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绫小路同学严重打击,边抱著失落感,边独自前往校内的保健室。他平时很温顺,自称不干涉他人的避事主义者。我想都没想过他会那样对我滔滔不绝。我对这件事吓了一跳,几乎无法好好回嘴。
「……不对。」
他说的话是对的。因为正中要点,我才无法回嘴。
「唔……」
总之,现在该做的,就是对这双无法好好移动的脚想点办法。为了追上须藤同学,我不得不进行必要处理。虽然操场上设有查看学生状况的应急处理处,但我想尽量避免引人注目,因此刻意选择校内的保健室。
但我一造访保健室,就发现好像已经有人先来了。室内放著的三张床,其中一张遮著帘子,看不见其中模样。好像有人正在床上休息。
「老师,请问状况如何?」
我在午休前的休息时间里接受了包扎绷带的应急措施,但是效果很微弱。
老师观察脚的状态,然后抬起了头。
「这个嘛……我刚才也说过了,要继续比赛下去还是很困难呢。」
我被诊断是扭伤,但伤势好像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就算照现在这样,我也能勉强跑步,但完全只是能跑而已,使不出足以在比赛上获胜的力量。
虽然我拚命比完了个人赛,但推派竞赛会更加困难吧。
如果我参加的话,就会确实远离胜利。唯有这点,我绝对办不到。
「你有安排出场推派比赛吗?」
「是的,原定要出赛。但我打算不参加,这双脚即使出赛也明显会扯班上后腿。」
「那是明智的判断。」
幸亏我有之前考试上得到的钜额点数。就算弃权,我也只要支付代价便可弥补。即使把我原定要出赛的三项竞赛全找替补上场,也是共计三十万点。金额绝对不便宜,但如果这样就能稍微提升班级获胜的可能,我也只好果断地这么做。虽然我和哥哥一起奔跑的梦想会被迫中断……
现在就算介意这种私事也没意义。重要的是谁来担任替补。
「谢谢您。」
我接受完治疗就向老师道谢,离开了保健室。我打算回到操场,而走向玄关。
窗户映出我自己拖著脚的身影。我感到悲惨而紧咬住嘴唇。虽然我很怀疑那时叫我名字的木下同学,但那是错在我自己跌倒受伤。那件事情不会改变。我拚命不让任何人发现地故作冷静,继续走著路。
当我正想走出玄关,就看见栉田同学匆忙跑来。
「能找到你真是太好了。那个呀,我有些事要说……」
「……什么事?我接下来有事,麻烦长话短说。」
「嗯,抱歉呀,但在这里有点不方便。能请你过来一下吗?事情好像变得很严重。」
「能请你在这里说明吗?严不严重就等我听完再判断。」
栉田同学张望四周后,就悄悄说起了耳语。
「……那个呀,和你碰撞跌倒的木下同学好像受了重伤呢。现在好像严重到爬不起来,所以……那个,木下同学好像说希望把你叫去。」
我听完那些话,无法掩饰惊讶。
她确实好像有受伤情况,但居然会演变成那种事……
「她现在在哪儿?」
「这边。」
做完这般互动,栉田同学就带著我往保健室方向走。
1
我再次抵达保健室,发现茶柱老师人在室内。保健室老师开口道:
「太好了,我才正在说和你擦身而过的事呢。」
「我请栉田叫你过来,看来她马上就找到你了呢。」
栉田同学站在一旁,一副有些不沉稳似的倾听老师们说话。
「这究竟怎么回事?」
刚才看见的那张用帘子隔开的床上,传来女生啜泣的声音。茶柱老师稍微替我拉开帘子。帘子深处,可以看见横躺在床上的C班木下同学。老师随即拉上帘子,暂时把我叫出走廊。
「木下在上午障碍赛跑时碰撞摔倒,你记得这件事情吧?」
「当然,因为她是和我碰撞才跌倒。」
自那次事件起,我的体育祭便乱了调。
「关于那件事……木下说是你蓄意让她跌倒。」
我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老师在说什么。
「不可能是那样。那是偶然事故,或者——」
「或者?」
就如绫小路同学对我说的那样,我本来打算说那是龙园同学的战术,但最后还是作罢了。
