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死后的影响是生前 第二章「P4(paranoia,poison,personal,promise)」

某人的愿望满足时。

家族洋溢一片欢笑。

常被夸奖脸蛋漂亮。

努力就会得到鼓励。

其它人也常常欢笑。

梦一般的时间流逝。

每天都让大家开心。

这个就是我的工作。

我和家族一起生活。

一整天都待在家里。

很多大人物出现了。

我可以去上小学了。

有陌生人找我说话。

那个人说要拯救我。

某人的拳头飞舞时。

我总是一脸的眼泪。

被嘲笑哭脸很好看。

眼泪很快就不够了。

家人以外也用暴力。

意识常常离开身体。

他们被支付给金钱。

那笔钱维系了家族。

家人之外也是敌人。

我不懂什么是外面。

是附近的人叫来的。

家族表面变温柔了。

除了自己我全都怕。

她拜托我让她绑架。

我不懂发生什么事。

我的手被硬是拉住。

我试着向四周求救。

我得到契约和家族。

我成为了大江汤女。

我不懂那话的意思。

初次看到温柔笑容。

我叫那个人做妈妈。

我得到诀别和自由。

我失去了佐内利香。

「……他啊,这种事是常有的啦。不过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次其它人都没有和他一起。因为那些孩子们从以前就和他走在一起嘛。不过枇杷岛家的孩子有点难相处就是了,这果然是因为她毕竟是会犯下那种杀人案件的人吧……」

「……………………………………」真希望妳能注意到,妳的孩子也和妳口中的枇杷岛处在相同的世界。

不,就算直视这个事实,她也有可能拒绝接受其中的含意吧。

清晨,我如同自己所宣布的,将茜留在家里独自外出。

在走廊遇上出来拿报纸的久屋太太,然后被逼着听取冠上寒喧之名目的自言自语。朝阳逐渐升高,黄色的阳光烧灼着我、楼梯扶手,以及聊天的现场。

途中,带着次郎出门散步的金子同学(其实是抱在怀里散步。保护过度?)混在做完收音机体操的小孩群里,经过了公寓前方。不过我们只简单地「早啊——」「哎呀,你也早——」便结束了交流,他并没有多做停留。不过,我没错过这数秒钟之间他对久屋太太投以的复杂眼神。

「白太他……啊,就是我家儿子,反正他还有乖乖上学,所以我不担心啦。他和吹上家的女儿还有利基上同一间学校。他们里头只有小奈一个人没考上,这样很伤脑筋啊,感觉有一部分的气氛变沉重,很难受呢。啊啊,不过考试都已经结束一年了,再两年以后又要考大学了,到明年的时候不就只剩一年了吗?又得开始过那种会让人神经衰弱的日子了啊,家里的气氛都变得紧张兮兮,连我老公都变得暴躁起来,真讨厌呢——他回家,我去帮他开门的时候,要是被他看到我闲闲没事睡得头发都乱翘,马上就会念东念西。啊,妳家老公会不会这样啊?咦?妳还没有结婚啊?嗯——是因为念的高中离家很远所以搬出来自己住吗?说起来常在大白天看见妳妹妹,她是怎么了吗?啊,不不不,我不是在调查妳啦,抱歉喔……」

「……………………………………」脑中已经播了六天份的「三分钟料理(注:日本电视台的节目「キューピー3分クッキング」,名称虽为三分钟,不过实际播放约为十分钟)」呢。

让我有点回想起来了。

人和人之间的交际真是烦透了。

不过得到久屋小弟是擅自外宿的惯犯这个有利情报。

「然后啊,那一家——」「不好意思,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哎呀,已经过这么久啦?真是不好意思。妳待会要出门吗?最近外头真是热啊——」「再见。」脱离。强制结束。

久屋太太看来也不擅于交际,带着昏暗的笑容回到自己家中。

看来她真的不是很在意呢。

自己的儿子可是一声联络也没有就消失了呢。

他老是这样啦,所以不担心。不不不,妳看起来并不习惯。

要计算人会在什么时候死,就只能藉由杀人来达成。

妳的亲人可是唐突地消失了喔?

我也一样。不过说起来,我不觉得「那样的关系」算亲近就是了。

「不过也罢,这和我没关系,反而对我还挺方便的。」

看来久屋小弟的失踪还要好几天才能引起骚动吧。

「那么——」

前往集会场所吧。

第一个到达鹤里先生房间的人是吹上有香。

她坐在和昨天一样的位置,今天是立起单膝,透着若有所思的神情,给人忧郁印象的坐姿。好怀念啊,我在国中时期也常这样子坐呢。不过我没有过国中生活就是了。

「打扰了——」我向冰箱打招呼。她以阴险的眼神瞥了我一眼,然后又将耳朵和视神经埋回自己的世界。真是这年纪会有的模样呢——我小心避免自己这么脱口而出,进入了屋内。

室内热得要命,一股闷湿的臭味从冰箱渲染到整个房间。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这个房间的状态会变成像把腰部以下泡在摄氏四十二度的堆肥里也说不定。

不过前提是到时候杀人事件都还没曝光。

虽然有些迟疑,不过我还是按下了冷气机的开关。不,其实是将遥控器对准冷气机,并做出将设定温度往下降一度的暴行。不过,这间失去租户的公寓的电费,究竟要由谁来缴纳呢?我将近十九年来都住在透天厝里,对住在公寓里生活的知识可说是相当匮乏,勉强办得到的,不过就是比较一下房租的高低罢了。

「其它孩子们都还没到啊?」

音量压低到呢喃的范围加以伪装,试着向有香小妹妹搭话。这么一来,即使面对这种高机率会遭到无视的结果,也能伪装成自言自语而逃过尴尬吧?毕竟我早就从一直说话到对方有反应为止这种幼稚的行为毕业很久了。

「还没。」哎呀,开口了。看来她嘴唇的接着剂并不是那么牢靠。还是说之前的沉默只是单纯出于个性?说到这个,以前宅第里的洁先生话也很少,不过那是出于环境因素而不是个性。

有香小妹妹的话没有后续,再次回到自己的美好世界继续茧居。

原来如此。

游戏已经开始了呢。该怎么敲开她的嘴呢?

我的个性是看到消极又内向的孩子就会想去欺负对方啊。之前那个去了我家的女孩,叫什么名字来着……对了,是个叫做伏伏呦呦,胸部丰满的孩子。我那时也忍不住稍微欺负了她一下,把她锁在房间里呢。虽然没什么大不了,不过记人名真的很困难啊,这是为什么呢?啊,就是因为没什么大不了的缘故吧?我竟然自己导出了答案,真是失策。

老大,现在该怎么办——会这么问的助手正在看家、所以看来我得一人分饰二角了。嗯——来调查一下吧。有香小妹妹吗?好的好的……就是调查眼前这名女性吧,老大?小心别让对方看出我们的底细。收到……总觉得,好像还混了别的角色?算了,无所谓,总之开始调查嫌犯。

「妳在听什么呢?」首先是兴趣,从兴趣这条线进攻是王道。咦?进攻什么?

「帕海贝尔的卡农……说了妳就懂吗?」

舌头与嘴唇随便地发出细微的声音,音质听起来虽像在口无遮拦些什么,却让人不自觉沉醉其中。那是即使音量不大也依然能将发言权优雅地拉回手中,带有如此价值之质量的音色。平常是吝于让这声音露面吗?还是说这是她的压箱宝呢?

