义稍有一线之隔的处世之道。
不过这还真奇妙呢。我被他人评价为不带感情地操作昆虫态度及爬虫类视线的冷血少女,但是这只狗却对我一见钟情吶。
内心的感情与其说是在沸腾,不如说是煮熟了。咦?我是这样的角色吗?
「是不是还有一只呢?从名字来看,我就猜是太郎吧。」
「啊——最早养的那只是啦,不
过已经死了,这是第二只所以就叫次郎。」
「是这样啊。」
你被人拿来和既没有血缘关系甚至也没见过的对象称兄道弟了呢。摸摸、摸摸。
和我还真像,不禁涌起一股亲近感——真是笑不出来呢,真的。
轻抚牠的手移开时,次郎舔了我大拇指根部的地方一口。粗糙的舌头前端抚弄我的表皮,背部不禁涌起一阵廉价的颤栗。次郎,真是个可怕的对手。
这真是远胜于被人类触碰的刺激。
接着,次郎似乎嗅到我所携带物品的味道,泛着黑光的鼻头不断逼近。「回去、回去——」我以指腹推着牠的鼻子,努力试着保卫一时的和平。
大概是这模样被看在眼里,因而诱导对方编织出了这番话语:
「那是什么啊?看妳从刚才就一副很宝贝它的样子。」
金子同学出声询问我防护在右腋,以白布包起物品的内容。
「啊,你说这个吗?思,大概算是报名证一类的东西吧。因为不能放在家里,所以只好带着出来散步啰。」而且还仔细估算过时间,喷洒了除臭剂。
要是一个不小心睡昏头被妹妹发现这玩意儿,她八成会误以为我走上了和某家庭的佣人一样的野兽之路。我可不能步上那个后尘,所以得慎重处理才行。
当然,对眼前这位也是。将调皮的次郎还给金子同学,抽起我的代犬板(注:日本小学的图书馆,借书时要将写有自己名字的板子插在被借走的书的位置,称代书板)……骗你的。
哇——好怀念啊。我的代书板,在那之后不知道在图书馆里遭遇了什么奇妙的命运呢?一想到这个,我不禁兴致勃勃了起来。
大概是在图书准备室的一隅披上一层灰尘;曝晒在会让人联想起鼻头一粒粒白色结晶体的夏日酷热;暴露在会令人想起在鼠灰色的走廊上摩擦肌肤的严冬干燥寒气中,身体不停隐隐作痛;这样的情况不断重复,最后断成两半吧。南无阿弥陀佛,大致上和人生没什么不同呢。
即使如此,由当事人自己看起来,可能会觉得是波澜万丈(主要是痛苦方面的激烈起伏)的一生吧。工作、私生活、要是结了婚还得养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必须由许多非做不可的事加起来才能成为人生,正是身为人类最大的辛酸吧。
做好觉悟了吗?我做了「即使如此也不想工作」的决心。
这个地方,一定也有人和我志向相同吧。不为什么,就只是有这种感觉罢了。
……虽然这件事有点无关紧要,不知道代书板是不是全国都在使用的制度?不过,即使弄不清楚这件事,也完全不会对我进行诈欺产生任何影响就是了。喔呵呵。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我妹妹还露着肚皮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等着我呢。」
简短地说,就是她还睡得像只死猪。就算小鸟在电线上歇息,啾啾鸣叫营造出早晨氛围,那孩子也完全不会醒来吧。
「啊——是那一栋吧。」金子同学朝我走来的方向一瞥:「那里……住了不少风评不是很好的人……呃——说不认识的人坏话好像也不太好。不,说是有这样的传闻,其实之前……嗯,不过还是个好人啦……算了。」
「你这句话也太吊人胃口了吧。总觉得能看见下次遇到你时会有不少话题的伏笔。」
「没有啦,我不是那个意思。」
出乎意料地,哈哈——金子同学以熟练的世故笑容做结,说了句「再见」,被次郎拉着渐行渐远,我则目送了他一会儿。结果,就像老套的剧情安排那样,他转过头来——
「妳叫什么名字啊?」
「这是对刚才的回马枪吗?」
「不是啦……只是仔细想想,我好像一次也没问过妳的姓名?」
「是吗?」当然,是我故意造成的嘛。
「那,妳叫——?」
「姓是天野,名字则暂时保密。」为了向被我借用姓名的人表示敬意,所以在后半的名字打上马赛克。「天野」这个姓是被放在代代相传主角的姓的位置了吗?骗你的。
其实是尽力想让他把我当成浴衣小姐(暂称)对我来说比较方便,不过基于他告诉了我狗的名字,我也只好礼貌性地投桃报李了。我可是个扭曲的义理人情备受好评的十九岁呢。
时间虽不足以这么拖到二十岁,但现在要修正个性也来不及了。不过也没那必要就是了。
「天野……?嗯——其实我从之前就一直想问,妳是不是有个双胞眙兄弟啊?」
「如果是指会让人这样感觉的对象,的确是有,不过已经死了。那么我先告辞了。」
最后带点轻轻的急促感,向金子同学交错完毕。
看向继续散步的金子同学与次郎的背影,我呢喃着自己一部分的真面目:
「其实不管是大江汤女或平针须见,随你喜欢怎么叫都行。」
只要不会让我的本名曝光,那都无所谓。
被蝉鸣声盖过的自我介绍飞不到金子同学耳边,在半途便失速坠落。
只举起左手伸展一下身体,「唔—嗯—嗯—」引起一阵耳鸣之后又吐了口气。
走吧。
将一面也没见过的别人的「右手」夹在腋下,我的苦闷乐曲进入了高潮。
所以就是这样子,本作的第二部——「Yuna(汤女)·Ooe(大江)」正式开始啰!副标题正在向全国的儿童们募集中。
关于第一部的结局……嗯,就算了吧!我讨厌沉溺于过去。毕竟,回首过去的失败经验唯一能学到的,就是「不要做多余的事」而已。嗯,真的。就是这样;好像……唔,不太搭耶。
这个就先不提。因为这身打扮又在白天四处徘徊,我也无法否认自己被他人当作生活在现代的贵族(世间似乎通称为尼特族)看待。不过即使是这样的我,好歹也会做家事。
这可是以前得到的杵柄(注:日文中意指磨练而来的技能)呢,呵呵呵……不过话说回来杵柄是什么东西啊?就字面上看来像是捣年糕用的道具呢。要是盲从于感性,感觉好像就会把它叫成海蛞蝓。真的。这是为什么呢?
露骨地回到正题。我还挺自负于至少比和我同居的大江茜来得能干。
『ㄒーーㄈㄣ?……啊,我知道了。是电视节目和节目中间常用来过场的那个吧!总是在电视上转转转或是喷东西喔!』这真是一场不能输的战斗啊。
之前有一段时间,大概是梅雨季节前后吧,我试着要茜负责做饭。当然是为了我啦。不过那真是个失败的决策,虽然让自由时间得以增加;但寿命却会减少,这样未免太本末倒置了。哪个部分是骗你的呢?
折好自己的棉被,打扫完浴室,在一片昏暗的房间里等饭者熟。因为茜还在边踢被子边呼呼大睡,所以不拉开窗帘,拖延早晨到来的脚步。现在才刚过六点半,这孩子大概要七点半才会醒过来。我得在那之前出门才行。
……真是麻烦啊。我玩弄着浏海,用手指押着头皮。就算是为了自己,但又有几个人会真的朝麻烦事勇往直前?
