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展示自己毫无抵抗,泽尔赛阿斯到现在都还依旧低着头。他肯定是在趁机拼命盘算怎么渡过这场难关吧。然而,无论他再怎么掩饰都只是马后炮,因为他可是对着我本人把自己的如意算盘全盘托出了。
「抬起头来」
泽尔赛阿斯身子一震。明明只是跪拜而已,他那张蓝色的脸上就流满了冷汗,都滴湿了地板。
「泽尔赛阿斯,你是打算让我同一句话说两遍吗?」
我一说完,他立马全身颤抖着抬起了头。
被我的视线贯穿,他胆战心惊地僵在了原地。
「有什么想辩解的,简短点讲」
他咬紧牙关,表情里满是悔恨。可能是领悟到说什么都没用了,他总算下定决心,如此说道。
「……魔,魔王大人不可能在这里……!!」
泽尔赛阿斯站起身来,画了个魔法阵。
「魔王大人不可能在这个时代里!真正的暴虐魔王,在两千年前就已经为了和平而死去了。这个男人只是统一派推上台面的冒充者罢了!为了守护已逝魔王大人的名誉,身为末裔的我们理应挥下正义的铁锤!」
他对自己的部下们发令。
「聚集起来,聚集起来吧,我的同胞们!!给大逆不道的不合适者好好看看我们尊贵皇族的尊严!!大义在我们这边!!」
『哦哦哦哦哦哦哦』的呐喊声顿时响起,在其他地方的皇族派们陆陆续续下到了最下层。
数量上大约200人么。
「杀了他啊啊啊啊!!烧死他!!」
随着一声大喊,泽尔赛阿斯连续释放了数十发《灼热炎黑Gliad》。
而他的部下们也同时发射炎系魔法,火如雨下。
看到这些,我叹了一口气,眼前的火炎则瞬间无影无踪。
「……什……啥…………!」
泽尔赛阿斯满脸惊愕。
「一声……叹息……我们的魔法就……」
「放下武器投降吧——」
我用锐利的视线贯穿全场,所有人全都动弹不得。
「——这种话我是不会说的。既然冲着我来,那你们肯定已经做好觉悟了」
我轻轻举起右手,让大拇指和中指微微相触。当我往指尖集中魔力时,泽尔赛阿斯叫道。
「……全,全力叠加反魔法!!《狱炎歼灭炮Geo·Graze》要来了!!」
泽尔赛阿斯他们为了防御我的魔法而将魔力注入到反魔法中,张开了一面面魔法墙。
「品尝死的滋味吧」
我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注入魔力的声音响彻整个根据地,穿过魔族们的耳膜,震颤他们的大脑。
「……啊……啊……!」
「……唔……啊……啊……!」
「……唔……呼…………!」
耳朵里鲜血直流的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
放着不管的话,死也只是时间问题吧。
「……这,这怎么可能……只是打个响指…………安加特家的精锐就……」
靠反魔法勉强挺下来的泽尔赛阿斯,他身后的拉蒙以及几名士兵,正以被恐怖吞噬的表情注视着我。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刚才的那条龙,是谁牵的线?」
「…………什么意思……?」
「两千年前,以魔族和人类为食的龙对人民造成了威胁。魔王军做了场大扫除,让它们濒临灭绝了。就算存活下来的数量也很少,更何况它们强到凭现代的魔族是很难与之抗衡的。就你们的魔眼水平,能不能找得着都成问题,更不用说抓住一条了」
泽尔赛阿斯满脸狼狈地看着我。
唔,看来我说中了么。
要么刚才的龙衰弱了,要么是有其他令龙衰弱的人。
「肯定有幕后黑手。快说」
「没,没有的!龙是由我们发现的!」
「哦?」
「要杀要剐随你便!我们皇族派并不惧死亡。不过,仅仅是意见相左就要虐杀,还算哪门子王?凭这就能治理国家了?就算要夺去我这条命,我的尊贵信念也是你夺不走的!」
「话说的还挺有意思。那就这么办吧」
我缓缓地用食指指向他,使用了《契约Zekt》魔法。
「调印它,并且说真话的人,我就饶他一命。如果现在泽尔赛阿斯说的话是真的,你们所有人尽管保持沉默。如此一来,我就保证在场所有人的性命」
「啊哈哈,蠢材。这种话根本算不上威胁。只要我们所有人都不调印,事情不就结了」
泽尔赛阿斯像是说给部下们听似的抬高了嗓门。
确实,只要所有人都不说话就行。尽管如此,士兵们之间仍然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感。他们彼此都不看对方、互相牵制,气氛十分诡异。
只要调印,根据《契约Zekt》我不会出手。但如果保持沉默,则只有口头约定了。当然约定我会遵守。泽尔赛阿斯肯定是清楚我这人会遵守诺言的。但他的部下又如何?
