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私立朝雾桥学园里流传著某个传闻。
总而言之。
就是在保健室里,有一位吸血鬼栖息在那。
*
「然后在我面前的,正是那位吸血鬼本人」
「唉,甘口同学,突然间一个人在那碎碎念些什么呢?」
大大的眼瞳讶异地眨了眨。
不,什么也没有——名叫甘口廿日的我回答到。
这样啊……对方这样一句话后皱了皱眉头,并将视线回到摊开的书本上——不,要将它称做『书』不知道合不合适。
就是整本鲜红的那个。
就是貌似每户人家都会有的那个。
就是有些时候因为感觉身体状况不好而查看,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让人(貌似)这样惊心胆战的那个。
当作枕头过于厚重,作为钝器来说又再适合不过。
对枕头来说太短,适合用于钝器。
嘛,总而言之,就是一本『家庭医学百科』。
我眼前的这家伙,似乎真得觉得那本书很有趣似地,在享受著普通读书乐趣的同时边阅览著那本书。
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真得有这样的意见什么的,对我来说才是没办法理解。
对于没得过感冒的我来说医学知识什么的,连一点碎片都不需要。
「……不是,你的家人也是会生病的吧。 为了那个时候,你先要知道处理方法呀」
「别吐槽我的独白啊」
「甘口同学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呀。——顺便提一下喔,拿『家庭医学百科』当枕头意外地睡得很好呦」
「真得假的」
我的表情能够达成这么精细描述的表现吗。
真是厉害啊,我的颜面神经。
在哑然的我的身旁,那家伙响起啪踏一声(虽说就页数而言应该是"啪踏恩恩——(厚重声)"才对),将在保健室地板上的、床铺上的、她大腿上压著的被子上所放置的那个,为了往旁边的桌子上摆放而准备抬起来——准备要抬起来。
准备要抬起来。
「……我抬不起来」
状况好的时候可是拿得起来的呢——她边这样说著,边将手放在那重量随著页数比例上升而有数公斤重的书本上,并就这样以低头仰望的姿势注视我。
「……不好意思,可以帮我拿到那边放,可以吗?」
由于她眼瞳黑色白色的强烈对比朝我看过来,让我更是背过脸去。
「我拒绝」
「唉——」——她就这样噘嘴起小嘴,发出貌似不满的声音。
「为什么呀——,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帮这点事」
「"为什么"是我这边的台词啊。 为什么我不得不要照顾你到这种地步啊」
「不,因为啊」——那家伙脱口而出。
「甘口同学,是病夜宫担当呀」
那家伙——病夜宫美暗,若无其事地这样说了。
*
病夜宫美暗。
美丽的、患了病的、处于夜中暗黑的宫殿。
若是这样写下来的话,是非常中学二年级生(中二)的。
不过,这却是人名。
就在我面前,我同班同学的名子,就是如此。
嘛,要怎么说呢——是有著非常愉快名子的家伙。
「不不甘口同学,给我等一下。 那个呀,你那对我的名子有什么意见的感觉是怎样」
「就说了,你那能够读取别人独白的谜之技能是什么啊。 那不是你的专长吧」
「刚才的才不是谜之技能,而是普通的沟通能力呦」
只不过很平常地观察表情而已——病夜宫美暗这样附注。
「是说,不赶快帮我把『家庭医学百科』给移开的话,我的大腿会因为瘀血而发出悲鸣喔?」
「我是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我也会,发出悲鸣的喔?」
「……」
那就有点困扰了呢。
在学校保健室里,男子让同级生发出悲鸣的场景,这貌似会让相当耸人听闻的话题散布在校内。
而且对象还是那有名的吸血鬼。貌似会被叙述成更加煽情的新闻。
吸血鬼。
这家伙会被这样谣传,没错——
「不,就说了? 请不要像这样进入自己的独白里。 先帮我把『家庭医学百科』移开好吗?」
「………」
虽然想对这谜之技能进行吐槽,嘛,的确就跟这家伙所说的一样。
差不多,该是听从病夜宫愿望的时候了。
这么想的我从床铺旁的椅子上将腰给抬起,并朝病夜宫的方向将身体前倾。
我,接近了她的脸庞。
「唉,啊,等」
「……为什么要脸红」
唉,不,嘛。——病夜宫这样说著,不知道为什么让她自己那病态般白皙的肌肤在泛著绯红的同时,并将脸给撇向一旁。
由于她那姿势的关系,让我从松弛的衣襟里窥探到她那彷佛更是从没受过日晒的锁骨。
然后,就是在更里头的——。
不,嘛。
我强硬地将自己的视线剥离开她身上,以单手将『家庭医学百科』给拿起来。
原来是这么打算的,不过由于"意外的很厚很重啊"什么的而掉下来很逊的关系,所以就用两手确实地撑住了。
「在这之后,甘口同学便若无其事地感受了一下我被子里脚的触感」
「别用旁白风格说啊。 你那纤瘦的脚什么的,我怎么可能透过这么厚实的被子知道是什么样子啊」
我这样说——这样说之后,我心想"惨了"。
『纤瘦的脚』。
如果对女孩子使用,大部分情况都会变成称赞的那个词汇——除了应该会当作讽刺的一部份较丰腴的女孩子之外——,对这家伙,病夜宫而言,这称不上是称赞。
我惊心胆颤地窥探病夜宫的脸庞。
然而。
「?」
跟我预想的不同,病夜宫只是显露出讶异的表情而已。
那个……——她这样疑惑般地诉说。
「那个,那是什么反应。 唉,不会吧,我刚才真得被甘口同学摸了吗?」
「不是不是,我才没做那种事啦!」
「也是呢」——病夜宫说完露出毫无防备表情。
「甘口同学,并不是那样的人呢」
貌似打从心底给予的信赖反而更是渗入我内心心底,再一次又让我说不出话来。
对于我的反应,病夜宫也再一次感到不可思议似地倾斜著头部,保健室被沉默所包围。
我就利用这沉默的时间先进入回忆场景吧。
那是入学后几天所发生的事情。
*
入学后,不知在哪里感到的紧张气氛早已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教室内充满著每间学校都会有的,极为普通的日常光景。
早早就熟悉班级的学生,以及不属于任何团体,以焦躁的表情环顾周围的学生。
我在这样的教室里,嘛,恰如其分地适应得很好。
"人若贫困,亦会驽钝"有这样的一句话,人类,只要有余裕就会环顾自己的周围。
眼下我关心的事情,就在这间教室的另一侧。
座位遵循五十音顺序排列。
与坐在靠走廊最前面座位的我刚好相反,点对称。
也就是坐在靠窗最后面的位置上。
一年一班,座号最后一号。
姓名开头"Ya"的她的事情。
虽然这样讲,不过我并不是对她的存在感到兴趣。
我所感兴趣的,是她并不存在这点。
拿"非少女存在"来换句话说搞不好也可以——不,这样不好呢。
完全意义不明。
算了,也就是说。
我所在意的是我们这边——任何一位同班同学从未见过此人这一点。
私立朝雾桥学园,一年一班三十号。
病夜宫美暗。
她一次都没有来过这间教室上过课。
事件的发生,是在开班会的时候。
那一天所讨论的议题,是要决定班上的干部。
也不是说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
班长、美化股长、图书股长什么的,虽说当上了应该就会有相应的工作要做,不过并不是会安排那种会让人忙到翻掉的夸张职务。
我不会去当就是了。
虽然我是这样想的,但喜欢找事的家伙不论哪个地方都会有,有人自我推荐或是被朋友嬉闹推荐,意外很顺利就将干部全部决定好了。
在黑板上写有干部名称的下方,名子一个接一个地书写上去,倒数第二个生物股长也被决定,剩下最后一个。
『病夜宫担当』——那职务就书写在那里。
「???」
在我的脑海里,就只能浮现出疑问。
完全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病夜宫担当,是什么啊。
又接著生物股长的后面写
著,是要养什么的干部吗?
不,理所当然,我想是在指之前提到的,那位一次也没见过的同班同学的事情就是了。
不过,是什么呀,那干部。
是要做什么的啊?
我想说是只有自己不知道吗,而环顾周围的人之后,同学们大家也露出相似的表情。
像似寻求他人说明一般响起一阵喧闹,之后级任导师站立讲台上。
她话到了嘴边,吞了回去。
我一望向老师,她自己似乎也是一脸挺困扰的表情。
在她「不,这太强人所难了吧,久凪崎老师……」这样喃喃低语后抬起视线,环顾了教室里头。
「那个——,请问谁要自愿?」
这才叫做强人所难。
是说要人去当既没有听说过,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的干部吗。
若是有热心助人的那位在的话到还好说,不过那家伙是隔壁班的。
老师对此也是很清楚的吧,她那环顾班级的视线总感觉有些流于形式。
「没有,要自愿的人是吧?」
这句质问也是形式上的,依她的口气不如说不希望有人自愿——甚至会有这样的感觉。
「那么,我想就由老师我来决定人选」
她很刻意地将视线从靠窗最前面的位置,逆时钟一圈最后停在我的座位上。
「那么就拜托座号一号,甘口同学」
老师彷佛要阻止准备出声询问的我一般,又接了「放学后,请到保健室一趟」这么一句,让我在接连不断的疑问中失去了言语。
到保健室? 为什么?
