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秋季限定糖渍栗子事件 上 第三章 犹豫不绝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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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一日 船户月报 第八版专栏)

从去年秋天开始,木良市内连续发生多起纵火事件。十月在叶前、十一月在西森、十二月在小指都发生了火灾。在笔者写此专栏的一月十二日的早报上,又报道了茜边发生的火灾。在这个季节里,不论是多小的火苗都可能酿成大祸。为以防在船高发生火灾,这里特别提醒诸位同学,在使用明火时多加小心。从几次纵火案的特征来看,笔者认为这并不是以船高为目标的犯罪。下次的犯罪地点笔者判断不是在津野就是在木梚的旁边,希望能够有人来阻止这次的纵火行为。

(瓜野高彦)

(二月九日 读卖新闻 当地版)

木良市津野发生纵火案 有车辆被烧毁

九日凌晨左右,有附近居民目击到在木良市津野三丁目的河边空地处有汽车着火,并拨打119报警。消防员扑灭火势的时候,汽车已被烧毁,但无人伤亡。据说被烧毁的汽车已经在那时停置数月。木良警方正就纵火案的疑点展开调查。

我的报道正如计划的那样,成功的预言了火灾。

我在小佐内面前显得很得意,用力的把两份报纸放到了桌子上。

小佐内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本来小佐内感情波动就不是很大。不对,也可能只是感情的波动没有在脸上表情出来而已。高兴的时候只是微微一笑,愤怒的时候也只是默不坐声,除此以外就没有什么更加新鲜的表情了。

但是这次她看到我拿来的报道时,却表现出很强烈的反应,就像是被刀子刺中了一样,身体僵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两张报纸。

从那次放学后像是交通事故似的告白以后,已经将近过了半年时间。但是我仍然没有了解小佐内脑子里回路的构造。虽然,她看上去只是迷迷糊糊、除了蛋糕以外对什么都没有兴趣的高中女生,但是她最开始引起我注意的则是之前她来找堂岛部长时所表现出来的那张不可思议的侧脸。本来都是快要忘掉的事情了,此时我却不由自主的想了起来。因为现在正严肃的看着面前报纸的小佐内,露出的就是同样的表情。

当然,我大肆吹嘘了一番我的报道。

在如此广阔的木良市内,这次纵火案的地点被成功的预言到了。而且,做到这件事的,不是警察也不是记者,而是船户高中新闻部的瓜野高彦!能够解决这么困难的事件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么。小佐内会对我的报道说出什么样的溢美之词呢?只是想想就觉得开心。

但是小佐内仅仅看了几秒报道后,就把眼神移开了,身体的硬直也解除了。

「说中了呢」

她小声说道……小佐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看懂了「『船户月报』在事发之间就预测到了」这样的事件关系,我稍微有些吃惊。而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只是浅浅的笑了笑,

「只是一次的话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她这样说着。

我对『船户月报』如此执着的最主要原因就是想把瓜野高彦这个名字刻入船高的历史当中。而和小佐内的交往以及想让小佐内觉得我更加帅气也只能排在其次。当然,报答氷谷对我的帮助排在第三。

我的报道没有得到小佐内的认同使得报道的价值也减少了一半,我感到非常的失落。

一个月后。

如果一次说明不了问题,那么再有第二次、第三次就好了。三月的某个星期天,我约了小佐内出来见面。

虽说我和小佐内已经交往了半年,但还从来没在双休日见过面。我给小佐内发了邀请邮件后,没有参加任何部活动的小佐内马上就答应了。但是,我还是觉得打扰了小佐内私人的休息时间。我感觉有层虽然透明但又无法打破的壳一直在妨碍着我和小佐内的关系。我像是一直在等待小佐内主动来打破这层壳似的,所以我直到现在还没有和小佐内牵过手。

这次的邮件邀请,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挤出了勇气。收到的回复后我竟然无法确认那是不是她真正的想法,我发给她的邮件是『白天能稍微见个面吗?有东西要给你看一下』,而她只是简单回复了『嗯』。看上去不是很明确的回复,也许她只是不擅长发邮件吧。

小佐内正在约定的十字路口旁边的某家店门前读着文库本等着我,那家店把百叶窗全都拉了下来像在隐藏什么似的。

「等了很久了吧」

我对她说道。小佐内突然用前发下面的双眼仰视着我,把书签夹到了文库本中

「只等了一会」

我看一眼手表,确实迟到了十分钟左右。刚才和氷谷说了一些事情,要是事前通知一下小佐内就好了。

说起来,在我和小佐内交往的半年里,小佐内应该已经带我去过很多家店了吧。

「那个啊,是个很好的店呐」

看来今天又要被带到一家没去过的店了。这里一家略显古老的半地下型的店,店名叫过<以牙还牙式处罚>(talio)。

小佐内犹豫了很久,最后说着「今天就要这个吧」点了焦糖奶油布丁。我也还像往常一样只要了咖啡。我在一直注视着厨房的小佐内面前,把『船户月报』的三月刊和星期六报纸的本地版并排的铺在了桌子上。

(三月三日 船户月报 第八版专栏)

上个月本专栏在对连续纵火案的报道中,很遗憾的言中了新案件的发生。在二月九日的纵火事件中,一辆停放着的汽车被完全烧毁。而且这次火势比以往的都要大,幸好火灾发生在河边的开阔地带,将损失控制在了最小的程度。早报的当地版同样报道了这个案件,因此很多人都应该有所听闻。本专栏了为防止此类案件继续扩大,会全力阻止犯人的下次犯罪。恐怕犯人下次的目标会是当真町或是锻冶町,也有可能是日之出町。在这些地方居住的学生以及在其他地方居住的人,请注意不要将可燃垃圾扔到家附近。

(三月十五日 每日新闻 当地版)

木良市发生火灾

十五日凌晨零时十五分左右,木良市日之出町有人目击停车牌处的长椅起火。附近居民扑灭火势时,长椅已经被烧毁无法继续使用。木良市警局正就此事展开调查。

椅子下面放了很多杂志,因此才形成了火灾。塑料制的长椅被烧的完全变形,但并没有引起更大范围的火灾。我去现场调查的时候,从附近的居民处听说了这些。

「怎么样」

我向她说道。但问话的时机很不凑巧,刚好此时女服务员把蛋糕端了上来。白色圆型的布丁表面,附着了一层被像是东西烤焦了的颜色似的糖衣。小佐内向前探出了身子嗅了一下气味,面带微笑的说

「真香啊……」

她的视线就像是被焦糖奶油布丁固定住了似的,说不定根本就没注意到我放在桌子上的『船户月报』。我当然想让她马上就来看我的报道,但看着此时小佐内幸福的表情,我实在不忍催促她。

「但是切开焦糖奶油布丁的瞬间,我总会想到禁断的喜悦」

小佐内拿起勺子,把表面的糖刮了下来,然后随着“卟铃”的一声,切开了布丁。话说小佐内从哪里觉得这会产生禁断的喜悦呢,吃霸王餐吗?(143)

从开始吃第一口之后,小佐内就一直沉默着。我只好又问了一次

「怎么样?」

这样的话,她就会注意到我这边,然后说一些我赞美我的话了吧。

「虽然奶油冻也很美味,但这里的焦糖奶油布丁也非常的不错。这次是鸡蛋赢了呐」

赢了真是太好了。那么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怎么样?」

我第三次向她询问之后,小佐内终于露出了认真的表情,停住了手里的勺子。小佐内拿起了报纸,仔细的看了起来。因为已经是第二次了么,她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反应。不对,果然小佐内上个月非常激烈的反应只是特例而已。

小佐内的视线还停留在报道上,而心里却像是在叹气,但也并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无聊或是厌烦。不久之后又再次拿起了勺子,微笑着说道

「真厉害呢」

你还是放下勺子之后再说这句话吧。

「……对不起,我道歉。我没想到瓜野能一直坚持到现在呢。我对努力的人,嗯,并不讨厌呢」

我在桌子下面,紧紧的握起了拳头。

小佐内用勺子从焦糖奶油布丁上又挖下来一块,伸出舌头舐着,同时绽放出了笑容。

「做的真不错」

面对小佐内像大人一样的夸奖方式,我也只能微笑了。

而在船户高中里,也有一些明显的反应。

我星期一刚到学校时,园艺部的里村就突然跑到了我面前。

「瓜野!写这个报道的真是你吗?」

她要干什么?这个精神满满而且在班里也很突出的里村。这时又有很多人围了上来,我连书包都没来的及放下。

里村手里拿着的正是『船户月报』的三月刊。她指着的不是报纸的正面而是背面,毫无疑问那里是我写的专栏的位置。虽然多少有些吃惊

,但我还是立即挺起了胸膛。

「是的。你提供的线索帮了大忙了。说起来我还没向你致谢呢」

「那种事情怎么都好吧。对了,你知道那件事么?」

也许是心里作用吧,她故意小声的说道

「我家附近确实发生了火灾。日之出町。在不用上学的星期六。嗯?还是星期五来着。」

「是在星期五的深夜,严格来说应该是星期六吧,我是知道的」

「你果然知道啊。这么说来,你的报道居然又言中了!」

我微笑的点了点头。

旁边其他不明真相的同学,都发出「唉?这是怎么回事?」的声音向里村询问。我总算是有时间把书包放在了桌子上,拿出了那个文件夹。

「你刚刚说了『又』呢。上个月我预测的事情你也知道吗?」

「嗯。因为看着园艺部的前辈因为塑料温室那件事很苦恼的样子,所以看了上个月的专栏。当时还以为只是偶然而已……」

很多人都还不知道『船户月报』在二月份时成功的预测了纵火案的地点,所以这个月也没有受到更为广泛的关注。但是里村却一直接关注着新闻部对放火事件的报道,应该是自己所在的社团也出现了受害者所以才关注的吧。所以她和小佐内一样,并不是我对感到佩服。

由于里村之后就不再说话,于是我把文件夹拿了起来,找出了上个月的『船户月报』

「你看,就在这里」

我开始向旁边围观的人解释起来。

最初旁边只是一些里村的朋友,可是能引起了其他班同学的兴趣,很快就聚起一大帮人。我坐在在中间说道

「嗯,我就知道在津野会发生纵火事件。果然有人放火把汽车烧毁了,你看」

这时

「这里确实和小指很近。为什么你知道这里会发生纵火案呢?」

有人这样问道。一年C班的教室也因此变得热闹起来。在人群中心的里村,手里正拿着我的文件夹。

虽然上个月没有看到我的报道产生了什么反响,但我也没有想么这个月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最初决定报道校外事件的时候是在去年的九月,到现在实在是绕了好大的圈子。

没过一会儿,里村向我看了过来。

「呐,为什么?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了解到了什么内情?」

随着她对我的问话,围着的人都看向了我,正如文字表面那样混身沐浴在别人的视线当中。不知何时氷谷也过来了。他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像演戏的念白一样大声说道

「总之,对下个月的『船户月报』我还真是期待呢。加油,新闻部!」

这样啊。有人在期待下个月的『船户月报』。有人在期待下个月的『船户月报』。这让我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兴奋。我重重的点了下头,说道

「当然!」

这个时候,我才觉得进行这次报道真是太好了。

但是我也有些不安。

最后,我的不安果然应验了。

这件事产生了连锁反应。

那天,第六节的数学课结束之后,传来了校内广播的声音。

『一年C班,瓜野,请尽快到学生指导室来。重复,一年C班,瓜野,请尽快到学生指导室来。』

本来正打算去新闻部的我,拿着书包歪了下脑袋。被叫到学生指导室这种事,初中的时候一次都没发生过。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呢。这时旁边的氷谷对我说道