从布的缝隙窥视,向右手阴暗的断面叹着气把它往上抛。用单手接住的时候,手感意外地还不错。呵呵呵……抓住手,「手感」?我真是……
看来我不食人间烟火的幽默感依然健在,这个事实让我安心了一点。
「骗你的?不,是真的啦……果然,还是得加上口头禅才行。」
毕竟我背负着担任诈欺师的任务嘛。
不过,光是沿袭上一代的话就太无能了,我倒是想勇敢尝试完全相反的做法。反正说起来,每次当我说「真的」的时候,我也不确定自己心的内侧想的究竟是什么,唔呵呵。因为人的表里都可以使用,所以不是广告纸而是活页笔记本吧。而对照起五彩缤纷的广告,活页纸只是一张白纸,这个部分恰好也象征着人呢。
在黑暗中窃笑着,错觉将我眼球的两成左右押得发疼。幼小的少女和高大的成人并行着肩并肩定着。因为幻觉夹带着愉悦卷起我的伤疤,试着搔抓我的真实面,我拿起尸体的右手打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失去正常意识。
都已经和本体分了家还这么有用,真是只能干的手呢。借来真是正确的选择。
要是继续这样不停回想过去,我可能一大早就会发神经,替左邻右舍掀起困扰的门帘吧。就这方面说来他(一部分)真是救世手(注:出自『幸运超人』的救世主超人)。有点老梗。
携手而行的幻象往空房间的方向消失。除了这个被茜与我当作寝室使用的房间之外,还有另一个近三坪大的房间,加起来刚好比我之前在宅子里的房间大一点。这不是贬低,只是在比较对象的选定上的小失误,这是个很棒的房间喔。
这栋建筑完全可以归类为住宅大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附近的居民全管这里叫公寓。理由似乎是因为妖怪公寓念起来比妖怪住宅大楼来得顺口一类的。
不过,杀人住宅大楼听起来像是命案现场;但是杀人公寓这名字听起来却像杀人狂的巢穴不是吗……?如果是邻居的小孩,或许会这么
说吧。
不过这间公寓最大的魅力就是便宜。
二房一厅附浴室和厕所,房租竟然是令人吃惊的一万七千圆。老实说真是破坏市场价格。不过,这是只限定于这间位于公寓最深处的这一户的特别价格就是了。
这一户的背后怎么看部有些隐情。根据房地产中介的说法,前一位住户「并没有」自杀,不对,该说是这个房间似乎「并没有」死过人。中介先生那天似乎可能是怠于刷牙,有菜渣卡在牙齿里头,讲话都吞吞吐吐的。啊啊,真令人为他往后的假牙人生担忧呢——骗你的……唔,我果然还是尚未掌握这一招的要领,二刀流还是尽量少用好了。呼吸、眨眼、心跳,要是不和这三者融为一体,不协调感在胃的底部沉积的感觉太难受了。搞不好他们哪一天就会成群结队地从内侧开始侵蚀我。
我可不想变成『那个』。你不这么想吗?位于想象前方,预兆的范围里,从脑子里不断漏出的思绪让发际线布满了汗水。唉——好热啊。
和当初住的那栋宅第里空调和电风扇都不虞匮乏的生活之间的落差,让我的眼睛在坏的方面产生晕眩。
和脚底接触的地板相伴着微微凉意,我将手掌也贴了上去,连指尖都排得整整齐齐。这个纳凉行为很快就失去效力,热量就像二氧化碳一般被交换着。
在不快的感觉增生之前提起手掌,只留下食指与地板接触。大江汤女——指甲在地板上比划着这个由第二个母亲所给予的姓与名。
当我知道这名字的由来以及汉字所包含的意义(注:本意是在温泉地或澡堂陪侍的女性,但后来有一部分转变为私娼)时,我也只能哑然失笑。
啊啊,那就是我之所以学习如何摆出笑脸的契机吗?因为诡异的歪斜笑容不管过了多久都模仿着形状记忆合金,作为修正这种行为之手段的一环,我才开始学习如何组织出一张笑脸。虽然修是修好了,但是却留下了不时便会露出笑容的后遗症。
接着,食指又独自进行着练习。佐、内……呵,这就像骑脚踏车那样,不过是在反刍大脑已经记住的东西,在它回到胃部之前暂时让指尖当作玩具罢了。
给了我本名的是奶奶。记忆的湖水现在也仍吐着泡泡,喷出原初的记忆。
最早的记忆。
最棒的记忆。
永远的臭虫,如今也只不过是我本体的一部分。
声音想脱口而出,指头随即押了上去。嘴唇领悟这是无谓的尝试,又将其吞下喉咙。试着将从人为的漏洞百出墙壁吹出的笑声转换为哭声,不过完全无效。
藉由上映着的回顾片段,鸡皮疙瘩进行着「standingoperation」。虽想用自己的手掌抚摸他们的头让他们乖乖退回去,但是得不到成效。没办法,就用别人的手取代猫的手(注:日文中借用猫的手比喻非常忙碌)来用一下。他的指尖僵直,离美肌也差得远,比较像是砂纸。
为了用这粗糙的触感抚平我肌肤上的祭典气氛,我以孙子的手(注:日文中孙子的手就是抓痒用的不求人)的要领搔遍自己的皮肤。一个人同时使用三只手,这样的画面远远看去应该相当令人倒胃吧。一定是的。
我将自己空出的手覆盖在正触摸着自己的那只手上……嗯嗯,这是,那个吧。
就像将手枕在枕头下方一整夜,起床时一片麻痹什么触感也没有,和被自己的手碰触时相同的感觉来来去去。即丝毫不客气地以指甲扎它一下也得不到任何反应,真是单行道似的接触。
和这只态度冷淡的右手玩耍了一会儿,心情就和现实世界的黎明到来一样好了起来。
因为没有在它的任务结束后还拿起来继续在脸颊磨蹭的嗜好,于是替它玩起变装游戏,解除了它的全裸状态。用布把它卷卷卷地包起来以后……「都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也该让它和其它零件见个面了呢。」
这是初次见面?还是数十年来的青梅竹马?或许也会不吝于以家族来呈现呢。
然后,你是尸体的右手?还是右手的尸体?
哪一天会长出一个人来吗?
断面上虽然长了个像是嘴巴的东西,却什么也不回答啊。
喔呵呵呵呵。猜拳的时候也只出布,真是顽固呢。
……不过这些就先不管,得先把我的名字好好埋起来才行。
真是的,连好好埋葬都做不到,礼仪太不周到了。
「再说,取名利香却没有专用房屋(Riccahouse),真让人想抗议。」
所以我从以前就最讨厌这个名字了。好,到此结束。
饭也煮好了,被电子音所引导,我摇摇晃晃地回到厨房。
将电饭锅里的饭盛起来,然后喀恰喀恰滋滋——地将打匀的蛋煎成玉子烧。因为茜是个只要用乳制品和鸡蛋就可以轻松诱拐的女孩,所以配菜只要有这个就够了。茶水她也会自己从冰箱里拿出来,那么就只剩下留字条了。
在桌上备好纸笔以后,我在纸面上留下平凡无奇的内容。
『早安,茜。我有事出门,早餐妳自己先吃吧。』「……………………………………」『妳不要自己出门喔。』补上这一句之后,我把手盘在胸前。
希望她能暂时遵守这个指示。这是为了她的人身安全着想。
尤其是这栋公寓里。如果要出门的话,希望她走得离这里愈远愈好。
但是,我们的人生已经不再受到大江家的庇护与束缚了。
真是悲喜参半。
所以,这个留言的内容不正确。
虽然没有写错,但是不正确。
桃花应该也想把遗志托付给茜吧。
就像金子同学的狗从太郎那里继承了次郎这个名字一样。
桃花,我啊,在家族里除了妈妈之外最中意的就是妳喔。
因为,妳是最正常的人类。
不过,处于大江家这个环境,那就不对了。
「……………………………………」叽叽——我拉出两条横线,加以修正。
『我中午就回来,不要乱翻冰箱。』
「这样就好了。」
我们这一方可能发展成严重问题的迹象也是随处可见啊。
唉——伤脑筋。人即使只有面包就能活下来,也还是需要钱吶。
逃离宅第之前搜刮来的小朋友,大部分也都已经出门旅行去了。他们不至于迷失在街头,只有这一点让我感到放心。唔,骗你的啦。这些丧失了归巢本能的不孝子,我才不担心他们呢。
在玄关轻轻整理身上的浴衣,梳了梳头发。
「我出门啰——」
我向里头似乎睡得不太好而导致头脚位置对调的妹妹招呼了一声,宣告自己要出门去了。
好啦——带着两只右手出门吧——
前往杀人公寓里的另一头。
和这只右手相连的部分,生前的名字叫做鹤里新吾。
从胡子的配置和皱纹在脸上出现及消失的时间来推测,约莫是四十岁左右的男性。从我住进这间公寓以来,打照面的次数大概比至今为止和我说再见的人数还来得少吧。
顺带一提,我对至今为止邂逅过的人数可是记得很清楚喔。
不多不少,十九人。
不管人类在地球上建构的世界有多么广大,这些就是「我的世界里的人」的全部了。
只要人类这种单位没有肥大化,那么世界还是小一点来得好。我光是守护自己半径十七公尺又九十公分的世界就已经手忙脚乱了啊。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到哪里。
啊啊,又得再拉回主题。我真是爱画蛇添足加偏离主题,净是做些娱蚣似的思考。
虽然全世界的人应该都不太在意这件事,不过我很怕昆虫。尤其是蟋蟀。
不分平日或假日,很多人都看过鹤里先生刷洗他停在公寓用地的汽车。他总是穿运动背心,皮肤有点黑,夹杂本地浓厚方言腔的说话声让我的耳朵留下强烈印象。这对邻县出身的我来说就像末开化民族的语言般具有宝贵价值;而就另一方面来说,我也抽取不出名为友好的物质。
因为我很怕生。说起来这数年间若以纸牌来譬喻,就是手上一直只有黑桃的状态,那样的纯粹情感或许早就已经干枯了也说不定。
如果不是骗你的不知该有多棒呢。
然后,我来到了这样的鹤里先生的房门前。
只有一层楼的公寓,最右端的房间。和我们处在相反的两侧。如果我和鹤里先生是黑子,中间就是相反的四颗白子,那么六间房间就全吃掉了。
事不宜迟,先敲门吧。当然,是用与这个房间很亲近的那只手。
隔着布以手背敲门,碰碰!唔——因为没有神经细胞联系着,所以有点难拿捏力道。用冷冻香蕉敲钉子,是否也是这种感觉呢?