之后应该说时间正好——还是要说不好呢——钟声响了。
班级导师急忙地走出去,我质问的变得失去了方向。
对于我失去方向的质问采取了漂亮守备的,是坐在隔壁的女生。
「奇怪?」
——她这样说著并倾斜头部。
她是被大家叫做"会长"的女生。
她会坐在我旁边,也是因为她的名子就叫做"会长"。
这是胡扯的。
她在国中的时候做过学生会长。
因为在三年级的夏天辞去了职务,应该要叫做"原会长"却仍旧称呼她为"会长",而一直蕴含可能谎称职务疑云的原会长的会长,在刚才的班会中她转职成为了班长。
是要以班长及她现在的重责大任为认识来去称呼她呢,还是以原会长及赞颂她过去光荣事迹的名称来称呼她呢,真是烦恼。
「甘口君,你不知道吗?」
她一直在观察我的脸吧,我朝似乎正确理解我疑问的她——不知道什么? 这样反问回去。
病夜宫同学——她回答道。
「病夜宫同学,从高中入学以来,是说似乎从国中就开始就是了——都往保健室通学的喔」
放学后。
我履行被强押过来的职责,乖乖来到了保健室这里。
虽然说实在很想回去,但才刚刚入学就被老师盯上话,貌似会在接下来的生活造成麻烦。
我抬头仰望。
那里有书写『保健室』文字的金属板。
是极为普通的,似乎随处可见的保健室样貌。
不清楚将谜一般的职务推给我的理由。
不过就算在这里这样呆站著,事情也不会有任何进展的吧。
我下定决心,将手放置在出入口上之后——
在我注入力气之前,门拉开了。
「喔,呦」
把门给拉开的人物跟我差点撞上,他挑起眉毛。
身穿著白大褂。
由于身高很高的关系,我一瞬间以为是男性,不过高挑苗条的肢体之上毫无疑问是属于女性的面容。
「恩,怎么了? 是受了伤了吗?」
她似乎是养护教谕(保健室老师)——在入学典礼的教职员介绍里,与『久凪崎老师』这名子一同被这样子介绍——对于如此询问我的女性,我回答「不是」并摇了摇头。
「我被人——」一瞬间我对说这句话产生迟疑。
我被人找过来——这样说真得好吗,我因此烦恼了一下。
不过,我还是就这样把话说完了。
「我被人找过来。 那个,由于『病夜宫担当』这个职务的关系。」
我还想说她因为是没听过的干部名称,觉得奇怪便露出诧异的表情,但女性意外地只是又一次挑起眉毛而已。
「啊啊,看清楚你不就是……」
这次轮到我,对这句话露出诧异的表情了。
你不就是? 为什么养护教谕的老师一副知道我的样子?
虽然我是这样想,不过所谓的『病夜宫担当』若是需要到保健室的话,理所当然就先得知会过养护教谕的吧——我这样理解。
「抱歉,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找弥亚的话,就在最里面床铺上」
女性这样说便穿过我的身旁,并走廊里投的方向走了过去。
弥亚?——我的脑袋里面浮现问号。
就语感来说,人的姓名……不,搞不好是猫的名子也说不定。
那也就说,『病夜宫担当』就是类似养育动物的干部——我这样想搞不好是对的。
嘛,我一个人在这歪头也解决不了疑问。
我从女性打开的门户外,往保健室里头窥探。
是很随处可见的保健室。
虽然第一次看见高中的保健室,不过跟中学比起来没什么变化。
药品柜及办公用的桌子,与并排在墙壁边的床铺。
床铺可以藉由各自的窗帘做分隔。
虽说每一间几乎都是开著的,不过女性所说的『最里面的床铺』前端的部分被窗帘掩盖,不能够直接看到里面。
不过藉著从窗户透露出的光线,可以知道有谁在那里。
是那叫『弥亚』的什么吗。
不好意思——虽说房间的主人正在外出,不过我姑且喊一声,往保健室迈入了脚步。
我朝最里面的床铺笔直迈进。
第一张,第二张……我在最后一张床铺前停下脚步,并探出自己的脸,朝帘子的方向里头窥看。
视线对上了。
「你好」
女学生这样说完,并微微浮现出微笑。
首先被夺去目光的,是少女那白到异常的肌肤。
上半身在床铺上撑起,而下半身盖著被子。
她将制服的外衣脱去,留下只穿衬衫的样子。
少女的肌肤白皙得不比被子或是衬衫的白色逊色——不,说清楚一点,很明显胜过被子或衬衫。
少女肌肤的白皙是压倒性的白色。
比起广告中用洗衣精清洁的衣服更是白皙。
比起从颜料包装里挤出来颜料还要白皙——到有点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程度。
一道声音对著被少女白皙夺去目光的我,搭起话来。
「初次见面」
是少女的声音。
与那白皙的肌肤形成对比,赤红地泛著血色的嘴唇改变形状。
「——比较好呢」
少女仰望对她小小的低语倾斜头部的我,并又再一次轻轻笑起。
「初次见面——我是病夜宫,美暗」
我从新从正面捕捉少女的脸庞,终于理解是『说初次见面比较好呢』这句话的意思。
是入学典礼那天。
在那时候见到的,坐轮椅的少女。
*
然后经过一阵子交流之后,我正式地承担『帮助』她的任务,成为了『病夜宫担当』——。
即使结束了回想,沉默仍就持续著。
不知怎么感觉很难找话题,病夜宫看到我这样也感到不可思议似地眨著眼。
在我为了解决现在有点尴尬——搞不好只有我这么觉得——的气氛而陷入思考漩涡的时候。
救世主出现了。
「……你们,干嘛互相盯著对方看啊」
不知何时一位高挑的女性倚著保健室打开的门,并睁著半只眼朝向我们。
白大褂随意地穿著,及肩的秀发。
虽然在身高与头发长度上有所差异,不过在脸的一些细节上与病夜宫实在是很相似。
这也是当然的。
她是病夜宫美暗的亲姐姐。
久凪崎美阳。
她是私立朝雾桥学园的养护教谕。
久凪崎老师对在那边一起互相凝视的妹妹及男生上(就是我)交互转换视线,然后「我说啊」——发出彷佛叹气般的声音。
「想要晒恩爱的话,去别的地方晒。 如果保健室的床铺被当作男女不纯交际的场所呢,作为管理者的我会被骂的啊」
老师边用力搔了搔头发,边进来保健室。
老师的举止让我彷佛终于从束缚中得到了解放一般,使自己身体开始了动作。
将一直拿著到现在的『家庭医学百科』给放到桌子上。
「是说那是什么? 『家庭医学百科』Play? 还真是准备做相当特殊的玩法啊」
「不
不,那是什么突发奇想啊」
「让我了解一下嘛。 就当作下次跟丈夫做的参考」
不是不是,会跟学生谈论这种的事的究竟是怎么样的养护教谕啊。
顺便一提,从姓氏的不一样或许就可以知道,她是有妇之夫,不我讲错,是有夫之妇。
她似乎是有一个孩子的母亲。
「姊姊」
——病夜宫夹杂叹息地叮嘱。
果然是姊妹,刚才的举止真得很像。
「不要每次都拿我与甘口同学配成一对嘛。 对甘口同学很失礼的呦」
是吧?——被她以仰望著我的视线倾斜颈部,而我……「是啊」这样点了点头。
久凪崎先生看这样的我——不知怎么——哼哼哼地从喉咙里发出笑声。
「所以,说」
之后,将笑声给收起来的久凪崎老师再次看向了我。
「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啊,『病夜宫担当』」
「啊啊,对了对了。」
我这样说著,并边从书包里拿出纸张边转向病夜宫的方向。
「我拿来了喔,你会觉得高兴的情报」
「『饲料』吗?」
「……」
「奇怪,我搞错了吗?」
「……不,虽说是这样没错……」
你这家伙,这样命名真得觉得可以吗?
由于一些事由而往保健室通学的病夜宫,出席天数陷入慢性不足。
为了补足那先天数,似乎跟学园方做了某个约定的样子。
『解决在学园内所发生的病症与伤害,及跟烦恼有关的问题』
是帮助做著校内心理谘询的她姐姐——久凪崎老师的工作的一部份,而且这样一来,似乎就可以获得出席天数不足的日数。
说是这样说,但并不是仅仅为了这个目的而已,本人说过:帮助他人这件事很快乐。
治愈校内烦恼似乎才是最终目标的样子。
然而理所当然的,为了解决他人烦恼,原本就需要知道有这样的问题发生才行。
然后将那所谓的情报——『饲料』带过来的,就是我这『病夜宫担当』的工作之一。
虽然麻烦,不过对我来说也有好处……这件事就留到之后再说吧。
在我入学后被任命为『病夜宫担当』,并被告知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就是说,是将饲料给带过来,跟养育干部差不多的东西吗?」
我这样一问之后,病夜宫就时常拿那来比喻——
不知为什么——她很喜欢这辞的样子,自那以后就习惯用这样的比喻……不过真得可以吗?
你啊,那可是把自己当宠物的说法喔?