「肯定是有关那个报道的事」

我在取材时已经非常小心的注意不去碰堂岛部长的钉子,在那次一月份和氷谷一起去的取材当中。虽然之后也进行了某种程度上的调查,还向许多人问过话,但部长之前担心过的事情应该一次都没有发生过。

所以我觉得应该和『船户月报』没什么关系才对。那还会有什么事情呢,我毫无头绪的向学生指导室走去。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不是和我无缘,我转悠了好久才找对地方,大概浪费了十分钟时间。

终于来到了学生指导室的门前,我在轻轻的调整了呼吸后敲了下门。从里面听到了

「进来吧」

这样的声音。

虽然我以前去过几次老师的办公室,但来学生指导室却还是第一次。实在是有些脏的房间,这就是我对这里的第一印象。房间里备有饮水机和自来水,旁边还放着一个茶杯,里面还残留着像是已经泡过四、五次的茶叶。教师用的六腿桌子上放着的书已经埋在了类似碎纸似的东西里,真是无法让人说是曾经好好整理过的房间。我进来前这个小屋子里已经有两个人了,其中一个人应该是把我叫过来的学生指导老师,而另一个就是堂岛部长。

老师留着卷成波浪形的胡子,如果在街上遇到这样的人,十中八九都是不务正业的家伙。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而且他还仔细的带着浅色的太阳镜,眼镜后面的眼睛放光似的盯着我。

「你就是瓜野吗?来的太慢了」

非常低沉的声音。

「过来」

我按他所说,站到了堂岛部长的身边。而且,我在老师桌子上看到了『船户月报』。在看到部长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叫我过来的原因肯定是和新闻部有关,氷谷刚才说对了。

老师拿起了桌子上的『船户月报』。

「你们,觉得随随便便这么做好么?啊?这都是些什么?说给我听听」

他从一开始就对我们施加了很大的压力。堂岛部长像是已经做好了如实报告的准备,清楚的答道

「这是由新闻部出版的『船户月报』。」

而后老师突然提高了声量

「我才没问你这种事情!耍我么?我问你这上面报道的是什么!」

说着又重重的用手掌敲了下钢制的桌子,发出了“碰”的声音。但是这样的威胁似乎起到了反作用。桌子被敲了之后,上面堆着的书籍被震起来掉到了地上。我用尽全力忍住不笑出声来。

部长当然也没有笑。

「这是对最近几个月里在木良市内发生的连续纵火案的专栏报道」

「这种事只要看了就知道。混蛋!」

由于把书震到了地上而热血上脑了么,老师唾沫横飞的大声喊道。

「这种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只是在玩么?」

「这是为了呼吁全校学生注意防火。由于连续发生火灾,所以更要注重。」

「我不是说了没有问你们这个。那个」

我的头脑开始混乱了。部长对被问到的事情都如实的做的回答,在这么严厉的质点下仍然表现的泰然自若。但到底老师叫我过来到底要干什么,我还完全不清楚。

老师话还没说完,部长就提前开口了

「老师。就是说,你不喜欢我们进行火灾地点的预测么?」

这次老师用来敲桌子的不是手掌,而是拳头了。之前还残留在桌子上的书籍这回全都掉到了地上。

「闭嘴,我还没说完呢。这不是我个人喜不喜欢的问题,你们都已经是高中生,事情做还是不能做还分辨不出来么!」

部长沉默了一会。

部长是不是无法连续承受这种火暴的批评而怯懦了呢,我想到。不对,没过多久,部长更加沉着的回答道。

「老师,您认为新闻部不能调查纵火犯的事么?」

「啊?」(151)

真是可怕的老师。但是部长反击的效果也很明显。老师的眼角清楚的表现出了他也觉得“糟糕了”的心情。

反观堂岛部长这边,正在安静的表示着愤怒。

「如果新闻部要调查罪犯,我觉得也要和当顾问的三好老师多加商量才比较妥当」

虽然三好老师是新闻部的顾问,但我也只是听过他的名字却没有见过。是很厉害的老师吗,还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学生指导老师做作的咂了下舌头。

「你这家伙,还真会无理取闹。像你这样嘴里只会说出垃圾一样的话的人还真的存在呢。闭上嘴好好听我的教导!」

老师说的话完全像是在挑衅。我不想再这样无能的沉默下去了。但部长却轻轻的用手阻止了我的动作,底气十足的说道

「我们不会再写没有根据的报道了,今后也会多加注意。让您担心了,非常报歉」

部长严肃的低下了头。

大概老师火还没有发够。但是实际上,之后也没再说什么。他看着部长仰视的眼神,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一开始就这样不就好了。笨蛋么?滚吧」

部长又鞠了一躬,我也仿效着部长一躬鞠后,两个人一起走出了学生指导室。

我走在走廊里,心里却憋了了一肚子火。最重要的是,那个老师也太不讲理了。因田中先生的空地处发生的火灾而向园艺部发怒的,应该也是这个老师。而且使我生气的还有一个理由。我从头到尾一直在被堂岛部长庇护着,什么也没有做。

愤怒和后悔在我的心里交织,我紧握的双掌也因感到可耻而不停的颤抖。我不由自由的发出了声音

「混蛋」

部长是如何理解我刚才发出的声音的呢。他很沉重的对我说

「我知道你很气愤,刚才他就是在找咱们的岔儿。新田老师去年也是这样」

他的名字是叫新田么。

部长飞快的向前走着,继续说着

「他也并不是很严厉的老师。男人总会有些黑历史嘛。由于一些这样那样的事情,人总是会情绪不安的嘛。咱们都没事就好」

「这样那样的事情什么的,是我们的原因吗?」

部长转过着看了我一眼

「不是。是新田老师的私生活。他好像离婚了」

我已经上了十年学。但是对老师们的婚姻生活完全一无所知。老师话的就是天理,我也从来没有对老师的教导有所怀疑。

部长紧锁着双眉。

我又一次,但这次是在心里,说了「混蛋」。

我们来到了台阶处,我要上楼,而部长好像是要下楼。部长最终停了下来,对我说

「瓜野。你在下月做『原因揭秘』的报道」

「唉?」

「你把如何预测纵火现场的过程写下来。如果专栏的版面不够,我会再给你一些」

我无法回答部长的话。我并不是不明白部长说的话意味着什么,但是。

「但是」

我说道。

「嘛,版面的大小不是大家在编集会议上已经定下来的事情么?」

「也有通融的办法」

我把已经快要从喉咙里发出去的声音又吞了回来,我觉得现在不应该对部长说这样的话。应该说的是另一件事情。

「但是,现在新田老师不是禁止我们再对此事进行报道了吗?」

部长好像露出了很有趣的表现

「他并没说哦」

「但是」

「我说的只是『不再进行没有根据的报道』。如果你写出了报道的根据就不会受到制约。刚才为了让新田老师默认,我才阻止了你的动作」

我是笨蛋么,现在的我只能瞠目结舌的看着部长。确实如同部长所言,但是完全看不出部长是会如此诡辩的人。

已经交待完事情的部长下楼梯时又对我说了一句

「怎么样,要写么」

对我来说,这句话问的简直毫无意义。部长直接命令我「去写吧」就可以了。我竦了下肩膀,堂岛部长像是知道了我的回答,紧锁的眉头也舒缓了下来。

「没关系的……离婚算是怎么一回事,我刚才也挺够受的了」

我看着堂岛部长离去的身影,狠狠的咬了下牙齿。

我现在心中充满的只有愤怒。

虽然被要求了写「原因揭秘」的专栏,但我也一些说不出口的理由,心理很矛盾。

数日后,在和氷谷的聊天中,他不知是从什么地方看破了我的心事。

「这也太可惜了。本来是能再扩展一下的素材,这次的事件」

午休的时候,我们正一起吃着午饭。我吃的是便利店买的便当,氷谷吃的则是黄油面包。正张着嘴吃三文鱼的我没有直接回答刚才氷谷所说的话,只是点了两下头。

「被学生指导部横插了一脚,这也没有办法嘛。本来还想着这么好的素材能再用三四个月的」

他所说的正是我的隐情。这次我用力的点了下头。

最终还是在昨天招开了新闻部的临时编集会议。堂岛部长的意见得以实施,我得到了比现在更大的四分之一的版面。为了扩大此次追踪报道的篇幅,还不得不缩小了隆重的「迎接新生刊」的版面。(156)

我终于把三文鱼吃完了。

「虽然有里村推广的原因,但这个报道确实产生了很大的反响。不相信么?放学后已经有家伙喊着『报纸没有了么?还有剩余的话,再给我一份吧』来到印刷准备室。大概已经有三个人来过了吧」

「印刷准备室?」

「那个,印刷准备室是新闻部的活动场所,虽然之前没有人知道。但是仅仅两次的报道后就已经开始关注了。要是再多报道几次的话,肯定会成为热门话题的」

我一边吃着芋头,一边发出了小声的叹息。

氷谷思考了一会。不管氷谷再怎么有才能,这次的对手可是学生指导部。程度有着明显的不同。

「不能无视那个学生指导部的命令吧。新闻部的部长应该坐下来冷静的考虑一下」

不管怎样,当时的我都没有阻止堂岛部长向新田老师低头,只是在心里为自己默默的辩护。

「不对,部长应该进行抵抗。无论怎么想,都是新田老师的错。我们给了他最后的机会,被教训的时候一直在忍让,这已经显示出了我们胸怀。他再苦苦逼迫的话就不能怪我们了」

「那么,你是打算写『原因揭秘』了么?太浪费了。置之不理的话这个素材几乎可以用上一年,你不必过多考虑别人的感受。即使是我刚听你说起时也觉得那是很愚蠢的话」

确实,我和氷谷一起去取材的那天,氷谷对我被身边开过的消防车激起的想法耻笑不已。直到我把之后事实摆在他的前面,他才纠正了对我的看法,相信了我。

「要是都明明白白的写出来的话,就不得不放弃掉纵火事件这个素材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我喝了一口茶,感叹道。

为什么新闻部里那个叫瓜野高彦的家伙能够预言到下一次的起火地点,如果将其中的秘密公之于众,『船户月报』就没有优势了。关心连续放火案的人就再也不会读『船户月报』了。

「实在是无法理解呢」

氷谷大声的感叹着。之后,他又不经意的暼了我一眼。

「瓜野也不会就此满足吧?不是要在船高名留青史么?虽然有些抱歉,但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是不可能青史留名的。我对你要做的事感到很不满。」

「嘛,确实会这样」

「你说的都对,但放火只会让社会不安定吧」

这回,氷谷很老实的点了点头。

连续纵火案的情况全都在我的脑子里,连文件夹都不用拿出来。

十月 叶前 在空地上堆积的草

十一月 西森 儿童公园的垃圾箱

十二月 小指 器材放置场的废材

一月 茜边 放置的自行车

二月 津野 放置的汽车

三月 日之出町 停车牌处的长椅

截至今日被烧毁的除了垃圾就是垃圾箱。但是本月的长椅确是还在使用的东西。

果然没错,犯人有意的在提升犯罪的等级。就是说……

之后我要说的话还没出口的时候,氷谷又厚着脸皮说道

「这次的事件,会变得更为恶劣。瓜野的存在,也会因此而变得更加重要」

确实,这样会给人留下『挑战凶恶犯罪的高中新闻部学生』这样的印象。果然不公开事实的真相的话,似乎会变成这样不错的事态。

但是,还是没有办法。下个月『船户月报』的主题是「新生欢迎特刊」。如果在上面发表「原因揭秘」,就像是抚摸了新田的逆鳞一样公然的反抗。虽然不知道我会受到怎样的处分,但我同样能够作为船高学生而名留船高的历史,而且我觉得大概不会被退学吧。

