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是业障深重的生物。
当然,男性也背负着名为业障的东西,不过比起女性还是要单纯一些。
直截了当的说,男性总是单纯,女性较为复杂。
有时女性虽然非常情绪化,另一方面又会现实的令人震惊:有愚直的时候,也有精于算计的时候。
女性这种充满矛盾的生物,是大多数男性无法真正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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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风景,藤堂兰华早已屡见不鲜。
平时这条街上年轻人流连忘返,激光电视二十四小时放送着大量信息,喧哗声到深夜也不绝于耳。
不过现在,这里人影全无,激光电视也关闭了。分不清白昼还是黑夜,硬要说的话就是黄昏——暗云被夕阳染上血色,日落前的街道被暮色永久的覆盖。
这种风景,藤堂兰华也早已看惯。
倒不如说,在这种吹拂杀伐之风的荒凉风景里,对兰华而言待着更舒服。
在这个无数次开启门扉造访的世界中,兰华可以旁若无人地肆意行动。
那为什么兰华还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呢,芭拉库里丝这么想着。
兰华之所以有侮辱、蔑视、嘲笑别人这富有攻击性的一面,无疑反映出她从小就抱有的自卑感。兰华通过这样的行为立于他人之上,而这又增加了她的攻击性。摄取“魔性之血”又加重了这种缺陷,表现出极度残酷的作风。
但是当这种嫉妒的兴奋状态冷却下来,兰华愤怒嘲笑参半的表情中又混入少女脆弱的部分,芭拉库里丝已经见过不知多少次了。
今天的“牺牲者”候补,少见的是个年轻女孩。
和兰华差不多大,也可能大上一两岁。身着名牌西服打扮出一种漂亮的OL风。
搭档的战争妖精则是个子高挑的盎格鲁撒克逊人种,简直想是从罗曼史小说里走出来的一样,英俊的无可非议。他可能就是让兰华变得格外焦躁的原因。
将变成剑的罗密欧拿在手中,OL风的女孩正面冲了过来。是在说不上是出其不意,简直就是无计可施之下的垂死挣扎罢了。
“…·话说回来”
兰华吸了吸鼻子朝地面一踢。兰华穿着厚底凉鞋轻松地跳起数米,和芭拉库里丝一瞬间移动到了OL风女孩的头上。
“!?”
对手的惊愕连芭拉库里丝都感受到了。这种程度就大惊小怪,明显就是对方力量不足,误判我方实力的证据。
“别因为这边漫不经心的,就小瞧我们啊!”
“呜…·咕!”
穿着凉鞋一下踢在慌忙转身的女性肩窝上。感受到锁骨附近剧烈的疼痛,女性发出呻吟,站都站不稳。
“咕——”
靠停在路边的迷你巴士支撑身体的女性,被踢的手臂垂下,将剑交到另一只手上。“魔性之血”虽然开始治疗身体,但恐怕刚才的一蹴已经让锁骨骨折了。
以OL风女性肩膀作为踏台调向更高处的兰华,一脚把路灯踢成180度的同时,又立刻开始了追击。
“‘重槌’需要吗?”
“不用!”
拒绝了芭拉库里丝的建议,兰华从刁钻的角度风一般冲向OL风女性。
“!”
挥舞着拳剑,兰华瞄准了OL风女性的脖颈。高速擦肩而过的瞬间,双方的剑刃交错,迸发出四散的火花。
“呀——”
落地同时兰华回首一挥拳剑,无数的“魔箭”四射而出。青中掺杂着黑银的光芒向女性涌去,连悲鸣都吞噬其中,炫目地绽放开来。
连像样的防御都做不到,OL风女性的西装到处裂开了大口,满身是伤地跪在了地上。
“…·已经结束了。虽然我还没太满足就是了”
预感战斗终焉的来临,芭拉库里丝失望地嘟囔着。和满是施虐性欲望的兰华不同,芭拉库里丝只是个纯粹喜好战斗的战争妖精。和实力差距过大的敌人战斗是在提不起劲,更别说敌人已经陷入丧失战斗力的状态,失去兴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即便如此扔毫不动摇进行攻击的兰华,缩短了和女性之间的距离,随意地用拳剑猛攻。
“咕…·啊”
好不容易承受住攻击的女性,全身上下喷出了血雾。
“小芭,现在给我用重槌!”
“诶?”
“好了,快点!”
后退一步用刀锋对准了女性,兰华对芭拉库里丝说道。
“…·哎呀哎呀”
嘴上发着牢骚,芭拉库里丝按照兰华的催促把汇聚的能量一口气释放出去。
“————”
黑色的光辉一瞬间覆盖了整个场地,爆炸声紧随其后,爆风随之四散。
“现在用这种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吧?只是单纯的浪费能量罢了”
“好了啦!我就想这么做!”
