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交错的思绪

在轻井泽前去龙园身边的大约两小时前──

茶柱老师在D班里说明了寒假的注意事项。

「寒假期间,因为校内一部分要改装,所以禁止进入。请别忘了这点。另外今天是结业式,社团活动也休息,请各位尽早回家。」

老师只有说明必要事项。

不过,她不知为何却无语地环视了一会儿所有学生。

我们不管怎么等,都等不到结束的指示,池等不及就举起了手。

「老师,您怎么了──?」

「我想很多学生都已经知道了,你们这一班升格为C班,可以看成是几乎确定下来了吧。你们做得很好。」

「哦、哦哦。老师坦率地称赞了我们耶,这还满稀奇的吧?」

不只是池,所有同学大概都怀著同样的感想吧。

「但是不要大意。如果在寒假中引起大问题,也会对班级点数造成影响。即使是长假也不要忘了身为学生的本分。」

茶柱老师这么知会,便总结了第二学期。

「真的很稀奇呢,茶柱老师居然会温柔地叮嘱我们。」

「可能是这样吧。」

这一定是老师在从旁协助我们别做出问题行动的形式。

我把课本收进书包里,只将目光投向轻井泽。

轻井泽一面和其他女生说话一面望向我。

早上,轻井泽寄了一封邮件到我之前和她说的紧急信箱。

信上说龙园要谈谈真锅她们的霸凌,以及今天两点会被叫到屋顶。

我不觉得惊讶,也没回信。

那是因为我在收到那封信前,也收到了龙园的联络。

那家伙根本就不在意轻井泽会不会告状。

他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把我骗去才展开行动。

但轻井泽好像透过眼神知道我看过了信,因此就心满意足地和朋友出了教室。她是打算先离开教室再回来吗?

应该是因为过了一点几乎所有学生都会从校内消失踪影。

「我们说好要顺道去榉树购物中心,你要去吗?」

做完回家准备的启诚靠过来这么说道。

「嗯,今天我也没特别安排,我跟你们去。我准备好就马上过去。」

「我在走廊上等你喔。」

我就先带著课本之类的回去吧。说不定某些事情上会使用到。

「啊……噢。难不成你刚才有了安排?」

佐藤一脸抱歉地来搭话。

「嗯,刚才我和幸村他们约好要去玩了……」

「这、这样呀。真是不走运呢。」

佐藤失望地垂下肩膀。

难不成她是像上次那样想来约我吗?

「……今天没办法,但寒假期间可以吗?」

「咦?」

「呃,我也很抱歉拒绝你两次。如果你可以的话……」

「真、真的吗!」

「是、是的。」

我有点被身体猛然向前表示感激的佐藤给镇住了。

「那、那就说定了!」

佐藤满脸通红,开心地跳了起来。

她到底是对我的哪里这么感兴趣啊……

虽然我当然不会觉得不舒服,但教室里还有人留著,所以感觉很难为情。

「总之明天之后随时都可以。详细就用信件讨论。」

「我知道了!回头见喽,绫小路同学!」

佐藤喜形于色地和筱原她们会合。

筱原她们一脸狐疑地看了我,接著便离开了教室。

那么,来去和启诚他们会合吧。

所有人好像都已经集合在走廊,他们边闲聊边等我到。

我因为波琉加毛骨悚然的笑容,以及爱里无精打采的表情,立刻就理解了情况。

我一迈步而出,波琉加就好像马上要提及那件事,所以我主动开口了。

「那没有什么很深的含意喔。」

「我什么都还没问,你是怎么啦?」

「什么怎么了,你刚才正打算问吧。」

「因为啊,看佐藤同学的那种模样,可是会让人不禁做出各种想像呢。」

「你还真不纯洁耶,清隆。堀北加上佐藤,你还真是没节操啊。」

不知为何连启诚都在生我的气。不,但我还是想请他们让我解释。

「我只是稍微被约出去玩而已。」

「女生约男生,我觉得相当不单纯耶。」

「佐、佐佐、佐藤同学,应该是,很在意,清隆同学吧!」

虽然之前也有过一番争执,但爱里这次还是头晕目眩地这么说。

「……你就算问我这种事情,我也很伤脑筋。」

「你要赶著交女友,度过恩爱的圣诞节吗?哎呀呀,那可是很不得了的展开耶。」

波琉加想像了自作主张的发展。

「倒是我们要去哪里呀?我觉得今天会相当拥挤喔。」

明天起开始放长假,今天应该也会有不少学生玩通宵。

启诚判断要做什么最好还是趁早比较好。

「哎呀,漫无目的闲逛就行了吧?不用著急也没关系。」

明人在这种讨论中也没有垮下僵硬的表情,并且沉默地走著路。

因为明人的注意力应该不在我们身上,而是集中在我们身后吧。

他一边移动,一边寻找背后的动静的真面目。

「好像没有要跟过来……」

明人小声嘟哝并放下了心。

看来龙园好像打算在今天做个了断。

他是判断已经不必四处跟著我们走了吗?

「不过很那个耶,对吧。虽然榉树购物中心里什么都有,但我还是会想出去外面呢。」

波琉加说完,就面向学校用地遥远的正门方向。

「像是去涩谷或原宿呀──我真想看表参道的灯饰呢──」

「榉树购物中心里就先不说了,但通勤路途上应该会是一成不变吧。」

学校完全没有做特别不同的准备,外面和平时没两样。

「我很满意现在的环境呢。毕竟必需品也几乎都很齐全。清隆同学,你也会想著跟大家一样的事吗?觉得想要外出。」

爱里不像是波琉加那种会外出四处走动的类型。

不过,我应该可以不用勉强迎合话题。

「我就像爱里那样很满足这个环境,但好像也可以理解想出去外面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遵守规则,可是连和家人联络都不行实在太超过了。普通家庭都会非常在意孩子的状况吧?」

三年见不到自己的孩子确实很不寻常呢。

明人好像深有所感,表情变得很僵硬。

「我妈很爱担心人。或许这个部分她的确会很不放心。」

「校方也会顾到这一块。听说学校会用学生的成绩单还是什么的来定期报告。」

「这……说不定会让她更操心耶。我再更努力一点读书好了……」

「比起男生,家长应该会更担心女生吧。」

「啊──我家没问题,不会有那种状况。」

波琉加轻轻地带过。

她好像不想被触及什么事情,因此我们也没有追究。

1

「那么,接下来要去卡拉OK吗?虽然可能会有点人挤人。」

「不会又要玩惩罚游戏了吧……?」

「当然要玩呀。这是为了让小幸雪耻呢。」

我在正在商量接下来要去哪里的情况停下脚步。

「怎么了吗,清隆同学?」

「抱歉啊,我要回去了。」

「还没两点耶。」

明人在手机上一边确认时间,一边这么说。

「其实我昨天熬夜,还满困的。放假期间再约吧。」

爱里好像觉得很遗憾,但现在就算我不在也不会不妥了。

波琉加大概也会巧妙地替她圆场,我就放心地交给她吧。

我和那团道别,转身离开。

接著拿出手机,打给了班导茶柱老师。

『是我。』

「您好,我有些话要谈,现在可以见面吗?」

『你想干嘛?你不是不会再和我有瓜葛了吗?』

「是没错。但我发现还留著必须清算的问题。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用电话说,想直接见面谈。请问我可以去学校吗?」

『……我在教室等你。』

「我知道了。我几分钟就到。」

结束这种对话后,我就立刻回到了D班教室。

这里已经没有其他学生的踪影,茶柱老师在我的座位附近独自望向窗外。

「如果一如往年的话,今年也会下点雪吧。」

「您喜欢雪吗?」

「曾经喜欢过。但长大后就渐渐觉得讨厌了。」

茶柱老师拉上窗帘慢慢地回过头。

「所以你好像有事找我。是什么事情?」

「我是在想我还没有问您答案。您为什么不惜利用我也想升上A班呢?」

如果没有相当强烈的想法,教师是不会不惜说谎也要利

用学生的。

「这间学校的老师和学生一样,也有要互相竞争的部分。我考虑到自己的考核,想尽量以上段班为目标也是理所当然。」

「我不觉得这是真正的动机呢。如果你一开始就有意要以A班为目标,之前应该就不会做出对D班学生不利的那种发言。」

第一学期最初的期中考上,茶柱老师故意不提供资讯,只让D班变得很不利。

「……那已经和学校规则是两码子事了呢。那是关于我个人的事情。我没有任何需要对你说的。」

「尽管您那时候私下做了爬上A班的准备,不过您还是很迷惘吧?心想这个班级是不是真的有力量以A班作为目标,是不是真的可以朝著A班迈进。」

这个老师心里藏著怎样的想法其实根本就无所谓。

重要的是,她是不是值得我利用的人物。

「看来我在浪费时间呢,我要回去工作了。」

我对转身想逃的教师再次出声说道:

「如果您不回答的话,也请您至少放弃利用我。」

「果然是这种话题啊。你不必提醒我。你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不是吗?」

「关键的话题是从这里开始。如果白白过掉今天这一天,D班就升不上A班了。何止如此,能不能升上C班应该都会很难讲。」

「你在说什么?」

我露骨地看著教室里的时钟。

「过两点了。现在龙园把轻井泽叫到了屋顶,有趣的表演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龙园把轻井泽叫了过去?」

「老师也不知道吗?轻井泽是过去一直饱受惨烈霸凌的学生。」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从平时轻井泽的样子应该根本想像不到她被霸凌的模样。

「明天之后,这件事恐怕就会在学校里传开。这么一来,轻井泽说不定就会封闭自我并选择退学。如果可以证明C班牵涉其中大概还可以报一箭之仇,但我们彼此的损伤应该将会难以估计。」

虽然班级出现退学者的惩罚还没有揭晓,但应该会受到相应处罚吧。我就算不问详情,看见茶柱老师的脸色就会明白。

但她马上就恢复冷静,对我投以平时的强烈视线。

「原来如此,我懂你的企图了。听见这次的事情,只凭你非常难以解决事态。不过,如果是身为这所学校老师的我就另当别论了呢。何止是解决问题,你更是不会被看穿真面目就得以了事。这应该就是最佳之策了吧。」

「如果拜托您帮忙,您会愿意接受吗?」

「少得意忘形了,绫小路。我不打算帮你。」

「我想也是。」

「至少在这所学校里,老师介入并解决学生问题的行为不是件值得赞扬的事。」

说得也是。老师只身冲上屋顶,不只要龙园停止霸凌,还要他们不说出轻井泽的过去。不可能变成这种天真的发展。

茶柱老师会拒绝也是当然。

「不过,你随便拒绝好吗?应该没保证我今后就不会妨碍D班吧?我也可以巧妙地安排,把班级变得无法升上上段班。」

「……想不到学生会威胁老师。也就是我们的立场和以前对调了吗?」

「如果您还我人情,并把和我的关系恢复到对等的师生,至少今后我不会做出妨碍的行为。我觉得就算只是这样,也会是很大的好处喔。」

「如果拒绝这件事会无法升上A班,那今后也一样没办法。」

茶柱老师顽固地不答应帮忙,并拒绝了我。

「请放心。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对您寻求那种帮助。」

「什么?」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拜托老师的作战算进去。

「我只是稍微捉弄了您。不然你要远远地见证吗?见证这件事的结局。」

我这么说完,就约了茶柱老师当作故事的观众。

2

如果按照原定计画,轻井泽上了屋顶大概已经经过三十分钟左右了吧。

石崎才刚匆匆下楼,就马上在桶子里装入大量的水回了屋顶。

从落在地上的水滴看来,他好像已经往返了好几趟。

这恐怕是龙园的计谋,为了让轻井泽闪现过去的霸凌记忆并且自白吧。不过,轻井泽好像没有马上招供,之后C班那群人和轻井泽本人好像都没有要从屋顶现身。

结果可能变成与我想像得有点不同。

不过,那是往我原本放弃不去假设的好方向发展。

「你打算怎么样,绫小路?你要在这里待命到什么时候?」

我把茶柱老师带出教室移动,与C班的学生阿尔伯特监视的楼梯保持距离后,就屏气凝神地监视著状况。

可是还差一点。

既然都来到这里了,我也不必急忙展开行动。

时机越晚,就越是可以照我想的发展。

当然,时间越晚也相对会有风险,但那是考虑到好处的必要花费。

「要不要闲聊?」

「你说在这种状况下闲聊吗?」

我无视抱著疑问的茶柱老师拋出了话题。

「虽然是入学不久后的话题,但我有向您提出希望卖我须藤在考试上不够的一分吧?」

「……嗯,我记得。你和堀北一共付了十万点。」

想到那次之后已经过了半年,我就觉得时光飞逝。

「没有个人点数不能买的东西。您是这么说的吧。」

「那是事实。须藤的退学不也取消了吗?」

「购买分数确实合乎道理,但如果这里的环境一直允许那种事,您不觉得说起来大概就不会出现退学者了吗?只要每次考不及格,同样有人来填补就可以了。这么做就可以阻止退学。」

「可是要拿下个人点数并不容易。你们D班奇迹地维持了高额点数,但往年D班的水准大约是一半的点数。再说,同学也未必都会替朋友著想吧。就算有即使失去班级点数也想保护个人点数的学生也不足为奇。」

「确实。但这就系统来讲不是依然会变成缺陷吗?如果总是存在点数的救济方式,就会很极端地降低考试退学的门槛。」

「或许是这样呢。」

茶柱老师不否认,但也没和我对上眼神。

「问题点在于,我在拜托您卖分数时,您所决定的价码。」

「你事到如今才想要说太贵吗?」

「不是这样。我是指您说出一分十万点是随口说说,还是有所根据。您的语气上感觉是即兴决定的,但我很难以想像凭您的独断就可以决定点数的价格。」

「你想说什么,绫小路?」

「关于点数的事项,这所学校都有彻底且详细的明文规定吧?学校当然也有准备购买分数时的指南。这样就说得通了。」

「换句话说,你是说我当时决定须藤一分的价格是学校预先准备好的?」

「对。可以请您回答吗?」

这时出现了停顿。

茶柱老师至今都是立刻回答,现在则有点语塞。

「并不是你问什么我都会回答。」

「我可以把这解释成您无法回答吗?」

「随你便。」

「那么,就由我来自作主张地判断了。学校准备了所有事态的指南,就算是关于分数的买卖,一分十万点的这件事情也是预先就决定好的。以此为前提推进话题时,就会产生新的疑问。就是每次考试,您是否都会愿意用十万点卖我一分的这个部分。」

「要想东想西是你的自由,但这个对话有什么意义?现在是轻井泽──」

我打断这些话继续说道:

「是只有入学之后的一定期间是每一分十万点,或是每购买一次分数价格就会逐渐上涨呢?还是说,接著想买都没办法买了呢?疑问一个接著一个浮现而出。请您回答哪一个才是正确答案。」

「给我适可而止。你觉得我会回答那种问题吗?就算我回答,你也没办法确认真实与否。」

「我有办法。只要我直接问老师就可以了。」

我强行看著老师撇开且不与我对上视线的那双眼。

「请问要请您在下次的期中考上卖我一分,将会需要多少点数呢?」

「…………」

茶柱老师的话完全停了下来。

「身为一名老师,您应该不可能不回答吧?如果无法请您回答的话,我当然也会问其他老师同样的问题。然后,如果他们给了答案,别忘了我也可以和校方控诉,说D班的班导差别待遇。」

然而,也有可能不只是茶柱老师,就连其他老师都无法回答吧。那样就可以想像到好几种状况。像是规定只有最初的一分能卖的情形,或是只有在实际上考不及格且分数不足时才能回答的机制等等。

不过,没办法回答也是一种答案。

答案就会是──学校也准备了分数不足时的指南。

「你打算深入规则吗?」

「应该有不少学生都在这么做吧。看了传闻中正在存点数的一之濑,或执著个人点数的龙园,情况就很明显了。

他们每天都反覆进行各种多方尝试,试著找出对自己的班级有利的战略。

「我知道了。那我就回答你的提问吧。攻略这所学校机制的起点,确实在于掌握关于个人点数规则的实际状况。历代学生们当然也和你们一样从各种观点做了研究。就算是瑕疵品的聚集地D班也没有例外──即使有时间早晚上的差异啊。然后学校详细准备了数千条规则,来回答学生的疑问。分数买卖、粉饰暴力事件、取消退学处置的所需点数等都有规定。不过,老师可以直接提及、告诉学生的范围非常少。那是因为大部分都不允许回答。不,何止是这样,应该也有很多领域就连老师都没有掌握。」

「那么,对我的询问『无法回答』就是正确答案了吗?」

「对。」

这样一个谜团就解开了。也就是说,关于个人点数特殊用途的规则上,存在著许多未满使用条件就无法请老师回答的内容。

下次期中考上购买一分时的价格决定好了,有可能藉由老师告知来立下对策。但如果就这样保持不明朗,就会变得无法做出有勇无谋的事情。因为要是学校说一分要花费一百万,光是这样就完了。