我隐约认为没错,但这完全是猜测,因为我没有任何证据。
「不……那纯粹是偶然。」
「我也是这么认为,但情况有点糟。据木下所说,她说你先是在跑步途中反覆因为在意她而回头。为了查证,我们试著确认影像,你确实有确认两次木下的位置。」
「那是因为她反覆叫我的名字,因此我才会回头。」
「被她叫名字吗……原来如此。但假设就是这样,问题还是很大。她说被你用力踢了小腿呢。事实上,她之后比赛也全部都缺席。我们有请老师实际诊断木下的伤势,听说状况很严重。而且,还可以想像那是蓄意般的负伤方式。」
「跌倒时就算她偶然受重伤也没根据。我什么也没做。」
「我当然相信你的清白。不过,日本是救济弱者的强国。那点在这所学校也是不变的。既然无法完全排除蓄意的可能,进入审议就会是理所当然。」
「真是愚蠢。」
「但是,那不是可以就这么结束的事情。你无视的话,问题就会扩大。消息当然会传到其他老师耳里,拖延的话也会传到学生会。那么一来,之后就不好了。你不可能忘记须藤和C班起纠纷时的事情吧?」
如果拖久,哥哥也必然会知道这件事。因为我这妹妹的愚蠢,一定会让他困扰。
但既然我是清白的,我也只能表达这点。那是龙园同学的作战也好,是偶然引发的不幸事件也好,我不可能承认谎言。
「如果您叫我来是为了确认事实,我已经说出真相了。我再次声明,我什么都没做。接下来我有点事,请问我可以告辞了吗?」
现在我必须尽快找到须藤同学,并且把他带回来。我打算掉头,而茶柱老师在我身后对我说道:
「就现阶段去想,学校应该会判成偏向巧合的蓄意攻击吧。如果考虑到木下在障碍赛之后都缺赛并做判断的话,你得到的点数同样也会无效,也当然会不让你参加推派竞赛吧。你那双脚本来就无法参加推派比赛……总之,木下是运动神经很好的学生,如果只论脚程的话,感觉和你同等,或是更胜于你。实际上,木下受重伤很难是偶然发生的。」
就算对我这么说,但因为我是清白的,所以也无可奈何。喊冤很简单,但是很耗时。现在不是把时间分给这种事情的时候。
「不管怎样,我都打算不参加推派比赛。障碍赛之后的名次也不甚理想,就算和木下同学一样被当缺席处理也无妨。不过,我要强调我没让她跌倒受伤的这件事实。」
「这样可以吗?」我和茶柱老师做确认,然而——
「不过,木下好像坚持向校方申诉。光就影像或是听她的证言,案子似乎不太可能被撤销。以对方立场来看,她也会变得要忍气吞声。对C班来说,木下缺席也是个严重的事态。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这就是所谓恶魔的证明吗?」
茶柱老师没否定,而是静静闭上眼,双手抱胸。
要证明地球有外星人,只要在地球某处抓到一只外星人就好,但要证明地球上没外星人,就会变得必须彻底找遍地球。实际上那是不可能的。那就是所谓恶魔的证明。
茶柱老师是想说——只要无法证明清白,就必须采取不会产生不公平的措施呢……
「茶柱老师,请问您是怎么听说这件事情的?现在有谁知道呢?」
「栉田找我商量。说不想把事情闹大,问我该怎么做。」
「抱歉呀,堀北同学。木下同学坚持无论如何都要找老师商量……」
「那份考量真令我感激,因为假如是别班老师的话,就会变成一桩大事吧。但我也有个疑问。你是在哪里听木下同学说的?」
栉田同学不安地看著保健室门口。
「因为我和木下同学也很要好……我在休息空档来看她的情况,她就告诉了我这件事。」
「这样啊。」
若是交友圈广阔的栉田同学,这应该就不奇怪。总之,现在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当事人我、木下同学,还有栉田同学与茶柱老师。
可以的话,我想在此停止话题,并解决问题……
「我可以和木下同学说话吗?」
「不知道耶,因为她现在的模样有点害怕,情绪也很不稳定……」
