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二章 决心与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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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招待一织来到家中的今晚,玲奈打扮得比平常还要更仔细。

让女佣协助自己化妆,甚至穿上了最高级的洋装。

只不过,对于准备好要拿来搭配洋装的内衣裤,不管哪件她都觉得没把握,询问女佣后,对方热心地推荐她:「选这件吧!」

等待着一织前来的玲奈不停地叹着气,并且再三地看向时钟。距离约定的时间明明还很久,心情却雀跃地无法平静下来。

自告奋勇地丢下「我出去看看」后转身离去的女佣一直没回来,等不及的玲奈离开房间,走向宅邸的玄关大厅。

一开始虽然脚步飞快地向前走去,但是随着越来越接近玄关大厅,脚下的步伐就跟着变得沉重起来。

「一织会喜欢这身洋装吗?果然还是应该选红色洋装才对吗?」

玲奈将背靠在连接玄关大厅、用大理石铺成的大阶梯扶手,一边提起身上的纯白色洋装。

最近的自己老是在思考一织会喜欢什么样的服装、自己又该穿成什么样才好。一织的一举一动都能让她为之欢喜为之烦忧。这是以前的玲奈无法想象的。

明明想要尽快见到一织、明明想要尽快让他看看自己这身打扮,却又一边害怕见到他、害怕被看到。

在这种期待与不安所孕育出来的矛盾感中,胸口疯狂地躁动着,脸蛋无法克制地发烫。

「而且,这么正式地把一织介绍给父母,感觉就像是……订婚呢。」

玲奈为自己说出口的话而红了脸。她蹲下身想让发烫的脸降温。对现在的她而言,大理石冰凉的触感让她觉得很舒服。

就在这时候。

察觉到有人来了,玲奈连忙跑下大阶梯,在下面躲起来。

来人似乎正是母亲,隐约可以听见的细微谈话声让她知道,对方正在用手机和某人对话。

「这、这么放松的脸,绝对不能让母亲大人看到……」

玲奈决定躲起来等对方离开。

于是,即便自己并没有想偷听的意思,母亲的声音依然传进了耳里,虽然知道这样很没礼貌,却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

「是呀……为了迎战即将到来的大战,要重新对玲奈施展『鬼神转生之术』……」

「——」

当对方的话传入耳里的瞬间,感觉胸口像是发出一阵轰然巨响,心中有某样东西被彻底粉碎。

那是心碎的声音。

瞳孔张大、无法呼吸、浑身颤抖。眼前的视野一阵扭曲,一股让她甚至无法站稳的晕眩感迎面袭来。

从幸福的天堂被猛然推进无底深渊,当玲奈回过神来时,她连鞋子也没穿就冲出了房子。

当一织抵达凤凰院家的时候,整栋屋子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陷入一片混乱。

从玲奈的母亲、同时也是凤凰院现任家主的神那口中得知事情经过后,一织从宅邸中冲了出来四处奔走。太阳西下,四周已经是一片漆黑。

为了寻找下落不明的玲奈,一织最先做的事情就是连络由衣。

『玲奈离家出走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由衣惊讶的声音从智慧型手机的扬声器传了出来。

「嗯,其实——」

掌管风的白虎一族拥有其他三大家族无法媲美的搜索能力。一织简单扼要地说明事情经过后,向由衣提出协助寻人的请求。

『笨蛋,你再说下去我可是会真的生气哦?我当然会帮忙呀!』

「谢谢你,由衣。」

『用不着道谢。一有任何发现,我会马上通知你,手机要保持开机喔。』

「由衣,我先跟你确认一件事。」

『什么?』

「由衣你还好吗?」

『……难道你这是在担心我?』

「……嗯。」

一织停下脚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另一端的由衣仿佛能看见自己的情况,她温柔地开口说:

『母亲的事情,老实说我真的吓了一跳。但是我和玲奈的情况完全不同对吧?我那时候是因为有你陪在身旁,而且是从你口中得知这件事情的关系,所以我才没事。但是玲奈不一样。假使今天我站在和玲奈相同的立场上,也许我也和玲奈一样,当场就转身跑掉了。』

「是这样……吗?」

的确,当他把千鹤告诉自己的事情转述给由衣知道的时候,由衣丝毫没有表现出受到打击的模样。看到她如此镇定的模样,反而是自己被鼓励了。

『我不是常常说吗?你要对自己再更有自信一点。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是担心、害怕、想逃走,如果变成两个人——如果是和你在一起的话,就能够跨过任何阻碍,就会觉得没问题。所以就算我要再次接受诅咒也没关系。因为我——』

『——相信武藤一织你。』

清澈凛然的嗓音毫不犹豫地将心中的想法直接说出口。

一织满脸通红地握紧手中的智慧型手机。骄傲、快乐,以及让胸口一阵悲伤的怜爱之情骤然涌上心头。

『我们身为最初的巫女,无时无刻都和你一心同体哦。我绝对不会抛弃你。不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拼上我这条命去保护你。所以你只要向前看就好。至于你的后方……我会替你看好的。』

「你太有男子气概了啦,由衣。」

『呵呵,重新迷上我了对吗?』

由衣调侃道。

「嗯,我又重新迷上你了。」

『这是当然的呀。你以为我是谁呀?像我这么棒的好女人,你还想去哪里找——欸!?』

「那我要出发去找玲奈了!由衣你那边一有消息就连络我!」

心中注入了热切得会让人灼伤的情绪,一织双眼发亮地充满了干劲。

绫香的复活对现在的一织而言,是可靠的导火线。

『等、等一下,一织!你刚才说什么?你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喂,你有没有在听!?喂——』

虽然仅有短短一瞬间,将夜晚的漆黑染成白色的闪光乍现,一织猛然抬头仰望夜空。几秒后,迟来的雷声响起。天空被一层厚厚的黑云覆盖住,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下雨。

「不加快速度的话就糟了。」

他必须告诉玲奈,告诉她,她并不是一个人。现在,她还有能够倚靠的同伴。

就算是一个人做不到的事、就算是令人挫折沮丧的事,只要三个人一起,就能过跨过去。带着热切的心意,一织跑了起来出发寻找玲奈。

离开家里的玲奈在夜晚的街道上徘徊着。

就连自己走在哪里、如何走到这里、又打算去哪里都不知道。脑袋一片混乱,胸口痛苦得令人窒息。不管再怎么呼吸,都像是溺水的人一样喘不过气。

「一织……」

喘着气,玲奈低声喊出那个人的名字。

想见他。想听听他的声音。想看到那双温柔的眼。可是——

却又害怕见到他。

要是依赖一织、要是被一织温柔对待,会不会就连靠自己的双脚站立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呢?这是玲奈最害怕发生的事情。

小时候,她曾经有一次在母亲的吩咐下,决定遵从最初的巫女所背负的死亡命运,牺牲自己。

让心变得冷硬、将真正的心意锁起来,在已然麻痹的情感中忍耐着对于和一织「分离」所带来的恐惧。

然而,却有一名少年违逆了这种不可避免的命运。

透过一织的力量,命运受到开拓,玲奈成功跨过死亡的诅咒。

原本冻结的心宛如迎来融雪的春天小河般潺潺流淌,丰沛的爱意有如滔滔江水溢满胸腔,花儿绽放了。

喜欢一织,好喜欢……他是她在这世上最爱的人。

身为朱雀一族的玲奈,这名掌管火焰的野兽那原本在胸口中闷烧的怀春之心凶猛而狂烈地燃烧起来。

结果,明明已经被开拓的命运、明明已经跨过去的死亡诅咒却又再次地阻挡在玲奈的前方。

玲奈虽然还年轻,却也是一名骑士。为了守护一织,她可以化为剑、成为护盾,只要是为了保护他,就算让她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

然而,为这样的骑士道牺牲自己的少女竟然主动从战场上逃了出来。

她选择不去看那个名为恐惧的敌人,打破骄傲打破矜持地逃了出来。

残留在这具空荡荡的肉体里的,就只剩下污秽的念头。

一旦见到一织,寄生在这具身体里的野兽也许就会不受控制了吧。也许她会堕落成连骑士、连人都不是的畜牲吧。

泪水滑过玲奈的脸颊,然后滴在地面上。

就好像是在附和似地,雷声轰然响起,斗大的雨水浸湿了玲奈的脸颊。雷声盖过了哀痛的哭声,不断流出的泪水被雨水冲刷掉。

但是,就只有盘踞在玲奈心中的绝望完全没有消失的迹象,至今依然不断地啃噬着她的心。

「——你,我想见你,一织。」

雨下得更厉害了,雷声不断地响起。

在倾盆而下的雷雨中,玲奈最

终耗尽了体力,当场倒卧在地。

没有穿上鞋子的脚上渗出血丝,纯白的洋装被泥水弄脏,显得惨不忍睹。

虽然是夏天,但是在日落后长时间暴露在冰冷夜晚的雨中,玲奈全身变得冰冷无比。意识逐渐远去,万一在这里失去意识,肯定会导致致命性的后果吧。

但是身心都已经衰弱无比的玲奈已经无法站起身来,甚至是连动都不能动了。

雷雨下得越发激烈,毫不留情地打向倒卧在地面上的玲奈。

然后——

「终于找到你了。」

意识朦胧间,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是自己肮脏的念头所产生的幻觉,不可能会有这么刚好的事情。

但是当双眼和那双担心地看着自己的银色瞳孔对上时,那样的想法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不会看错的。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看错。因为这正是这副空荡荡的身体里仅存的最后情感。

温热的手握紧玲奈冰冷的手。

玲奈像是感到安心的幼儿般反握住那只手,随即陷入昏迷。

一织慌慌张张地抱起陷入昏迷的玲奈。怀里的身体冰冷得吓人。

就算是在夏天,实际上也是有冻死的可能。

若是长时间暴露在风雨或低温下,就会出现一种名为「低温症」——也就是由于体温下降导致维持生命活动的机能严重衰退的症状。严重时,低温症甚至有可能会导致死亡。

必须尽快帮她保温。

玲奈倒在这里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一织一边抱起玲奈,一边看向耸立在眼前的古老门扉。在那扇熟悉的大门上,挂着武藤家的家徽和门牌。

四处奔波寻找后,一织在最后做了一个猜测来到这里,这才发现倒卧在自家门前的玲奈。

玲奈是在无意中来到这里的。就像是信鸽的归巢本能一样,这代表着对玲奈而言,一织身边就是她的栖息之地。

「夜叉姬!」

当一织喊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庞大的魔气陡然迸发,一名美得令人颤抖的鬼飘然现身。

「——何事?」

鬼用她那双绯红的眼眸睥睨一织,发出令人背脊发冷的冰冷嗓音。

从她身上释放出来的强大力量波动就像是在说「要是敢提出无趣的请求,就让你马上没命」。

然而,夜叉姬的模样看在一织眼里,却不可思议地让觉得对方像是在说「我等很久了!」一样。

「打开门,就算把门破坏掉也没关系。」

一织毫不犹豫地下令她破坏门。

由于妹妹不在家,所以一织在出门的时候便确实地将门上锁了。而且这个时间点,佣人们也都不在,在怀里还抱着玲奈的情况下,想要打开门锁并不容易。

最重要的是,将玲奈放回被雨淋湿的地面,然后再来打开门的行为根本不存在于选项中。

「……是妾身的耳朵听错了吗?还是汝的脑袋有问题?汝把妾身当成什么了?妾身可是鬼哪。妾身可是最强的鬼神哪。若是让妾身屠龙,那妾身就会去屠龙。若是要妾身弒神,那么妾身就会这么做。但是——」

