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一。
今天学校停课。
魁札尔科亚特尔带来的损失能和奥西里斯匹敌,甚至在她之上。
停课是非常妥当的判断。
对我们来说,停课也算是帮了大忙。
为了应对最后的一战,最好做足万全的准备。
「呐,雷火。」
「……」
「雷火啊。」
「你很烦哦,泪泪。」
我暂时中断对手枪的清理。
「哎呀,是你无视我才更不对吧。」
泪泪丝毫不带歉意的说道,然后凑了过来。
「欸,手枪能分解成这样啊。」
「这样我会分散注意力,你去那边待着。」
「真是太冷淡了。」
泪泪尽管这样说着,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
这里不仅有她在,夏洛学姐和玛丽亚也集合到了我的房间。
「呐,国崎就在这个宿舍里吧?那现在不去攻击吗?」
泪泪用那种去路边买咖啡的语气说道。
「……」
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以为今天的敌人是国崎(阿波罗)。
刚才也向她们讲解了和阿波罗有关的神话和特征。
实际上,若是真的打起来,他的确是个威胁。
但是,真正的敌人是天华(宙斯)。
这件事我还没对他们说过。
是我故意隐瞒了下来。
「都到这一步了,想违反规则被判输吗?」
因此,对于泪泪那种以敌人是国崎为前提的提案,我做出了反驳。
「针对魁札尔科亚特尔的时候,监督者不就没有任何行动吗。现在顾忌规则还有意义?」
「……不管怎样都是白费力气。国崎不在房间里。」
今天早晨已经去确认过了。
「什么嘛,既然这样就早说啊。」
泪泪像是很无聊的叹了一口气。
「……」
国崎和我是敌人。
即便和宙斯之间有着秘密协定,到了这个时候任谁也不会想和对方待在同一个建筑里,这点可以理解。
但是,那家伙之前说过。
打倒魁札尔科亚特尔,再好好谈谈。
可是,自那之后就没有看到过国崎。
难道说不好意思再见面了?
……怎么可能。
如果说他是仅为这点事就退缩的家伙,那根本就不会提出再次谈话的想法。
「……」
是他停住的神工太阳。
在那个时候,他还安然无恙。
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能让国崎消失的理由。
被谁打到了?
被谁?
他的敌人仅有我们。
我和布伦希尔德昨天一直在一起。
「泪泪。」
「嗯?」
「你对国崎的去向有什么头绪吗?」
「不知道。」
这是用魔眼进行的询问,所以不可能是假话。
那么,泪泪就是真的不知道。
这样的话,国崎就发生了什么……?
这时。
「雷火。」
和泪泪的谈话结束之后,姬子走了过来。
她像猫一样四肢着地,将两手和下巴伏在我的膝盖上。
「呐,难得的休息日,理会一下人家啊。」
「啊……那个」
我基本上不会拒绝姬子的请求。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
现在很想继续清理手枪。
「……」
我轻抚着姬子的下巴。
「嗯~~~」
姬子刚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很快就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真像只小猫。
我一边清理着武器,一边时而抚摸她的脖颈。
差不多这种程度就能使她满足。
「……」
「……」
背后能感觉到夏洛学姐和玛丽亚的视线。
但是她们刚才没有大声去警告泪泪。
今天她们的话很少。
应该是在紧张。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和那方面无缘的大概仅有泪泪而已。
姬子……她对自己性命的执著心很淡薄,尽管和泪泪有些许不同,但她也没有紧张的必要。
她能不再上战场真的是太好了。
像她那样匮乏紧张感,在战场上会有很大的弊端。
我想让她和玛丽亚留在这个房间。
有玛丽亚在一起,我多少可以放心。
『——呜嘿嘿嘿,小姬子的胸部压在大腿上好舒服哦。』
……说起来,还有一个和紧张无缘的笨蛋。
(该怎么说呢,到了这种地步,感觉对你有所期待是在白费力气。)
『——哼,那玩意儿从一开始就没有。』
巴罗尔嗤笑着。
『——是否借给雷火力量要看本大爷的心情。和你的期待没有半点关系。』
(渣神。在这紧要关头若是叛变就宰了你。)
『——呜嘿嘿嘿,那样你可要跟着一起死呢?』
「……唉」
对于巴罗尔的喋喋不休,我无奈的叹气。
「?」
姬子疑惑地歪了歪头。
我说了一句没事,继续整备手枪。
泪泪在那之后也时时来捣乱,我适当地把她打发开了。
钟表的时针依然在缓缓转动。
很快,那个时间便来临了。
黄昏。
紫色的夜幕宣示着最后的一战,完全笼罩了岛屿的天空。
「玛丽亚。差不多该出发了。」
「好,好的!」
听到我的话,玛丽亚慌忙站起来。
战斗之前依然要得到『祝福』……才对。
「那个……」
玛丽亚将视线朝向了夏洛学姐和泪泪她们。
「怎么了?」
「十分抱歉。被看到会不好意思,所以想让雷火同学以外的人暂时回避一下……」
「怎么怎么?要做色情的事吗?」
泪泪追问红着脸的玛丽亚。
「……泪泪,还有大家,麻烦去一下浴室或者更衣室。」
太过麻烦,于是我简短发出了命令。
「好——的。」
泪泪无可奈何的回应着,走向了更衣室。
夏洛学姐和姬子也跟在了后面,这里只剩下了我和玛丽亚。
「那,请跪在那里。」
「嗯。」
随着玛丽亚的指示,我和往常一样在她面前跪下。
确认我已经低头,玛丽亚开始脱下制服为仪式做准备。
『——喂,最后让本大爷也看看小玛丽亚的裸体吧。』
我闭上眼睛,巴罗尔又表示出了不满。
我不去管他,等待玛丽亚做好准备。
衣服摩擦的声音。
她脱掉的制服落在地板上,发出轻轻的声音。
接着,她用双臂搂住了我的头。
通过我和玛丽亚之间的纽带,她的圣性流入进来。
同时感受到的,是她的体温和香气。
如果没有她给予的力量,我会在这座岛上死好几次。
玛丽亚是为了我才一起接下了这么危险的任务。
就算是为报答她的恩情,最后的一战也不能输。
这时。
「!」
玛丽亚突然抱住了我。
不是在赐予『祝福』,她将手环绕在我的后背,像是要把全身都紧靠过来一样,使彼此的身体紧密贴在了一起。
「玛丽亚?」
「……」
我睁开右眼叫着她的名字,但没有回应。
没能看到玛丽亚的表情。
脖颈间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从她的胸口上可以听到她的心跳。
『——呜嘿嘿嘿,非常好的触感。』
「……」
这个混蛋魔神真是……
「玛丽亚,快放开。巴罗尔他……」
「雷火前辈……」
玛丽亚在我耳边轻声低语着。
「今天也会……平安回来的吧?」
玛丽亚的声音里夹带着不安。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像里昂同学那时一样……」
「……」
和里昂战斗的时候,我没有在乎自己的性命。
我制止了想要为我治疗的玛丽亚,命令她先去救里昂。
所以她才会感到不安。
因为,国崎在敌方阵营。
面对的……将是我的朋友。
她在担心会不会发生和那时同样的事情。
「没关系的,玛丽亚。我一定会回来。」
我为了让玛丽亚安心,如此回答道。
然而,仅是话语似乎不足以让她摆脱不安。
「!」
玛丽亚和我的嘴唇触碰到了一起。
贴上来的嘴唇比她身体的任何部位都
要炽热。
「……!」
我吃惊的一动不动。
玛丽亚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只是静静地让嘴唇重合。
像是在连接彼此一样。
像是在挽留我一样。
无法编织成话语的思念,似乎以这种方式传达了过来。
最后,我和她慢慢分开。
「……以主的名义,将祝福赐予神罚者神仙雷火。让危害世间的异端众神接受主的制裁。」