「拜托您了。就我立场来说,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我一低下头,栉田同学也同样把头低了下来。
「我也拜托您了,老师。」
「好,我就稍微去问问吧。」
我设法获得
茶柱老师的允许后,走廊前方就传来了脚步声。那名人物直线走向保健室,双手插口袋,表现得一副唯我独尊。
「事情好像变得相当严重耶。」
「龙园同学……」
为什么他现在会在这个场合?我拚命全速运转错乱的脑筋,故作冷静。不过,他像是看透了这点,而一边讥笑一边在我面前暂时停下。
「木下找我商量,我就飞奔而来了。没想到那些伤居然是蓄意的呢。」
他这么说完,就走过我身旁,进了保健室。我也急忙追过去。我一踏入保健室,龙园同学就连保健室老师的阻止都不听,直接拉开木下同学在治疗的病床帘子。
「哦,木下。你没事吧?你好像碰到很惨的事耶。」
木下同学看见龙园同学,就变得更害怕,明显地哆嗦了一下。
「听说你脚受了伤?让我看一下。」
他说完,就拉出木下同学藏在被单下的脚。
「这还真严重,亏她能做出这种事耶……」
从龙园同学手下出现的,是木下同学缠著绷带,惨不忍睹的左脚。
「抱歉……虽然我想努力参加接下来的比赛……脚却不听使唤……所以……唔!」
「你别责怪自己,木下。我知道你有试图出赛两人三脚。」
「……那是偶然的碰撞。木下同学,你说我害你跌倒,居心何在?」
「唔!」
我稍微怒瞪,向她问个清楚,结果木下同学就撇开了视线。龙园挡在她前面。
「就木下所说,你好像一个劲儿地要让她跌倒呢。你是蓄意做出来的吧?」
「别开玩笑,你说我会做出那种事情?」
「天晓得谁会做出什么事。再说,你看看现实吧,比你更会运动的木下受重伤退出,而且这之后的推派比赛,她原定是要全部参加的呢。对照之下,你虽然受了伤却能继续比赛。要人别怀疑,还真强人所难。」
我也很清楚整整一个成员不见是很严重的。
但因为他多嘴地说明,我对他的疑惑逐渐扩大。
让我和木下同学碰撞,果然是他的目的?故意让运动能力比我优异的她来撞我,也是为了不遭人起疑的牺牲?
但……我也产生了疑问。不惜让比我更可能赚到点数的木下同学撞我,能得到的是什么?而且,她原定参加所有推派竞赛,也就是说C班光是这样就会失去四十万点。这一切都是为了打倒我,沉浸于优越感之中吗?
为了那种事,甚至去伤害同学,降低将支付回报的胜利可能?
起码就我活到现在的经验,这种没效率的事情,我找不出其中意义。
「你陷入沉默,是在想些什么?」
龙园同学就这样手插口袋,像在窥视地前倾上半身。
「算了,我们就算争论也不会有结果。对吧,木下?」
龙园同学半强迫似的催促木下同学开口。
「堀北同学……对倒下的我说……绝不会让我赢……」
「我没说过那种话,你有自觉自己正在撒谎吗?」
「堀北,你只有在和木下跑步时在意后方呢,理由是什么?」
茶柱老师再次对我拋来相同疑问。
「我承认我回了头,但那是因为她在后面叫了我名字好几次。虽然我一开始无视了她,但状况明显很奇怪,所以我才会回头。」
「是这样吗,木下?」
茶柱老师这次把疑问从我转到木下同学身上。
「我一次都没叫!」
就算茶柱老师确认,木下同学也完全不承认,予以否定。
「她本人都否定了喔,老师。再说,就算万一木下有喊铃音的名字,那又怎么样?就算叫了名字也不会犯规。那大概也是出自为了想赢的拚命心情,才喊出的奋力吶喊吧。木下比一般人都还好强。要是逐一反应这种事可会没完没了。」
不管再说多少,这应该都已经是无止尽的争论。这两个人绝对串通好了。
「那个……木下同学、龙园同学,我很遗憾事情变成这样,但我不认为堀北同学是会故意让对方受伤的人。」
栉田同学听完双方说词,袒护我似的如此说道。
「可是,堀北同学就是对我说过……绝对不会让我赢……!」
「那大概是因为她忍不住自己不想输的心情吧?我想堀北同学也是跌倒吓了一大跳,我觉得她也很拚命在比赛。」
我没说话。没有对木下同学说半句话。
我把话使劲忍到了喉咙深处。然而,木下同学如此继续说道:
「但是——我无法原谅她……这样田径练习我也不得不请假……」
「……你就不觉得自己丢脸吗?满口谎言陷害人很好玩?还是说,龙园同学,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我不认为你刚好出现在这个场面也是碰巧的呢。」
就算她哭,我也不可能同意她的正当性,因为那是谎言。所以,我决定用力踏出一步。如果这个场合有他在,我就必须把状况推向对自己有利,而非坏的方向。
「你避谈自己的恶行,说是受伤的木下跟我的错啊。真是坏女人耶。」
「别开玩笑了,你之前也来闹过须藤同学。这次你也打算使出同样的手段吗?」
「我和那件事情无关,把它和这次事情连结在一起还真可笑。」
他完全没打算承认。
「不管谁来看都很明显吧。你抱著同归于尽的觉悟对木下引起碰撞事件。就这么定了,我们没有继续争论的余地,赶紧传达给上面的人吧。」
「这——能不能稍微再和堀北同学谈谈呢……?」
栉田同学恳求似的拜托龙园同学。虽然我很想说她鸡婆,但就我的立场来说,我也是尽量不希望做出闹大的举止。
尽管感觉自己就像是落入蜘蛛巢穴般的存在,可是我也只能拚命挣扎。
龙园同学露出稍作思考的模样,如此提议。
「没时间慢慢说了呢。我们班午休结束,就要开始接下来的推派竞赛。我也要上场,所以想尽早结束。和上头请示判断是最轻松省事的呢。」
龙园看了我、栉田同学,还有木下同学一眼,接著再次说道:
「要我迅速和解也可以喔。」
「和解?」
「我是在说要请你代为背负木下和C班承受的损害。」
「别开玩笑,这种事情根本听都不用听呢。」
那样我要付的报酬绝对不便宜。而且,事情完全归纳至不好的方向了。
「既然这样,话就说到这里。你不和我和解,也要我别告诉上头,未免也太顾自己方便了吧,铃音。你还真是不可理喻耶。」
「等等,具体来说,该怎么做才好呢……?」
栉田同学挤到我前面,听取龙园的提议。
「你好像很懂事呢。我想想……如果她交出一百万点,我就会让木下撤销告诉。这样既可以准备推派竞赛的替补,木下也可以多亏我,而得到所谓的临时收入。很简单吧?」
「你别说傻话了。我什么也没做,没必要付任何点数。」
「那你就去判决处证明吧,铃音。我们就来弄清楚谁对谁错吧,好吗?」
「你们好像对自己相当有信心呢。你们就以为谎言不会露馅?」
「我们会证明自己没说谎啦。我们就赶紧接受学生会长大人的审判吧。」
龙园同学以了解我与学生会长……也就是我与哥哥之间情况的口吻挑衅了我。就我的立场而言,绝对无法让情势变得会给哥哥添麻烦。
学生会长的妹妹蓄意做出妨碍行为、让人受伤——要是这种谣言传开,哥哥受到的伤害将会无可计量。虽然这是和以前一样的手段,但现在完全没有当时有的那种漏洞。他们在须藤同学事件时,是以「谁都没看见的前提」装作受害者,但是这次不一样,是以「全校学生作为目击证人」装作受害者。优势在对方身上。再加上——木下同学是拥有与我同等,或更胜于我的运动神经的学生、影像证据看得见我回头的可疑之处、木下同学原定参加所有推派竞赛,以及受了无法继续比赛的重伤。我完全没准备可以挽回的要素。
我觉得最高明的,是对方的动手时机。他不是在木下同学受伤之后立刻行动,而是让她慢慢躺著,反过来演出了真实性。听说她跌倒后没马上申诉,也挑战了下场竞赛。换句话说,这增加了她试图忍耐、忍受痛楚的真实性。
但结果她难以忍耐痛楚,她在脱队之后藉由偷偷透露是被我蓄意弄倒,甚至营造出害怕被我报复的形式。
到这种地步,我终于确定了。确定一切都是针对我撒下的完全包围网。
然后——这个状况已经来到不可推翻的田地。在我只是悠哉等待体育祭的时间点,就已经是注定的失误,但我也逐渐深深感受到还留著几个谜团。
「那个……如果只付我的点数可以吗……龙园同学?」
「啊?」
「我不认为堀北同学是会蓄意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所以我不想太张扬。可是……我也不觉得木下同