「动作快一点!」

他语气断然地说道。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打断的美丽妖鬼顿时胀红了脸。

「——!让、让堂堂的鬼开门的要求简直是前所未闻!汝这个蠢货!」

夜叉姬虽然气得发抖,却还是打了一个响指。

门锁从内侧打开的声音响起,大门缓缓地开了。

「谢谢你,夜叉姬。你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

「汝、汝等着瞧!」

夜叉姬泪眼汪汪地怒骂道,随即消失不见。

一织抱着昏厥的玲奈沿着走廊走向澡间。

大量的热水注入散发出桧木香气的浴桶。

确认浴桶里的热水逐渐攀升后,一织将手伸向玲奈的下腹,轻轻地碰触给魔之印。

「可能会有点痛,你忍耐一下喔。」

一织集中精神慢慢地将魔力注入玲奈的肉体中。

借由从给魔师身上获得的魔力,成功让身为巫女的玲奈身上的伤口和肉体上的疲惫完成修复。

「嗯……」

被注入身体的魔力强制激活化的身体剧烈地颤动着,玲奈慢慢睁开双眼。刚清醒的玲奈意识似乎还处于朦胧的状态,脸上的表情显得空洞。

「你清醒了吗?玲奈。」

「——!?」

当眼神游移不定的玲奈和一织四目交接的那一瞬间,眼眶开始浮现斗大的泪水。

「别担心,玲奈,我就在你身旁。」

一织温柔地抱紧玲奈,像是哄孩子似地轻拍她的背。

「呜……一织……一织……」

她的声音显得异常地脆弱。泪水滴答滴答地从玲奈的眼角滑落。

「对不起,让你难过了。对不起,让你一个人面对那样的场面。要是我能再早一点找到玲奈就好了。」

「一织,我……我……」

「没事的,你什么事也不用担心。」

双方渐渐缩短的距离。怦然作响的心脏跳动。

可是——

「不要对我温柔!不要对我这么温柔!若是不这么做,我——」

欲言又止地想说些什么,像是将一切都隔绝在外,玲奈试图拉开和一织之间的距离。一张秀丽的容颜哀痛地扭曲起来,鲜艳的红唇变得苍白不停地颤抖着。

但是只有那双眼闪烁着眩目的光彩,灿亮地燃烧着。

她很美。然而她的美,看起来却像是一闪而逝的星星一样,虚无而短暂。

「玲奈,你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陪在你身旁——不管发生任何事!」

一织温柔却也用力地抱紧玲奈颤抖的身体——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他要将自己的热度、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对方。

「我明明说、呜……不要、不要对我、这么温柔了……」

哭泣的脸也好、哭声也罢,骄傲的少女肯定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一面,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虚弱的样子。

将脸埋进一织的胸口,玲奈无声地哭泣。

有时候,温柔也会伤人。

对于从巫女的使命中逃开的玲奈而言,被一织温柔对待,是一件比任何事都要来得让她难受的打击。明明自己已经失去了被温柔对待的资格,明明已经不值得继续被温柔对待,每次只要被一织温柔地对待,玲奈的心就会被狠狠地撕裂。

玲奈希望对方可以责骂自己。

她希望对方斥骂自己这颗脆弱而胆小的心以示处罚。她希望对方责打自己这具愚蠢又肤浅的躯壳以示惩罚。

可是一织却温柔地让自己彻底沉溺在他的温柔之中。

那是一种名为温柔的剧毒。

甜美得入口即化,伴随着酥麻的快乐,侵蚀她的心、入侵她的身体,让她变得不能没有它的禁忌春药。

那个原本将所有生命奉献给骑士之道,能够正面迎向死亡的少女、原本可以轻易抛却性命的少女,却在触碰到一织的温柔时,瞬间变得不争气。

此时的玲奈只是一匹没了利牙、没了爪子的野兽。她变成了一匹紧紧抓着那个名为温柔的食物不放的家养宠物。这就是将自己战斗的理由留给其他人,不断地将视线从死亡的恐惧转移开来的后果。

面对自己过于懦弱的心和无计可施的绝望,玲奈哭得像一个小女孩。

「玲奈,先让身体暖和起来吧,不然会感冒哦。」

听着一织温柔而沉着的声音,玲奈不禁陶醉在其中。但是自己不能再继续。正因为爱,所以才不能让他看到自己更难看的一面。

「已经、没事了……抱歉,让你担心了……」

玲奈擦了擦眼泪,勉强挤出声音说道。

身为朱雀一族,玲奈体温本来就偏高的身体在一织供给的魔力下恢复活力,体温也逐渐回升。巫女在战斗方面进行了特化的肉体自主性地做好战斗准备。

然而——

「呀啊!?」

勉强自己硬是站起身的瞬间,身体一个失衡,玲奈摔倒在地。

「玲奈,危险!」

「对、对不起,我……怎么这么……」

被一织抱在怀里的玲奈试图使出力气,四肢却犹如刚出生的小鹿般无力。越是焦急,仿佛不是自己身体的违和感就越是在全身蔓延开来。

「玲奈,没事的,你冷静下来。就算是魔术师,说到底也只是人类啊。再怎么样都无法从这个世界的法则啊。要是勉强自己,这具身体和精神总有一天会崩溃的。玲奈,你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是休息喔。」

「……呜……」

面对接二连三暴露出丑态的事实以及一织温柔的话语,眼泪又一次地溢出眼眶。

「难受的时候只会想到不好的事情。现在,你应该要好好地泡泡澡,把全身的脏污洗掉。在那之后,等你吃饱饭,我们好好聊一聊吧。这么一来,肯定能想出好办法。如果一个人办不到,那就两个人来,如果还是

不行,那就三个人一起想办法。」

「三个人……?」

「是啊,玲奈。我们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吗?」

说着,一织温柔地微笑。

玲奈的心脏跳得飞快。原本自己是那么地难受、那么地绝望,但是只要看到一织的笑容,整颗心就会变得轻松。同时也像是驱除夜晚的阳光。

「快点,身体会着凉喔。」

「我、我现在就进去,让我自己待在这里就好……」

被碰触到心中某块柔软的部分,玲奈像是要逃开一织身边似地低喃。那是她掩饰羞窘的方式,同时也是玲奈心中仅存的自尊心碎片。

然而——

「我懂了。那我在外面等你——你认为我会这么说吗?」

听见对方饱含怒意的话,玲奈愕然地睁大眼睛。

「我不喜欢这样。我绝对不会再让玲奈一个人去面对。如果我的存在会让你觉得在意,你可以不用脱衣服,就直接穿着衣服泡澡好好暖和身体吧。」

「可、可是……」

面对一织不容分说的气势,玲奈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洋装。

原本纯白无瑕、特地为了一织精心准备的华丽洋装此时沾满了泥水,脏得看不出本来的模样。这项事实,让玲奈的处境显得更悲惨了。

「穿着这么脏的洋装泡澡的话,浴桶……!」

「这不是玲奈应该在意的事情喔。」

像是不打算和自己继续争辩下去,玲奈被一织抱了起来。

「呀!一、一织!?」

「这样很危险,不要乱动。」

玲奈下意识地将手环住一织的脖子,一织用公主抱的方式抱着玲奈坐进浴桶里。

温暖的热水包覆住全身,舒服得令人想叹息的感觉在身体里蔓延开来,玲奈红着脸,嘴巴一张一阖的。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和自己一起泡在热水里的一织竟然从正面抱紧了自己。

两人互相凝视,彼此之间的距离近得像是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近得像是快要亲到对方一样——

一织一反往常的举动让玲奈感到一阵像是要燃烧般的悸动。同时,她也察觉到银色的双眸里正燃起了一股熊熊怒火。

在那次和鬼的战役中,触怒一织的玲奈被训斥、被责骂的时候,打从心里面觉得一织很可怕。可是她却——

「你、你在生气吗?」

玲奈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难掩的喜色。

「答对了,玲奈。我现在很生气,也很气自己的没出息。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逃走?我就这么不可靠吗?」

「不是的!是一织太可靠,让我忍不住享受你的可靠,却一直不去正视死亡的命运呀!我既不是接受了式的诅咒,也没有克服!我只是让心冻结,从恐惧中逃开来而已!」

仿佛是为体内攀升的热度备受煎熬般,玲奈大喊。

「不管谁都会害怕死亡啊。就连我也是。但是,我最害怕的、我最恐惧的事情是失去你们!是让玲奈死去的事!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我什么都愿意做。不管是有多肮脏不堪的事,还是多卑鄙的事!」

每当耳边传来压抑着怒气的声音,玲奈的心脏就会怦怦地狂跳个不停,下腹的给魔之印开始传来一阵刺痛。

「一织你好狡猾!一织的心太强大了!所以、所以……我才会不想让你知道!我不想让你看到如此脆弱、如此没用的心!」

「你说我很强大!?这才是天大的误会!你知不知道我从昨天开始有多不安吗!?突然被告知结婚的事,莫名其妙地被叫出来,最后甚至得到通知说玲奈失踪了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地、多么地——」

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一织用一种令人窒息的力道紧紧抱住她。

「哈、啊……一织……啊……」

就像是一直以来不断忍耐的某样东西崩溃了一样,玲奈将手环抱住一织的背,回以热烈的拥抱。

两人的呼吸犹如交缠的舌头般热切地纠缠着彼此。

骄傲也好、自尊也罢,一切都被化为粉碎,所有架构出「自我」的一切都被地狱业火所吞噬。为了遮掩脆弱的心而包覆在外侧的盔甲被烧光、剥落,并化为灰烬溃散开来。

在这之中,唯一没有被烧毁的,正是玲奈原本用盔甲覆盖起来藏在底下,如今暴露出来的心。

那是一颗爱着一织的恋慕之心。

「让我看你脆弱的部分。在我面前展露出你的一切。我不允许你再隐瞒我任何事。」

「……好。」

除了这句话,玲奈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

在那之后,玲奈和一织就这样泡在浴桶里聊了很多。

因为维持互相拥抱的姿势泡澡果然还是太让人害羞了,两人现在是背靠着背地泡在水里。

胆小又脆弱,她「不争气」地表示事实上,在妖魔中,她特别不擅长应对灵体类的魔物。一织静静地倾听着,每次一将脆弱的自己暴露在对方面前,玲奈的心就会变得轻松起来。

「……这样,你会讨厌我吗?」

玲奈鼓起勇气询问。玲奈已经恢复了勇气,可以问出这句话了。

「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呢。更何况,我能懂你不想将自己难看的一面暴露出来的心情喔。因为这一点我也一样。不过——」

一织微微一顿,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一直都知道哦。玲奈既胆小又怯懦,我还知道玲奈非常怕鬼喔。」

「咦……?」

玲奈有一瞬间无法理解一织在说什么。自己这么努力地鼓起勇气告白,对方却说他早就知道了?没有留给脑袋陷入混乱的玲奈喘息的时间,一织继续说着。

「你忘了吗?从小,在我们三个人之中,玲奈就是那个最爱哭的人呀。」

「我、我承认我很弱小。但是你刚才的那句话我就不能当作没听见了!」

玲奈下意识地回过头。

她知道,从恐惧的情绪中转身逃开的自己,身为一名骑士、一名巫女,都已经堕入了最低劣的存在。可是被说成是爱哭鬼,却是一种足以在玲奈枯萎的心重新点燃怒火的侮辱。

「你记得小学的时候,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参加夏日祭典的事情吗?」

一织也跟着转过头来。

纯白色的狩衣贴在纤瘦的身体上,白色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红色。看着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妖艳魅力,以及潜藏在银色瞳孔深处的施虐光芒,玲奈感到背脊一阵发麻。

