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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你来说也算是百忙了之中多有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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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步危峡是德岛的名胜之一,秘密组织绝对和平联盟的设施设在那里,一般来说是充满意外性的,但空空空孤陋寡闻,没听说过那个峡谷,因此没有什么感想。
之后他在百货商店五层的大型书店中查看道路地图、观光地图时,发现那是充满大自然风情的峡谷——完全看不出那里会有与地球作战的『正义组织』,不过能看出来就麻烦了。
所幸。
或是说和预想中一样,又或是预定调和——雨从夜里九点开始降下,并立刻变成了哗哗的大雨。
像刮台风时似的大雨——还是雷雨。
风也很强,白天的万里晴空像是骗人的一样。
在这种恶劣天气下一般人都不会再夜里出门——但是对于想要逃亡的空空等人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条件了。
和缶诘说的一样,而且这样做实在是太对了——而缶诘本人却好像没有什么感慨,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她似乎也不是会因为下雨而兴奋的孩子。
缶诘这个样子,空空也自然不能对着这种天气大呼快哉——他早已把下雨当成前提条件来思考了(不过雨下得这么大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想),相比而言,魔法少女『Space』没有在下雨之前袭击百货商场地下还更让他松了口气。
最终……都是杞人忧天吗?
他曾经担心把挂在屋顶上的降落伞丢在酒酒井家会有问题——难道那位黑衣魔法少女比空空想得要冷静沉着,根本没有在意坠落的空空,没有理他吗?
如果是那样,空空毫不知情地躲在地下超过半天,其实都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当然最好不过了。
虽然那样最好不过——
「哇!下雨了下雨了!太好了呢,空空桑!我们的作战计划选对了!呀,暴风雨真让人兴奋!」
「…………」
但有位魔法少女不知在想什么,不知是不是什么都不想,一个人兴奋起来。这个问题已经懒得讨论了,就忽略她吧。
他们在『等雨』的过程中已经充分休息了——没有任何理由在离开地下时犹豫不决。反而必须转换姿态,将继续停留视作危险。
话虽如此,他们也不至于无谋到直接走出去——地浓说着「快走吧!」催促空空。和之前宣称的一样,她的脚被松绑了,但双手还被封住,在这种状态下还能这么精神,她的神经真让人想不明白——首先,要在这个百货商店中补充着陆时失去的装备。
此时最重要的是雨衣——他们前往大步危峡的移动方法当然是用魔法飞行,其中要用到的服装希望不要完全湿透。
湿透了的话自然会想换衣服,但现在的四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空空尽可能不想脱掉服装。但是湿衣服穿在身上会很不舒服,即便排除这一点,衣服湿透之后也会变重。
如果因此造成危急时刻逃亡动作变慢的话,在雨中出逃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对打击攻击的耐性那么高,却难以抵御水,总觉得是设计上有问题呢。」
「因为是衣服嘛。是布做的嘛。防弹背心和防刃服似乎也意外地欠缺防水性呢。你想,牛仔裤原本是为了工作时穿的结实衣服,但如果被水打湿的话,反而会变得很重动不了。你连这都不知道吗?空空桑。」
「…………」
在叙述简单易懂的理由时,为什么要特地加上刺激别人神经的话呢?
这样可没法提高对她的评价。
总之因此——在飞的时候总不能打着伞,又不是玛丽·波平斯——必须在服装外面穿上雨衣。
一般上初中以后基本就不会穿雨衣或雨披了……但意外地,百货商场里有卖大号雨衣的。
这时候就能感受到平时视线之外到底有多少东西——世界比想象的要宽阔得多,视野比想象的要狭窄得多。
「啊,这个粉色的雨衣好可爱。我要这个!」
「不,不该是『我要这个!』吧……」
「宽阔桑穿这个红色的怎么样?很华丽很棒哦。」
「不能选华丽的,这种事情不说出来你就不知道吗……」
难得可以用雨衣盖住服装,当然要为了更好地融入夜色而选择黑色的——至少是相近颜色的雨衣。
他现在深刻地感受到他的当然不一定是别人的当然。空空给地浓选了S号的雨衣,给自己选了XL号的。
地浓在性格(病状)上不能自己去拿店里陈列的商品,因此要空空帮她挑尺码。不过身高上姑且不论,在软蓬蓬的服装外面套s号的雨衣,感觉有些不合适。
空空本想重新选,但当事人却对此毫不在意。
「黑色的啊~黑色的呢。」
她只在意颜色。
而他给自己挑XL号的雨衣,是因为要缶诘和空空两个人叠罗汉着穿——考虑到缶诘身体的大小,L号应该也能穿下,但最终考虑到服装的体积,两种都没多大差别。
不管哪个样子都不太好。
这样就行了。
雨衣重视的是实用性。
所谓叠罗汉当然是比喻,实际上在飞的时候要将缶诘绑在空空身上。
空空空和擅长飞行、在飞行上不懈努力的魔法少女『Pumpkin』不同——何止是这样,他及其不习惯飞行,甚至还没达到初学者水平。
对方是幼儿,她没有自信在飞行中不把她掉下去——在掉落时会用到的降落伞终究不会再面向普通客人的百货商店里面卖,而且他也不打算飞到能够使用降落伞的高度上。
他先背起缶诘,再用那个伸缩膜将两人缠在一起——缶诘会从仓库里取来伸缩膜,终究不可能是连这种情况都预料到了,不过确实,考虑到雨中的情况,塑料膜和服装不同,有很高的防水性,非常适合将缶诘和空空固定在一起。
当然,光是这样还不放心,又用男士服装卖场里的领带和皮带将她的手脚像登山包那样固定在空空前面。
「又是绑我又是绑这孩子的,空空桑也太喜欢绑女孩子了。」
地浓随口说着,但这个指责总觉得有些尖锐——这么说来她把空空称呼为『空空桑』,这样能够分不出性别,倒也罢了,但她称呼缶诘时只说『这孩子』——感觉有些不协调。不过空空马上就想到了。
没有介绍过名字。
酒酒井缶诘这个名字,空空没有告诉过她,缶诘自己也没有向她报上过名字,因此地浓只能叫『这孩子』——现在再报上名字总感觉已经错过时机了,而且空空觉得应该从地球扑灭军和绝对和平联盟手中『保护』缶诘——要避免四国游戏解决之后被这些组织拉拢,因此现在既然隐瞒着名字,就该继续隐瞒,只要地浓不问,就没有必要告诉她。
这个判断是正确的。
地浓本身多有疏忽,她并不拘泥于别人的名字,在性格上也不在意空空为什么会带这个孩子(只是怀疑是不是空空妹妹而已),但她背后的组织并不一定是这样——因此这个判断是证券的。
但是,既然能够做出这个判断,空空此时就应当注意到——空空为了向缶诘隐瞒性别,现在都不用『僕』这个第一人称,当着缶诘面说话的时候,不论是对缶诘还是对地浓都用『こっち』、『こちら』、『我々』之类的代词蒙混过关。和他一样——缶诘也是。
她和空空两人独处时会说『缶诘想~』『缶诘去~』之类的,用自己的名字作为第一人称,而现在则不这么说了。
这种说话方式就好像是在对地浓隐瞒自己的名字——空空应当注意到的。
空空已经承认了酒酒井缶诘拥有不同寻常的——或者已经可以说是超乎寻常聪明才智,但他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会开始思考其中的意义。
「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
「没似。」
「这样啊——不过如果觉得绑得太紧的话要说出来哦。」
空空关心了一下缶诘,不过并不是因为听了地浓的指摘才说的,并把雨衣披上——缶诘完全被黑色的塑料布盖住了。
她现在的视野什么都看不见,空空还担心她会不会害怕,不过她现在很老实——不过他们要在晚上、暴风雨中出发,不管怎样都没法睁大眼睛。
只是,他们在飞的时候必须最低限度地确认路线——即便他们必须低空飞行。这不光是为了缶诘着想,为了空空自己的安全。
「要走那条路呢?去那个叫什么来着……大步危峡的地方。」
「一般会坐电车去呢——坐电车的话大概要二十三小时。」
「二十三小时?那么远?」
「错了,是两、三小时。」
要怎样才能说错成这样啊。
「附近就有电车站,那么沿着铁路飞应该就不会迷路了……虽然多半会绕点远。」