算了,如果本人喜欢得话我倒是没意见……。
然后获取『饲料』的地方有两处。
第一处是校内所设置的意见箱。
在哪里受理著学生们的『烦恼』。
虽说不是需要正式跟老师谘询的烦恼,不过还是想要让人听一下——变成会有这样的投书进来。
之后另外一处。
那便是我被选为『病夜宫担当』的理由。
那就是——
「说真的」
——久凪崎先生以随意的口气开口。
「你的『体质』真得是帮了大忙啊」
当事人是打算作为夸奖而说的吧——即使我是这样理解的,但自己表情上的僵硬就是藏不起来。
我——甘口廿日的『体质』。
有著『特异点』这名称的那个,换句话说就是可以吸引非日常或是事件的特质。
能力——并不是那么夸张的东西。
这特质又不受控制,原本就仅仅是「稍微比较容易卷进跟人有关的事件吧?」这种程度的东西而已。
若被人说你多心也不能反驳什么——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一种性质才是,但久凪崎老师不知为何,似乎可以跟我「绝对不会搞错」这样断言。
据久凪崎老师所说:「我呢,可是拥有看穿这类『体质』的特技」——听说是这样。
然后与她姊姊相同,病夜宫美暗也是有著独特的『特技』——。
——不过,这是跟现在没关系的话题啊。
我在心里摇了摇头。
有被嘴上不饶人的人「这是一种病」这样说过的我那『体质』,被人彷佛是很便利的东西一般拿来说嘴,说实话是十分地不愉快的,但就算把这样的件事传达给这身穿白大褂的人物,肯定也会被她给含糊带过。
「事情就是这样」
——总算振作起来的我看向病夜宫。
在将从书包里拿出来的纸交给她的同时。
「有希望你解决的烦恼投书来了喔,保健室里的吸血鬼小姐」
「那个,在这里听事情原委比较好吗?」
「不,抱歉稍微来一下——的话是很感激,不过没问题吗? 如果状况不好的话择日就是了」
「没问题的呦」
稍微等一下喔,我这就准备——病夜宫这样说。
她将松弛的领带——在床铺上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重新系紧,并将脱掉的制服上衣给穿上。
接下来她将两手放在床铺上,呦的一声扭转身体,让双脚从被子下飞跳了出来。
那比起覆盖在脚上的被子还要白皙的白色,令人感到十分耀眼。
穿著高脚袜的脚尖慎重地探询地板,并套进凉鞋样式——病夜宫专用的——室内鞋。
她「……好」一声往被子里头看,这是要确认裙子有没有翻起来吧。
然后她便将手伸向床铺边。
正确地来说是伸向放在那边的手杖。
是称作洛夫斯特兰德拐杖的,装著在手臂使用类型的步行辅助器。
她以熟练的动作将那固定在手臂上后,病夜宫便一声「久等了」并抬起脸庞。
在她拨开棉被要站起来的时候,我一边帮助她的同时一边「没有等很久喔」这样回应了。
*
『人体玻璃症候群』
——这是病夜宫所患的病症名称。
这似乎是相当罕见疾病,搜寻网站几乎没有任何资讯。(97注:这是作者设定上的病症,网上真得没有任何资讯)
所以我对这病症的知识几乎都是从当事人——病夜宫——那听来的。(并非基于好奇心,而是接下来相处下去时要注意些什么比较好——我想有必要了解清楚才行。)
以一句话来概括的话,似乎是让免疫力下降的疾病。
据说会伴随许多症状一同并发。
症状的出现似乎有个人上的差异,而病夜宫说过她自己的情况大略区分为三种。
脚部肌力下降,黑色素合成障碍,突发性站立低血压。
换句话说。
走路时需要拐杖,有必要避开紫外线照射,搞不好会因为急性贫血(这词似乎在医学上是错误的)倒下。就是这么一回事。
特别是,最后的症状非常棘手。
没有错。
多亏如此,有谁必须在她于外面走动时陪伴在一旁。
虽然截至目前为止这都是久凪崎老师的任务,不过在我成为『病夜宫担当』之后,我也分担著这份任务。
虽说挺麻烦的,但我也因为『病夜宫担当』这份职务而蒙受相当的好处,所以不会去抱怨。
再来,属于第二种病症的『避免紫外线』——让她得在外头常常撑著阳伞,这就是病夜宫会被称作『吸血鬼』的缘由。
这是拿别人生的病说长道短的坏话——虽然会让人这样觉得,不过实际上去质问这样说过的同班同学之后,看来这似乎是赞美之辞。
是由于基本上都处于保健室内而拥有的神秘气质,以及加上那工整的外貌所取的爱称的样子。
不知道当事人是否是有听说过这样的来龙去脉,意外对这爱称挺中意的。
……说来是没错。
我觉得病夜宫很可爱喔。
虽然不会对本人说就是了。
*
甘口人还真绅士(真挚)呢——久凪崎老师笑著调侃我们(不知道她是要说绅士还是真挚),而我们留下老师离开保健室。(97注:两个词在日文上同一发音)
天气真好呢——。
是啊。
我们边进行这样的对话——由于要配合病夜宫的步调,无论如何都会花上不少时间。 若是一句话也不说实在是很尴尬——一边朝目的地前进。
私立朝雾学园的图书室。
我打开出入口让病夜宫先过,然后我再跟进。
白天太阳角度仍旧挺高的,室内被明亮地照耀著。
虽说是平时很少使用者利用的设施,不过今天看起来也没有人影。
然而却找到了目标人物。
明明没有人影,却找到了目标人物?
「哼哼哼,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完全就是个谜……」
「……你在说什么呢,甘口同学」
走在前面的病夜宫半睁著眼看向了我。
然而她却不等我回应便
转回去,并朝向目标人物走去。
我并没有说过是谁在烦恼,病夜宫是因为只有一人在所以才知道是谁吧。
「中午好,白水前辈」
对这声音抬起脸的,是在柜台内侧坐著的女孩子。
在女孩子中算小巧的体格。
软呼呼的波浪卷发,今天在后头编成了舒缓的三股辫。
她以彷佛凝视远方某处一般的眼瞳,率直地仰望著病夜宫。
表示三年级生的领带颜色。
白水泊。
是图书委员。
嘛也就是说,虽然没有使用图书室的人,但若是图书委员的话就在——就是这样的一个叙述陷阱。
「……中午好……病夜宫同学」
白水泊——泊桑出声问候。
她转身过来,对我也。
「念君也是……中午好……」
「中午好,泊桑」
——我也回应了。
我跟泊桑是青梅竹马。
由于跟泊桑的妹妹是同一学年,所以也有缘跟泊桑有著良好的关系。
不如说是因为跟泊桑关系好才跟她妹妹认识——这样说搞不好比会较好。
我反倒想要这么说。
想要这么断言。
泊桑今天也好可爱呀……——我就先这样断言吧。
——然后病夜宫似乎是因为时不时来这里借书的关系,所以才跟泊桑认识的样子。
打招呼差不多到这里,我朝泊桑投以质问。
「那么,泊桑。 不是说过自己有什么在烦恼的事情吗?」
「……黎曼猜想……的事情?」(97注:直到现在还未解答的高难度数学问题)
「不不不,并不是那种在千囍年大奖难题中提出的高难度未解决问题的话题……」
(97注:千囍年大奖难题——是七个美国克雷研究所公布的数学难题之一,解题并按照其规则于知名出版社公布,经过各方验证后可获得解题奖金。)
就我来说真是简单易懂到令人惊异的吐槽啊。
「并不是这件事,而是说某个女子过去借书什么的,怎么样之类的」
泊桑对我的催促,「啊啊……」的一声像是想起来似地点了点头——的样子表现出来。
会以这样暧昧的文字叙述是有理由的。
由于泊桑是缺乏基本表情的无表情人物,而伴随这一点,她并不能采取那么清楚的行为表现。
会这么常使用『……』,就是因为她缺乏阴阳顿挫的说话方式。
「前一周……」
顺便一提,今天礼拜一。
「连续数天……同样的一本书…… 被借去好几次了呢」
「连续数日?」
病夜宫这样说著并倾斜头部。
「这里会有吗,让人那么会想去读的书之类的?」
对于病夜宫随意的发言,泊桑她。
「……病夜宫同学」
这样说著并看向病夜宫。
「让人不会想去看的书……在这世界里是不存在的喔」
在那声音里的哪个地方可以让人感到她在生气。
泊桑是爱著这世间所有书本的书痴。
不知是在哪时候,对『若到无人岛要带什么过去?』这样的一个问题,她『图书馆……』这样回答到。
若是有那种东西的话,就不是什么无人岛了。
——虽然泊桑不擅于传达感情,但那份怒气似乎传达给了病夜宫。
「抱歉」
病夜宫这样率直地道歉。
「所以,是怎样的一本书呢?」
能够在哪里不受挫再问一次这点,我真得认为是病夜宫的长处。
虽然我不会讲出口。
由于病夜宫『怎样的书』这样说著并环顾了图书室吧,泊桑静静地左右摇晃头部。
「现在……没有喔」
「没有?」
病夜宫从原本倾斜头部表示狐疑,马上就彷佛领会什么一般点了点头。
「啊啊。 现在也被借走了呢」
对于病夜宫的确认,泊桑往纵向轻微点点头。
「在午休的时候……过来借书…放学后……就过来还书」
「嘿——。是能够那么快读完的书吗?」
「呜恩……」
泊桑这样一声回应。
「因为是…绘本」
之后。
就在那时。
图书室的拉门打开,一位女生进来了。
比起我们高一年级,比泊桑低一个年级。
根据领带的颜色知道她是二年级学生。
她做出稍微环顾室内的样子——对病夜宫所拄著的拐杖显露似乎稍微感到惊讶的表情之后——便朝柜台这里靠近过来了。
「那个,我,是想还这些书……」
她边这样说著,边往坐在柜台内侧的图书委员(泊桑),将几本书交付了出去。
里头的一本书,格外吸引了我的注意。
以片假名书写,并有著大大的标题。
以明亮的色调作画,简易明瞭的插画。
是绘本。
「好的……」
泊桑这样说著并接受书本,并将书背贴有的条码纸扫过扫描器。
「欢迎…再次使用……」
完成手续的女生完全没有要借其他书本的样子,并以进来以前还要快的速度,就这样从图书室离开了
泊桑一边朝那背影投以视线,一边露出些微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从还来的书本中用手抽取一本出来,并拿著它些微地上下摇晃。
对那行为,想必让病夜宫察觉到那是之前提到的绘本吧。
「难道说,这本就是?」
对如此询问的病夜宫,泊桑停止手部的摇晃并点点头。
「对…这本」
她边这样说著边将绘本给递出来。
拿起绘本的病夜宫彷佛验证书本的内容一般,随意地翻开了书页。
之后。
突然间,从绘本面飞跳出来的大野狼突然袭击了病夜宫!