玛丽亚如同祈祷一般地看着我说道。
「……遵命。」
我静静地点头回答。
玛丽亚穿上了衣服,然后去叫来了夏洛学姐等人。
「夏洛学姐。请和布伦希尔德进行替换。」
「嗯。」
夏洛学姐虽然在点头,但表情有些复杂。
她之前并不知道国崎是敌人。
说不定对于和他战斗的事情产生了犹豫。
「雷火君……加油。」
夏洛学姐说完,和布伦希尔德做了替换。
「……」
布伦希尔德看到我,立刻转移了视线。
「……」
我没有多问,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三个装着液体的小瓶,将其中两个交给了她们。
「泪泪,布伦希尔德,拿着这个。」
「这是什么?」
泪泪询问道。
「我的计策里会用到。在需要的时机会做出指示。」
「是嘛,那就这样吧。」
「……」
泪泪点了点头,布伦希尔德则是无言的收起了小瓶。
我看着她们把东西拿好。
「好了,出发。」
『好叻。』
随即,我们奔赴前往了最后的战场。
2
一边让泪泪在空中警戒,我们一边赶往坡道顶端的学园。
并不是和天华(宙斯)事先有过商量。
隐隐预感着最后一战的战场会在这座岛屿中心,也就是学园。
「泪泪。能看到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
泪泪在天空中耸了耸肩。
尽管和天华(宙斯)有着秘密协定,但我并没有完全信任她。
以防万一,后面也要保持警惕的前进。
然而,一直到学园,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们进入了空无一人的操场。
「谁都不在呢。」
「是啊。」
操场被寂静所包覆,校舍笼罩在一片可怕的阴影里。
虽说扑了个空,但也没有必要慌张。
最多就是先后的问题。
现在这种情况只不过是我们先到一步而已。
没过多长时间。
「呀嚯——」
果然来了。
我们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天华?」」
布伦希尔德和泪泪异口同声的说道。
不出所料,天华(宙斯)微笑着站在那里。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布伦希尔德露出惊讶的表情。
另一边,泪泪则是在叹气。
「原来是这样……你也是神话代理战争的关联者吧。」
「正—确—」
天华用两手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
「怎么会……!」
布伦希尔德明显产生了动摇。
初次在夜晚时间遇到我的时候,二话不说就袭击了过来。
这真是对天华……不,应该说是对我们萌生出了感情。
因此,当得知是敌人的时候,才会受到打击。
「但是好奇怪呢。」
泪泪冷静地对着天华呢喃。
「嗯?泪泪所说的奇怪是指什么—?」
「最后的敌人本应是国崎才对……那样的话,天华的身份是什么?」
「什么啊,原来是说这个?」
天华笑了起来。
「说的也是啊—,我的身份吗,怎么说才合适呢—?」
天华朝我看了一眼。
「啊,你们不知道我的姓氏对吧。」
「姓氏?」
泪泪歪了歪头。
「——」
我觉察到了天华的意图。
可是无法让她停下。
「我的全名是,神仙天华。」
「欸!?」
「什……!?」
两人用震惊的表情转向了这边。
「……布伦希尔德,芙蕾雅,站在原地别动。」
同时,我发动了魔眼。
不。
正确来说,是不得不发动。
得知天华和我的关系,无法预料她们会做出些什么。
『——嘿,说来就来啊!』
尽管被算计了,可我体内的魔神仍然很愉悦。
「不愧是我的哥哥。」
目睹了我的行动,天华满意的笑着。
「神仙雷火……这是怎么回事?」
无法动弹的布伦希尔德挣扎着询问道。
「所——以——说——」
天华把话接了过去。
她用装模作样的语气说着,走到了我身边。
接着,随随意意地就抱了过来,愉快地做出了宣告。
「我的身份是哥哥的妹妹。」
「别开些恶心的玩笑,宙斯。」
我有些恼火的甩开了她的手臂。
「宙斯……那不是神话代理战争的监督者吗?」
原来她们知道宙斯是监督者……
说起来,各个神话势力事前应该也都把握了这些情报。
只是还不知道容器就是天华而已。
「……于是,既然是宙斯的哥哥,那雷火实际上也是神明吗?」
「不是。」
我对泪泪的问题做出了否定。
「不是啦。哥哥终归只是神仙天华,我的哥哥哦。」
宙斯笑着进行说明。
「哥哥为了夺回神仙天华,和我做了交易。」
「交易?」
「是的。若想让我回到身边的话,就暗中联手。」
「……」
竟然毫无隐瞒的说了出来。
这也是故意向我挑衅的一步吗?烦人。
「是真的吗……神仙雷火。」
「?」
是布伦希尔德在问我。
「你、、、从一开始就和那家伙……」
「……是真的。」
我只能承认。
听到我的话,布伦希尔德受到了更大的打击。
「那么,那时保护我是因为……」
「……」
我选择了沉默。
「怎么会……」
看不到布伦希尔德的表情。
负面的感情在心里混成一团。
非常,不愉快。
「好了,哥哥,像约好的那样,让大家都死掉吧。」
宙斯用可爱的外表做出请求。
「……」
「怎么了?快点啊。」
我暗自咋舌。
「布伦希尔德,芙蕾雅,拿出刚才交给你们的小瓶。」
两人遵从着命令,取出装满液体的小瓶。
「那是什么?」
宙斯发出询问。
「毒药。」
「毒药?」
「约好了要把夏洛学姐和鹿金泪泪复活。那就不能让她们死掉时身体带着伤痕。」
「哼,想的很周到嘛。」
宙斯兴味索然地点了点头。
「无所谓了。那就快点杀掉吧!」
欢快的声音。
感觉不到任何的宽恕。
对她来说,似乎完全没有萌生对布伦希尔德等人的真情。
「以神仙雷火之名下令……」
魔眼发出了光辉。
我看着她们两人。
布伦希尔德是充满绝望的表情。
芙蕾雅是无可奈何的表情。
啊,可恶。
若是看到她们露出愤怒的表情,我反而能更轻松一些。
「喝下毒药。」
用魔眼发出的命令。
两人的身体被强制力所支配。
「——」
芙蕾雅首先喝光了手里的毒药。
她没有发出一丝声息,倒了下去。
「呜……唔」
布伦希尔德还在抵抗。
但是,这次的命令很直接。
没有其他解释的余地。
她的手慢慢举起了毒药。
「雷……」
布伦希尔德想要说些什么,没等她说出口,小瓶就到了嘴边。
她雪白的脖颈发出了吞咽的声音。
「——」
当她倒下的时候,也没有说一句话。
这样就是结局。
神话代理战争的最后,以这种毫无波澜的闹剧落下了帷幕。
「哥哥也喝毒药吗?」
「嗯。」
我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和她们相同的毒药。
「只要我喝下这个,就是你们
的胜利了。」
「是啊。」
宙斯笑着表示肯定。
「……」
……
……
从宙斯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东西。
这家伙的笑容是面具。
无法读取她面具之下的感情。
在想些什么?
我的目的被看穿了吗?
「说起来……国崎在哪儿?」
稍稍试探一下。
芙蕾雅对此也很在意,这里看不到神话代理战争参加者国崎的身影。
但这并不奇怪。
因为国崎有着被我用魔眼支配的风险。
那样的话,状况很有可能发生逆转。
为了避免那种情况,他在某个地方躲藏了起来。
不管国崎在哪儿,只要我们死了,就是他的胜利。
有宙斯来确认我们的死状就可以了。
所以,这个问题没有太大意义。
重要的是宙斯的反应。
让国崎躲藏起来,反过来说就是在怀疑我。
宙斯对我有多大的怀疑。
通过回答就能推测出来。
然而。
宙斯接下来所说出来的话。
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想。
「死了。」
宙斯如此说道。
和刚才一样,轻描淡写。
「……? !? !?!?!?」
我没能瞬间理解她的话,当我反应过来,表现的十分狼狈。
国崎……死了!?