「今池利基小弟弟——吹上有香小妹妹——野并绘梨奈小妹妹!来!玩!吧——」
为了省去等待对方应答的时间,我直接明示自己来访的目的。
因为就算向物主鹤里先生喊话也是白搭吧,毕竟本体又不在这里。
而既然没有可以诉说自己生平的嘴;那我也不打算理会你的耳朵。噗噗噗噗。这个动机是真的;同时也是骗你的。双方都成立。
矛盾不过是对人类来说小小的不方便罢了。
……好啦,里面的三个人会有什么反应呢?说起来,有点担心昨晚背下来的名字是不是都没有记错。既不是自满也不是自嘲,不过我其实不太记得自己父亲的名字呢,因为总是叫他父亲大人而已嘛(试着以好人家出身的千金小姐风作结,将脑细胞的不老实敷衍过去)。
「……那过——」喔,门里传来了似乎会被评价为说话结巴的声音。
「那过,妳是住在勾壁豆勾壁豆勾壁豆……那位啥磨啥磨小姐吧?」
「是的,我是猫伏景子(注:出自游戏「Remember11」的犬伏景子,担任角色设计的便是本作的插画家)。」这是我排名第五的假名。
这个ㄛ和ㄛ发音困难的说话方式,是野并绘梨奈吧。
「妳来皱里奏啥谋……咦?对、对……啊,请妳等一下,他们搜要开奏战会议……好像不能收出来,叟以请妳不要问……他们皱谋收。」
「我了解了,了解了解。对了,我有一项情报。我带来了能和你们站在同一个舞台上的报名资格证明。」
所以我也没办法报警啦,快帮我开门吧。
为了节省时间,我轻微地表露了一下立场,结果门突然就开了!额头遭到门板的敲击,害我咬到了舌头。
真奇怪呢……为什么胸部在最初的冲击时没能守护到我的脸呢?哎呀,很奇怪。真的。
从里头现身的,是三人中的一点白——今池利基……若是那本有某十五名少男少女的漫画(注:鬼头吴宏的『地球防卫少年』)的话,应该会亲昵地喊他「小今小弟」把他当作同伴吧。他那头活像没遵照使用说明的袜子般的发型今天也沐浴在夏日的艳阳下,不禁让看的人担心「那玩意儿会不会着火」。不过这是骗你的。
面对突如其来满溢着诈欺气味的浴衣女,他装出一副彷佛吃过违反管制药品管理条例的药的表情,试着推敲我方才发言的深意。应该没什么地方是骗你的。
「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我毫不掩饰地在感到讶异的小今小弟眼前将布掀开,让第三者的右手进入他的视野……不过这么做只会让我变成可疑人物,所以在那之前我还是先开口说道:
「我是鹤里先生右手的持有者喔。」
把布盖在手背上,抓住手腕,然后向小今小弟炫耀了一下。说起来,他应该也拥有类似的东西才对。依我的预测,他拥有的是右脚吧?
复杂织成了小今小弟的表情,他的视线在我和原本属于鹤里先生的righthand(卷舌音全开)之间来回飘移,接着稍微探出头来,朝公寓前左右的通道确认了一下。
「白太人呢?」
原本持有这只手的人……哎呀失礼了,拥有者是鹤里先生才对,而掠夺者是久屋白太。
不过……他也是小今小弟等人的同伴,住在这栋公寓的家族成员之一。
「这个东西在我手里,还不够说明他的现况吗?」
没人会随便把这种东西交给别人吧?
不懂得考虑万一状态的人,会步向失败喔。
这次的他们又会如何呢?
「妳对我们的事了解到什么程度?」
「大概就是你们之中的某人计划做某事左右吧。因为我很克制地少与邻里往来,所以对关键的你们的情报不是很足够。呵呵呵。」
我毫不客气地看着他并露出微笑,小今小弟像要躲避诅咒似地别开脸,眼球则因为心中的天人交战而不断反复地左右转来转去。
「今天也好热啊,好久没吃剉冰了,真想吃呢。我喜欢的口味是柠檬糖浆喔。」
利用机会摇晃一下大脑与自律神经,丢出明显搞错时机的寒喧。感觉大概像恋爱故事的男女主角在最后邂逅的一幕时,桃太郎突然驾着木船冲进来。小今小弟也因此连「喔」或「就是啊」这种毫不用心的应对也省略,更加深了对我的不信任。而他对我的这个评价是正确的。
认识我的人给的评价一律是「内外都充满可疑的气息」。说起来这不就等于我所有的构成要素吗?看来我应该去吃个什么药,想办法把它去掉个一半比较好。不过这是我自己的事就是了。
最后,像是遇难在无人岛上发现从来没看过的菇类,但是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吃下去——小今小弟以带着这种妥协与觉悟的苦涩表情看向我。大概是因为若在门前耗上太多时间,或许会被从其它房间出门上班的家人撞见吧。
与其说是信任我,不如说是他思考的天秤朝「就这样把我赶走,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的一方倾斜了。与其如此,不如和里头的两人连手,三个人一起把我「分解」就好。
哎呀,真是太可怕了。我到现在才出场这么一段时间,就得交棒给第三部的主角了吗?第一部就可以拖那么长,真是偏心啊~偏心……呵呵呵,试着骗你一下假装我很遗憾。
「总之先请进吧。」得到进入许可,我便「那就打扰了」地打个招呼,跨入鹤里先生的家。呀——我还是第一次进男生的家呢。
而这一家的主人已经死亡,也是一种相当珍奇的状态。我将走在前头小今小弟的背影当作路标,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后头。然而这里毕竟只是公寓,很快就抵达了她们等候着我们的房间。看来这里的格局和我那一间一样呢——我试着做了大略的观察。
我和茜当作寝室使用的房间,在鹤里先生这里似乎是当作个人专用的空间,摆着像是工作用的物品和洗车用具。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桌子,然后还有吹上有香,顺带还有野并绘梨奈。
而这三人的中心,陈列着像是便利商店版满汉全席的大量食品,其中一半左右已经被扫得一干二净。就我个人来说,冷冻的鲜虾烧卖看起来还挺美味的。
坐着的两人对我投来的视线是——神经质与一派自然。情感的波动一是上下起伏;一是保持水平。不过比起这些,充斥整个房间的冷空气才是我关注的焦点。
「呜啊!呜!」冷气机从一大早就努力地工作着。围绕着我的热气与湿度因此凝固,一片片地从我的肌肤上剥离。跟随凉风的引导,我哒哒哒地从坐着的三人中间穿过,走到冷气机下方。眼前刚好还有扇窗子,稍微滋润了我的视野。
双手微向后仲,将身体交给从窗户射进的光以及从上方吹来的风。当初在大江家享受着满满的不自由之奢侈时,夏天总是让冷气机执行二十四小时运转个不停的劳动呢。
而现在我的房间里只有一台中古的电风扇,每当那半吊子的热风吹动我的浏海,在老家生活的情景就在腐肉中逐渐苏醒。啊啊,真是气死人了。
「那过——」代表在场的三人,野并绘梨奈(Erina)……以下以艾莉娜小妹妹表示——向我说话,还想继续沉浸在二十四度的冷风中的我只好奉陪。
转身,「妳好——」我将otherhand的指尖折成招财猫的模样问好。总觉得这只手愈来愈有magichand或教鞭般的地位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度过第二段人生吗?如果你不能走路,就由我来当你的脚吧!是的,骗你的。
「我是住在同一栋公寓的猫伏景子,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手贴浴衣两侧,以淑女风行了一礼。这个名字请各位解释成艺名或别称吧。
因为以我的立场,不管是大江汤女或佐内利香,一旦传开都会有些麻烦。
「浴衣小姐是……耶——唔——嗯——我是野并绘梨奈,早安。」
迟钝地对我的自我介绍完全无视,艾莉娜小妹妹开始拖泥带水地自我介绍了起来。他们的年纪应该都是十七岁,所以我是最年长的人。
……哎呀,这可该怎么办?冷静一想,我明年就成年了呢。现实真是残酷啊。
这件事先不管。关于这个艾莉娜小妹妹,基本配色虽是会让人误以为是都会女高中生的金黄色,但实际却是个一开口就会暴露出自己宛如小学生程度的女孩。
嗯——……若要举例说明这种痴呆的氛围,没错,就是笨。
「妳啊,要是尾巴被寄居蟹咬上的话应该会进化吧(注:神奇宝贝里的呆呆兽,只要尾巴被大舌贝咬上就会进化成呆河马)。」
「耶?寄居蟹……寄居蟹——」啵!她拿出麦克笔并拔掉笔盖,蹲在地上叽叽叽地画起来。像贝壳打开般将上半身挺回原处的艾莉娜小妹妹,在地板上直接画出了对寄居蟹的想象图。
「是长柱固样子吗?」
即兴画出的寄居蟹是卷贝型,图画的精密度就像把生物图鉴转成黑白两色一般。
「画得真好呢。」嘻嘻——我露出妖艳的微笑。不过这只是我的主观认为,若是由某人来评断的话可能会说是「把橡皮筋切断以后拉长似的笑容」吧?