「……这个话题,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吗?」

「不。这只是闲聊喔。仅只如此。当然也和这次事件完全无关。」

茶柱老师无法看透我真正的心思。

「那么……时候差不多了呢。我要结束捉迷藏了。」

我在手机上确认时间,上面显示已经过了两点四十分。

我寄了一封信给某个人物。

指示对方立刻来这地方。

「虽然我不清楚详情,但至少知道轻井泽正受到C班很过分的对待。如果你不打算拋头露面就应该叫其他救兵吧。」

「我会去屋顶。」

茶柱老师对这句话藏不住惊讶。

「……你疯了吗?这样会传遍学校。」

「就算龙园发现是我定下至今为止的策略也没有任何价值。不只这样,他说不定会擅自过度解读,认为接下来也会是由我动手然后自取灭亡呢。」

「这样你就会一举变成话题人物,失去平稳的校园生活。」

茶柱老师的心里恐怕闷著某种想法吧。

心想只要我不现出真面目,应该也有办法让D班同心协力。

不过不论形式如何,只要我接触C班,龙园他们就会有把握我是X。就算没把握,只要我变成头号嫌疑犯一切就结束了。

这下子我这个没受到防范的存在,就会变成众所皆知的事实。

茶柱老师嘴上没说出口,撇开了眼神。

「说不定是我想错了呢。」

「想错?」

「我在你们快要入学时,从坂柳理事长那里听说了有关你的事。他说你是个非常特殊、优秀,而且必须保护的学生。说你是在跟爱扯不上边的环境下成长。我考虑了一切,结果和理事长讨论并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想刻意安排令你留恋这所学校,并让你希望久留。于是我就跟你说了你父亲的事,并灌输他想让你退学的事情。虽然没有这种事实,但不知不觉就成真了呢。」

「原来如此。确实透过让我有个目标,令我容易对人产生执著的想法没有错。但很不巧,我不是那种需要让人操心的人。不管第三者希望什么,我都会选择继续留在这所学校。至少我现在没打算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我的失败就是漫不经心地利用你吧。D班以A班为目标──追求这种梦应该是种错误。」

茶柱老师死了心似的吐露想法。

但要说放弃也太言之过早且可笑了吧。

「这应该不是梦话吧。事实上,现在D班就正要升上C班。近期内堀北会统筹起现在的班级。而且一定会。」

「确实如你所说。达成过去不曾有过的事,光是这样就是件有价值的事情吧。但你是说认真的吗?说堀北将会统筹班级。」

「真不想被班导问这种话耶。至少我认为堀北拥有十足的能力引领D班。」

对茶柱老师来讲,堀北好像只是个拿来利用我的手段。

「就结果上来讲,堀北开始成长了,而大多数同学也是。接下来的,只要您以教师身分给予指导,我们就可以保持在C班……或是非常逼近A班。」

实际上能否升上去,大概还会需要稍微不一样的能力吧。

「你真的要退下去了吗?」

「我目前是这么想的。」

以教师的情感扭曲学生的个人情感,原本是不被允许的。

茶柱老师也很清楚这种事才对。

把茶柱老师带到这种地方,不单是为了保险起见。

这也是为了故意显示我确实要脱离班级竞争了。

「回归正题吧。要光明正大地暴露身分是你的自由,但那样就会解决问题吗?」

「我无法做出绝对的保证。因为我只是从龙园的性格或行动模式来思考、应对而已。好啦,感谢您愿意陪我。」

因为目标人物现身,我便和茶柱老师答了谢。

她几时离开都已经没关系了。

「久等了,绫小路。」

茶柱老师看见前学生会长堀北学这么前来搭话,感到相当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这次我和龙园做出了断时的证人。因为龙园是个不择手段的对手呢。像是自己还是对方先动手的那种争执,只有这是我想避免的呢。」

我知道老师当证人才是最强的手牌,但实质上我不可能利用。

这么一来,利用立场接近教师的人才会是明智的选择。

「你打算用我刚才说过的办法让堀北平息情势吗?」

「前学生会长看起来像是会愿意做那种事的人吗?」

茶柱老师看了堀北哥哥一眼,马上就得到了不可能的结论。

就和老师一样,堀北哥哥也不可能做出多余的参与。

「有人目击屋顶发生过的事。只要有这项事实就够了。」

为此,我缔结了与堀北哥哥之间的契约。

不过,这件事情和现在无关就是了。

「在我上了屋顶几分钟过后,请你停留在通往屋顶的楼梯途中。你不必向从屋顶下来的学生搭话,也不必做出惩罚。只要可以让从屋顶出来的所有人都认出你就够了。」

前学生会长目击到出入屋顶的学生。

光是这样,对龙园他们的效果就会非常卓越。

「好吧。但绫小路,你可别忘了之前的约定。」

「当然。反正我如果毁约,这次的事情也可能会从你的记忆中消失呢。」

「如果你清楚的话就好。速速解决吧。」

堀北哥哥目送了我迈步前往通向屋顶的走廊。

「等等,绫小路。如果你刚才没得到堀北的允诺,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耶,谁知道那种情形我会怎么做呢?」

虽然我这么说,但也是思考过的。我恐怕会利用知道我的事情的坂柳他们吧。

如果那样行不通的话──不,就算思考已经不需要的计画也没用。

「十分钟或二十分钟。我预计回来要花那些时间。」

3

我走上楼梯。

一阶,接著一阶。

我慢慢迈出脚步,接著发现前方有个黑影。有一个看门的人正守在通往屋顶的路上。

他充满威严地站著并静静俯视我这边。

他是C班的山田阿尔伯特。从刚才好像就没有要移动。他把监视工作做得很完美呢。

虽然我不清楚详细情形,但这个男人应该也是龙园的手下吧。

他就像在打量似的俯视我。

「可以让我过去吗?」

他说不定懂日文,我先试著搭了话。

但阿尔伯特完全不打算移动,只是不停地观察著我这里。

不知道这是无语的拒绝还是语言不通,让人等得很焦急。

他那只大手迅速掏出了手机,动作灵巧地试图拨电话给某处。

「Don’t panic. I’m the one you are seeking for.(不必慌张,我就是你们在找的人。)」

我用英文这么告知,阿尔伯特就停下了动作。

但是他没有回以答覆。

「Today, I’ll solve the trouble by myself, and no one interferes.(我会自己解决今天的问题,不会有其他人介入。)」

我再次用英文说明,阿尔伯特稍做思考便收起了手机。

接著默默地让出了路。这是要我过去的沉默信号。看来他好像接受我了。不过,要是让他留在楼梯上,也会对我这里的作战带来阻碍。

「虽然很抱歉,但我接下来要击溃龙园。少了你的协助,那家伙不会有胜算。」

我刻意用日文说了这句挑衅,阿尔伯特望了楼梯下方一眼,确认没有任何人在,就亲手打开了屋顶的门

接著阿尔伯特也出了屋顶,站在门旁边,并从背后监视著我这边。

沉甸甸的云好像随时都会下起雨。我看见轻井泽蹲在远离门口靠近栅栏的地方,看见了发现门扉打开及关闭的石崎与伊吹。然后龙园把目光望向了我。我环视前后左右,检查监视器。

监视器镜头部分被涂满了黑色,已经没有在执行监视器的职责。

原来如此。他简单使用喷漆夺走了监视器的视野啊。

我把握状况后,就立刻把目光投回龙园他们身上。

「绫……小路……?」

最先出声的人是伊吹。

轻井泽听见我的名字,也发现了我的存在。

但她没有立刻出声。

我只知道她的眼神正在惊讶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抱歉,我来晚了。」

我这么对她说。

「你为什么……为什么会过来呢……?」

轻井泽挤出微弱的声音看著我这边。

「什么为什么,我答应过你吧。说要是你发生什么,就一定会帮助你。」

「龙、龙园同学,绫小路就是X吗!」

「那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会是这个家伙。」

石崎很慌张,伊吹则比龙园更先否定了那一点。

「龙园,X只是打算利用绫小路而已,你别被骗了。他大概也事前告诉过轻井泽会有别人去救她才对──」

「闭嘴,伊吹。」

龙园笑了出来,与轻井泽保持一段距离之后,便稍微往我靠了过来。

但他也依然和我保持大约五公尺的距离,并停下了脚步。

此时,我很清楚龙园正强烈地警戒著我。

「哎呀呀,我才想说是谁来了,这不是老是黏著铃音的绫小路吗?你来到进入寒假杳无人烟的屋顶,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收到轻井泽寄来的信,她说希望我救她。」