『——哎呀呀,那家伙死了啊。』
「……」
我努力抑制动摇。
「喂。」
「嗯?」
「你为什么那么平静?或者说,那果然是谎话吗?」
「我没有说谎哦。」
「如果国崎死了,剩下的就只有我了。」
这样的话,这份密约就没有了意义。
因为。
「如果真是那样,我就会成为神话代理战争的胜利者。」
「啊咧?是啊,好奇怪。」
宙斯在笑。
「决出胜负时,岛上应该会点燃烟花才对,为什么还没有响呢?」
「……我不想听你开玩笑。」
又不是电视游戏,哪来什么胜利的烟花。
虽然这么想,但这家伙也有可能真的准备了那种东西。
心脏在剧烈跳动,胸口都感觉到了疼痛。
为了不被对方看出我在动摇,我继续保持着严肃的表情。
「归根究底,国崎为什么会死?」
我发出了询问,但提前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国崎是神格适合者。
能杀掉他的人在这座岛上屈指可数。
宙斯知道国崎的死。
可没有任何想要去救他的表示。
那就意味着。
「我杀掉的。」
就是这么回事。
这点我明白。
我搞不懂的是,
「……你想要做什么?」
「那当然是」
宙斯回答道。
「想让哥哥成为『唯一神』。」
我无言以对。
这家伙的言行虽然有很多搞不清意义的地方。
但唯独这一次,连她的意图都无法理解。
「……什么意思?」
「诶—,已经解释腻了。」
宙斯说着些任性的话。
「少给我在这里胡闹。」
「诶—,那我会给你好好解释,但要先做完必要的事情。」
「必要的事?」
「是的,是的。」
天华点了点头,打了一个响指。
接着,两名少女凭空出现在了操场上。
被扔在地上也一动不动,陷入沉睡的两人是——
「姬子!还有艾米莉!?」
我急忙赶到两人身边。
「喂,振作一些!」
「……」
「……」
怎么叫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对昏睡状态的艾米莉来说这是当然的反应,可是连姬子也没有反应。
「宙斯!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让她们睡着然后运到这里而已,太大惊小怪了。」
「你这家伙到底……」
「所以说太大惊小怪了。反正在这之后,哥哥也会让她们陷入更深的睡眠。」
更深的睡眠。
「……!?」
她的话里若有所指,我很快就意识到她想让我做些什么。
宙斯发话了。
「快,把她们杀掉。那样,神话代理战争就结束了。」
「你在说什么……奥西里斯和须佐之男都死了。」
「啊哈哈,哥哥你才是,在说些什么?」
宙斯用笑声打断了我的反驳。
「神的灵魂进入容器,会和人类的灵魂混在一起。然后,只要结合,就无法再分离。」
「……!」
我和巴罗尔。
夏洛学姐和布伦希尔德。
姬子和须佐之男。
同时保持神格和人格的最少有这三人。
我和夏洛学姐,乍看好像是人格和神格处于分离状态。
只是看起来是那样而已。
就像是清水沾染污浊,无法再变回完全的清水那样。
混在一起的灵魂无法再分成两个。
「总而言之,即便作为神格的自主意识消失了,只要灵魂里还有神格的断片,那这两个人就还是神格适合者。」
宙斯明知我清楚这一点,依然故意说明。
为了堵塞我逃避的路径。
「不杀死这两个人……神话代理战争就无法结束,是这么回事吧。」
「没错。」
「……」
『——呜嘿嘿嘿,该怎么办,雷火?』
巴罗尔愉快地向我询问。
宙斯发出了催促。
「快把她们两人杀掉。」
「在那之前,解释清楚。你为什么想让我获胜!?」
「诶—,那种事等之后再说也可以吧?只要听我的话,就把妹妹还你,这都是真的哦?」
「……」
「得到的结果是相同的。那就没有必要犹豫了,不是吗?」
「………准备的毒药只够一个人用。」
我苦恼的以此作为理由。
「折断脖子不就行了。」
「所以说,在做之前把理由……」
「啊——真是的,别磨蹭—。」
宙斯愤怒的扬起手臂。
接着。
「哥哥不动手的话,那就让我来吧。」
「!?」
宙斯的姿态发生了变化。
制服消失,身上换成了散发紫电的神衣。
像女皇一样的宙斯手里拿着一把伞。
伞的前端开始聚集雷光。
宙斯的『雷霆』。
希腊神话最强的神造兵器。
「好了,哥哥,你让开。」
「唔!?」
『雷霆』释放的能量余波将我吹飞。
在地面上滚动了数米总算止住了退势,此时宙斯已经将伞尖对准了姬子她们。
必须要阻止宙斯!
她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
现在可以出其不意……!
不过,现在真的可以吗?
迟疑使我无法做出决断。
这是良机?
还是危机?
很迷茫,但已经没有时间。
这样下去,两人会被杀。
为了阻止她,只能动手了……!
「!」
我拔出手枪。
以经过训练的最快速度。
没有多余的动作,瞄准了宙斯。
「……」
切断感情,扣动扳机。
这一瞬间,光芒闪耀。
「!?」
眼前被雷光笼罩。
在一瞬间失去了视觉。
视觉恢复的时候,宙斯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太遗憾了。」
宙斯笑着握住了枪身。
这样就无法开枪。
本借侧踢的力量后退,但是被伞防住。
「啊!?」
异常坚硬。
就像是踢在了铁块上。
「……」
我放开枪把,向后跳跃。
拉开距离之后,我从枪套里拔出另一把手枪。
这次立刻就开枪射击。
但是,子弹被宙斯展开的伞挡了下来。
「嘁!」
理解到再射第二发也没有意义,我放下了枪。
宙斯也跟着抬起了伞,来回转圈。
「圣别银弹……里面包含着优秀圣女的祈祷。清楚的将想要弑杀神明的愿望传递了过来。」
「……」
「但是,很遗憾。仅凭人类的祈祷,是无法攻破这个埃癸斯之盾的。」
「那竟然是埃癸斯……?」
埃癸斯之盾。
战争女
神雅典娜的所有物,通过消灭戈耳工的事件而获得了很大知名度,原本是宙斯的物品。
那个盾牌的坚硬度在希腊神话中屈指可数,据说连宙斯的『雷霆』都能防御。
「盾牌在这个时代不是很庸俗吗?所以就改造成伞了。怎么样,很可爱吧。」
希腊神话最强的武器『雷霆』。
希腊神话最坚硬的防具,埃癸斯之盾。
同时持有两者的宙斯,毫无疑问是希腊神话里最强的神明。
正面对抗是无谋的。
我很清楚这一点。
而且,那家伙还有我妹妹的身体作为人质。
已经到了束手无策的状态。
正因为如此,才想要避免这种状况。
「太过份了,哥哥。竟然想要违抗可爱的妹妹,对这样的哥哥该处以什么惩罚呢——」
宙斯愉快地在踢着操场上的沙子玩耍。
她现在处于绝对的优势。
本来就是束手无策的状态,再加上姬子和艾米莉这预想之外的手牌。
思考。
再思考。
该怎么做才会改变这个状况!?
「嗯,太为难了,这个等一会儿再想。」
宙斯说着,停止了玩沙。
「好了,这次就真结束了。」
「等一下,宙斯。」
「?」
宙斯再次将『雷霆』对准了姬子等人,听到我的声音,她转过了头。
「……你在做什么,哥哥?」
「停手。不然的话,我就杀了自己。」
我把枪口对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
这是个拙劣的赌博。
那家伙说过,想让我成为『唯一神』。
这是在完全相信那句话的基础上,把自己当成人质的举动。
说实话,没有胜算。
成败与否不但取决于她所说的都是真话,而且要看她对此事有多认真。
「……」
心脏快要爆炸了。
由于紧张,汗流不止。
宙斯看向这边的眼神,感觉比任何事物都要可怕。
「……」
「……」
数十秒间,我们一直在瞪着对方。
过了一会儿,宙斯随着一声叹气,把伞收回。
「啊啊,真是没办法。原本是想要表演的更加富有戏剧性。」
宙斯低声呢喃着。
「算了。那么,哥哥。」
「什么事?」
「首先请回想起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
「正确来说,是比十年前更久远的事。」
「什么?」
「之前不是帮哥哥恢复记忆了吗?」
宙斯将手指抵在脸颊上,可爱的歪着头。
「不过呢,实际在那时候并没有把哥哥的记忆全部恢复。」
「什……!?」
大意了……!
为什么没有考虑到那种可能?
是宙斯封印了我的记忆。
解开封印的也是宙斯。
处理的分寸全都随心所欲。
而我为什么没有怀疑,盲目轻信了她的话……!