说得太准,失礼了。噗噗噗噗。
而就在我欣赏那绘画的期
间,艾莉娜小妹妹朝裙子下屁股的地方摸来摸去,在很慎重地确认完不明的某物之后向我报告:「那过,瓦豆屁股上没长尾巴。」
「这样啊,那证明妳很像人类,请好好保持,不要退化回去喔。」
「好豆……咦咦?」转转转,不只是眼球,连脖子也缓慢地转动。从这个比我家那台旋转速度慢到苍蝇可以停在上头的电风扇的速度来看,我怀疑她脑子的运转速度大概也是如此。
「我说……妳究竟是谁啊?解释一下好吗?」
大概是对我与持续旋转的艾莉娜小妹妹的交涉感到不耐,小今小弟为了夺回主导权而介入。也是啦,这么突然地跑来参加,难免会引起一点反弹嘛。最常见的类型应该就是在海边举行的泳装大赛吧。说到这个,我和泳装还真是无缘呢。
不过我并不是指体型方面的因素喔。嗯,是的,真的。你很烦耶。
我从冷气机下方离开,和三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以正座的姿势坐下,成功地将以人类为坐标的三角形改变为菱形。我在数学这门科目上也只学到这里为止。
所以,分数的计算对我来说还是未知的领域,不过这种事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
不过,像这样四个人围坐,感觉很像在进行咒术的仪式。不过没使用内脏类的东西气氛有点不够就是了。还有,或许是因为空档间不时就吃东西,过程充满了生活味呢。不是腐臭味喔。
冷气机、晨曦退去后的蓝天、还有麦茶。在这样的夏日景色中,我却很不舒服地感到我们仿佛要喷着泡泡在这房间里溶解。是的,这当然只是错觉。
「我们可以讨论的选项,似乎没有多到不知从哪一项开始说起吧……」
先起个话头,然后把视线移向另一个人,窥视她的反应。
「………………………………」
吹上……有香小妹妹还是双耳戴着耳机,沉默不语,保持双手环膝的坐姿。她只有在进食或将身旁的宝特瓶送到嘴边时才有动作。
对了对了,有一件事我从刚才就一直忘了说。他们三人的膝上分别坐镇着鹤里先生残余肉体的左手、右膝以下的脚、还有同样部分的左脚。因为气氛太险恶,所以就暂且视而不见。
话说回来,这三人对于在人类的个别零件旁边用餐似乎没有任何排斥心理呢。不过比起直接从边缘的皮开始啃食这些「手足」,这还算好得多就是了。
「那过——」拉、拉。我浴衣的袖子被拉动了。应该不必说明是谁了吧?「什么事呢?」
「为什谋尾巴被寄居蟹咬上就会进化呢?」脖子又转了起来。
贯彻自己的道路过了头,对他人正在进行的话题漠不关心。简直就像菜种的不良版呢。
「这种事的答案,我自己也很想知道呢。」
我一派轻松地挡掉了她的质问。那个东西明明不管怎么看都没有成长,却能够主张自己有所进化。简单地说,就是一名少年骑上脚踏车就变成了「脚踏车少年」那样吗?这个进化也未免太局部了吧?要是这样,我只要换一件花色不同的浴衣,也可以主张自己已经变成了不同的大江汤女吧。看来我被叫做吉丁虫女的一天已经不远了啊。骗你骗超大的。
「是欧……那偶自己想好啰——」脖子开始朝反方向旋转。这是在模仿收音机体操吗?
不过说起来,也差不多是那个时间了。附近的小学生会开始在小区的停车场集合,进行据说是收音机里传来的声音最有精神的小孩挥手运动。
我曾经让茜去参加过一次,感觉还挺协调的。因为那孩子在许多方面来说都还很小,只要注意一下言行,要融入那个团体成为一名小学生也并非不可能喔。而我就是妈妈?
呵呵呵,玩笑开过头了。我啊,虽然不排斥家庭观念,但是对亲子关系有点感冒。
「我说,那边那个就先别管了。」「嗯,就放着吧。」我和小今小弟两人进行搁置作业。
整了整浴衣的下襬再伸个懒腰,视线转向小今小弟。坐高看起来是他比较高呢。不过考虑到彼此身高的差异,这也是理所当然。看他以那张像是会在世纪末欺凌稻种老爷爷的五官,以我的脸为中心持续观察的模样,总觉得很超现实。能忍住不笑的大概只有我吧。
「妳如果知道什么,就请妳明说。」
「我很熟悉你们玩的游戏,是为了参加这个游戏才特地以久屋白太代理人的身分来的。」
我终于进入主题了。同时,我也展开了诈欺。起司看来真美味啊。
「那,白太现在人在哪里?」
「这个嘛,他的所在地和我无关。」不是骗你的喔——以这种说法的话。绞肉热狗。
现在才想到,虽然准备了茜的早餐,但我本人却到现在都还没将任何东西放进胃袋里。
看着眼前愈来愈减少的食物(主要是由有香小妹妹摄取),我该继续遵守「还不可以吃」的指令到什么时候呢?
一旁的艾莉娜小妹妹还在喀哒喀哒地旋转。她歪着脖子的模样,大概可以去电影里扮演小小森林里的精灵了。
「那么,可以承认我的参加资格了吗?我可是在昨晚得到这只手以后就兴致勃勃地决定前来参加的呢。」
骗你的。啊,这个谎话是真的。别看我这个样子,我还是比较偏好植物的人生。
我的阿谀谄媚让小今小弟的表情稍微放松,紧张感也缓和了下来。
「算了,发生一点预期外的状况也挺有趣,而且要是白太不在,在场的男性就只剩我了。」
会开玩笑代表对方也在向我寻求友好吧?不过警戒还是没解除就是了。
不过不管怎样,事件都不会因为产生了我这个误差而结束吧。毕竟这个事件在一开头就已经到达最高潮了嘛。
好啦,既然已经得到许可,那我也稍微自由活动一下好了。
「冰箱里还有什么饮料吗?」
「啊啊,我想应该还有点什么吧。」
对这种把别人家当成自己家的行为感到愤慨的屋主的首级,究竟在谁的手上呢?他们就是为了找出这个答案才聚集在这里喔。
起身走向厨房,打开冰箱以后发现鹤里先生身体的部分被塞在冰箱的下半部。而原本放在这个位置的食物,八成也是像这样被以大规模偷吃的方式塞进了那三人的肚子里,连一点证据都没留下来了吧。
真是的……这绝不是针对某特定人士,不过究竟是谁误把冰箱当成了尸体弃置场呢?正宗的尸体弃置场明明是坟墓才对嘛,你说是吧?