我除去具体性并刻意没说收到龙园的联络。那是因为我是愚蠢地被龙园拐入狩猎场,要被猎人狩猎的猎物。

「哦?」

「这当然是谎言。你是收到指示要你去救轻井泽。」

伊吹才刚被要求闭嘴,却不知为何特别来否定我的存在。

「怎么了,伊吹。你似乎想要把绫小路想成不是X本人。」

「不是我想要去那么想,我是在说他不是X。这家伙……这家伙只是个愚蠢的滥好人。他大概就连X或轻井泽之类的,还有状况都搞不清楚吧。」

「你说他是滥好人?你会那么想是有根据的吧?」

龙园问伊吹。

「为了扰乱D班,我在无人岛时把轻井泽的内裤偷藏到男生的背包。任何人当然都会把C班的我当作犯人。可是,这家伙却完全没有怀疑。还愚蠢地来对我断言不认为我会是犯人。」

「所以你对那件事很开心啊。」

「不要开玩笑了。说起来犯人本来就是我,我怎么可能会觉得开心。不过,他显然就是个就算面对可疑家伙也不会怀疑的无能学生。我只是那么认知而已。」

也就是说,她不认为这种人会在背后操纵著D班。

「龙园同学,你相信吗?那个……相信绫小路就是X。」

「绫小路本来就很可疑了吧。因为他老是黏著那么有能力且备受欢迎的堀北呢。」

「可是,该说是太露骨了吗……就隐藏真面目来讲,这样不会太明显了吗?」

「确实。我也明白你想要说的话,石崎。所以我也有慎重地摆平外部障碍了,然后在知道真锅她们的那件事之后再让最有希望的候选人再次浮出水面。从轻井泽霸凌问题的应对之快或手段来看,也会知道X是绫小路或平田其中一个呢。」

「不要装模作样了。你在那之后也没有把绫小路或平田当作是首要目标吧。」

C班里的意见也分歧了。

变成是我承认,但伊吹他们不接受的这种特异状况。

「就因为他们最可疑,所以我才故意这么表现。或是他除了利用堀北之外就别无他法之类的呢。」

「可是──!」

我决定掀起一阵既暧昧不清、轻柔,且亲切的波澜。

「不用担心,我就是你们在找的人。」

「哈!这不是果然很可疑吗,居然自己那样讲?这太奇怪了。」

就是因为目前都完全地隐瞒,无法坦然接受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我也觉得可疑。他也许是被真正的幕后黑手叫来出面当诱饵……」

伊吹和石崎对眼看就要确信的龙园喊停。

「你不是也判断X不会在这里现身吗?」

「确实。截至目前都把堀北当伪装的家伙轻易中这种明显的陷阱并且现身,一般来想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呢。」

他们会来怀疑这点也是很自然的过程吧。

「在我来看这可是一步坏棋喔,绫小路。你这件事情上唯一该采取的最佳之策,就是放生轻井泽。这不是需要无脑冲来的事情呢。伊吹他们会怀疑或许也是情有可原。假如你真的就是X,那就告诉我会怎么度过这个绝境吧。」

这才会是唯一的最大证明。龙园这么补充。

「虽然是个很单纯的问题,不过现在的我正处在绝境吗?」

面对我愚蠢的询问,一股败兴的氛围顿时笼罩著龙园等人。

「我只是因轻井泽求助才会来到这里。现在不是什么考试,也没什么好证明的吧?如果你想要我就是X的证明,等到下次考试前得到就行了。」

「不是吧。你现在被我们掌握真面目,就连轻井泽的秘密也是。如果你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就回去,你至少也知道明天会大事不妙吧?」

「大事不妙?」

「你也差不多别再装傻了。来,就让我看看你会怎么做吧。」

「什么怎么做,我什么也不会做。」

「我知道了啦,龙园同学。他们是让须藤等人在旁边待命了吧?」

石崎把目光投向大约敞开一半的门并这么说道。

「那不可能呢。」

但龙园予以否定。

「是、是这样吗?」

「要是很多同学都知道轻井泽的惨状,根本轮不著我张扬,光是这样轻井泽的地位就玩完了。动点脑子思考吧。」

如果没有那种确凿的证据,龙园也无法做出这种乱来的行为。

「原、原来如此……」

「不过,如果你是在装傻的话,那还真了不起呢。」

「够了吧,龙园。X绝对不会光明正大独自闯过来。」

伊吹建议龙园。

「哎呀呀,真伤脑筋。伊吹和石崎似乎不相信你就是X耶。」

龙园耸耸肩,对伊吹和石崎表现出傻眼的样子。

「你说你什么也不会做吧,绫小路,但我有必要确认真实与否。为此,我只能让这件事变得众所皆知然后做确认,这样可以吧?」

说完,龙园就挂著一张笑容观望我的下一手棋。

「虽然我从一开始就承认了呢。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就再明示一些情报吧,伊吹。」

我对不停怀疑的伊吹搭话。

「无人岛的考试,你被指示用数位相机拍下领导者的钥匙卡。不过,关键的数位相机不知为何却故障无法使用。不对吗?」

「你、你怎么知道那种事!」

「是我弄坏你藏在背包里的数位相机。为了不要有外伤,我还使用了水。」

就算在C班,知道她拥有数位相机的人应该也很少才对。

「顺道一提,我在森林里遇见你时,你的指尖因为泥土而脏掉了。再加上,你坐的附近的泥土上有挖过一次的痕迹呢。我半夜试著调查,发现里头埋著无线电。那是为了和龙园互相联络的东西吧?」

暴露情报到这种程度,她就算不情愿应该也会理解。

当时看见她手弄脏的就只有我、山内和爱里。

总之,这就是个确凿的证据,表示我是个能识破到那种地步的人物。

「你只能同意了呢,伊吹。绫小路就是X了。」

「等一下、等一下啦。就算他的脑袋有点聪明,但你就可以断言他和X就是同一个人物吗?」

「还有什么必要继续怀疑吗?」

龙园摆出更加傻眼的表情。

「可是这样很奇怪吧?就算绫小路真的是在背后操控的X,那他为什么会老实地现身?这样会破坏至今为止的一切吧!」

「他应该有准备了策略吧。准备了连我们都无法想像的奇迹。否则……到时他或许就会变成纯粹的笨蛋。」

「策略?根本就不存在可以在这种情况下使出的手段。你们握有轻井泽的过去这个重大秘密。起码我知道贸然做出什么结果会变得怎么样。说起来,你们为了让我无计可施而做了事前准备,结果不就是现在的状况吗?」

「哈!那你怎么办?这下子,我随时都可以把你的存在公诸于世。既然真面目被我掌握,我主动暴露轻井泽被霸凌的意义也会减弱。要我们不说出去,你们也相对地

无法做出不谨慎的举止。你会变得完全束手无策呢。」

「我似乎也无法跟学校报告你们在这里对轻井泽做过的事情呢。」

平常校园生活上的暴力和考试中不一样,不是马上就会退学。

就算一切都有确实的证据,也不知道可以带给他们多少损害。

「如果你跟学校告状我们的行动,就要抱著互相伤害的打算斩断轻井泽的退路。」

没错。如果给龙园他们惩罚,我这边就会完全失去轻井泽。

以为砍了对方的肉,自己却被砍了骨头。似乎也会有这种情形。

把轻井泽的过去用在攻击手段的龙园在这边切换成防御手段。

「也就是说,怎么看都是我这方有压倒性的领先。」

「知道状况你就满意了吧。我要请你让我带回轻井泽。」

「别讲这种扫兴的话嘛。你都特地来了,再慢慢聊吧。」

龙园抓住轻井泽的手臂,强行拉她站了起来。

「唔!」

「你不可能毫无意义地暴露真身。你是想了怎样的手段?就让我看看嘛。」

他挑衅似的用手掌往上勾了两三次催促著我。

「抱歉,龙园。不管你问几次我似乎都无法回应你的期待。」

「啊……?」

「我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了。只是这样。」

在场的任何人大概都没料到X会说出这种话。

X是就算对轻井泽见死不救也要保护自己真面目的残酷之人,或是在保护真面目也可以同时救出轻井泽的聪明学生。他们应该思考过X是其中一方。

连至今一脸笑容的龙园,终于也开始沉了下表情。

「如果你不惜做出这种大动作也要查清楚的X这么愚蠢的话,就算是扑空也该有个限度吧。数位相机的事也一定是侥幸还是什么的。」

尽管是伙伴,伊吹却总是对龙园抱著不信任感。

就是因为这不是演技,是她真的那样想,所以她才会堂堂正正地拋出疑问。

我找了适当的时机,进行下一步行动。

「我确实暴露了真面目。不过,我不会因此就马上觉得伤脑筋。知道我在背后操纵D班这件事实的就只有堀北和轻井泽。换句话说,如果消息走漏给别班就会是这之中的某个人说出去的。」