「我、我怎么可能会忘记。那可是我和你最后一次出游的夏日祭典呀……」

「是啊。我们三个人玩到很晚,最后还有试胆量对吧?」

「是、是呀……如果没记错,我当时还在那里摔倒了——」

再也说不下去,玲奈伸出双手捂住嘴巴。那正是被玲奈封进心底深处的糟糕往事。

「呵呵,你果然还记得。嗯,当然也不可能忘得了,对吧。玲奈那时候被由衣施展的妖怪幻觉吓得跌倒哭出来。而且还——」

一织在玲奈的耳边将剩下的「话」说完。

「——!?」

玲奈的脸在这一瞬间红得像是能喷出火来。

那一天、那一晚,明明是魔术师家庭出身,却害怕妖怪的玲奈在试胆量的途中被由衣施展的幻影吓到,然后,然后——

「才、才不是呢!那、那个、那时候……!我是因为喝太多果汁,所以才……!!」

「难得穿上的浴衣被弄湿,让当时的情况变得很混乱,对吧。」

一织一边微笑,然后给了玲奈最后一击。

「呜〜〜〜〜!」

由于过于羞耻,玲奈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全身也跟着泛红。

「都已经是小学生了,还会因为害怕妖怪而『失禁』,玲奈真的好尴尬呢。」

「你、你坏心眼!坏心眼!今天的一织真是坏心眼!!」

一边捶打一织的胸口,玲奈为了掩饰自己通红的脸,她将脸埋进一织的胸前。

结果,一织却态度陡然一变地露出温柔的表情:

「难道你连那件事也忘了吗?」

「那、那件事……?」

这是在说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事情的意思吗?被迫让自己暴露在令人难以想象的羞耻中的由衣沉浸在一股奇妙的感觉里。明明羞耻得让她觉得想死,像是甜美的疼痛般的快乐却又同时在身体里疯狂流窜。

玲奈的眼睛仿佛在期待着什么似地泛着水光,甜腻的呼吸从唇边流泄而出。

「好好看吧,玲奈,你一定会想起全部的。」

闻言,玲奈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奇迹」在她眼前发生了。

「呜……骗人……这种情形是……」

脏污的洋装重新恢复宛如发光似的纯白色彩,在浴池里犹如花朵般绽放开来。

同时,玲奈回想起在夏日祭典的夜晚所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自己不小心弄脏了浴衣,可是等到看完烟火后,身上的浴衣却变回原本干干净净的模

样。虽然当时的自己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现在的她却能明白,那是因为魔术的关系。

也正因为是现在的玲奈,才能明白这个将黑变成白的魔术本质。

一织命令土之精灵将脏污洗去。也就是说,他让「脏污」的概念本身消灭了。

这是精灵魔术『概念干预』。

就连母亲神那都需要经过漫长的修练才能习得的绝技,还是小学三年级生的一织却做到了。

「一织……你究竟是经过了多么漫长的钻研,才能达到如此高的境界呢……?」

玲奈的嗓音微微地颤抖着。

为什么在这之前都没有发现到呢?

没有发现到,这副娇小的躯体里所内含的庞大「魔力」、宛如大海般没有尽头的「才能」,都是因为他以自我、心、以及灵魂为代价,历经了勇猛无畏的修行和修练才成熟结果的事实。

没有发现到,为了在不满十二岁的年纪就修习名为「概念干预」的精灵魔术奥义,想靠努力来习得根本是天真的想法,为了修习这项魔术,他必然是经历了一番呕心沥血的残酷锻炼这项事实。

而她们竟然愚蠢到只用一句「才能」来解释他所做的一切。

「呜……」

胸口涌起一股灼热感,心脏剧烈地震动着,泪水从眼角滑落。

因为,一织之所以会如此严苛地锻炼自己、无止境地不断努力钻研术法,是因为在他有着即使拼上自己的存在也想守护的东西、有着即使抛却自我,也想贯彻到底的固执个性。

从最初的两人的巫女被迫承担的死亡命运中,将由衣和玲奈拯救出来。只不过是为了这件事,一织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地、一直地——

「独自一人奋战至今,是吗……」

玲奈感慨万千地抱住一织,热泪浸湿了双颊。

她好不甘,她想变强。就像一织为自己做的那样,自己也想要守护他。

「我们确实是背负着重要的使命。也许偶尔也会感觉这个使命就像是一个沉重的包袱,也许也会因此感到痛苦。可是,这并不是魔术师的一切。谁都有幸福的权利。不论是我,还是玲奈,我们都一样。」

说着,一织温柔地抱紧自己。

在那一瞬间,在玲奈的心里燃起了一道连她自己也为之惊讶的狂烈大火。

感受着胸腔里那道熊熊燃烧的「爱慕之心」,玲奈闭上双眼。过了一段时间后,只见在睁开双眼的玲奈眼中,一道红莲之火正隐隐地燃烧着。

「请你答应我。答应我,让我……一定要让我幸福!」

玲奈宛如面临决斗的骑士般说道。

「那当然。我绝对会让由衣、玲奈,还有大家都变得幸福。我答应你!」

对此,一织挺起胸膛回答道。

这个迟钝的少年肯定完全没听出自己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也没听出话里所饱含的真正心意吧。但是玲奈觉得,这样就可以了。

只要是一织,就算不明白,他也绝不会违背约定。她可以相信,他一定会让自己幸福。所以此刻,到「这里」就好。

「那么,我也答应你。我会将阻挡在你前方的所有敌人焚烧殆尽。我将成为保护你不受迎面袭来的所有灾厄伤害的护盾!」

玲奈宣誓道,握紧还有些颤抖的手。

这具曾经从恐惧逃离开来的身体也许会轻易地输给恐惧也说不定。但是即使如此,既然自己已经让喜欢的男性给出承诺,那么身为一名女性,她当然也要振奋起来才行。

恋爱的少女心、焦灼的思慕之心战胜了死亡的恐惧。

「一织,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好呀,虽然如果说一切包在我身上的话,听起来有点夸张,不过,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会答应你喔。你说吧,玲奈。」

「我想要作为一名骑士、一名巫女再次服侍于你,并且待在你身边。但是,再这样下去,我会无法原谅我自己。所以为了划清界线——」

玲奈在此时一个停顿,接着深深地吸了口气,满脸通红地大喊。

「请你惩罚我!!」

2

「啊呜、再、再用力一点!噫!就、就是、就是那里!哈啊……」

玲奈的哀鸣声在浴室里回荡着。那是一种虽然一边忍耐着痛苦,却又带着一丝甜蜜的声音。

一织红着脸满身大汗地不停喘气。

「哈、哈……玲奈……还要、继续吗……?」

「是呀,再用力一点!一织!这点程度、还、称不上是、惩罚呀!」

此时的玲奈把手抵住浴室的墙壁让「屁股」面向自己。洋装裙摆卷到腰上,露出了纯白色的吊带袜和像是细绳子一样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内裤。

而玲奈那颗犹如桃子的屁股此时红成一片。

原因只有一个,因为那是一织打的。

玲奈要求自己惩罚她,而惩罚的内容则是就像是惩罚小孩子那样打屁股。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打屁股,而是在用带有魔力的手掌拍打,也就是给魔式的打屁股。

「来吧,一织!不用替我顾虑,再更用力地惩罚我吧!」

「那、那我要开始了喔!」

一织高高地举起右手,将魔力注入手掌——

右手挽如闪电似地挥落。

啪——!!

肉的拍打声响彻整间浴室,紧接着响起的是玲奈凄厉的叫声。

「噫呜呜呜呜呜——♪ 」

不对,说是凄厉,声音里却饱含了「喜色」,就连迟钝的一织都知道玲奈此时非常高兴。

仔细一看,只见作为一名骑士,总是显得清高而端庄的美貌此时陶醉似地陷入忘我的境界。色情地张了开来的嘴唇流泄出甜美的呼吸,淫靡的表情让人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放才好。

「神圣的给魔之仪为什么会变成这种变态Play呢……?」

就连一织也认为这个行为已经完全脱离了常轨。

然而——

「这些都是玲奈的错!」

当一织再度将手高高举起时,强烈的一击落在玲奈的屁股上。

「嗯啊啊啊啊啊——♪ 」

每次只要惩罚玲奈,一股阴暗的愉悦——没错,一织发现到自己对此竟然会感到愉悦。

就像从死亡的恐惧中逃离开来的玲奈要求以这种名为惩罚的肉体上的痛苦作为赎罪一样,一织同样也抱着「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不,还没完呢!」的心情将从昨天就开始折磨着自己,名为忌妒与不安的压力发泄在拍打玲奈的屁股的行为上。

乍看之下,看起来虽然像是单纯的暴力惩罚,但是一织和玲奈此时的行为是以双方都同意的前提下所进行的行为,同时也是光只有温柔是无法获得的爱之境界。

两人用疼痛来重新确认,并试图借此克服精神上的不安与恐惧。

「玲奈你这个笨蛋!老是让我担心!」

「对不起!对不、起!嗯嗯——!!」

「我不原谅你!我绝对不原谅你!」

「玲奈、玲奈是坏孩子!总是装成乖孩子的模样,其实是一个懦弱又爱哭的坏孩子!」

「我要惩罚你这个坏孩子!!」

每当肉拍打的声音响起,甜美的哀鸣声就会从玲奈的口中溢出,又红又肿的屁股满足似地不停地痉挛。

两人埋首于惩罚中,甚至忘了时间。

「哈啊、哈啊……玲奈,你满意了吗?」

一织全身都流满了汗水,呼吸也相当紊乱。

然而他的表情却像是除去了身上的心魔一样,显得十分清爽。

这一点玲奈也一样,她维持着挺起屁股的姿势,带着陶醉的表情,玲奈为真切的满足和崭新的情欲而双眼濡湿。

「嗯……是、的………非常……哈啊、甘美的惩罚……」

看着玲奈身上弥漫着平常所没有的既色情又甜美的气氛,心脏怦怦直跳的一织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做过的事情,然后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呜〜绝对不能让由衣看到这种画面。」

带着额头上还没干的汗水、以及还没退温的热烫身体,一织低声地呢喃着。

结果——

「……嘿,你说不能给谁看到呀?」

身旁传来一道嗓音。慌慌张张地转过头一看,只见由衣就站在浴室门口。

「哇啊啊啊!?由、由由、由衣!?你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一织一副看到鬼的模样吓得跳起来。

「原来你刚才这么入迷啊?竟然连我什么时候来都没发现。我先说清楚,我可没有像母亲中午那样,把气息隐藏起来喔。」

「这、这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对,虽然是你想的那样没错,但是总之,你误会了啦!」

「哼……误会啊?看你做了那么多次那种下流的行为,我是误会什么了啊……」

由衣锐利的眼神刺痛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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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咕……」

「哪,一织,我说过了吧。手机要保持开机。结果不管我打几次

都不通,担心之下跑来你家,看到的却是这种画面。这样不是让在雨中不停寻找玲奈的我像个笨蛋一样吗!」

由衣语气愤怒地说道。

「话、话说回来,我说你啊,用这种像是变态的行径来给魔真的好吗?」

朝红肿着屁股的玲奈看去,她随即红着脸将视线移了开来。

由衣虽然偏好暴露的太妹系装扮,但是其实她非常的清纯保守。

如果是平常的一织,大概已经开口道歉了,但是此时的一织正处于野兽的本性外露的状态,敏锐的嗅觉让他可以敏感地察觉到,这里还有另外一名雌性。

「……难道说,由衣你也希望我对你这样做吗?」

他的反应十分戏剧性。

「啥、啥啊!?这怎么可能啊!——玲奈,你干嘛!?」

由衣满脸通红地按住屁股大叫,然而原本还处于恍惚状态的玲奈不知何时,伸手环抱住由衣的腰部束缚住她的身体。

「没问题的,由衣。把身体交给一织吧。」

玲奈用一种从正面和由衣抱在一起的姿势夺走了对方的自由后,一口气将由衣那身看起来像是百褶裙的短裤脱下来。

被雨淋湿的粉红色与白色相间的条纹内裤贴在丰满的屁股上,看起来十分地色情。

「哪、哪里没问题啊!等等,不准看,笨蛋!玲奈你也快点恢复理智……呀啊!?」

由衣发出可爱的惊叫声。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一织用双手碰触了由衣露出来的屁股上。

「由衣,对不起。谢谢你为了玲奈这么努力,还害你变成这样。我马上就帮你给魔。」

由衣肯定是非常拼命地帮自己寻找玲奈吧。她身上的魔力削弱了许多,而且身体也因为被雨淋湿,变得相当冰冷。

为了报答由衣,一织决定诚心诚意地为她给魔。

没错,一织并不是怀抱着下流的心思去摸由衣的屁股。

然而这时候,别说一织了,就连由衣和玲奈都显得不冷静,就像是刚才进行的行为延长进行时间一样,浴室里的空气带着一丝诡异的热度。

「等、等等!如果要给魔,用普通的给魔就好!」

察觉到魔力正逐渐朝一织的手掌聚拢的由衣满脸通红地疯狂挣扎,但是被玲奈抱住的身体却无法动弹,短裤卡在膝盖上,反而像是在引诱一织似地,只有屁股不停地左右摇晃着。

「由衣,我要开始了喔!」

「不准开始,笨蛋笨蛋!」

啪————!