我也像是安慰自己似的说道

「说不定以后还能找到更好的素材嘛。而且再往后拖的话,连续纵火案可能也会失去大家的关注。」

氷谷竦了下肩膀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吧」

嘛,虽然我也知道可能性很小。

吃完了黄油面包的最后一口,氷谷稍微伸展了下胳膊。

「呼……嘛,说不定最后还会有大逆转。瓜野,这是我的忠告,好好听着哦」

氷谷的忠告么,真是美妙。

「你要做好两手准备。第一,按照部长所说的写好『原因揭秘』的报道。然后第二,把直到今日案件发生的始末全部写下来,并在最后预测下一次的火灾地点。这样就能让新生们了解整件事的经过,形成最有利的局面。不管最后能不能替换成功,为了将来两个都要准备好。」

就是说,氷谷让我准备一份类似「总集篇」的报道。这也是他思考的最终结果。

「为什么会想到这种事情。写这样的报道好么?我觉得这样的报道没可能会刊登出来」

「所以我刚才说了会有大逆转嘛。你也别太当真,就当是我的预言吧」

氷谷的本意真是难以揣测。或是说还在坠坠不安之中的我理解不了氷谷考虑到的事情。

既然已经拜托他帮我想主意了,就按他说的做吧。我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个明亮的声音

「啊,名侦探在开作战会议么?」

是里村啊。

「才不是名侦探,是新闻记者」

「这样也很帅气呢」

还是对她冷淡一点吧。休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拿起便当全力吃了起来。

然后,就到了春假。

我和小佐内一起去逛街。

我不知道小佐内的家在哪里,也从来没谈论过家里的事

情。但是我能确认她家应该是很富裕的家庭。因为休息日几乎没见过面,所以之前也我也没看到过小佐内穿私服的样子。今天小佐内穿着白色的衬衣,还打着黑色的领带,看起来真是有些帅气。如果再长高二十厘米,就有些豪迈的感觉了。

并不是因为见面次数太少的原因,但小佐内的喜好我还真是搞不懂。不论她带我去哪里我都是满心欢喜的跟着她,但如果我总是单方面的跟着她转,心里也不会总是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开心。比如她在〈Early Gray2〉吃提拉米苏的时候或是在<以牙还牙式处罚>吃焦糖布丁的时候,我脸上挂着毫无意义的笑脸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她好像并不明白我的心情,这次又选择了一起去电影院。

虽然我选了一个从海报看上去是爱情电影的影片,但看了之后才发现这只是欺诈性的广告文字。确实电影的前半部分是很甜蜜的故事。不习惯恋爱的青年和可怜的不幸女演员之间波澜万丈爱情的结尾。但从中间开始剧情就换了一个走向,女演员身边发生了很多事故,第一个事故就是发现了名为「剧场座位上的怪人」的跟踪犯。

重新恢复明亮的电影院里,我偷偷窥视了一下小佐内的表情。可怜的女演员居然是保险金诈骗犯,纯情的青年们一次次的受到了她的诈骗,但她丝毫没有犯罪的觉悟。青年对女演员是如此的相信,以至于在听到她电话里说出的真相时像是被冻结了似的。

小的时候,我记得就听过这样的童话。本来打算一起看恋爱电影,但一没注意,就选了一个类似「蓝胡子」似的影片。完全被海报骗了。而且在电影结束之后气氛变得更加糟糕了。

(PS:《蓝胡子》由法国诗人夏尔·佩罗所创作的童话、同时也是故事主角的名字。大概就是一个恐怖的童话故事,SH也写过一首蓝色伯爵的城堡……)

电影结束,电影场馆里的灯又亮了起来,我感觉到周围漂浮着一股不好的气氛,来看这场电影的情侣并不只有我们一对。从旁边传来了许多小声的不满与责难,而且声音渐渐嘈杂了起来。

我马上就向小佐内道歉了,我并不知道会是这种恶趣味的悬疑电影。但是小佐内却摇晃着脑袋,

「不会啦,挺有意思的」

做了这样的回答……最近,是我对这个看起是学妹的学姐想的太多了吧。为了让她开心,我已经拼尽全力的讨好她了,虽说一直都还没牵过手,但现在也没必要强求吧。

我想着这样那样事情的同时,就又被小佐内带到了一家咖啡店里。她问我

「想什么呢?冰淇淋怎么了吗?」

我突然注意到,我好像一直在盯着小佐内的脸。

我们当前是在木良市的主街稍稍靠里一点位置的杂居大楼一层,一个名为<樱庵>的店里。店面的外表很古旧,和店里寂静的和风很搭配。菜单上也尽是抹茶、樱饼这种和食。之前她也来过这里吧,小佐内果然连菜单都没看就流畅的点到「冰淇淋,要黑芝麻和豆乳两拼的那种。喝的就来杯咖啡吧」。她想了一会后,又加了一句「再来一份黄豆面」。

我还是只要了咖啡,看电影已经基本把我的零钱花完了,看来必须认真的考虑去打工了。我思考这样的事情时,小佐内小声对我说道

「打工……」

我大吃一惊。为什么她会知道我脑子中正在想的事情。我似乎是流露出了些许动摇的表情,她像是有些惊讶的问道

「怎么了吗?」

「没有,只是听到你说打工……」

「啊,嗯。你没听说过么?」

她微微注视着旁边

「那边的女服务员是咱们学校的学生。正在私下里打工」

那个女服务员正走向某个餐桌,像是在等待客人点餐,能够听到她说出的和蔼可亲的声音「我重复一下您的点单吧」。看上去很有大人的样子,如果小佐内不告诉我,真是完全想不到。

「虽然现在是春假,但她得到打工的许可了吗?」

「咱们学校是不允许学生在繁华街的咖啡店打工的。如果允许,我早就做了」

小佐内要是当女服务员,看上去完全是学校的社会体验学习吧。

(PS:这个社会体验学习好像只在小学会有?不是很了解)

这个暂且不谈。

「即使学校不允许打工,也会有学生偷偷在做吧」

「也许吧,但我是不敢的。好像听说有个朋友正在书店打工」

「不过,她怎么会没被发现呢?」

小佐内又看向了旁边的女服务员,尖着嘴说道

「……通过化妆和工作服的变装吧。我是这么觉得的……」

我的咖啡先上来了,小佐内还在等着她的点单。

服务员不久后拿过来一个涂着漆的黑色木质勺子,和一个用红色方形器皿盛放的黑白相间的冰淇淋。小佐内第一匙挖了一块黑色的冰淇淋,吃了下去,然后衔着勺子开心的笑着。

「用黑芝麻装扮的冰淇淋,其实并不少见」

她一边灵巧的使用着勺子

「但是,如果芝麻的味道过重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我不喜欢舌头接触到芝麻皮的那种感觉。芝麻的味道若是不和牛奶调和均匀,口感就会相当差。在这方面,这家店可以算是完美了。我甚至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为了来吃黑芝麻冰淇淋的呢」

说起来和小佐内交谈的时候,引起话题的总是我。小佐内平常都是用勺子吃着东西,一边说着「这样啊」或是「真的么?」这样打击我的话。小佐内积极引起的话题,大概都是和零食有关系的内容吧。

「你还真是喜欢吃零食啊」

「唉?」

一勺白色一勺子黑色,均等的吃着冰淇淋的小佐内抬起了头。

「冰淇淋什么的,还有蛋糕,你真的是相当喜欢呢」

「……唉。嗯」

小佐内发了下呆,就像是被人说了「你是人类呢」这样理所当然的话似的。然后又把目光转回了盘子上。

「喜欢」

「不是『不讨厌』了么?」(PS:小佐内之前对瓜野告白和加油时说的都是『不讨厌』)

「嗯,喜欢」

「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小佐内啪的一声停下了勺子。我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些无聊愚蠢的问题。但是小佐内却毫不犹豫的答道

「因为这是不用杀任何东西就能得到的食物。不用杀掉牛就可以得到牛奶,不用杀掉鸡,就可以得到鸡蛋」

她看向我的眼神,十分冰冷。

小佐内再次动起了勺子,把黑色冰淇淋剩下的部分一口气放进了嘴里,然后

「开玩笑的」

说道。

「因为很甜,所以很喜欢。只是这样呐」(167)

「……原来是这样啊」

我不自觉的叹了口气。不过,小佐内的玩笑还真是冷的难以理解。我差不多也想结束这个话题了。

「瓜野君不喜欢吃甜食吗?」

「怎么说呢」

被小佐内拉来咖啡店里唯一感到不痛快的就是口袋里没多少钱。如果非要说喜欢还是讨厌的话

「两者都不是」

「没吃过么?」

「确实不常吃。啊,也不是」

我想起了一件事。跟小佐内已经说了很多话了,我喝了口咖啡润了润嗓子。

「……最近,爸爸给我了一些零食,好像说是买的,非常的好吃。是叫什么来着?栗子,做成糖类似的东西」

「糖渍栗子?」

「啊,就是那个。」

白色的冰淇淋也已经吃完了,小佐内呼的吐了口气,慢慢把咖啡怀端到了嘴边,说不定她怕热的东西。

咖啡看上去还有些烫。小佐内就那样端着杯子,做梦似的喃喃自语

「糖渍栗子啊。如果是在秋天,这家里也会做糖渍栗子的,非常的好吃。等新栗子出来的时候,再来这里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

「瓜野君知道糖渍栗子的作法吗?」

「不知道……」

不管怎么看,小佐内就是以我不知道为前提进行的询问。

「糖渍栗子的作法是,把栗子煮熟,剥皮,在糖浆里腌制。之后再裹上一层糖膜」

「啊,是这么做出来的」

但小佐内又摇了摇头。

「不是,这只是表面的功夫」

「这样做还不够么?」

「还不够呢。接着放入稍微浓一点的糖浆里再次腌制。这样之前的糖膜上就又会形成一层新的糖膜。再放入更浓一点的糖浆里腌制,又一层新糖膜。再放入更浓一点的糖浆里腌制,又一层新糖膜。像这样,一直重复很多次」

小佐内像是保护着什么重要的宝物似的,双手握着咖啡杯。眼睛望向桌子的上方,但大概什么也没在看。

「糖衣上面覆盖着糖衣,不断的重复包裹着。这样送到我们面前的栗子吃起来就像是糖果一样甜蜜。因为栗子本来并没有那么甜,使其变甜的只是包在外面的糖衣。外表取代了本性,手

段成为了目的。

我最喜欢糖渍栗子了。你不觉得这很可爱么?」

我无法很好的说出此时的心情。之后小佐内用涂漆的勺子指着我。

「然后呢,你对我来说就是类似糖浆的东西」

这也是小佐内迂回的玩笑吗?还是有所意指呢?