「这又怎样?」

「如果你要让我的存在众所皆知,到时我会把这屋顶上发生的事全部报告给学校。」

「就是因为你办不到,所以我才会说你被逼入了绝境。」

「我办得到。只要牺牲轻井泽就可以了。」

「……啊?」

「你原本应该以为我拋弃了轻井泽。不过,在我现身这个场面后,你就认定我不是这样子地和我说话。不是吗?」

「那样才不合理吧。只要一开始就拋弃她,说不定真面目就不会穿帮。你就是办不到才过来的吧。少在那边虚张声势。」

「够了……如果清隆你的事情穿帮,把我的事说出去也没关系。」

轻井泽慢慢立起她倒下的身体,同时往我这里看了过来。

我立刻把目光投回龙园身上。

「她似乎是这么讲的喔。信不信由你,但到时我们就会彻底交战了呢。」

「那个……总之,光是可以知道X的真面目应该就算不错了吧?」

「我也赞成。或许他真的会来舍身攻击我们。」

这原本就是为了逼出X才开始的行动。石崎和伊吹不求更多。

「……呵呵。」

不知为何,龙园突然抱起头,开始颤抖并发笑。

「确实一方暴露秘密战争就会开始了呢。我就认同这点吧。」

即使有深浅之差,双方都会留下伤口。

而且视想法不同,轻井泽的状况未必就不会变成致命性损害。

少女过去遭受霸凌却重新振作──这种光景应该会自动浮现才对。

但如果龙园在此宣告结束,那些景象就会就此结束了吧。

不过──

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做出那种选择。

「老实讲,现在我很扫兴。你没两下就被我逮到真面目,还只能靠交给对方判断的方法保护自己。但让我享受一番的X无庸置疑就是绫小路。既然如此不让我享受到底可就吃亏了呢。你说是吧,石崎。」

「是、是的。」

「对我来讲一切都是游戏。不仅是升上A班而已,就连击溃一之濑、击溃铃音都全是游戏的延续。击溃D班、击溃B班也都是我享受坂柳这个最后佳肴之前的消遣。」

龙园边笑边揪起轻井泽的浏海。轻井泽的表情痛苦地扭曲。

可是,她的眼神已经没有恐惧之色。

「呵呵……你刚才明明就抱著那么深的绝望,现在简直就像是感受不到恐惧。争辩绫小路是不是X真是太愚蠢了呢。她露出了彻底相信绫小路的坚定眼神。甚至如果我抖出了绫小路的真面目,她可能会主动去报告被我欺负。你放心吧。这下子你的职责明确地结束了。」

龙园好像已经对轻井泽失去兴趣,他放开轻井泽的头发后就用力地推了她的肩膀。

「你可是让我享受了一番呢,绫小路。你不过是D班的瑕疵品,却数度看破了我的策略并且将计就计。而且做法居然还和我很相似。要我不对你感兴趣是没办法的吧。于是,我就想著要试著拖出幕后黑手。那变成了我的乐趣。我根本没在思考今后的事情,只要见到你的时候再想就行了呢。」

他健谈且愉悦地诉说自己内心的想法。

「然后,我决定了。」

「……你打算对绫小路做什么?」

「你干嘛这么急躁,伊吹?」

伊吹与我保持一段距离后,即使面对龙园也毫不畏惧地逼近到他的眼前。

「我是在说,你接下来的行动会联系到C班的危机。」

「呵呵,你故作独行侠不愿和同学合作,如今居然说什么C班的危机。真是笑死我了。」

「我至今为止会服从你,也是因为觉得你的胡闹行为对班上有好处,但这件事情超出了那个范畴。很明显没有可以对付绫小路的计策了。」

伊吹像要一扫累积的愤恨似的继续说:

「所以我无法同意你接下来想做的事。」

「你就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从四月开始就一直看著你的话就会明白了。你是想用暴力让他屈服吧?」

听著这些话的石崎稍微僵住了身体。

「石崎、小宫、近藤都是。就连阿尔伯特也全是你靠暴力攻下来的。」

「因为要显示力量的差距的话,那就会是最好的呢。」

「差距已经很明显了吧。」

「我至今因为绫小路而受到好几次背叛是事实。我得讨回那笔帐。」

「我就说了,你那种想法会让班级陷入危机!」

啪!附近响起了这种冰冷声音。

是因为龙园打了伊吹巴掌。

这瞬间,伊吹陷入了沉默。

「我只要自己可以享受就够了。尤其暴力很好懂。」

就像刚才那样呢──我彷佛可以听见这种话。

龙园得到的答案果然就是那里了吗?

现在没准备可以互相欺骗的舞台,也必然只有那种方式。

「听好了。这次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想怎么处理彼此得到的资讯。包含自己的真身与轻井泽的事情在内,绫小路希望这里的事不被任何人知道。对我来讲,我恐吓轻井泽并泼她冷水也是事实。万一被报告给学校就会尝到相当沉重的惩罚。换句话说,只要我们彼此一直把这地方发生过的事情当作秘密,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泄漏出去。」

考虑到目前为止的发展,那是很简单就可以推理到的事。

只要把轻井泽的过去与我的真面目当作盾牌,这里的事情就绝对不会走漏。

「不论发生什么,彼此都只能忍气吞声呢。」

即使如此,各个C班学生都还是非常焦急。

「我有点了解你晚现出真面目的理由了呢。这下我们就确实会变得无法在场外交战了呢。关门,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收到龙园的指示,关上了通往屋内的门。

「不过,到头来那也一样是一步坏棋。也许你想过可以在此了结,但我才不会让你这么做。」

在场所有人都切身感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龙园的方针应该不会改变了吧。

「我没退路了吗?这样你就可以尽情地进行你希望的发展。」

「我要先让你那张平静的脸转为恐惧。你还真不把我当一回事耶,觉得我不会乱来。」

「你真的打算诉诸暴力啊。」

「战斗不是只有脑力战。对设下坚固阵的军师顺水推舟接著暗杀本人,也是很出色的战斗方式。暴力在这世上是最强大的力量。无论做出再多小花招,都不得不在暴力前屈服。」

我在状况变得对方随时都可能打过来时,各望向龙园、伊吹、石崎以及阿尔伯特一眼。

我要把你狼狈的模样烙入脑中再和你达成协议。因为第三学期我就要开始料理一之濑了呢。」

「人确实会在暴力前屈服。我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不过,要贯彻这项理论就会需要永远都会超越对手的力量。你懂这件事情吗?」

「啊?」

「光凭在场的四个人是无法阻止我的。」

「……?」

无法理解的伊吹皱了眉。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龙园好像觉得相当可笑,而捧腹失笑。

「绫小路是想这么说啦,凭你们这些人是无法用什么暴力支配他的。不然你就让我看看吧,看你有多自信。石崎。」

「这、这样好吗?」

石崎不禁对攻击命令感到犹豫。

如果是须藤那种习惯打架的对手就另当别论,我可是个普通学生。

就算被指示仍会排斥也是情有可原。

「不用客气,动手。」

「可是……」

「就算把绫小路彻底打趴也完全不用担心。」

「慢著!」

石崎试图逼近我,阻止他的是轻井泽的喊叫。

「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打清隆根本就没好处吧!」

「喂喂喂,别突然参战嘛,轻井泽。你已经完成任务了。这家伙变成牺牲品,你就没有过去被抖出来的疑虑了。你至少也感谢一下。」

龙园就像在说别泼冷水似的再次揪起了轻井泽的头发。

「唔!」

接著就这样把轻井泽甩到后方。

「所以你给我滚开。」

即使如此轻井泽仍为了我试图对龙园露出敌意。

她爬起来之后,就想往龙园扑过去。

「别担心,轻井泽。」

我对这样的轻井泽搭话,让她罢手。

「可、可是!」

「你一点都不用担心。」

「是啊。你就替自己担心吧。」

石崎向前。

「你别怪我啊,绫小路。这也是龙园同学的指示。」

「我没差。」

就连变成这样也全是我预测好的发展。

石崎只是在随便挥拳。像是要殴打毫无抵抗的婴儿。

是那种连国小生或国中生都可以避开的单调动作。

我用右手接住了他大幅度击出的右拳。

「啊……?」

「石崎,你要动手最好就认真做。」

我只警告了他一次。然而,就算拳头被我制止,石崎仍是一副没有进入状况的样子。

他的动作就算被我阻止也无可奈何。因为他用了就算被我阻止也情有可原的威力。

我靠右手的握力,紧紧握住石崎被我接下的右拳。

「哦?啊,喔,咦……!」

石崎的表情逐渐僵硬,双膝开始颤抖。

「欸,石崎?」

察觉状况明显很奇怪,伊吹回过头来。

「啊,唔、唔!等、等一下,住手!」

他变得无法撑住身体,垮下膝盖跪到屋顶冰冷的地上。石崎好像无法忍耐,而用自己的左手拚命抓住我的手臂试图把我扯下,不过没有用。

在这情况下最先掌握情势的不是伊吹,也不是龙园,而是在我身后的阿尔伯特。黑影逼近了过来。

在得到老大的许可前,阿尔伯特就举起了那只彷佛电线杆般的粗壮手臂挥了出去。

他刻意从我可以移动的左侧攻击,说不定是顾虑我在石崎逃脱后可以转为防御的举动吧。

话虽如此,这却是多余的。虽然我也可以架开他的攻击,并把身体闪开来,但我刻意抱著受一些损伤的觉悟用左掌正面接下他的拳头。

啪!大声响起了低沉声响。

强烈的威力从手肘穿透到肩头,使我发麻刺痛。

「……这真的很痛耶……」

虽然透过太阳眼镜很难理解阿尔伯特的表情,但他应该充分掌握到状况了吧。

「不会吧……你、你们不是在玩吧,阿尔伯特、石崎?」

对远远看著的伊吹来说,阿尔伯特看起来不像是认真打我,石崎看起来也不像是真的觉得很痛吗?