挥了挥漂浮的粉尘,兰华朝女性大步走了过去。
近距离吃了一发重槌,被远远吹飞的女性,后背狠狠地撞上信号灯,和细小的玻璃碎片一起掉到柏油马路上。从趴着的身体下鲜血汩汩流出,渐渐形成一摊血泊。
一旁英俊男子变成的长剑已折成两半,慢慢变成了光的粒子。
从兰华的右手离开变为人形的芭拉库里丝将粒子吸收到自己体内,给人一种好似化作崭新力量的印象,然后又把装有伏特加的宝特瓶放到嘴边。
兰华俯视着不再动弹的女性,以手扶额肩膀晃动,涂得鲜红的嘴唇吐出好似悲鸣的细小哭声,反之激动大笑也是——这些给人的感觉都非常不好。
今天的战斗是一面倒。或者说今天的战斗也应该如此。至今为止芭拉库里丝没有遇到过比自己强大的战争妖精,也感觉到和兰华搭档随着战斗的继续自己变强了。
事实上,在这条街上混迹人群中的战争妖精几乎都被兰华和芭拉库里丝打倒了。没有组合比自己更强,兰华和芭拉库里丝如此确信着。
即便如此,兰华也仍旧不满足。
耸动着纤细肩膀的兰华,用戴着装饰众多的手镯的右手拭去泪水,中途突然用手抓起翻倒在地四分五裂的标识。
“——别让我说那么多遍,兰华”
芭拉库里丝一把摁住毫不费力举起标识的兰华肩膀。
“不管你杀不杀这个人类,你的烦躁都不会消失哟——也就是说,这是无谓的浪费能量,住手吧”
“——”
兰华用充血的瞳孔盯着倒在地上的女性。
“…··这个女的以前也嘲笑过兰华吗?”
听到芭拉库里丝的发问,兰华把标识朝着日本最有名的时尚大厦扔去,愤怒地转过身来。
“对呀,嘲笑了!嘲笑过的!大家都笑话我!都嘲笑过我!所以都去死就好了,所有人!”
“…·就我看来,这就是单纯的找茬而已唷”
芭拉库里丝拽着女性的衣领,往大道更里面的巷子里走去。把在地上拖出一条血痕的女性放到有点肮脏的小路尽头的垃圾堆上,喝着伏特加返回到兰华身边。
背对着芭拉库里丝,兰华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好像终于压下了狂乱的情绪。
“我们也差不多该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移动了。突然大白天在涉谷被释放出去还是有点麻烦”
“小芭”
打开化妆盒补妆的兰华忽略了芭拉库里丝的话,突然反问
“——我、美吗?”
“要再自信一点,兰华。兰华既强大又美丽哟”
“是吗?”
“是的”
“哼~哼~哼~”
关上化妆盒的回头的兰华,伸出全是血痕的纤细手腕抱住了芭拉库里丝。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精巧的妆容掩盖住了笑容以外的所有表情。
“——果然感觉只有小芭是我的理解者呢”
“嘛,对我来说,没有比兰华波长更合拍的人类了”
“也是啊~”
“…··得意忘形过头了,兰华”
冷淡的瞧着随便把手搭在自己后背上的兰华,芭拉库里丝发出叹息。
“——呐,小芭”
“怎么了?”
“那个啊,是不是感觉有点奇怪啊?”
“嗯,我也这么觉得”
平时早该响起的钟声,到现在还没有响起来。
“……”
把兰华背在背后,芭拉库里丝谨慎地向道路中间移动。
“小芭”
耳边响起兰华的低语,芭拉库里丝转向车站那边。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戴着墨镜着西装的高大男子。
“你应该是把那个眼镜君的照片给我们的——”
芭拉库里丝回头微微用力握住兰华的手。芭拉库里丝握紧兰华的手,静静地与西装男子对视。
“还活着吗…··顺利的取胜并活下来真是再好不过”
性格一丝不苟的男子推了推墨镜,踩着白色的中心线朝两人走来。
从芭拉库里丝背上下来的兰华,娇艳的唇角
扬了扬对男子说道。
“怎么?又要给我们送礼物了么?”
“要是有认真工作的意思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哈?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拽?”
“…··别蹬鼻子上脸了,我每天也是积累很多压力的”
面对兰华挑衅的态度,男子推了推墨镜回答道。
“喂!”