他们能相信泽尔赛阿斯到什么地步?能相信自己的同伙到什么地步?
随着紧张感每时每刻都在增强,突然,有某个人用脚擦了擦地面。
下个瞬间,喊出声来的正是拉蒙。
「是,是有个陌生男人主动找上门的!他说『你们想要力量的话就给你们』,然后就给我们通融了一条龙。他手上戴着的戒指,既不是迪尔海德也不是阿塞西翁的,是个从没见过的款式……!那个人的真实身份连泽尔赛阿斯大人都不知道!绝对没错!」
拉蒙调印了《契约Zekt》。
如果说谎他就会死,既然他没事,那这话看来是真的。
「……你,你这蠢蛋!!」
泽尔赛阿斯目眦欲裂,一把勒住了拉蒙的咽喉。
「呜……!住,住手……」
「只要闭嘴就了事了!!你这无能鼠辈!!」
漆黑的火焰包裹住了拉蒙。
「……咿呀啊啊啊……!!」
他当场瘫倒在地,勉强张起了反魔法,试图熄灭《魔炎Glesd》。
「愚蠢的是你,泽尔赛阿斯」
听到我的话,他一边转身一边后退。
「确实这个男人很肤浅,但他并非不知道所有人沉默是最优解。他只不过是担心会不会有背叛者出来调印,正是这种疑虑驱使了他」
说着,我静静地向前走去。
「一旦陷入疑心疑鬼,就肯定会争先恐后地想要调印了。拉蒙动作比较快,但剩下的四人做好调印准备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哦?」
泽尔赛阿斯回头看向部下们,发现他们一脸狼狈。他们的指尖,残留着为了准备《契约Zekt》的魔力残渣。
「……怎么可能………………你们……居然打算背叛身为安加特家当主的我么……」
「这就叫做愚蠢。你以为有人会把性命搭在家系和血统上么?人赌上性命的时候,只会为了人自己。还说什么我们皇族派不惧死亡?说得好听,但尔等哪有什么尊贵的信念」
我停下脚步,直白地把事实甩在他的脸上。
「不过是群中饱私囊的硕鼠罢了。比起什么都更关心自己,便是证据」
泽尔赛阿斯咬牙切齿。
「……是你……创造的……」
他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说道。
「既然你是暴虐魔王的话,那我们不就是你创造的么!仅仅留下光辉的传承,创造了七魔皇老,还产生出诸多完全继承自己血脉的子孙不是么!这一切,都仅仅只是为了你的转生!」
他就像是在指责我一样,继续喊道。
「你侮蔑我们为畜生,可这一切本来就是由你的行径造成的不是么!假如不存在什么皇族,那皇族派自然也不会存在了!!只要你不转生,从一开始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看来无论哪个时代,都有你们这种人啊」
我一边用指尖画魔法阵,一边说道。
「假如不存在皇族,那的确皇族派也不会存在吧。可这样你就能够变得善良诚实、为了世人奋不顾身了?」
我直接质问泽尔赛阿斯。
「不可能。你只不过是把皇族派当作借口而已。假如皇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又会怎样。只不过是换个名头罢了。你又会找到其他合适的大义名分,把责任塞过去,然后继续中饱私囊吧」
品格端正的人在这和平年代里,怎么可能会去危害他人呢。
「没有尊严,没有信念,没有大爱,没有善心。你们这群仅凭欲望过活的玩意,就该叫做狗杂种」
我画完魔法阵,对准了他们。
「对于这种烂透了的根源,必须套上项圈才行」
「……胡,胡说八道!!」
泽尔赛阿斯和士兵们举起魔剑向我冲来。