「可是观光地图上说了开车去比较好哦。也就是说沿着公路走比较好。」
「公路啊——也是。」
空空在和缶诘的对话中得到了去停车场用导航仪的想法——用导航得出最
短路线的话,应该能比沿着铁路飞更快到达。根据导航仪的种类,也能从车里取出拿着走。
不用说,他当然想在天亮前、雨停之前到达——不习惯飞行的空空想来也无法比电车和汽车更快速地移动——短时间内姑且不论,上时间是不可能的。
虽说是飞,但实际上是陆路二选一——在铁路上飞,或是在公路上飞。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就能嗖的一下飞到高空了呢。」
「…………」
在飞这一点上空空确实会拖地浓的后腿,像这种不过脑子的话就当做耳边风吧——在面对地浓时,大部分话都最好当做耳边风就是了。
要这样说的话背缶诘这种不是骑车带人而是飞天带人的事,不要由空空,而是由习惯飞行的地浓来做也许更好一些——但这不是选择题。
很遗憾,而且必然的,不能将缶诘交给地浓——即便排除地浓古怪的性格因素。
她的双手虽然被伸缩膜绑着,但已经不是绑在后面而是换到前面了,只要她想,就能用牙齿咬开——在这种程度上,空空是把地浓『当做同伴』的,但是,他还是划清了界限。
也隐瞒了缶诘的名字。
在他和钢矢汇合,弄清楚这位魔法少女真的是她的同盟者之前——不,大概即便弄清楚了,空空也会划清界限。
并不是因为对方是地浓。
他对钢矢也划清了界限,对『篝火』、对『那个人』、对曾经的挚友,他都划出了这条界限。
……但是,不用试也知道,地浓的飞行能力比空空优秀(当然,不实际尝试一下的话,就不能完全排除魔法少女『Giant Impact』的飞行能力比还不如初学者的空空还差劲的可能性,但空空实在不希望有这种蠢事……真要是这样就到时候再说了),因此就让她飞在前面。
对空空来说,在雨天能飞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还背着一个人,不论是沿着铁路还是沿着公路都有可能飞错路——因此,就像用伸缩膜将空空和缶诘合为一体那样,空空和地浓也连在一起了。
他们俩终究不能用伸缩膜连起来,而领带和皮带又太短,便使用了当初想要用来绑地浓的打包用的塑料绳。
也就是说连接的形式是用绳子捆住地浓的腰,再由空空的手牵着。
「感觉像是押送犯人时用的腰绳呢。」
听到地浓这么说,空空嘴上否认说腰绳实际上是麻绳,完全不像,但实际上他觉得完全就是这么回事,甚至这根本就是他想法的出发点。这要保密。
双手被绑住,还捆着腰绳。
虽然地浓的态度非常惹人讨厌,但她实际上并没有做出应当被如此对待的坏事——即便她不是善意的第三者。
虽然不是有意为之,但这说不定是空空从他让魔法少女『Stroke』逃走一事中反省得来的教训。
说到这里,他们必须要决定路线才行——不论是铁路还是公路,都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这种选择就好像电视游戏一样呢。是叫做路线选择?」
「电视游戏……」
空空没怎么玩过,听到这些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评论——不过他早就觉得地浓说的其他话题大部分都不知道该怎么评论就是了。
「电视游戏里的话,会怎么样?」
「根据选择不同今后的发展也会不同哦。如果是比较苛刻的游戏的话,选错了可能就游戏结束了。」
「嗯……不过,这个选择应该不在四国游戏的范畴之内吧。总不会因为选了某条路线就触犯规则吧……」
如果说有什么不安的话,那就是深入探查绝对和平联盟会触犯规则——既然这个游戏,也就是这个实验的主办者是绝对和平联盟,难就很难说他们不会设下这样一个规则作为玩家的禁忌。
不过——虽然这个实验本身极度利己、肆意妄为——但他们在这个实验中也是有目的的,规则是为了达成目的而设定的,这种利己且恶意的规则不符合这样的前提——这样的话,被炸死的可能性应该很低。
当然,为了实验顺利进行——为了让实验顺利晋升,像阻止逃脱的黑衣魔法少女那样保护绝对和平联盟的人的存在……规则之外的规则的存在是可以预想到的。但是那种时候只能尽早撤离了。
魔法少女『Space』在德岛总部守株待兔是空空能想到的最坏的可能性——好不容易逃掉了,却又自投罗网——但他已经做出决断了。
不能什么也不做。
现在要做的是选择铁路或公路。
「公路比较好。」
空空(姑且还有地浓)犹豫不决的时候,他背上的缶诘说道。她的语气毫不犹豫——就好像是顺理成章地说出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走拉边都一样,不过公路骚微安全一点。」
「安全……?为什么?」
单纯考虑安全性的话,空空觉得铁路上有铁轨作为导向,还有沿途的车站,迷路的风险比较低,更为安全。他听到正相反的意见,有点意外——反射性地问起原因来。
「因为黑。」
缶诘一口断定。
因为黑——什么黑?雨衣?还是夜空?空空一瞬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而在他找到答案之前,地浓又把缶诘太过直截了当的语言翻译了出来。
「因为公路是黑的吗?」
「公路是黑的——啊啊,是说柏油是黑的啊。」
这样啊。
虽说头脑里能想象出铁路和公路的样子,但没有认识到它们的『颜色』——铁路的道砟石是『白』色的,铁轨是『银』色的。
相比起来公路基本都是柏油的颜色『黑』色——只要不是在学校区。
当然,公路上还有中间线、限速标示、人行横道之类,即便如此——雨衣的『黑色』和柏油的『黑色』在视野原本就不好的黑夜中,从上方看的时候,能形成相当有效的保护色。
这样的话,栓着地浓的腰绳——不对,塑料绳,也用油性记号笔涂成黑色也许会比较好。
「好。那就走公路吧——但是,走公路时迷路的风险确实比走铁路要高,要事先仔细地确认路线。在现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天气中,如果真的找不到路,也可以切换到铁路上。」
「哈哈哈,不会迷路的啦。毕竟是我带路嘛。」
地浓挺起胸膛。
她带路才最让人不安呢,不过空空没有说出来——不是因为这句话不该说。
他有很多该说的和想说的话——但是,缶诘做出的基于安全的判断,大概连这些都考虑在内了。
2
空空空、地浓凿、还有酒酒井缶诘做好准备,终于要从他们躲藏的百货商店出发,前往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总部所在的大步危峡的时候——空空空的同盟者,魔法少女『Pumpkin』杵摫钢矢正身处云上。
虽然有个词叫做云端客,但她当然不是因为遭到黑衣魔法少女『Space』的追击而丢掉性命升天了,而是现实描写,她身处云上。
她按照空空的指示,为了躲避『Space』,一开始是藏在云里的——因此浑身都湿透了——后来发现德岛县上空整体天气变差了,便离开了云中再次上升。
想想看,坏天气可以说是适合躲藏的绝佳条件……但就算服装的防御力再怎么高,躲在雷云中也太危险了。
魔法少女服虽然对打击、冲击能够有效防御,但并不防水,也不是绝缘体——这方面可以说还有改良的余地。
如果在这场骚动之后,绝对和平联盟还能从现在的毁灭状态——即便没有毁灭,也是半毁灭状态中重建起来的话,真希望能向『上层』提出这方面的要求。
就是不知道有什么『魔法』能做到这一点——不过话说回来,在明显是绝对和平联盟急先锋的『Space』面前,『Pumpkin』明确地和她背道而驰,她现在还算不算绝对和平联盟的下属,感觉有些微妙——
「不过,听说我是被故意放走——放飞的呢。就算稍微背叛一点,稍微长些反骨,稍微肆意妄为一点,大概也只会有惩罚不会定罪。不管怎样,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嗯。
自言自语的时候,她发现这不像是自己的思考方式——杵摫钢矢的生活方式基本上是瞄准未来,从各种角度探讨各种事态,得出实用性的结论——她也曾经把问题搁置,只顾眼前不考虑今后,但这不是她的主要风格。
要说的话这是——
「……不过是一起行动了一个晚上,就被空空的思考方式传染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不太好。因为同盟关系就是为了思考方式多样化、风格和立场多样化才结成的啊。」
变得一样可不好。那样只是数量的暴力。
由于覆盖德岛全境——或者说大概是覆盖四国全境的积雨云,钢矢完全无法得知现在地上的情况。即便没有云,从这种高度上也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不过,像这种一望无尽的云海,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依旧是绝佳的景色。