小佐内把刚刚盯着我的眼睛转向了别处,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她从来没带过手表。小左内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张纸。

「给你,你看了就会明白的」

她递给我的是一份报纸,如果是今天的晨报,我好像已经读过了。

但小佐内放在桌子上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关于老师变动一览的那一张。我前几天也注意到去年年底的暗流涌动。

我刚想去牵一下小佐内的手时,小佐内却突然拿起了账单。

「报歉,瓜野君。我有点事要先回去,今天承蒙款待了。电影看得很开心,下次再一起去看吧……还有」

还坐在椅上的我,不得不仰视已经站起来的小佐内。

「那就今天就这样吧,虽然好像也没做什么,但还是很开心」

「唉……」

我把刚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小佐内转过身,结了账后就立刻离开了店里,没有给我留下追上去的时间。

我还没牵过她的手。我本还还期待着今天一起出来玩的时候实现这一愿望。现在这样不就像是我被故意躲开了么。

我想这样的事,拿起了小佐内留下的报纸。上面有小佐内用萤光笔作的标记。

我直接就看到了那一行,实在是吓了一跳。

水上高中 新田高义(船户高中)

那个学生指导老师调职了。

氷谷所说的「大逆转」指的就是这个吧。这样的大逆转居然真的实现了,我完全没想到。

2

进入春假后数日,我在明媚的阳光中飞舞着。

这已经是和仲丸第几次约会了呢,虽然严密的计算一下肯定就能数出来,但似乎并没有这样的必要。用「很多」来形容就足够了。很多次的约会!很多次的夕阳!还有,很多次的星空!虽然在刚刚过去的冬天里,我们并没去看几次星空。这只是语言的修辞而已,毕竟冬天的晚上太冷了。

无穷再加上一仍然是无穷。今天的约会仍然是「很多」次约会当中的一次。外面看上去很温暖,可能换上短袖也没关系了吧。但我还是穿上了长袖衬衣,外面还套了件夹克。虽然感觉有点热,但也还不错。春天的晚上也还是有些冷的。

两个人见面只要玩的开心就好,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目的地。我们经常就是在城市的中心附件闲逛,随意的决定着约会的地点。今天按照仲丸的想法,我们打算一起去看展览会,里面有很多漂亮的板画正在展出。

今天我打算骑自行车过去,然后停在车站附近的自行车停放场,沐浴在已经不需要带手套的阳光下,我骑着自行车。

之前坐公交车去约会那次陷入了很严重的状况,但今天却一切顺利。我轻快的骑到了车站附近。交了一百日元的停车费后,我向约定见面的地方走去,仲丸还没有来。我想着这回是自己早到了,开始眺望着旁边的喷泉等她。等了大概十分钟,就看到了正在朝我跑来的仲丸。她穿着的樱色开襟羊毛衫彰显了她不俗的品味,而且正符合「普通游玩着的高中生」的身份。

「等了很久了么?」

「没有的事」

互相寒暄之后,仲丸看了一眼手表

「那么走吧」

她走在了前面。

我们约会的目标场所是车站旁边某栋高楼的最上层。走进了电梯,窄小的空间里都是怀有相同目的人。打开横拉的门,地板的颜色白的晃眼,身着红色衣服的引导员说着「欢迎参观」的礼仪用语。

我们在展览会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看着海豚就想到海豚,看着鲸鱼就想到鲸鱼,只是这样。说起来,之前我们由于某个理由而去看了高桥由一所作的「鲑」的画集,那时也只是做出了是鲑鱼呢这样的感想。鲑鱼的发音和神主的发音之间估计有什么关系吧,应该不只是为了发音方便,说不定是某地方的方言的原因。

(PS:鲑在日语中的发音是sake,神主(社家)在日语中的发音是syake)

我看了向了仲丸,她好像也并没有觉得很有意思。虽然以版画展作为约会的理由,也并不是十分的无聊,但我还是问问她吧。

「这种绘画,喜欢么?」

仲丸歪了下脑袋

「嗯……我喜欢的是拼图玩具」

我实在无法想像现在的仲丸还会喜欢玩拼图玩具。虽然只是某种偏见,但我如果我看见某个同龄还在津津有味的组装着拼图,肯定会悄悄的走到他身后,吃惊的说一句「你在做什么无聊的事情呢!」。人确实会有表里不一的地方。

我正想着这么失礼的事情

「哥哥很喜欢呢,我只是一直旁边在搞破坏而已」

完全和我的偏见一样。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都看够了,很满足的坐上了下行的电梯。不知为什么有个像是工作人员一样的男性一直在盯着我们看,我们无论怎么看都只是身为小市民的高中生吧。最后他也没对我们说些什么。

走出了大楼,我在春天的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还要干点什么呢?」

还有足够的时间

「还去些什么地方么?」

「嗯,如果有合适的地方」

没过一会,我就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这里离<樱庵>很近呢,是一家充满了和风能让人平静下来的店。和<草莓草莓>风格很像,虽然椅子不太舒服」

(PS:(ベリーベリー)<草莓草莓>似乎还是一个漫画的名字)

仲丸露出了一幅有苦难言的表情,稍微转向我这边,有些撒娇的说道

「真是的。小鸠酱真是出奇的迟钝。虽然可能不是真的笨,但有时也迟钝的太明显了吧」

为什么会引来她这样的回答呢。

「不喜欢和风么?」

「不是那么回事」

仲丸又瞪了我一眼。大概她只是在撒娇吧。仲丸重重的叹了口气。

「不明白么,小鸠酱,我很清楚那家店,还真是家很美味的甜品店呢」

「啊,嗯。是那样的」

我点了下头。仲丸突然用食指指着我

「这下,你应该明白了吧」

「……啊」

是这么回事啊。

我知道的甜品店几乎全部都是小佐内告诉我的。

「明白了吧,小鸠酱说着这家店那家店的时候,脑袋里总会浮现出前女友的身影吧。我很不喜欢这样」

仲丸咯吱咯吱的点着头。是这样啊,确实是这样没错。我说不出话来。

仲丸又叹了口气,说道

「随便散散步吧,难得这么好的天气」

只是想无所事事的散散步啊。如果仲丸觉得可以我到是无所谓。

就这样,我们在木良市的主街上朝着三夜的方向并排走着,进入了铺着白色瓷砖的有拱顶的商业街。

进入春假之后,即使在平日的白天街上也有不少人。除了跟仲丸身上的一样的樱色衣服,柠檬色的T恤衫、翠绿色的衬衣、白色的胖次,各种各样的颜色映入眼帘。当然,为了掩饰住店面冬天的不景气,很多店都拉下了百叶窗。即使这样,在刚刚度过冬天的时日里,街上还是展现了些许回暖的气息。

一直走着的时候,仲丸如此说道

「那个,现在有点事很在意,可以问你吗?」

「如果是关于甜品的事,我并不很喜欢」

「不是那件事啦」

仲丸好像有点生气。

「并不是那个……去年,我叫你到教室来的时候。小鸠酱,说实话,那个时候了解我么?」

我稍微有些吃惊,居然现在才问我这件事。虽然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但我却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我连仲丸的名字都不知道。(177)

但是,这时可不是发挥正直这种美德的时候吧。

「因为是同班同学嘛,当然认识」

「这样啊。只是这样么吗?」

「嗯。」

现在到底还要说些什么呢,我狠狠的挖掘着自己的记忆,但什么都没挖出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指的就是这么回事吧。

「只是这样而已」

只用如此简单的一句话来回答可能略显薄清,我又加了一句

「当然现在,已经知道你的很多事情了呢」

我说着的时候,好像被人敲了下后背。我突然发现,仲丸意外的也会害羞呢。

红灯。很多人都停了下来聚在一起。仲丸顾忌到周围的人,不再说话了。信号灯变成绿色的同时响起了「请通行」的声音,站的人群开始散乱的穿过人行横道。这时仲丸再次开口问道

「这样的话,你面对并不了解的我的告白,为什么同意了呢?」

终于来了么?

由于是边走边说

,仲丸的声音很轻。我向仲丸的侧脸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她也在偷偷的看着我。眼神的交汇使谈话变得严肃起来。

之后仲丸转头看向了道路的前方,露出了春天一样舒畅的脸色。而我也很舒畅的回答道

「我在放学后的教室里,从距离观察以及互相的交流中,觉得你真是个不错的人呢」

「不错的人,吗」

像是喷出来一样的笑声。

「说的很好听呢,小鸠酱」

确实说得很动听。但要是如实来说,大概只能是「因为没有拒绝的理由」这样的回答。但我不能这样回答,就算再多说几次谎……而且,大概这也是双方都会做的事吧。只是我被人撒谎也太不公平了。对仲丸来说也是一样,如果没有被别人说谎就无法取得平衡。虽然我也并不是很想知道,但问一下的话也满有意思的。我问道。

「那么,你当初什么会对我告白呢?」

我从仲丸身上看不出丝毫动摇,就像是在这在半年里一直等着我问这句话似的,她马上就做了回答。

「因为当时你的脸很奇怪」

是这样啊。虽然我并不是颜艺的专家。

虽然我们又遇到了一个信号灯,但这次是表示通行的绿灯,从某种传来了「请通行」这样的声音。

「……男人嘛。世间有很多人都会对男人有所偏好,像是『说着很疲倦的时候看上去很帅气』之类的。我第一次见到小鸠酱的时候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你的前女友,是叫小佐内吧?那个人也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缺点。可爱是很可爱,但稍微有点土气」

虽然她对我的认识有些奇怪,不过随她怎么想吧。

「但也不完全是这样。虽然感觉你不算是很轻浮,也不能说是冷淡,警戒心还很强,但是怎么说呢,作为童贞的人警戒心强一点我也并不讨厌。要是猜测一下当时的你为什么会露出那样奇怪的表情的话,大概是刚刚和女朋友手分吧。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简直是故意表现出自己是在说谎一样。

仲丸本来表现的就像是在说实话一样,而且我也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撒谎的理由。也就说是仲丸喜欢奇怪的人,而我看起来正就是一个奇怪的人,她想表达的似乎就是这么回事。(180)

不不,怎么会呢,那种事。我大声笑了起来……对装作小市民溶入周围的集体,我本有着充足的自信。我的拟态难道如此不堪么?

我小心翼翼的向她问道。

「你的朋友也说过我很奇怪么?」

仲丸不知为何,睁圆了眼睛

「唉?小鸠酱已经注意到了么?」

「是这样啊,呐。我以前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很奇怪」

仲丸尖着嘴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起笑起来。我只知道,仲丸应该也有些奇怪。虽然,在这半年里,我也把她归入了小市民俱乐部的一员。

仲丸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她用手擦到了眼泪,然后用又拍了拍我的后背

「不要担心!这样看待小鸠酱的大概只有我。要是我问别人『小鸠不是很有趣么?』,大概只能得到『他很普通嘛』的回答吧」

嘛,这样就太好了。

这个话题就在我像笨蛋一样被嘲笑了之后结束了。要到三夜估计还要走很久,再走一会的话,应该就离名叫<粉笔>的咖啡店很近了。这家店并非是小佐内告诉我的,而且我从堂岛健吾那得知的。但是还是不要由我来主动提议比较好吧。刚刚因自己的迟钝而被批评,就算是我也能察觉到这种事。

「要去哪里呢?」

仲丸稍稍考虑了一下

「前面能到水族公园,咱们去吧」

也没什么别的事,去哪里都无所谓。

我们走在有拱顶的商业街上,空中的横挂的柱子上能看一个表盘很大的正在运转的时钟。我无心的注意到正在工作的时钟两侧突然出现了几个乐队人偶。我想告诉给仲丸,就拉了下她袖子,指给她看

「你看」

「……啊」

拿着小号的人偶、脖子上挂着鼓的人偶还有拿着三角铁的人偶。戴着三角帽的人偶看上去已经使用了很久了,它们被整齐的排列着,高亢的演奏着音乐。已经三点钟了。

虽然好像听过,但曲名却已经忘记了。由于是乐队演奏,音阶都掌握的很精准,但是音量稍微有些大的让人烦躁。即使是走在旁边的人说的话似乎听不清楚,我们沉默的从那个时钟下面穿了过去。