“别这样,兰华”
“但是小芭——”
像是要保护兰华一样把她拽到背后,芭拉库里丝把伏特加一饮而尽。
“不能对‘吟游诗人’及其眷族出手——虽然不明白理由,但就算是我也可以理解”
“…·看见你这种战争妖精就放心多了。和搭档不同,你还是知道分寸的”
男子微微笑了笑,又立刻端正表情,摘下插在胸口的青色蔷薇向兰华她们抛去。
“——这个,现在开始暂时归你们所有”
“嗯哼”
“最好往北走”
“北?”
“恐怕‘书’就在那里…··应该是叫岩手的地方”
说完该传达的事情,男子转身背向她们。
同时,一直没有响起的钟声,重新开始回荡。
“北方——呐?”
目送着像幻影一般消失的男子,兰华边用手把玩着蔷薇,边斜看着芭拉库里丝。
“怎么办,小芭?”
“话都听到了,只能去了呗?”
“哼~哼~哼~”
用鼻子哼着歌,心情变好的兰华笑着回答芭拉库里丝的问题。
“话说回来,那个男的,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
“收拾掉名叫宫本伊织的少年呀”
整理了一下有些乱掉的挑染金发,芭拉库里丝说道。
“…··说是这么说,他们的真意本身还是不明了”
那个男人是侍奉名为吟游诗人的存在的从者,在初次遭遇时芭拉库里丝就已经本能察觉到了。
在芭拉库里丝她们面前初现时,那个男人把说是最接近“书”的“鞘之主”,名为宫本伊织的少年的照片交给了两人。虽然在那之上再没说过更具体的事情,不过感觉就是要让她们打倒宫本伊织并夺走“书”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男子要唆使芭拉库里丝她们还不得而知。不过想到接下来的事,很明显兰华准备听从这番话。
“——要是得到‘书’,可以前往乐园的话,兰华有什么愿望?”
“那肯定是一大笔钱了”
兰华立刻回答了芭拉库里丝的问题。
“——下次啊,就是胸要再变大些”
“还惦记这个啊,有完没完啦”
“这可是我的生存价值哟。你也知道吧小芭”
兰华牵起芭拉库里丝的手,一同走了出去。
海面吹来的风冰冷刺骨。
延伸到水平线尽头海面风暴肆虐,浪头拍打在断崖绝壁上,白色的水沫四溅。天空被阴云完全覆盖,白雪洋洋洒洒落下。
背对着被阴沉的二色划分开来的冰冷世界,以凹凸不平的岩壁作为战斗的舞台,女性们在战斗着。
“住手吧,小姐”
海风吹拂着黑发,艾露米拉以不输风声的音量放声大喊。
“——你们是无法战胜我的”
“我如果在此退却的话意味着什么…··你也明白的吧”
依靠着卷刃的长剑支持,满身伤痕的琉克丽丝站了起来。原本充满魅力的肢体上出现无数的伤口,搭在肩上的战壕大衣(trench coat)被血浸的湿透,宛如流动的金沙一般美丽的金发也因为沾上鲜血而污浊不堪。
拨开沾血而贴在面颊上的头发,琉克丽丝大声咳嗽,死死盯着艾露米拉。
“…·不管在这里被你打败,还是从这里退却,不过是死期和死地稍有不同罢了。与其半年后以难堪枯瘦的姿态在床上咽气,倒不如在这让你砍死还更好”
“就算这样,还是请退下吧。那样的话,至少这半年你可以毫无痛苦的悠闲度过每一天。现在请回到医院去吧。”
劝诫琉克丽丝的艾露米拉的右手,正伸出比她白色肌肤更甚的白色光辉之剑。
“…·别以我死了作为前提啊”
大口吐血的琉克丽丝用失去血色的嘴唇喊道。
“我啊——我的胜利关乎未来啊!打倒你,打倒那个少女,即使要杀掉那个男人,我也要得到你们持有的‘书’!”
“看看现在的自己吧,琉克丽丝”
从艾露米拉平静的言语中,琉克丽丝明显读取到对于自己的怜悯之情。
“即便追求‘书’,你又能怎样?不是只会度过更加痛苦,负伤流血的每一天吗? 是否追求‘书’,能得到‘书’,未必一定关乎个人的幸福啊!”
“我的幸福由我自己来决定!——阿尔诺尔特!”
‘喔,小姐’
长剑振动,年轻的男声回应了琉克丽丝。剑刃又发出光芒,随着琉克丽丝的一挥,迸射出无数的银针。
“我们上!”
琉克丽丝在射击的同时冲了出去。
这不可能——琉克丽丝现在也这么想。自己不应该胜不过艾露米拉,坚信自己不会输这个想法,即使深受重创的现在也没改变。
要说为什么,琉克丽丝她们是鞘之主和战争妖精的组合,而艾露米拉是没有鞘之主在旁孤身一人的战争妖精。
“我们是不会输的——呜!”