能让人忘记手中的事
情——虽然不是好事,但也难怪。要不是来到这种高度,要不是遇到这样的『好天气』,人一本子很难有机会能够『完全感觉不到地球』。
「是尼采道破了人是地球的皮肤病吧,我记得——」
她也没有正确把握绝对和平联盟使用『魔法』和制造『魔法少女』的机制,但也因此能够发挥想象力。
考虑到任务的多样性,『飞天魔法』并不是绝对必要的,但它却是绝对和平联盟下属的魔法少女的基本装备。这难道是因为在天上飞就能够不和地球接触了吗——她这样的想象完全不带有浪漫色彩。
「嗯——可是啊。」
当然,杵摫钢矢也是从幼年时期就受到这样的教育——换句话说就是为了让她作为战士战斗而进行的『洗脑』,因此她对地球的敌意和憎恨也超乎寻常。
在『大声悲鸣』中,她也按照普通的三分之一的概率失去了亲人、同伴和同盟者——不过,这次四国的事情和那个可憎的地球无关,反而和她所属的绝对和平联盟中,可以说是她的亲生父母的『魔法少女制造课』有深刻联系,这使她有些困惑。
刚才她想到『如果能够重建』云云,但在她看来,绝对和平联盟重建的可能性极低——不过据她所知,幸存的上层人员还没有放弃就是了……或者说,这根本不是『放弃』『不放弃』的问题,他们觉得重建是顺理成章地,甚至不觉得现在已经半毁了,但钢矢觉得他们目光太狭隘了。
大概往好了说也就是被业界第一的地球扑灭军吸收了吧——那样的话,和年仅十三岁就成为地球扑灭军干部级人员的空空空建立友好而有效的关系对她今后有很大好处。
「这样的话,担心的还是那个黑衣魔法少女啊……她是什么人啊。难道说是传闻中的第五个小队……?不,与其说是是第五个不如说是第零号……」
过了一段时间,不管是不是暂时总之能够确定摆脱了追击之后,终于能够冷静是靠了。
那位女性的身份——不,现在身份如何不重要。钢矢想知道的——应该知道的,是她的立场。
说实话,冷静下来后想想,她并不知道空空少年为何如此严苛地拒绝『Space』的提议——但那可能只是因为魔法少女『Pumpkin』跟太多人勾结、随随便便就结成同盟,对人的感应已经迟钝了。
话虽如此,厄运缠身的空空的直觉也不一定有多么正确。不过,空空是她眼下最应当依靠的搭档,既然空空显示了如此坚定的拒绝的意志,那她就没有和『Space』联手的选项了。
就算是被称作没有节操的魔法少女『Pumpkin』,也不会做出这么没有节操的事情——不过被逼急了也许会做出来就是了。
「…………」
只是。
只是,如果『Space』代表了绝对和平联盟的意志——『那个意志』也会钢矢她们离开四国的话。
虽然情况不会恶化到让她害怕,但也会促使这个原本就因为地球扑灭军的外部介入而复杂化的现状变得更加麻烦——该怎么做呢。
此时,她。
为了活下来——该怎么做呢。
为了将来达到打倒地球的目的,不能再拘泥于绝对和平联盟和四国的范畴了。
单纯以愿望来说,她希望呢哥哥尽快和空空空汇合并再次尝试逃脱四国,但要瞒过『Space』的眼睛恐怕并不容易,而且如果将来她会转属到地球扑灭军的话,希望能多得到些魔法的诀窍作为见面礼——那样的话,给人的印象就会和她被『Space』追着逃亡、亡命而来大不相同。
这么说来,就好像她只关心自己给人的印象一样,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她持有魔法『自然体』——这是身为人类自然而然的想法,即便是魔法少女,这也是自然而然的。
「哎呀哎呀……想要编入地球扑灭军,这和那时候的『她』完全相反呢——那时候空空也参了一脚,他是不是不光有背叛的才能,还有让人背叛的才能?」
她嘟囔着,即便是自言自语,这句话听起来也太不像玩笑了,这让她吃了一惊。话中有太多不适合笑出来的真实意味。
所以明明没有任何人在听,钢矢还是干咳了一下,转换思路。
「和空空汇合原本就挺难的——现在也不知道他是活着还是死了……现在的状况并不能保证能汇合。不,就算能够汇合,他的飞行能力看着就危险,不知道能不能飞到这种高度……」
因此,如果想汇合的话,钢矢得先降落到地面上才行,但就算是对飞行有自信的她,也希望能够尽量避免在这种恶劣天气下飞。
不过,只是躲藏在高空的钢矢的意见,躲藏在地上的空空大概会认为这种恶劣天气是从『Space』手中逃走的绝好条件吧。
狡猾的他不会放过这种条件——但是如果他为了躲避『Space』的目光而藏进地下的话,可能不会注意到这场雨。希望他能钻营得好——不。
不要瞎担心了。
他那么漂亮地让钢矢逃掉了,不可能落得个自己反而逃不掉的愚蠢下场,现在就乐观地相信他吧——不能乐观对待,反而应当视作严峻问题的,是和生存下来、成功逃亡的空空汇合的可能性。
作为现实问题,她没有和空空联系的手段,也没有定下出事时的集合地点,他们在这个广阔的四国中有再会的可能吗?
真的能做到吗?
如果他向昨天那样引起骚动的话,应该是能做到的——如果引起了用『激光炮』破坏一栋校舍级别的骚动的话。
但是,他应该不想再次经历那种骚动了——即便没有第一次,应该也会想要回避这种骚动。当然,逃亡中的他根本不会做出这么显眼的事情。因为他不光担心魔法少女『Space』,还担心魔法少女『Stroke』的追击……。
所以,他也不会使用放烟花或是发出巨响之类的联络方式——如果他陷入了无论如何都必须借用『Pumpkin』的力量、不借用就会死掉的穷途末路的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但只要不是在那样的情形下,他应该就不会这样胡来。
「空空会用不会被『Space』发现的方式移动,而我必须要找到他……这不可能啊。有那功夫时限都要到了。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最终会变成没头苍蝇乱转。
可能不会希望变成那样——关于地球扑灭军将要使用的『新式武器』,空空少年大多使用『投下』或『投入』之类的词语。
也就是说不论实际上是不是炸弹,假定那是『从上空落下来』的武器——那么即便最终四国沉没了,身处高空的魔法少女『Pumpkin』说不定也能活下来……但是,她对自己一个人活下来没有什么兴趣。
她反而想着如果从这个位置一直『监视』着的话,说不定能用肉眼看见运送『新式武器』的飞机,说不能能将那架飞机击落。
当然这并不现实……就算视野宽广,但假设极端情况,投下地点选在爱媛县的左端,那么从现在德岛县上空的这个位置,是无法阻止的。
这种发展只局限于地球扑灭军刚好将『新式武器』的投下地点选在德岛县境内的钢矢附近的情况,是个不现实的妄想——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么贼运亨通。
这样的话,就干干脆脆、痛痛快快地放弃和空空少年汇合——当然,这不是从此恩断义绝的意思——只是分头行动而已。
各自想办法逃脱四国。
空空不愿意在海上飞,而且警惕着在包括大鸣门桥在内的与四国连接地点设置的检查站,因此计划在到达桥上后走路登上本州。但现在已经不在那个阶段了。
虽然可以预见到许多风险,但从这个高度应该可以在某种程度上避过——虽然没有在海上飞的经验,但她有自信能在海上飞。
不是别人,正是空空空促成了她的这个自信——关西地区、中国地区、九州地区的检查网貌似比较坚固,不如一口气维持现在的高度飞到关东,再和地球扑灭军取得联系。
没什么。
她和地球扑灭军的『窗口』并不只有四个月前四区的『她』一个——由前来实地调查的空空亲口解释自然是最好的,但她要暂时放弃这个最好的选择了。不得不放弃的话,就只有放弃了。
即便有偏袒地来看,在完成这个计划前,她都要经历大约四次死亡的危险,但这是现在的最佳方案了。
顺带一提,四次死亡的危险从最远的开始数是这些:
④被地球扑灭军杀死。
很有可能。
他们雄踞业界第一份额的最大原因就是这种毫不留情的做法——虽然绝对和平联盟也没有资格说别人,但地球扑灭军是特别信奉尖端科学的组织,他们会不会接受『魔法』这个概念相当令人不安。
他们因为『虽然搞不清楚但总觉得不舒服』就进行过多次虐杀,面对『魔法少女』这种搞不清楚又令人不舒服的东西,说不定也会直接收拾掉。
要是我能更适合这套服装一点,更像点样子的话,说服力也许还
能更强一些——她有一瞬间这么想,不过就算是那样,和说服力也没什么关系。
③掉进海里。或是长距离飞行失败。
这是空空(不符合他名字的)担心的可能性——特别是这次要进行的是钢矢也没有体验过的高空飞行,风险较高。而且比起低空飞行。坠落时的死亡率更高——不,这倒不会。反而即使在飞行中遇到险情,在落到地表前也有时间调整姿势,也许可以说是比低空飞行更安全。