——这当然是玩笑话。
但却不是谎言。
总之就是里面设有机关,似乎是所谓的立体绘本。
对于跳跃出来的书页并没有感到特别吃惊的病夜宫,只不过是「呼恩」低语了一声。之后她啪啦啪啦地翻动其他书页看一看,之后便发表感想。
「……里面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是普通的绘本呢。我不觉得都到了高中还会有人借——」
先不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书在高中图书室。
貌似注意到自己不经意发言的病夜宫,「也不是没想过会有人借这样的书呢!」这样改口;结果将不知道是肯定还是否定的话语,对感觉也不是没有眯细眼睛的泊桑辩解之后,便以一句「 话说回来!」强硬改变了话题。
「那借去书本的学生,每天都是刚刚那女生吗?」
「呜呜恩……」
泊桑从喉咙响起低声否定,摇了摇她的三股辫。
「一直……都是不同的女孩子」
泊桑一边这样说的同时,一边又好像露出在哪里感到不满的表情,又好像没有。
由于病夜宫好像没有注意到的样子,所以我问了。
「泊桑,怎么了?」
她「恩……」低语一声仰望我。
「书是……拿来读……的喔」
「???」
这样满脸问号的不是我,而是病夜宫。
她想要人解释的视线朝向泊桑,不过由于对方没有反应,所以换看向我的方向。
也就是说——
「——轮到我的回合了啊!为了解说泊桑的表情而生,这样的我的回合!」
病夜宫——你是这样想自己的吗……?——以这样的视线朝向了我,不过由于读不懂不是泊桑的病夜宫的表情,所以无视。
嘛,泊桑想说的是。
「书是为了阅读而存在。 不过,像这样午休时借书,在放学时还书的行为连续执行数日,肯定是为了别种目的使用这本书。 是对书本的亵渎,不可原谅。 所以为了解决这件事所以投书——事情就是这样呦」
看向泊桑的脸,貌似判断我的话语切中红心的病夜宫,再次看向了我。以稍微有点感到退却的眼光。
「为什么,你靠刚刚的发言就可以理解到这种程度……?」
「唉? 不,因为啊,我最喜欢泊桑了喔」
从稍微感到退却的眼光,进化到了非常感到退却的眼光。
「嘛,总之!」
——我整理话题。
「事情就是这样,要解决这个『被连日借去的绘本烦恼』需仰赖你的帮助喔」
*
对我的发言点了点头的病夜宫『需要情报呢』这样说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那些女学生们直接谈话就是了……」
她这样说完,便翻阅著手上之前提到绘本的内页。
「? 你在做什么?」
「不,我想说有借书卡的话,就可以从上面知道
谁借过书呢——这样…」
「借书卡?那什么啊?」
「唉,奇怪,不知道? 是在以前于类似图书馆的地方使用的系统,将借书人的姓名写上去的东西。」
「我不知唉……」
即使现在听完说明,究竟是怎样的使用方法还是不清楚。
「这样啊——,甘口同学不知道啊——。这就是世代差距呢——」
「不不不,我们同年代的吧」
「白水前辈知道这件事吧?」
病夜宫在看到微微点头的泊桑后,表现出"你看吧"的态度,并在做出拉一条线的动作同时对我说。
「你看你看,这就是世代差距呦。简称G·G呦。 或是G世代喔」
「G世代是其他东西的简称」(97注:任天堂有一款游戏叫做SD钢弹G世代)
世代前面的G是从哪里来的。
是说那种搞不清楚是什么的系统怎样都可以啊。
「如果想知道借书履历的话,那边那个」
——我指向刚才女学生还书时,扫描条码所使用的扫描机。
「让我们看那资料的话不就可以了吗」
我这样一说,并看向泊桑,但泊桑一声『……不行』摇了摇她的三股辫。
「我的话不能去看……大概老师之类的…….就能够查阅…….但凭这种理由……我想不会让我们看的」
「是这样啊……」
这样回答的病夜宫将体重倚在拐杖上,并用空著的手抵在下颚上陷入思考。
「那么,就算只跟刚才那女生谈话也好……。如果她还在附近的话,能够追得上吗……?」
低著头考虑并整理想法的病夜宫,注意到我们的视线抬起了头。
她一句「唉,奇怪,为什么那表情?」,并看著我们的(主要是我的)表情询问。
「你……是知道泊桑『能力』的吧」
「白水前辈的?」
病夜宫露出貌似疑惑要反问的表情,但她似乎在我解答之前想起来了。
「啊,是呀」
她这样说著并俯视坐在柜台内侧的泊桑。
「——『对书的绝对记忆力』」
*
『物语终结之理解者』,那被如此命名的称号,是构成白水泊的几个特徵——娇小的体格、平常一直变换的发型、缺乏表情的脸庞、缺少抑扬顿挫的声音——之中,也是最为突出的一个。
以一句话来概括的话,就跟病夜宫美暗所说的一样,『对书的绝对记忆力』就可一语道尽。
总而言之。
与书本相关的记忆,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封面、概略、目录、登场人物、情节、书背、内封面——等等当然都是,就连读书当时的日期时间,与那时候的状况和其他种种。
作为与书本相关而被认识的事物的一切、所有、全部、任何一件事都不会忘记,毫不夸张。
虽然是非常厉害的能力,但绝不是属于超能力那类东西。
喜欢书本喜欢到变得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是普通的能力(事实上,泊桑对跟书本没关系的事物记忆力其实没那么好。)
而且那些记忆不仅限于自己阅读过的书本。
他人阅读的书也是那能力的对象,谁都没阅读过的书本也在那能力的范畴内。
也就是说——
「若在阅读高肤色率书本的同时,热衷于某个行为的场面被泊桑目击的话,那件事一生都不会被她忘记……!」
……不,这是什么下结论的方式啊,那个例子。病夜宫对此向我投以冷淡的目光。
不,之前情况真是危险。
虽然想想继续这样讲下去,不过是时候该回归正题,我闭上了嘴巴。
我「总之」一声将话题给拉回来。
「有泊桑的能力的话——」
病夜宫打断了我要讲的话。
「但是奇怪。图书委员的柜台是每天轮班制的是吧? 前一周在还书以及借书的时间点上,并不是说都在图书室的吧?」
「你啊……」
对将让人惊呆的话语给说出口的病夜宫,我也只能放弃什么似地叹口气。
「你到底是怎么想泊桑的啊……」
「你问怎么想……什么呀?」
「泊桑对她教训一句话吧——,让这不知世道家伙知道什么叫事物的道理!」
「唉,那是在演什么啊」
在如此吐槽的病夜宫对面,没想到泊桑也以表情让人可以了解的程度,露出表示「那什么角色啊」的脸,不过最后她对我什么也不表示,并抬头仰望病夜宫。
「我……前一周一直……都在图书室呦……」
「唉? 一直都在做图书委员的工作吗?」
「不是……」
泊桑这样说著并摇晃她的三股辫。
「很平常的……一直在图书室里……读书喔……」
「……啊啊——」
病夜宫对此发出认同的叹息声。
「真是得,要是太小看泊桑的书痴程度可是很困扰的呀——」
「唉——,那角色还要演下去啊」
病夜宫一边这样吐槽我,一边是啊是啊地点头同意。
「也是呢,白水前辈就是这样呢」
也就是说……她看向泊桑的脸。
「那个,也就是借走这本绘本学生全员都记得吗?」
「呜恩……」
泊桑缓缓地朝纵向点了点头,之后以同样的速度将头倾斜在一侧。
「……呜呜恩?」
唉,究竟是还不是?
泊桑彷佛察觉到病夜宫心理怎么想似的,在以同样的份量环顾我们之后,继续讲下去。
「脸什么的……是清楚的……姓名就,不知道了……」
「啊啊.原来是这个意思」
于点头称是的我的身旁,病夜宫也点头。
「这样的话只要有类似学生名簿东西就可以了? 我想姐姐那大概有就是了」
我对这样说完并准备要走出去的病夜宫——视线尽量不移到她支撑身体的手杖上——「啊啊,好喔」这样说了。
「我这就去拿过来」
*
以来这里时间的一半回到保健室。
——原本是打算这样。
「呜哇!」
「呀啊」
在走廊上,跟从转角处跑过来的女孩子差点撞上。
两人互相发挥各自良好的运动神经,虽说一同在瞬间内闪避对方,却因为朝同一个方向闪避的关系结果还是撞上。
头部跟头部对撞(因为对方在女生之中也算高的。 并不是说我很矮),两人都因为头疼而蹲下去。
「好痛痛……」「痛痛痛……」
在这样互相感受到疼痛的时候,对方慌慌张张地向我搭话。
「不,不好意……」
对方语气在尾端越来越弱,是因为注意到我是谁了。她露出”什么嘛——”这样的表情,并将「什么嘛——」给说了出来。
「什么嘛,原来是小念。 我白道歉了」
「不不不。 刚刚百分之百是在走廊上跑的你有错。 好好给我道歉喔」
虽然这样提醒她,不过我知道刚刚是这家伙——白水泉的玩笑话。
白水泉。
是一年级生,在我隔壁班。
她既是泊桑的亲妹妹,当然也是我的青梅竹马。
详细的故事让我留到下一次机会,泉的人格特质以一句话概括的话,就是『好人』。
是要在前面加一个"超"字,完全看不到境界,人好到可怕的『好人』。
因『无底沼泽大好人』这称号而享负盛名的她,不可能在自己做错事的时候不道歉。
要说为什么的话,她是连自己没做错也会道歉的人。
在我的记忆里较崭新的地方,还记得『放学花生酱骚动』这件事。
不,虽然那件事是这家伙不好。
「没错没错,开玩笑的喔」
泉摇晃她的马尾,态度开朗地发出笑声。
与泊桑不同,喜乐哀怒表现明显的她,在表情上浅显易懂。
「对不起,小念没受伤吧?」
她这样说著,并以蹲著的姿势窥探我这边的情况,我也回望了她。
——原本是打算这样。
「……」
……在此先让我辩解一下吧。
虽说小学的时候,我『说话时要看著对方』被这么教导过。
但有什么东西在移动、有什么东西觉得在意什么的,会让视线转移到那里我觉得也是没办法的。
而且,嘛,就那个呀?
我不也是个身心健全的男子高中生吗?
不也是会对女孩子感到兴趣的年纪吗?
是会对女孩子的,平常见不到的部分之类的感兴趣的年纪不是吗?
……。
嘛,也就是说。
要说我究竟想表达什么。
就是我注意到蹲在地上姿势的泉,她那底下内裤完全露出来这件事。
是蓝色与白色。
条文图案。
虽然是和她如同家人般的交情,但对突然露出的那个部份一直盯著不放的我,究竟有谁能责备呢。
「那,个……」
对著想要提醒她,却不能很好地组织语言的我,泉更是「恩?」的一声很担心地看著我。
太近太近了。距离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都太近了。
「没事吧,小念? 有那么痛嘛?」
「不,事情不是这样的……」
泉对讲话含糊的我投以露出讶异的目光并眨了眨眼,最后她似乎注意到我的视线并没有落在她的脸上,并追著我的视线跟著向下一看。
之后。
便和我一样僵硬不动。
羞耻的红色,就连晒得差不多刚好的肌肤——泉是运动社团——都能够很清楚地知道的程度,渐渐扩散开来。
虽然是感觉是过了一秒、一分钟、甚至是一小时的尴尬沉默。
不过先打破这股沉默的是我。
「对不起——」
我说出这一句话道歉。
我一边站起身并移开视线后再一次。
「……抱歉」
「啊,没事没事!」
泉也跟我一样站起来,并以很大的势头摇晃马尾。
「没问题没问题! 小念没有错! 我很清楚小念一点恶意也没有!被看见是没办法的!」
「不但是,要是把上把视线移开的话——」
「小念没有错!」
虽然泉彷佛要阻止我说下去一般断言了,不过似乎没有考虑到接下来怎么讲,「那个,…就是」这样考虑的最后。
考虑过的最后。
「小念没有错喔!」
因为——她这样说。
「因为,是我想要让你看我的内裤的!」
将这样的话宣言出来了。
并想也不想地就将裙子给翻了起来。
「……」
「……」
「……」
「……」
「……看到你好像恢复正常了,现在心情怎么样?」
「……羞耻到想死」
嘛,总之。
除了详细的故事变得没有必要留到下次的『无底沼泽大好人』之外,再加上。
白水泉的第二特徵。
『冒失女孩』
*
刚才的请当作没看见拜托你了!
对于这样俯首跪地拜托的青梅竹马,知道了知道了,赶快去吧,不是有什么事很急嘛?
我这样回应,而她——是呀没错!