不过,像这样看着只有躯体部分的人体……看起来还真像玩偶呢。
不过反正人类大致上来说本来就只是类似微生物的肉色内衣一类的东西。
以这种模样相见,他的右手现在带着多少感慨与腐败呢?明明都已经因为感动过度而从鲜红的切口流出血泪了,却还是没有反应。
我抽出剩下的一瓶浓缩柚子汁,关上了冰箱。这个玩意儿真能润泽我干渴的喉咙吗?总觉得有一点像是在沙漠里喝红豆甜汤的感觉呢。
「这里是租赁公寓,所以屋主失踪的状况迟早会因为没付房租而公诸于世喔。」
回到定位的同时,因为都没有人提起,所以我就试着提出了时间限制的议题。小今小弟的眼睛突然瞪大,伸出去想拿火腿的指尖也停了下来。
「啊——对喔!哎呀,真的是这样耶,怎么办好呢——」
态度变得亲昵多了的小今小弟依然眼球圆睁地陆续看向在场的人。有香小妹妹还是面无表情地嚼着罐子里的小鱼干,对小今小弟加以无视。
「叮咚!干脆直接放弃如猴……咻哔!」话都说完了人才开始举手。
「唔,这样当然是最快啦。不过,妳还是老样子只有做决定最快啊,绘梨奈。」
「被夸奖了」的五秒钟后。「呀喝——」的三秒钟后,手举起来了。
她是自己停止了时间吗?应该已经对此司空见惯的小今小弟也不禁苦笑,有香小妹妹也克制不注地笑了出来。
……不过。
完全没人想要避免这件事东窗事发。真是毫不隐藏的,纯粹的扭曲。
但是,我却得找出和拥有这种精神的小孩子们的共存之道。
拥有不同文明的外星人在和地球人交涉的时候,心情是不是和我一样呢?
不过,我想应该会变成『你给我闭嘴』,然后被地球上的大家扔石头的状况吧。
而白太失踪这件事能引起多大的骚动也还是个未知数。
久屋、今池、吹上、野并这四个家庭,根据金子同学的八卦情报,他们便是让这栋公寓一直恶评如潮的原因。
……因为大家都说从小孩就能看出父母的德性,所以我现在该赞叹「的确如此」,低头承认这件事吗?嗯,是真的还是骗你的随便你怎么判断。
第一回合就先到此为止吧。
我大口喝下浓缩柚子果汁,结果噎到喉咙,在内脏引起一阵溃烂系的烧灼感。
然后,收音机体操的歌曲摇动了我的耳膜,我看向窗外,寻求令人发闷的平稳。
嗯,让我将这个状况做一次简单的前情提要吧。
若要快速地说明,这个事件似乎是他们进行的游戏。
今池利基、吹上有香、野并绘梨奈,再加上久屋白太。
从十几年前起就住在同一栋公寓,臭气相投的这四人所进行的推理游戏。
『谁砍了鹤里新吾的头?』
无法满足于当一名坐在台下观赏的观众,他们开始朝舞台上进攻。
而这个游戏,是他们四人在国小高年级的时候提案的。
被选上担任舞台开场角色的是独居在同一栋公寓的鹤里新吾。调查住在这里已有数年之久的他的私生活,发现他十分缺乏会来找他的人或朋友这种与外部的联系,于是做出「就算突然失去联络也不会有人为他担心」这种对当事人来说非常失礼的结论。而他便因此在昨晚成为被杀害的对象,死后还得被当成玩具玩耍。
游戏开头,首先要有一个人杀害鹤里新吾。实行时间和由谁下手都不事先决定,不知道何时开始正是这个游戏的醍醐味。当然,其中也有永远都不会开始的可能性存在。然而他们全都深信着同伴中的某人一定会在某天启动这个游戏,就这样子过了好几年。
而就在盛夏的某一晚,就像新的怪谈滋生的温床,这个游戏成形了。
砍头的犯人必须对尸体做三个处理。
切断死者的四肢之一并带走,还有就是要砍下尸体的头。
接着小心翼翼不被发现地将尸体运到公寓内当初四人指定的地点当作游戏开始的讯号,犯人的工作就顺利结束了。
剩下的三人在发现鹤里先生(已故)的时候,都要亲手切下他的四肢之一成为共犯,同时也做为参加游戏的证明。
该说什么呢——如果只停留在想象阶段,还能当作「真像这个年纪」然后一笑置之,但是近年来思春期的小孩都具备了莫名多余的行动力,他们的恶作剧真会让人难以不当一回事。
夏天会让人胆子变大——这个说法看来是真有其事。个人推测原因或许是大脑的螺丝被热气给融化了。说起来大江家的人一年到头都茧居在家,每个人的皮肤颜色都几乎像是要从黄种人辞职了一般,脑浆流失的程度都很严重啊。因为那个家里省略了法律与规则这一类东西,心都处于无重力状态,所以支柱的骨质密度都因此衰退了吧?
ㄏㄨㄟㄉㄠㄓㄨㄊー。再按下变换键就变成了茴稻煮蹄。感觉还挺香的。
……咳咳。就如先前所说,鹤里先生的躯干被藏在冰箱里,加上他又是个很少和外界联系的人,所以应该会很晚才被发现。「这公寓四周怎么老是有把老鼠做成腌渍食品的臭味」,或「不不不,这位太太,那是腐烂的螃蟹玩泥巴后没冲洗干净就直接上第四堂国语课发出的臭味啦」——这栋原本评价就不好的公寓再被戴上附近太太这一类闲话的花圈,可能会更令人敬而远之吧。这是我擅自的想象,也就是骗你的。糟糕,有点难收拾了,撤回。
总之也就是说,他们将变成空屋的鹤里宅当成小孩子们幢憬的秘密基地来使用,从一大早见面就沉浸在推理的愉悦之中——
推理除了四肢之外,砍下了鹤里先生的头的犯人究竟是谁。
比起切下手腕,切下脑袋的罪更重(大概)。而接受了这一点而踏出第一步的犯人,在这个推理游戏得以实现的层面上,想必会沐浴在大家的一片赞赏中吧。
真是美好的走一步算一步啊。这些孩子们究竟有没有考虑过在结束以后要怎么处理游戏所使用的尸体呢?不,我想他们一定是满溢着「一定会没事的啦」这种精神。
……嚼嚼、嚼嚼……呸!哎呀失礼了,让各位看到了不好的一面。
不过,这个事件中发生了唯一一件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事。
那就是犯人候选人的共犯之一——久屋白太的失踪。
而虽然他不在,鹤里先生的四肢仍然像贯彻了他的参加意志似地消失无踪。
就像杯底看不见的泡泡一般,不稳分子的势力抬头。
该不会是犯人提供了双重的刺激,久屋白太也是被害者?
就在三人如此臆测时,出现了带着右手,自称是「代理人」的我。
还不可以信任……但是,这种意外事态被当作能够让游戏更有趣的调味料,而被接纳了。
之后要如何让事件的发展变得歪曲,还得花费我一番苦心。
可是,为什么事件发生后隔天久屋白太就失踪,而我却持有了鹤里新吾的右手呢?
这个原因,就在今晚应该也会进行的「饲育」的观察中说明吧。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请各位听听舍妹的优点。
今天早上啊,我从鹤里家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发现茜坐在餐桌前,上半身却趴在桌上。饭连一口也没动。「我想和哥哥一起吃啦——」她是这么说的。抱——
习惯虽然是妈妈造成的,不过个性却是由菜种养成,因此这孩子成长的指针和桃花刚好完全相反。真是讽刺的交换呢。而没有特别受到我父亲和洁先生的影响也是一个讽刺。
好啦,继续下去吧。突然感到有种露出了名为丑态的羞耻状的感觉,这是为什么呢?
即使到了夜晚,酷暑依然没有告退之意。逼人的热气潜藏在黑暗之中,让我像铁板上的柴鱼片一样扭着腰手舞足蹈。空气在同样的位置停滞,我不禁怀疑起它的温度是不是与和人肌肤相触时一样高。
最近,我在夜晚外出散步的次数飞跃式地增加。虽然因为是接受极机密任务的委托,所以不能轻易地告诉你理由,总之就是因为我再继续当无业游民下去会让世间对我的观感变差啦。就算是我这种人,好歹也得像被炒鱿鱼的一家之主在喷泉广场打手机;或是学生在咖啡厅把明明就没响的手机拿在耳边,劈哩啪啦地说着专业术语的游戏那样虚张声势一下,否则身为大江家长女的我可是没那个脸面对这社会啊。我是这么想的。我也承认这是骗你的。只是单纯的杀时间啦,不行吗?成为人生胜利者的关键,就只在于如何有意义地消耗自己的寿命这一点喔。
「时间就是金钱,要是这样,还真想拿我这过剩的时间来换钱呢。嗯,真的。」
寿命什么的,到三十岁左右就相当足够了……只有我这么想吗?这是不是被妈妈的生死观就近熏陶太久的缘故呢?但是感觉很难从中挑出错误。
会被我的死影响到的人,真的很少。数量不知道够我弯下几根手指头?