不管怎样,这第三个危险,她赌上魔法少女『Pumpkin』的名头,并不那么重视——如果这算是风险的话,她平时冒的就不只是风险了。
②被魔法少女『Space』『拦路』。
这是最为现实的、已经体验过一次的『危险』——但是现在,已经知道她高速飞行的秘密是『风』魔法了,因此在这个空气稀薄的高度上飞行的话,钢矢足以应付——因为移动的物体绝对无法追上比它更快的物体。
还有①……
实际上她最害怕的是这个最接近的危险。说实话,在烧山寺听到空空说出并不以通关而是以暂时退出为目标的计划时,她完全没有想到过这个危险……。
「如果绝对和平联盟存在意志——他们还想继续实验,为此要利用我的话。」
钢矢自言自语。
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害怕不是误会,而是事实。
「『那家伙』就会出手呢——在这个四国中拥有最无法理解的魔法……张开『屏障』的『那家伙』。」
会出手——一直在出手。
这样的话。
现在她该关心的是,『这里』是在那个『屏障』里面还说外面。如果她已经穿过『屏障』到了外面的话,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但是如果这里是『屏障』里面的话——如果『那家伙』的魔法所及的范围能够到达这样的高度的话。
她最终还是在别人的手里。
甚至不是在手掌心上——而是在手掌里。
「这样一来也很难认为空空来时乘坐的直升机也在『屏蔽』外了呢……。……越来越觉得影响大了呢。没能在烧山寺碰头、交换情报。」
杵摫钢矢总是被迫选择困难的选项,习惯于困难的思路,那种判断在她看来是毫无疑问、理所当然的,但是事已至此,她也不禁希望那个判断是错误的。
「因为没有来碰头,我就断定她死了……但是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是我弄错了,出了什么差错,她现在还活着呢——『Winter』队的『Giant Impact』。」
这话一说出口,又觉得意外地很有可能——毕竟那孩子是那种性格。
很有可能明明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却因为些可有可无的原因不来碰头。
这样一想,也不是没有希望。
虽然只是个微的、太过缥缈无法抓住的希望——
「如果那孩子完成了我交待的任务的话——那将是打破笼罩四国的屏障的一个突破口——」
只要没有『屏障』,外部对于四国的异常事态的了解也不再像现在这样模糊,而是能够明确地掌握了。
「失败了啊……早知道会这样,应该不怕麻烦把『Giant Impact』相关的事情好好告诉空空的——」
3
和魔法少女『Pumpkin』的担心、后悔相反,就在她自言自语的时候,空空空正在和魔法少女『Giant Impact』同行,甚至还让她走在前面带路——在半夜三更、大雨之中。
说到贼运,在百货商店地下遇到她——遇到地浓凿,是和坠落到酒酒井缶诘所在的房子里一样的贼运亨通。但是很可惜,他现在虽然发觉了酒酒井缶诘在今后发展中的重要性,但还没有发觉地浓凿的重要性。
不如说,完全没有重视她——甚至超越了轻视,可以说是无视了。反而更像是因为不能放任不管,所以才不得已带着她一起走。
不过,虽然可惜,但这也是无可避免的——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是钢矢的交易对象之前,空空空都必须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在听魔法少女『Pumpkin』亲口说出魔法少女『Giant Impact』的重要性之前——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马上得知她的重要性。
而且那个方法完全不难,再简单不过了——只要让她使用最能彰显她作用的『魔法』,而且是固有魔法,就行了。
魔法少女『Giant Impact』。
只要知道她使用的魔法——空空无论如何都能意识到地浓凿的价值。
而且只要知道了这个,他在四国游戏中的行动幅度也能拓宽一倍以上——如果是他,一定能比魔法少女『Giant Impact』更好地使用她的魔法。
不过理所当然的,空空空绝不会毫无警惕心地现在就没有准备地进行这个简单至极的实验——更何况现在他身边还有酒酒井缶诘这位需要保护的幼儿。
如果他说:「让我见识一下你用的是什么样的魔法」,而把那个手表——魔法手杖还给地浓的话,地浓很有可能立刻就用空空完全想象不到的可怕魔法攻击他。
虽然没有攻击、被攻击的理由,但『巨大的力量』单就因为它本身就值得被警惕——不过地浓现在被伸缩膜绑着,还系着腰绳,不论她心里有多少敌意都能理解就是了。
顺便说一下,手表自然不能还给她,最后是戴在了空空的右手腕上——既不能放在雨衣口袋里,也不能让缶诘拿着。
只是,这样一来,感觉空空就不只是『没收』了地浓的手杖,而更像是『抢夺』了,因此不只是没有实践,连口头上空空也没有问地浓用的是什么固有魔法。
随便问的话,会让她觉得空空是要完全拿走、夺取自己的魔法,就算是她也会感到危机——那样的话就完全谈不上同盟关系了。
因为以上原因,现在——现在是指在大雨中飞行——空空在和地浓凿的接触中还没有意识到她对今后发展的重要性。最多只是在「比我更擅长翻译缶诘的笨拙表达」上依靠她——让她飞在前面也不仅是为了带路,更多的是因为无法把背后托付给她。与其让她在身后,还不如让背后毫无防备更安全。
就是这种感觉。
这件事本身非常遗憾,不过就现在这个时候,也可以认为这样做比较好——至少。
至少趴在空空空背后的酒酒井缶诘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她要再过一段时间才会说出这个想法就是了。
不论如何,从客观事实来说,空空靠着与生俱来的贼运,虽然多少有些问题,但姑且已经组成了三人小队在进行游戏了,相比起来一个人孤立在厚重积雨云上的杵摫钢矢要危险得多。
特别是,虽然空空本人不会知道,但他最警惕的追踪者魔法少女『Space』现在已经飞离德岛县了——在这个意义上,魔法少女『Pumpkin』由于和空空分开而增加了死亡危险,这真是个非常稀有的体验。
空空空和杵摫钢矢。
英雄和魔法少女。
这两个人今后能否平安无事地再会——即便能够再会,他们是不是真的『平安』『无事』,或者说是活着再会还是死了再会——是作为敌人再会还是作为同伴再会,现在无论从任何客观视角都不得而知。不管哪种情况都看似有可能也看似没有可能——但是,能够肯定的是,现在这两个人正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各自展开行动。
空空向着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总部所在的大步危峡——也就是四国的内陆方向。钢矢向着地球扑灭军中枢所在的本州——也就是四国外部。
很难想象等待在前方的是两人的任务都成功了这种悠闲的发展,不过假如真的是那样,那么四国的现状应该会向着解决迈出一大步吧。
只是,只有一件事——身处云上的钢矢的担心、后悔可以说是猜对了。因为两人前进的方向相反,至少在今晚,他和她再会的可能性几乎消失了——
4
「河水上涨了呢——」
「啊……因为这个坏天气啊。这条河是叫吉野川吗?」
「是的。沿着吉野川一直向上,就能到大步危峡了。」
「嗯……那姑且也可以像鲑鱼那样沿着河游上来呢。」
「会淹死哦。」
「也是啊……不行,脑子转不动了。」
到大步危峡总共花了大约五个半小时。在晚上九点过后出发,凌晨三点前到达——空空出发前预测的『要花六个多小时,应该能在天亮前到达』也不算太乐观。
当然,这一路上也不能说完全顺利——首先,从停在停车场的无主汽车里拆下来的导航仪还挺可靠的,但很遗憾不防水,出发不到一个小时就坏掉了。
这可以说是电子仪器的弱点——那之后的旅途都是靠路牌、纸质地图和记忆。
说是五个半小时路程,但这和睡一觉就到了的卧铺车或夜间巴士不同,是自食其力地(其实是靠着服装,夜歌来说不能算是自食其力)移动。
感觉上像是跑了五个多小时的马拉松一样
——移动的距离何止是42.15千米,但是飞了将近六小时,到达时却没有累趴下。
原本用魔法飞行就不会产生肉体上的疲劳,要说的话也只会有精神上的消耗。但在黑暗中,而且是在大雨倾盆、电闪雷鸣中强行军,肉体会被精神更加疲惫。
光是雨滴不停地哗哗打在雨衣上的声音就让人受不了了——说实话,简直要以为雨衣被雨点打破了。
要是知道雨这么大,就会穿两层雨衣了,但是总不能返回百货商店。半路上也没看见商店,飞到后来雨衣里面也都湿透了。