我是因为社团要开始了才这么赶的!——(她大概,又被别人拜托帮忙事情吧)这样离去,在目送又撞到别人的她之后,我再次往保健室出发。
抵达。
「抱歉打扰了」
我这样打声招呼,拉开拉门的那里——。
并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事情。
久凪崎老师就跟平时一样面向办公桌假装在工作的样子,其实只是读著杂志偷懒而已。
「不不不。 甘口。 你啊,不要很自然地就看不起人呦」
「老师才是,请不要很自然地就看穿别人内心的想法」
你们姊妹俩那谜之技能究竟是什么。
「我现在可不是在偷懒,而是正经地在工作喔」
「明明读著杂志?」
啊,是呀。
『读著杂志』这句文字表现,可以看作是一种娱乐,彷佛在享受著乐趣一般;但世界一般所谓的杂志并不是只有为了娱乐的东西而已。
若去书店的话,也是会摆放著语文学以及资格考试用的书籍,又或是那正是某个地方会贩卖的那种,在书店看不到的专门性书籍。
所以,久风崎老师读的想必就是那种书籍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什么的明明这样想,但偷看了一下,结果不就是还是面向学生族群的杂志嘛!」
她交叠穿著护士凉鞋的细长双脚。
单手拿著香菸。
她啪啦啪啦随意翻阅书页的样子,一点在工作的感觉都没有。
「喔咿喔咿甘口。 偷看别人在阅读的杂志很没礼貌喔」
「我才不想被工作中偷懒的人这样说呢!」
「不,就说了。 这是工作的一部份啦」
「怎么说?请让我听听理由吧」
「别单方面地就决定是辩解嘛……」
久风崎老师半睁著眼。
「我的职务是养护教谕不是吗?」
「是啊是啊」
「养护教谕的工作就是照料学生的健康」
「是啊是啊」
「而且,那也包括要照料精神上的健康啊」
「是啊是啊」
附和的方式真让人生气啊——,久凪崎先生笑著这样说并继续话题。
「也就是说,现在学生究竟对什么东西感兴趣,知道这件事也是养护教谕重要业务的一环啊」
「喔喔……」
我感叹一声并感到了佩服。
「是比想像中还要有伦理依据的反驳啊」
「你究竟是把我是想成多么蠢的人啊……」
久凪崎老师一边让香菸起烟雾,一边更是谜细她的眼睛。
我「所以」这样一句。
「实际上是怎么样?」
「哎呀,带这种杂志进来在校规上不是禁止吗。 嘛,姑且是规定禁止而已,这里并不是对这种事那么严谨的学校啊。 因为我遇到一些讨厌的事,所以就迁怒滥用权力,并将杂志没收过来的喔。 然后就在想"有刊载什么样的文章啊——",并出于兴趣看看。」
「恶劣! 最恶劣的养护教谕就在这里!」
「呜哇,你看看这特集。 说是『新·校园七大不可思议』耶。 『实现恋情的咒语』『跳舞的骨骼标本』『死的诅咒』等等……。 太蠢了呢——。 为什么学生会信这种愚蠢的内容呢」
「不听别人批评那种态度,我真得觉得很厉害!」
*
如此之类的。
虽然在那之后有一段扯上久凪崎老师的林林总总麻烦对话,但总算拿到附带照片学生名簿的我,回到了图书室。
拉开拉门的那里——。
并没有发生什么比较特别的事情(第二次)。
只不过是将椅子拿到柜台附近的病夜宫,与坐在柜台内侧的泊桑在聊天而已。
「所以……」
对不知在叙述什么的泊桑。
「呼恩呼恩」
热心点头回应的病夜宫。
状况似乎是病夜宫在听泊桑讲事情的样子。
「然后呢……就在那时……我门也不敲…… 一打开门之后……念君……慌慌张张拉起被子……书页翻开的『姐姐选集~撸发特集~』就往那里面……」
「你是在说什么事情啊,泊桑!」
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事情发生了。
关于一边读肤色率偏高的书本,一边热衷某个行为的场面,说给同年级的女生听这种特别状况发生了!。
唉,是说那时泊桑看到了!? 明明打算藏好的说!?
「呜哇——,那还真是让人怯步呢——。 对高中一年级生来说那特殊性癖真让人怯步呢——」
「你还真是厉害啊,病夜宫——知道我在听还发表那种感想」
「阿勒,甘口同学在这啊。 还想说是谁在那边吶喊」
「装不知道的方式非常烂! 是说泊桑,话题是怎么发展变成这样的!?」
「唉……?」
泊桑这样低语一声,并小小地倾斜头部,柔软的麻花辫朝向地板落下。
「因为……病夜宫同学……想要听……念君的话题」
「那为什么要选那种事讲!」
「……?」
娇小的颜面就保持倾斜的样子,缓缓眨了两次眼。
我究竟在生什么气,完全不清楚。 ——像是这样说的样子。
既爱书家、对书的绝对记忆力——『物语终结之理解者』——之后,白水泊的第三个特徵。
讲好听一点的话,就是拥有孤高感性的人。
讲难听一点,是啊,在我的词典里没有说泊桑坏话的词汇。
对于人感情的微妙之处疏于理解的泊桑,时不时就会让我遇到这种事情。
算了,这也是,具体的故事让我留到下次机会——。
对著想要收拾事态而让头脑快速运转的我,
「……我说」
病夜宫这样向我搭话。
并同时一圈圈玩弄她长至腰际的秀发。
「甘口同学,喜欢长发的年长女性吗?」
「……?」
对于稍微唐突了点的问题,我感到疑惑。
我想我自己那感到不可思议的想法,从表情上就可以清楚地看的出来;不过对于这样的我,病夜宫没有接著继续讲,只是等著我回应。
一边看著病夜宫那比起银鱼还要白皙的指头,蜷曲光润美丽的秀发的同时——我这么说了。 (97注:银鱼,
一种半透明鱼类,很少长于15公分,掠食鱼类。)
「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是喜欢泊桑的喔」
「……哼恩恩」
病夜宫这样低语了一声。
从她那能面一般的无表情中,我无法窥探到任何感情。
从再一次「哼恩」一声的病夜宫那里,隔著柜台。
泊桑站起来,小手伸向我。
「谢谢你……念君。 我也……喜欢……念君喔」
在为了这样说著,并打算抚摸我头部的泊桑蹲低身体的同时,我也侧眼看向病夜宫。
感觉哪里有点苍白的白皙脸庞,一直朝向我们的方向。
「那么」
我这样一句话题拉了回来。
「学生名簿,我拿过来了喔」
「唉,为什么要拿过来? 是要找头发漂亮的女孩子吗?」
「这个梗是要玩到什么时候!」
我刚才不是叙述说要把话题拉回来嘛!
「玩笑玩笑」
病夜宫这样说著并轻轻挥动了手。
「谢谢你,甘口同学」
我从露出微微笑容的脸庞移开视线,并看向泊桑。
我「给你,泊桑」说了这一句,并将名簿交给她。
一声「……恩」并以小手接下那本名簿的泊桑,以习惯的手部动作——也就是习惯翻阅书本外型东西的手法——翻开了一页。
之后。
在下一个瞬间——
泊桑的『物语终结之理解者』发动了。
泊桑她娇小的身躯,开始绽放光芒。
微弱的、坚强的、淡淡的,闪闪发光的。
各式颜色强弱不同的光辉,卷成漩涡,飞溅,碰撞,向互溶合,混合。
重叠之后分离,远离之后又互相拉近。
在力量的奔流中,泊桑成波浪卷的秀发缓缓摇动。
彷佛具有意志一般舞动出来的那秀发,在泊桑的小巧脸庞边环绕;如同在要求将书更加地靠过来似地,光芒与波动,又更加增强力度。
一边在时强时弱的同时,一边又毫无疑问渐渐充实强度的两项事物,在终于达到顶点的那个时候。
——世界的样貌,变化了。
像这样的事情之类的,当然没有发生。
啪啦啪啦地翻动书页的泊桑,仅仅只是将大概有数十页的、附上学生照片的名簿,用不到几秒时间看完而已。
细心阖上名簿的泊桑,在将那本还给我的同时,「……第六页的……从左边数第二列……从上面数第三人」这么说了。
接著,「第十四页 ……最右边……从下面数来第二人」这样。
以同样的方法,之后三次——一个接著一个地告知三人的照片位置。
在刚才数秒内就全找出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对书的绝对记忆力』
即使只有一瞬间,只要看过的内容就不会忘记。
反过来说的话,总之先将内容全浏览过一遍,之后在慢慢品味本文里面的情报——可以做到像这样的事情。
只要仔细观察的话就可以知道,在告知照片位置的时候,她的视线彷佛在翻找记忆一般在微微移动。
考虑到那大脑积蓄著数量庞大书籍的话,也可以别称为——会走路的电子书籍——这样称呼的吧。
不过,如果有人用那开玩笑的名称叫泊桑的话,我会把他揍飞就是了。
「哈——,这能力还是一样很厉害呢——。 感觉就是个会走路的电子书籍啊」
「……」
「啊,阿勒? 怎么感觉被甘口同学瞪得很厉害?」
「…………」
对,对不起? 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瞪,但以"总之先道歉吧"的样子道歉的病夜宫身上,剥离我的视线,并把手上持有的名簿翻开。
先确认刚才泊桑告诉我的学生吧。
我想想,首先是第八页吗?
当我这样想,并翻动书页之后。
「不对喔……是第六页……」
连泊桑的谜之技能也发动了……!
在我这么感到惊讶后,泊桑很稀奇地为我解释了她的思考过程。
「翻动书页的声音……多了一页份量……的重量」
连这种事都可以知道啊。
算了,就算是甘口·《泊桑之理解者》·廿日的我,"声音有一页分厚"这件事对我来说也是个谜。
回到前一页确认。
是二年级生的女孩子。
「我看我看」
病夜宫这样说著,并支撑手杖站起来靠近。
她长长的秀发落在名簿上,也触碰我拿著名簿的手,觉得痒痒的。
病夜宫「抱歉抱歉」边这样笑著——应该是吧,因为她窥探著我手边的关系,我只能见到她后脑勺——,边将头发拨到了一旁。
那秀发散发不知道是洗发精,还是什么的香味。
「——恩? 怎么了?」
她以从下颚往上窥探的样子将视线朝向这边,而我便刻意移开视线,并将名簿往下方放低。
「你不用像这样探进来看,我也会帮你用成比较好看的样子啦」
我从病夜宫一声「谢谢」所露出的微微笑脸那,移动视线到名簿上,并询问。
「有认识的人吗」?