「这次会让你把所有的事都想起来。」
宙斯在向这边靠近。
「别过来!」
我把手枪对准了宙斯。
可是那家伙却在嬉皮笑脸。
「诶—,要怎么做?试试之前的封印术式?」
「……!」
在和奥西里斯战斗中曾经使用过,能让束缚敌方神体的封印术式。
但是那种招数。
「……如果那个能打倒你的话,就省事多了。」
「不对,哥哥不会做那种白费力气的事。」
宙斯一边说,一边靠近。
我随着她的靠近而后退。
宙斯没有在乎我的反应,继续说着,
「哥哥的真正意图是用催眠的魔眼把宙斯的记忆封印对吧?」
「!?」
「提示是从里昂君那里得到的吧。的确,只要消除神明的记忆,大脑就只剩下人类的记忆了。」
成为容器的人类大脑里有两个记忆。
作为容器的人类记忆,进入容器的神明记忆。
神明通过人类的记忆,得到了融入人类生活中的方法。
但是患有顺向性健忘症的里昂每天早晨会失去记忆。
因此,他失去了大脑里神明的记忆,仅剩下里昂原本的记忆。
其结果,里昂保留了对自己的认知。
「从我这里夺走宙斯的记忆,让我认识到我自己是神仙天华……嗯,之后再慢慢摸索消除神明灵魂的方法,是这样吧?」
全都被看穿了。
剥夺神明的记忆,使人类的记忆呈现在表面。
效果已经通过里昂得到了实践。
虽说不能算是完美的方法,但这是从宙斯那里夺回妹妹的唯一策略。
「这个策略的好处是能得到充分时间。最少会有第三次神话代理战争结束前的一年,顺利的话,就是第四次开始前的三年,完全有时间去找到消灭神明灵魂的方法。」
「!?为什么、、、能想到……」
「为什么能有这样的人类思考模式?」
宙斯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像是把我当成了傻瓜。
像是在嘲笑没有常识的愚者。
好像在说,为什么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呢。
嗤!!
「!?」
『——嗯?怎么了,雷火?』
顾不上去回答巴罗尔了。
看到宙斯的笑容,脑袋里就剧烈疼痛。
「哥哥,我是谁?」
「……宙、斯。」
我按住额头回答道。
「错了。」
宙斯笑着摇了摇头。
接着。
「我是天华——哥哥货真价实的妹妹哦。」
「什、、、么、、、」
我的身体摇摇晃晃,但在一瞬间完全呆住了。
对方趁此机会,一下拉近了距离。
她的手放在了我的头上。
「没关系。只要全都回想起来,哥哥就不会再关心这样的世界了。」
我的视觉变得漆黑。
十年前,她施加的封印记忆的魔术。
和芙蕾雅的一战后,她将其解开,让我回想起了天华的身份。
但是在那时候,我的记忆没有被完全解除。
我的记忆被施加了进一步的伪装。
隐藏在伪装下的真正记忆苏醒了。
那是噩梦一样的日子。
3
白色的房间。
白色的墙壁。
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的门。
白色的灯。
没有窗户,也没有声音。
我被拘束在那个房间里的床上。
「~~~~」
我震动声带。
说着些什么。
想要说话。
但是发不出像样的声音。
特殊材质的墙壁把声音都吸收了。
无音。
无音。
曾经听说过一种比喻,形容寂静几乎会把人逼疯一般。
真正的寂静确实让人发疯。
除我以外没有任何事物。
已经待在这房间里好几个小时了。
大概。
应该是。
因为这是体感时间,所以并不确切。
具体时间可能比想象中的更长。
也可能……连一分钟都没有经过。
父亲和母亲说还需要在这里待多久来着?
暗转。
又是在白色的房间里。
白色的墙壁。
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的门。
白色的灯。
没有任何变化。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的?
「……」
思考处于朦胧状态。
记忆也很混乱。
这是在那之后的记忆?
还是几天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父亲。
母亲。
啊,说起来。
我连他们的名字和长相都不记得了。
……
……
……
现在能想起来。
毕竟我已经恢复了比十年前更久远的记忆。
想起来了。
我的父母一直都穿着白大褂。
正确来说,只见过穿着白大褂的双亲。
我只有在实验的时候,才能见到双亲。
实验?
啊,是什么实验来着?
……
……
……
好像是
额……
……
是什么呢。
啊,我再想想。
对了。
好像。
记得是说……把神明怎么怎么样。
神。
神明。
那个词语,不知
为何会让人感到安心。
大脑一片空白。
内心。
身体。
都变得不稳定。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
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
感觉都无所谓了。
因为我自己空无一物。
没有任何东西。
没有必要去感到不安。
消失。
消失。
我将会消失。
与之相对的,有什么在进入身体。
进入我的体内。
进入我的容器里。
像是要把中空的容器盛满一样。
有什么在降临下来。
盘桓。
充满。
被步步紧逼。
被压碎。
「降灵值上升……精神领域增大……」
「心脏搏动微弱……在容许范围内。」
「实验体01……『容器』……适性……」
听到了什么。
可这里是无音的。
能听到正在观察这个房间、正在观察我的大人们说话的声音。
父亲和母亲也在那里。
许多大人在为什么事而兴奋。
这是实验。
用人体来调查。
能否可以做成『容器』的试金石。
我被选作了实验体。
不,确切来说是被制作出来的。
由父亲和母亲制作的。
作为道具的我出现了成果。
所以他们在高兴。
他们在我出生时都没这般开心过。
「……」
可能是精神体飞散的缘故,视野和思考也很松散。
因此能看到其他房间里的大人,能听到他们说话。
除此之外还能看到其他东西。
例如,其他人都无法看到的事物。
『——………』
唯独听不到那家伙的声音。
可能频率还没有同步到那种程度。
再渗透更深一些的话,是否就能听见呢?
感觉自己对那个声音很有兴趣。
对于这样的我来说。
那个可能是我唯一的存在。
有这样的预感。
「……啊,可恶……」
受到记忆恢复的影响,连我的精神和思考都变得紊乱起来。
儿时的感情和现在感情融合交汇,乱成了一团。
但是,也有搞清楚的地方。
例如这个实验。
那应该是和萨满的降灵术相近的思想。
萨满通过自残等行为进入脱魂状态进而使神明降临。
纯白的房间。
这个可以剥夺刺激。
换一种说法就是遮断感觉。
进入这种状态的人会自己去引起刺激性行为。
吹口哨。
发出声音。
但这里是无音室。
无法得到声音的刺激。
即便想要活动,身体也被束缚住了。
本来就是幼小的孩子。
很快就会到精神的极限。
被遮断感觉的人,会在无意识中寻求刺激。
也就是开始看到幻觉。
感受看不到的东西。
去听看不到的东西。
和萨满的脱魂状态是一样的。
再加上儿时的我被双亲施加了各式各样的调整。
扩大『容器』容量的术式。
改变精神的程序。
为了提高神性的适应性,被从人界隔离。
因此,我并不普通。
因此,我没有朋友。
我能感受到看不见的事物。
我信仰着看不到的事物。
神。
神明。
没错——
——我是作为迎入神明的『容器』才被创造出来的。
……
…………
………………
……………………………………………………
……………………………………………………
……………………………………………………
……………………………………………………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我。
我们。
应该是普通的兄妹才对。
有朋友。
有和蔼的双亲。
到了早晨就去刷牙。
白天去上学。
晚上在床上一起睡觉。
那才是日常的每一天。
本应是非常幸福的。
那份幸福……被神明夺走了……本应是这样……。
记忆产生了混乱。
还感到了眩晕。
无法控制感情。
记忆在继续播放着。
暗转。
那是第二天的实验。
那时的我在『容器』的适性数值成长方面遇到了问题。
因此,研究者们好像安排了我和「妹妹」会面。
双胞胎妹妹。
自出生起就未曾见过的妹妹。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个妹妹。
就听到的话来说,妹妹有着远远高于我的优秀数值。
我的作用终于变成了『预备』。
不过,实验当中会发生什么,这谁也无法预料。
因此,他们让优秀的『容器』见到更加优秀的『容器』,是为了观察这样是否会产生什么变化。
进展顺利的话,我依然可以作为『预备』充分发挥作用。
这是测试我存在价值的重要实验。
「……」
即便如此,我也没什么感觉。
都无所谓。
甚至连为什么会觉得无所谓都微不足道了。
带着这样的心态,我等着妹妹。
很快,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女孩子进入室内。
听说是比我更优秀的『容器』,但外表只是个普通的孩子。
当然,年龄应该和我一样是五岁。
那就意味着,她也在同样的漫长年月里,经历了我一样的事情。
自己的身体每天都会被改造成其他事物。
那么她的眼神应该和我差不多。
没有任何感情,空虚的眼神。
既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
就是这样的眼神。
然而。
「……哥哥!」
当她看到我时,发出很大的声音。
尖锐的声音正符合年幼的外表,但充满了欢喜之情。
她向这边跑了过来。
「哥哥!」
她再次叫着我,直接扑到了我的怀里。
「天、华……?」
我叫出了事前听来的名字。
「嗯!我是天华!哥哥的妹妹!」
妹妹天华用爽朗的声音回答道。
她的正直和开朗使我一时间不知所措。
和预想有很大的不同。
把她带来的大人们也是同样的反应,用惊愕的表情看着我们兄妹的交流。
大人们像是很慌张的走出房间。
「哥哥!哥哥!」
但是妹妹对此并不在意。
一直都在缠着我。
我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啊,那个」
我困惑着开始和天华对话。
她和我不一样,以前就知道有「哥哥」的存在。
似乎是偶然听到了大人们的对话。
在那之后,她就一直在想象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眼睛和头发颜色是一样的吗?
