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城,最底层,冥府宫
嗡——!嗡——!
女仆长:「魔素变得好浓呢。」
魔王:「没办法,毕竟已经放了快两年都没理会嘛。」
女仆长:「是啊……」
魔王:「这群魔王的魂魄真不安分。」
女仆长:「封印的状况如何?」
魔王:「嗯。虽然濒临崩溃,但还来得及挽回。只要我进去里头,从内部解放它们的力量,应该就会安静下来了吧。」
女仆长:「可是我担心萌王大人……」
魔王:「要把身体让给这些残留思念,我可是敬谢不敏。这一百五十年以来,我或许还是第一次这么珍惜自己的生命呢。」
女仆长:「……」
魔王:「进去也不全都是坏事。毕竟光是走这么一趟,就能让我的战斗力上升不少。」
女仆长:「这……是因为会依序继承历代魔王们的一切能力,战斗力自然也跟着上升了吧……」
魔王:「正因为如此,魔王才会是魔族中最强的嘛。呵呵……我听说,历代魔王中还有人把这座冥府宫当成卧室呢。」
女仆长:「但是,我不想看见萌王大人因此遭到破坏本能控制啊。」
魔王:「我也不想。那种『用肌肉解决一切!』的思考模式一点智慧也没有,丑死了。身为一个钻研学问的人,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事发生。」
女仆长:「萌王大人与其说是个学者,不如说是个很实际的梦想家喔。」
魔王:「算了,总而言之……」
女仆长:「……」
魔王:「至少得把结界内部的压力降到不会引起地震才行。没问题吧,女仆长?」
女仆长:「是。」
魔王:「到时候,如果从这里出来的我已经不再是我……」
女仆长:「属下将会赌上性命,讨伐那位『魔王』。」
——越冬村,魔王的宅邸
冬寂王:「……」
女骑士:「……」
总管:「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我们才快马加鞭赶来这里……」
勇者:「……我明白。」
女仆姐:「……」
女仆妹:「姐姐……?」抓着不放
冬寂王:「不过,没想到学士居然不在家。」
勇者:「她说至少两个月以内不会回来。」
总管:「这样啊……原本还想仰仗她的智慧呢。这下扑了个空啊……」
女骑士:「话说回来,教会那些家伙……他们到底把光之精灵当成什么了?这只是把精灵当成借口而已嘛!」
冬寂王:「……」
总管:「不过,我听说有个能施展幻术的戒指……」
女骑士:「老爷子。要是再说下去,你就得用两只手捧住那颗头啰?」
总管:「可是,我不说又该由谁来说?」斩钉截铁
勇者:「……唔。」
冬寂王:「抱歉……」
女骑士:「……为什么……会碰上这样的试炼……」
冬寂王:「勇者啊……老爷子已经跟我讲过来龙去脉了。你对我们有大恩,本来应该为了你的生还举国庆祝才对……结果灾难却落到你的至亲身上。这都要怪我这个国王、怪冬之国、怪南部诸王国太没用了。」
总管:「少主……」
冬寂王:「非常抱歉。都是因为我无德无能,才会让无罪的人碰上这种麻烦。这一切都源于我们南部诸王国想脱离中央的束缚独立自主。不管再怎么道歉,都无法表达我内心的愧疚。」
勇者:「算了,道歉就此打住吧,别太在意了。」
女骑士:「……」
女仆姐:「那个,我……我……」
勇者:「不准。」
女仆姐:「可是——」
冬寂王:「……可是勇者——」
勇者:「喂,国王大人。你再说下去会被电死喔。虽然说,那家伙在场搞不好也会有同样看法就是了。」
——干脆就让魔族袭击村子……
女仆姐:「可是……」
女仆妹:「姐姐~」紧抓
勇者:「不过想归想,要是把这些话说出口,你大概就没办法当个好国王啰。还是说,『独立自主』只是你临时想到的借口?」
冬寂王:「……」
总管:「勇者……」