「恩,没有呢。 甘口同学呢?」
「为什么要问一年级生的我啊」
病夜宫"我也是一年级生喔"这么回应。
「白水前辈认识吗?」
由于我想她会否定,所以当泊桑「认识……」这样回答时,我非常惊讶。
「唉,是什么关系?」
泊桑被病夜宫很有干劲提问,反而露出貌似可以看作是"讶异"的表情。
「……? 就是那些…来借绘本的……的人喔?」
而病夜宫则是"……啊——"暧昧地回应。
也是,果然像是泊桑会给的答案。
病夜宫「嘛,总之」一句话重振气势,并点了一下头。
「我们就刚刚提到五人去一个个问吧」
对这样说著病夜宫,于柜台的对面的泊桑「……一路走好」小小的挥手;而在泊桑隔著柜台的对面,我也「一路走好」这样挥手。
「唉!?」
在我旁边的病夜宫像这样惊叫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很惊讶的样子。
「甘口同学不跟我一起来吗!?」
「唉? 不,因为啊,我又想跟泊桑在一起……」
「不,但是你看,甘口同学不是『病夜宫担当』吗?」
「……你啊,如果你以为我会因自己是『病夜宫担当』而先优先这件事的话,你就大错特错啰?」
虽然原本是打算开平常的玩笑话。
「……唉,啊」
然而返还回来的,却是这样感到疑惑的反应。
「……是啊,也是呢……。 虽然甘口同学一直在关心我,但也是有自己的事情呢……」
病夜宫「对不起呢……」说了这么一句,并真得感到情绪低落的样子。
「……」
惨了。
仅仅只是玩笑话而已(想跟泊桑在一起是真得就是了)。
超难开口的。
虽然我向泊桑投以求救的视线不过她却只有"……恩?"的表情回应而已。
……也是,自己种的祸根,如果不自己来拔除的话。
「那个,我说啊……病夜宫」
「恩?」
「不,那个,抱歉。 那是在开玩笑。 我会好好陪你的」
「唉!?」
她这样惊呼一声。
虽然跟刚才一样只有一个音节而已。
不过表情完全不一样了。
亮晶晶的黑色瞳孔,往我的方向。
「真的? 太好了! 谢谢你,甘口同学!」
我原本想要"不,那个……"这样说,但不知为何声音含在嘴里讲不出来。
我不自觉躲开视线之后,便与泊桑对上眼。
从那想说什么,却什么也不说的小小脸庞中,我感觉到"真是的,念君……"这样的一句话——这会是自己的心像写照吗。
「那么,出发吧」
虽然我脚步正要踏出去,但因病夜宫「啊,稍微等一下」这句话,让我将抬起的脚当场放下。
在我回过头后,病弱少女正往泊桑的方向看著。
「白水前辈。 你刚刚没做什么奇怪的表情吗?」
「刚刚……?」
「是的! 在那本绘本还回来的时候」
对于病夜宫的提问,泊桑彷佛在考虑一般稍微将眉头皱紧。
好可爱。
「奇怪的脸……奇怪的脸?」
「泊桑泊桑,不要『我所作的表情是不是真得很奇怪?』」这样认真烦恼」
「啊——,那个,也就说,有没有什么比较在意的地方呢?」
在病夜宫改变询问方式后,泊桑点点头表示回应。
「……呜恩」
「……」
「……」
「……」
「……所以,泊桑有注意到什么吗?」
泊桑「重量……」说到一半。
虽说之后回过头想想后,那句话正是重要的提示——。
不过。
「啊,在这!」
却被从不知何时打开的门那里传过来的声音给打断。
是图书室老师。
「白水同学,刚刚好! 记得你记忆力很好对吧! 稍微有件想让你帮忙的事!」
老师这样说著并进入柜台里侧,并拉起泊桑的小手让她站起来。
图书室老师"抱歉打扰了呢!"这样跟我们道歉,并跟来的时候一样唐突地从图书室离开了。
与被彷佛被拖著走一般的泊桑一起。
之后,就剩下我跟病夜宫留下而已。
如同突然开了个大洞一般,病夜宫看著就这样开著的门扉(姑且先解释一下,"开了个大洞"不是形容门而是病夜宫)
「这个,那个—」
我为了重整气氛这样说了。
「总之,我们去询问那些借书的学生们吧」
*
直到从图书室出来为止都还算好的。
「抱歉打扰了……」
病夜宫塌著肩膀,打完招呼并从教室出去。我也跟著出去。
配合手杖敲击地面的节奏而摇动的长长秀发,似乎也在哪里感到情绪低落、无精打采的样子。
「……啊,那个啊」
我对这样的一个背影搭话。
「这个时间平常是放学后呢,又不是有什么事情,会留在学校的学生一般是没有的呦」
是呢,要怎么说呢。
正造访之前提到的五个学生中(全部人都是二年级生女生,碰巧的吗)的第四人的时候,即使去问留下的同学,却得到「应该已经回去了喔?」这样的回答。
截至目前为止从同班同学那里,只得到打算去询问的女学生们要不是回家了,就是在社团中的证言而已。
收获数零。
「是这样呢——」
病夜宫有气无力地回答。
「明明没事却留在学校的学生什么的,除了甘口同学就没人了呢」
「好,我回家吧」
「啊,不是不是。 刚才的不算。 甘口同学是在照顾我呢。 谢谢。 非常感恩」
「真是的……」
我一边走在她身旁一边讲下去。
「你啊,最好更多点自觉比较好。 你自身的生杀予夺大权,全都掌握在我身上这件事。」
「真假!? 虽然是受到各种帮助没错,但是那么严重的话题吗!?
「是真的。 我只要有那个意思,你就会在瞬间内死去。 社会性质的」
「社会性死亡!? 惨了。 我到底有什么暴露给甘口同学知道了呢……想到的事太多了」
还真得有喔。
诸如此类,我们边聊些随便的话题边弯过转角之后(今天貌似是在转角撞到别人的日子),那里有一位学生。
是比起我高了一个头的、魁武的男生。
不知为什么不是著穿制服,而是剑道护具。
是在进行社团活时,由于什么要紧事离开了吗?
两人互相发挥各自良好的运动神经,在一同在瞬间内闪避对方,却因为朝同一个方向闪避的关系结果还是撞上——之类的小短剧并没有上演,由于对方跨一大步闪避的关系,并没有发生冲突。
「啧」的一声,我们被盛大地砸嘴。
「给我小心点,一年级的」
在他以搞不好杀过人似的锐利眼神对我们斜眼一瞥后,就这么走了过去。
「呜哇,好恐怖」
我想也不想地就讲了出来,并"是这样吧?"打算寻求同感而回过头后,
「……奇怪?」
应该要存在在那的白皙脸庞,并没有在它必须存在的高度上。
我往下一看。
「……你为什么变那么小一只」
「……不是这样的」
病夜宫这样一边否定,一边放开抱著头的一只手,并以手杖支撑体重站了起来。
「不是。 我不是特别对恐怖的人感到难应付,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哈啊」
「是真的喔? 真的喔?」
「知道,我知道了啦」
病夜宫彷佛对我肯定话语转好心情一般,「阿呀,话说回来!」——她意气风发地这样说了。
「阪神前辈,还真是充满魄力的人呢!」
唉,你认识他吗?
当我这样一问之后,反而「你不知道吗?」让她感到惊讶。
病夜宫不知道是太过震惊了吗,都惊讶到咳起嗽来。
「是三年级的不良老大呦,老大!」
「虽然之前就想过了,"时代错误"这句话本身,在这现代就是时代错误的用词,但我还是勉强去用吧。 你那什么时代错误的说法!?」
「不这个嘛,这再怎么说也是玩笑话……不过就是有到悄悄流传这样的传闻的程度,没什么好风评的人呦」
「呼嗯。 ——穿著护具也就是说,是因为参加运动社团之类的嘛?」
「啊啊呜嗯,我记得……是剑道部? 是这样吗? 啊啊,是的,确实没错。 虽然在读书及行为举止上没什么好风评,不过貌似在剑道上很努力呦。 升学也是,听说好像可以拿到推荐申请」
「呼嗯」
我低语回应一声,并一句「是说」重新面对病夜宫的脸庞。
我边再度迈开脚步边询问。
「你啊,明明是往保健室通学,为什么还对三年级男生的事情那么详细啊?」
「从姊姊那听来的。 从体育的老师…是叫门前老师吗? 姊姊说过接受过她关于一些事情谘询的样子」
「是体育的老师,来谘询有关三年级生的事?」
「记得确实是这样讲的……。 是对方不认真上课之类的话题吧」
「原来如此呢。 是说,还会有老师什么的找久凪崎老师谘询的啊」
「……虽然甘口同学的评价似乎很低,别看她那样子,姊姊可是被相当多年轻老师所敬重的样子呦」
「嘿—,是这样吗……恩? 不但是啊,你刚刚也『别看她那样』这样说了吧?」
病夜宫对我指出的事情,表现出看向远方的态度。
在像那样东聊西聊的时候,我们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借先前提到的绘本的第五位女生——刚才来图书室还书的女生——她的教室。
从吵杂声就连走廊也听得见这点判断,谁貌似还留在教室里的样子。
不过嘛。
我像这样不带期待地打开门。
「抱歉打扰——了」
在像这样打招呼过后,嬉闹声突然间便停下。
留在教室里的学生一齐看了过来。
有几位女生在这。
在这些人里面,我们在找的人——很幸运地——也在。
在我回过头后,病夜宫当然也注意到的样子,向我轻微点了下头。
她拄著拐杖进入教室里。
那举止本身并没有让女生们感到多惊讶。
病夜宫即使在二年级生——或是在特别在一部人里——也很有名。
嘛,对于保健室里的吸血鬼·病夜宫美暗在这里这件事,或多或少感到惊讶的人也是有就是了。
「有什么事吗,病夜宫同学?」
一位女生朝这里搭话。
病夜宫「呜恩,稍微有点呢」这样回答,并将脸转向来还绘本的女生哪里。
「稍微耽误一下可以吗,山本同学」
被点名的(从名簿里知道的)女生——山本前辈感到怪异地皱起眉头,并一句「什么?」,口气生硬地回答。
「刚刚,你不是来图书室还书吗?」
「去是去了? 是书弄脏了还是怎么了?」
「啊,呜呜恩,事情不是这样的。 我是想"因为什么才借书呢,想问问看呢"这样」
「因为什么? 书除了拿来读,还能有其他理由吗?」
虽然把书拿来当枕头的家伙就在眼前,不过我没插嘴。
「还是说」
山本前辈以不知哪里让人感到奇妙的口吻继续讲。
为什么呢,彷佛是在跟我们对峙的说法。
如同她昧著良心一般,有什么事想藏似的。
「还是你"都到高中了还读绘本什么的,很奇怪"想这样说?」
「恩?」
病夜宫她倾斜自己的头部。