身高呢?
体重呢?
声音是什么样的?
语气是什么样的?
知道我的事情吗?
知道这个研究所和白色房间「外面」的事吗?
「一直一————直都想见到哥哥!」
「这样啊。」
「哥哥呢?想见妹妹吗?」
「……对不起。我,不太懂。」
毕竟我在昨天之前都不知道有个妹妹。
没有过像天华那样去妄想的时间。
我已经很久没有去想念过什么事物了。
「呜~~~」
「喂。」
听到我的回答,天华的眼角湿润,像是快要哭了。
一副快要哭的样子,鼓起了脸颊。
她生气了。
「哥哥太过分了!完全不在乎我!」
「不,不是那样……」
我急忙想要解释。
尽管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但我依然在想着。
很自然的就这样了。
为了妹妹,为了他人,去思考些什么。
直到刚才,自己都还没有过那样的想法。
「呐,哥哥。」
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华已经不生气了。
感情和表情也在不停变化。
她向我诉说着有多么期待着今天。
诉说着,诉说着。
传达了过来。
「……」
神仙天华。
直到昨天都还不知道有这个妹妹的存在。
她就在眼前。
她触手可及。
能清楚听到她的声音。
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那是比接触看不见的事物更有身体的感觉,更有温暖的感觉,更加充满着感情。
她来到我这里已经过了多长时间了?
「天华,回来。」
大人们来到房间,叫着天华的名字。
那是我的父亲和母亲。
也是天华的父亲和母亲。
「……」
天华的眼神一下变得无比冰冷。
她没有回话,站了起来。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那个表情所包含的意思。
现在则十分清楚。
那是被称为杀意的感情。
妹妹讨厌着父母。
甚至到了想要杀掉他们的程度。
我觉得这并不奇怪。
自出生开始,就一直被用来做着这疯狂的实验。
至少没有感受过爱情。
我也不知道父母的爱。
不,在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爱。
和天华见面之后,我才知道爱情。
她对我的好感十分温暖。
儿时的我在那时应该还不知道那种感情是什么。
只是觉得心里非常温暖。
「啊……」
所以,我不由地伸出了手。
不想让天华回去。
同时,她向这边转过了头。
「哥哥,下次再一起聊。」
说着,天华将自己的额头轻靠在我的额头上。
我们触碰对方的时间不足一秒。
但是即便被分开,触碰在一起的部位依然留着余温。
「再见。」
天华微笑着,被带出了房间。
「……」
又变成了一个人。
一个人。
孤独的一个人。
「……」
我环顾自己的房间。
就好像是间病房。
只有显示着奇怪数字的机械和床。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我第一次觉得这个房间凉飕飕的。
刚才都还感觉很温暖。
现在变得这般冷清,一片寂静。
对此,我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今天发生了许多的第一次。
既有好的事物,也有不好的事物,感触颇深。
不过,现在只剩下了不好的事物。
所谓的价值观,只有在知晓价值的的上下和两面才具有意义。
体会到了温暖。
才第一次体会到了冷清。
得知了兄妹关系。
才会感到孤独。
想不到这竟然是那么可怕的感觉。
今天,终于亲身体会到了。
「啊、啊啊」
过于强烈的恐惧使我不由地想要捂住脸。
正在这时。
『哥哥。』
「!?」
是刚分开没有多久的天华,她的声音出现在脑海里。
「天华!?」
『啊,不要发出声音哦。刚才是悄悄连接的路径。』
「……?」
根据天华的解释,刚才触碰额头的时候,建立了我和她之间的精神“连接”。
双胞胎的精神联系本来就很强。
天华主动将其做了强化,才可以像这样进行心灵感应。
这同时也显示了她能力的强大,可我对此并不在意。
这样就不是独自一人了。
那个事实,使我暂时安下心来。
说不定,过去的她也是同样的想法。
偶然得知兄长的存在,了解到自己不是孤独一人,她可能是以此为心灵的支撑,努力到了现在。
那么,就是命运使我们作为双胞胎而生。
互相支持着彼此。
作为彼此之间独一无二的存在而活着。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这样想的。
现在也是一样。
所以。
没错。
所以。
我。
「我下定决心要夺回妹妹。」
暗转。
自那之后,我和天华一直都在一起。
即便肉体分隔两地,心却是彼此相连的。
每天都在聊天。
聊的都是些日常琐事。
喜欢那个食物。
讨厌那种饮料。
长高了。
体重增加了。
讨厌打针。
赶跑了讨厌的大人。
弄破了床单。
隔了十天才看到父亲。
剪了指甲。
理发。
又被送进了那个白色的房间。
全都是类似的内容。
我们无法到外面,也找不到除此之外的话题。
即便是这样,我也对此感到了满足。
但是天华好像很不满。
她曾说过好几次想从这里出去。
既然妹妹这样说了,我也表示同意。
到了外面该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
想要去看什么。
想去什么地方。
想象外面的世界意外地非常有趣。
没曾想过……会真的到外面。
这也无所谓。
只要有天华在。
只要能和她说话,就很幸福了。
妹妹可能也是这样想的。
与此同时,将我们兄妹转变成『容器』的实验依然在继续。
但是没有以前那么痛苦了。
因为在进行实验的时候,能看到天华。
不过,不是指的面对面相见。
在白色的房间受到精神性压迫,陷入脱魂状态时,精神和肉体会产生分离的现象。
精神从肉体的容器漏出,变成了和非实体相近的存在。
用别的说法就是幽体脱离。
虽然算是一半的生魂,在这个状态下我可以去任何地方。
天华也是一样。
「天华。」
「哥哥,呀嚯—」
找到了幽体化的天华,她也正向我挥手。
「哥哥!」
天华紧紧抱住了我。
我也抱住了她。
不过,这只是在做样子。
我们现在都不是实体。
所以无法触碰对方。
没有体温,身体也是半透明。
而且没有衣服遮体。
和以往的心灵感应不同,这样能看到对方的表情。
就算不能直接接触,但可以做出嬉闹的样子。
如果状况允许的话,真想一直这样下去。
但是。
「哥哥,这边。」
「哦。」
(假装)被天华拉着手,向别处移动。
不知道是去往哪里。
感觉像是在往上走。
妹妹丝毫不做停留,继续前进。
她有着明确的目的地。
目的地。
正确来说,是之前那个看不见的事物所在的场所。
「那个今天也很耀眼呢,哥哥。」
「是啊。」
我用手遮住眼睛,但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那个释放出的光芒绝不会被遮挡。
单凭我一个人,仅能勉强察觉到那个的存在。
那个正在释放着神圣的光辉。
每到这个时间,妹妹都会把我带到这里。
「今天离更近一点试试看。」
天华似乎是想让我去接近那个。
「好。」
因为是妹妹所希望的,所以我点头答应。
然而,我没有像她那样的才能,只要接近那个,灵魂就好像要被烧尽一样,痛苦不堪。
「……抱歉。好像不能再往前了。」
「诶——」
天华遗憾地松开了眉头。
看到她的样子,我真的感觉很抱歉,但实在是到达了极限。
「算了。毕竟比之前更接近了一点。」
的确如此。
之前仅是站在远处去看都会承受不住。
现在已经接近到差一点就能碰到的距离了。
虽然这不重要,但每次接近那个,我作为『容器』的适性数值也会跟着增加,大人们会为此感到高兴。
我真的觉得这不重要。
我只要有天华就可以了。
可是,为什么妹妹会让我去接近那个?