而在死亡时没有意义的人,活着的时候应该也没什么价值才对。
接下来。
经过桌子看起来很黏腻的拉面店;被便利商店的灯光所吸引;路途微妙地缺乏魅力。我要不是因为金钱因素而得抛弃玩心,倒也不是不愿意像金子同学那样和动物散步。在幻想中,我的每一天都是动物之森啊。当然,若是钢琴之森也没问题,别看我这副德行,我可是很热爱钢琴,从小就以卓越的才能和温婉的手指……什么也弹不出来。正确地说是演奏不了乐曲,因为我根本就没学过钢琴嘛。
只不过是我的老家有一部积了许多灰尘的钢琴,而那就被当作我的玩具罢了。第一次摸到键盘时,因为是那女人的所有物所以更令人难以置信,它发出了如此美妙的声音,让我感动到热泪盈眶。不过其实并没有。因为那个时候我早就已经哭出来了。真是不欢乐。
「真是个没意思的地方啊——」
没有霓虹灯;没有叫卖的喇叭声;也没有警笛这些驱动人类五感的物品,只有一间又一间已经打烊的店家。
虽然常有人把这种地方称为鬼城,但我看就连幽灵也因为没有人可以吓而缺乏存在价值,全都搬走了吧。
「杳无人烟说的就是这种情形吧。」冷清到就算走在车道正中央也不会被骂。
不知不觉得意忘形了起来,「啊哈——嗯哼——」地扭动起身体……当然是骗你的啊。嗯,真的。骗你的。我才没有因为很热就把浴衣褪到肩头啦,真的。
不过这个地方的治安,深夜在外游荡发生危险的机会似乎比柳树下出现幽灵还值得期待。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喔——菜种和妈妈都这么评价。但是和她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反而更危险吧?事实上我就差点饿死,都快要能看见奈何桥了耶。
啊啊,当然,我在晚上还是一样穿浴衣。这是我的原则,每天都要像参加祭典一样。
「咦?你问我为何半夜还打和式纸伞?因为我被教导,买来的装备不能摆着不用啊——」
我以盛大的说明口吻将自己的穿著打扮传达给不明的某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我所看不见的次元喔。而我与那个地方之间的关联,就只有「传达」而已,而究竟有没有传到或什么的,就没办法期待那里给我响应了。哎呀呀,我这究竟是在说些什么东西呢?
不过,除了现在是晚上之外,或许也和我视力的低落有关系,眼前都是一片朦胧。这都要怪我自己在大江家自己的房间里看书时总是不点灯……唔,看的是漫画就是了。但是,总是和掌上型游戏机切磋琢磨的茜,现在视力却仍是二点二以上。
近视只不过是眼球为了将身边的东西看得更清楚而做出的适应——妈妈是这么解释的。而这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解释为是为了让人失去探索周围环境的余力呢。
不管是父亲和妈妈;菜种与贵弘,都一样在那个被封闭的家里过着与墙壁对望的生活。
「……呵,真是贫乏呢——」回想起来,自己竟然只有两个家族。
算了,故事的主角不要流连于过去而是要放眼未来……所以这倒也刚刚好吧。而主角偶尔还得拚命从逆袭而来的过去手中逃亡就是了。
转换心情,将不知何时低下的头重新抬起。紫色的和式纸伞在夜中看起来也变得污浊,嘲笑着本地工匠的技术水准。
在从公寓发现目的物为止,我都只选择固定的散步路线。因为若是在开发新路线上投注心血结果却迷了路,那可是本末倒置。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说我是责任感很强的人喔。嗯,真的。所以我得继续观察「那孩子」才行。
走上一条道路,上头挂有两个汽车图案像是向前看齐整队的小学生一般的标示牌(注:快速道路),开始远离住宅区向田园地区而去。继续前进,一整列与人烟稀少相呼应的租赁仓库以及弃置着废材的废弃仓库在沿路扩展开来。
再直走下去似乎有一间棒球练习场,我在散步时偷看了一下,应该是已经倒了。根据某人自传的第二集,那个某人似乎在这里有些回忆。啊啊,我的嘴又擅自说出莫名其妙的话……我是不是有灵媒的才能啊?还是舌头限定的精神分裂症?大家都说我有两条舌头(注:日文中的二枚舌意指说谎),是否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也差不多该到了。」因为没有带表,所以就交给生理时钟……哎呀,来了来了。毕竟每次的路线和时间带都一样,所以很好找。而且,要前往什么场所也早就知道了。
若是位于对方夜晚的视野所不及的范围,就算不躲躲藏藏也能轻松地跟踪。我收起纸伞,擦了擦稍带湿气的掌心,眼睛盯着对方的背影。
那是个走路摇来摇去;怱左怱右,在街道上彷徨的女孩。无谓的动作真的有够多。
她走路的速度慢到若要配合她的移动反而会累死自己。就像蝴蝶或蛾拍打翅膀飞行,画着除了对当事人之外只是无谓的轨道前进着,这样也能跟丢的话就该去看眼科了。
长到几乎接近腰部的头发没节操地甩着屁股,活像根扫帚,而褐色系的发色也对此提供了贡献。她的上半身一动,长长的衣服下襬就摇来摇去——没错,简直就和我一样——只限打扮部分的话就活像是我的素描呢。嗯,真的,那当然。
总觉得那孩子穿的衣服似曾相识呢。一定是的。那是处处混着洗不干净血迹的——一件淡紫色的浴衣。
「只要她不是专偷衣服的窃盗犯或是把剥光别人衣服当兴趣的山贼,答案就只有一个。」
记得她的名字是ㄩㄩㄢㄇㄚーㄡㄗ。芋圆麻由子?天底下有这种姓名吗?人的名字很难在记忆中留下刻痕,一旦需要回想起来的时候总是会找不到线索呢。而且在我忘却的彼方,这和『那个』好像又有什么关联。之前在那栋宅第里闲到发慌的时候曾经一度提起这个话题,但是却被四两拨千斤推掉了。
不过不管怎样,对我来说都是邻居未满。大概只有在去超级市场的时候,这一生大概都和嘴里哼着「啦啦啦——今天要吃肉啦啦啦,噜噜噜发薪日——」这种快乐的傻样子无缘,只能挑着乌笼面和沾面酱汁的我,才偶尔会碰上她,然后投以欣羡的眼光。看她那样子用国产和牛把购物篮塞得满满,呜!嘶!嘻!叽—!……失礼了,那超乎常理的行为让我稍微失了方寸。好想要蛋白质啊,我已经厌倦对肌肤好的日子了,尤其是茜现在正在成长期,要是不在现在把她喂养成肥鹅旰,将来八成会像我一样……算了,这个部分怎样都无所谓。好,差不多该把意识集中在麻由于身上了。
麻由子并没有特别对周遭保持警戒——不过说起来这里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看起来并不是很了解自己处于什么样的立场。光是在晚上出门这一点,就多少该注意他人的视线了。她那会被大多数同性讨厌的美丽容貌以及引人注目的浴衣装扮,肯定让人印象深刻。
注意着不发出脚步声,我悠闲地看着不时会停止动作的麻由于的动向。她还是老样子,行动模式介于人与方程式之间呢。
能和耐人寻味的不愉快感这么自然地融为一体,光是这一点就值得赞叹。
例如,我走在路上的时候视线总是会飘移不定,会缓缓地变换角度,将视线转向各式各样的景色,偶尔还会确认一下自己的脚边。
但是她的行动就完全看不出有这种倾向。
瓦楞纸箱里有一只病弱的弃猫(这个城市的不良少年都在干嘛啊!),若是在道路另一头,麻由子应该会完全加以无视吧。但是即使这个纸箱和病猫就在她的行进路线上,她应该也还是会视而不见地直接踩过去,继续走她的路。
拥有这么狭窄视野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太稀有了,她总有一天会成为世界之敌……完全没有这个预定。不过人类之敌的话倒是有点像她的天职呢。
啪哒啪哒,橡胶制草鞋的声音从前方传进我的耳朵。在这个冷漠而无存在意义街道的夜晚,她是为了追寻什么而左弯右拐地迈进呢……答案将在五分钟后,要是能揭晓就好了。以她那种像是仰望星空游山玩水般的速度,实在会让人不禁想放弃继续跟下去。这种时候要是有一台电风扇在身边,或许多少还能忍受。
……中途省略。来到住宅区边缘的时候已经是十五分钟后了。而路途中,麻由子大约有六次让自己右脚绊到左脚差点跌倒。
欠缺人工物点缀的田野道路,零星电线杆上的电线在夜空中更是显眼。从这里再更往前走有一间废弃仓库,那里就是麻由子和我的目的地。
我低着头走路,小心翼翼地避免因为踩到四散在仓库周围的资材而发出声音;但麻由子则是毫不在意地以脚步演奏出铿铿铿的声响。在犯罪行为中做出这种行为,真是脱线。
啊啊,在仓库里双手被反绑在柱子后头的,就是目前绝赞监禁中的久屋白太喔。
而这就是眼前最大的问题。真是伤脑筋呢。
绑架犯当然就是麻由子。因为我从头到尾目击了一部分的现场。就在我住的公寓附近,深夜在外徘徊的麻由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毫无前兆地攻击了拿着鹤里先生的右手,意气风发地要去向同伴报告的久屋小弟。对于伤害他人之行为毫无踌躇的行动,不禁让我想起我们家的长男。她就像腹肌异常发达的巨蛇在地面高速爬行袭向人类,然后轻易地让猎物断气,那种行动方式让她的肉体看起来相当缺乏身为人类的要素呢。
揍了五拳左右,拖走,带到这里。
迅速利落地以仓库里的绳子进行即席监禁。废弃的仓库在一夜之间成为故事的舞台,而久屋小弟因为大意而落败,被麻由子丢在现场的右手则被我给回收。
然后舞台回到今晚。
久屋小弟低着头像睡着了似的,但是在听到脚步声以后就抬起了头。他的嘴里咬着口塞,因此能够大肆表示抗议的只有双腿。他的脚跟敲打着地面,强硬地向麻由子提出自己的主张。
不过我个人觉得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安分一点比较好。这是我多心了吗?