雨衣里的缶诘由于这个湿度,大概也会非常不舒服——想是这样想,但她不知是因为靠着空空不用自己飞,还是因为她这样年龄的小孩子本就如此,大部分路程都趴在空空背上呼呼大睡。
有时空空调整姿势时吵醒了她,她也只是嘀嘀咕咕地说两句听不清的话,然后立刻又睡着了——在这暴雨中真是学不来她。不过如果空空和地浓像她那样睡着的话,就会变成疲劳驾驶出事故了,因此在百货商场的地下时已经好好休息过了。不过路途过了一半之后,意识也因为疲劳以外的原因朦胧了起来。
简单地说就是冷。
1月下旬有这么冷吗——或者也许是因为一直淋雨,体温不断下降。
服装不仅防水性差,防寒性也差——雨衣当然也没有什么防寒性。
关于这一点,空空觉得有点对不起低通——空空背着一个幼儿,体温下降自然也少些。贺岁如此,他也不能把缶诘交给地浓,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多的对她说话,两人互相说话,彼此保持意识。
但这也真的只是互相说话,无法成为对话——在那种暴雨、雷电、强风肆虐之中,飞行当中自然无法对话,只能互相大声喊名字,确认对方没事而已。
在确认对方没事这一点上,用塑料绳连接两人发挥了除引导和牵引以外的作用——在那样的大风中,如果没有物质上的连接,他们大概早就走散了。
在现如今本就多灾多难的四国里,为什么还要上赶着遭遇这种自然劫难。
本来还担心在这种恶劣天气中塑料绳会不会随随便便就粉碎了,结果出乎意料地,塑料绳一直坚持到了最后的最后。看来塑料这种东西比空空想的要坚固得多——绑着地浓双手和缶诘的伸缩膜也没有脱落。
如此这般,他们一行人满员达到了目的地大步危峡——然而他们却没有什么成就感,其中一个原因是到达的时候缶诘在睡觉,而空空和地浓都累坏了。另一个原因则是一开始说的,大步危峡一片狼藉。
别说下去走了,连呆着不动都有危险——这是当然的了,这里现在依旧毫不留情地下着猛烈的暴风雨。
说是到达了大步危峡,其实他们现在是在稍远处的空中俯视泛滥场景。
周围一片漆黑,视野很不好,但依然能够一目了然地看出『现在靠近峡谷会有危险』。即便不看一目,也能了然。
「怎么办?要等一等吗?」
地浓问。
和只能互相大喊的路上不同,现在两人都悬停着,只要靠近到脸贴着脸的距离,在这种恶劣天气中也勉强能够对话——即便如此,两人带着疲惫的声音依旧很小,一不注意就听不到了。
「等一等……是要等什么?」
「所以说,是要等雨停了。」
「即便雨停,河水也会泛滥一阵子吧——而且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要等的话,也就是等到天亮吧……」
其实也不会亮多少,不过好歹是个心理安慰——或者是说,在谈论心理安慰之前,首先是想要休息。找个地方避雨。他现在说不定比昏厥的时候脑袋还不清醒,不可能就以这种状态冲进绝对和平联盟的德岛总部——
经过这样的讨论,两人决定在天亮前的几个小时必须休息一下——但如果此时空空背上的酒酒井缶诘醒着,她说不定会用她生硬的语言提出反对意见。
「必须马上行动。」
也许会这样提醒他们注意。
因为此时,魔法少女『Space』已经向爱媛县的绝对和平联盟大总部的——可以说是残党的残骸报告完毕了。
关于空空空和酒酒井缶诘的报告。
空空空应该在这个报告的反射从左上到来之前完成对支部的调查——从结论来说,由于此时休息损失的时间,他没能完成这件事。
最终,悲惨的是——他们三个人之中,有一个丢掉了性命。
当然,空空空和地浓凿自然不会知道这些,他们还有些放松——情况本身不能说是轻松,但完成了严峻目标的倦怠感产生了放松的心情——去找地方避雨了。
山上自然少不了能够藏身的树林,但他们现在想要的不是能够躲藏的地方,而是能够避雨的地方——雨衣已经毫无意义,穿着跟没穿一样了。
「这附近应该有电车站,在那里休息怎么样?」
「说的对……就那里吧。」
由于疲劳,空空现在的思考已经跟不上话语了。他没有、也没能进行深入探讨就答应了地浓的提议。
「在铁路和公路的二选一中选了公路,却又要在车站休息,感觉有些讽刺呢——呃,在百货商场里读到的观光手册上记得好像写着那里是无人车站……」
不过现在四国的车站基本都是无人车站。
「嗯,是无人车站。啊,但是,据传闻说里面好像有子泣爷爷的木雕。」
「为什么偏要说子泣爷爷啊……」
空空现在正背着一个小孩子,虽然那不是会嗷嗷啼哭的婴儿,但说实话他也不想听到这条信息。感觉像是背着石头。
从上空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铁路——站到(飞到)一定高度上实际一看,铁路确实比公路显眼。原来如此,在那上面飞行大概会比在公路上飞显眼。
空空再次认识到缶诘的话的正确性——然而,真正严格地说,就像刚才所说的,从结果来看,魔法少女『Space』并没有从上空盯着他们,因此不论是走铁路还是走公路,只要不出意外(或者只要不是明明事先知道,却依然在大雨前退缩),就不会出现他们无法到达大步危峡这里的未来。
缶诘自己也说过『走拉边都一样』,所以从以防万一来看,选择公路而不是铁路果然还是『正确』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由于这种想法,空空对缶诘的『判断』有些过头了。
他开始依靠缶诘的建议了。在这个万事都飘渺不定的情况中,难怪他会产生这种想法。
他觉得躲雨的只是为了在黎明前休息,放松身体,但不知何时目的被偷换成了『等缶诘醒来』——缶诘确实也因为强行军而累了,这本身没有问题,但空空至少应该明白,在实地调查绝对和平联盟这样的实际工作中,她终究是派不上用场的。
话虽如此,当然了。
就算空空空再怎么累,他也没有忘记时间限制和『新式武器』。
他进入有屋顶的无人车站,脱掉雨衣,把缶诘解下来放到长椅上,做完柔软体操放松僵硬的肌肉后,他首先提出的就是这个话题。
「过了一天……这是我在四国停留的第四天了啊。地球扑灭军不明室投入『新式武器』的时间限制早早地就已经过半了。」
「用『早早地』来形容时间限制减少有点奇怪啊。」
地浓虽说比空空更惯于飞行,但终究也没有过这种强行军的经验,终于在没有雨的地方坐下来后,她也放下心来,又开始说出这种既不是故意也没有恶意却让人不舒服的话来。
「而且第四天才刚开始啊。四、五、六、七,实际上还有一半以上的天数呢。」
「话是没错……可是实际上会怎么样呢?我来四国之前没有把这一点详细敲定。」
缶诘在睡觉,现在这个场景中可以使用『僕』的第一人称。不用再对话中注意,感觉很轻松。
「这所谓的一周——七天,是到什么时候为止呢?」
「?到什么为止?」
「所以说一周——七天是纯粹地指日历上的天数?还是指一百六十八个小时?如果是后者的话,时间限制会比我想的短将近半天。」
「现在才来在意这种小事……如果在意的话,你一开始就应该敲定好再来四国嘛。」
「…………」
说的没错……但是原本一周这个期限就是非常随意地、没怎么考察就定下来的,自然不会进一步敲定细节。
可以的话,真想回到过去,把那时的自己痛打一顿——竟然认为事情还早就吓做决断。不过他现在依旧没有改变这个方针,这种自我否定就像是搁置自己的同时责备自己一样。
「哎,过去的事情再怎么说也没用了。不管怎样,我都不打算卡着最后时限——你说的对,都是些小事。」
「你是想留有富余地完成游戏呢。」
「嗯。」
对她来说,『完成』这个词指的是『通关』,但空空把这当做是『退出』的意思——他们还没有修正这个偏差。
「等得不耐烦的不明室随时都有可能投入
『新式武器』,这个情况并没有改变——特别是一开始不完整的联络很是糟糕。对方说不定会以为我『在登陆的同时死掉了』。」
这里要期待『篝火』的才智——虽然他们远没有心意相通的关系,但她确实熟知空空的『对应方法』。
希望她能按照标准行事。
「什么不完整的联络?」
「啊啊……。就是说我想要和外部联络的时候,通讯器爆炸了,然后我还被爆炸追击,将将逃脱……就只来得及在一开始说了一两句话。也就来得及报上名字。」
「哦……你那时就穿着服装吗?」
「不,那时还没穿着。怎么了?」
「亏得你能逃掉呢。那种杀新手的陷阱。我的一位队友就在游戏开始后不久中了这个陷阱死掉了。」
「会飞的魔法少女都会这样吗……一下子出乎意料,头脑混乱的话,也难怪……」
不过,空空在百货商店地下就觉得了,这位魔法少女真是能轻易说出同伴的死。不知道怎么顾虑她。可以继续追问吗?还是不要触及比较好?——但是,虽说他们现在的目标是暂时退出,但为了尽可能减少踩雷的风险,也应该尽可能地——不对,如果可能的话也应该——收集规则。
打听其他四个人是触犯了什么规则死掉的——并且空空和地浓应该对照各自收集的规则。
在这个休息时间呢应该完成这件事吗?