「呐,为什么天华要我来看那个?」
某一天,我直接做出了询问。
听到这个问题,天华微微吊起嘴角。
「因为,那是神明大人呀。」
「那个果然是神明大人。」
「嗯。被称作『唯一神』,很强大,是伟大力量的聚合体……」
「力量?」
「是啊。可以随心所欲在这个世界上做任何事的力量
。」
「任何事?」
「没错。任何事。」
天华仿佛非常高兴、非常愉快地说道,
「得到那个力量,我们就能到外面去了。」
那不仅是在讲述愿望的语气。
就好像……总有一天会实现,宣告未来预定一样的语气。
「大人们真是傻。为什么会觉得那个力量会成为自己的东西呢。」
天华说着,又笑了起来。
傲慢的笑声如同在嘲讽着所有的一切。
「那个是我和哥哥的东西。」
暗转。
没过多久,那一天就到来了。
我们兄妹成长到了6岁。
对我和大人们来说,年龄没有太大关系。
大人们所看重的是成果。
妹妹的适性数值超过了规定值。
今天,要把她当做『容器』,进行神明降临的最终实验。
「天华……」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待机。
今天我没有被安排任何预定。
大人们都只顾着去做妹妹那边的实验。
「天华……」
我祈祷着妹妹的平安。
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自然地,就那样做了。
除了祈祷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我不关心实验是否成功。
只要天华能平安回来,那就够了。
真的,仅此而已。
我祈祷了好几个小时。
然后——
——响起了悲鸣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天华!?」
悲鸣声在我的脑内回响。
我刚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很快就意识到那是妹妹的声音。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悲鸣声连绵不绝。
「坏掉了……要坏掉了……!……!」
叫喊声在继续。
「啊,天、天华……」
我呆住了。
手指虽然在颤栗,但我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呆在床上没有动弹。
但是。
「哥哥,救救我!」
「……!」
妹妹的求救声,使我解除了束缚状态。
踢开床单,落到地面。
「好痛……」
撞到了膝盖。
「……!」
我不顾疼痛,拔腿飞奔。
和门相撞。
我被反弹回去,倒在了地板上。
「???」
再次冲上去。
被弹了回来。
「为什么?」
大人们进来的时候,门都是自动打开的。
我自己没有走出过这个房间,并不知道这扇门只能从外面打开。
「混蛋!」
我露出了生平的第一次丑态。
那句脏话是天华教给我的。
妹妹经常那样被大人们教训。
「打开!混蛋!开门啊!」
我也骂了出来。
辱骂这扇打不开的门。
辱骂让妹妹受苦的大人们。
辱骂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
发出了各种各样的诅咒。
这时。
轰!!
「!?」
研究所产生了巨大的晃动。
整个建筑物都震动起来,我的身体也浮到了空中。
「呜哇!」
浮起来的时间仅有一瞬。
然后我就由于重力,摔到了地板上。
「怎么了……」
在我自言自语的同时,室内的照明暗了下来。
数秒之后,随着红色的应急灯亮起,响起了警报。
「……!?」
发生了什么不妙的事。
连我也清楚这一点。
而且,妹妹一定在这紧急事态的中心。
「……啊」
这时,我发现房间的门打开了。
正确来说是大部分损坏,出现了缝隙。
小孩子足以通过。
我毫不犹豫的钻过那个缝隙,来到了走廊。
走廊上也亮着红色的应急灯。
广播来回重复着避难讯息。
我没有去理会。
「天华!」
我在走廊上奔跑着。
我正处于兴奋的状态,各种感觉都变得十分敏锐、
刚才撞到地板上,全身都应该很痛才对,但我却丝毫没事。
奔跑也没感觉到累。
避开掉落下来的天花板,躲着不被路过的大人们发现也变得轻而易举。
而且。
「哥……哥……」
一直都能听到天华的声音。
我和妹妹在精神上是连接在一起的。
这指引着我赶往妹妹的身边。
我没有走一步多余的路,直接以最短的路径赶到了妹妹所在的地下实验场。
「天华!」
「啊……哥哥。」
天华失去了知觉,但在我的呼唤中恢复了意识。
我抱起了使不上力气的妹妹。
「没事吧,受伤了吗!?」
「嗯……没事,没受伤。」
「是吗……?」
听到她的回答,我反而感到惊讶。
因为天华倒在了血泊的中心。
实验场已经是一片血海。
现在脚底也发出着打滑的声音。
「真的没事吗?」
保险起见,我查看了妹妹的身体。
确实没有伤痕。
「那么这些血……都是大人的?」
「啊……嗯。」
天华倦怠的点了点头。
「……」
我再次环顾室内。
怎么看都不止是一个人的血。
至少十人以上。
那些人在这里由于某种不明的原因全数死亡,仅剩下鲜血和白大褂的残片。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里不能久留。
「天华,能站起来吗?」
「嗯。没事了。」
天华微笑着,慢慢站了起来。
那么,接下来该采取的行动是,
「我们逃走吧,天华。」
「……嗯!」
听到我的话,天华立刻就领会了。
从这里逃走。
指的就是去外面。
我拉着天华的手,配合着她的步幅,开始奔跑。
研究所基本上已经空无一人。
对小孩来说的长长走廊上,回响着我们兄妹的脚步声。
「哥哥……」
「嗯?」
攀登阶梯的过程中,天华突然向我搭话。
「怎么了?」
「对不起。我失败了。」
「失败?」
「嗯。神明降临失败了。」
天华垂头丧气的道歉。
尽管之前有过预想,那个实验果然还是失败了。
研究所倒塌的也是那个原因?
不过,我勉强露出笑容。
「不用在意。那都是大人们的实验。」
「不,不是那样。」
「?」
有什么不对?
「实际上,本以为可以更顺利地用出力量。但是,没能做到。结果失手了……」
天华还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懂。
那种事我很快就不再去想了。
「天华,是外面!」
我指着行进的方向。
那一定是通往外面的门。
这个研究所没有窗户。
因此,我不知道外界是什么样子。
知晓的都是想象中的外界。
每天都和天华诉说的外界景色。
那已经近在眼前。
即便身处这样的状况,我的心都在为此加速跳动。
不管过程如何,我们总算可以去外面了。
外面是什么样的地方呢。
有什么在迎接我们呢。
我借助奔跑的势头,直接打开了门。
眼前看到的是化为瓦砾的街道。
「……欸?」
天空被火焰染红。
目之所及,全都是废墟。
远处传来悲鸣。
不知是谁的血痕。
一动不动的人影。
尸体。
尸体。
尸体。
「这,什么、、、」
我呆站在原地。
刚从地狱的深渊逃出来。
逃到的地方却是新的地狱。
「唉,是因为『唯一神』死了才这样的吧?」
「啊?」
「刚才不是说失手了吗?」
「啊,嗯。」
「当时,为了强行抓住要从『容器』里溢出的『唯一神』,不小心就给弄得四分五裂了。」
「……!」
『唯一神』是司掌世界法则的存在。
竟然被四分五裂……?
也就是说,死了?
「因此……外面就变成这样了?」
「因为世界的条理都崩坏了。」
「……」
「在这之后什么都可能发生。连世界都可能被轻易毁灭。」
天华淡淡地做着说明。
我知道妹妹不是在说谎。
但是现实的感觉没有跟上节奏。
「……!」
我想起了魁札尔科亚特尔的话。
「十年前,杀死『唯一神』的就是你们人类!!」
神话战争的原因。
神话代理战争的间接原因。
罪魁祸首,是我们?
……
……
……不。不是!
全都是大人们干的。
因为他们搞了那样的实验。
天华也没有错。
只是按照大人们所指示的那样,想要让实验成功。
我们没有错。
没有错……
「哥哥,赶快走吧。」
天华摇着我的胳膊。
一副不解的神色。
她似乎完全不关心眼前的光景。
「……走。」
我稍稍有些诧异,再次迈出了脚步。
「呼、呼。」
外面十分凄惨。
就好像是末日。
奔跑的过程中,地面摇晃了好几次。
能听到大楼倒塌的声音。
还有,天空。
像血一样赤红。
在血红的天空中,有什么在盘旋着。
那是……人类?
从轮廓上来看,是人类。
但那是不可能的,
人类不会飞。
那么,那就是。
我很清楚那个的来历。
神。
神明。
神明降临到了这个世界。
那么,这个世界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是因为他们?
轰!!