因为,有哪个绑架犯会帮助被自己绑架来的人呢?嗯,大概是真的。
麻由子只是冷漠地在放置资材的箱子上准备着他的食物。
打开包装取出一个面包,在走近久屋小弟以后硬拉开他嘴里口塞的瞬间一把塞了进去。久屋小弟就连进行抱怨、质疑、痛哭任何一种动作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因为呼吸困难而泪眼盈眶。他的双脚不停挣扎,被绑在身后的双手也努力尝试想破坏柱子。
不过似乎是有点战斗力不足,他的行为完全没有产生效果,反而还差点把自己的肩膀关节搞得脱臼。大概吧。如果久屋小弟的想法是「在这种地方能干的娱乐也只有讨皮肉痛了吧」,那我可得对他的胆量重新评价了,不过看来这只是他普通的性癖好。
强塞完面包以后接若是水攻。将装在宝特瓶里的水——恐怕是自来水——咕嘟咕嘟地猛灌进久屋小弟的嘴里。他的眼睛已经不是黑白两色而是充血的红白,都凸了出来。不过其实他是死是活我都无所谓啦,自来水日文汉字写做水道水,正念反念都没问题呢……啊,我忘了帮久屋小弟遭受水攻而痛苦的情形配音。骗你的。
宝特瓶一离开他的嘴,久屋小弟便立即表演起了喷水的技艺,也不管自己的浏海正被抓在麻由子手中,就激烈地甩着头把嘴里剩下的水吐了出来。
水喷向站在正面的麻由子的浴衣,但是当事者本人并没有刻意闪躲,只是将身体向前倾。看他噎着的水都咳完了以后,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便将口塞堵了回去。
……进行着那么愉快的欺凌,都没有什么感想要发表吗?真失礼呢。
不过,真亏她能把人绑架到这种地方,这是什么样的兴趣啊?
麻由子左顾右盼地转着头。现在的动作——不是警戒而是寻求着什么东西。她的肌肉真柔软啊。那个……是不是有什么意义呢?
那个是……目的?……还是在期盼正义的使者出现?不管是在我前面还是后面的你,你怎么想?正确答案请等待一百六十页后揭晓。
收拾好面包和宝特瓶,麻由子一句话也没对久屋小弟说就转身走了出去。从她毫不留恋以及欠缺人情味的行动来看,一点也感觉不到有任何情感存在。看来这个城镇除了『那个』之外,还有别的昆虫人类存在啊。
如果那个是「蚂蚁」;我是蟋蟀,麻由子就是螳螂吧。而人类是寄生虫呀——是虱子呀——!该从地球上消失呀——!……失敬,我又失控了。要说我疯了也行。嗯,这样真讨厌。
在暗处目送麻由子离开废弃仓库,接着换我溜了进去。久屋小弟对与我第二次来访的邂逅并没有感到特别吃惊。
「晚安,你心情好吗?」
他以不欢迎的视线仰头看向我。虽然因为嘴巴被堵起来而有点难判断,不过看来是心情不太好吧。毕竟昨天晚上对他「为什么不救我!」的控诉充耳不闻的女人连续两天出现,用猜的也知道现在在他心里交织的是哪一种情感。
昨天晚上也是像这样跟踪麻由子而遇到了久屋小弟,然后问出了「游戏」的内容。条件是我妥善保管鹤里先生的右手。不过几乎是半强制啦。
不过我在翌日就让这个约定失效了。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就是了,你说是吧?
和昨晚不同,今天一接近他就闻到一股恶臭……啊啊,是下半身的关系吧,这样子坐起来应该挺不舒服的,不过我可没兴趣当他的看护。
「我今天是来救你的喔。」
微微屈身,用比甜酒酿还要来得醉不倒人的表面的亲切看着他。
……呜啊?啊啊啊?
啊啊,糟了,现世报来了。
一时大意,让状况变得太像了。
过去露出了獠牙。
我来救你了。救你?救什么?我,没有做错事。也没有不满。什么都没有。
不要碰钢琴。
骗人、骗人、骗人。
骗人、骗人、骗人——————————噫——————————!
「呜、咕叽、啾叽、噫……」
过去虫从记忆的尸骸内部开始啃食。蹲下。因为痛楚而跪地。呃呜呃呸喔呜呜实在是「啊呜呜呕啦,但是却呜呜叽嘎——」嘎、嘎、嘎、叽。
咬得太用力,不知道是哪颗牙齿崩掉了,碎片像小石头般在我的舌头上跳舞。向刚才的久屋小弟看齐把碎片一口吐了出去以后,擦擦嘴角,解除身体的蜷缩状态,复活。
久屋小弟也忘了眼前是什么状况,挣扎着想远离我。
见此,我投以微笑——别名「皮笑肉不笑」。这已经是我能做到最大的程度了。
「失礼了,对着钢管发狂实在不是淑女该有的行为呢。」
其实应该不用区分到这么细,对人类来说也是不合宜的行为吧。
「啊,还有就是,刚才的是骗你的。为了我方便起见,还得请你在这里待一阵子。救你出来会是很久以后的事喔。」
久屋小弟的眼睛在黑夜中死盯着我。呀,真害羞。只不过那视线中夹带的是憎恨。但也是因为这样才更有趣嘛。
毕竟我是个超级S。嗯,真的。
「我现在只是来报告现况,其它三人也把鹤里先生切成小块各自持有了。这样子下去,游戏或许就会在你缺席的状况下开始进行呢。」
我又补了一发坏心眼。强烈的焦躁感让久屋小弟的表皮失去了平衡。
这表情真不错呢。原本是一张活像泡在水里太久使得味道和口感都糟糕透顶的土司一般的容貌,现在却因为猛烈的歪斜而产生了愉悦。
老实说,我还想继续用各种残酷言语不断攻击他。
不过,茜还在家里等着我,也是时候结束玩耍回家去了。
……算是,家吗?那栋公寓?在我的认知中?哦。
「在那之后,你的家人似乎并没有因为你的失踪而有什么太大的骚动,你们这群人还真是个欢乐的集团呢。」
简短的报告后切换到评价,谈话结束。因为恶臭不停传来,实在不想再待在这里,便将久屋小弟的抗议当作马耳东风(参考了麻由子的做法)迅速离去。到今天都还没打算拿掉他的口塞,我对他的无礼态度自然是更上一层楼了呢。
走到马路以后来了一次深呼吸,打起伞试着杜撰歌曲:
「稀哩稀哩哗啦哗啦——……骗你的——」因为没有自由操纵天气的能力,所以我立刻配合现下的情况改变歌曲。「……比例补热摸宁桑(believethemorningsun)~☆(注:电玩游戏「MOTHER」的BGM,「POLLYANNA(IBELIEVEYOU)」)……哼哼哼哼哼哼——☆」
这是因为我只记得一小节的歌词,不是途中改用哼的含糊带过喔。
嗯,真的是骗你的。
高昂的好心情带来莫名的满足感,我被这感觉驱使而仰望天空。
……不过,究竟是为什么?