「奇怪,我有说是在讲绘本的事吗?」
「……唉?」
「不不,山本同学,刚才你不是将几本书一起拿过来还吗? 为什么,你会觉得是在问绘本的事呢?」
「……那个」
她感到困扰似地讲不出话。
「不,不知不觉喔! 不知不觉就『是指绘本吧?』这样想喔!」
这连我都明显
觉得她在撒谎,不过病夜宫却「呼恩恩……」低语一声没有深究,并改变话题。
「嘛,不过我懂得喔」
「唉——?」
山本前辈表现出似乎感到惊讶的反应,对接下来的「那绘本,即使高中生来读也是很有趣的内容呢」这句话,彷佛感到安心一般吐了口气。
「是,是呢」
「特别是那个熊袭击主角的场景什么的,配合飞跳出来的机关,很有魄力的呢」
「啊啊,那里呢。我也"这书做得真好"这样想过啊」
「是这样呢——」
病夜宫说著并小小微笑一下。
那再见,抱歉呢。
问你奇怪的事情。
她这样说并挥一挥没有拄拐杖的手,跟山本前辈告别。
呜呜恩,没关系喔——山本前辈这样说著并一副明显感到安心的样子。
病夜宫先从教室出去,而我将门给带上。
你啊,对前辈给我用敬语啊。
没关系没关系,病夜宫小姐是可以被允许的。
在这样闲聊几句之后,
「话又说回来」
我这样说了。
「你意外地性格不好呢」
「唉,哪里?」
我「不……」并接著讲。
「那本绘本,根本没有什么熊出现吧?」
病夜宫轻轻地浮起微笑。
「是呢。 ——这样就可以知道,山本同学并没有读过那本书呢」
「是啊。……不过,虽说不是借山本前辈的话讲,但除了拿来读之外,还会因为什么借书啊?」
病夜宫"谁知道呢"这样说著并倾斜头部。
*
「总之,先回图书室吧」
在我们回到图书室之后,泊桑貌似还没有完成请托回来。
取而代之的是,图书室的老师在柜台内侧座著。
啊啦,又过来了吗? 对于"很喜欢书呢"这样过来搭话的图书室老师,我们"恩,是啊"这样回答,并选择离柜台较远的座位就座。
虽然被听到大概也不会有事,但姑且小心一点。
我为了拄著拐杖的病夜宫拉开椅子(不是为了开她玩笑),之后自己便坐在那正面。
「嘛,作为收获来说还算可以呢」
我对病夜宫讲的这句话,「是吗?」这样回应并眉头深锁。
「情报不是完全没有增加吗」
「没有这种事呦」
病夜宫这样说著并摇了摇头。
垂在桌上长长的秀发很好地挥掉了桌面上的灰尘。
「不是知道了山本同学没读过那本书吗。 也就是说——虽然是在其他四人也没读过的假设上就是了——我们厘清了书本的内容跟这次的事情没关系这件事。」
「呼恩」
「总之,不是软体的问题,而是硬体喔」
病夜宫将视线落在她手上持有的绘本上——原本放在还书箱的那本,在得到图书室老师许可后拿了过来。
「换句话说,就是内容相似的其他绘本不行……」
在病夜宫一边"呜恩恩"低语,并以手指一圈圈把玩她那艳丽秀发的同时,她呻吟一声。
「……哇,有什么灰尘沾在上面」
以比起银鱼还要白皙的手指,将沾在头发上的灰尘神经质地挥掉的病夜宫,彷佛注意到什么似地一句「话说回来」,并抬起了头。
「在出图书室以前,白水前辈正要说什么是吧」
「她是打算说什么没错,唉,为什么现在想起这件事? 跟灰尘有什么关系吗?」
「唉,是没什么关系。 奇怪,是一定要有关系不然不行吗?」
「不,是没有那个必要就是了……」
特地把这件事夹在叙述中描写,一般不都会想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吗?
病夜宫「我想想,记得是……」这样低语。
「好像讲了『重量……』这句话的样子呢」
「是说了没错,不过刚刚的表情跟口吻若是在模仿泊桑的话,我揍你喔」
「对白水前辈实在保护过度了……」
唉,不是很像吗? 对于将这句疑问投过来的病夜宫,我用视线让她沉默了。
就是因为很像所以才不爽啊。这不是让我一瞬间心动了一下嘛。
「重量——你觉得会是指什么?」
「不是指书本的内容吗?」(97注:日文的”很重”也有指”内容沉重”的意思)
「内容沉重的绘本什么的,你想会有什么小孩想去读啊。 是说,为什么会曲解成那样。 平常说到『很重』,不就物理上的意义吗?」
「喔咿,给我停下喔。 在我面前提物里的话题什么的。 不就会让我起荨麻疹吗」
「不就说了,也不是那复杂的话题。 是指重量,重——量——」
「啊啊,什么嘛,原来是指那个啊。那么一开始就这样说啊」
一开始就这样说了呦——病夜宫露出这样的眼神一定是我的错觉。
「不过」
我这样说著并从病夜宫那里收下绘本,啪啦啪啦地翻阅看看。
「重量——说这么说,你这可是想要讲"绘本的重量怎么了"这件事喔」
说实话,由于考虑这件事也很麻烦,我就随便讲一些其他事情看看。
「就说啊,想说这一点的不是我,而是白水前辈嘛。 当白水前辈想要讲些什么得时候,甘口同学没有看到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 也就是说要考虑关于泊桑的事情对吧! 若是这样的话,我突然间有干劲了!」
「那什么分配干劲点数的方式啊……」
白水泊。
私立朝雾桥学园三年级生。
身高较低,水平方向也很纤细。
由于那娇小的身体及时常不知道注视著远方那里的视线,就彷佛是一种人偶一般的——「不是不是」。
病夜宫彷佛要打断我思考一般,趴在桌子上将身体往前伸,并从下方往上瞪视我并这样说。
「『考虑关于白水前辈的事情』不是指这个意思」
「就说了,你那谜之技能究竟是什么啊。 读取别人心思不是你『特技』发挥的领域吧」
「感觉出对方在想什么,就说是普通人际沟通能力了」
病夜宫说著"认真想想嘛",并可爱地崛起嘴唇。
说实话,本来是没有必要被她这样批评的,但我也骑虎难下。
我"知道了知道了"这样说著,并把病夜宫给推回去。
虽然我没有说出口,不过她那姿势让我不知道视线要往哪摆。
不就那个啊,比如说压在桌面上改变形状的胸部之类的?
「不过是说要考虑,关于重量没什么可以考虑的事情吧。 要不是『重量增加了』,要不就是『重量减少了』哪一边不是吗?」
「是这样呢。 还有我想『重量没有改变』姑且也可列在候补之中」
「重量没有改变?」
「是关于在需要改变重量的状况下,重量却没有改变这件事吧?」
「啊啊,原来如此」
对此可以理解,不过。
不过。
「可是,就变成『重量上发生了什么?』这样的话题了吧」
「是呢,那我们就一个个研究看看吧。 首先,就看起来简单的『重量没有改变』这点开始」
「呜——恩」
我这样低语著并摆出思考的样子。
从『看起来简单』这点来看,我也跟病夜宫同一个意见吧。
「泊桑不会就『重量没有改变』这件事特地拿出来讲吧。 我想那本绘本不会有『需要改变重量的状况』发生」
「我也是这样想的」
由于得到同一个意见,所以接著继续吧。
「『重量增加了』以及『重量减少了』这两点,起源是一样的事情吧。 能够从这绘本上看出有什么跟原来的不一样吗?」
「呜——恩……」
病夜宫这样低语,并把我交还回去给她的绘本再次啪啦啪啦地翻阅。
图书室的老师一脸"从刚才开始,那两人为什么要把绘本互相朝对方推来推去呢"这样的表情看我们。
野狼飞跳出来、城堡飞跳出来之类的,虽然病夜宫被各种东西给飞跳出来,不过却没有彷佛能让眼珠惊讶到跳出来的大发现。
「行不通呢」
她阖上绘本。
「我想至少不是"貌似重量减少而产生的变化"呢。 故事的连续性我想也没有奇怪的地方,到最后也漂亮地完结。 好像不是由于页数被减掉还是什么,让重量减少的呢」
「那就是,重量增加?」
「说是这么说」
边这样说著,边再次翻阅页数的病夜宫,以惊讶的表情「这,这是……!」面朝绘本。
「在最终章被删掉之前的,梦幻原版书……!」
「不,没这种事的。 可没有那种是稀有书籍的展开」
也是呢——。
病夜宫
吐了吐舌头。
虽然举止很可爱,不过也不是特别要拿出来说的事。
图书室里的书本全部贴有私立朝雾桥学园的贴纸,以及用来借出的条码贴纸。
跟别的书本调换种事什么的,不会发生的吧。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就算你跟我讲也……」
结果又绕回来了。
我双手抱胸朝天花板看去。
「如果是页数有增加减少的变化,绝对一看就知道了啊」
虽然是我随意讲出来的话。
「……恩?」
病夜宫却对这句话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样子。
「甘口同学,稍微等一下。 刚刚,你说了什么?」
「如果是页数有增加减少之类的的变化,绝对一看就知道了啊」
「……」
「唉,为什么在那里沉默?」
「……啊,不是,原本想会有更『不,不是那句话,而是在更前面』像这样演出才对」
因为像是复制贴上一般正确地重复了一次,我有点脱线而已。
这样说著的病夜宫,彷佛要重振气势一般「没错没错」指摘了出来。
「『页数增加减少之类的变化』,为什么甘口同学你——我也是就是了——会这么想呢?」
「唉? 不,那当然是因为,仅仅拿著便能察觉到的变化什么的,就只有那——」
我话讲到一半,理解了。
「……是啊,那位可是泊桑啊」
——『物语终结之理解者』。
泊桑可是『页数仅仅多翻了一页』的声音差异都可以分辨的人。
举例来说,要是里头多了一页是不是也可以察觉得出来呢。
「……话说回来啊」
病夜宫这样说著,并半睁著眼朝向我的方向。
「虽然在现在貌似要进入故事核心的时候改变话题……」
「怎样啦?」
「那个……」
病夜宫"『物语终结之理解者』?"念了这词并倾斜头部。
长长的秀发柔软的摇动著。
「以那夸张的词称呼不觉得害羞吗?」
「唉,哪有? 很酷的好吗?」
「不,至少我……」
病夜宫”是说”这样一句话补充。
「实际上,这么叫的人就只有甘口同学而已吧? 虽然有『被称呼为「物语终结之理解者」的那个』这样的说明文字在,不过这么称呼的就只有你是吧?」
「喔咿喔咿,别吐这种充满现实味的槽啊」 (97注:比喻故事中的人物,说出他们本身根本不可能知道的、现实中话题的事情。)