「嗯,还好啦。」反正就是像肖邦那一类的吧。应该是。毕竟字面上的感觉很像嘛。不过话说回来肖邦又是什么呢?感觉像是香槟的德语念法一类的呢。总而言之,我对这孩子究竟在用什么东西对自己的鼓膜施肥毫无头绪。嗯——这个发言很干脆地是骗你的。我终于也开始爬上成为大骗子的坡道了呢。主角之路一直线……哎呀,纸面上到处都没看到后面未完的文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沉醉在音乐里一语不发是因为个性如此,还是出自于对我的警戒?」

其实应该要先来三发左刺拳之后再打出一记右直拳才是基本作法,但是我已经厌倦于拐弯抹角,便决定直接采取开门见山破题法。毕竟我们也没有那种必须互相理解之后交换电话号码相亲相爱的必要性。有香小妹妹将立起来的膝盖换成另一脚,只将对着我的右耳上戴着的耳机拿下,然后开口说:

「因为现在正在进行推理游戏。」

「嗯?是啊。」

「我在看了推理小说之后发现一件事。大致上来说,犯人都是因为说了些什么才让自己被抓包,所以只要不说话就不会出错了。我是这么想的。」

「咦?所以说妳是犯人吗?」

突如其来地取得自白。老大,逮捕她!反过来命

令我是怎么回事啊?好空虚。

「并不是。」她将耳机塞回耳朵,别开了视线。真是个擅长让人怀疑的孩子呢。

做到这么露骨,她怎么看都不像是犯人。在故事里,封闭空间中唯一没有不在场证明的那个人,身为犯人的机率通常微乎其微。不过,从将虚构与现实放在一起做比较的层面看来,这个推论的可信度能否成立也很令人怀疑就是了。

「对了,鹤里先生对有香小妹妹来说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缄默。

「把人的手切下来有多累?」

「……………………………………」继续缄默。啊啊,是为了加深嫌疑吧。

不过,在这个状况下采取这种态度,只会让人觉得像是往挖好的墓穴里填土一般的默认行为吧。老大,现在该怎么办?唔,去咬她头发挑衅一下好了。请住手。

接着到达的是小今小弟,最后抵达的是艾莉娜小妹妹。当她姗姗来迟的时候,时钟的指针已经走到了九点。在这之间我试了让有香小妹妹的嘴唇自动打开的三十六计,不过在途中就被露骨地跑掉了,只好自制。但是看她那个样子,总觉得就像不会抱怨的桃花。要是把茜带来这里应该会有很有趣的展开吧。

小今小弟今天顶着像是巨大青春痘的发型,以嫌我碍事的眼神瞥了我一眼,然后将主导权拿回手上,发表了活泼有朝气的宣言:

「那么,人都到齐了就开始吧!」

老大,是作战会议耶!不,是滑稽的戏剧啦。而且是不求回报的那种。

「呃——那么首先先来确认不在场证明吧。」←小今小弟。

「是,队长,我有问题。要做这件事,首先得厘清鹤里先生被杀害的时间才行。」←我。

「那——偶把那天晚上豆时间经够表写在地板上——」←艾莉娜小妹妹。

「啊!这招不错!呃——要怎么写啊?警察也这么想的话不是很方便吗,嗯。」←今。

「队长。你具体上打算怎么进行推理讨论呢?」←小女子我。

「喔,就队长的立场来说……呃,不觉得我担任这个不讨好角色的时机很怪吗?唔,算了,是无所谓啦。那——这个嘛——嗯,唔——……要怎么讨论呢?在我的想象中啊,应该是很热闹的展开啦,想象图明明应该是大家露出莫测高深的微笑互相刺探对手的虚实,可是现在这种事情会变得拖泥带水的预感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而且连白太也不在。」←新潮木杆头小弟。

「偶正在画时间表,请等一下……几点开始算是晚上啊?」←小艾莉。

「啊啊,这就是所谓的远足最开心的时间就是前一天做准备的时候吧。」←我个人。

「那是啥小家子气的比喻啊?我们要进行的是满溢着速度感的推理游戏耶。」←阿今。

「吃购晚餐以后待在自己豆房间里,刚开始打算写督还没动购豆暑假作业……嗯——途中就厌烦了,然后看到树上有蝉,就把牠——」←小艾。

「请观察四周的气氛再中断话题。」←长女。

「好豆。那沟,偶口以画画吗?」←女高中生。

「装作没事的样子刺探这个案件,然后从里头找出破绽,这就是小今小弟你们理想中的游戏进行方式?」←都是我。

「对对对,就是那样,妳很上道嘛。不过实际上来说,要在一开始就到达那个境界可能太难了点。果然还是得多来几次累积经验才行吧?」←男性。

「麦库笔,都是黑速显,会有点腻吧?嗯、那个、谁来——」←平标准杆。

「那可真是遗憾呢,那么总之就以在场这四个人来努力把场子给炒热吧。」←me。

「唔,也只能这样啦。不过,景子小姐不是犯人的这件事实在太明显了啦。」←you。

「咦?为什么?」←偷了母亲的名字和其它诸多事物的女人。

「因为妳才刚搬到这栋公寓嘛,而且我们又没传过这件事,那么,妳怎么会有办法知道这个游戏的存在呢?」←hu+man

「……哦哦,这推理相当不错呢。」←Cube的招式的缩写(注:超级任天堂的RPG游戏「LIVEALIVE」,主角之一的Cube的八种招式的头一个字母加起来就变成HUMANISM)。

「啊,不过,妳也有杀害白太的可能性啊……唉——侦探游戏还真难。」←迪斯科(注:出自舞城王太郎的『ディスコ探侦水曜日』(迪斯科侦探星期三),迪斯科是故事中侦探的名字)。

「哎呀,那一位也变成推理对象了啊?那我也真的超有嫌疑的呢。」←快嘴注意。

「不过不可能是妳杀了鹤里啦,我猜其它人心里应该也都这么想。」←小鬼。

「那沟,有人要提议偶画什麻吗?没有豆话,偶来画冰箱里豆人好啰——」←明后天。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让我参加呢?」←蟋蟀。

「只是想说有一点意外是不是会比较有趣嘛。不过看来还是不行啊,果然还是要凑齐白太四个人来玩才行。老实说好了,妳超碍事的。」←蚯蚓。

「哦——被这样不亲切地对待还真新鲜耶。我好歹也拥有以各种形式担任家庭里的全方位选手的实绩喔,嗯,真的。」←租借家族。

「那就请务必让我期待妳在这里也能发挥引爆剂或其它什么的功能吧。」←花椰菜。

「请交给我吧。我过去可是人称比柏青哥店还吵,令人畏惧的喇叭景子喔,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噪音和热闹的极限吧。」←半真半假。

「白太还不回来吗?那沟,偶们要不要去找他?」←拒绝。

「说起来,有香,妳也说点话嘛,妳这样是在干嘛啊?」←游戏狂。

「……………………………………」←有香小妹妹。

「平常明明话多得要死,突然变成这样让人很不习惯耶。」←真抱歉。

「……缄默。」←转头不理。

「哈——就算故意找妳碴,妳也不会有意见吧,因为妳在缄默中嘛!」←有点得意。

「哎呀呀,其实我觉得这孩子才是最认真在玩这个游戏的人呢。」←护航。

「嗄?是吗?要是妳知道她平常有多么长舌,只会觉得她是在恶作剧啦。」←稍有不满。

「……沉思默考。」←沉思默考?微波吗?(注:沉思默考的日文发音是chinshimokkou,而日本人使用微波炉加热物品的口语是チン(chin)します)要加热吗?

「那购!」←分贝升高。

「干嘛啦!」←小今小弟。回归原点。

「我可不会让出冷气机的遥控器喔。」←非常认真的我。

「妳也麻烦看一下气氛行不行?」←妳也是喔。

「偶,讨厌助样偷偷拉拉豆啦!」←妳是在找碴吗?

「妳哪有资格说别人啊!」←这种事大致来说应该是司仪的错呢。

「需要我为妳搭配一下更适合妳的台词吗?」←例如「……」。

「他山之石;可以攻错……」←缄默。

「啊呜呜……没有欺凌的美好团体,不是很万岁吗——」←哪里万岁啊!

「啊——真是的——把焦点更集中在杀了鹤里的家伙啦!」←切实。

这样的讨论串感觉如何?不过有一部分声线零零落落就是了。嘿咻嘿咻。

老大,妳玩这种无意义的游戏玩得太过头了喔。哎呀,是吗?