学是会说谎的人……我在想这会不会是不幸的偶然……所以……」
「这就是所谓感人的友情吗?可是不行呢。身为C班的人,我认为铃音是怀有恶意找碴。如果想到木下的事情,不从铃音身上拿钱,就没意义了呢。当然,你如果说你也要付的话,我是不会阻止你啦。」
在这里继续反抗,就只会把情况闹得更大,可是我无法让步。
「就这么决定了。我们现在要去和老师以及学生会提出控诉喽,木下。」
龙园指示木下同学起身。木下同学一边痛苦地扭曲表情,一边撑起上半身。
「看见这个状态,学校应该也会了解很严重呢。不良品为了获胜,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不能放任这种凶恶的态度。」
我不得不做出选择。
一条是追究真相、对抗龙园同学等人的路,另一条则是在此妥协的路。
如果是原本的话,我当然必须选择前者。但是,这世上不存在足以解决、说明真相的素材。换句话说,我只会浪费时间及信赖。
既然这样——乾脆在此做出他所说的和解会比较好……
我拚命挤出声音叫住迈步而出的两人。
「等等……」
那句话确实传到了龙园同学他们的耳里。他们停下脚步。
「怎么了,铃音。你应该不打算回应商量吧?」
「只要我付出代价,你就愿意把这件事当作没发生过,对吧……?」
「也就是说,你承认自己不惜犯规也想获胜?」
「我不承认那点……毕竟我没说谎。」
「既然如此,这就奇怪了吧。你究竟打算对什么支付代价?」
「这次我输给了你的作战。所以,意思就是我要对此支付代价。」
虽然很屈辱,但我也只能这么说给他听。
「听见了吗,木下?那家伙完全不认为自己是坏人耶,你能原谅她吗?」
「……不可……原谅……」
「她这么说喔。你不打从心里承认自己错误的话,我们就不会答应你。」
「唔……」
「——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你也是有自尊的吧。我知道事到如今你无法在老师或朋友面前说出是自己不对。所以,我个人心胸宽阔,要我答应你也可以喔。不过,木下同不同意就另当别论了呢。」
他就像在戏弄我的心,独自把状况变来变去,同时露出恶魔般的笑容。
我想尽快从这个情况里解脱。
「是你说只要付一百万点就愿意当作没发生过。应该没有此外的条件吧?」
「确实如此呢,不过那是到刚才为止的事。你拒绝过一次了吧?如今要条件相同是不可能的呢。如果是第二次谈判,条件当然也会改变。」
龙园同学始终一面挑衅一面猛攻过来。
「我想想。你就当场磕头道歉,试著恳求我们吧。我和木下说不定会改变心意。」
「等等,龙园。这样下去就太超过了。」
在旁观看的茶柱老师,对要求我磕头道歉的龙园同学插话。
「老师不要插手,这是我们学生之间的问题。」
即使面对老师,龙园同学也毫不胆怯,接二连三地说道:
「算了,我就饶过你,不叫你立刻做结论,毕竟老师也在看呢。所以,体育祭结束之后,就请你告诉我答案吧。以一百万和磕头道歉和解,还是提起问题在学校让人审议。你会选择哪种呢?」
他接著这么补充:
「你别以为体育祭结束后就会失效、解决喔。我可是会挖出许多问题,彻底地与你战斗。放学后,你就把铃音带过来吧。」
龙园同学接著这么对栉田同学说完,便放著木下同学不管,离开保健室。
被丢在后头的我,心里隐约感受到失落,伫立在原地。
「你没事吧?堀北同学……」
「没事……比起这个,你知道现在几分吗?老师,请问休息时间还有多久?」
「还有大约二十分钟。你们还没吃午餐吧,赶快去吃完。」
已经这个时间了呢……我实在没闲功夫吃午餐了。
因为必须尽快找到须藤同学,并且把他带回去。
「我先告辞。」
我怀著焦急心情丢下她们两人,离开了保健室。
2
一切都是出自我的怠慢。这是我只想著自己,去挑战体育祭的结果。