这时,有什么从空中坠到了地面。
「!?」
那个果然有着人类的姿态。
但那仅是外表。
人类不会是那种样子。
作为『容器』的本能在呐喊着。
那是很不妙的东西。
绝不能让其进入我的容器里。
呢喃着。
喊叫着。
快逃。
快逃。
快逃。
「嗯?」
那家伙看向了这边。
外表看起来是15、16岁的少女。
「嗯~」
她来回打量着我们兄妹。
接着,点了点头。
「那个很不错。给我。」
指向了天华。
像是在要求物品一样。
「啊、啊」
我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喉咙里发出着颤抖的声音。
呼吸也不通畅。
腿在不停抖动。
「哥哥,不用管我……」
天华小声的对我说道。
为了让我安心。
她说出了想要牺牲自己的话。
「!」
听到她说的话,我反而鼓起了勇气。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迸发出的激情。
或者说,这是我身为兄长的本能。
必须要保护妹妹。
暗暗地在心里对自己发誓,我挥拳冲向了敌人。
「呜,哇哇哇哇!」
这个行动大概出乎了敌人的意料,拳头轻而易举的击中了对方。
但,仅仅如此而已。
6岁小孩的拳头根本就没有多少力量。
敌人仅是挥了一下手,我就被重重击飞。
「呀啊啊啊!」
脑袋撞在了瓦块上,我的右眼在火辣辣的生痛。
右边的视野被染红,我知道右眼已经失去了机能。
但是,现在顾不上去管了。
「天华!快跑!」
我捂着右眼大声呼喊道。
「哥哥……」
天华看向了我,嘴里在小声呢喃着。
她没有逃。
此时,神伸出了手。
「呜哇啊啊啊啊啊!」
我绝望的大喊着。
我感觉到那个进入了妹妹的『容器』。
重要的妹妹已经被玷污了。
以现在进行时的形式体会到了那个事实,我呕吐了出来。
不停呕吐着,意识都有些朦胧。
「天、、华……」
眼泪和血遮挡了视野,我在地面上一点点地向前爬行。
想要离天华更近一些,哪怕仅有一步也好。
哪怕再微小的力量,也要去救助妹妹。
但是——就结果来说,那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哥哥。」
「!」
我吃惊的抬起头。
天华依然站在那里,和刚才没有变化。
「没事吗?」
「啊,嗯……」
我擦干眼泪,使视野变得清晰。
在不远处,散落着被神明当做凭依的少女肢体。
已经一动不动了。
既然如此,那个应该凭依到了天华的『容器』里……才对。
「唔……!」
我强忍着身上的剧痛,站了起来。
然后上下盯视着天华的身体。
看样子没有什么变化。
甚至显得有些不自然。
「哥哥,怎么了?」
声音也和以前一样。
「天华……天华依然还是天华吗?」
「嗯。」
她毫不犹豫的就回答了我。
那使我变得更加不安。
「可是……刚才」
我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组织着语言。
「啊,怪不得哥哥的态度有些奇怪,原来是指刚才的那个东西?」
天华用恍然大悟般的语气说道。
「那个已经被我吃掉了。」
「……欸?」
吃掉了?
指的什么?
神?
我无法理解妹妹在说什么。
「哥哥,你知道我们的『容器』是什么样的东西吗?」
「那个……是为了让神降临」
「不对。虽然没有说错,但不是正确答案。」
「那,到底是……」
「祈祷师(Shaman)得到了让神降临在其身上的神谕。然而,发出神谕的是神,不是祈祷师。」
天华摇晃着食指,继续说道。
「那样的话,只能算是个装东西的器具。而我们,则是更远的一步,降临的神之力可以凭人类驱使的机构——那便是我们的『容器』。」
「……!」
刚才的话,我从来都没听说过。
因为我是预备,除非时机成熟,就没有说的必要,难道他们是这样判断的?
不,那都不重要了。
「那么天华是把刚才的神……吃掉、占据了?可以这样理解吗?」
「差不多就是那样。」
「这样啊……太好了。」
我安心的轻舒了一口气。
刚开始虽然很吃惊,但天华没事就好。
「天华没事的话就赶快走吧,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再袭击过来。」
我准备去拉妹妹的手。
可是,妹妹并没有抓住我伸出的手。
「……天华?」
「嗯——」
天华用手抵住下巴,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
「听我说,刚才夺来的权能,好像很厉害。」
「是吗?」
「可能非常接近『唯一神』的等级。」
「……!?」
「我的『容器』并没有想象中损坏的那么严重。」
天华说的轻描淡写,可我却无法保持平静。
她的悲鸣和喊叫现在仍在耳边回荡。
原因就是『唯一神』降临失败。
可是现在,又夺到了与之相近的神之力。
「天华!快把那种力量扔掉,若是你再有什么不测……」
「嗯——,但是,有了这个就能顺利……」
「天华!」
我晃动着天华的肩。
我想要赶快逃离。
从这里。
从研究所。
从地狱。
两人一起。
想和天华逃到天涯海角。
可是。
「感到高兴吧,哥哥。」
「?」
「通过我神准的计算,我们的计划还没有结束!」
「计算?……计划?」
第一次听到这些话,我有些混乱。
「到底是指什么?」
「那当然是——」
「——将这个世界毁灭掉的计划咯!」
毁灭,世界?
……………………什么?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那不是明摆
着的。因为很生气。」
「生气?」
「哥哥难道不生气吗?我们从出生开始就一直被关在那种地方哦?」
天华在发泄着愤怒。
「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都痛苦难受得发狂痛苦难受得发狂。不管是大人们还是父亲母亲大家都如此期盼着。谁也不来救我。就算发出悲鸣也没有人来救我。喊救命也没有人来救我。却被做了更多痛苦的事。疯掉反而更加轻松,可是被施加过调整根本疯不掉。既然无法发疯却整天让人家疯掉吧疯掉吧的做实验做研究做改造。坏掉就治好,再坏掉再治好。哥哥,我们的骨骼神经眼睛耳朵手指皮肤无论外侧还是内侧每一个部位都被替换掉了,原本属于我们的部分完全都没剩下,这点知道吗?知道的话就能理解我说的话吧?能明白吧?当然能明白吧?既然这样就和我是一样的心情吧?对不对?我讨厌这个世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肮脏、令人不爽、苦涩、污秽、痛苦。为什么我们会有这样的遭遇?做什么了?我们做什么了?我们只是被生下来的啊?就是为了被那样对待才被做出来的。这种事怎么可能被原谅!!!!!!!!!!!!!!!!!!!!!!!!」(注:原文是没标点的,这里天华已经完全坏掉了。为了协调性,加注了标点,各位请以这段话是一口气说出来的前提来看。)
天华说完,微笑了起来。
扭曲的。
像是在嘲笑。
像是坏掉了一样。
笑着。
笑着。
「所以,哥哥也会帮我的吧?因为你是我的哥哥嘛。」
我看着天华朝这边伸出的手。
「……」
直到刚才,我都想着逃跑。
不过,天华所说的也很有道理。
我们为什么会被这样的遭遇?
只是被生在这个世上。
太没有道理了。
面对蛮横不讲理的事,就应该反抗。
应该公开显示出自己的愤怒。
这是正当的复仇。
「复仇,吗」
「嗯。是啊。」
「向那个让我们兄妹遭到这般对待的世界。」
「嗯。我们来复仇。然后创造只属于我们兄妹的幸福世界吧。」
「好的。」
我点了点头,握住了妹妹的手。
这个世上唯一可以绝对信赖之人的手。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们除了对方之外,没有能够信任的人。
「我为了天华。」
「我为了哥哥。」
「「向这世界上的一切发起复仇。」」
我们相互发誓。
破坏一切。
屠戮一切。
消灭除我们之外的全部事物,创造只属于我们兄妹的世界。
在这一天,我决定了自己的生存方式。
4
全都想起来了。
十年前的真相。
兄妹的真相。
家人的真相。
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呜嘿嘿嘿』
巴罗尔在愉快地笑着。
「啊、、、啊、、、」
发不出声音。
这是在做梦吗?