过了一会,最后的声音也消失了。(182)

许多店的墙壁上都贴着我们刚刚参观过的版画展的海报。我正想转过头去看仲丸的时候,她却说着「这样说来」先开口了。

「这样说来,你听我说过么?」

「什么事?」

「哥哥家里曾经进了小偷」

喔,这下可麻烦了。仲丸这样说的话,肯定是想向我这个没什么才能的小市寻求帮助吧。我稍微调查了下说话的姿势。

「我没有听你说起过。你的哥哥也喜欢拼图游戏么?」

「我才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我们俩同时放缓了脚步,这样说起话来会轻松一点。

「哥哥现在横滨上大学。虽然我去看过他一次,但他住的公寓完全看不出生活的迹象,明明有家里给的生活费但仍然每晚在家庭餐厅打工,早上则是做报纸配送的工作,公寓才会变成那样。我将来要是上大学校也要自己租公寓的话,绝对不要变成那个样子。我要是能找到二层以上、有专用的厕所和浴室的公寓就好了。小鸠酱,打算上大学么?」

「大概会吧。之后呢?」

「他好像由于和奇怪的社团一起合宿,公寓里那三天左右都没有人。好像是去了新泻吧。他们晚上一起乘车出发,一个晚上互相轮流开车。我也想参加一次这样的合宿舍呢。考下驾照,和朋友一起。啊,当然小鸠也一定要来。

然后,他回到公寓之后就发现玻璃被打碎了。当然是从外面打碎的。被破坏的地方,怎么说呢,还有插钥匙处的把手上也有被破坏过的痕迹。屋子里书和CD杂乱的堆在地上,通行都很困难,他马上就发觉是遭了小偷。哥哥很喜欢金属乐队,公寓也放着很多十分珍惜的CD,所以十分的着急。但他为了掩饰房间的杂乱,在叫来警察之前,把房间打扫了一下」

也没错吧,虽然会给搜查人员添些麻烦。

我们从主街转到了楼群之间的小路上。小路之间本来就是相通的,我们牵着手,像是短期旅游一样慢慢的走着。这条小路上除了我们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虽然叫了警察,但是由于不清楚有什么被盗了,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哥哥再次回到公寓仔细的确认了少了些什么,最后终于注意到了。小鸠酱,你猜是什么被偷了?」

像是让我确认她哥哥受到多大损失一样的提问。

这样的话,我回答道

「应该是什么都没被偷吧」

仲丸微微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的?」

这种程度的事情并不值得惊讶。我轻轻的竦了竦肩。

「没有损失,真是太好了」

「嗯。嘛,虽然是那样的说」

「大概窗户是被什么东西撞碎的吧,并不存在什么小偷。关于房间乱作一团,你之前不也说过你哥哥总是随意乱扔东西么。」

我说完之后,仲丸笑了起来,说了好几次「你是这么认为的啊」。她的笑法稍微挫伤了我的自尊心。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有」

「房间乱作一团确实是哥哥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有人闯入了哥哥的公寓也是事实。窗户有两层,而且挂着窗帘也被拉开了。如果玻璃是被球之类的东西撞碎的,窗帘没可能也被拉开吧」

会怎样呢。

确实,如果玻璃是由于意外而被打碎的话窗帘是不会打开的。但是仅凭这一个理由并不足以断定「肯定有人闯入了」。有可能窗帘是被风吹开的,而且也有「虽然进入了房间,但并不是非法闯入」这样的可能。

仲丸和我不一样,她不是能够细心考虑问题的类型。

但是即使这样,我对她的判断也有些不能释怀。恐怕仲丸已经知道是谁进入了她哥哥的房间。由于已经知道了才用如此肯定的语气对我说了刚才的话。

就是说,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我已经对寻找真相、挑战谜团这样的事情不感兴趣了,而且想尽量离谜团远一点,不要被牵扯进去……不对,不是那样的。请不要露出失望的神情。

我马上掩饰的笑了笑。

「说的也是呢。那样的话,可能真的有人闯入了呢」

我现在应该保持笑容,对恋爱对象发起的无聊话题也要表现出有兴趣的样子。不过,要是能够如我所愿,作为小市的休息日在这里就告一段落就好了!

「嗯」

仲丸点了下头。

「但是,实在是太过分了。警察觉得哥哥没有受害,说着『有什

么新情况的话及时联络』就回去了。不要开玩笑了,就算是什么都没有被盗,但玻璃已经被打碎了啊。虽然能够拿到公寓的保险金,但还是要承受一定损失的。这样的损失要是由自己承担的话,就像是切腹自杀一样。你知道么,玻璃可是很贵的。不久之前,学校的玻璃不小心被打碎了,花了好几万日元。好几万日元啊!」

「这样啊」

是从那个方面来考虑的呢。就是说……

「然后」

像是故意妨碍我思考一样,仲丸涛涛不绝的说着。

仲丸在叙述小偷事件的话里,还夹杂了许多其他的信息。比如想要一个卫浴分离型的房间、拿到驾照去旅行,还有学校玻璃被打碎之类的事情,怎么来看都已经偏离了主题。害得我无法一边听一边整理思路,有些混乱。

我选择性的整理着情报。

「哥哥好像已经认栽了。但是,打碎玻璃闯入房间,虽然什么都没被盗,但已经是够让人讨厌的事情了吧。而且再怎么调查也没找到任何线索。确实哥哥有笨拙,还有点吊儿郎当,但对这样的事情丝毫没有萌生恨意,我觉得非常的奇怪。

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同样让人感觉到讨厌,哥哥就这样敞着窗户睡了一晚上,最终注意到了一件事情。小鸠酱,你知道是什么吗?」

自己的房间有别人闯入的迹象,但没有任何东西被盗。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要是我的话,就先拿改锥把插座的外壳打开检查一下。

「我担心会有盗听器」

仲丸又皱了下眉,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嗯,哥哥也是这么想的」

仲丸紧盯着我的脸。什么都不会发生吧……大概

「……小鸠酱,以前真的没听我说起过这件么吗?」

「真的没听说过」

「这样啊」

仲丸好像还没有释怀。我本来是想说「就算我之前什么都没听说,这种程度的事情也是能够推理出来的吧」,但看着她的样子,我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嘛,这就好。但是哥哥房间的插座在一个组合音响后面,而且比想象中要重得多。由于那个东西并没有被移动过的迹象,所以我觉得应该不会出现盗听或是盗摄这样的事情。哥哥那天很早就到房东那里去商量,但由于房东之前不久也去旅游了,完全不知道哥哥遭受的事情,所以只是玻璃赔偿费的问题就说明到下午……你猜之后哥哥回到公寓时,是谁在等着哥哥?」

这次好像无法立刻回答她了。

仲丸特意问我的问题是,等待着从房东处回来的哥哥的意外人物是谁。在仲丸的描述中,出场人物并不多。她的哥哥,社团的同伴,警察,房东,当然还有仲丸。

但是,真的很令人意外。和刚才的话题有联系的人物,只有一个人。

「可能是」

「嗯?」

「唔……」

犯人吗?

我本打算这么说,但在最后关头吞下了如此危险的话。

仲丸的心中似乎有些疑惑。我觉得,如果我「恰当」的回答出仲丸提出的问题,她肯定是不会感到高兴的。这一点只要将她现在的表情与我以往的经验相对比就能很清楚的得知。虽然我已经将以往失败的经验牢牢的记住了,但似乎并没有完全的理解。真是的,仲丸说的是对的,我说不定真是一个迟钝的人。

这里并不应该说出「正解」。升入高中已经两年了,作为小市民要懂得从生活中学习。小市不应该过于「恰当」的对别人的话说做反应。虽然并没有人这样教导过我,但从和她的交往经历中我也能够知道这是大忌。

所以我又不得不撒谎了。

「唉。果然想不到呢」

我说了这样的话。

马上,对话的另一方就发出了闪亮的表情。

「想不到吧!那个,怎么说呢,就是犯人!」

「啊,这么可怕」

「是吧,是吧!」

我无心的随着附和着。仲丸接着说

「由于犯人在哥哥房间的门口站着,哥哥还以为是送货员。但是当哥哥问了他『有什么事么』之后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这个房间有人住么?报歉,闯入房间的就是我』他回答道。哥哥吃了一惊,虽然并不是什么伟大的事情,哥哥并没有表现的很强硬。真是可怕呢」

我很清楚这种可怕。平白遭受了无妄之灾,打乱了自己平稳的生活,有理也无所诉说……所以古人说的好,当君子比当小市民更加危险。

我们走到小路的尽头,来到了大楼环绕的广场。虽然漂亮的书写着水族公园的名字,但实际上只是一个市民广场而已。这里的步行道路也十分烧钱,广场全部都铺着瓷砖,正中央还有一个喷泉。喷泉的中间有三个天使在吹着小号的雕像。

「真是阴暗的人呐。如果是开朗的人最开始就会这么做的吧?是吧。而且并不仅仅是阴暗,感觉上还有些神经质,肯定挂着一张看上去就觉得是神经质的脸。但小鸠跟他是不同的。班里也有像他那样的人吧?」

「……有么」

我基本上记不住班里同学的名字,所以也没有办法回答她。仲丸却像是有些开心的说道

「土井不就给人那样的感觉么?」

「土井君么,啊,确实,是那样也说不定」

我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说不定土井是一个女生。嘛,好像仲丸没有察觉到,所以也没什么关系。

「而且呢,那个犯人毫无顾忌的说着这样那样的时候,哥哥却稍微有些急躁了。要是对方用强的话拿出菜刀吓唬他不就行了,所以哥哥应该更加冷静点才对。既然对方是小偷的话,就应该像对待小偷问话一样去面对他。可是之后居然会变成那个样子。仔细想想的话实在是十分愚蠢。那个小偷盯着哥哥的时候,哥哥应该表现的更加愤怒的说些『请说明一下为什么打破我家的玻璃』这样的话……但之后,犯人之后却说了奇怪的话。小鸠酱肯定想不到之发后了什么吧?」

如坠云雾之中就是用来形容现在这种情况的吧。仲丸果然什么都知道吧,请不要再让我推理了!