这是个单调的工作,并不会累人——不过既然地浓和『Pumpkin』串通,那她和空空对照规则书基本就像是对答案那样的演算一样——
「嗯……啊,不。」
「怎么了?」
「地浓小姐。你说你的一位同伴死于杀新手的陷阱——当时是什么情况?你从附近亲眼看到了吗?」
「啊?嗯,看到了。怎么了?突然面色大变。」
「没有面色大变啦……」
只是,心情上是探出了身子。实际上后背还靠在候车室的墙壁上——
「总之,我想请你告诉我当时的情况。」
「情况?啊,可是,情况基本上和空空桑刚才说的一样啊。想要联系外部的时候,通讯器炸裂了,被爆炸追击——然后和空空桑不一样,她没有逃掉。」
炸死了。
地浓说——她的语气里依旧没有哀悼的意味。就像是单纯地叙述事实,叙述和自己无关的事实——不,空空现在完全不像讨论她的感性。
「这有什么问题吗?空空桑。」
「嗯——怎么说你,虽然我不太想用,但是我想到了一个和外部取得联络的方法……不过现在注意到也没什么意义了……真头疼。」
「啊?」
地浓对空空不得要领的说法露出困惑的表情——这也难怪,说出话来的空空也是困惑着说的。
「就是说——就像我还有那孩子当初那样,顺序是首先是通讯器爆炸,然后爆炸再袭击通话者,对吧?」
「嗯,是这样。」
「也就是说,不管有没有逃掉,在通话者炸死之前,都有一瞬间的时间差——我在想,利用这个时间差,说不定能向外部报告四国的现状。」
「…………」
地浓沉默了一会儿。
「不,没可能吧?」
然后断然否定。
用没有讨论余地的语气。
「空空桑自己不是也说了吗?至来得及说一两句话——不完整。」
「那是因为第一次经历,而且没有预备知识。如果做好心理准备的话,在一瞬间也能说清一些事情。而且只要有通讯器,只要还活着,就能不断地进行『一瞬间的通讯』——不断重复的话,就能变成『长时间通讯』了吧?」
「就算问我能变成了吧……因为是加法嘛。能倒是能……积少成多。可是只要还活着这个前提相当值得怀疑哦。空空桑虽然第一次活下来了,但第二次第三次也不一定吧?」
「嗯……不一定。」
『恋风号』也不再这里。
露天停在藤井寺,在这暴风雨中也许会被吹跑。
「我只是想到,如果有个万一的话还有这个方法——现在虽然想到了,但也不能马上就尝试。」
手边没有通讯器。
这里是山区,但并不是什么『陆地孤岛』(一定还有手机基站),但通讯器只要使用就会『爆炸』,很难认为现在还能剩下多少——就算是无人车站,至少也会有电话,但是却找不到,大概是被谁『引爆』了——被随后就炸死了的某人。
不过在城市里应该还有许多存活的电话线,这种『积少成多』作战也在某种程度上有了实效性。
如果在百货商店地下的时候想到这个垫子,是不是就能在来大步危峡之前试一试了呢——这其中包含着对于过去的假设,而且就算有了答案也没有意义,可是空空依旧忍不住后悔,觉得如果在那个阶段再多一个选项就好了。
不过这也可以说是远离了电话线才能想到的点子……。
「感觉有点违反规则呢,这种,叫什么呢,像是隐藏技能一样的。」
然而拥有独特伦理观的地浓对空空的这个想法游戏不满。不过以她的性格,就算没有不满也会对空空的每句话挑三拣四——如果把这当做是检查功能的话,就能心甘情愿地接受了。
「那是为了封锁和外部的联系而设置的规则。这种『积少成多』也是一种违反规则吧?比方说,尝试三次而外部联络,爆炸追击就永远不停止——可能有这种吧?」
「……嗯。」
不过,那个时间差作为『杀新手』的陷阱的同事,也是在向玩家宣告游戏开始,也就是含有『警告』的意思——会有这种堵上漏洞,『封锁隐藏』的规则也不奇怪。
要这么说的话,说不定会变成因为不知道有什么规则而害怕得什么也不敢做,可是在这件事上,又觉得这是个颇为现实的想法。
尽管预测,能够想到一个在有什么万一时使用的手段——比方说七天的时限就要到了,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的时候,可以死马当活马医地试试。能够想到这么一个手段也是一个收获。
之前也说过,空空过后会后悔此时等待黎明、避雨、休息,然而实际上也不是没有收获。
「啊,不过绝对和平联盟的德岛本部里应该还有很多通着的电话线吧?虽然现在还不到进行这种试错的阶段……」
「电话线?应该有吧——只是你最好不要期待那里是像地球扑灭军那样高科技的设施哦。在科技这一点上,业界No.2的我们绝对和平联盟还够不到地球扑灭军的脚后跟呢。」
「…………」
够不到脚后跟说的有些夸张了,但要让空空说的话,从能够将远远凌驾于科学的魔法系统化的那一刻起,绝对和平联盟就不只是业界No.2了。
「当然我想电话还是有的——至少原来是有的。应该有不少都被职员们『引爆』了,但预备线路和紧急线路之类应该还有幸存的可能性。」
「幸存——啊。」
不过,就算德岛总部还有线路,现在也不打算做『通讯积少成多』的实验——不过说到『幸存』,如果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总部的(照搬地浓的说法就是)『职员』现在幸存着的话,要怎么办。
不,既然知道内情,那肯定会有『幸存者』,空空认为那些『幸存者』已经移动至爱媛的大总部了,但他也可能想错了。
他来之前就已经定下了方针,如果不只是电话线,连德岛总部都还发挥着绝对和平联盟支部的功能的话,就撤退……但是说实话,一想到还要沿原路返回,精神负担就相当大。直白地说,他已经厌烦了。
现在走的和逃脱四国——退出游戏完全是反方向,至少要有点收获在回去啊……
「刚才天色暗,而且离得远,只看见河水上涨了。说起来,那个……德岛总部具体是在哪里?我没看见像是那里的建筑物啊。」
该不会到头来其实这个候车室出人意料地就是绝对和平联盟的德岛总部吧?空空带着这种含义问,但这种事当然不可能。
「那个啊。」
地浓这样开口。
「我不知道准确的位置。」
她说。
没有必要故意在我不知道前面加上这么故弄玄虚的开头吧……
「毕竟,你看,我是第一次来嘛——平时这样做说不定会是谋反罪呢。像我这样的小喽喽未经许可就想要接触组织的司令部。」
「这样啊——真是严苛地组织呢。」
空空应和地说,但其实他所属的地球扑灭军在这方面也差不了多少——他们对不了解内情的外部很严苛,而对了解内情的内部则更加严苛。
虽然并不是为了要给左在存报仇,但空空曾经调查过一次不明室,在那时感受到了这些——不过就算没有那件事,空空对地球扑灭军的归属意识也很弱,而且还有反抗态度,原本就值得被肃清了。但他直到现在都能以例外存在,不过是因为他是『特别的英雄』。
……即便如此,只要出现另一个能够
取代他的,和他一样能够识别出地球混进人类中的怪人『地球阵』的人,那不管空空身上的职位高低,他立刻就会被消灭。
上层部的意见也不是完全一致,但共通的立场肯定都是讨厌空空——所以才会指派给他一个人完成这种胡来的任务。不过在这一点上,让同伴接连死去的空空也不能说是没有责任……
话说回来,空空并没有特地准备什么对策来应对那个时刻——并不是因为他笃定不会出现拥有这种『眼睛』的人。一方面是因为出现之后再考虑也可以,更重要的是,他不觉得那位救世主能够来得及在下次『大声悲鸣』前出现——这种想法和『反正世界要毁灭了,随便做什么都无所谓』的世纪末思想非常接近,非常危险,但确实是他的风格。
「是的。是严苛地组织。只有我这样的才能活到现在哦。有好多魔法少女朋友都死掉了呢。或是被肃清,或是因为实验失败,在这个游戏里也是。」
「实验失败……?」
「啊啊。新的魔法有时会失控呢。是这个意思。」
「嗯……」
空空随意点了点头。
地浓说的『在这个游戏里也是』,其实也是实验失败的一部分,但这件事他会埋藏于心。
第一次和證交谈的时候(不过后来證马上就死了,基本也是『最后和證交谈的时候』),她怒气冲冲地对空空说,绝对和平联盟和地球扑灭军不同,不会进行不人道的人体改造——但似乎不仅是这次,他们平时就经常进行和人体改造同样不人道的行为。
把手伸进人体内也许确实越过了界——不过用年幼的少女来进行实验、进行会危及生命的试错,也明显地、太过明显地超出了界限。
从言行中可以看出,證对于组织的归属感很强——但地浓明显不是那种类型,她也被施加了那样的实验,却没有对自己小小年纪就要和地球战斗感到任何疑问,可以说是优秀的洗脑教育的成果。
就连不正经的『Pumpkin』也是,即便知道这些——即便对绝对和平联盟怀有疑问,她和地球作战的立场也毫不动摇。
不如说,在这件事上,空空所知的例外只有空空一个——只有近距离接触过那个经年累月想要毁灭人类的地球、和他交谈过的少年,欠缺对地球的敌意。这个构图游戏奇怪,但想到这个构图的同时,空空少年想起了某个心理顾问的话语。
这也可以说是他递给空空空的处方。
『你可以用你的人性拯救人类——但不拯救也无所谓。』
不过他当然知道,从这句话中寻求免死金牌是卑劣的行为。
「这次我身为小喽喽却来到大步危峡,也只是因为被空空桑强制要求带路,作为善意的第三者而来的。都是为了生计。」
「…………」
她把责任都推给空空来保持自己内心安宁——这个随她便吧。如果没有她的话,就来不了这里,这点安宁就提供给她吧。
「我觉得你生计这个词用错了。」
「是呀。不过生计这个词乍一听像是电影重播一样。」
「看太多遍太好看了……?」注1
她的想象力真是不一般,但依然无法表示同意。
也许也是因为空空不太看电影。
「总之,地浓小姐,总结一下就是,你也不知道组织的建筑物在这个大步危峡的哪个地方。」
「不,不要随便总结啊。我从来没说过我不知道。」
「你说过。」
「我说的是,我不知道准确的位置。」
「嗯……?那你是说,你知道大概位置?」
「不,大概的也不知道。」
到底是怎样。
这孩子是在玩弄空空的心情来寻开心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从强行军的疲劳中恢复得还真快。
「空空桑,你别那么性急。我虽然说了不知道,但我没说我不了解啊。」
「……那,你虽然不知道,但是了解?」
空空完全不清楚虽然不知道但是了解是怎样的状态,而且即使她再说出『不,我既不知道也不了解』,空空也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了。然而。
「对。」
此时地浓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完全看不懂。
感觉是典型的故意抬杠,但是地浓又更进一步,让人看不懂她什么时候抬杠什么时候不抬。
「我了解。」
「…………」
「但是。」
果然,地浓又加上了注释——惯例的借口。在这种情况下,惯例不一定是好事。
「我想空空桑一定现在就想从我口中问出来、确认一下,但是这很难做到——或者说根本不行。」
「不行?」
「嗯。我很欣赏空空桑想要利用休息时间的这个想法,但是……」
欣赏这个词听起来有些讨厌,感觉居高临下,空空直接为至都没有感随便用过。但是从地浓的态度来看,她并不是想恶心空空,是真的认为现在想解释也解释不了。
空空不禁感到疑问,为什么这孩子一直这么不合作呢?但反过来地浓说不定也感到疑问,这孩子为什么总是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呢?