虽说就是这样没错。
好不容易想了个很酷的称号出来,不过除了我以外却都没人使用。
「对于『幕后人物』甘口廿日来说,没有比这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那名称说实话也感觉很那个就是了……」
「『幕后人物MK.II』我觉得也是可以有的」
「一种被打败后又更加进化的感觉——!」
因为病夜宫叫喊的关系,被图书室的老师「在图书室里请安静」这样叱责了。
都病夜宫害的。
题外话就到这里。
回到书之谜这话题上吧
「……这也就是说」
病夜宫仔细端详绘本,以比起银鱼还要白皙的手指摆弄各种地方。
虽然她被飞跳出来大野狼给咬一下,或是被城门给阻挡什么的。
「……猜对了」
最后,从机关里抽出来的手指上,握著小小摺叠起来的纸片。
是比A6尺寸的纸张还要小得多的纸张。
从可爱的图案若隐若现这点来看,是便条纸吧。
由于是尽可能往里面藏的关系,我们到目前为止似乎都没注意到。
「看来是信纸的一部份呢」
病夜宫边样说著,边打开便条纸。
藉由病夜宫透彻的黑眼珠动作,可以知道她正追逐著上面的文字。
在最后,她一声「……原来如此」,并红著脸把便条纸摺回了原来的样子。
「不,别摺起来啊。 也让我看看啊。」
「不行」
不知为什么病夜宫斩钉截铁地拒绝。
「这封文书,是受女子情报保护法所保护的文件。 身为男子的甘口同学无权阅览」
「……那什么啊?」
病夜宫一句「不,就那个」为话语的开头。
「一句话来解释的话,就是封情书」」
「情书?」
「Love Letter」
「即使用像那样正确的发音再说一遍,我也很难反应过来……也就是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97注:英文在日文上的发音不一样)
若是在这之后,让意中人借去这本绘本,我觉得这也算一种独特的告白方法。
……不过,五个人连续借书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想说连这点都已经清楚了,不过病夜宫的回答却是「谁知道?」。
「不过这样的话」
她轻轻笑起。
「既然都像这样拿到底牌了,就再去听听看山本同学怎么讲吧」
「……你啊,性格真得意外地不好呢」
*
「抱歉,打扰了——」
在这样打过招呼并将教室的门给拉开后,二年级的女生还在留在这没走。
山本前辈也当然还留在这里。
就和刚刚一样,视线往我们这里汇集。
不是山本前辈的女生「啊勒? 又来了」提高了音量。
「怎么了?」
「抱歉,稍微还有点事想问山本同学」
对于病夜宫给的回应,山本前辈的表情感到不满似地紧绷起来。
「怎样?」
「稍微,发现了个有趣的东西」
病夜宫以没有支撑拐杖另一只手,偷偷让她看见折起来的便条纸。
山本前辈的反应——非常戏剧化。
「等——!」
是从花纹图案这点,知道了那是自己的情书吧。
山本前辈以焦虑的表情跑到我们身边。
因为她气势汹汹地像是要撞上病夜宫的样子,所以我介入进去了。
山本前辈在冷冷拍掉我要准备抓住她手腕的手之后,提议到走廊外面。
到走廊来的我们——不如说是山本前辈,小心翼翼地确认周围没有任何人在之后。
「……被找到了吗?」
她这样询问病夜宫。
「呜恩,从绘本的缝隙里拿出来的」
对点了点头的病夜宫,山本前辈「哈啊……」叹了口气。
在那之后她"趴恩"一声双手合十,并低下头来。
「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这件事拜托不要跟前辈说! 是说,请不要跟任何人讲!」
这前辈——是谁我不清楚——就是她的意中人吧。
「当然是没有打算去宣传的……但相对的,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在书里夹情书呢?」
我想这是病夜宫理所当然会有的疑问,不过山本前辈却「唉?」一声,露出脱线的表情﹒
「奇怪,……病夜宫同学不知道吗?」
「那个,是不知道…没错」
「那边的男生不知道还好,但身为女生的病夜宫同学竟然?」
对于她确认的话语,病夜宫的视线稍微在空中飘移。
唉? 不知道这件事的我很奇怪吗?
可以感觉到病夜宫想的。
她沉默的几秒时间,是在检讨自己是不是要装一装门面吧。
不过到最后,她似乎还是打算乖乖询问。
「那个……呜恩」
「唉…,从来就没有听朋友说过吗?」
「……呜恩」
「Line上没传来讯息什么的?」
「呜恩……」
「电子邮件什么的也没有?」
「……」
请放过她吧!在保健室里没朋友的病夜宫,生命值已经归零了啊!
虽然她不太可能听见我内心的叫喊,不过山本前辈的追击却趋缓下来了。
「我想想,就是那个呢……」
她彷佛感到害羞似地让脸颊染上绯红。
「……七大不可思议的其中一个,『实现恋爱的咒语』就是了」
把山本前辈的话整理一下之后,就是以下这么回事。
首先,让一个人(除了写情书的本人以外的人)将情书塞进借来的绘本里,之后还书。
隔一天,再由另一个人将绘本借走并还书。
在隔另一天再来一次……像这样连续执行四日,并在第五日由本人借去再还回去。
再来最后,隔一天再一次将书借出来,并将情书给取出,而拿那封情书去告白就绝对会实现恋情——。
像这样的咒语似乎在女孩子中爆发热潮。
话说回来,久凪崎老师阅读的杂志里有刊登类似的专
栏啊。
「因为这样,那个……让大家协助了我……」
山本前辈红著脸低头,讲话的声音非常小声。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
「……原来如此」
虽然病夜宫点了点头佯装平静,不过身为『病夜宫担当』的我知道。
对于不清楚『在女孩子间爆发热潮中』的传言这件事,让她身为女孩子的部分受到了相当大的伤害。
作为证据,病夜宫「为什么不拜托刚才在教室的女孩子们呢?」,问著这怎样都可以的事情。
不行不行,那些家伙口风很松的!
山本前辈这样挥一挥手否定,并将手再次双手合十。
若山本前辈不是国家炼金术师的话,那这就是『拜托你!』的姿势吧。(97注:钢之炼金术师的梗)
「所以拜托,请帮我把情书在放回书里面! 明天咒语就结束了!」
我跟病夜宫欣然答应山本前辈『拜托你!』的请求,并回到了图书室。
「欢迎……回来」
坐在柜台内侧的泊桑以这句话迎接我们。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被拜托的事情看来是结束了。
「所以……知道些什么了吗……?」
「是……」
虽然病夜宫再次情绪落入谷底,声音有气无力的,不过她还是将事件的真相传达给泊桑。
除去情绪低落的声音很难听清楚以外,是个思路清晰、容易懂的说明。
「……就是这么回事」
听了病夜宫的说明,泊桑微微地点头。
「……谢谢。」
「是啊,这种无聊的都市传说,我跟白水前辈不知道也是理所当……」
病夜宫声音越讲越小声,是因为原本泊桑往纵向摇晃的头部,在她讲到一半的时候变成往横向摇晃。
难、难道说……!
病夜宫露出这样充满恐惧的表情。
这样不会察言观色的发言,就是泊桑之所以是泊桑的缘由。
「……我……听说过……的喔……?」
「呀啊啊啊啊!」
病夜宫的悲鸣声响彻于图书室。
是一点也不像病弱少女的,惨叫。
「为、为什么……?」
「恩……听朋友……说过……」
我「那个,泊桑」这样问到。
「明明有听说过,但这次这件事,却没有想到是那咒语的事情吗?」
「是哪一本书……并没有告诉我……『对泊来说太早了』被这样说」
病夜宫「是说呢!」这样说到。
「白水前辈有朋友的吗!?」
「你啊,究竟是怎么想泊桑的啊」
「唉,因为看起来就像会说『书才是我的朋友』什么的,这样的人嘛!」
我还以为我们是同伴!
无视大声叫喊咳嗽的病夜宫,
「是这样吗」
泊桑如此说到。
「那咒语的书…原来是指这本书啊……」
泊桑朝放置于柜台上、刚才话题提到的绘本,投以爱怜般的视线,而我对那视线询问道。
「奇怪,泊桑,对书没有拿来阅读这件事不生气吗?」
「呜恩……」
泊桑从原本的点头,之后便「不过…」很快地摇头。
「这样的享受书的方法……也是书持有的魅力之一……」
我担心的是……,泊桑补充说明。
「例如说……把书……当作枕头的……使用方法」
再次一个人在喃喃低语些什么的病夜宫,在这句话以后明显眼神看向远方,并"咻——咻——"吹著很烂的口哨。
泊桑对于此反应,露出貌似可以看作是诧异的表情之后。
「这本书也是……能够这样享受它的乐趣……我很高兴喔」
泊桑——白水泊。
很清晰明瞭地。
——如同花朵绽放一般笑了。
*
之后,作为后日谈。
几天后,见到山本前辈跟三年级的前辈关系要好地并肩走在一起。
那恋爱咒语,搞不好真的有效果也说不定。……
呜恩。
「啊,话说回来,甘口同学是不是借了之前那本绘本?」
「为为为,为什么你会知道啊!?」
「唉,怎么这么大反应。 是从白水前辈那听来的。 她说自己在图书馆阅读的时候,看见你偷偷摸摸的借走呦」
「咕呜,我为了不让人轻易察觉到还跟经济学的书一起借走,果然没有意义吗…!」
「……为什么要做像是在买黄色书刊的事情呢?」
「怎、怎样都可以吧的!? 因为只有快速翻过一次而已,所以我想好好读过一遍啊!」
「不,那倒是无所谓就是了……唉,那视线漂移的程度真得是怎么了啊?」
就算能跟别人说,但只有你我无法说明啊。
——就结论来说。
我并没有去尝试那恋爱咒语的效果。
因为我觉得,这种事如果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去实现,没有意义。
并不是我找不到四个不会戏弄自己,貌似可以帮忙的人,绝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