当然,我是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大概,是那么回事吧。

这里后,似乎有某种不幸向我袭来。

在水族公园的喷泉中间的三座天使像。从小号里喷出的水,在空中形成了七色的彩虹,还发出了微微的声响,像是在为喷泉伴奏。

虽然也许只是很小的演出,但天使吹奏小号的样子还是让我联想到了默世录中的世界之初。

我把注意力从喷泉上移开,小市的觉悟可不是几根吹不响的小号所能击败的。

「之后肯定是」

只要把情报进行简单的分析,就能很清楚的得到答案。

仲丸的哥哥一个人住在公寓里。

哥哥的房间很乱,也很小

哥哥的房间在一层。

哥哥加入了某个社团,某个深夜出发去了新泻。

三天后回到房间的时候,房间的窗户被打碎了。(192)

房间里书和CD乱的满地都是。其中也有很贵重的CD。

哥哥是金属音乐的追随着。

哥哥有房间里有组合音响。

初步推断房间里没有被安装盗听器之类的东西

打碎的玻璃将从公寓保险金里支付赔偿。

犯人说出了自己身份。

还有……

妹妹很清楚的说了哥哥笨拙、吊儿郎当。

哥哥晚上在家庭餐厅打工。

哥哥早上从事报纸配送的打工。

房东在哥哥走后不久后也出去旅行了。

而且还有一些暗示性的线索。将这些综合考虑的话,答案就不说自明了。真是麻烦的事情。

「之后,犯人肯定是说了他只是想关掉房间里的组合音响吧」

犯人并没有偷东西。

但是他有着必须进到那个房间里去的理由,而且是无法等到哥哥回来之后的非常事态。

认真思考的话,可能是失火。哥哥出门期间,如果房间在夜里突然着火,这就一个非常紧急的事态。肯定就会有人打碎窗户进去灭火的吧。但是如果是关着窗帘,房间里看上去应该就像是在用火做饭一样。而且如果真是火灾,刚才仲丸对我说的话题就不会是「奇怪的小偷非法闯入」,而是「避免了危险的火灾」了。

并不是失火。但是毫无疑问,还有类似的必须要进入房间的事情。

犯人挺着胸膛出现在哥哥面似乎并不是来让哥哥感恩的,从刚才仲丸说的字里行间就能感受得到。这样说来,也不可能是听到了瓦斯泄露的鸣笛的非常事态。如果犯人是因此才闯入了哥哥的房间,那他就是哥哥的恩人了,就不会演变成如今「奇怪的小偷」这样的话题。

如果是漏水呢。浴室里漏出来的水不可能会流到还在新泻的哥哥那里。但是哥哥的房间大概在一层,不可能出现楼下住户听到了漏水声音这种事情。

推理到这里,最奇怪的就是声音。很大音量的声音在晚上肯定会传播的很远。响了整整一天的

话也会让人觉得很烦躁。然后有人叩了哥哥的房间却发现没人。如果是我,肯定是无法忍耐着什么也不做。

哥哥的房间很小,所以我觉得隔壁也不会太厚。

而且,哥哥在晚上和早晨都有打工。早晨毫无疑问为了早起要设定一些叫醒装置,这样才比较自然。时钟吗?还是手机里的闹钟?哪个都是可以的吧。

但是组合音响一般也都有定时功能。

「时钟」和「组合音响的定时功能」在提供叫醒服务上并没有明显的不同。但可选的铃声幅度方面却有着本质的差别……所以,如果放置不管的话,就会出现此次的事件。哥哥房间的时钟估计早就没电不动了。但那个组合音响,按照哥哥的设定,只要没有人按停止键就不会停下来。

深夜就出发的哥哥,并没有关掉每天叫自己起床的组合音响的定时功能,这样的话在这三天里,组合音响里的金属音乐就真的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了。大概金属音乐不会像喃喃自语那样轻吧。音量应该会很大吧?

那个「有些神经质的男人」大概忍耐不了这种音乐吧。说不定为了和平的进入哥哥的房间表达抗议还找过房东。但刚好房东也出去旅行了,与其不得不连续忍耐这样的噪声三天……所以犯人才打碎了玻璃闯了进去么?犯人恐怕是同一栋公寓的居民。而且他也考虑到了打碎玻璃的赔偿费反正大部分可以用公寓的保险金来支付。

而且还有一些暗中的线索支持了我的这一推理。或是说,我的推理也正是源于某些暗示。

仲丸是说着「这样说来」引起了此次话题的,那时我们所在的场所有很多版画展的海报。说不定她就是在那时想起了喜欢玩拼图游戏的哥哥的事情。

而且我会对推理中的某件重要事物产生深刻印象也因为那个地方。

那个非常吵的时钟。

我发出了小声的叹息,但叹息的声音完全被喷泉的声音掩盖住了。

仲丸停下了脚步,朝我看了过来。她的表情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怀疑。

我从刚刚的自我陶醉中苏醒过来,不禁打了个寒战。在对很多人来说都有着重要意义的初中时代,我本以为会有人认可我的才能,但是事实并非我料想的那样。从那时开始,我自身的立足之处已经崩塌了。

我本来已经决定在变得孑然一身之前成为一个普通小市民了。

果然是我自己过于自负了。我现在心中想着的只有为什么刚才随随便便的就说出了那句话。但是,更为关键提,我果然还是没有改变。怎么办。这样的话我又会被卷入麻烦的事件当中,说出一些奇怪的话。而且我身边也没有会对我伸出援手的人。

我已经话可说了。

我并不是不知道在仲丸面前应该做出怎样的表现。这次,我非常确信自己肯定是被讨厌了。既然我们的关系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还不如开门见山的说个明白。

仲丸凝视着我,但突然就笑了出来。

「果然,我之间跟你说过这件事呢。」

「……啊,嗯」

今天里我的最大的转机,并不是破解了有关小偷的谜团。刚刚仲丸对我说的话简直如同天使的声音一样美妙。我像是紧紧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绳索一样,拼尽全力的挤出了笑容。

「是呐。以前全部都听你说过,刚刚才想起来」

窗户被打破的哥哥,似乎空敞着窗户过了一夜。这样说的话,恐怕这是去年夏天发生的事情吧。最迟也不会超过秋天吧。

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此长的时间,把我的失言挽救了回来。然后,我为了掩盖过去,说道

「呐,下次去哪玩呢?」

这时,从天使的小号中喷出来的水柱落了下来。

3

在每个月第一周召开编集会议是新闻部的惯例。

春假终于在四月份结束了,学校也沉浸了在新生入学的紧张气氛当中。虽然新闻部偶尔也会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打破以往的惯例,但在新学年中第一次紧急召开编集会议却是出于很特别的理由。对于这个理由,我比谁者要清楚。

在开学典礼当天发放的『船户月报』并没有刊登连续纵火案的「原因揭秘」。我在最后关头把报道换掉了。

(四月七日 船户月报 第八版专栏)

诸位新生,恭喜入学。船户高中对大家的到来表示衷心的欢迎。

新闻部从去年秋天开始就一直在追踪报道着某个事件。为了向新入学的各位介绍其中的经过曲直,这次专栏特别的对这个事件进行了总结。

十月十三日,叶前的某空地上发生火灾。引起火灾的是堆积成山的刈草。万幸的是由于草中含水量较高,火势没有扩大,乃至消防车都没有出动。

十一月十日,西森的儿童公园发生火灾。只有垃圾箱起火。旁边的土里还残留着些许灰烬,火势同样没有扩大。从这次起火开始,连续火灾事件已经被一般报纸所关注。

十二月八日。小指的器具放置场起火。有一根废材被烧毁,当地居民和消防员共同扑灭了火势。

一月十二日,茜边的路上发生火灾。停置的自行车车座被烧毁。

二月九日,津野的河边空地发生火灾。消防员出动。一辆汽车在火灾中被完全烧毁。这辆车在案发前似乎一直被放置在那片河边空地上。

三月十五日,日之出町的停车牌附近发生火灾。放置在长椅下面的杂志被点着,只有长椅被烧毁。

本专栏一直在关注着这一事件,呼吁大家小心用火。与此同时,通过对案发经过缜密的分析,本专栏已经归纳出了这一系列(很明显这是一系列的事件)事件的规律。

掌握这种规律也是在某种程度上的成功。本专栏成功预测了二月在津野、三月在日之出町的火灾地点。这是新闻部不懈取材所获得的业绩,依靠洞察力而并非推理。

本专栏并不会因为过去的成功而骄傲,在本期也要慎重的进行预测。本专栏推测卑鄙的纵火犯下次会把上之町三丁目或是华山作为目标。

在新的学年里本专栏会继续对这一事件进行详细的关注。第一是为了谴责这个可恨的罪犯,第二是为了展示船户高中新闻部的力量。

有此志向的新生们都可以来新闻部访问。我们在会印刷准备室里等待着你们,新入部员们。

(瓜野高彦)

报纸的发放工作是由我们这些新闻部员亲自完成的。五日市和堂岛部长暂且不谈,门地到底是报着怎样的心情完成发放的呢。虽然我并不清楚,但确实感到非常的痛快。

升入二年级后,我和里村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所以我无法了解到里村看到我的这篇报道后会引起怎样的骚动。还处在互相的了解状态下的我的新班级里,『船户月报』好像又多了五位读者。

整件事的经过正如我所料想的那样。

听到了紧急召集的通知,我马上就过去了。

按照我所预想的状态前进的事物当中,唯一的意外就是岸不在场。岸似乎在新学年的开始就退出了新闻部。好像从别的学生那里听到过这样的传闻,在入部后一年之内就退出,这对会升学调查十分的不利……(200)

我在初中的时候,曾听说过在对学生的操行评语中会出现这样的内容,这一传闻也很快不胫而走。虽然在高中还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但与其说岸是明知会对自己有所不利仍然选择了退部,我宁可相信只是因为他那种轻佻的态度。

这次紧急会议也在我的料想当中。已经三年级的门地,一上来就开始了对我的攻击

「瓜野,你翅膀硬了是吧。你还记得三月的编集会上的决定么。居然不遵守会议的决议,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

在三月的会议上,决定给我四分之一的版面来写报道。这是由堂岛部长提议的,目的是为了做「原因揭秘」的报道,旨在公开连续纵火案的规律,并且将这一素材终结。在这一意义下,我确实背叛了会议的决定。

但是,我显然在会前也是有所准备的。

「在四月号终止对纵火案报道,这是学生指导报的新田决定的。但是现在新田已经转职不在这所学校里了。所以我们已经可以把这个报道继续做下去了,也不会再有对我们指指点点的人了。」

「新田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我们是在讨论你违反编集会议的决定的事。当时的决议非常清楚,你也说了『可以』」

「那种事情鬼才知道。会议上仅仅做了给我四分之一版面的决定而已」

门地向上吊着眉毛,怒目圆睁的看着我。

「开什么玩笑!」

在上个月的学生指导室里,迫于新田施加的极大压力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堂岛部长则一直在为我辩护。我无法忘记那个时候所遭受的耻辱,区区门地怎能让我在此怯懦。我认真的回答道。

「我并不是在开玩笑。我之前准备了两份报道。一个是为了按照新田所说的结束这一系列报道而准备的。而另一个则是为了在出现转机时可以替换而准备的。而现在,这个转机确实出现了」

我回想起

了那个时候。我和小佐内一起去看电影的那天。小佐内把报导老师变动的报纸拿给我看。

我也想过为什么小佐内会拿着那份报纸。我之前并没有告诉过小佐内新田强行干涉我们新闻部活动的事情。但小佐内还是知道了。这样想来,小佐内的情报来源只可能是堂岛部长。

部长仍然和往常一样抱着胳膊,像是在炫耀自己宽阔的肩膀。我第一次见小佐内的时候,堂岛部长为了和她耳语而把头贴在了她脑袋旁边……两个人的关系说不定比我想象的还要紧密。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还没有驳倒门地。

「你总是简单的说着快停手、快停手。前辈,我是在多么一生悬命的做这些报道,你有考虑过么?刮着寒风的冬天骑自行车穿行于各町之间寻找纵火案的线索。我才不会像前辈一样只会写些『校长和老师拜托的事情』这样的报道!」

「瓜野,你这混蛋!」

我戳到了他的痛处。

门地就是这样没用的家伙。堂岛部长总是把他的工作也承担起来,虽然我并不认同部长的这种作法。而且门地还经常不来参加活动,也提不出什么对新闻部有建议性的意见,对堂岛部长也总是颇有微词。在散漫、懒惰的程度上岸也不遑多让。岸总是打着为了保护新闻部秩序的招牌干扰我的行动。「不想干呢」简直已经成了岸的口头禅。