我没办法预测龙园会得到参赛表,以及抱有让我跌倒的目的。我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所以我才会动摇,找不出解决方案,而且内心混乱。我的脚步比刚才更沉重了。
「真可悲呢……」
对,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可悲。
靠近玄关门口时,有两名学生走进了校内。如果是普通学生的话,我大概就完全不会留意了吧。不过,事情并没那么如意。
「哥哥——」
我以不知会不会被听见的极小音量说出的这一句低声呢喃,随著寂静消失而去。对方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会长——是我的哥哥,还有一名替哥哥效命的学生会女生——橘书记。
橘书记好像发现我而看了过来,但哥哥看也没看我。
我已经习惯哥哥不把我当一回事。其实我很想叫住他,可是位居D班的我,没有那份资格和权力。我稍微低下头,等待情况过去。反正哥哥才不会对我停下脚步。
明明应该是那样……
「你理解这次考试D班现在处在怎样的情况下吗?」
那不是对橘书记说的,而是哥哥看著我所说出的话。
「……现在我深深感受到了这点。」
我老实地这么说。这是没想到参赛表名单走漏,只是漫不经心过著日子的我的失误。我们就连个人竞赛的细节,都漂亮地被C班摆了一道。
「但请放心,我不会给哥哥添麻烦。」
对,只有这点我绝对必须避免。这件事全都是我的大意招致。
幸好他提议以一百万点和磕头道歉和解,想到茶柱老师也当了证人,应该不会在最后关头才作废吧。
既然这样,以结果来说或许很好。因为这样不给哥哥添麻烦就会解决。
但我真想以像样的形式和他说话,而不是这种形式。唯有这份心情是个遗憾。
真希望就像我最初所想的那样,在最后的接力赛上和他一起奔跑。虽然那个梦想随著脚伤一同消逝,但就算表现出痛苦的模样,哥哥也不会同情我。
所以,我就起码积极向前看吧。既然都已经被打击到这种地步,我也几乎没什么东西能失去了。再说,我知道我在这场体育祭上还剩一件事情能做。
「告辞了。」
我这么说完,就飞奔似的从玄关走向外面。
我边忍著脚上的痛楚,边看遍设施周围,并且奔跑著——为了寻找须藤同学。
可是没那么简单就找得到他。光在广大用地内到处看,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我在时间剩下快不到十分钟时,回来一次操场。
焦急的须藤同学也有可能因为推派比赛将至而回来。因为他一直为了拿下年级第一而努力。我如此祈祷。
「他果然没回来呢……」
要说还有地方没去过,就是榉树购物中心或宿舍了吧,也可能是学校里的某处。我实在是找不完。
他……绫小路同学,现身在这样的我面前。他应该吃完午餐了吧。
「你还真喘耶。」
「我在找须藤同学,他没出现在操场半次吗?」
「嗯,目前没有。你打算说服他了啊。」
「他对D班来说是个宝贵战力。而且就算我不愿意也察觉到了。」
「你是指?」
他好像对我的心境变化很感兴趣,但现在就算告诉他龙园同学的事也无济于事。
再说,告诉他之后,情势也不可能好转。
让事情只在我和栉田同学,以及茶柱老师之间结束是最好的。
午休已经过完一半,但须藤同学没在任何人面前现身。
如果下午的推派竞赛期间,他也这样不见踪影,D班会因为须藤同学缺席而大受影响,然后就会确定败北。
「你对须藤的所在之处有头绪吗?已经几乎没时间了喔。」
「不,还没有头绪。但他能去的范围应该有限。假如在意旁人目光,那他回去宿舍的可能性应该很高。」
「你的脚没事吗?」
「要说不痛是骗人的,但我也不至于跑不动。你也要来吗?」
「我就不了,我就算一起行动也只会碍事。」
「这样啊……」
就我的立场来说,那或许也比较方便。我一面这么想著,一面忍耐疼痛,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