「笨蛋——!!」

毫不留情地使出全力朝形状宛如桃子似的屁股挥落的一击发出响亮的巨响。

由衣的屁股上浮现一只明显的红色手掌痕迹,尖锐的疼痛和注入体内的庞大魔力使得由衣的身体微微地发抖着。

「怎么样?由衣?」

「什、什么叫做怎么样啊——!我只觉得痛死了,差劲透顶!你这个变态!色狼!笨蛋一织!!」

由衣满脸通红地用一双泪眼汪汪的眼睛瞪视一织。

「………………嗯哼。」

被骂了一通的一织面无表情地俯视由衣,接着,庞大的魔力在一瞬间朝掌心聚拢。

「等、等等等等!还要继续吗!?」

由衣的屁股微微一抖。

一织一言不发地慢慢举起手臂。

「你、你给我记住!我、我之后一定不会放过你!我绝对会让你后悔!」

骄傲的战士·由衣即使是在令人绝望的状况下也毫不屈服地一路抵抗到最后,然而看着一织的手越过头顶,比预想中举得还要高很多的样子,她渐渐变了脸色。

「等、等一下,你干嘛!?等、等等,我说真的,你等一下!你那只手要是打在我屁股上,那情况可不是说笑的耶!你、你也该想想你自己的魔力数量吧!不、不要!住手——」

啪——!!!!

犹如闪电般挥落的一击发出了响彻四周邻居的壮烈肉击声。

「呜呜,我的脸颊好痛喔……」

一织顶着一张两颊像是烤到膨胀的年糕一样肿起来的脸。

「呜呜,头痛得快裂开了……」

头上顶着一颗大包的玲奈同样泪眼汪汪地被迫跪坐在走廊。

站在两人面前的,则是一边抚摸通红的屁股,一边怒气犹如烈火般沸腾的由衣。

「真是让人不敢置信!我真是不敢置信!!」

在那之后,恢复理智的一织和玲奈反过来被由衣加以惩罚,结果还是没能得到原谅,这才有了现在这个画面。

「呜〜所以我从刚才开始不是就一直在道歉吗〜」

「要是你以为道歉就能获得原谅,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对女孩子的身体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要是用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那就不需要警察,也不需要魔术师了!!」

听着由衣的怒吼声,一织像只小狗一样缩了缩身体。

这时候,玲奈像个对老师提出质疑的小学生般,心虚地举起手。

「可是,由衣你最后不也很愉快吗——」

玲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说出坏话的就是这张嘴对吗!?就是这张嘴对吗〜!!」

「痛、痛、好痛,由衣!」

「痛痛痛,为、为什么连我都……痛、好痛!」

两人的脸颊都被由衣扯到像是快要掉下来一样。

「色狼加变态的一织也就算了,玲奈你还是玲奈啊?要是这家伙要求你做奇怪的事,你应该要好好拒绝才对!不然总有一天可是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喔?」

「你误会了,由衣。」

玲奈开口替沮丧的一织辩解。

「刚才的事情是我要求一织这么做的。透过体认到弱小与疼痛,帮我将这把生锈的刀锋将重新锤炼,并重新打磨。所以在浴室里进行的那件事情并不是什么可恶的行为——」

「你敢说吗?」

听到由衣眼神轻蔑地说出尖锐的吐槽,犹如圣洁的公主骑士般严肃地解释的玲奈顿时哑口无言。

「那、那个……那个……」

玲奈也在仔细地思考过后,认为刚才的行为已经超脱常轨,等到她意识到的时候,她想起了自己那副如果旁边有洞的话,她想要立刻钻进去的丑态——

「啊呜〜」

玲奈的脸像是要冒出烟似地胀红,然后她把头低下去。

见状,由衣温柔地看着玲奈。

「那么,你已经没事了吗?」

「咦……」

「我在问你,是不是已经没事了?虽然我并不是在模仿这家伙的拿手专长啦,不过我还是要说,别让我们太担心。」

由衣身为背负着相同命运的人,她知道玲奈有多么苦恼、有多么难受。

「谢谢你,由衣,我已经没事了。原本我的火焰所欠缺的那一部份,终于被填满了。」

仿佛感受有一粒小巧,却又隐含着庞大热力的火种点燃了胸口,玲奈将双手放在胸前。

「是吗?那就好。」

「呵呵,抱歉让你担心了。由衣真的很温柔呢。」

「因、因为我们是搭档嘛!这是当然的吧!」

面对一脸高兴地脸红的玲奈,由衣不好意思地把脸撇开,结果却发现一旁笑咪咪的一织。

「喂!你笑什么笑啊!」

「总觉得好棒呢。」

眼神温暖地在一旁注视两人的一织做好准备等待回答。

「吵、吵死了吵死了!你好歹也反省一下你自己做过的事情!」

由衣像只猫一样竖起全身毛发怒道,但是一织的笑容却没有因此而消散。

「啊〜受不了!生气之后肚子就饿了!」

「那我去准备晚餐。今天晚上的菜单是咖喱喔。」

在妹妹琉璃不在家的这段期间,必须自己准备食物的一织原本打算这段期间不是吃外食,就是靠速食食品撑过这段期间。由于担心自己这个邋遢的哥哥,琉璃预先将咖喱做好后才离家。

「嘿,挺不错的嘛。需要我帮忙吗?我会做简单的沙拉喔。」

「有多少年没有一起用餐了呢?也让我一起帮忙吧。」

当由衣和玲奈一说完,一织用两手打了一个叉叉。

「我很高兴你们的这份心意,但是不行。由衣和玲奈再去泡一次澡,好好暖和暖和身体吧。这段期间,我会把食物准备好,然后把换穿的衣服拿过去。」

的确,因为一直暴露在夜晚的雨中,由衣原本就想冲个澡。

玲奈同样也是,刚才的情况不能说是洗了澡。

「姆,这我知道,可是你说换穿的衣服,有我们能穿的吗?」

「咦?琉璃的衣服你穿起来会太小吗?嗯,感觉应该没问题吧。」

说着,一织朝由衣的胸部看去,然后迅速地被对方挥出一击。

「好痛——!」

一织的头上又多了一个包。

「你、你刚才是看着哪里说小的!

?」

「呜呜〜头要裂开了啦〜」

「真是的!更何况,不管是多熟的人,也不能擅自借走不在家的琉璃的衣服不是吗。这是礼貌问题。」

「是吗……我倒觉得琉璃不会在意这个……」

「我会在意!把你的体操服和运动服拿来就好。话说回来,琉璃妹妹的衣服要是穿在玲奈身上,肯定会被撑开的喔?」

说着,由衣伸手指向玲奈的胸部,一织也跟着认同地点头。

「真是的……你们两个,做的事情和说的话根本是同等级的嘛。」

玲奈害羞地遮住胸部。

「对了。反正都这么晚了,干脆不要只在这里吃完饭就离开,你们两个就留下来过夜吧!」

一织一脸这个点子真不错地露出满脸笑容,接着转身离开去准备食物了。

一织毫无自觉的提议让留在原地的两人纷纷红了脸。

「留、留下来过夜……刚才做出了那种事,他还真敢说呢。玲奈你也要小心喔,那家伙将来肯定会成为女性公敌。」

一边拨弄着濡湿的头发,玲奈试图掩饰通红的脸。

「呵呵,也许吧。不过,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可就等更努力了呢。」

玲奈发出咯咯的笑声,蓝色的瞳孔中燃起了崭新的决心。

3

「等等,这是什么啊,也太好吃了吧!?」

由衣惊讶的声音在武藤家的起居室里响起。

「是呀,真的非常美味呢。就算摆在米其林三星餐厅,也不奇怪呢。」

在口中扩散开来的那股浓醇而辛辣的咖喱滋味同样也让玲奈赞叹不已。

为了一织,对方肯定是花费了相当多的功夫和时间才做出如此美味的料理吧。琉璃事先做好的咖喱好吃得甚至让由衣和玲奈觉得可怕。

「你可要好好感谢琉璃妹妹喔?一般可没有会做这么好吃的咖喱的妹妹。」

「一织真是幸福的人呢。不过,我有点忌妒呢。如此美妙的滋味,不就没有我乘人之危的余地了吗?」

尽管由衣和玲奈一致地称赞琉璃做的咖喱,一织却含着汤匙看着两人的模样脸红。虽然很对不起妹妹,但是此时的他完全吃不出咖喱的味道。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坐在日式矮桌对面的两人身上的装扮。

由衣身上只穿了体操服的上衣,而玲奈则是只穿了运动服的上衣。也就是说,两人下半身只穿了内裤,装扮非常大胆。光只是如此就已经很严重了,一织却发现到了另一个更糟糕的事。

那就是由衣那对小巧的胸部顶端正清楚地浮现在体操服上。

而玲奈这边,一织的体育服似乎对她而言还是太小了,拉链敞了开来,露出深深的乳沟。

不管怎么看都能看出她们没有穿上内衣,两人在洗澡后的肌肤泛起一阵红彩,甚至能闻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芳香。

「你们两个也太没有警觉心了……我可是男的耶……」

说好听一点就是由衣和玲奈都很放心、很放松,但是也因为如此,比起食欲,一织却陷入了产生其他欲望的处境,他面带愁容地大口吃着咖喱。

「话说回来,这是什么啊?」

沿着由衣的视线前方看去,一个放有蕃茄和高丽菜的大碗就摆放在餐桌中间。虽然蕃茄和高丽菜都有经过冷藏,也有用水洗干净,但是并没有做任何分切的处理,而是保持着原本的型态。

「你问这是什么……当然是沙拉啊。」

一织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哪里是沙拉啊!这是名叫蕃茄的蔬菜,而这个则是名叫高丽菜的蔬菜!只不过是用水洗过的蔬菜,才不是沙拉呢!」

对于为了减肥,经常自己做沙拉的由衣而言,一织对沙拉的观念是她无法忍受的。那对沙拉是一种亵渎。

对此,一织也有话要说。就算是一织,切蔬菜这种事情他当然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琉璃外出前却再三地叮嘱自己「哥哥绝对不可以碰菜刀喔」。

「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因为我怎么找也找不到菜刀嘛。」

「……你以前是做了什么事?」

「我只是以前在帮忙琉璃做菜的时候,稍微切到五次手指而已啊。虽然流了很多血导致浪费了食材的事情我觉得对她很抱歉,但是琉璃也太大惊小怪了。」

听完一织过度低估自己的失败,由衣和玲奈想象着那幅画面,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特别是玲奈,她甚至跑到一织身旁,一脸非常担心地说道:

「不可以小看刀刃!不论是多么小巧的东西,如果有刀锋,那么要是带着杀意去使用它,就能使其化为一柄剑。剑能轻易地伤人,并夺其性命。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我们在使用时,需要小心地注意,并对其表示敬意。你明白吗,一织?让自己的武器伤到自己简直是荒谬绝伦的事!是比新手士兵还要低劣的垃圾!果然真刀真剑对一织来说还太早了!你只要用木剑就够了!」

对方快言快语的气势极为骇人,一织维持着两手被抓住的姿势看着对方气势汹汹地逼近自己。

「可、可是,就是一把菜刀而已,也太大惊小怪——」

「看我的眼睛!眼睛!姐姐我绝对不允许哦!」

仿佛回到小学生的时候,用一种令人怀念的大姐姐语气说话的玲奈双手叉在腰上,鼓起脸颊。

由于那模样实在是太过可爱,一织只能满脸通红地点头。

「总、总觉得玲奈好像变了一个角色?」

「不就是你让她变了一个人吗?或者说,玲奈一直以来都只是用盔甲将全身包覆在里面而已。」

由衣表情无奈地对困惑的一织说道,接着朝装了蕃茄和高丽菜的碗伸出右手。

「由衣,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代替你这个连菜刀都握不好的家伙出马呀。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蔬菜可是很可怜的。」

风之精灵朝由衣的右手聚拢后,在下一瞬间迸射开来。

当温柔的风从脸颊吹拂而过,正盯着碗内的一织顿时惊愕地说不出话来。碗里的蕃茄被切成工整的薄片,高丽菜被切成细丝。

「好厉害,由衣你好厉害喔!」

将威力压制到最小,用一模一样的精密程度同时在碗这种小型器皿中施展出两种斩击。不只如此,她甚至设下了不会让碗受到损伤的结界。

只要想到由衣展现的这项技巧的非凡之处在于精灵魔术这个特大型炸弹,就只有「神技」这句话能形容。

「笨、笨蛋,你夸过头了啦。这点雕虫小技和母亲比起来,根本是望尘莫及。如果是母亲,肯定就连最后的余波都能控制。」

看着一织打从心底为自己感到高兴的表情,由衣忍不住脸红了。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玲奈突然开口了。

「好狡猾。」

她说。

「咦?」

「明明我才是姐姐,由衣却老是抢在前面,好狡猾!一织,你看着!我也办得到!」

说着,玲奈倏然站起身,伸出双手遮住前方。

一阵雷光在周围迸裂开来,强烈的火之精灵逐渐朝玲奈的手聚拢。

从她那魔力数量,由衣和一织瞬间分析出破坏的范围——

「笨、笨蛋笨蛋!玲奈你在想什么啊!」

「玲、玲奈,不可以啦!房子会烧掉啊啊啊!!」

两人脸色大变地扑向玲奈。

就这样,虽然吵闹,却也愉快的晚餐时光犹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就过去了。

「啊,洗碗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玲奈似乎是非常在意自己刚才失态的模样,她收好所有人的餐具,逃也似地跑到厨房。

「既然这样,我去倒杯热茶吧。」

由衣一副交给我吧的表情对一织眨眨眼,也跟着站起身。

「谢谢你们。」

猜出由衣打算做什么,将后续的协助任务交给由衣后,独自留在起居室。这种时候,他都会很羡慕由衣和玲奈之间的信任关系。

过了一阵子之后,一阵愉悦的笑声从厨房里传来。两人之间的羁绊就像是感情好的姐妹一样,一织下意识地笑了。

「真是的,由衣你这个笨蛋!你笑得太夸张了!」

「因为玲奈刚才的举动真的堪称是杰作嘛。虽然我明白你想要在他面前表现的心情,但是你做的事情根本是白忙一场嘛。抱歉,可以帮我把那个拿来给我吗?」

说着,由衣指向摆放在调味料柜上的圆柱形罐子。

「我、我也知道这样很不像我自己。可是,一看到一织,我就会变得无法压抑住昂扬的情感。明明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

红着脸,玲奈叹了一口气。

自从在浴室里被一织惩罚之后,胸口的悸动就停不下来。

恋慕的情感甚至变得比以前还要来得更为汹涌,就连自己都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甚至忌妒本来在恋爱方面也是战友关系的由衣,这才导致刚才丑态百出的情况。

「好了好了,别再聊你的

恋爱问题了,快点帮我拿过来啦。」

「嗯……是这个吗?啊,是绿茶的香味。不过,你还真厉害,竟然会知道茶罐。」

女性的直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玲奈眯起眼睛。

「你、你干嘛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我啊。你该不会以为我瞒着玲奈经常来往一织的家吧?这种小事,一闻就能猜出来好不好!」

被对方投以忌妒的眼神,由衣连忙用手指对着茶罐弹了一下。

「你这种动摇的态度看起来更可疑了。」

「这、这是误会!我只是、那个……最近有几次向琉璃妹妹学习做料理而已啦……」

由衣尴尬地伸出手指卷绕头发。

「果然!看你一下子就能把东西找出来,我心里就在怀疑了!」

一头金色长发在身后飘扬,玲奈两手拿着上面沾满了泡泡的盘子和海绵,一副发现背叛者似地说道。

「你、你要这么说的话,玲奈你自己不也莫名地对浴室的使用方式很清楚吗?你怎么会这么清楚该怎么打开用木头做的钥匙啊!?」

「那、那个……那是……为、为了清洗弄脏的身体,我曾经借用浴室的关系……」

玲奈的眼睛左右来回游移。

「咦?你说弄脏?该、该不会玲奈你——」

实际上比外表要来得清纯许多的由衣嗫嚅地红了一张脸。

「才、才才、才不是那样!拜托你不要做那种奇怪的猜测!!我只不过是在一织的拜托下来教他用剑而已!!」

玲奈满脸异常通红地大叫。

「这、这样啊。不要吓我嘛!真是的!」

「是我才要吓一跳好不好!你也不要老是听一些乱七八糟的男女知识!就、就像现在这样。」

玲奈害羞地低头看向自己露出雄伟乳沟的胸口。

一旁的由衣也看向自己薄薄的衣服上突起的胸部顶端,然后跟着脸红。

「谁、谁叫那家伙太迟钝,这一个月以来,完全没发现我们刻意贴近他!所以我才想说这种直接的办法应该会比较有效吧……」

由衣针对洗澡后,一织所准备的换洗衣物提出了提议。

「虽然你说的内容我大部分都同意,但是这个做的也太过火了。」

身上穿着像细绳一样没有安全感的内裤,玲奈一边将运动外套的衣摆往下拉,一脸害羞地将并拢双腿。

「但是你瞧,效果不是出来了吗?那家伙刚才一直在偷看哦。」

由衣像个小恶魔似地露出奸笑。

「是、是没错啦……」

「那家伙啊,明明一上战场就马上变得血气方刚,结果到了恋爱这里,就突然变成胆小又迟钝的小绵羊,对吧?他肯定只是装成一副迟钝的模样,其实只是在逃避而已。所以啊,偶尔也该像这样,让他知道眼前有一盘美味的美食才行。」

由衣撩起体操服的衣摆,白色与粉红色的条纹内裤顿时映入玲奈的眼中。

插图p175

「一织毕竟是男孩子,等到万一发生了,那可就太迟了喔。」

「没问题的啦,那家伙才不可能有那个胆子对我们下手。而且我对自己逃跑的速度可是很有信心的。就连小时候玩鬼抓人的游戏时,我也从来没被他抓到过。」

玲奈无法赞同她这一番话。

刚才用餐时,一织露出来的表情毫无疑问地,是雄性在看雌性的眼神。在浴室的惩罚中也是如此,一织偶尔会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地展现出男性的一面。

「我问你一个问题,小时候,我总是莫名其妙地经常就被一织抓到。那个是不是因为由衣拿我当诱饵的关系?也就是说……就连这次也是,一旦有了万一,你又打算拿我当诱饵了对吧!?」

「欸嘿嘿,被你知道了。」

由衣闭上一只眼睛,舌头一吐。

「由衣你这个笨蛋!」

尽管对玲奈而言,她心中确实期待着能和一织发展成那种关系,但是任何事都应该要有个先后顺序。在玲奈的身上并没有年轻人会有的血气方刚,有着不同于由衣的保守。

在那之后,两人洗好碗,全部整理好之后,便点燃炉子开始煮开水。

「不过,原来那家伙打算同时学剑啊?」

由衣用目测的方式在茶壶里加进拿剂量捏得当的茶叶。

「是的,虽然只有最近这短短的一个月。由衣你也是吗?」

玲奈最近正在教一织用「剑」。

这就是为什么玲奈会如此担心被菜刀切到手的一织。

在那次和鬼之间的战役过后,一织便拜托由衣和玲奈指导自己学习「武术」。

「嗯,因为他说他无论如何也想学,所以我就稍微指点他体术的部分。不过啊,完全不行呢。虽然他大概是想要自己保护自己,但是那种临阵磨枪反而只会更危险啦。」

虽然体别身法的动作还很青涩,没办法应用在实战上,但是她已经强迫他在这一个月的期间将初步的防御术彻底学会。事实上,他已经成长到勉强能担任受者接下由衣的抛摔了。

指导一织剑术的玲奈也跟着想起了一织的手法。

踩踏的动作不够深入,用剑时也总是握不住剑。最重要的是他浑身都是破绽,危险到让一旁观看的人担心不已。和刚才听到的菜刀事件是一样的状态。

只不过,明明连握剑的动作都做不好,可是有时候就连身经百战的玲奈也会在挥剑的时候感到踌躇。

「一织的『眼睛』非常好,大概连他本人都没发现到这一点吧。也许和我们共享感官的『共鸣』也有影响,不过,我认为他的素质并不差喔。」

听了玲奈饱含期待的话语,由衣表情黯然地摇头。

「这种不上不下的情况才是最危险的。不上不下的力量会产生过度自信。会有种『自己应该办得到吧?』、『就算只有一个人应该也能打倒敌人吧?』的错觉。更何况,妖魔可不是那种稍微学了一点武术就能打倒的敌人喔。」

只要拥有力量、只要变强,也许就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某人。

但是,由衣非常了解一织这个人。

那个人,那个笨蛋是那种只要能抓住在眼前溺水的人的手,就会奋不顾身地跳入水中的类型。他是那种会最先死在战场上的类型。

「我有种只要那家伙变得越强,就越是接近通往死亡的墙壁,这让我很害怕。」

不同于初夏时,总是隐瞒自己的心意,用谎言来掩饰自己真实的面貌,对于犹如一阵吹过的风,直率地将对一织怀有好感的由衣来说,失去一织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虽然我在那家伙面前表现得一副好像很伟大的模样,但是我和玲奈其实是一样的。抖成这样,很像笨蛋吧……」

看着由衣蜷缩起身体,试图掩饰颤抖的身体,玲奈温柔地抱住她。

「一起变强吧,由衣。我一定会将能够排除万难、以及无论是什么样的灾厄,都能保护他的力量拿到手。先代的巫女既然能办到,我们不可能就办不到。因为我们——是她们的『女儿』啊。」

在玲奈的怀抱中,由衣不停地点头。

一织像是感到耀眼似地凝视着两人站在厨房的背影。

一织心里很清楚。

他知道,这幅画面是无可替代的珍贵宝物。

他明白,这是原本不可能会有的奇迹。

同时,他也知晓,为了守护这幅画面,他必须做出更多觉悟。

在给魔之中,有着一样更进一步的「阶段」。

这是一个即使是给魔巫女,也只有一部分被选上的人——而且数量非常之稀少——能承受的给魔方法,而这个方法的使用条件只有一个。

那就是彼此深爱对方。

以前从绫香口中得知,犹如夫妻、犹如恋人般互通心灵的给魔,指的正是这个。

他今天也是为了这件事,才找上绫香的。

「由衣、玲奈……你们现在方便说话吗?」

看着两名同时转过身的少女,他感觉到一股仿佛胸腔都快要撕裂开来般的爱意。

「喂!偷看可是一件不好的行为喔!」

「怎么了吗?一织。」

由衣揉揉眼想要掩饰才刚哭过的事实,玲奈则是一副像是觉得现在的服装很害羞似地,两手跟着扭扭捏捏地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会大大地改变他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吧。