看着满脸通红的门地,我丝毫没有给他台阶下的意思。五日市战战兢兢的看着我。

「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一幅很了不起的样子。满市乱跑什么的,那是你自己的意愿,有谁拜托过你么?你骄傲的报道,本地报纸不也全都报道过么?只有这种程度的事情,摆什么架子」

「本地报纸并没有对未来纵火事件地点的预测。你还不明白么?我已经找到了这一系列纵火事件的规律了。只有我能写出来,其他的报纸都做不到。如果是前辈,肯定也是做不到的!」

我无法停止自己的话语,周围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糟糕。我在桌子下面紧紧的握住双拳。

在气氛已经恶化到无法忍受的时候,堂岛部长把胳膊放了起来。

「冷静点,门地……我明白瓜野说的意思」

「堂岛」

「你的报道没有被批评的理由,而且瓜野也已经够努力了。很好的调查,很好的思考。虽然和我所料想的有所出入,但确实做得不错。这样不错的报道如果突然被叫停的话,是有些强词夺理了。瓜野看到新田的工作调动后临时替换了报道,他的心情我能够理解」

门地把脸扭了过去。他之前一直以为部长会给他撑腰吧。另一方面,我也一直在淡淡的期待着说不定堂岛部长会理解我。

「……所以说,门地,请好好听说我话」

门地把手放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瞪着我。我吃了一惊,但并没有露出像门地那样凶狠的表情,稍稍坐正了些。

「瓜野,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请问」

垫场节目结束了,紧急会议的正式节目刚刚上演。

「之前叫你过去、让你停止报道连续纵火事件的确实是新田……但是,你有没有想到当时新田所表达的是学生指导部全体老师的一致意见?」

「嗯」

「新田转走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学生指导部没有其他的老师了。现在,仍然有你被再次叫到学生指导室接受『为什么没有接收新田老师的教导?』这样质问的可能。

如果你在本期报纸上写的是『原因揭秘』的报道,就还有解释的理由。但是你并没有这么做。这样的话就无从辩解了,只能接受学校的受分。我问你,你考虑到这些后果了么?」

就算你这么说……

部长的意思是就算新田不在了,学生指导部也还会有别的老师。事实也确实如此。

「……没有」

我还想再做最后的抵抗。

「那个时候,学生指导室里只有新田一个人。所以我觉得那样无理的挑衅也只是新田一个人的主意」

「我也觉得你的设想是有道理的。但还没有得到确认」

「而且」

我突然停住了。新田的训导确实很无理。但是如此无理的决定,也许并不是新田的想法,而是学生指导部共同的决定。

「嘛,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没有什么能补救的方法了。结果也不知道会怎样……而且」

堂岛部长拿起了桌子上的『船户月报』。

「你写的专栏的最后,还做了新生入部的宣传呐」

「写在四月刊里,不是正合适么」

「如果是在普通的版面上的话」

部长的眼睛在专栏上游走着。

「但放在这里并不普通。你在这里招募部员,表达的意思就是『我们会继续对连续放火事件追踪报道,对这件事有兴趣的人请加入新闻部』。呐,本次编集会议中,我决定减少你的版面。我并不记得曾让你制订今年的招募部员方针。『你是什么人!』这种话以后也不要再说了,这次你做的太过火了」

确实,我也认识到这次做过火了。关于招募部员的事,我能解释为手滑了么,我还想再辩解一下。

「这里只是对专栏作家的招募。新闻部部员的招募已经写在另一版上了吧。所以,我觉得也没什么关系」

「真是奇怪的理由」

我的理由马上就被踢了回来。

「确实,本期刊登了一版招募新生入部的通知。但这并不意味着在专栏处可以再写一次。或者说正好相反,如果在其他的位置再次招募就会出现冲突。这并不是你在招募自己的部下,而是新闻部在招募新部员。而且今年是否还要继续追踪报道连续纵火事件也还没有确定下来。」

门地显得有些得意

「让你出风头!写报道时由着自己的性子」

门地用这样的话挤兑着我时,堂岛立刻瞪了他一眼。我已经不想再和门地争执了。

部长小声的哼了一声。

「我们现在是只有四名部员的小部,即使这样意见也常常无法统一。如果这样下去,等新的部员来了之后就麻烦了。所以请你在以后写报道时更加自觉一些,你能做到这些我就谢天谢地了」

部长刚刚是在自嘲吧。但看着部长一动不动的表情,我觉得也不太像。

「第三次」

是我的错觉么,部长的眼光突然变得尖锐起来。不对,不是我的错觉,堂岛部长确实很重视「三次」。部长察觉到我已经充分理解了他意思后,说道

「我之前提醒你要慎重考虑报道事情时,你明确的回答『我知道了』。所以很报歉,瓜野,我已经无法再相信你了」

之后短短的沉默,使我混身都慌张起来。

「我说了让你进行『原因揭秘』的报道。而你却因为新田被调走,兴奋之余刊登了早已准备好的另一份报道。我想让你给我看一样东西……如果你确实也写了『原因揭秘』的报道,请拿出来给我看看」

危险了,我差点说了出来。

如果我拿不出那份报道,我就是实实在在的从最开始就打算背叛那次编集会议的决议。但如果我把那份报道拿了出来,就可以当作我之前所言的证明。

部长目前考虑的问题并不是我替换报道的这一行为,那说不定是他可以原谅的。而问题的关键在于我有没有写那份关于『原因揭秘』的报道。

原本堂岛部长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守旧派,但最近我被迫修正了这一看法。三月份在学生指导室外面我就有了深刻的体会……我因懊悔叹了一口气。门地似乎对我的沉默会错了意,夸张的叫嚣道

「怎么可能会有,这个随心所欲的家伙」

之后

「快说到底有没有!」

我什么也不想说了,而且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我从书包里拿出了那个黑色的文件夹。我关于连续纵火案的所有调查资料都在这里面夹着。原本很薄的文件夹如今已经很厚实了。我从里面拿出来的是一份复印版。由于没有使用,所以还没有调整字数,显得稍微有些长。

我在拿出来的一瞬间还是犹豫了一下。这样做的话,我就让别人看到了只有我才知道的「原因」——连续纵火案的规律。

部长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

「『船户月报』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东西」

确实。为了避免继续争执下去,把这份情报拿出来与新闻部的所有部员共享才是理所应当的行为。虽然我觉得现在才拿出来似乎已经有些迟了。

这些理由我都明白,但我果然还是想独占这份秘密……而且似乎也没有把自己的王牌拿出来给别人看的道理。

我发觉得自己似乎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还是把这张纸放到了桌子上。

(四月七日 船户月报 第八版专栏 原稿A方案)

各位新生,恭喜入学。船户高中由衷的对大家的到来表示欢迎。

『船户月报』是一份主要报道校内事件的报纸。但是也会刊登一些其他的信息。比如从今年二月开始,就对木良市全域范围内频

发的连续纵火案发表了见解。下面就介绍一下作为新闻部去年重要活动的这一报道。

十月十三日,叶前的某空地上发生火灾。十一月十日,西森的儿童公园发生火灾。十二月八日。小指的器具放置场。一月十二日,茜边的路上。二月九日,津野的河边空地。三月十五日,日之出町的停车牌附近。

本专栏确信这一系列事件有着某种关联性。因为由于某些原因,这些事件全都发生在当月第二个星期五的深夜。而且犯人在慢慢提升着火灾的等级。这两条信息都暗示着这一系列事件是同一个犯人所为。

经过缜密的调查,这一「关联性」终于被发现了。作为成果,本专栏已经能够预测出纵火犯下一次作案的地点。自此之后,本专栏的预测全部成功。

为了让大家能够理解这一「关联性」,需要一份木良市的全域地图。如果没有地图,请一边想象着木良市的鸟瞰图一边继续往下阅读。

六次纵火现场互相之间都有一定的距离。这是纵火犯为了逃离作案现场而特意选择的。但如果仅凭这条线索,只能说明「和之前案发地点不同的某个地方」这一问题。

怎样才能够从现场逃离呢?同时让多个地区、而不仅仅是一个地区成为警戒区域就可以达到效果。如果在某个限定的区域多次纵火,当地住民就会组织防火巡逻吧。这是犯人所应该避免的。那么,还有别的么?

本专栏一直关注的是发生火灾后会引发什么样情况。发生火灾之后,如果住民判断火势不是仅凭水桶以及消防栓就能扑灭时,就会联系消防员前往。实际上,在这一系列连续纵火案中,十月的叶前以及三月的日之出町并没有消防员出动。

消防。出动。消防车。本专栏进行了调查。

结果表明,在连续纵火案中,每次的消防员都是从不同的消防分局出动的。西森分局、小指分局、茜边分局,接照这样的顺序。之后,本专栏开始持续开展了脚踏实地的调查,通过电话薄、邮件地址薄、木良市黄页进行的调查。

终于,本专栏发现了和这一顺序有关的某个列表。结果令人吃惊,出动的分局的顺序正好和『防灾计划』中记载的分局列表相反!

这当然可能只是个偶然。但本专栏却确信这里包含了某种暗示。以此为基础,在今年二月,本专栏做了下一次纵火地点不是津野就是木梚的预测。在『防灾计划』的分局列表中,茜边分局的前面是津野分局。果然,本专栏言中了。津野分局的前边是当真分局。当真分局的管辖范围包括当真町、锻冶屋町和日之出町。在三月份的专栏就预测了这三个地点。结果火灾就发生在了日之出町。

本专栏调查的正确性已经被归纳的证明了(各位新生应该在初中都学过归纳法吧)。再往后内容的就只是本专栏的推测了。纵火犯恐怕是和消防局相关的人,也有可能是市政府的职员。因为如果不是和防火很有关系的人,是不会注意到『防灾计划』的存在的。

在进行完上述介绍之后,本专栏对此次连续纵火案的调查也将告一段落了。相信各位新生也能够给予谅解。我们新闻部的活动是很有施展才华的空间的。赞同我们的活动、愿意加入新闻部的各位新生,欢迎来新闻部部室(印刷准备室)访问。新闻部正在招募新生部员。

(瓜野高彦)(212)

堂岛部长发表的第一句感想是

「无论怎么看,都是充满煽动性的言论呢」

但是部长的口气看上去已经缓和了许多,大概是一边苦笑着一边说的吧。

部长继续问道

「你现在带着这个『分局列表』呢吗?」

当然。这个列表也一直放在我的文件夹里。

(木良市防灾计划 第十一页)

木良市消防局一览

木良消防局

木良南消防局

木良西消防局

木良市消防分局一览 大致的管辖区域

加纳分局

加纳町、安積町、三宫寺町

桧町分局

桧町、南桧町

针见分局

针见町

北浦分局

北浦町

上之町分局 上之町一丁目、二丁目

华山分局

止之町三丁目、华山

当真分局

当真町、锻冶屋町、日之出町

津野分局

津野町、木梚町

茜边分局

茜边町、茜边东新町

小指分局

小指町

西森分局

西森町、旧洞里

叶前分局

叶前町(包括山林区域)

「确实符合的很好呐」

这是当然的。

但是门地看了一眼后,突然大叫了起来

「这肯定是偶然的。这种东西……『防灾计划』这种东西!」

门地站起来唾沫横飞的说着。

「这简真是强调夺理。这什么也证明不了。为什么会按照这个顺序来纵火,完全无法理解。谁会知道,这种列表!」

「别再说了」

堂岛部长已经失去了往常的冷静,目不转睛的看着列表。

「并不是没人知道。制作这个列表的人,还有他的部下以及上司都会知道。而且还会有发放这一列表的机构。瓜野在报道中推测犯人可能是消防相关人员或是市政府的职员,并不是没有道理」