在这些对话中,我可是比他们发现了更多有意义的东西喔。嗯,一定。

以公寓连续(目前暂时无此预定)杀人事件为主题的尔虞我诈游戏,就这么在被世间称为社团活动的感觉中轻松地解散了。在那之后,我们将钥匙藏在只有我们四人知道的秘密场所。因为是埋在地下,所以应该不至于被过着一般正常生活的人发现吧。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我在那之后又因为有些事而外出了。

那里虽然绝不是有趣的场所,不过看在冷气让房间很凉爽的份上,就捧场一下吧。

在那里的活动结束要回自己家以前,临时起意决定绕个路去公园整理一下推理。

要是待在家里,茜就会缠着我团团转黏在我身上,以夏天的情况来说,这种行为还真是个不带恶意的恶整呢。也想过该找个除了我之外的朋友给茜,例如彩色电视小弟,不过它的个性很现实,没有钱就不来呢。

从建筑物里带出来的冷气防护罩已经被从天而降的热线剥去五分,我开始后悔前来公园散步的决定。这个太阳光线不只对不死(undead)生物有效,而是对所有的生物都给予致命(critical)一击。不过因为觉得若停下脚步,汗水就会喷出来,只好强忍着继续前进。呜——总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被替换成了热水。我有自信,现在要是把意大利面条插进大脑里就能煮得刚刚好。真该把那把鱼尾狮刑警买给我的和式纸伞一起带出来。「喔哇剎!」满溢着肉质感的光飞到头上了,双手反射性地往头顶挥舞试图将它驱散,于是那道光缓缓地消逝了。

那道唧唧唧唧地在人头顶鸣叫的光,真面目是蝉。牠似乎是从公共用地伸出的树木前端锁定我的头顶飞落。虽然我不确定牠是不是以想要成为我同伴的视线看着我,不过我可不想要昆虫同伴啊。尤其是那些借了人类的外型,拟态活在这个社会中的家伙。

「无机质(むきしつ)」简称「虫(むし)」,我小时从不曾怀疑。「啊啊……」

以发热的手覆盖自己的脸。「……嗯?」粗粗黏黏的物质沾附在脸上。「唔唔——」将手伸回来,「喔喔喔喔喔喔喔」地大幅后仰。不过因为是自己的手所以还跟得上。呀啊!蝉在我的手里被捏烂了。残缺的几个部分还在我的手里振动,真是活跳跳。

尤其是翅膀,传来啪啪啪的感受。把掌心在附近的电线杆上擦了擦,大略地弄干净。

我刚才真的有把蝉赶走吗?还是说那只是我的错觉,实际上蝉是被我抓在手里了?算了,不管是怎样,都已经无谓地被你们看到我攻击性的一面了呢。

不过这么简单就坏掉,过程一点也不有趣,对大家真是一种损失啊。

擦完手,我再度将手盖在脸上,苦恼了起来。与其说是蝉,感觉更像是土臭味呢。

我做出一个说谎的反应。关于生物的部分,有虚假。

昨天虽然说过是第一次被生物触摸,不过,我明明就至少有被虫触摸过的经验嘛。

看来虫对我来说并不算是生物呢,呵呵呵喔呵。

明明没什么好笑的事还笑,那就是那个人自己有问题。所以我有问题。

「嗯,真的。」

将手从脸上移开,以手指抚摸一下眼皮,然后再次迈开步伐。

抵达的公园,不过是放置了游戏器材的空地,因为里头一个小孩子也没有。这个城镇的空荡似乎并没有因为占领了夜晚而满足。还是说因为是夏天,所以大家都溯着河川前往海边了呢?

老朽的板凳上贴着一张感觉已经贴了十四、五年的「油漆未干」标示,我在上头坐下。

臀部感到温热,我开始担心是不是快逐渐被烤熟了。

「进行推理的时候果然还是要在公园的长凳上才有感觉啊。」嗯嗯——我一个人点着头,摆出叼着烟斗的模样。

不过,这样的常识是打哪里来的,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毕竟以一名生在现代的贵族来说,哪可能毫无怨言地坐在这种似乎连烟草都会自动点燃的游乐场里,让大脑进行劳动呢?太失策了。都已经这把年纪,是不是也差不多该具备好好考虑后果之后再行动的意识比较好呢?

「……嗯?」

似乎有人在外头绕着公园跑步,那个身影独自进行着只会被人认为是遭到澳洲的气候虐待之愚行,我的眼睛不自觉地追了过去。要中止行动也得耗费相当的劳力,大脑因为嫌麻烦,便没有对这无意义的行动产生疑问。

那人经过公园入口的瞬间,眼睛和我对上了。虽然我是这么觉得,不过因为距离太远,我的眼睛只将其认知为一个黏土人偶。分不清是男女老幼,仿佛脱干水分的腐烂尸体般,肌肉紧紧地贴在身上。没有眼镜看出去的景像,让我觉得就像活在地狱里呢。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性是,其实是我的眼球以那种状态死去了。

意外的梦梗、白日梦。虽然若加把劲应该能看清楚,但外头的高温让我打消念头。

黏土愈来愈靠近,小跑步,那速度将我预估的十秒拉近成三秒,跑到我面前之后以棒球少年的风格打了招呼。「啊——妳好。」听到这声音,我终于确认了对方的身分。

「哎呀,今天第二次见面的金子同学。」

一脸平淡的脸上,浮着「我刚才就注意到妳了」的表情。

本以为他稀薄的影子会遭到阳光吞噬,没什么登场舞台的机会,没想到和他遇上的机率还挺高的,我和他之间是否牵着看不见的诅咒呢?不过我也没听过有什么看得见的诅咒就是了。骗你的。因为只要是人,都在眼前见证著名为「死」的诅咒而活。

「你这位考生在做什么呢?」

「呃,啊啊,是想转换一下心情所以出来跑几圈啦。」

满头大汗,但还是将爽朗度硬保留下个位数的金子同学式微笑。要是在这时递给他一条运动毛巾,青春指数应该会狂飙而上,但是很可惜地,这种事情并非我所望。

「天气热的时候出来跑一跑会很舒畅。在许多方面都是。」

「哦,原来你是体育系属性啊?」若是如此,那就是第一次的遭遇呢。

目前为止遇过的只有茧居系、昆虫系,还有暴力系。

朝金子同学的脚边和手中一瞥。唔嗯。四周也看了一下。唔嗯唔嗯。

「不在呢。」

「咦?啊——妳是说次郎啊?」

「不是啦。」牠对我来说就像地底世界(Pellucidar)喔。不过不是那种意思的。

「牠躲进我家凉爽的房间偷懒去了啦,那家伙是条懒虫。」

「我不就说了,我不是在说牠。」这个城镇里,无视于对话内容;净说些接不上话题的话的人还真多啊。

不过若要在金子同学和次郎之间挑一个,我会选小狗吧。

「天野,妳在这里做什么?」

「日光浴啊。因为心中有不少事担忧,想说晒晒太阳会不会让它蒸发掉。」

还有,当初选择天野这个假名,现在有点后悔了。因为这样听起来简直就让我和『那个』变成了恩爱夫妻嘛。我才不想在这种年纪就当寡妇啦!全部都是骗你的。

「啊——是这样啊……那个,我可以坐妳旁边吗?」

「请。」

金子同学加入长凳一族,几滴汗水配合他坐下的动作落在地面。

「妳不在乎会晒黑吗?啊,因为妳皮肤很白,所以我才好奇妳在不在意。」

如此指责我的那个人,肤色是比不上正牌棒球队员的浅黑。

「嗯,我不在乎,反正我也很久没晒太阳了。」

因为我的目标是变成109辣妹。骗你的。这一招会不会老梗了些?

不过,很久很久以前我在外面生活的时候,附近的大姐姐们还挺流行的。

「这样啊。」他回答的时候偷偷瞥了我一眼,但眼睛一和我对上就立即转开。

他不会是在害羞或对我有意思吧。应该。我可没有那么自恋。

会对我一见钟情的,应该是好奇心极度旺盛的人吧。例如用筷子吃优格的人。

慎重地寻找切入角度,金子同学进行着对主题的砍伐。

「今天早上……啊——那个人……」他的头上下起伏,然后低下头。汗水又滴了下来。

「久屋太太。」乘着那股汗水的波浪,我划出救助之船,在干涸之前驶达了对岸。

「对,就是她……妳,和她在聊些什么啊?」

「哎呀,你很在意吗?」回了个蠢问题。不在意的话就不会问了啊。

「这个嘛……」「『这个嘛』是什么意思呢?你认识那位太太吗?」

逆算向量,继续以疑问回答疑问。这可是说谎的基本喔。首先就把这招不把事实挂在嘴边的秘密主义学起来吧。不过这不推荐给对己身的健全感到自负的人就是了。

金子同学看出我想问什么而露出苦笑说:「妳是反过来希望我说些关于他们的事吧?」

「哎呀,金子同学真聪明,看来往后的人生也不会浪费掉呢。」

「由我来说的话,会变成对朋友的感想就是了。」

「是吗?即使如此也请务必说给我听,这是为了达成圆满的邻里交际。」骗你的啦。

「天野,妳现在住的那一户,不久前是我朋友他们家住的地方。」

「朋友。你拥有很美好的东西呢。」嗯,真的。

「耶?啊——谢谢夸奖。我和那家伙是同社团的朋友,该怎么说呢……啊——就是那家伙杀了人,记得是杀了两个人吧?好像也杀了不少动物,不过那部分我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后半已经变成自言自语还歪起头来,我也和他同步歪起眉毛。不过办不到就是了。