然而,他们甚至没来得及挥剑,魔法阵中便射出黑色的丝线,缠住了他们的脖子。
「……呜……呜,哦……哦……」
「《羁束项圈梦现Nedone
lias》」
层层缠绕的黑线化作不祥的诅咒项圈,紧紧地勒住了他们的喉咙。
「只要脖子上套了《羁束项圈梦现Nedonelias》,就会梦到幻想的人生。不断重复的将是你们至今为止的一生。在这场梦里,只要你们还行走在愚蠢的皇族派道路上,最后就都会被我杀掉」
「……呜,啊……」
已经无法呼吸的泽尔赛阿斯,用手捂住了头。
「这份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痛楚,就给我一秒钟品味上百次吧」
他的瞳孔失去光芒,然后开始呻吟起来。他肯定在做《羁束项圈梦现Nedonelias》的梦吧。现在估计已经死了两百次了。
「只要选对了道路,你就能从梦里醒过来哦,泽尔赛阿斯」
「呵呵,到此为止咯,阿诺斯」
转身一看,拉蒙正得意洋洋地笑着。应该是总算把泽尔赛阿斯的《魔炎Glesd》浇灭了吧,他浑身都是严重的烧伤痕迹。
「嘿嘿。你还挺嚣张的,但你忘了吗?」
拉蒙用右手画了个魔法阵。那是我调印过的《契约Zekt》魔法。
「犯糊涂了吧。你可违抗不了我的命令。毕竟跟我签订了《契约Zekt》嘛!呀哈哈哈!!」
他卑鄙一笑后,如此说道。
「那么,我可要下命令了哦,小阿诺斯哟。给我对着米德海兹放《狱炎歼灭炮Geo·Graze》!就让你亲手将米德海兹的街道化为火海吧!!」
《契约Zekt》的魔法阵里注入了魔力。
我的身上被施加了契约的强制力。
「什么狗屁和平!真是天真的要命,蠢不蠢啊!啊哈哈哈哈哈!!!」
「既然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比起这种事情,命令我去死不是更好么?果然不论何时都是个肤浅的男人啊」
「——哈哈哈……哈……?」
拉蒙的表情扭曲了。
「你在做什么呢?命令呢?赶紧做啊」
「我给你一次机会吧。只要撤回你刚才的轻率言论,我就饶了你。否则你也得给我戴上项圈」
拉蒙一边冷汗直流,一边看着我。他肯定奇怪,为什么我没有立即执行《契约Zekt》的命令吧。他用他那空空如也的脑袋思考了半天,得出了这样的答案。
「……呵。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行了,赶紧的!《狱炎歼灭炮Geo·Graze》!用自己的双手点燃米德海兹,让我看看你那张哭丧脸!!」
拉蒙下贱地呀哈哈哈大笑起来。
「你以为这种虚张声势能瞒过我?你饶过我根本没有半点好处,稍微想想就能懂的好吧。反正你肯定是装作《契约Zekt》不起效,实际盘算着让我帮你解除吧!」
「唔。说一遍还理解不了,真是蠢到没边」
说罢,拉蒙身子打了一颤。他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一直没有执行命令的我。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能这么嚣张啊……?《契约Zekt》是绝对的!就算是你也无法违抗我的命令!!肯定违抗不了的好吧!!」
我缓缓迈开步伐,将右手抬到正旁边。
「住,住手!住——」
倏地,我的右手贯穿了拉蒙的喉咙。
「……呜……啊……?」
「你以为签下了《契约Zekt》,我就会遵守么?」