我点了点头。

「受害区域正在市内扩大。而且消防局为了将全市区域都覆盖到,间隔一定区域就会设立一个分局。同时,我认为犯人应该是成人。犯人的家庭住址还无法确定,作案范围从西边的西森一直到南边的茜边,没有车的话也不可能做到。」

说到这里,部长歪了下头。

「是这样么?自行车也足够了吧。大人的话确实更有机会接触到这份列表」

实际上,我到现场取材时就是骑自行车前往的。但是说实话,确实很累。在白天取材都如此之累的话,更何况是深夜行动的犯人。果然还是考虑开车比较自然吧。(215)

如果是堂岛部长,在晚上也没问题吧,毕竟看上去像是体力无限一样。但我不一样,而且也没有证据表明犯人也十分强壮。虽然我能够驳斥部长的观点,但此时还是选择了沉默。

「正如刚才门地所说的,让人无法理解的是,犯人为什么会按照这个列表上的顺序来纵火……为迫使某消防分局的消防车出动而放火什么的,该不会是想挑战些什么或是在做某种实验吧。但是,嘛,问你犯案动机也是只是徒劳。想问你的是」

部长把列表放在了桌子上

「你怎么会注意到这些的?」

我是在和氷谷出去取材的那天,看到了车站前的消防车才注意到可能和消防局的管辖范围有关系。红色的车身上喷写着「上之町2」的字样。我思考着那是怎么回事之后,察觉到通过这个字样就可以分辨出一辆消防车是哪个分局的。然后我回想起那天我们去小指的现场取材时曾经很近的经过了某个消防分局。

当我注意到这些的时候,马上就「怎么会」的笑了起来。但是这种想法却怎么也无法从我的脑袋中消失。于是回到家后,我开始调查了。

在这之后的经过,就没有必要一一说明了。这里用一话来概括就可以了。

「因为我哥哥是消防员,所以家里有这类资料」

部长再一次慢慢的抱起了胳膊。

「……是这样呐」

由于是如此简单的理由,所以部长似乎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部长就这样闭上了眼睛,活动室被奇妙的沉默所包围。狠狠的咬着牙齿、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门地,像刚刚经经过一场风暴似的低着头的五日市。还有已经证明「原因揭秘」的报道确实存在、正在等待着部长决断的我。

几分钟之后,也有可能还不到一分钟,总之是让人感觉经过了很长的时间。部长睁开了眼睛,小声说道

「这是我的失误」

「唉?」

部长仍然像刚才一样抱着胳膊,但说话的语气却变得更加的严肃

「我的考虑太肤浅了。就结果而言,瓜野进行了现在这样的报道真是太好了,虽然有些危险」

门地抢在我前面,对部长的话做出了反应。

「这算是怎么回事。瓜野擅自做出的行为居然很好?」

「……嘛,就是这么回事」

「真是愚蠢的编集会议!」

「这和之前编集会议的结论不是大相径庭么」

部长用眼神指了下桌子上的纸。没有被刊登的「原因揭秘」的报道。

「这份报道,大体上就是按照我的指示所完成的。编集会议上决定的只是完成像这样的一篇报道而已。话说回来,门地,如果这个报道刊登出来你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吗?」

「还会怎样」

门地显然什么都没有考虑过,只能把部长的问题糊弄过去。

「你说还会怎样?会按照学生指导部希望的结果那样,专栏的连载毫无道理的被终止,你觉得这很好么?」

「但是」

部长打断了门地的话

「如果这样下去,连续纵火就无法被阻止了。换句话说,如果今后纵火案再次发生,新闻部就会被摆到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简直太危险了。」

门地似乎还没有察觉。

「怎么会变成那样?」

「你还不明白么?」

部长慢慢的说着

「纵火事件发生的时间,火势逐步升级。『防灾计划』。瓜野,这就是你注意到的所有共同点么?」

「是……是的」

我还是稍微隐藏了些事情。但在这一瞬间,还是被没有逃出部长的法眼。

「如果还有别的请赶快说出来。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藏着最后的王牌。」

部长好像并不知道我的王牌,而只是从我表现出来的态度上看破了我隐瞒着什么事情。我不得不承认,如非到最后关头我确实不想说出来。我点了下头

「……实际上,还有别的。只有我才知道的共同点」

「这样啊,确实还有呐」

「你要保密的对像并不应该是我……门地。与此相反,如果我们把所知道的规律全都明明白白的在报纸上刊登出来,到时候也许就会出现完全模仿这一规则继续犯罪的犯人,因此我们就无法分辨之后发生的犯罪是不是之前的犯人所为了。『船户月报』就会被人攻击说是为模仿犯提供了条件,我们毫无还手之力。这对我们来说是致命的,说不定会导致废部」

门地说不出话来。

「但是如果不写出来,就还有办法。因为不会出现按照相同法则犯罪的模仿犯。如果新闻部可以区分出真正的犯人与其他模仿犯的区别,就可以通过呼吁『本报能够判断是不是模仿犯罪』起到阻止模仿犯罪的作用。只要让大家明白不可能瞒过新闻部把罪行转稼到之前的纵火犯身上的话,那么继续犯罪的就肯定是原本的纵火犯。」

部长又像是独白似的说道。

「幸亏了瓜野的独断专行。我果然还是不适合说这种话,还应该商量一下」

真是奇妙的独白。部长确实说了「应该商量一下」。是和谁商量呢?和适合说「这种话」的某个人么?这是部长在自言自语么?

我的大脑里,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和正在椅子上坐着的堂岛部长曾经耳语过的女生。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我会想起小佐内的脸呢?我自己也回答不出来。

部长对我毫不在意的大声说道

「瓜野」

「是!」

「我已经三年级了,要升学考试了」

我沉默的听着部长的话。

「本来三年级的学生在五月份退出就是惯例。而且,现在也是个不错的时机。我要辞掉部长的职位」

「唉?」

并不只是我一个人,门地和之前一言不发的五日市也都大声惊呼起来。堂岛部长继续宣布

「同样,我也要退出新闻部。你和五日市赶快决定谁来当新一任的部长吧」

来了。我自从去年五月加入新闻部就一直盼望的机会。

三年级生引退,选举新部长。

这样的机会居然在今天来临了。

我不由自主的向五日市看去,五日市也在看着我……但我们眼神交汇的瞬间,五日市马上就把视线漂走了。

我确信这会是理所当然的发展,船户高中新闻部部长,从今天开始就将由瓜野高彦来担任。

从今天开始,我将引导『船户月报』的走向。

我并没有表现出喜悦或是自负的表情,而是在那之前,向抱着胳膊的前辈低下头,说了句

「您辛苦了」

堂岛部长没再说些什么,只是比以往更加沉重的点了下头。

我并不觉得堂岛部长是个坏家伙,他也有很多的优点。虽然我并不认同他对麻烦事件的处理能力,但除外之外他确实是一位有领导力的部长。

但是,我认为堂岛部长还没有做到最好,直到最后也没有改变『船户月报』。只是从学校拿到预算然后发给全校学生的『船户月报』。本来这份报纸是可以做的更有吸引力的。

我一直只是在关注着连续纵火案的报道,对其他方面的工作完全没有经验。门地虽然还没有表示是否要退部,但他从来不在我计算的战力之内。也就是说,我无法依赖他。如果拜托五日市,让他继续做惯例性的报道,应该还是不错的。之后就只能期待新来的部员了。如果有可以委以重任的家伙,就让他去再挖掘一些可以吸引读者的新素材。如果能在连续纵火案被大家淡忘之前找到下一个关注点就最好不过了。

我也必须比以前更加的努力了。关于连续纵火案的后续报道,我觉得只放在第八版的小专栏就太小气,果然应该占一整版才好。虽然也不至于占据整个头版的位置,但作为本报在全市范围内宣传的招牌,占据第一版的一部分版面也是应该的吧。这样的话也有必要在内容上继续加强。实际上我也觉得只是预测下一次纵火的地点已经无法满足读者的需求了。下一次的报道必须紧紧和读者的兴趣联系起来。

当然也要更加注意提高本报在学校内的影响力。越是受到大家的期待,与此相应的『船户月报』就会变得更有价值。我肯定能够做到的。

我已经掌握了纵火犯的犯罪规律。这样的放,我应该取材和报道的是……

似乎会变得更加的繁忙。但也会变得更加的有趣。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日暮西山了。

部室也只剩我一个人在整理着思路,似乎有些专心过头了。别的暂且不谈,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募集新部员。我走出了印刷准备室,打算去问问五日市有没有什么好注意。

我走到走廊时,西边的阳光从窗户中照射进来。像是放学后的红色晚霞。

虽然离放学还有一段时间,但走廊里却似乎看不到人影,让人感觉就是一所荒废的学校。但实际上是我看错了,在红色的阳光中,有一个人影靠着墙站着,手里拿着文库本。让人觉得是新生的外表,但并不是这样。虽然看上去很小,但却是三年级生。小佐内由纪。

「终于出来了呢。看上去好像发生了什么似的」

「在等着我么?」

这种情况是以前从来没出现过的。与其感到吃惊,我更觉得有点奇怪。小佐内露出没有任何含义的笑容,

「嗯」

点头说道。

「这样啊,还没回去么。那么一起走吧」

「嗯。虽然这样也好,但在那之前」

小佐内背离着墙向前走了一步。

「当然部长了呢,恭喜」

「啊」

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谢谢」

我回答的时候一直在想她为什么会知道。答案只有一种可能,是堂岛前辈告诉她的。

堂岛前辈为什么要告诉她呢,这应该是只和新闻部有关的事情。

我的脑子里又浮现出和堂岛部长相互耳语的小佐内。柔美的弯下躯体,露出卖弄风情似的侧脸。

「我是担心你,才在这里等你的」

「担心什么?」

「那个呐。如果瓜野君当上了部长,就会更加拼命的去追踪那个事件了吧……我就是担心这件事」

我是这么打算的。我会更加努力的跟踪这个事件的进展。

而且我想做的还远远不此于此。

「并不仅仅是事件。我也打算调查犯人」

「唉……」

「我已经把握纵火犯行动的规律了。到犯罪现场拍到犯人,然后把照片交给警察,最后让犯人被警察逮捕。虽然从现在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而且如果有可能,我也想亲自逮捕犯人」

船户高中新闻部部长,亲自逮捕了连续纵火犯。

这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设想。新闻部的名声会瞬间飙升,而且与此同时,我的名字也肯定会被刻进船户高中的历史里。这正是我一直期待的结果。

直接逮捕犯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虽然我并不清楚犯人的体格,但仅凭一点体术都不会的我应该很难单枪匹马的抓住犯人。

但是把犯人纵火的瞬间拍下来还是能做到的。

「『船户月报』很快就要改变了」

小佐内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阴云。

「即使是堂岛君在的时候也没能做到的事情?」

听到小佐内的这句话,我心里的涌起了负面的情绪。

果然。小佐内和堂岛前辈现在还保持着联系。

是什么样的联系呢?还是说小佐内一直在依靠着堂岛前辈么?

「那个家伙什么都做不到。在与不在都是一样的」

自从我开始调查连续纵火案之后,堂岛前辈就没再给予我任何帮助。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和小佐内本打算看恋爱电影却误打误撞看了悬疑电影的那天。带我去了冰淇淋店的小佐内对我说了这样的话。

「别再淘气了。我觉得还是什么都别再做了比较好」

「我反对你继续调查那件事」

「瓜野君的表情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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