「那是个叫枇杷岛的女生,虽然很久以前就认识……不过她完全不和那栋公寓的孩子玩在一起,也从不和他们打交道。比他们大一岁或许也是原因之一吧,不过好像是因为觉得那四个人很恶心,所以和他们保持距离。」

「哦,恶心啊。」的确是。而且还很危险。

以玩游戏的感觉去杀人,这种家伙或许还有得救;但是把杀人这件事当成游戏的家伙,其价值观虽不是最差劲,但也相去不远了。

「枇杷岛的比喻是,就像被切成四块的娱蚣分不出身体接合的顺序,全搅和在一起。」

「哦——」匡当——!冲击引起一阵大脑被换新的错觉。

我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对人的表现感到咋舌了呢?我突然问说不出话来。

不是四只娱蚣;而是一只娱蚣被分成四块,这样的表现手法实在太棒了。

……唔,不过,这样好像也有点怪。有点违和感。算了,现在姑且先保留。

「附近的主妇也在八卦说他们家族间的感情好过头,让人不舒服。」他这么补充。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想沉浸在那表现的余韵里,所以止住呼吸,克制不让自己亢奋的意识跑到外头。

真想和那位枇杷岛来一次肆无忌惮的对话啊。不过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总之,说了那么多,就是要告诉妳或许该对那些人保持一点戒心比较好。啊——像那样子聊天会被以为感情很好,也是因为这四周没什么人会这么做吧。」

「你的忠告我确实收到了。对了,你是怎么和那个枇杷岛变熟的呢?」

「啊——小学的时候那家伙是玩垒球;而我是踢足球,因为场地都是在河岸桥边的空地,大致上就是一起去那边再一起回来……这种程度的朋友。」

「你喜欢她吗?」偶尔也想试着扯一下恋爱话题。因为大家都爱看这种的嘛。

「不,这……没有啦,只是淡淡地想把她放在那种,像是有点特别的位置看待而已吧。」

「特别?」然后他的语调变得匆促:

「只是有点希望她对我的意识要是能比其它男生高出半个头左右就好了。就是希望她能意识到这身高的差异代表什么啦。大概是这样。」

语尾的着地点飘移不定,像是在看远方的人跳盂兰盆舞,从好的方面来说,应该是包含了喜剧成分的唬弄。

这个城镇里,不擅长说谎的人还真多呢。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我还不是很熟练啊。

「我家之前养的太郎好像就是被枇杷岛给杀了,害我弟看了以后遭受了精神创伤。说起来,她到底是为什么要杀了太郎啊?」

「哎呀呀,请节哀。」我家养的贵弘是自杀的喔,很像人类吧?

「天野也碰过这种事吗?啊,因为总觉得妳好像全身都藏着隐情似的。」

「不,并没有。我拥有的只是等级还不到能冠上创伤之名的过去而已。真要说创伤的话大概就是……嗯,就是我的妹妹是一头猪吧。」

「……啊——虽然有点难开口,这是指长相上吗?」

「不不不,是更单纯的方面。以我的妹妹的身分活了十几年的人,对养育她长大的母亲来说事实上只有等同于猪圈里猪只的价值……也就是说她只是能被替换的,被消费的那一方。而虽然这些到目前为止都还仅只是比喻,结论上则是真的加以食用了……听说带着点异臭呢。」

即使如此也没有对每天的菜色加以抱怨,津津有味地吃下肚,茜真是个坚强的孩子呢。

都以肉眼直接见识过「妹妹被烹煮后的肉块」了,还是不会对肉类产生排斥反应。

或许是因为缺少感情,所以才会把她养成这么钝感吧。

而且以寒舍的经济状况来说,肉类出现在餐桌上的机会也不多就是了。

「……喔。」他露出痉挛的笑容。

「刚才说的都只是打比方,你觉得不舒服的话就快把它忘了吧。」

「啊——我会这么做的……那个,妳卷在手上的是护身符吗?怎么好像有两个?」

「这个吗?是别人送我的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都写着『安产祈愿』就是了。对了,金子同学,我有事想拜托你。你国中的教科书如果还留着的话,明天早上可以送我吗?」

因为现在开始让我家那个学龄儿童念书,应该还来得及吧。我就不行了,一想到要现在开始从小学二年级的功课学起,我的自尊心就逼我放弃了教育。

「可以啊。啊,不如我现在去拿好了?」

「早上散步的时候再给我就好了。」拜托你仔细听别人说什么好吗?

「啊——」金子同学眨了眨眼,又开始低喃他的招牌口头禅。

「呃,那我明天早上会带次郎出来散步。」

「哦,原来你的教科书是小狗啊?看来人生的导师并没有眷顾于我呢。」

双肘支在膝上,咒骂了几句。然后在七秒之后反省这三流的行为。

然后,虽然很想把时间快转到明天早上,不过这种事是办不到的。

若是要精选出场面转换的重要部分,今晚也绝对能入围呢。嗯嗯。

怠惰的饲育委员麻由子一天只对自己饲育的生物喂食一次,我得跟上她才行。这让我兴起了同样身为饲育轮值人员的竞争意识。骗你的。以我的场合来说,我饲养的生物根本连饭都没得吃呢。不过那是什么我就不说了,喔呵呵。

麻由子还是画蛇添足地左摇右晃前进。若在平日的白天出门买东西,应该会招来「去给我找葬仪社来!」这种雄壮威武的台词吧。不过她现在看来身体似乎还很完整,没有缺手缺脚呢。她今天穿的不是原本属于我的那件浴衣,而是睡衣,头发也是一副刚睡醒起来的样子。看她头发翘起来的模样,大概是有妖怪向这个城镇袭来了吧(注:出自『鬼太郎』的主角,头发感应到妖怪就会像天线竖起来)。不过,我们那栋公寓感觉也是若搞错一步就会有幽灵出现就是了。

藉由夜晚的衣裳隐藏彼此的身形,进入远离人烟的乡下道路。虽然并没有对这样的过程简直就像我们的人生这件事产生共鸣,不过光是没被人注意到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这个绑架和监禁行为要是被公诸于世,那可是大大不妙。我因此无谓地燃起了使命感。

一边担忧着忍者在这个城镇的夜晚可能会失业,我抵达了废弃仓库在外围待命,为了进行女佣修行而勤勉于担任一名偷窥狂。我远远地盯着,小心翼翼地不和久屋小弟对上视线。

麻由子还是一样东张西望地在周围进行像是在找东西的动作。看起来似乎是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脸又朝正面固定了下来。久屋小弟应该是已经很熟悉之后会发生什么,微妙地紧张了起来。他的眉毛上扬,感觉整张脸都像被往上拉了似的。

然后今天的快乐时光又开始了。右手面包;左手头发。「唔喔喔喔喔喔喔!」他的声音光是在夜晚中回荡还不够,甚至连我的鼓膜都被那丑陋的悲鸣给摇动着。毫不考虑窒息的可能性,面包被塞进他的喉咙深处,他的眼眶溢出了泪水。

因为我只是一名观众,所以在见识到这么精彩的男女搭档表演时,只能报以感动的泪水。开玩笑的。其实我很想飞奔过去加入,脚趾头都蠢蠢欲动了。如果是我,不会拉住头发让他抬头,而是会直接塞进他的鼻子。因为这个方法比较容易让眼球看见地狱嘛。我啊,可能是因为看着大人的背影成长,所以个性似乎有点扭曲了呢。

小孩子的成长期是教育的最好时机,这或许是真理呢。嗯,真的。

喔唷,一不小心将视线离开了久屋小弟,太失策了。他的一举手一投足——虽然办不到。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能错过他的颜面表演……哎呀呀,第一部好像已经结束了。

被逼到将近绝食,呈现痨病鬼风的久屋小弟以夸张的模样吞下面包。他的头一下子上仰;一下子又低垂;不时还会噎到,感觉就像整个身体的活力都集中到头部了呢。

但是还没完。夜晚还没结束。接下来是第二部,水攻篇。麻由子准备了装在宝特瓶里放置在夏天的仓库里一整天,度过高耸险峻的温热之墙的水。哎呀,这么说起来,就算阳光没有直射进来,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下,放在这里的面包有没有坏掉啊?如果现在是梅雨季,久屋小弟肯定会变得更像痨病鬼吧?