是梦的话,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哥哥,你的脸色好苍白。」
宙斯一脸担忧地歪着头。
不。
「天华……」
「嗯?」
「你……天华依然还是天华吗?」
和记忆里相同的提问。
「嗯。」
得到的也是同样的回答。
「……!」
我感觉自己脚下所站的地面在崩塌。
这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一直以来所相信的东西全都是虚假的。
所有的前提都是错误的。
那一天,天华没有被夺走。
父母的爱情、学校、朋友、日常——这些从未有过。
我复仇的对象不是神明。
而是这个世界。
「这十年真是太不容易了。在哥哥过来之前,一直都在准备准备再准备。」
天华笑呵呵地说着。
我一边回想着过去,一边问妹妹。
「所谓的准备……是指神话代理战争?」
「嗯。」
「为什么做这样的准备?」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得到『唯一神』的力量。」
「……原来如此。」
仅是有宙斯的权能就足以毁灭世界。
但是,那样还不够。
我们兄妹的复仇是剥夺。
从人们那里剥夺幸福。
只有我们可以幸福的生活下去。
因此,无论如何都需要司掌这个世界法则的『唯一神』的权能。
「可是,『唯一神』是从获胜的阵营当中选出,即便我获得胜利,被选上很有可能是太阳神鲁格哦?」
「这点不必担心。都计划好了。」
天华说着,展开了双臂。
「这个战争自身是故事的舞台。」
「故事的舞台?」
「罗拉西亚岛是神工岛这一点是知道的吧?」
「嗯。」
「这座岛是我所创造的,类似特大石碑一样的东西。」
「石碑……」
「没错,诸神的战斗是刻在石碑上的碑文。」
记录诸神之战的碑文。
用另一种说法来概括的话,
就是——神话。
「在现代觉醒的诸神围绕『唯一神』的宝座展开争斗的新生神话——全都会记录在这个罗拉西亚岛上……说到这个份上,哥哥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就像普通的话语和文字可以形成诅咒那样。
就像魔导书自身可以称得上是一种魔术那样。
故事里蕴含着魔力。
更何况,这是觉醒于现代的崭新神话。
七尊神明拼尽全力将神秘的抓痕篆刻在这座岛上。
这已经发生了三次。
「将篆刻在这座岛上的神话转变成魔力,进而得到『唯一神』的力量?」
「嗯。大致都说对了。」
天华轻轻点了点头。
「需要补充的一点是,决定新一代『唯一神』的战斗,这必须要有正当意义的指向性。」
「……原来如此。大体明白了。」
这座岛上记录的是「决定新一代『唯一神』的神话」。
要让这个故事完美画上句号,就要有「新的『唯一神』诞生了」这样的结尾。
水会从高处往低处流淌,这是自然的法则。
想要更改法则必须要有力量。
反之,如果遵照法则行事,需要的力量也就会小很多。
例如,让水流淌在倾斜的平面时。
想让水自下而上改变流向,需要非常大的力。
然而,若想让水流变快,则十分简单。
把平面的坡度调大,或是把平面直立起来就可以。
这样的话,仅用轻微的劳力,就可以极大加速水的流动。
「也就是说,这个神话所预定的结果,和我们成为『唯一神』的结果——两者达成一致的话,就可以没有魔力的消耗,倒不如说,反而让其加大规模,然后施展原本不可能实现的大魔术。」
这个思维和教会的抹杀异端的魔术很相似。
那个是将教会的异端审问的历史本身变换成魔术的术式。
与之同理,这是将神话本身变换成术式。
神话的再现。
回想起来,魁札尔科亚特尔也曾做过同样的事。
他将自己的神话编织到术式里,启动了能覆盖全世界的大魔术。
如果非要找出不同之处,那就只有一点,我们的这个是现在仍在撰写中的神话。
「我的『容器』里还留有『唯一神』的一部分力量——『残渣(Chaos)』。将这个作为核心,用神话再现的大魔术来补充剩余的部分,那样的话,『唯一神』的力量就复活了。」
「……」
「接下来只要把那个移植到哥哥的『容器』里,一切就都结束了。」
「原来如此。」
我点了点头。
「不过,为什么是我?要成为『唯一神』的话,天华的『容器』不是更合适吗?」
在『容器』的规格上,天华更加优秀。
为什么要一直等待十年,直到我来到这座岛上?
「那是因为我的『容器』在十年前就坏掉了。」
「什么?」
「你想啊,那天不是有实验吗?」
说起来,是有那么回事。
「那一天我想要夺取『唯一神』的力量,但失败了。结果,『唯一神』变成了四分五裂的尸体,我的『容器』出现了裂痕。」
「裂痕……」
「嗯。裂痕很轻微,并不影响『容器』的机能,但是已经无法再容纳『唯一神』的权能了。」
天华的『容器』甚至可以夺取宙斯的权
能。
即便如此,还是不足以成为『唯一神』的『容器』。
「可是,如果十年前的天华都不行的话,我岂不是更不行了?我的『容器』规格比你还低。」
「那是十年前。哥哥在那之后成长了许多,不是吗?」
我无言的点了点头。
同时,我也感到了恐惧。
天华在十年前就计划好了所有的事。
我的成长。
新生神话。
神话代理战争。
在这十年里,等待我的『容器』成熟,同时重复发起神话代理战争,增加神话的厚度,把记录下来的诸神奥秘以及魔力贮藏在名为罗拉西亚岛的石碑上。
令人惊异的洗练。
唯一不能确定的点就是……
「天华。」
「嗯?」
「如果我没出现在这座岛上,你打算怎么办?或者,如果我作为『容器』,没有充分成长呢?」
「啊哈哈,竟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天华纯朴地笑了。
「我的哥哥不可能连那点小事都做不到。」
那是绝对的信赖。
兄长不可能做不到。
对妹妹来说,那是绝对的真理。对她来说,这个计划没有一丝的破绽。
然后,正如她所期望的,我来到了这里。
积攒力量,参加神话代理战争,生存到最后。
接下来只要达成那一天的誓言就好。
「终于全都想起来了呢,哥哥。」
天华说着,把手伸进我的怀里。
取出了装有毒药的小瓶。
不。
「这不是毒药吧?安眠药或者是能让人进入假死状态的药。」
「嗯。差不多。」
本想以此使天华轻敌大意,趁机打她个措手不及。
不过,已经没有必要了。
天华一直都是天华。
这时,岛屿整体发生了极大的晃动。
「哎呀,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吗?」
「怎么了?」
「嗯。现在这个岛被我异界化了,可是和以往不同,好像被其他神话势力察觉到了。虽然现在还不要紧,但最好还是快一点。」
所谓的以往,大概是指夜晚时间。
到了夜晚,这座岛就会异界化。
那是神话代理战争的规则。
把一个岛屿化为异界,这本来是异常的。
但是那个违和感被规则所掩盖。
花费十年,使异常事态不会那么容易暴露。
趁此时机,将所有的一切都实现。
妹妹的计划在每一个细微之处都做的很周到。
「来吧,哥哥。」
天华笑着,把手枪还给了我。
「把大家都杀掉。然后创造只属于我们的永恒世界吧。」
「……」
我握住枪把,向前走了几步。
这样就够了。
这个距离不会射偏。
我把准星对向了布伦希尔德的脑袋。
『——啊—啊,太可惜了。』
这时,巴罗尔发出了叹息。
(怎么了,巴罗尔?)
『——你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换成本大爷就先来一发再杀。』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没有改变的必要啊。』
这个魔神真是我行我素。
从开始到最后都是恶劣到了极点。
(……你没有什么感受吗?)
『——啊?』
(如果我赢了,包括你在内,所有的事物都会毁灭。)
这是已经明确下来的事。
在新的世界里,除了我和妹妹,无论神明还是人类都不需要。
想要创造的,就是那样的世界。
但是,巴罗尔依然在愉快地笑着。
『——呜嘿嘿嘿,就是那个吧?由于你们兄妹的愿望,这个世界的万物都被破坏?对本大爷来说真是爽死了。』
(……)
『——你们两人的幸福世界!?哈哈,那是多么享乐而堕落的愿望啊!世界万物被这无与伦比的欲望所破坏!!棒极了!!』
(……是啊。你原本就是那样的家伙。)
喜爱享乐和堕落以及破坏的魔神。
巴罗尔一直都在贯彻着他的本质。
他根本就不想阻止我。
嗯,这是当然的。
早就知道了。
「哥哥,快一点。」
由于我的动作停了下来,天华发起了催促。
「嗯。」
我听到她的话,将落下的手枪又一次对准了布伦希尔德。
这时,偶然想起了些无关紧要的疑问,微微回头看向了天华。
「……说起来还有件事,天华。」
「什么事?」
「我儿时的记忆……为什么把那个篡改成是被普通家庭养育的?」
「啊,那个?」
「因为那个记忆的关系,差点伤害到了天华。」
「为了让哥哥在神话战争获胜,不是必须要有在教会的十年修行吗?如果我们的计划在那时就暴露的话会很不妙,因此才给记忆做了伪装。」
确实,虽然比不上天华,但我的身体也是作为『容器』来调整的。
如果让教会察觉出什么端倪,暴露了计划,我和天华都会受到影响。
这个说明能够接受。
「……原来如此。」
我点了点头。
然后用握在手里的枪,射穿了布伦希尔德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