也许,对方会拒绝自己。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很害怕,比和鬼战斗的事情还要来得更可怕。

但是即使如此,一织依然毅然决然地抬起头,用力地握紧颤抖的拳头,他正面凝视两名少女:

「白峰由衣!凤凰院玲奈!我——」

一织微微一顿,然后用力吸了口气。

「——好喜欢你们两个!」

将所有的心意寄托在言灵上,他高声地呼喊爱情。

时间仿佛静止了,两名突然被告白的少女顿时化为雕像。

只剩下水滚了的声音在沉默的厨房里回荡。

「我现在要去洗澡。所

以,我希望你们可以先到房间里……等我!」

像煮熟的章鱼全身通红的一织没等她们回答,逃也似地跑掉了。

过没多久——

匡琅一声,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

由衣手上的茶杯、玲奈正在擦拭的盘子就这样掉到地上。

「由、由由由、由衣,都是你的错啦!都是因为由衣你说什么『要不要稍微诱惑他一下?』这种不负责任的话造成的啦!」

「怎怎怎、怎么办!?我、我该怎么做才好!?对、对了我现在该去洗澡了!」

首先是玲奈心慌意乱地大喊,接着是由衣陷入了严重的语无伦次。

「你刚才就洗好澡了!」

「对、对了热水烧开了!」

正当由衣打算将滚烫的热水倒入茶壶时,玲奈阻止了她。

「冷、冷静一点!由衣!现在没有时间在这里悠闲地喝茶!首先,先让我们确认一下状况吧。」

「对、你说得对。只是被告白而已,根本不需要慌张嘛!反而正如我们所愿……根本不需要多说嘛!怎么说才好呢,我早就知道了?」

「对,就是这样!虽然因为太突然,所以才受到动摇、虽然现在还是感觉心脏像是快要坏掉似地疯狂跳个不停,但是这对我们来说肯定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由衣和玲奈互相拼命地寻找可以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借口,却在最后想起一织在告白后所说的话。

「那、那个,我最后还有一件事情想确认,就是那句『在房间里等我』指的是什么意思啊……?」

没有人回答由衣的疑问,两人互相想象着相同的事情,最后胀红了脸。

周围只剩下清爽的绿茶香味在沉默所支配的厨房里飘荡。

4

「晚安,由衣、玲奈。你们好好睡。」

一织将夏天用的凉被盖在由衣和玲奈身上后,为了不惊醒两人,他静静地离开寝室。

走出房间来到了走廊,一织从怀里取出一枚咒符贴在寝室的门上,接着竖起食指和中指后,把它当作剑一样地抖开。

画下道满九字阵,四纵五横咒并印。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勾陈、帝台、文王、三台、玉女。」

随着带有力量的咒语响起,贴在门上的咒符倏然发光。

那是利用阴阳道的九字护身法驱魔护身的大结界。

不只如此,一织还在结界里注入庞大的魔力完成术式。

这么一来,只要没有从房间里打开门,就连一织都没办法进去房间里。站在明显是过度保护的结界前,一织终于呼出一口气。

「呼……」

不敢相信。感觉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试着自己掐了掐自己的脸,明明很痛,但是因为太开心了,又觉得不会痛。

一织原本是打算对由衣和玲奈进行「真正的给魔」。

真正的给魔,指的是一种只能用在和自己互通心意的巫女,以「嘴唇」和「嘴唇」为媒介所进行的给魔。

原本不透过「给魔之印」来实行的给魔非常没有效率,而且危险性很大,但是给魔会因为「心」的状态,可以使得效果涨大至一倍、十倍,有时候甚至还会涨大到百倍。

只要真正的给魔仪式成功,就能在由衣和玲奈体内注入无与伦比的巨大力量。

这在今后的战争中,是不可或缺的。

所以一织为了守护两人、也为了对抗所有的不合理,不怕至今为止的关系产生崩坏,选择鼓起勇气向两人告白。

但是,在走出浴室后,战战兢兢地回到寝室的一织面前,等待着他的却是——

「啊呜呜〜」

连耳朵都变得通红,一织用双手捂住脸。两人当时的模样烙印在眼底挥之不去。

由衣和玲奈只用一个「举动」来回应一织的告白。

看到她们挺直身体,跪坐在铺好的棉被上等待他的时候,他觉得很高兴。

可是不知为何,两人却是「裸体」。

一织顿时惊慌失措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误会很快地解开了,但是那时候真的是尴尬到极点。双方都害羞到觉得想死。

可是,胸口同时高兴得像是要炸开一样。

因为虽然是误会,但是由衣和玲奈却以如此大的觉悟和决心,来回应一织的心意。

为了进行真正的给魔,一织靠近两人,然后碰触她们的身体。

在那之后的事情,老实说,他完全不记得了。

朦胧的记忆中还残留着的,就只有不断地连声喊着我喜欢你们、我爱你们的部分,还有异常火热的嘴唇触感。

对于三人之间的关系发生变化的事情,他只有高兴,丝毫没有后悔。

只是,在恢复理智的现在,他脑中只想着一件事。

「接、接下来我该用什么样的脸去面对她们啊〜」

明明身心都已经深深地连系在一起,却比以前更让人感到难为情。感觉自己已经无法看着两人的脸和她们对话了。

一织下意识地回想起两人的裸体,在走廊蹲下身来。

「啊〜真是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烦恼退散!」

等到一织终于冷静下来时,已经是很之后的事情了。

「啪」的一声,放下棋子的声音响起。

净过身、换上一身白色装束的一织在结束平常的冥想后,回到房间里下棋。

没有对手。他在下独棋。

在非常非常老旧的棋盘上,白子和黑子的战争在盘面蔓延开来。

棋子发出磨擦的声音,一织捏起一只棋子,然而不知道是否正在沉思,他露出严峻的表情,手上的棋子却迟迟不落。

这时候。

「汝打算怎么做哪?」

出现在一织对面,也就是黑色棋子一方的正是拥有妖艳美貌的鬼·夜叉姬。

「夜叉姬,原来你在啊。」

「妾身一直都在汝的身旁。因为妾身是式哪。那么,汝的回答又是如何?」

「……老实说,进退两难吧。」

说着,一织看向盘面。

白子已经完全死了。不管怎么做都挽回不了。投降只是早晚而已的事。

「不管再怎么样地揣摩先手的棋路,无论多少次,都只想到输的情况。」

「呵……真是混乱的盘面哪。」

「现在的状况就是,如果没有达到至少三个以上的条件,甚至称不上是在决胜负。」

「呵呵,当时说得那般好听,现在这样还真是丢人哪。汝不是说汝要展现自身的力量吗?」

夜叉姬优雅地捏起一只黑棋,啪的一声将棋子放在盘面上。她的棋子就放在自己最不想被攻击的位置,感觉就像是被掐住了命脉。

虽然一织不认输地回击,却是杯水车薪。眼看着盘面的形势越来越恶化。

「终归只是嘴上说说哪。」

「啪」,放下棋子的声音响起。

「……呜!」

「这么一来,就结束了哪。」

被砍断手,接着被砍断脚,最后则是头被砍断——他输得体无完肤。可是这就是现实。这是如今的一织等人和千鹤之间在战力上,绝望性的差距。

没错,一织正在做的,就是利用棋子进行的作战会议。也就是所谓的战术模拟。

就像夜叉姬说的那样,虽然自己当初说得很好听,但是现在却处于如果再这样下去,必然会战败的最糟状态。

「够了。汝就老实地让妾身出马吧。这世上存在着无论如何也无法办到的事。这也是其中之一哪。汝其实也明白这一点吧?」

「就只有有余力能够保留的人才会保留王牌……是吗?」

「是啊。莫要弄错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事。否则,可是会失去真正重要的东西哪。」

夜叉姬缅怀似地将黑棋拿在手中把玩。

「你果然很温柔。」

「莫要说出这种蠢话。妾身可是鬼哪?妾身身上可没有温柔这样东西。」

「已经没有任何东西束缚住夜叉姬了。现在,只要你想,你甚至可以恢复神——」

「小男孩,汝打算要倔强到何时?」

夜叉姬打断了一织的话。

闻言,放下棋子后,一织笔直地注视的夜叉姬。在那双眼睛之中,潜藏着连鬼都会感到退却的光芒。

「做、做什么?」

「逞强的人是夜叉姬……是你才对吧?」

「哼,妾身为何要逞强?」

夜叉姬眯起细长的眼睛,身上释放出危险的气息。

然而一织并没有露出退缩的样子,他闹别扭似地鼓起脸颊朝夜叉姬瞪回去。

「我想说的是就算曾经输过一次,你也不需要觉得欠我人情!」

「让妾身做了这么多无聊的小事,事到如今汝还敢说这句话!汝应当没有忘记汝让妾身开门的事情吧?想想鬼打开门的心情!让妾身做出如此屈辱之事的家伙,有必要对于在战场上指使妾身之事感到踌躇!?战斗才是妾身平生的夙愿哪!」

一旦受到束缚,夜叉姬,你可就必须一直作为式,服从我直到我死为止喔?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不管是多么讨厌的命令,你都必须遵从。身为高阶存在的你,能够忍受这一点吗?」

坐在拥有超过千年历史的古老棋盘前,人和鬼互相争论着。

「哼,无论是从属关系还是主仆关系都无妨。既然如此,干脆就让妾身陪汝侍寝吧?让妾身替汝孕育后代吧?说起来,汝当时倒是挺兴奋的嘛。与其说是给魔,倒不如说是亲吻魔哪。光是亲吻,就持续了好几个钟头。看得妾身都要替汝感到害臊了哪。」

鬼露骨的一番话让一织胀红脸。

「我、我在跟你谈正事!不要跟我开玩笑!」

「妾身没有说笑。汝到底是怎么了?聪明的汝,已经明白为了赢,该怎么做才好吧?汝就闭上嘴乖乖驱使妾身吧。」

「我不会用你的!」

一织哼的一声把头撇开。

「汝、汝这个冥顽不灵的家伙!当真和那个可恨的女人一模一样!说到底,汝烦恼的大概是关于『载体』的问题吧?不论是力量有多么强大的鬼还是神,若是身为驱使者的魔术师力量低微,就发挥不出原本的力量。妾身说的对吗?」

「你说对了……要是我驱使你,夜叉姬也许就会几乎失去全部力量。」

一织表情不甘地握紧放在两边膝盖的拳头。

「汝还真是悲观哪。汝就这么无法信任自己的力量吗?」

「夜叉姬,那时候,我确实是从你手中捡来了一场胜利。但是那次的胜利是许多的偶然和幸运互相重叠在一起的一种奇迹。那样的奇迹不会再有第二次。原本的我,是个只要独自一人,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弱小存在。除了用这只手注入魔力之外,可以说,我不过就是一个废物魔术师。」

一织并不是在贬低自己,也不是谦虚。那只是价值观的不同。对一织而言,强者的基准就等于纯粹的战斗能力——也就是战斗的力量。

因此,就算自己拥有魔术方面的才能、就算拥有强大的心,清楚明白只要没有力量,就什么也守护不了的少年正因为有过绝望的经验,所以才会对自己的脆弱感到自卑,同时也渴望着纯粹的力量。