麻由于为什么要绑架久屋白太呢?
「啊,汤女哥哥早安——」
快活的,这世界上的男性诸君都会感到欢喜的清晨问候.不过,被道早安的对象却在一日之始就额头发青、一头鸟窝似的乱发。
「早安,我今天好像有点睡过头了呢。」
看了从垃圾场捡回来的时钟,已经早上八点了。擦去睡觉时冒出的一身汗,我坐上桌前的椅子。这张椅子也是捡回来的喔。因为,我穷到连钱都没有嘛(注:原文为贫乏金なし,改自日文的贫乏暇なし,意指穷人为了生活而不得闲)……哎呀,你说我讲错了?可是,在意义上应该是正确的,这应该不需要我再解释。
昨天离开仓库以后便直接回家,洗澡以后就寝……唔喔,因为头发只擦到半干就睡了,结果一早醒来头发变得像传说中的超级战士(注:出自『七龙珠』的超级赛亚人)一样。就算温柔和愤怒想要携手合作,不过双方应该都没有库存。
「哥哥——哥哥——妳晚上跑哪里去了啊?」
茜滑进我的脚下,以女孩子的坐姿坐定。一瞬间,这个情景与金子同学家所饲养的次郎的幻象重叠了。只有一瞬间实在太可惜,我决定以后要把这景象做成大大的拼贴。当然是骗你的。
「喔呵呵,就是人家说的那种,大人的社交场合啊。」
「……………………………………」
这孩子,就算听不懂也不做任何反应呢。学习欲望有点微妙的不足。
「这个嘛……如果要解释成茜听得懂的东西——」言语停顿,四处张望。毕竟本来就是说谎的,所以我根本没有头绪。啊啊,因为『那个』总是像这样总之先说谎再说,所以之后才会苦恼于如何对应吧。真是缺乏建设性。
朝被塞在捡回来的垃圾山里的右手一瞥加以确认,看来并没有被茜翻出来玩耍,而腐坏的程度也还没有到达会让臭味充斥整个房间的地步,总之暂时可以安心。
「茜,妳早餐想吃什么?」我把话题转移开。反正我本来就只想唬弄带过,这样一来更是一石二鸟。
嘻嘻。正确地说是叽叽才对。我露出一个发出像是生锈金属摩擦般声响的笑容。
附加上这样的表现,不知道她会不会满意?
「我想想——我要吃炖菜!」这边的是纯正。叩——嘻嘻。吱吱——也前来支援。
「这样啊,妳想吃煎蛋卷是吧?」「嗯——」「那就去准备碗盘和筷子吧。」「嗯——」「挺胸——」「嗯——」
由于这只是日常的一般对话,所以茜一点也没有失望的神情,还是老样子驼着背慢条斯理地准备碗筷。而我则是卷起袖子伸展一下身体,然后打开冰箱。因为比起工作,我更喜欢做家事。汤女,加油!我此刻倒也不是没有那种,被搞错了立足点的干劲所驱使的感觉,而各位又是打算怎么度过这个夏天呢?诚心的暑中问候(注:日文的暑中见舞い指的是大约在夏至到立秋之间,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对亲友的问候)到此结束。
「锵啷啷——完成啦。」
中间的过程省略。完成的早餐是味噌豆腐汤、煎蛋卷,还有白饭。就和两天前的一样。不过这也没什么能抱怨的,茜是因为有煎蛋卷而原谅了我的不贤淑;我则是同情干扁的钱包。
我们面对面坐下,拿起洗净的免洗筷——「我开动了。」「我!开!动!了!」用餐开始。茜狼吞虎咽地大嚼;我则是慢条斯理地把食物积在喉咙再配着水吞下。
这个地区,即使是没有净水器的家庭也能安心畅饮美味的生水,真是太庆幸了。
「吃饱以后我要出门,茜就自己打发时间吧。」
「嗄——妳今天也要出去喔?我可以一起去吗?」
茜以筷子叮叮咚咚地敲着碗。她在这里生活以后习惯变差了呢,是谁害的啊?
「驳回。狮子不可以
和被自己推下千丈山谷的小孩一起家族旅行!」
「妳在说什么啊?」
「关于这个疑问,我想在电话咨询室再讨论。」因为许多方面来说都太复杂了。
噗——茜露骨地膨胀起来。我从以前就觉得她表达感情的幅度还真宽广。虽然她已经不再提到桃花的事了,不过这总比让她在梅雨季时惆怅感伤来得好多了。
「妳待在家里玩不就好了吗?」
「因为游戏都玩腻了啊。又没有旧的可以玩。」
也就是说我得去买新发售的游戏才行了。不过这办不到啊,我们的生活可是捉襟见肘,就连洗衣机也没有,衣服都是在浴室里用手洗呢。
「真拿妳这孩子没办法耶,就不能忍耐一下……下、下、下?」就在此时,静电突然流窜过我的身体。
「妳怎么了——?」「唔。」虽然不明了善恶的价值,不过我心里突然兴起了一个颇值得玩味的疑问。
就等之后再好好扪心自问或问茜吧。
放下筷子,吞下豆腐,然后——
「茜,我现在要和妳约定暗号。」
「喵?」她的口依然就着碗,只有视线对向我。
「我或妳一个人回家的时候,要敲门二十次,然后里头的人才可以开锁让对方进入。如果没有这个动作就直接按电铃,就算听到对方的声音也绝对不可以出来应门,要直接无视。」
「咦——?嗯,我知道了——这是秘密基地游戏吗?」
「不是游戏喔,我们现在正被卷入一起很缺乏现实感的真实事件。」
「……………………………………」
「晚餐要吃什么?」「起司蛋包!」「我就当作参考吧。」
虽然不确定这样的提防能不能发挥功效,不过还是姑且给她一帖「我正在做些什么」的充足感的片段。毕竟,我们两个都太缺乏紧张感了。
之后则是进行着「要不要去游泳池?」「我不想喔。嗯,真的。」「我想和汤女哥哥一起去啦啦。」「请恕我不奉陪唷。」这样一来一往的对话,度过了不冷不热的用餐时间。
先吃完的茜喊了声「我吃饱了——咻——」就将双手伸成水平跑走了。
既然那孩子能这么悠哉,应该代表她多少还有点救吧。
「……………………………………」深深地坐回椅子。「呼——」没有意义啊。
老实说,拐弯抹角的每一天的开始,都让我感到相当疲惫。
这些事,不做也罢。
离开这栋公寓前去寻找新天地,这么一来所有的解决方法应该就会一拥而上吧。
但是我有些原因,无论如何都无法离开这里。
例如我这不太能提得起劲打电话给警察的身分。应该说根本不能打去。
因为,我们不是善良市民嘛。就连茜都不知道有没有户籍呢。
不,说起来其实就连「大江汤女」也是虚构人物,实在没资格对别人说三道四,喔呵呵。
身分暧昧不明或是失去记忆这种事,对主角来说根本是家常便饭嘛,哪里有什么大不了的。嗯,例外一大堆呢。
「……澳已为额么为彦成恶样痼(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连对嘴里边咀嚼东西边说话这种没规矩到极点的行为感到羞耻都力有未逮呢。骗你的。
「汤女哥哥——」茜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
「妳要是在外头盯着我的胸部这样叫我,我会把妳的头安装到相反方向喔。什么事?」
「我们已经有好多钱了喔——」
「……………………………………噫、噫呀——」
唉,很多方面都是,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若要直接说明发生了什么事,那就是我被妹妹叫做哥哥了。
茜在十四岁的时候因为某个一口气完成的大工程而产生改变,
而这对于欠缺义务教育过程的我来说实在太新鲜了。
我变成俺,右变成左,好热变成好冷,姐姐变成哥哥。
对于这种活像黑白棋能轻易扭转成相反的价值观,
她本人似乎不觉得奇怪。
家人对此是感到怜惜吗?还是叹息呢?
或者是,拍手喝采?
乏所以想不起来,
是因为我的心思都只放在妈妈和桃花身上的关系吗?
她真是个「幸福」的孩子呢。
……啊啊,不过她只有一件事没有变成相反。
我觉得,她只有笑容的使用方式比我来得正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