名为战争妖精的存在,与相性好的鞘之主组合在一起,可以发挥真正的强大,这样来说琉克丽丝和阿尔诺尔特的搭档是不会输的。假如输掉的话,只能是处在琉克丽丝和阿尔特尔特她们和对手之间有着压倒性的战力差,以致这个大前提都无法成立的场合了。
但是,这是绝对不想承认的。
逼近向一旁飞身躲过银针的艾露米拉,琉克丽丝挥下长剑。
“小姐……!”
用光剑挡住了琉克丽丝的一击,艾露米拉眯细了金色的瞳孔。
“确实如果是最终得到‘书’的‘剑之妖精’的话,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不过为此你之后将会不得不夺取无数人的生命!”
“没有觉悟我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你才是,连个鞘之主都没有,别来碍事啊——!”
“作为战争妖精的我也一样在追求‘书’——处于守护的意义上!”
“咕——呜”
被艾露米拉反过来压制住的琉克丽丝,拼命咽下喉咙深处涌上来的血块,单膝跪地,快速打量四周。
到处散落着岩石的坡道底,有一座快要被强风吹飞的小屋,在那前面有一个抱着幼小女孩盯着这边看的男人。
男人紧张地屏息注视着少女们的战斗,小女孩则像没睡醒一样面无表情,要不是偶尔眨眨眼,看起来简直就是个浓汤娃娃。(我也是百度才知道有这么个玩意)
下一个瞬间,琉克丽丝朝着男人那边冲了过去。
“!快住手,小姐!”
“无论如何我都要取得胜利!我要活下去!为此绝对不会后悔!”
“既然你有这种程度的觉悟,那好吧——!”
“!?”
本应领先十余米的琉克丽丝面前,艾露米拉突然出现。虽然不知道怎么超过自己的,琉克丽丝压抑住惊愕带着杀意挥剑斩去。
“为了阻止你,我也不会后悔的,琉克丽丝!”
用光之剑架开琉克丽丝的一击,艾露米拉径直冲进对手的怀中,用左手按住了她的脸。
“……!”
被按住脸庞一把推开,琉克丽丝的意识一下子远去了。至今为止面对艾露米拉燃起的战意,好像被浇了大量冷水一样随之消失,甚至连魔性之血带来的高扬感都不见了。
‘琉克丽丝!’
右手中的阿尔诺尔特拼死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但那也好像遥远的异世界传来的一样。
即便如此,琉克丽丝晃了晃头,取回了远去的意识。
“你已经不会对胜利也好失败也好感到后悔了。也不会因失去伙伴而使内心的平衡崩坏——你现在马上就会忘掉一切”
“——”
艾露米拉话语中的意思,琉克丽丝还没反应过来。
目之所及,只看到失去全身气力倒地前,使尽最后的力量发出一闪的剑被艾露米拉干脆地折断。
接下来的瞬间,琉克丽丝忘记了一切。
可能是压上了大石块之类的吧,本来平稳前进的高级轿车,猛地一下发出不自然的摇晃。
“——”
“万分抱歉,女士”
紧握方向盘的约翰透过后视镜向后看去。
被刚才的摇晃弄醒的La Belle Dame Sans Mercl,长出了一口气,把垂落的头发别好,宛如流金的长发发出唰啦唰啦的美妙音色。
“…··现在,到哪了?”
“已经进入斯凯岛了。继续北上从埃尔戈尔坐渡轮前往北尤伊斯特岛——不过常规路线就到此为止了”
“无所谓”
交叠的双腿换了个姿势,菈·贝露懒洋洋地回应。
“走到哪算哪吧…··剩下的我自己去”
“女士要一个人去吗?”
副驾驶的济慈回头向菈·贝露再次探询。
“…·女士,那座岛上究竟有什么?值得让女士做的这种地步也得去?”
“与其说有什么东西…··倒不如说有可能会有。长久以来,一直都忘记了”
尽管手碰到了座位上放着的时尚杂志,现在也没有翻阅的兴致。转瞬即逝的梦中场景究竟是什么——为了整理自己的记忆,菈·贝露再次闭上了眼睛。
“回首望去,这几年就连自己真正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我本来以为是转生的原因,不过看来不是这样的”
“…·真的一个人前往不要紧吗?”
“嗯”
菈·贝露微微点了点头。
“我身为苏格兰的吟游诗人,La Belle Dame Sans Mercl,世间有何物可令我畏惧?”