转下宝特瓶的瓶盖,咕嘟咕嘟地对久屋小弟进行水攻。将瓶口硬塞在他嘴里,将他的下巴一把压住使宝特瓶倾斜。「咕嘟咕噗!」啊啊,今晚的旋律也很美妙。虽然有点悲哀的是,指挥者似乎对这音乐兴趣缺缺,不过因为听众相当满足所以就原谅她吧。前提是如果我有这个资格。

水流枯竭。今晚份的宝特瓶已经见底,麻由子将空瓶丢在仓库一隅,塞回口塞,在最后又进行了一次摇头运动作结,然后就因为今天的轮值结束而打道回府。

虽然没有钥匙可以上锁,不过那道被半吊子地拉下的铁卷门应该能发挥代替效果。我在阴暗处目送彷佛只是去便利商店购物;面无表情的麻由于离去。

……不过,唔——我歪起脑袋思考。

以她锯子般的神经,对绑架对象虽不体贴,却有意识地不对其加害呢。绑架的过程除外。

饲养人类虽然是有钱人的兴趣,但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有趣。

不过,揭开这行为是种游戏的事实没关系吗?算了,这或许也是我身为女主角的任务吧。

毕竟我也在这个舞台上,不能老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在一旁看戏。

接下来,做为一日之始的招呼果然还是该有活力一点。这可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开朗的与人来往的基本原则喔。

这是我的父母教我的。

「嗨~晚安——我是会以疑问句回复命令句的社会的渣滓唷。唷唷。」

我以不会扭到脚踝的程度,摇摆作态地缓缓走近。还在承受水灾之苦的久屋小弟抬起头,对已经十分熟悉的来访者投以恶狠狠的眼神。以身为一名人类来说,他被调教地真不错呢,敌意到现在都还没有衰退。要是变得温顺,那可就不有趣了。

连在室内都要打伞,逐步进逼的怪人;与一整天都被绑在柱子上生活的奇人第三度交会。

经过一天,久屋小弟周围的恶臭更是张牙舞爪。感觉光是吸到一口气就会陷入严重的状态异常呢。然而即使学会这一招,我也不会想使用呢。

麻由子的鼻子是装饰用的吗?不过说起来,外表本身就是类似装饰品一类的东西嘛。

「在这里借住虽然不必付房租,不过看来居住的舒适度保证是最差的呢。」

我蹲下身迎上他的视线。真不想碰他啊——虽这么想,但还是将他的口塞拿掉。

「呼哈……妳这家伙到底是谁?和那个女的又是什么关系啊?快点救我出去啦!」

才刚解放他说话的能力,质问与命令的联合部队便伴随着唾液与水的渣滓,像是要盖满我全身一般突袭而来。犹豫着要不要用伞挡住,但最后还是以蹲着的姿态向后退了一步。因为我的下盘很没力,这样蹲着移动还挺辛苦的。嗯,偶尔还是用站的好了。

「喂!快一点啦!回答我啊还不快救我!干嘛啊妳这家伙发什么呆啊!喂!」

和单相思的异性约会,正在快乐地用餐时有一滴酱油落在衣服醒目的位置上,大约就是这种等级的令人难过的脸孔,今天也啰嗦地吠叫着。我明明在两天前就拒绝过他了。硬是拉扯当不成颈环而变成手环的麻绳,身体不停做着对自我的主张,这只是徒然让手腕受伤罢了。还是说这是为了让今晚有一夜好眠的小小运动呢?

这么说起来,次郎好像不太吠叫呢。不自觉地便从他的控诉联结到对别的事情的感想了。

「别这样别这样,冷静点,因为我一点也没有那个意思要救现在的你。不管你怎么挣扎都只有绝望喔,今晚也是。请你别对我有过多期待。」

我拒绝了晚辈夹杂愤怒的命令。说起来,向身分背景不明的人说「请救我」,然后对方会回覆「我救你」,会相信有那种事的人毫无疑问地绝对是傻子。不过因为太感同身受,所以这件事就说到这里为止。因为,现在回头反省年幼时的自己有多愚蠢,也无济于事了嘛。

「这算什么啊!真是、可恶、搞啥啊……莫名其妙!气死我了,而且肚子又不舒服……」

哎呀呀,低头哭起来了。看来他是被宠大的吧,Guts有点不足呢,这样子能施展出什么必杀技呢?不过,要是改名为「敌人的2号」也没关系的话,你就保持这样也行啦。

「唔,这个画面看起来,反倒变成像是我在欺负他了。」

这不就会招来那种,明明是在安慰在走廊低头哭泣的学生,却被刚好经过的老师怒斥「是妳欺负他吗!」的误解吗?那样子会令人很生气呢。哭的那个人明明只要解释一下就没事了,关键时刻却只会流着泪,表现出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给老师看。

……呼,刚刚好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另外,若说我在欺负久屋小弟,其实好像也对。为了在这里挽回名誉——老大,现在该怎么办?就施舍给他吧。收到!

「虽然不能直接帮你,不过至少就帮你消除一点压力吧。你想问什么我都回答喔。」

被不讲理的行为伤透了心而啜泣的少年,此刻仰头打量起我这个人类。我也观察回去——眼球充满困惑;表皮则像是柑橘。肌肤因水分不足而干燥。

「妳究竟是什么人啊?」心情平复下来以后,「妳这家伙」晋升为「妳」。

「我是愉快犯啊。虽然可能有误用的嫌疑,不过这应该是最符合我现在的立场的词汇。」

不过,我已经做好要是踏错一步就会变成右边是被害者;左边是加害者的立场的准备了。

虽然久屋小弟看来还是不能接受这个说法,不过我要说些什么才能让他更信任我呢?要骗人就得让对方先相信自己,就是这一点最麻烦。

「没有其它问题的话,我就要走啰。然后我明天也还会再来嘲笑你。」

啊啊,刚才忘了说,我现在正笑着喔。大概是拿剪刀把蒟蒻切开,薄薄地伸展开那种微笑,不知道这有没有将我的愉悦成功传达给周围?

久屋小弟不知道是终于想通了;还是因为想抓住救命的稻草,以低调的声音放慢速度,丢出成堆质问。

「他们已经开始进行那个游戏了吗?还是说他们在等我?」

「呵呵呵,他们还在等你喔。讨厌,我得快点放你去找他们才行呢。」

因为看他表情一瞬间绽放开来,于是做再调整。你只有生气的表情才有看头呢。

……啊啊,应该加上这一句才对呢。骗你的。

「那就快解开绳子啊!妳到底想干嘛啊!」再度点火。看来愤怒是这孩子的原动力呢。

「我不是说了吗,什么也不想做啊。不过也还没到变成植物那种等级就是了。没错。」「妳有完没完啊!我杀了妳喔!」「哎呀呀,真是个无法达成的杀人预告。想杀的话就杀杀看吧,不过我觉得在那之前你该先知道一件事。」

倏地,我将手伸向他因为总是低着头而和太阳没什么交情的脖子。

拨玩着他浮凸的颈动脉,身体传来一阵颤抖。喔呵呵,真想把它切断。

「对我来说,要杀了现在的你可是很简单喔。」

保持适度的恐惧感,是持久的诀窍。人生如此;拷问亦然。

然而在这之后的瞬间,我期待的要素并没能染到他的身上。

他以天真无邪的、去除了苦痛的少年的表情,轻轻地撢掉了这个威胁。

「那当然啊,这还用说吗?」

「咦?耶?可是,你的意思是你会死也是理所当然的啰?」

我朝他送出的钉子,咕嘟咕嘟地沉了下去。

「嗄——?唔,是会死啦,不过,也就是那样而已吧?人死了以后就一了百了了吧。」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他露骨地摆出这种表情。我被当作怪人看待了呢。

……唔嗯。威胁落空,有点小难堪。我有点丧气地收回自己的手,开始进行脑内会议。

这个蜈蚣的尾巴拥有独特的价值观呢。老大,现在该怎么办?驱除他吧。现在还太早。那不然就转换场所吧?好主意,老大。

连忙起身决定离开。察觉我的意图,久屋小弟又吠叫了起来。无力的看门狗实在麻烦呢。

「喂!我的问题还没问……不对!快救我啦!为什么不救我啊!告诉我啊!」

「服务时间已经结束了喔。」

话说完,该将口塞塞回他嘴里了。老实说,因为上面沾满了口水,我实在不太想碰它。

「喂!最…最后一个!我要发问!」感觉像机智问答的时间到底前的垂死挣扎呢。

「好好好,你想问什~么?」回复的同时,手也没停下动作。

「右手……右手还好唔呜呜呜!」作业在发问途中完成。

「放心,我妥善地帮你保管着,你要是能快点来领取就好了。」

我也变得相当熟悉封口作业了呢。练习一下说谎吧——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靠这个吃饭?