我用《破灭的魔眼》朝拉蒙画的魔法阵看去。就跟碎掉的玻璃似的,这份契约魔法消散无踪。
《契约Zekt》的契约是绝对的。
但这仅限于某种程度上魔力拮抗的人之间。
拉蒙跟我的魔力数值差了不知道几个数量级。况且他那个《契约Zekt》的魔法术式尽是漏洞,要想改写也无比容易。
这玩意的效力甚至不如一张纸片,用不着支付任何代价就能简单地废弃掉。
「然而我构筑的《契约Zekt》是有效的」
我一说完,拉蒙的表情便稍微松弛了下来。
「你在高兴些什么?作为背叛伙伴只为自救的代价,你想死也死不了了」
「……呜,啊啊……!!」
我在他的根源处画上魔法阵,在他脖子上套上项圈。
「《羁束项圈梦现Nedonelias》」
「呜呀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项圈勒住喉咙的瞬间,拉蒙顿时满地打滚。
他在《羁束项圈梦现Nedonelias》做的梦,是我朝着在米德海兹的这群家伙扔《狱炎歼灭炮Geo·Graze》的拷问。
被漆黑的业火吞没,死完之后又会回到被扔《狱炎歼灭炮Geo·Graze》之前。
虽然有记忆,但凭拉蒙的实力是绝对逃不了的。他只有感受着终将到来的痛苦与恐怖,在四处逃命的过程中去死。
这虽然是梦境,但对他们这群人而言,这基本上就跟现实并无二致。
「醒过来吧」
我打了个响指后,拉蒙和泽尔赛阿斯顿时醒了过来。
「理解了《羁束项圈梦现Nedonelias》没?」
他们虽然浑身疲惫,但还是勉强地看向了我。短短的这段时间内,他们已经死了上千次,精神错乱了都不奇怪。
「摧毁这个反抗组织挺可惜的。想要反抗我的人,应该会自个儿找到这来吧」
泽尔赛阿斯他们呆愣愣地听着我说话。
「你们之后就在这里努力让皇族派洗心革面吧。只要所有皇族派都取回了善良的心,我就把你们的项圈取下来」
「……所……有……?」
泽尔赛阿斯絮语道。
「是的。不知道有几千人还是上万人。给我把他们全部找出来,让他们洗心革面」
「……这怎么可能……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得到……」
「做不到很简单,《羁束项圈梦现Nedonelias》取不下来罢了。在你们今后让皇族派改头换面的过程中,一旦打算走上邪门歪道,这个项圈就会发动效果,让你们做梦」
泽尔赛阿斯他们露出绝望的表情。
「只要心怀不轨,你们就会在梦中被我不断地杀。只要不选择正道,你们就永远醒不过来」
「……这是……何……何等……」
泽尔赛阿斯咬牙切齿地瞪着我。
「何等傲慢的行为!居然如此对待人……」
「你还当自己是人么,泽尔赛阿斯?你就是个狗杂种。要是不套上项圈调教调教,肯定又会出去乱咬人吧」
「……你是把自己当神了么……?」
他话音刚落,便痛苦地捂住了喉咙。
瞳孔里的光芒消失,「呜哇啊啊!」地叫了出来。
他又在做被我不停杀死的梦了。
「神么。哎呀,你真是什么都不懂。明明还是个醉心于暴虐魔王的皇族派呢」
我打个响指,让泽尔赛阿斯醒过来。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一脸疲惫的泽尔赛阿斯连连摇头。
他当场跪地,低头向我宣誓忠诚。
拉蒙和其他士兵也跟着跪下。
「给我记好了。这就是魔王,阿诺斯·伏尔迪哥德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