按照信上写的住址,坐着巴士抵达了离市区相当远的地方,直到此时伊织终于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
突然驻足,转身往回走。
亲密牵着手的克莉丝和莉莉瓯妮,完全是一种远足的感觉。从来没有机会上学的她们,趁此机会玩得这么高兴也在所难免。一旁守望的常叶也笑得很开心。
只有伊织一个人露出愁容。
“——怎么了,伊织学弟”
注意到伊织表情的常叶转头问道。
“现在说这话好像有点晚了——”
虽然从曾祖母那来的信上写了想要见一面,不过伊织并没有先行告知自己的来访。即使想告知也没有曾祖母的电话号码,也有想尽早出发的原因在里面,本来的话应该这边先寄一封回信,同对方确认好是否方便之后再出发才符合礼仪。
更不要说,去的不止伊织一个人,同行的还有克莉丝,常叶以及莉莉瓯妮,就算是血亲,去拜访初次见面的曾祖母总归不是太好。
考虑到同样事情的常叶也露出了略微困扰的苦笑。
“…··这么考虑的话,确实这么多人前去打扰是有些失礼。对方应该以为你会单独一人,即使有同行者也是宫本学长”
“算了,都已经到这了…··不管怎么说都和预定的不同,就算只带克莉丝也是充分的违反礼仪了”
带着像大肚汉一样有着难以置信食欲的克莉丝,前往八十多岁老人独居的家中,估计一次就可以把储存的食材全部吃光吧。
“这方面就等到那了再考虑吧。看情况,谈完话立刻告辞之类,总会有办法的”
“话是这么说,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哟?”
太阳已经大幅西斜。再反过来计算到这里的时间,就算现在回头,恐怕也赶不上往东京的最后一班新干线了。
“找找车站附近的商业旅馆也可以就是了…··”
露出认真的表情小声嘟囔的常叶,大概想不到还有在家庭餐厅或者卡拉OK包厢待到天明的选项吧。
“伊织!那个!”
就在伊织和常叶进行着对话的时候,迈着小碎步跑到走在先头的克莉丝,指着前方。
穿过等待收割的稻田之海的小路尽头,能看见一间古老的民房。用手机确认了现在地在地图上的表示和信上住所相符后,伊织把信塞进了背包里。
“…·就是那了”
伊织整理了下衬衫的衣襟,挺了挺腰板走了过去。
“伊织,要去那里吗?”
“啊啊”
“好期待会有什么样的京都料理呀~”
将背包清空的克莉丝的意识貌似已经飞到今晚的餐桌上了。想着别擅自期待起来的伊织,只是小声咳了咳,没说什么朝前方看去。
“前辈”
“怎么了?”
“我先去谈一谈,小鬼们能拜托你吗?”
“啊,没问题”
把克莉丝她们交给常叶,伊织独自前往未曾谋面的曾祖母家。
“…·不好意思,请问有人在家吗?”
随着伊织朝关的严丝合缝的拉门打了个招呼,房子里传出了动静。
“好的好的,这就来”
随着这种带着微笑的台词,门廊的拉门和双层玻璃的窗子都被拉开,出现了一个穿着牛仔服洋气十足的老婆婆。因为金森佐和是独自居住在这,看来这个老婆婆应该就是本人了。
“那个——”
“哎呀哎呀,远道而来辛苦了,小伊织”
伊织报上名字之前,老婆婆就向伊织微微一笑。
“金森佐和…·女士?”
“嗯,你的曾祖母哟”
“哈…·”
没管不知道该采取什么反应而使得话题进展不下去的伊织,金森佐和穿上拖鞋从走廊边迈进庭院,这时发现了稍远处的常叶和小鬼们,瞪大双眼浮现出笑容。
“诶呦诶呦诶呦”
“不是的,她们是——”
犹豫着要不要立刻介绍常叶她们的伊织,因为老婆婆接下来的话整个人僵住了。
“之前虽然也来过少见的客人…··真是令人惊讶,今天居然来了两位可爱的妖精”
“——咦?”
伊织来回看着佐和以及克莉丝她们。有那么一瞬间,猜想着佐和是不是使用了“幻视”。
但是,不仅佐和没有使用幻视的样子,而伊织反过来在她的周围完全确认不到战争妖精的痕迹。
“美丽的小姐难道是小伊织的女朋友吗?小朋友里哪一位是你的‘伙伴’呢?”
“为什么,连这个——”
面对惊讶的伊织,佐和低声说道。
“稍微上点岁数的人,这种程度还是能知道的”
“哈?”
“我也是一半的爱尔兰人呢。那个国家的乡下,像这种的可是有很多呢。虽然最近的年轻人好像已经渐渐看不到了”
尽管不能当做理由,总之用这种话回答了伊织的佐和,招呼着常叶和少女们,说着远方的客人们,请到我家来吧。
“那个——”
跨过金森家门槛的时候,伊织又浮现出一个疑问。
“为什么刚才会知道我就是宫本伊织呢?我想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哎呀哎呀,注意到了吗?”