然后起身,将构图改变为俯视之后,继续说道:

「对我来说,追踪刚才那个女孩才是主要目的,陪你打发时间只是附赠的。要是附录比本篇还精采,那不就重蹈附卡片的点心的覆辙了吗?」

没有什么事会比察觉自己的本末倒置,更令人对自己的缺乏计划性感到绝望了。

这是老生常谈就是了。话说回来,『那个』是不是也在宅第里说过一样的话啊?

走到仓库外头,确认铁卷门的位置已经拉到没办法比我的脖子更低,然后呢喃: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对我自己这老爱装好人的性格,有时还真感到厌烦。

想踢飞脚下的石头,结果却华丽地一脚踢空。「喔、唷、唷!」玩着跳房子游戏然后模仿伞妖怪(注:日本传统妖怪,身体是伞,只有一只脚,所以是跳着移动)的动作以免失去平衡,接着若无其事地踏上归途。

我从一开始就想好解决办法了喔,问题只在要由谁执行而已。

而因为找不到适合人选,所以只好绕一大圈想别的方法。

嗯,真的吗?我不由得怀疑起自己。

骗·你·恶·啦——

然后这次是隔天早上了。

「来,这是全部的教科书,我用过的参考书也给妳。有点重喔。」

「谢谢你的关心。嗯——挺轻的啊?」

「不不不,请不要把我家的狗扛回去。」

「哎呀,男生被公主抱很难看吧?」

「呃,我不是指这个……这样的对答,根本就和那家伙同一个模子打出来的嘛。你们真的没有亲戚关系吗……啊,不,如果是的话,应该也会知道那个……啊——重点是,禁止绑架!」

「完全正确。你说得太有道理了。」真想拜托你,务必好好指导鞭策一下麻由子呢。

把布雷克法斯特普雷。欸葛贝利伊特。迪丽雪斯帕拉代斯。欧~麦~匹克却~麦逼优得佛?依特~诺特~朱因克艾斯瓦特。咕嘟咕嘟。路克贴雷逼俊~咳咳毕~逼、

逼俊~嗨括了踢。普罗猿丸夫高尔(注:出自藤子不二雄的『プロゴルファー猿』,中译『高尔夫顽童猿丸』)……「这样不行呢。」对放在桌上的英语课本用大外割。令人舒畅的效果音在天花板回荡。

「汤女哥哥滚到地板上了。」

「……谢谢。因为把左脑和右脑分开来想事情,害我理性的部分似乎有点松懈了。」

因为缺乏判断力,所以将全权委托给了大脑中线的第三者,结果现在甚至不由自主地看见地板上铺满了一捆捆钞票的幻觉。骗你的。顶多是努力鉴赏电视的幻影而已。

不过,外来语真是难到让我都没了舌头(从没了用处衍生而来)啊。

「在这间宅第里随自己高兴过活就好」——遵从父母这种教育方针的结果,就是我变成了一个锁国少女。这么一来,实在是没办法胜任妹妹大江茜的家庭教师呢。

算了,就算是除了我以外的头脑健全的人,对此应该也是头痛药离不了手吧。

真不知道妈妈和菜种是怎么面带笑容,把她教成一个一减二等于三的孩子?

之前曾经尝试让这孩子在超市结帐,结果收银台的氛围变成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差一点就要被带去地下设施(里头的办公室)了呢。

「呜哇——灰尘要掉到饭里了——」茜的双手在餐桌上方啪哒啪哒地挥舞,反而更让灰尘飞舞而起,再这样下去灰尘搞不好会直飞上有顶天(注:佛学里的天名,因为在有形世界的最顶,所以称有顶)。直接让餐具避难不是比较快吗?

从金子同学那里接收过来的国中教科书,虽然没必要去确认这对茜大小姐的情操教育是否适用,不过在试读一下之后就变成眼前这副德行了。败得彻底。

「人类的性能,比我想象的还要来得高很多啊。」

一句话道尽我的感叹。因为我的地球已经达成了语言统一,所以写在这本书上的拼音就等于是宇宙语。而大半的国中生竟然都能加以解读,这真是这个城市不能公开的恐怖之处啊。

而所谓主观这种东西,好用的程度和方便性都让我赞叹不已。以我的角度来看,茜就会是个稍微有点笨的孩子,但是实际上若说到学习能力,她却是远胜于我。

也就是说,若由世间的角度来看,会压倒性地认为我才是笨蛋。我也察觉了现在不是该打着阳伞摆架子的场合。应该说,我反而才是那个该去念书的人。

我该屈服吗?还是该重新背起书包?唔——后者……有苦涩的回忆。因为,背着那个去学校的第一天,都会被当成转学生看待。不过这也很正常啦,在那种不头不尾的时间和学年,突然有陌生人进入自己的班级,要是这样还被大家接纳当成朋友,我应该会大喊「我才不会上当呢!都市是很可怕的!」然后抱紧自己的钱包吧。以上是由骗你的占四成;过去占六成的回忆录。

好啦,继续把现实当作玩具,进行对眼部的保养吧。

外头,天气预报说今天是阴时阵雨。看来会变得很闷热啊;心情也变差了。即使没有阳光也要制造出热度就是夏天的志气。我行我素地释放出完全不迎合世间所有生物的温度,这一点真是太美好了,真是有够大方。这正是浴衣的季节。

不过要是冬天也穿浴衣,就得把辣椒不是加在料理里;而是涂抹在身上了。

「哥哥、哥哥——」

「嗯——?」

得到期盼已久的妹妹角色了!不过我并没有这么祈求就是了。

我既不是大人也不是小孩而是姐姐喔。

「那个啊,我想出去玩——」

她传达完自己的愿望后便不停偷瞄我的左眼。不知道为什么,茜今天把椅子搬到我旁边大口地吃着饭。她的叛逆期这么早就结束了吗?

「出去玩……哦,去哪里?」

「嗯——哪里都好啦,我最近超忙的。」

意思就是,我很无聊所以带我去哪里玩吧!不过,我又不是妳妈。如果大人和小孩之间的差别在于知性和知识,那么我是茜的监护人的这个图表,就像纸糊的一般脆弱呢。只要从侧面看过去就会察觉里头空空如也而遭人鄙视吧。

再说,我现在也没那个余力创造出娱乐。以现在的生活来说也办不到。

什么也不做就能活下去,这个愿望本身就有问题。嗯,你说这根本就是废话?哎呀哈哈……呼。现在再说这个也没意义就是了。

几天前窜过的静电,现在又咻地痛了起来。看来,也差不多该把它解除了。

哎呀,这是个就像搞错季节的旋风般,突然卷起的疑问。

为什么,我会和茜生活在一起呢?把她交给妈妈的娘家那边不是最妥当吗?虽然没有直接见过那里的外婆(她只要来宅第拜访,妈妈就会把我藏起来),但我也隐约理解,对方应该是个会疼爱孙女的人。