冬寂王:「但是,我有保护冬之国全体国民的义务。为此……为此……」
总管:「……」
勇者:「这个嘛,就交给我来搞定吧。」
女骑士:「……勇者?」
勇者:「女仆姐,虽然这会替你带来不少麻烦,但还是请你乖乖被抓吧。」
女仆姐:「好的。」
冬寂王:「这……」
勇者:「接着呢,等车队离开冬之国以后,我再挑个适当的时机把她救出来。只不过是宗教审判的护送部队而已吧?小问题。就算来一百个人我也不放在眼里。」
女骑士:「可是,这么一来——!」
总管:「……抱歉,勇者。真的非常对不起。」
勇者:「只要把人交出去并让他们离开冬之国,就不能怪罪到冬之国头上了吧?责任理应由护送队来担才对。这不就全搞定了吗?」
总管:「勇者……这么一来,你又得……」
勇者:「嗯……虽然这下子我又得躲起来就是了。没办法,毕竟要反抗教会实在太囷难了嘛。」
总管:「这是第二次了。我这个老头子,居然得再次让勇者一个人……让勇者一个人孤单地踏上旅途……」
勇者:「啊~不会啦,不会啦。这回还有这对姐妹在嘛。而且学士很快就会回来了。再说,不管是女骑士、老爷子也好,还是国王陛下也好,虽然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见面……但私底下还是可以碰头吧?」
女骑士:「什么见面,我也要一起去。」
勇者:「那谁来支援开拓民啊?」
女骑士:「……这点小事,修道院的组织就行了!」
勇者:「唉,或许吧……要让才刚上轨道的改革、新作物以及种种发明全都付诸流水确实很让人心痛。可是呢,要是对女仆姐见死不救,还让这些东西全都被打成异端,那么结果仍然一样。也许那家伙会说我天真吧?但我毕竟是个勇者,没办法置之不理。」
总管:「我们又要让勇者一个人扛下责任了吗……」
冬寂王:「这一切全都是人界的丑恶所致。如果能由我来承担的话……」
勇者:「别难过啦。我早就习惯连夜潜逃了。」
女骑士:「那么——得跟这个村子道别了呢。」
女仆妹:「姐姐,我们要搬家了吗?」
女仆姐:「……」抱
女仆妹:「我可以先去教酒馆的叔叔做派吗?」
女仆姐:「……」紧抱
冬寂王:「……」
总管:「少主。您还有守护国家的责任,挺起胸膛吧。」
勇者:「对对对,笑一个吧。就算是逞强也行啦!」
女骑士:「勇者……如果有你在,就算要与圣王都的军队为敌也没问题……」
勇者:「很遗憾,我的主人不允许这种做法。再说,什么战斗得胜、击倒敌人夺得好处这种事,我自己也厌倦了……然而即使如此,我也不打算举手投降就是了。」
——冬之国,无名村落的传言
什么!学士大人?
怎么可能,哪有这种事!
可是,教会的人在路边这么大呼小叫的啊。
教会!不是修会!
嗯,说是从中央的教会来的,看起来好可怕喔。
怎么可能。学士大人是异端!这种事…
不过,他们是这样说的喔。
说什么学士大人带来的马铃薯是恶魔的食物。
那要是没了马铃薯该怎么办!
要是没有学士大人在,我家的孙女早就没命了。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啦。
可是……如果学士大人被带走了该怎么办!
喂——!喂——!喂——!
怎么啦!看你慌成这样,难道你家的羊跑了吗!
喂,森林里那条路上——呼……呼!
啊!
森林里那条路上,有一群很可怕的士兵拖着铁笼跟锁链,说要来抓学士大人耶!
咦!真的吗!
那不是这个国家的士兵吧!为什么呀!
为什么人类的国家要攻打冬之国呀!
他们大喊着要我们交出学士大人耶!
这么说来,学士大人真的是异端……!
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种事?精灵啊,求袾大发慈悲!
喀恰、喀恰、喀恰
啊,听到了。为什么会这样!