“注意到了什么?”
“小伊织,和你父亲年轻时候很像唷”
“——”
如果没听到就好了,不过已经迟了。
和对着很难见到的古式日本住宅兴致盎然的小鬼们形成对比,伊织带着一副怅然的表情,以客人身份进入了金森家。
东北的黄昏到来的果然要比东京早一些,伊织面对西面照进来的暗红色刺目阳光,不由自主眯上了眼。
果然还是大意了,露缇琪雅注意到这个事实,是在接到刚刚放学时打来电话的时候。
“…·伊织没去上学?”
过了中午才起床沐浴后,正一口一口享受水果优格的露缇琪雅,听着慌里慌张的电话皱起眉头。
“那不可能吧?因为他没在家里呀”
‘总、总之就是没来啊,请假了!’
“不是很奇怪么,这种情况”
露缇琪雅放下汤匙,系好浴袍的带子径直走向书房。
最近,白天赖通总是在这里办公,不过刚才他外出去便利店了,现在谁也不在。浴室三分钟前露缇琪雅还在用所以不用说,卫生间也是,接着又窥视了下二楼的房间,也没看到伊织的身影。
“…··我家也没有呀?搞不好,是不是去哪偷懒了吧?谁都有这样的时候不是嘛”
‘不要以自己的标准来说,又不是露缇琪雅小姐’
“唔…·今天的皋月,稍微有点嚣张啊”
可能是因为联络不上伊织的原因吧,电话那头的皋月一反常态,强硬而且能言善辩。不过,即使粉碎了露缇琪雅的挖苦,皋月还是慌张地说。
‘总是,伊织同学不是没有理由就不来上学的人!至今尽管跟学校请过假,但都是好好和老师联络过对吧?’
“那就去问问老师啊?”
‘问过了!虽然问过了但是没有说清楚!含含糊糊地蒙混过去,好像是因为家里的事情要休息一段时间——所以才这样来问露缇琪雅小姐!’
“因为家里的事情要休息——我可没听说啊,这种事情——话说给伊织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可能是没电了,或者是圈外——’
“圈外?”
正在返回一楼的露缇琪雅突然驻足在楼梯平台上,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这么说来”
‘什么?怎么回事,露缇琪雅小姐?’
“为什么刚才没注意到?克莉丝也不在啊…··”
‘咦?被伊织同学带走了么?去、去哪了?’
“我也不可能会知道吧?”
回到厨房重新开始享用优格的露缇琪雅,盘腿坐在椅子上,轻抚皱起来的眉头。
“难道伊
织…·不会单独又一头冲进什么麻烦事里去了吧?”
‘咦咦?’
“呐,药子和常叶知道什么吗?”
‘那、那个…·老师说是什么也不知道,至于学姐的话——’
“怎么了”
‘学、学姐也因为家里的事情跟学校暂时请假了——’
“……”
伊织和常叶同时因为所谓“家里的事情”跟学校暂时请假,难道真的是单纯的偶然吗——说回来这么告知班导的伊织会带着克莉丝一起去哪呢。
露缇琪雅把餐具放进水槽,朝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
“皋月,学校已经放学了吧?”
‘嗯、嗯!现在马上就赶往你那边!’
“那正好。我想马上赖通就从便利店回来了,就让他交待个一清二楚吧”
‘让、让宫、宫本学长?’
“总之你快点!五分钟没来就要接受惩罚游戏!”
单方面提出不合理要求的露缇琪雅挂断电话,打开了衣橱。
赖通总是从早上就开始在书房办公,如果克莉丝不见了的话,肯定会最先发现。尽管如此,赖通却完全没有大吵大闹,这就说明完全没有必要担心外出的克莉丝。
这么考虑的话,克莉丝是和伊织一起行动就很明显了,毫无疑问赖通也早已把握了这个事实。
“在想些什么啊,真是的——”
露缇琪雅把脱下的浴袍扔到一边,迅速穿上赖通买给自己的内衣。然后换上几乎是死乞白赖求着赖通让给自己的复古T恤和有些褪色但感觉仍然不错的低腰牛仔裤。
就在这时,家门口的铁制大门打开了,然后又响起了关闭的声音。根据这悠闲的脚步声,不是全力冲刺赶过来的皋月,肯定是从便利店回来的赖通不会错了。
露缇琪雅唰唰随便整理了下橙色的头发,走下楼梯。
“——我回来了!”
面对手上拎着便利店的袋子,嘴上叼着烟的赖通,露缇琪雅用极度冷漠的眼神迎接他。
“…·啊?怎么了,露?”
发现一声不吭好似仁王一样站在那的露缇琪雅,赖通惊讶的歪着头。
“马上皋月就应该来了”
“牧岛小姐要来?”