顺带一提,外公已经痴呆了。甚至大力提倡「鸡是虾子」,完全是末期症状了。

「姆姆姆——」「咩咩咩——」用手指戳着茜的额头转转转,思考该怎么安置她。

我自己之后该怎么生活下去……这就暂且先搁置一旁。有需要先征询茜的意愿看看吗?这孩子的个性不怕生,应该很快就能适应新环境才是。

「茜一一」「什么——?」声音明显地带着兴奋。啊啊,这么说起来,我没有先丢出改变话题的前奏,所以她以为我要提议去哪里玩吧。不过全部驳回。

「…………………………………」笑容停止中。看来,放着不管也不会重新启动呢。

「妳应该见过妳的外公、外婆吧?」得把提问切开进行才行。太长的疑问句,只要有一个地方让她卡住,就会对全体都失去反应。这孩子,连国语都是红字。

「嗯。我讨厌那些人。」

「很好。那么,妳要不要去和他们一起住?我建议妳这么做喔。」

「……………………………………」

「为什么又当机了?」

「因为,我家不就是这里吗?汤女哥哥又不在。」

「……唔——」感觉对话似乎没有成立。我用手指押着太阳穴,保持平静。

茜的认知能力并没有得到微调。就像用黑白电视机做色盲检查那样不协调。她的连接端于因为积满了太多尘埃,所以很难找出来啊。

「如果是在大江家,只要想吃,早上很简单地就能有热腾腾的炖菜摆在餐桌上唷。」

用食物钓她看看。这就是茜的小学生指数居高不下的原因。而且是古早的。

「我只想吃汤女哥哥做的菜啊。」

「呜。」这孩子的指数相当高呢。不过是指哪个方面我就不明说了。

「不过啊——」「哥哥——」「嗯?」

因为彼此都是不需要空气(注:日文中空气指氛围,因此不需要空气意指不察言观色)的宇宙生物,所以打断对方的话根本是家常便饭。

「俺,自从和汤女哥哥到这里以来,就一直没再想起桃花的事。」

淡淡地,表情也没有变化,没能在她的心中钓起什么渔获。

「……这样啊。」

不追问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单纯地给予肯定。我有自觉这便是我被赋予的职责。

「啊~呜~!」又暴走了。茜把剩下的饭和煎蛋全扒进嘴里,再喝一大口水把食物吞下,然后用力往嘴巴一擦:

「因为很莫名其妙所以我要出去玩了!」

「喂,等一下……」

「我吃饱了!咻——!」

以声音将大气撕裂之后,茜就一溜烟地跑走了。「……真是个让人伤脑筋的孩子啊。」

明明给过她忠告,要她刷过牙再出去的。骗你的。

这算是被跑掉了吗?

「而且竟然连玄关的门也没关。」

意思是要我追上去吗?我想,结果应该只有陌生的蚊子会登门拜访吧。

为了让自己涌起去把门关好的气概而打算进食,但是餐桌上已经只剩下白米,因此蓄积不起来。煎蛋可是两人共享的,不过看在她还在发育期,我是不是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可是啊,茜……」

已经确定会崩坏的生活,怎么可能什么行动也不采取,就让它这样继续下去?

我的世界也即将衰老。要举例的话,比方离世界末日还剩最后一个月,但我们却仍然得为了生活下去,在小小的城镇里争夺许多东西——世界末日群像剧小说,锐意执笔中……不过方向性相当受到谜的电波影响而扭曲。我的大脑有一种像是长出了一堆突起物似的,超讨厌的感觉……这个也流行过呢,记得是。回忆总是长存于梦中啊。

关于如何安置茜,真希望能有不只是退路;而且是离悬崖边远远的那种余裕啊。而我的逃亡路线是……老家。喝!笨蛋的剎车好像没发挥什么作用耶,佐内利香?

「……呼、嗯?」

将叹息在中途吞下。哒哒哒哒!茜跑回了玄关。看来这孩子是赤脚跑出去的啊。这种把地球当成自家庭院的行为真是豪气呢。骗你的。

「喂,哥哥——」明明都已经四目交接了

,茜还是发动了大声呼喊及双手挥舞。

「为了避免邻居误会我的性别,请以超音波呼叫我。」或是把门给我关上,快一点。

「外面掉了东西~」

「这种事常有的吧,像是掉了小狗还是账单还是人一类的。」

「我可以捡回来吗~?」

「要看那是什么东西而定啊,如果是生物,对牠喊声『要坚强地活下去』以后就别管了。」

「嗯,不是活的耶,是右手~」

「……哪一种生物的?」

虽然姑且还是问了一下,不过拥有手臂的生物种类相当稀少,大概也就是类人猿左右吧?其他的都是脚嘛。所以,茜丢回来的回答也和我料想中的一样,是一记软式棒球的传接球;而不是橡胶球的强力反弹。

「人类的~」

「我想也是。别管那个东西。」

将视线回到报纸,把她的发言打入冷宫……想了一下,茜是左右颠倒,所以其实是左手?

「记得我的是右手吧?」朝破铜烂铁堆瞥了一眼。「谁的~?」茜还没找到事情的突破点就以全身突击而来。因为是赤脚,要进来也等把脚擦干净了再说。「呜啊,」我强捏住茜下颚的肌肉加以拉扯并质问她:「掉在什么地方?」「房门前面~噢唷~」啪!我将肌肉橡皮筋弹了回去,「啊呜啊呜~」茜以双手捂着下颚。疼痛感消失以后她便开始在房里晃来晃去,总觉得那和麻由子画出的轨迹还真像呢。

所以,是左手。没有黄金一类的修饰物,纯正的左手。

要说在这栋公寓里有谁的四肢发表了独立宣言,想得到的也只有一个。

管理鹤里先生手部零件的,是吹上有香和大江汤女。不过,大江汤女因为得到关爱的眼神而从候选人名单中除名,所以就只剩下吹上有香了。

不过,撒手不管的这种状况……呵呵,撒手——忍住不这样暗中窃笑后加以判断,若非陷入不由自主的状况,她们应该不至于把参加资格公然丢在外头。

如果他们还想把游戏继续玩下去的话,自然是如此。但是这种时候才更要反向思考——如果想让这游戏结束的话。

「……………………………………」

就算在这个阶段思考错误(字不知道有没有选对?)(注:日文中,思考错误和尝试错误同音)也没有意义。

或许也只是那只和鹤里先生无缘的左手,在被现代的武士试刀砍下来以后,「因为这不是烟屁股所以丢在路上也OK是也」,然后就丢在那里了。

总之首先就以自己的肉眼去确认一下遗失物吧。

没什么啦~只不过像是要照顾的迷路小孩多了一人那样,手又多了一只而已啦。骗你的,才怪,所以真是麻烦啊。

第三届鹤里会议,在以紧急为名的特别召集下展开了。

其实若选择风云突变、电光石火、十万火急,或是跳楼大甩卖一类的词汇来修饰,好像也不错呢。虽然都是表示迅速的字眼,不过似乎都有点过了头而变得会让人反应不过来。

「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像是在夏季放置了三天的炒面,给人这种印象的小今小弟抱怨着,扬起下颚指向那个对象。我也顺从地将视线转过去;艾莉娜小妹妹则是从一开始就持续观察中。

吹上有香的尸体被破坏了。不过身体大致上看来还算完整。

她的身体像素描人偶般被玩弄,关节遭到破坏,飘着一股即将加入美术准备室里肥料行列的氛围。手肘、手腕、脖子、腰、指尖、膝盖、脚踝,全都变得和正常的方向相反,进入了镜子反射的入门世界。

死因是……哪一个呢?我是检视尸体的外行人,加上不能使用科学调查作为辅助,实在没办法掌握哪个部分的危害比较大……大热门应该是脖子吧?黑马则是大脚趾。

成为尸体的有香小妹妹今天似乎也是第一个到达这房间——第二个抵达的小今小弟是这么说的。说起来,如果犯人是野并绘梨奈,那么顺序应该也做不得准就是了。

凶手,就在这些人之中……吧。因为,能打开鹤里先生家的房门的,也只有包含有香小妹妹在内的四个人而已。

而因为弃置位置的关系,在超市大量购入的食物无法全部放进冰箱,无奈之下只能暂且放在一旁——类似这种感觉的有香小妹妹。在树立起角色的地位之前就死了呢,是预定死后在衍生作品中登场吗?不过好像不太可能。

而且,她杀害了鹤里先生的可能性也并没有因此消失。这下子没办法取得她的自白了,真是严苛的状况啊……啊,虽说有点晚了,不过现在来做一下她的人物描写好了。

吹上有香小妹妹是花样年华的女高中生,十七岁,不过是享年。脸蛋小巧,让人不禁会联想到保龄球呢。不过现在则是变得像腐烂的高丽菜就是了。决定了,就把她塑造成能玩弄死亡的轻佻角色好了。因为是骗你的,所以请虚构的幽灵们原谅我喔。

鹤腕(鹤里先生左手的简称)在曝光之前被我收起来,放在房间里的一角,摆出昆虫不知何时会一拥而上的架势。

啊啊,说到虫,以前我曾经被双亲揶揄说我就像蛾一样喔……哎呀,明明是真的,但是全国的大家却写了很多煽起疑心的信来呢,这是为什么呢?