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是一个悲哀的误会,可能的话希望能够矫正——如果因为这种悲哀的误会导致今后的合作破裂的话也太无聊了。如果只是合作破裂的话还好,也有可能会变成像香川的诸位魔法少女那样的对立关系。现在的状况虽然说不上太好,但比起那种连绵不绝的对立构造、让人喘不过气的敌对组成的紧迫情况多少要好一些。
「如果真的是无法确认、无法解释的话,那确实会是你说的那样,不过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无法确定无法解释吗?」
「好的。如果空空桑求我的话。」
「这种小事,不用求也能说吧……那好吧,求求你。」
「关于这一点,该说是百闻不如一见……有点说出来也说不明白。是关于图形的。画出来的话也许能说清楚……但是我不太会画画。」
「这和你会不会画画有关……?」
「可以这么说。」
地浓点头。
她很直率,这这个直率是用在『直率地承认罪过』里的直率,可不是什么好词。
「果然还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对比?」
「不,我不是在赞成你的意见……嗯?也就是说,绝对和平联盟的本部是像秘密基地那样的?」
秘密基地这个词从空空这样年纪的少年嘴里说出来,总会带有『小孩子的游戏』的感觉——不过地球战斗的地球扑灭军和绝对和平联盟一直在不为人知地和在战斗,他们所在的建筑物也许很适合这个称号——确实,这样一来大步危峡这个地理条件、地理位置,就比在城市里盖栋大楼更『像样』。
但是,这也太秘密了,地浓都无法揭露出这个秘密……?真要是那样,来这里就没有意义了,或者说,简直要抱怨地浓没在百货商场地下就提醒他了。
「秘密基地。啊啊,就是这样。大概。嗯,嗯。」
地浓满意地说。
「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这么形容过那里,不过就是这种感觉。实际上,要说爱媛县的大本部,我这种小喽喽连点风声都听不到——『Pumpkin』大概也不知道准确的位置吧?」
「嗯……」
那看来不去那边是正确的——说不定会在爱媛县进退两难。不,即便抛开这个危险,一下子冲到敌人脚下果然还是太鲁莽了——即便对地浓来说,那里的人不是敌人。
现在做的已经很鲁莽了。
「所谓关于图形……」
即便如此,空空依然往好的方面(甚至可以说是肆意地)理解地浓的话,并继续提问。地浓凿的话在某些方面比现在睡在长椅上的酒酒井缶诘的话解读起来更费力。
「我能理解为想要找到那个秘密基地有某种标记吗?因为是标记,所以虽然有线索,但是即使用语言说出标记的形状也没有意义……」
把『虽然不知道但是了解』这个神秘形容最大限度因式分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空空尝试了一下——或者说,如果不是这个意思的话他就没辙了。就没法再和地浓交流了。
结果。
「答对了!」
地浓说。
他们又不是再猜谜,听到地浓这么大声的宣布,空空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实际上,她的架势看起来如果不是双手被绑着的话,肯定会在头上比划一个圈表示『答对了』。
之前空空带着讽刺地觉得她恢复得快,不过也许比起恢复得快,她只是因为疲劳和困倦而情绪高涨而已。
也许还是因为从离开百货商店到现在一直都在下的大雨而兴奋——不过,即使全面否定她的兴奋情绪也没有用。
地浓的情绪越高涨,心情越热烈,空空的头脑能够就越冷静,能够冷静地思考。不如就这样往好的方面——往更好的方面解释吧。
「标记?提示?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我所知道的——希望空空桑能以此为起
点推理出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总部秘密基地的位置——不过有点危险就是了。」
「危险?我倒是觉得,在别的组织里翻箱倒柜岂止是危险……」
与其说是岂止是危险,不如说是岂止是『在别的组织里翻箱倒柜』——在从德岛总部里找出什么之前,首先要找到那个基地,真让人郁闷。
应付地浓已经够让人郁闷的了……。
「也许能遇到新的同伴呢!嘿嘿!」
地浓精神真好。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想通了什么,但空空可以保证,她的这个期待绝对会落空。
他们和绝对和平联盟的上层。
绝对无法成为同伴——就像不可能和『Space』交易一样。
5
最终,虽然说了很多很多,但没有得出任何建设性的,或是发展性的结论,渐渐地也没有可以说的,两人一起睡着了——虽然没有睡着前的记忆,但空空觉得自己就算再怎么累,也不会比地浓先睡着,一定是确认她睡着后,才自己也睡下的——他希望自己这么觉得。
那段路确实很严峻——不注意的话随时可能睡着。然而。
「大姐姐。大姐姐。起来。快起来。」
被摇晃之后,立刻就恢复了意识。
恢复意识这种说法,好像他不是再睡觉而是在昏迷一样,不过实际上至少空空就是接近昏迷。
而呼呼大睡、看起来睡得正香的地浓凿是不是这样就不知道了……总之,空空不论有多累,就算要休息,也不会放松到在这种情况下睡得很沉。因此幼儿摇一摇,他就立刻(带着一点后悔)醒来了。
「大姐姐。」
「没关系……把那边的姐姐也叫起来。」
虽然恢复了意识,但视野还不清晰,空空一边揉眼睛一边催促缶诘——他并不是因为觉得叫地浓起床费事才把这件事丢给缶诘,而是他用刚醒来的大脑判断自己身为男生还是不要去摇女生的身体比较好。在以为空空是女生的缶诘看来,这也许是个无法理解的指示。
「嗯……。有什么事啊。让我再睡五分钟。睡完这五分钟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和空空不同,地浓相当赖床——不过,双手被绑着的状态下当然无法熟睡,她也许是因为睡得不舒服。
「…………」
趁缶诘叫地浓起床的时候(她的叫法毫不留情),空空去确认候车室外的情形——天早就亮了,但是雨还没有停,光靠看天无法估计现在的事件。不过雨已经小了一些了……。
空空看了看手表。
虽然是从地浓那里没收的由手杖变成的手表,但也兼具显示时间的功能。
「十点……?呜哇……睡了好久啊。感觉只是咪了一下而已啊……」
「可是,雨还是没停啊。这样一来等到天亮也没什么用啊。」
地浓一边伸懒腰一边说。双手被绑着还能伸懒腰,真是灵活——不如说,她对于双手被绑着活动已经相当适应了。这就是所谓的人类可以适应任何事吗——不过适应这种事也没用就是了。
「现在何止是等到天亮啊……」
空空一边上,一边看向从地浓身边走回来的缶诘。从她的样子来看,她也是刚醒来——缶诘能叫醒他,真是帮了个大忙,但是缶诘却看起来有些慌张。
仿佛睡过头之后,她才是三个人中最不甘心的——事到如今,依然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向缶诘解释,她到底是怎么理解『现在』的情况的呢?
空空觉得缶诘醒来后,也许能给他一些今后行动的建议——比方说期待她能够说中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本部的位置,秘密基地的所在地。
但是,睡一觉醒来后一想,让头脑休息后一想,又觉得这个期望相当高,高过头了——我到底在幼儿身上期待什么呀,空空心中涌出一种接近反省的感觉。
现在,能在我睡过头的时候叫我起床不久足够了么——如果他在深夜时分就能有这种感想,今后的发展一定会大不相同,但是现在已经晚了。那个阶段早就过去了——事情在他睡觉的时候发展了,无法挽回了。这样一说,会让人觉得是睡过头迟到了,也许会不禁莞尔一笑,但是,现状当然不只是那么简单。
必要的休息带来了必要的悲剧——不过空空空,当然还有地浓凿,在现在这个时刻都不可能察觉到。
只有酒酒井缶诘,所以她像现在才会慌张起来——
「要抓紧四间才行,大姐姐。」
她催促空空。
空空觉得她的样子有些奇怪——不过就算她不催,也打算抓紧抓紧时间,他套上晾干了的雨衣。虽然还没有完全干透,但在这种大雨中,也不能不带雨具就出门。
「接下来要怎么做,空空桑?啊,当然是要去找秘密基地了。」
地浓似乎非常喜欢秘密基地这个说法,就像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一样用了起来。
「不过在那之前,要不要先看看河里的情况?应该能比晚上看的更清楚——喏,车站月台后面有能够俯瞰吉野川的瞭望塔,观光手册里面写着的。」
「车站有瞭望台呀……真是让人不觉得这里是无人站的设施呢。」
「还有子泣爷爷的木雕呢。」
「所以说你为什么总是纠结于那个啊……啊,真的。有哎……」
说实话,地浓一直在说,空空也涌起了一些对这里子泣爷爷传说的兴趣,但现在不是时候。
完全不是。
如果将来,一切都解决了,四国也恢复了原状,空空有朝一日来这里观光的话,那时候再了解就行了——他这样想,但是这是将来的展望,而且有许多地方都不太可能。
虽然空空是为此而来的,但他觉得『一切都解决了』已经不可能了——将来只会存在模棱两可的终结。
他有这种预感。
从候车室去月台需要横穿铁路,这种必须走道口的构造空空觉得很新鲜,但缶诘和地浓似乎和他不同,她们没有提起这一点。
越过两个月台,下楼梯,就到了地浓所说的瞭望台——从那里可以俯视河川。空空不知道平时的水量所以无法确定,但总之肯定是激流。
空空虽然也不是大城市长大的,但基本上是生长在城市里,几乎没有机会亲眼见到这种大自然的宏伟,有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来。
昨晚上天色很暗,几乎只能听到声音(但那也可以唤起想象力),更重要的是已经累得顾不上这个了,因此现在他再一次被大自然的雄伟压倒了——只是,一想到这也是地球的一部分,是和人类对立的一环,就不是该感动的时候了。
即便不是如此,空空空这位基本姿态是感情已死的少年,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大自然感动。
「真想在晴天来看呢,这种景色。」
地浓说。
她从瞭望台的栏杆上探出身子——在双手被绑着的状态下做这个动作乍一看非常危险,但身为魔法少女的她会飞,所以没有看上去那么危险。
「我是高知出身的,没怎么来过德岛的景点,和大家一样感慨啊。」
她和空空不同,在这方面没表现出什么纠葛,对身为地球一部分的大自然『感慨』起来,她的这些话相当危险,但是空空在意的却是她随口就说出来的出身地。
高知县出身?