“伊织今天跟学校请假了”
“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阿通你果然知道伊织和克莉丝的去向吧?”
“算是吧”
既没有慌张,也没有掩饰,赖通有气无力的干脆承认了。
“——我是说了没必要这么着急啦,本人无论如何都要去就是了”
“哪里?去哪了?”
“别那么猴急哟。牧岛小姐要来的话,也想要听听怎么回事吧?那就等她来了再——”
“失、失礼了!”
简直就像要打断赖通的话一样,急匆匆打开门的声音和少女巨大的声音一起飞了过来。
赖通回过头朝背后的皋月笑了笑、
“…·我这就准备茶水,先进来吧”
“啊,好、好的”
肩膀上下耸动,皋月捋了捋散乱的头发。
和现在才想起来把鞋子摆的整整齐齐的皋月一起,露缇琪雅跟着赖通走进厨房。
在炉灶上把热水煮沸,将从便利店买回来的食材放进冰箱,赖通把装满芝麻饼干的盘子摆到桌上叹息道。
“那么,要说什么来着?”
“别装糊涂了。伊织他们去哪了,你是知道的吧?”
“毕竟是监护人啊…·牧岛小姐从古田听说了吗?”
“咦?从古田老师吗?”
“对”
“听是听说了,只说是因为家里的事,具体的就…·”
“这样啊。这家伙意外的好好有着作为教师的伦理观呐”
“这种事怎么都好!话说伊织他们去哪了?去干什么了?”
“伊织同学真、真的没关系吗?”
“喂喂,太大惊小怪了吧”
往茶壶里放进茶叶,赖通对皋月的拼命露出苦笑。
“话说在前头,伊织可不是去战斗的啊?要是那样的话,我也不会这么悠闲吧”
“但是,那为什么要对我们保密——”
“只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是私人事情罢了。带着克莉丝也是出于小心。两个人与其分散开了,不如在一起更能对应无法预料的情况吧”
确实最近的伊织除了上学的时候,几乎一直和克莉丝共同行动。伊织要去什么地方的话,克莉丝跟着去也是理所当然。而且伊织的行动明显有危险的话,赖通会比任何人都坐立不安。也就是赖通说伊织不是去为了战斗这件事情暂且还是可信的。
“明天要不就后天,总之两三天就回来了,那个时候听本人是这么说的。和伊织约好了,被告诉说别随便乱讲”
“那、那么”
在朝茶壶注入沸水的赖通手边目不转睛的皋月,突然咣当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叫。
“——那么说,大路学姐不是和伊织同学一起行动了呗?”
“大路小姐?她怎么了吗?”
“大路学姐今天也和学校请假了!听说那边也是因为家里的事情之类的…·”
“不啊,…·大路小姐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说的是真的吧,阿通”
“我也不觉得对你撒谎能蒙混过去啊”
面对露缇琪雅充满怀疑的目光,赖通叹了口气拿出移动电话。
“给伊织打不通哟,好像是在圈外”
“这我知道…·给大路小姐打一下试试”
赖通靠在水槽的边上,把手机放在耳边。不过过了很久常叶也没有接听。
“怎么样了?”
“好像也是在圈外的样子”
“…··那两个人果然是一起行动了吧?”
“那不可能吧?最初伊织打算是一个人——应该说和克莉丝小妹两个人前往的,办自己事和大路小姐跟学校请假的时间应该对不上吧”
“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是这样——”
“太天真了,皋月”
看着接受赖通的话的皋月,突然焦躁了起来。为什么这个少女只关注伊织的情况而对周围的情况视而不见呢。稍微扩大一下视野,就不会说出这么漫不经心的台词了。
“天、天真是怎么回事?”
“你对常叶的印象还局限在她是个飒爽率直的人,她可比你认为的还要少女的多哟?而且和你不同,是个行动力有着正确方向的少女”
“诶?”
“简单地说,就算伊织没那个意思,常叶那边擅自跟着伊织的可能性是很充分的”
“怎、怎么会——”
“现在还说什么呢?常叶喜欢伊织的事情,早就一清二楚了好吗?即使这样你还完全没发现吗?”
“我、我的话先不说,伊织同学的话,对学姐应该是憧憬,也许稍微有点喜欢——”
“唔-嗯…··也就是说那两个人还不是两情相悦对吧?”
“咦咦咦!?”
赖通瞥了一眼脸色发青的皋月,一边在三个杯子边放上沙漏一边发出叹息。
“…·虽然不能说的很清楚,伊织出门去离这很远的亲戚那里去了。那个人岁数很大,除了伊织已经没有血亲了、因为是很远的地方,应该会住在那。大路小姐到底有没有一起,我是真不知道”
“那么,我们快去常叶家打听一下——我们走吧,皋月”
“诶?但、但是,到学姐家叨扰的话…第、第一,马上要到晚饭时间了呀?也从来没认识过,果、果然还是很失礼——?”