「多么愚蠢的雄性哪。同时也真是一名骄傲的雄性。汝这么为妾身着想,反而让妾身心痒难耐哪。虽然妾身并不反感,但妾身还是要说汝真是愚蠢。小男孩,汝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点。」

「咦……?」

听了对方像是在安抚撒娇的孩子般温柔的话语,一织呆呆地抬起头。

「汝认为妾身——我夜叉姬会输了一次就老实地协助汝吗?可别小看妾身。妾身可是从地狱门降临的真正的鬼哪?妾身可是一名能随意驱使权能,甚至能与神匹敌的魔神哪?在非人类的生物中,恐怕没有几个魔物能与妾身匹敌。甚至必须回溯到神之时代才有可能找出与妾身匹敌之人。而妾身现在要将『力量』借予汝哪。弄错这句话的意思对妾身可是一种侮辱哪。」

夜叉姬露出愉悦的笑容,继续说道:

「汝似乎对于束缚妾身之事感到相当烦恼哪,但是人类的一生,想来那也不过就是一段犹如砂石碎片般微不足道的短暂时光吧。对永生不灭的妾身而言,这不过是个不长不短的游戏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明明拥有能够自由的力量,最后却选择将之抛却,一织无法理解夜叉姬想要让自己变得不自由的心思。

「真是愚蠢的问题。妾身之所以借予汝力量,当然是因为妾身中意汝哪。」

「中意……?」

「怎么?何必露出一副感到意外的脸。这值得汝这么意外吗?难道汝以为还有什么更深奥的理由?很遗憾,答案总是意外地简单。妾身非常中意汝的生活方式还有汝的心展现出来的模样。若要用汝等现在的话来解释,就是迷上你……这么说,是否能让汝听懂?」

歪着脑袋询问自己的夜叉姬用她那双细长的眼眸笔直地注视一织。长长的白发飘然地滑落脖颈位置。

「——」

连想都没想过夜叉姬会对自己这么说,心脏猛然一跳,一织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见状。

「呵呵,真是纯情,真是纯情哪。汝的反应真是可爱。」

露出一副受不了的模样,夜叉姬用手掩住嘴角轻笑。

「你、你捉弄我!夜叉姬你好过分!」

一织鼓起脸颊说道。而他这副模样似乎戳中了夜叉姬的笑穴,夜叉姬越笑越大声,最后,那双绯红燃起了一道认真的光芒。

「对汝而言,王是何物?」

「……我认为,王是比任何人都要强悍的强者。」

这是一织的心愿,同时却也使他绝望。

「妾身不否认强悍是王者的基准这一点。因为妾身是一名鬼,而且还是最强鬼神哪。妾身正是汝口中的,比任何人都强悍的强者哪。然而,这样的妾身却经常感觉到令人无可奈何的空虚哪。这正是名为孤独的绝望。呵呵,太过强大也是一个难题哦?因为太强,所以就连死都做不到哪。」

听着鬼一番感伤的独白,一织摇摇头。

「我能肯定一件事。不管是出现在我梦里的那名女性,还是我,都担心着夜叉姬,并且希望你能活着。并不是因为你是鬼的关系,而是因为你是夜叉姬。而且……你已经不孤单了。」

对方那双银白色的眼眸狠狠地瞪着自己,夜叉姬的脸——鬼的脸非常难得地像是感到难为情似地红了。

「……明明没喝酒,却有种醉了的感觉可是第一次哪。」

「我是真心的。」

「妾身说的也是真话哦。」

「咦?」

一织抬起他那张惊讶的脸。

只见夜叉姬用一种非常温柔、温柔得让人想哭的表情看着一织。

「——小男孩,只有比任何人都强悍的强者才能成王吗?不,并非如此。强者、弱者、贤者、愚者,率领他们,并领导他们——这也是王者不是吗?」

一织张大双眼,细细地咀嚼鬼说的话。

不久后,泪水从那双银色的眼眸滑落,濡湿了古老的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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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真是个不成熟的家伙。既然是名雄性,就莫要轻易哭泣。」

「我、我才没哭。」

抬起白色装束的袖子粗鲁地擦掉眼泪,一织抬起头从正面凝视夜叉姬。

那双银色瞳孔的右眼变成「绯红色」,脸上的表情转变成已经做好觉悟的雄性所展现的脸。

「看来,汝似乎已经做好觉悟了哪。」

「我一定会变强。我一定会找到适合你的载体。所以夜叉姬,请你借予我力量——借予我能够保护重要之人的力量、借予我能够开拓命运的力量。」

「就让妾身提出一个条件吧。将成为吾主之人哪,一旦汝用了妾身,妾身就不允许出现战败。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汝都必须赢。万一汝即将战败,小男孩……妾身会杀死汝。在战败前,妾身会杀死汝。」

「我答应你——」

得到一织回答的夜叉姬将手放在棋盘上,然后就这样亲吻一织。

从棋盘上掉落的白色与黑色棋子在榻榻米上转啊转,就像是象征着此时的两人一样,最后交叠在一起,然后倒下。

5

清晨。从睡眠中醒来的由衣和玲奈发现到一织并不在身旁。

明明只是这么一件小事,却有种胸口像是破了一个洞似的寂寞感,两人无意识地寻找一织的踪迹,在武藤家四处徘徊着。

这个时间点,一织平常会在哪里呢?

在心中猜测的两人前往位于广袤庭院中的道场,如愿地找到一织。

一织正在冥想。

两人原本打算开口搭话,却在看到一织的瞬间,像是当场麻痹似地停下动作。

那张闭上眼睛、一身白色装束打扮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的侧脸明明散发出一种会让人看得入迷的精悍而男性化的气氛,容貌的本质却依旧宛如美少女般可爱。

犹如丝绸般柔软的白发、异常惊人的纤长睫毛。下巴纤瘦而小巧,嘴唇上则是染上一层艳丽的粉色。

他的手脚是那么地纤细,皮肤像雪一样地白。

但是,在那具身体里、在那犹如少女般的外貌底下,却沉睡着凶猛的野兽本性,少年在面对两名少女时,别说是退缩了,甚至会反过来扑到她们身上大口撕咬——

会蛊惑所有见到自己的人,并使其成为自己的俘虏,妖异却又楚楚可怜、美丽却也勇猛——这是一名,带着如此危险魅力的可怕雄性。

「嗯……」

由衣和玲奈下意识地捂住自己那对嘴唇,上面至今依然残留着热度与令人酥麻的甜美。

脑中不禁回想起昨天晚上的给魔。

名为喜欢的情感让三人彼此交融在一起,在爱中互相交汇,随着甘美的亲吻,流入体内的是宛如一织的感情般灼热的魔力洪流。

进行给魔的时间甚至一路持续到天明,魔力长时间地不断注入她们

的身心。

花了一整晚,让她们全身上下染上了名为一织的雄性色彩。

老实说,由衣和玲奈都觉得对方做得太过火了。

被这样对待,不就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喜欢对方吗?对他的爱慕之意不就会变得更强烈吗?

喜欢一织的感情里,没有一丝虚假。

从小时候就喜欢对方,直到高中重逢后,这份情感就变得更为浓烈了。

然而,由衣和玲奈却明白了,名为喜欢的感情中有着「未来」、以及名为喜欢的感情所代表的真正「意义」。

明明在彼此互通心意之前,一种「为什么你还没发现到呢?」的焦虑感总是抢先占据了自己的胸口,如今却反而感到无比地害羞。

无法控制这种喜欢的情感,心中满腔的爱意像是快要爆发开来,但是竟然接下来才刚要「开始」,这么一来,她们会变得怎么样呢?

明明喜欢却又不安,因为喜欢所以害怕——这种暧昧不明的情感一直盘踞在心中不肯消失。

所以早上起床的时候,单纯只是因为一织不在身旁,两人就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四处寻找一织——这是因为她们想让自己安心。她们想听一织亲口告诉自己,那并不是梦,而是现实。

但是站在一织面前,两人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着迷地看着他的身影。在看见一织的瞬间,心中的不安顿时烟消云散,全身沉浸在一股巨大的幸福中。

「啊〜受不了,这种情况真的是重症哪。」

「是呀,都说恋爱是一种病呀……」

由衣一脸自嘲地笑了,一旁的玲奈苦恼地按住胸口。

就在这时候——

「啊,你们两个都起床了啊。早安。那个……睡得好吗?」

睁开的银色瞳孔带着温柔的光辉,不久前散发出来的魅力陡然消散,这次是可爱得让人想抱紧他。

「睡、睡得很好啊。」

「是、是的。我睡得很好,健康方面也没有问题。」

隐含在话语深处的关心和害臊的情绪让由衣和玲奈纷纷红着脸回答道。

「太好了。那么,我有些话想跟你们说,你们都到这里坐下吧?」

看着一织微笑的表情,胸口不禁怦然直跳,但是为了不让自己暴露更多丑态,两人连忙拘谨地在一织前面坐下。

等到由衣和玲奈坐好之后,一织静静地开口:

「想必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会大大地改变今后的生活吧。压在你们身上的负担,肯定也会比至今为止的负担要来得沉重许多。如果是从前的我,肯定会在这个时候感到踌躇,然后询问你们的意愿。但是,对不起。只有这次,我要一意孤行了。我要请你们答应我这个任性的要求。而且是不容你们愿意与否,由衣、玲奈。」

一织笔直地看向由衣和玲奈的双眸,语气断然地说道。

不管什么时候,都一定会先和自己商量的一织连内容也不说,只是要求她们按照他的指示去做。

但是两人一直都清楚知道。

就算没有说出口、就算讲述出来,只要看着那双眼,就能看见隐含其中的觉悟、以及眼中静静燃烧的怒意——这是因为她们站在相同立场,能够热切地感受到这些。

「我不在意。」

由衣短促的回答中饱含着她真正的想法。

「这具身躯谨遵你的命令。请尽情地驱使我的力量。」

将灼热的心意转化为忠诚,玲奈回答道。

一织点点头。

「我决定我要变强。至今以来,为了不失去你们,我只是将我拥有的一切力量注入你们的体内。但是我发现到,这次的事情,只靠这个方式是不够的。如果只是守护由衣和玲奈,我无法对抗所有等待在前方的不合理。所以——」

「我将成为王。」

当这句话贯穿耳朵的瞬间,一阵电流在由衣和玲奈的全身流窜,她们有了信心。

此时此刻、这一瞬间、这个场所,才是她们唯一而绝对的「王」诞生的瞬间。而支持王、守护王、爱慕王,是身为巫女的自己所背负的责任。

全身的血开始沸腾,感觉力量正在暴涨。

「嘿,这样很好啊。你成为王吗……我不讨厌喔。」

「我的王啊,我会永远随侍在你的身边。」

由衣和玲奈各自怀抱着热切的心意,她们纷纷恭敬地垂下头。

「咦!?等等,你们两个别这样啦!那个……我说的王只是一种比喻啦,啊啊,真是的……」

两人的态度似乎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织满脸通红地颤抖着声音。

两人一边在心里窃笑,一边继续对她们这位可爱的王低头表示恭敬。

「我、我接下来还有话要说,你们把头抬起来吧。」

脸上的热度还没退去,一织难为情地继续说道:

「你们应该都知道四神兽家族并没有很团结的事情吧?包括其中有很多争执的事情也是。」

多年以来,代表魔术师权威的四家在各自的领域中拥有了极大的权限和力量。白峰一族掌握军部、凤凰院一族掌管经济、青叶一族掌控政治,而其中,就只有武藤一族什么也没有。也就是说,不论是力量、地位、还是权力,武藤一族都没有。