「哎……地浓小姐是高知人?」
「是啊。我没说过吗?」
「不,就算用这种应该说过的口气反问也没用,你当然没说过啦……」
「是吗。但这并不重要吧?啊,还是说你也是高知县出身的?那我们也许有很多可以谈的话题呢,确实很可惜。」
「我不是高知县出身的。」
「哎?是吗?我不知道哦。」
「这个,就算用这种应该听说过的口气反问也没用,我当然没说过啦……但是从前后话题中多少能够听出来吧。」
即便没有直接地、具体地说出不是高知县出身,但他应该说过许多许多遍他是第一次来四国。
「嗯……哎,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由于證的缘故,空空一直以为魔法少女都会被配属到各自出身地一类有因缘的地方。不过她们又不是地方公务员,并不一定会那样……
「不,我原来是隶属于『Autumn』队的呢。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便收纳到现在的刀鞘里了。」
「日语里有『收纳到现在的刀鞘里』这种说法吗?」
「就是现鞘。」
「把有没有都不一定的说法省略……嗯。」
隶属于『Autumn』队——即使听到这个,果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总有些在意。
甚至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深入询问那个『发生了许多事情』——然而空空此时没有问。
不问,也许是正确的。
因为此时。
「大姐姐。」
缶诘从空空的雨衣里叫他。
「赶快走吧。赶快。抓紧四间。也许还能来得及。」
「……?嗯,知道了。」
也许还来
得及?
虽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总之她很着急——虽然不知道她在急什么。
酒酒井缶诘被空空背着,又从上面套上了雨衣,视野自然全被遮住了,看不见吉野川,因此产生了疏离感,所以才这么着急。空空这样理解,总之先点头了。
如果要彻头彻尾的慎重起见的话,空空应该让解说缶诘语言技能更高的地浓来翻译一下『也许还能来得及』这句话的真意。不过这句话没有迷惑到必须翻译才行的地步,空空就疏忽了。
那是在大雨中、河川的激流声中,从雨衣中传来闷闷的、接近耳语的声音,只有空空能听见,但地浓被风景吸引了注意力,以至于没有听到缶诘的这句话,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
「喂,地浓小姐,我们走吧。现在不是看呆了的时候。」
「啊,好的,但是我不是看呆了哦,是在目测。」
「目测?」
「啊,我说的目测不是把『死掉』用时髦的方式说出来的俚语哦。是测量的意思。」
「就算是俚语我也没听说过墓测这个词。你在测量什么?」
「所以说,如果河水上涨太多的话,说不定会连标记都找不到……不过应该没问题。不过空空也要帮忙找标记哦。」
「这个当然会帮忙啦……」
标记。提示。线索。
昨天是说过这个——但最后还是没有告诉空空具体是什么。
「但是,在这种天气下,我们这些外行人看来是没法撑船的了……果然还是得飞着找。所以空空桑,我觉得你还是把那孩子放下了比较好。」
「嗯?」
「我们要一边在河流正上方低空飞行,一边沿着河流寻找……呃,也就是说,万一……比万一的概率可能还高一点,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空空桑把那孩子弄掉了的话,她就会被河水吞没一下子就被冲走了。」
「…………」
原来如此。
掉到地面上的话肯定也会受重伤,但是如果被激流卷走的话,也许就无法挽回了。
在来这里的路上,他飞了将近六个小时都没有把缶诘弄掉,因此觉得应该没问题——但是昨晚只要沿着定下来的路线飞就行了,但是今天不一样,要一边飞一边找东西。
即便将她固定在空空的身体上,小心地绑得比昨天还牢固,如果因为空空的『操纵失误』两人一起掉进河里,也会一起完蛋。
空空可没有背着一个人游泳的技术——虽说是运动员,但那也是在陆地上,而且是在整理好的球场上。
这样一来,就要先把缶诘放下,空空和地浓两个人去找那个标记——然而,空空瞥向背后。
缶诘是怎么想的呢——在百货商店地下时,她担心空空会炸死,跟着一起去腐烂区域找食物,而此时也许会反过来,对于三人小队中只有她一个人被留下来而感到不安。结果。
「我要一起去。」
她说。
这次的声音很清楚,不只是空空,地浓也听到了。地浓表情有些犹豫。
「我觉得很危险呀。」
她不情愿地说,但也没有飞车强硬地主张应该放下缶诘——似乎此时她终于也认真的对于『这孩子究竟是什么人?』感到了疑惑,但她并没有特地问出来。
如果可以把能够不在意不知道的事情、能够不理会担心的事情称为才能的话,地浓凿也许可以称得上是才华横溢,但她当然还有别的能让魔法少女『Pumpkin』另眼相看的才能。
「现在的四国里没有不危险的地方吧。」
空空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了——当然,他很有自知之明,并没有自恋到觉得空空空的背后在这之中是比较安全的地方。
「我会小心不让她掉下去的——发生最糟糕的事情的话,你拉住绳子救我们就好了。」
「说的简单……这跟塑料绳很细,不适合拉人啦。反而可能会把我也牵连进去……」
「那,我们要找什么标记?」
空空推进话题。
虽然随着时间经过情况好了一些,但看天空的模样,雨还不像是快停了的样子——空空虽然不会看天空来预测天气,但这点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决定赶快行动——不过这个决定有些晚就是了。
「对。呃,水涨得这么高,注意力也许都被河水吸引了。不过空空桑,你能看一下河岸吗?」
「嗯?」
河岸,这个形容大概不正确。
大步危峡——被称为峡谷,也就是说河流的两岸看上去应该称为笔直的岩石才对。而且昨晚视野不好(现在也不好就是了)没看清楚,这些岩石看上去总觉得有些不协调。
「岩石看上去不协调……?你没事吧空空桑,说这些无聊的话。」
「是你在说无聊的话。这岩石怎么了?——总觉得,有倾斜的花纹……」
「这个岩石是晶体哦。这就是大步危峡有名的地方。」
并不是因为能漂流才有名的,地浓说。
「观光手册上没写这些吗?」
「不,观光手册上即便只会写位置信息……」
从这里看去,河流两岸的岩石上全部都有斜着的脉络——它们的方向完全一致,一只盯着看的话,感觉就像是景色倾斜了一样——
「再往下游走一点会更明显……听说会更明显。大步危峡的岩石都是那样倾斜着的,大约呈四十度角,全部都是。明白了吗?」
「嗯……原来如此。这就是标记?」
这个确实是百闻不如一见,与其说是一目了然,不如说这种现象不实际看一看就不会明白——地浓那么不愿意解释,是因为她没有自信用语言解释清楚吗?
然而地浓却说:
「严格来说,不是的。」
总是让人猜错。
「这种晶体状的结晶片岩会一直延续到下游。直到一个被称为小步危峡的地方为止。」
她就像是亲眼见过一样说。然而她也是第一次来,即便不是刚从观光手册上看来的,也是听别人说的知识,话语中都透露出不自信来。空空一边大发慈悲地放过这一点,一边等着她说下去——心里想着:大步危峡往下走就是小步危峡吗?大步走小步走都有危险吗?
「从小步危峡往下,岩层的走向就会改变。变成正相反的方向。反过来四十度……呃,就是一百四十度吧?」
「嗯……」
是因为那附近以前有过地层变化吗?不过岩石的走向以某一个地方为拐点而变化,也挺有趣的。
「那,岩石改变的地方就是标记?」
「不,不是的。没有到小步危峡那么远——」
地浓再次否定,继续说。
「在大步危峡流域内,有唯一一处——周围的岩石都是呈四十度倾斜,只有那里是呈一百四十度、朝完全相反的方向倾斜。那里就是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总部的标记。」
我是这么听说的。
地浓凿说。
「那块岩石被称作——偏曲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