我站起来,走近有香小妹妹的尸体。一阵扑鼻的恶臭袭来。是人类内侧的臭味;还有生肉的臭味。虽然还比不上久屋小弟,不过这对女性应该是一种屈辱吧。

从有香小妹妹衣服里露出来的,是携带型音乐播放器。因为我今天使用英文过度,所以正式名称没能在我的记忆中出现。决定借来一用,然后回到原位。

见我回到位置上,小今小弟不悦地开口:

「真是扫兴。」

小今小弟放松姿势伸长双腿,以不愉快的眼神瞪着有香小妹妹的尸体,口中嘟哝着夹杂不满与埋怨的低喃。

「推测谁是犯人,客观上来看只是三选一的问题;如果是当事人更是只剩二选一。唉——早知道会这样,应该等计划拟得更好一点再开始。」

小今小弟因为游戏经营失败而感叹,夸张地叹息。表现得这么露骨,你要叫有香小妹妹把脸往哪里摆啊?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察觉了这个气氛,他立即放松表情,窥向我与艾莉娜小妹妹。

「我在说什么啊,我也有可能是犯人啊。」

「是啊,丑角很容易在结局摇身一变,这已经是惯用手法了。」

「啊,而且还有白太这条线啊,他搞不好是躲了起来,然后把我们一个一个……不过啊,我们四个人想要的都不是这种游戏啦。」

「嗯嗯,比起惊悚,还是推理好一些。」

我表面上应付着对话,心里则在检讨今后该作何打算。

……嗯~当初没料想到还会再追加出现死者呢。

而剩下的两人,似乎也没什么「下一个就是自己」的危机意识。抽身的时刻……话说回来,当初别淌这个浑水不就是最好的办法吗?……人生真是麻烦啊。

这样下去,我总有一天也会落得像桃花那样的命运吧。

「总之,得先处理一下有香这个臭味才行。臭死了。这味道要是漏到外头可就麻烦了。」

和内容背道而驰,那口吻听起来一副冷淡又嫌麻烦的感觉。臭味。的确,要是漏到外头,搞不好会为公寓带来新八卦。不过说起来,有香小妹妹已经回不了家了,要把她当作失踪吗?

有香小妹妹的双亲会怎么想呢?毕竟这已经是继久屋小弟之后的第二个人,大人们应该也会召开会议了吧?只能祈祷他们不把这当一回事,继续采取静观的态度了。

要是闹到警察出动……我可是会困扰给你看喔。嗯,真的。

「我说,绘梨奈妳啊……也太专心了吧?可恶。」

为了不让有香小妹妹的尸体直到现在也展现出来的素描魂白费,艾莉娜小妹妹从刚才起就在地板上摹写着那个构图。她以鼠妇般的姿势趴在地板上,拚命地画着。艾莉娜小妹妹,妳在画什么呀~?嗯~画偶豆朋友~

不只因为一动也不动很好画,独特的姿势更是增添了描绘的价值。

不过,如果这个孩子是犯人;而这都是演技的话,应该能拿到什么奖状吧?

从侧面偷看她的画。寄居蟹的旁边横倒着尸体人偶,构成一幅超现实主义的画面。

「好,改变路线吧!侦探与杀人魔的对决!果然还是要单挑啦!」

一个人炒热气氛,小今小弟奋斗着。

一个人描绘,艾莉娜小妹妹默默地持续作画。

然后我将刚才拿来的音乐播放器的耳机戴上,笨手笨脚地操作播放音乐。

从中途重新启动的音乐……这就是那个帕海贝尔吗?可是,歌词是日语耶?

从播放器的液晶屏幕上确认,显示的完全是不同的曲名。

滴、i、欸死……呵呵呵,从早上就练习英文,字母念得真完美呢。

不过总觉得这首歌,和那个帕海贝尔什么的是不同种类的音乐。只是直觉啦。

算了,应该是灌了很多不同的音乐,随心情决定要听哪一首吧。人都是这样的嘛。

而就像各式各样的人都是「人类」;不管哪一种声音也都是「音乐」。

而这里演奏的,是完美的超棒音乐呢。

因为殴打与血液飞溅的声音,都被美丽的音符之雨冲刷洗净了,对吧?

不管非日常出不出现,日常都还是会继续下去。

例如,即使眼前有人正在痛苦挣扎,濒临死亡边缘。

但是在世界某处的同一时刻,一定也有人是过着安稳的;和死亡沾不上边的每一天。

我重新体认到这件事的时候,心情不由自主地放晴了。不过原因是什么,我到现在都还没整理出一个头绪来。因为放晴的关系,东西全都从我的四周被撤掉了。

中午前,三人空转的会议结束后前往超市购物。我一向都在星期一或四把东西一次买齐。顺带一提,今天还在同一问超市里目击了麻由子,而她的身边还跟着一名男性。说到那名男性,他的爽朗指数大概是,如果把河岸边的小石头从鼻子塞进他的体内,就能从眼睛射出玻璃。更简单一点地说就是帅哥吧,that’s小规模。唔,右脚看起来有点一陂一跛。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像是把泥浆以下省略的笑容,不停向麻由子搭话;却被彻底无视。不过从反方向来思考,这也代表他们之间不是一般的关系呢,大概是被当作比空气更不显眼的存在吧。不过那不关我的事。

麻由子的隐私,我只干涉夜晚的部分。

好啦,来买东西吧。

我每天都尽可能避免前来超市,所以才决定一周前来两次,一次把东西买足。

这么做的理由是——嗯,起因是每次茜都会跟着来。

「哥哥——这个这个!」

「好、好,零食只能买一包喔。」修正之前的感想,这孩子真像个幼儿园院童。

这四个月来,她可是把外头卖的零食给尝了个够。因为以前住在宅第里的时候,负责采买的菜种很讨厌这些东西,所以茜没什么机会接触这些点心。

「哥哥、哥哥~!」这次是强拉着我的袖子把我带了过去。

「好好好,哥哥来了~什么事啊~?」因为主妇们的视线很刺人,只好认真应对茜。

要是在下雨天撑伞;那把伞就会被淋湿啊。

「有庙会耶,妳看妳看,传单单~」她像找到点心区的小孩似地指着墙上。

「哦——」我以比豆腐还淡薄的心将其轻轻带过。

「兴奋兴奋。」不由分说地硬是咬了上来。毫不挑剔,在坏的方面来说就叫没节操啊。

「很遗憾,我里面的我一点也没有兴奋起来(注:原文オラはワクワクしてをい,改编自『七龙珠』中孙悟空的口吻)。」

「呃——上面写……八月…十七日。快到了耶!」

「那一天不行唷,要补习唷(注:原文为模仿『哆啦A梦』中小夫妈妈的口吻,ザマス)。」

「咻——!咻碰哒哒哒砰砰砰砰——!」「碰!」让她安静下来。

唔——她被教成一个不听人说话的孩子了呢。虽然已经不想再见到双亲的脸,不过看来大江家的血缘似乎是母亲那一方留下来的比较浓厚。不过要是像爸爸的话,大概会被提名为今年最大的悲剧吧,大概只比不是本世纪好一点点?

「不行吗~?」咬着大姆指,茜低着头,只有水汪汪的眼神向上看着我。

「我们没那么多闲钱啦。」我以真心话回应。

「唔,那我从现在开始都不买点心,把钱省下来。」她开始将零食从购物篮里拿出来。

「……………………………………」呼——继蔬菜涨价之后,今天的第二次叹息。

令人困扰的事愈来愈多了啊。

感觉和购物篮里一直被强迫推销塞进东西没两样呢。

这不是让我不答应也不行了吗?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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