或者,只是她不愿相信这片光景呢?

石崎从我的右手握力中解放后,就蹲下去抱著自己的右手臂。

「动手,阿尔伯特。」

龙园下达指示。

阿尔伯特用那强壮的身体猛冲过来,挥舞他那强而有力的手臂。

在人体构造上,如果一直反覆受到拥有破坏力的攻击就会累积损伤。

第一次是我故意承受的,但接下来可不能再尝到攻击了。

我避开他挥出的左拳,先用正面攻击法进攻。

我以盯著反击的形式将拳头打入了阿尔伯特的腹部。虽然我也可以手下留情,但我不会对实力未知的对手放水。

面无表情的阿尔伯特,表情上产生了一些变化,但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坚硬的触感回到了我直击他的拳头上,从这点来看可以知道伤害很浅。

我了解到他拥有纯粹日本人不会有的良好肉体,而且还受到了相当的锻炼。

这样的话要穿透那副钢铁的肉体,就只要多费功夫而已。

人类存在著无数个被视为弱点的部位。

例如说,心窝就无法锻炼。

当然,因为这样就深信那是可以一击毙命的部位就太草率了。

那只是难以锻炼而已,习惯或忍耐那份痛楚都有可能。

阿尔伯特好像也本能地察觉到我打算用拳头灌他心窝,而灵巧地扭开巨大的身体避开我的攻击。

我预期到这点后,就把手刀前端往他的喉咙戳。

「~~~~~~!」

阿尔伯特发出不成声的喊叫。

「绫小路!」

石崎从我身后喊道,上前打了过来。

「……要上就别喊出来嘛……」

我对特地向敌人雪中送炭的石崎感到傻眼,同时踢了他站稳脚步的左膝。

这再怎么讲都太直接了。

我确认绕到我身后的阿尔伯特的下半身已经垮下,就转身用力踢了他的脸。随后以左手揍了石崎的脸颊。

石崎摊坐在地上,屋顶被寂静笼罩著。

龙园、伊吹、轻井泽都只能把这片教人难以置信的光景烙印在脑海里。

「看来你已经超乎了我们所想。你的态度会那么强势也是因为你对自己的本领有自信吗?我还真是始料未及。」

「也就是说,对绫小路来讲我们准备的舞台碰巧很方便?这是怎样……」

「你是认真的吗,伊吹?」

「咦……?」

「龙园是使用暴力支配对方的那类人,这点早在之前就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情。这种情况下居然可以完成就算施暴也完全不会引起问题的状况,你不觉得对C班来说实在太凑巧了吗?」

「啥?」

在伊吹歪头的同时,龙园的心里好像也涌现出了巨大的疑问。

「慢著,绫小路。就算是我也无法理解。这种状况可是我创造出来的。」

「我都这么细心说明了,你还看不出状况吗?」

我「呼──」地吹出一口气,然后破了所有的哏。

「我和你会这样面对面是之前就决定好的。然后,在双方都无法向学校告状的状况中,龙园翔会靠他深信不疑的暴力做了结的事情也是如此。」

龙园至今为止都一直觉得是自己立下计画,且按照安排顺利执行。

但那是天大的错误。

「如果我真的打算不被人识破真面目,我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利用真锅。如果寄出让她进行间谍行为所得到的录音档,很明显地你就会开始寻找犯人。你会像个独裁者那样找到真锅她们。所以她们也才会告诉你吧?说自己是因为对轻井泽出手而被抓到弱点,然后无可奈何才服从对方。」

目前为止龙园无可否认。这是当然的。

「你确定了轻井泽和我有关连,于是思考后续要如何执行,为此做些什么样的事前准备会具有效果。要石崎或小宫他们尾随D班学生,以露骨的行动接触高圆寺,都是为了让X产生危机感。不过你的话,或许也可能纯粹是在享受,或给我时间思考呢。」

「呵、呵呵。你说的话还真有意思。你是说,你是刻意表现得好像在我的掌控中行动?」

「正确来说,我是表现得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事实上是我操纵你去行动。」

「让我道个歉吧,绫小路。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我们到刚才为止的优势都不知去哪儿了,转眼间就变成大危机。你要怎么做,伊吹?」

从头到尾看著我的龙园,就算我展现了本领也依旧开心地笑著。

「搞什么嘛……你也是,绫小路也是……!」

伊吹就像在发泄焦躁似的跑起来,并对我踢来一记飞踢。

好像完全不介意被我看见内裤。

不,正确来说,她可能没有冷静到会思考那种事。

我往后退,冷静地回避她的

踢击。

伊吹大概也重启了战斗模式。

她立刻踏了两三下地面接著拉近距离,以几乎没有破绽的踢击作为主轴攻过来。

动作非常棒。

虽说堀北当时身体不适,不过她还真不愧是击败堀北的人。

「啧!」

我以极限动作回避所有踢击,伊吹就暂停了攻击并且焦躁似的咂嘴。

「真的是你……?」

「你看到现在还是不相信啊?」

「真火大。虽然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我觉得很火大!」

面对再次跳起的伊吹,我立刻与她拉近距离。

「唔!」

陪她玩玩也行,但花太久时间可不是个好办法。

我不给伊吹闪躲或防御的空档就抓住了她的脖子,然后直接把她的背往地上摔。睁大双眼的伊吹立刻失去意识,变得一动也不动。

虽然拿头部去摔会更加确实,但我并不是来厮杀的。

「暴力不全是龙园他们的专利。」

伊吹、石崎,还有阿尔伯特。

现在可以称作龙园亲信的学生们都倒下了,剩下的就只有一个人。

独自目睹这片光景的轻井泽好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即使看见这种状况也依然冷静,该说真不愧是你吗?」

「你不只聪明,竟然连暴力都是顶级的,我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龙园就像在表达坦率的敬意似的拍了拍手,然后走来我的面前。

「你知道我在这个状况下会说什么吗,绫小路?」

「谁知道。」

龙园完全不把这个状况当作窘境,并且努力地冷静分析。

他表现得从容不迫,应该不单是在虚张声势吧。

这是龙园才有,而且只属于他的优异特质。

就是因为有那种特质,所以至今才能保持这种堂堂正正的态度。

「决定暴力胜败的不全然是力气,也关系著心灵强度。」

龙园稍微蹲低并击出左拳。

他的目标不是脸,而是腹部。

我跳到后方闪开了那击。

龙园便追击似的立刻拉近距离,这次击出惯用的右拳。

「抱歉,我不打算正面承受攻击。」

我进一步避开那一拳,这回轮到我出击了。

我为了捉住龙园的浏海而伸出右手臂。

龙园对此敏捷地做出反应,用左手架开了我。

──随后,我的踢击便正中了龙园的侧腹。

「唔!」

我在他因为我的右手臂分神的瞬间立刻攻击。

龙园为了避开被我接连攻击,而暂时与我保持一段距离。

「你还真行,龙园。」

他的综合能力当然远高于石崎,我坦率地表示佩服。

我明明就打出了算是满沉重的一击,他却没有倒下。

「真有趣耶。」

他说完就笑了。

不过,我不认为他是可以赢过阿尔伯特的出众人才。

「你先让人失望再卷土重来,这还真是教人欲罢不能啊,绫小路。」

他笑得比之前开怀,并做出毫不客气的攻击。

这不是学过武术会做出的动作。

而是度过许多修罗场自学而来的战斗风格。

我不可能一直完美地避开所有攻击。

虽然要反击很容易,但我还是防御了几下,把那些攻击威力都承受下来。

在我接下第四拳时,龙园就对我说:

「你为什么不出面战斗?你的话应该可以堂堂正正地与我较劲吧。」

「我也有各种苦衷。」

「这样啊。那我就等赢了你,再请你告诉我吧。」

「你认为自己赢得了我?」

「呵呵,你觉得自己不会输吗?」

「……不好意思,我根本想像不到自己会输。」

那是龙园看得见,而我却看不见的事。

「这里大概是你会赢吧。不过明天呢?后天又怎么样?」

「你是说只要反覆挑战就迟早会赢?」

「在你上小号的时候?上大号的时候呢?我会从四面八方紧盯著你。」

「你不怕输吗?」

「我才没有恐惧那种东西,我一次也没感受过。」

「没有恐惧吗?」

他说的话还真有意思。

那恐怕就是龙园的自信根源。

「你如果也尝到痛楚的话就会明白了。普通人的痛楚事后都会转为恐惧。」

「既然如此,你就教教我你所谓的痛楚吧。」

「如果你希望的话,多少我都教你!」

龙园一把抓住我的双肩,就往我的腹部高速一踢。

「清隆──!」

轻井泽担心而喊叫。

不过,这是我想接下才承受的一击,她无须担心。

「只要尝过两三下就会开始懂了吧!喂!」

龙园就像在瞄准相同部位似的直接踏出左脚。

并在踏步同时与我缩短距离,左手防御脸部。

随后迅速挥出右手,在抽回的同时直接击出右膝。

这是他今天使出浑身力气打出的最强一击。

我踉跄地往后退,体验到侵袭全身的疼痛。

「怎么样,这下子你懂了吗?」

「……很遗憾,我什么也不懂。这不过是痛楚在身上传开而已。」

「你想说你和我一样都感受不到恐惧吗?」

「不是的,龙园。不是那样的。」

我了解因为痛楚而造成的恐惧。

了解成为败者是多么悲惨且恐怖的事。

一路以来,我看过无数次眼前的人物逐渐崩坏。

但到了某天,那就变得不再是恐惧了。

我觉得自己渐渐变得冷感。

因为我知道了别人再怎么痛苦绝望,自己也不会痛。

只要学会保护自己的手段即可。只要自己平安无事就会是赢家。

「我们再多玩一玩吧!」

龙园喊道,再三朝我的腹部集中火力。

我稍微弯下膝盖后,龙园的踢击就往我的头部袭来。

「呿,你都看透啦?」

我不慌不忙地回避应对那一脚。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到致命伤。

「你居然在玩啊,绫小路?你不躲闪得掉的攻击,理由是什么?」

「我在尝试是不是真的可以唤起你所说的恐惧。」

「你这混蛋真的完全在小看我。」

尽管感受到力量的差距,龙园仍旧没表现出失去气势的模样。

如果这是不考虑后果的鲁莽就另当别论了,但人对自己的身手、力气越有自信,在感受到压倒性差距时就会越是绝望。他却感觉没有这样。

我预计让龙园从优势阶段开始乱套并推翻一切给他看,他就会折服。在这层意义上我的计算就有一些错误了。

当然,我只是错估了他的上限,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会拖长其中一个到他屈服为止所需的程序。龙园相对地就要承受痛楚。

「你是在哪里学到这种力量的?这可不寻常啊,绫小路……」

这不是累积打架场数就会抵达的领域,唯有这点可以确定。

我没有应声,并且步步缩短与龙园之间的距离。

他锐利的眼神中显然含有想对我报一箭之仇的企图。

「你拥有如此能力,却还是偷偷藏了起来呢。鄙视小喽啰度日的心情如何?有射出来那样舒服吗?」

「我根本就没想过鄙不鄙视。因为别人要成功或失败,全都是与我没有直接关连的事情呢。」

龙园好像不喜欢这个回答,而一边把头发往上拨一边笑了出来。

「那怎么可能。所谓的人类可是欲望的集合体。」

无欲无求的人类才不存在──他如此强烈地否定我的想法。

当然,我也是拥有好几个称为欲望的东西。

不过,那又是另一件事了。

就算继续玩下去大概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了。

我重整架势。

「既然这样,直到你感到恐惧为止,要几次我都会扁你!」

已经够了,龙园。

龙园的目标转为对我的脸部膝击,我便把他的左手臂抓住硬扯过来,毫不留情地往他脸上灌了右勾拳。

「嘎──!」

龙园受到足以失去意识的冲击而飞了出去。

但是只靠一击无法让他失去意识。

我将威力彻底压在让他失去意识的边缘。

龙园的腰部摔到水泥地上后,我就跨坐到龙园身上往下左右挥拳。

「你说你不曾感受过恐惧啊,龙园。」

「呼、呼……呵呵,是啊。我感受不到恐惧,一次也没体验过。」

就算眼睛肿起且失去一半视野,龙园依然从下方前来反击。

但他的攻击有失威力,没两下就挥了空。

相对地,我则是从上方回敬他确实且强烈的一击。

龙园的表情转为严肃。

啧,呸……!虽然我对打架很有自信,不过也不是没有输过。不,就是因为比别人多挫败一倍,所以我才会了解……」

他说话困难,嘴里好像破了皮,于是便往地上吐出嘴里的血。

我再次将拳头挥下。

「咳哈!……啊,可恶,说话又变得困难了。」

我反覆左右小幅度地快攻。

不过,即使如此龙园也没有真正地感到恐惧。

「暴力可以看见人的真正内心,打人和被打的那方都看得见。」

龙园暂且闭上眼睛,并笑了出来。

他在挑衅我,要我尽情扁他。

「呼、呼……想必你应该很开心吧,绫小路。如果有那么强就可以大牌起来。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所以你就让我见识一下吧,绫小路……」

龙园睁开双眼。

面对这样的龙园,我瞄准了他的脸部反覆挥拳。

他的脸部已经肿胀出血,内出血也开始变得严重。

即使如此龙园也不害怕。

他身为人类本应具备的情感──

并没有发挥作用。

「已经够了吧,龙园。」

我这么提议,龙园当然不可能接受。

「呵、呵呵,怎么啦,绫小路。我还没认输喔。试著了结我啊。」

我让交出自己性命挑衅的龙园再次吃下一拳。

虽然他有因为疼痛而扭曲表情,但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痛啊、痛啊……不过,也只是这样而已。」

他看著我的眼神和见面时没有不同。

他好像对最后将会到来的胜利深信不疑,而不是眼前的败北。

「就算今天你在这里赢过我,无论几次我都会紧咬上去。不论在学校的何处,我只要找到破绽就一定会动手。而最后胜利的就会是我。」

龙园至今都是这样逆转情势并存活下来的吧。无论对手再强也不会一直都是无敌的。这是他一直以来抓紧破绽下手才有的自信。

他藉著暴力灌输恐惧,支配对方。

那种如果与这家伙为敌,不知何时会被袭击受重伤的恐惧。

「品尝现在一时的愉悦吧!来,胜利就在你眼前了,绫小路!」

龙园即使失去反击的力气,直到最后的最后仍不断地笑著。

「人在面对弱者时,都会很有意思地表露情绪。而恐惧就潜藏在那些情绪的背后呢。」

恐惧就潜藏在那些情绪的背后?

「你想赢吗?还是不想输?你有著什么情绪呢,绫小路?」

想赢?

不想输?

「你现在支配我之后……是在笑著吗?是在生气著吗?还是因为兴奋而高兴呢?或者是在焦躁?告诉我啊!」

这家伙从刚才到现在到底都在说些什么啊。

很遗憾,我看不见自己的脸、自己的表情。

不过,我也有唯一一件可以确定的事情。

就只有我的心不会因为这种无聊事而动摇。

我不可能表现出情感。

我往龙园的脸上打上自己也忘了到底是第几下的拳头。

「唔!」

我不会再停下来了。

往右,往左。我一个劲儿地反覆挥a出力道相同的拳击。

龙园的脸僵了起来。

对,就是这个了,龙园。

你也看得见吧?

看得见自己心里确实存在恐惧这种情感。

我对龙园灌下比至今为止都还猛烈的一击。

最后是夺走他意识的一拳。

你也许打算控制我的心,但很不凑巧,我没有那种可以受人操纵的心。

我慢慢从龙园身上站起。

再这样放著轻井泽继续待在这种冷天气之下让人不忍。

「抱歉啊,让你在相当辛苦的状态下等了很久。你没有受伤吧?」

「这……我没事。虽然天气太冷,我有点开始失去知觉……」

我在就这么坐著从头看到尾的轻井泽面前伸出手。

那只来握住我的手冻结般的冰冷。

「你对我幻灭了吗?」

「这还用说……你从一开始就背叛了我。」

「是啊。既然这样你怎么没有向龙园出卖我?」

「……这是为了我自己。只是这样而已。」

说完,她就倒在我的怀里颤抖。

「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呀……!」

「现在你什么都不用想。今天被他们做的,以及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都一样,你可以之后再思考这一切。唯一确定的事情,就是今天这个瞬间绑住你的咒语消失了。从今以后,真锅……不,已经不会再有人追究你的过去了。你接下来只要表现得像至今为止、平时那样就可以了。」

轻井泽好像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全身倚靠著我。

从轻井泽看来,这几个月应该真的是持续不断的灾难。

真锅她们偶然挑起的霸凌,知道自己被盯上后所发生的霸凌。

被龙园重提过去的伤。接著,还知晓了一切都是我害的。

她的精神应该很不稳定且伤痕累累。

「你熬过了严酷的过去才完成了现在的地位。你只要明天重新开始就可以了。」

不过,如果是轻井泽惠的话,是没问题的。

在屋顶上与她再次相见时,我就确认了这点。

「是我伤害了你。我不会叫你原谅我,但记住一件事吧。就像今天这样,你要是发生了什么,我都会过来救你。」

「清……隆……」

尽管被击垮成这样,轻井泽依旧离不开我这个宿主。

轻井泽达到了如果没有我这个存在就无法待在这所学校的地步。

今后只要我在,无论发生什么事,她的心灵都不会碎裂。

假如我在很早的阶段就拯救了轻井泽,那她会怎么样呢?