“你呀,老是这么踌躇不前的话,表现的机会都会被常叶抢走哟?”
反正就算摄入“血”也不能像常叶一样给伊织帮上忙——把这些话吞了回去,不过皋月的畏畏缩缩真是令人焦躁。就只有饮下“血”的时候才会无谓的积极,但是这个时候的畏缩胆怯反而更难搞。
就在露缇琪雅准备进一步对皋月开火的时候,赖通停止了至今为止的笑容,用,用奇怪的口气打断她们。
“——还有件事,伊织拜托我在看家的时候想办法做点什么”
“什么事?”
“…·今天晚上,我要去和早濑见面”
“和药子?发生什么了?”
“根据伊织所说,昨天大路小姐和早濑好像断绝了关系的样子”
“常叶她?”
露缇琪雅不由得和皋月面面相觑。
“之前大家和吟游诗人战斗时候的事情,早濑好像之前就已经见过那家伙。而且之前以为被派屈克夺走的‘书’也是,实际上在打倒那家伙的早濑手里。早濑对我们一直瞒着这件事——虽然结果‘书’也是假货就是了”
“这么说来…··确实那个叫帕西瓦尔的吟游诗人说了‘伪书’什么的”
“大路小姐就这个疑问去找本人当面摊牌的样子。不过早濑什么都没有否定。好像反倒让她自己从战斗中抽身”
“…··也是,药子和常叶的相性本来就挺差的”
“然后呢
,伊织同学关于这个说了什么?”
“还没有决定采取什么态度貌似。早濑和大路小姐的关系先不说,伊织以前就受了早濑好几次帮助。早濑和大路小姐尽管分道扬镳了,也不可能立刻切断自己和早濑的缘分吧…··搞不好,是考虑到我了吧”
赖通和药子已经有至少十年以上的交情了。要是伊织和药子不再往来,赖通的药子的关系也必定会留下些许阴影。
皋月露出困惑的表情来回看着赖通和露缇琪雅。
“那、那个…·我要怎么做才好?”
“交给你自己判断就好——说来简单,实际上还是很难办吧。毕竟你是追着伊织冲进这边的嘛。等那家伙回到东京,估计也能下定决心对早濑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了吧,你了解这些情况以后再和露谈谈,判断怎么做才好吧”
把冒着热气的红茶倒进茶杯,赖通叹息一声。
“…·总之今天晚上我去和早濑谈谈。弄清楚那家伙的真实意图以后,我打算再转达给伊织。如果听了以后伊织决定和早濑断绝往来的话——那也没有办法。毕竟都到这种地步了,勉强携手合作也不太可能了”
“那我也和你一起去,阿通!”
“不,我一个人去比较好”
虽然没有说明自己一个人去比较好的理由,不过明显是为了露缇琪雅好。被人知道自己背信弃义的药子,有着充分的可能性突然一变攻击露缇琪雅。
啜饮着温热的红茶,露缇琪雅对赖通说。
“…·虽说是老交情了,真够淡漠的不是么”
“你这就开始了”
往茶杯里倒了些白兰地的赖通苦笑回应。
“那家伙和我关系不错是事实——怎么说呢,因为是男人和女人吧,发生了很多事情。说实话,该做的事情也做过了。那家伙也有各种低落的时期啊”
“终于承认了呢”
从赖通嘴里听到这些,说实话露缇琪雅实在是没有好心情,不过另一方面,一下子有什么东西安心下来也是事实。
“不过确实没有像所谓恋人那样交往。就在即将变成那样的时候,她的私生活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自那以后我们就慢慢疏远了——再说,那家伙有过喜欢的对象。我虽然有所察觉,但没有深入了解的想法”
从厨房的窗外,微微暗红色的阳光照射进来。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刚过,没有开灯的厨房被包围在黑暗中也是马上的事了。
喝干了热红茶,把茶杯放到水槽里的赖通对皋月说道。
“…·无论如何,今天你先乖乖回家。伊织回来以后我会立刻联系你的”
“是…··”
轻轻点了点头,皋月站了起来。
“——呐”
目送皋月走到玄关前的露缇琪雅,向着在厨房里清洗餐具的赖通的背影发问。
“药子喜欢的男人,是谁?”
“是你不认识的家伙”
“阿通你认识吗?”
“大概知道”
如此回答的赖通的侧脸,不知怎么觉得有一丝自嘲,露缇琪雅蹙紧的眉头放松了下来。
不想要自己喜欢的男人露出一幅这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