「武藤一族虽然有着统领一切的职责,但是这部分早已形式化的事情也是事实。」

家族之间的权力关系划分十分明显,一织虽然是给魔师,却不能违抗四家的指令。

这一点,在这次的事情也很明显能看出来。

当白峰一族、凤凰院一族、青叶一族的现任家主、以及在背后操控的「四大属性的魔女」决定再度施展「鬼神转生之术」的瞬间,身为武藤一族现任家主的一织却没有任何的发言权。

说起来,他们甚至没有和一织商量就直接做出了决定。

现在武藤一族的发言力非常微弱,甚至连选择谁做为最初的巫女、和谁产下后代、娶谁当妻子的事,都必须听命于四家的指示。

虽然四神兽家族是女系家族的这一点也占了绝大部分,然而武藤一族的地位之所以会被轻视到这种程度,却是因为过去一件无法轻易说出口的悲剧而导致的。

只能说,成为「王」的人,并非总是一名明君。

而不知从何时开始,四神兽家便一直把「给魔师」的存在当作是仅只用来消灭魔物的道具,以及单纯是为了驱使精灵魔术的「催化媒介」。

来自白峰一族的由衣和身为凤凰院一族的玲奈如此为身为武藤一族当家的一织着迷成这样,反而是一件很特别的事。

这就是最初的巫女以及「鬼神转生之术」为什么而存在的理由。

「其实我啊,就算是那样也无所谓。只要能和你们两人在一起,傀儡也好、木偶也罢,甚至就算只是一个负责注入魔力的道具也无妨。但是她们却没有让我这么做。她们甚至连我唯一的心愿也不愿成全。既然这样……那我也只能战斗了不是吗?反正,照现在的体制来看,四神兽家族也撑不了多久。将分成四派的力量捆在一起,将分割成四派的思想集结起来,这一次,为了不重蹈覆辙十五年前发生的悲剧,我要破坏现在的体制。」

在外表惹人怜爱的少年的瞳孔深处中,可以看见一抹黑暗正蠢蠢欲动着。

她们竟然忘了。忘了一织在战争方面,拥有着连由衣和玲奈都为之颤栗的战争天分、忘了对方是个无论自己生气还是斥骂,最后还是会回到战场上的战争狂人。

不过——

「那么,你说的成为王,要怎么开始?」

既然王说要战,那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化为刀刃奔赴战场了。由衣微笑地心想。

玲奈的双眼也同样燃起了熊熊斗志。

「有样东西只有武藤一族有。当其他三家族致力于表面的发展,武藤一族却是只针对背后的发展,武藤一族只针对身为魔术师的能力进行磨练,并且使其不断地精进。而其成果就是我的存在,还有你们两人喔。首先要做的,就是对内外展示力量。而这个任务,玲奈,我想交给你。」

「我、我吗?」

「嗯,从给魔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玲奈,你的魔力容量非常大。真不愧是驱使最消耗魔力的火之精灵的人呢。」

「你说得对,我明白了!」

玲奈得意地挺胸,两颗成熟的果实不停地晃动。

由衣一脸既羡慕又忌妒的表情看向玲奈那对看起来十分具有份量的胸部后:

「呐,顺便说说那我的容量呢?」

她问道。

「由衣的话……嗯……果然还是小呢。」

一织在由衣和玲奈之间来回对比后,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地回答道。

「你刚才是不是看着胸部回答?呐,你绝对是看着胸部回答的对不对?」

「才、才才、才没有这回事!」

面对用力挥舞着双手拼命否定的一织,由衣斜眼朝他看去一眼,接着「呼」的一声叹了口气。

「算了,也罢。我和玲奈比起来,确实没有什么魔术的才能啦。就连圣兽牙也是用

来弥补火力不足而使用的神器。」

由衣十分冷静地清楚明白自己的弱点。

虽然自己透过体术和速度来弥补这一点,但是比起玲奈的火遁,由衣的风遁却只能用一句寒酸来形容。只要一想到要是母亲没有将神器交给自己,由衣的背就忍不住冒冷汗。

「可是由衣拥有着丝毫不输给任何人的战斗品位不是吗?能在近身战当中打赢认真起来的由衣,我只认识一个喔。」

「好啦好啦,反正我就是只能近身战,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啦。」

由衣将双手盘在脑袋后面,难为情地把脸撇向一旁。事实上,被一织夸奖让她开心到不行。

「那么,所谓的展示力量,具体上该怎么做呢?」

玲奈问道。

「我有两个想法。关于第一个……让你们实际做做看好像比较容易理解。由衣、玲奈,你们现在试着和我『共鸣』。」

闻言,由衣和玲奈将意识和一织产生同调。

结果——

「咦,骗人的吧!?这是……」

「这、这是!?」

和一织共享五感,即使分别两地也能使意识互通的「共鸣」是给魔师的秘术。最近在战斗中,经常透过使用「共鸣」,获得一织的支援已经开始变得理所当然。

主要以近身战为战斗模式的由衣由于无论如何都会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敌人身上,因此经常忽略周遭的状况。这时候,作为第三只眼的一织就会从旁协助。

而玲奈也是如此,朱雀一族共通的弱点——追查和侦查敌人的部分则是由一织一手包办。

老实说,有没有一织的支援,对于战斗的局势优劣会产生相当大的影响,她们能感觉得出,现在她们甚至可以蒙住眼睛战斗。

然而这一次,当由衣和玲奈两人和一织产生连结的瞬间,却感觉到和接受给魔的时候一样,一股魔力注入到体内之中。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织,可以请你详细说明吗?」

由衣和玲奈纷纷要求一织说明。

「进行给魔时,之所以需要身体上的接触,除了和魔力产生同调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有关之外,最大的原因是魔力的损耗。接触到空气的魔力会残留下特征性的放电现象,并在一瞬间蒸发,进而烟消云散——就像是被这个世界拒绝一样。」

「但是——」一织续道:

「这个叫做『血之契约』,如果是现在已经取走了我的血肉、或是身体一部分的你们,就算分隔两地也能进行给魔。啊,不过,这只是暂时性的,我想过没几天应该就会慢慢消失了。虽然远远不及原本的给魔方式,但是只要没有中断和我之间的『共鸣』,就不会再发生因为魔力耗尽而无法战斗的情况喔。」

和自信满满地挺起胸部,一副「怎么样,很厉害吧!」的一织相比,另一边的由衣和玲奈两人却是明显表现出受到动摇的样子。

「身、身体的……」

「一部分……吗……」

两人双耳通红,态度扭捏地并拢双腿,手自然而然地伸向嘴唇。

「咦,你们两个怎么了?」

「「一织你这个色狼。」」

由衣和玲奈异口同声地低声说道。

就连平常总是很迟钝的一织也发现到自己的失言,和两人一样红着脸低下头。

「刚、刚才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不、不对……虽然刚才也没说错,但是,呜呜呜……」

既尴尬又害羞,在这样甜蜜的气氛中,一织、由衣、以及玲奈三人纷纷不停地交换视线窥探对方的表情。

陷入彼此都无法动弹,呈现三方鼎立状态的三人之中,展现行动力的是年长的玲奈。

轻咳一声掩饰通红的脸,玲奈开口道:

「一织,这是一个很棒的能力。军事的灵魂纽带,就在于后勤补给。在战场上,战斗和吃是同样的意思。一边补给受限的魔力,一边战斗的我们并非总是能够使出全力去战斗。身体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保留力量。但是只要有了这项能力,我们就能到达更高水准的战斗领域。」

「嗯,不过,为了让效果持续下去,必须『定期』存进体内,所以距离完美的程度还很遥远呢。」

一织用像是会发亮似的表情朝玲奈递了一个「得救了」的眼神。

——完全不知道他的话又是一次的炸弹。

「啊、啊呜……」

玲奈红着脸背对一织。玲奈也感觉到身体犹如岩浆般沸腾起来。

「什、什么叫做定期啊,只、只不过同意一次,可、可别摆出一副像是男朋友的架子!」

「一织真的是匹野兽呢……」

由衣和玲奈两人互相抱在一起,逃也似地远离一织身旁。

「刚、刚才的话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啦啦啦啦啦——!」

在夏日的晴空下,一织的声音空虚地回荡着。

「呜呜,就算是我,也会有想要耍帅的时候或想要展现严肃一面的时候啊。可是,很奇怪,老是失败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啊?呜呜。」

在道场的地板上画着圈圈,一织显得十分气馁。

他的背影让隐约感觉到危险的气息,而远离一织身边的由衣和玲奈感到心跳加快。

明明即使不点缀、不伪装,也已经确定心意了,但是一织却还是想要对她们耍帅,想要在她们面前表现出美好的一面。

就算失败了,就算他暴露出笨拙难看的一面,作为一名女人、一名恋爱的少女,都不可能不为对方的心意而感到高兴。不,是一定会感到高兴。

「一织,你要对自己再更有信心一点。你非常好。因为你是如此地可爱呀。」

玲奈一脸受不了的表情,仿佛是在摸小狗似地摸摸一织的头。

「谢谢你,玲奈。不过,被说可爱,让我的心情有点复杂。」

「好、好了,别沮丧了,快点说说第二个是什么嘛。」

摆出一脸扑克脸拼命地掩饰胸口的悸动,由衣把手插在腰上,站在一织的身旁。

「嗯……你说的对。好!」

一织点头后,很有精神地握紧两手。

「在说明第二个想法之前,我有一件事情一直瞒着你们两人。首先我要针对这件事向你们道歉。」

「瞒着我们的事?」

不安感袭上心头,两人的表情纷纷变得黯淡。

「为了维持给魔这种强大的精灵魔术,我几乎无法施展其他的精灵魔术。但是,你们看好了——」

一织就像是在冥想的时候那样,他盘腿坐禅后,让体内的魔力开始循环。浓密的魔力像雾气般从体内溢出,一阵闪光迸射开来。

最先发现异状的正是由衣。

「咦,为什么风之精灵会……?」

明明自己并没有驱使精灵,但是风之精灵们却朝这里聚拢过来。而且还不只如此。

「由、由衣,你看这个!」

听见玲奈的声音,由衣抬起惊讶的脸后,只见散发出绚烂光彩的四大属性精灵以一种淹没整个道场的气势,愉悦地在眼前飘然飞舞。

两人瞬间明白,是谁正在驱使这些精灵。

虽然四神兽家族能够驱使原本已经消失的精灵魔术,但是即使是四家的巫女,也只能命令寄宿在血脉中的其中一种属性的精灵。

就算融合了四家血脉,获得了复数的庇护,能显现在魔术中的属性也只有一种。

然而,此时此刻,映入两人眼前的光景却将魔术的定论、将一切全盘否定。四大属性的精灵并非隶属于他、也没有受到驱使,而是毫无代价地将力量借予他。

「这个该不会是……直接从精灵身上获得『庇护』吗!?好厉害!一织,你好厉害!这样的力量要称『王』已经是非常足够了不是吗!」

玲奈高兴地颤抖着声音。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说起来,四神兽家族之所以变得能够驱使精灵,是从名为「始祖」的第一代巫女和各别属性的精灵签订契约,得到「庇护」之后才开始的。

也就是说,一织做到了这长达千年以来,谁也没能做到的事情,成功地和精灵签订了新的契约,得到了成为「始祖」的资格。而且还是和四大全部的精灵——

「真是荒唐呢……你这个人……」

由衣此时的心情已经不是佩服,而是吃惊了。

她一直自认为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清楚一织的实力。然而,自己以前所看到的、自己以前所知道的,竟然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这就是我的秘密。是我一直瞒着由衣和玲奈的事情。」

当一织再次睁开眼睛时,那只眼睛——他的右眼散发出绯红色的光芒。

「这具躯壳、这副身体,虽然没有足以挥出武器的力量,但是如果只是储备武器,如果只是储存力量,那么我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我的存在、我的肉体将化为城池、化为祭坛、化为要塞。」

一织站起身走向由衣和玲奈,接着伸出手。

「然后,由衣、玲奈。你们两人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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