确实迅速履行约定,肯定会加强轻井泽的依赖。但反过来说,下次她遭到同样的苦头并被我见死不救时,很明显会加深轻井泽的失望。

然而,透过在最初阶段就拖到这个地步,便会令她萌生无论怎么发展都相信我到底的意志。同时,我也可以掌握到轻井泽不是那种会轻易背叛的人。

不过,就算她吐出了我的名字,她也会因此受到「罪恶感」苛责,以后对我的行动当然会很有利。

因为放掉轻井泽这个得到的棋子很浪费呢。

有没有必要是其次,但先收入手中总是最好的。

「学生会长……虽然现在是前学生会长了,另外还有茶柱老师,都正在稍微下了楼梯的地方待命。他们对状况应该有一定的掌握,所以包含湿掉的制服在内,他们应该都会好好地替你处理。」

「我、我知道了……那清隆你呢?」

「我还要善后。再说要是被看见和你待在一起,各方面都很麻烦。你先回去会比较好。」

我说完就轻轻推了她的背,让轻井泽离开屋顶。

「那么……」

我也不能就这样丢著屋顶上的四个人就回去。

茶柱老师就姑且不论,要是被其他老师发现就免不了问题了呢。

我从石崎开始依序轻拍脸颊唤醒他们。

然后,最后也去叫了龙园。

「唔……」

「你醒啦。」

「你觉得……这个问题会就这样结束吗,绫小路?」

「已经结束了。你应该不可能说现在还要接著打吧?」

不论是怎样的人来看,这次的胜负很明显都已经分晓了。

「我会无所不用其极。若是为了赢的话。」

龙园说完,就慢慢撑起了上半身。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挑起战争。」

「莫非你要去控诉被我打?」

「……呵呵,那样实在很逊。但如果为了胜利的话,那也是一种选择。」

不论多么狼狈,若是为了赢过我的话,他似乎都会考虑。

「不然我就硬说是你设计的好了。」

「我就姑且给你个忠告,我可不建议你这么做。前学生会长就在楼梯下去那里等著。就算他不清楚细节,但发生问题行动这件事马上就会曝光。先动手的人是你,这件事从你涂黑屋顶监视器的时间来看也很可靠。另一方面那个时段我人在榉树购物中心。如果我有那个意思,要制造多少不在场证明都可以。」

预先设下几道保险是理所当然的呢。

「……你明明也可以一开始就让外人当作目击证人,但你却没有这么做吗?」

「因为如果我不先扁你一顿,你大概不会停止攻击吧。」

「难道你以为我会认同这次的败北?」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你的败因就只有一个,龙园。你弄错攻略顺序了,那就是一切的原因。如果你和一之濑一战并和葛城或坂柳战斗累积经验,至少能在离我近一点的地方与我决斗。你因为好奇心而做得太过火了呢。」

我毫无隐瞒地这么说,龙园就露出了苦笑。

「居然讲得这么直截了当……」

「我很想说随时欢迎你来雪耻……但我今后不打算做出引人注目的事。可以的话就去找别人吧。」

我还以为他会立刻回覆很有他的风格的发言,他不知为何却陷入沉默并开始沉思。

「如果我深入解读你和目击者保持距离的用意,那也表示如果我今后仍固执地盯著你,即使要舍弃自己的真面目与轻井泽的过去,你也打算要把我们逼入绝境吗?」

「虽然我想尽量避免,不过也只能那么做了吧。」

「然后不只是我,你也会把在场的石崎或伊吹、阿尔伯特都拖下水吗?」

虽然我不确定处分的程度,但难免会变成相当沉重的处罚。

「你太相信我的真面目与轻井泽的过去是绝对的,这也是个败笔。如果你要防患未然的话,就应该把规模扩得更大,或增加多一点把风人员。」

在这间学校的区域中,龙园的做法无论如何难度都会很高。

「换句话说,只要我继续存在的话,C班就会维持负伤状态吗?」

「你只要不对我这边乱来,我并不打算把这次的事情当作道具来使用。」

「我没有天真到会相信这种口头约定。要是你因为C班而被逼入绝境,你就会向校方通知今天的事情,不对吗?」

「可能吧。」

这的确无法成为绝对的约定呢。

如果处在领袖一直被压住的状态,C班就不会正常运作了吧。

「但你要怎么做?发生过的事实是无法收回的喔,龙园。」

「真啰嗦。我和你的胜负已经结束了,我自己的战斗也是。」

龙园环顾伊吹等人后,就拿出手机输入了些什么。

接著,他把手机放在屋顶地板上,滑去伊吹的脚边。

「干嘛啊……」

默默听著我和龙园对话的伊吹往他瞪了过来,而且也瞪了我。

「我会负起全责。在那之前,你就把我的点数全部转移到你那里吧。」

「啥……?龙园,你、在说什么呀……?你是笨蛋吗?」

「对、对啊,龙园同学!这里的事情又不会传出去,你根本就不用负什么责任!」

这次的事件双方都无法公开说出──其中有这种表面上的平等。但龙园发现实际上D班占了压倒性的优势,要一笔勾销只有一种办法。

「绫小路,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做的。退学的只有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吧。」

「你还真是正经耶,居然会对做出的事情负起责任。」

「无聊。」龙园说出这句话,同时把积在嘴里的血给吐了出来。

「暴君只有在那份权利有意义的期间才会受人允许。输成这样就没人会服从了。」

意思就是说,截至目前的蛮横态度与行动,全都是因为伴随著结果才受到允许。

卷入别班的寻找X行动,就是产生了如此多的影响。

他好像领悟到至今采取强硬手段并且败北的自己没有那种资格。

好像比我所想的更明白事理。

准备到这种程度、备齐龙园可以使出全力的环境,果然就是正确的答案。

「别开玩笑了,为什么要托付给我……」

「就是因为你讨厌我,所以我才要交给你。剩下的个人点数,你们就所有人分一分吧。葛城和坂柳大概会因为我退学而来提出契约无效吧,但那实在也无可奈何。」

如果签约者本人离开学校,变成那样的可能性确实很高。

「龙园同学,你是认真的吗!」

石崎也站了起来,声音悲伤地如此喊道。

「吵死啦,不用大喊我也听得见。」

龙园浅浅一笑。

「之后就靠你们来做了。」

龙园大概是认真决心要退学了,他看都不看手机一眼就站了起来。

「那就这样啦。」

龙园留下这句话,就想离开屋顶。

伊吹和石崎说的话,都没有传达到他那身背影。

「这样好吗?真的不读这所学校的话,我觉得你会后悔就是了。」

我叫住了龙园。

「你干嘛在意这种事情?」

「如果连在这里输掉的意义都不知道就从这里离开,你的成长就会在此结束了。」

「啊?」

「为什么会输给我──你就这么不明白这件事也无所谓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说起来帮助我有什么意义?就算留下知道你和轻井泽内情的我也没有好处吧。你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说出去。」

「是啊……要硬找理由的话,就是如果你可以替我击溃坂柳或一之濑,D班就算少了我也可以轻松应战。况且,如果能留下你和葛城缔结的契约,A班也可以一点一点地受到伤害。最重要的是,你突然退学的话,坂柳或一之濑就会觉得你是被X打败的吧。那样我以后会很麻烦。」

「换句话说,这不过是盘算后的结果。」──我这么补充。

「就算这次的事情以不预期的形式超乎我们所想,幸好我在会引人注意的部位没受任何伤。不管任何人来看,都会觉得是内部起纠纷吧?」

「……既然这样剧本就是──我打算处罚办事不力的你们,却被反将了一军,于是决定退出第一线。就先说成是这样吧。」

意思就是说,这样的话也不会给我添麻烦了吗?

「你……这样就无所谓了?」

「在场所有人都难看地被绫小路一个人打败,还管得上什么面子不面子。再说我一个人消失伤害小多了。」

「就让我再额外说句话吧。要自主退学是你的自由,要怀疑也是你的自由,但我没打算把这次的事情对外张扬。对在楼下待命的前学生会长也是一样。这里发生的一切我不会说出去,所以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换句话说,你没有任何值得退学的理由。你要在这种情况下退学,我不会阻止你就是了……」

「既然这样就别阻止我。我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

龙园留下这些话,就从屋顶上消失踪影。

被留在后头的石崎就不用说了,伊吹看起来也无法理解龙园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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