日子好不容易才变得比较好过……
这个国家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湾岸都市,商业区,大型商业会馆办公室
干练会计:「……以上。」
青年商人:「这样啊…
…」
干练会计:「这果然是————」
青年商人:「嗯,是大主教选举的结果吧。这一任大主教可是出身于历史悠久的精灵信仰至上主义家族,想必已经发觉教会威望逐渐低落。为了取回过去的权威,计划要发动第三次的圣键远征军。」
干练会计:「因此,内政逐渐上轨道的南部诸王国会碍事。」
青年商人:「没错。而且在这段期间魔族进军迟缓……不,应该说是完全空白。这使得南部诸王国的经济开始茁壮,同时也降低了中央说话的份量。」
干练会计:「中央原本打算让白夜王统领南部诸王国,但他背上了战败的责任,在诸王国之间已经快站不住脚了。」
青年商人:「嗯。不仅如此,还有冬寂王这种中央没留意的英雄出现掌握人心;再加上神秘学士主导的种种农业改革与机器开发,让南方的荒地也能够生产足以养活当地人口的粮食。」
干练会计:「粮食正是中央控制南部诸王国的枷锁,也就是绑在看门狗脖子上的锁链吧。」
青年商人:「……中央为了展现教会的权威,非得靠着对魔族的军事行动来大肆宣传人类的胜利不可。可是,他们却又不愿意让南部诸王国强盛起来。到最后就变成这么回事了呢。」
干练会计:「是的……」
青年商人:「……」
干练会计:「委员,我们『同盟』该怎么办?」
青年商人:「以现况来说,还不能对此采取任何行动。」
干练会计:「……」
青年商人:「眼前得先处理别的事。做好十人委员会的准备吧……他在吗?」
门开启
中年商人:「喔,我正想着该是时候了呢。」
贵族子弟:「打扰了,青年商人先生。」
青年商人:「哪里哪里,随时欢迎大驾光临喔。」微笑
贵族子弟:「我正愁没有交通工具呢,您的船来得可说是正是时候。啊,对了。这是冰雪女王支付的货款。」
干练会计:「那个就交给我吧。」
青年商人:「女王近来可好?」
贵族子弟:「她为了这次的事相当难过呢。不过,她只强调了『三国通商同盟的盟主是冬寂王』这一点而已。」
青年商人:「这样啊。」
中年商人:「那么,我该去哪儿比较好?」
青年商人:「去中央。」
中年商人:「这位小哥呢?」
青年商人:「你打算怎么办?」
贵族子弟:「唉呀~我呢,就算待在冰雪宫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女王也这么认为,所以她要我趁这个机会到各国转转分送土产。」
中年商人:「你这么悠哉好吗?」
贵族子弟:「冰雪之国别名『诗人的故乡』,毕竟那里是吟游诗人辈出的艺术术发祥地嘛。就连我这种浪费粮食的小角色都能过得很自在喔。话又说回来,在那里若是不懂得跳舞跟搭讪,日子可就难过了。」
青年商人:「那么,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委托呢?」
贵族子弟:「怎样的工作?」
青年商人:「——跟『同盟十人委员会』交涉。」
贵族子弟:「这个嘛——」
中年商人:「喂!这家伙可是外人耶!」
青年商人:「没有什么外人喔。只要双手沾上了钱,便无法置身事外。这就是我们的战争。你不晓得吗?」
中年商人:「……」
贵族子弟:「委托的内容是什么?」
青年商人:「请你拿出实力,让十人委员会安静下来。」
贵族子弟:「用我自己的做法可以吧?」
青年商人:「是的,请自由发挥。我会经由那位中年商人提供你需要的支援。」
贵族子弟:「这是要争取时间?」
青年商人:「我不敢要求你大获全胜,然而我们需要时间。我需要,你的师父也需要。」
贵族子弟:「领命……反正女王陛下命令我漫游诸国。毕竟我这个人既没办法算帐又没办法战斗,除了在宫廷里说说闲话和跳跳舞以外,也没什么其他的长处了……」
中年商人:(这个青年也……)
青年商人:「哪的话,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也是个激烈的战场喔!」
贵族子弟:「是的,我很清楚。不过,至少在那里我不会『一脸迷惘地死去』吧。」
青年商人:「那么,就这样决定了。」
中年商人:「……我明白了。」
青年商人:「这段期间内绝对不能打草惊蛇。请在台面下持续进行交涉。」
中年商人:「我该做什么才好?」
青年商人:「替他带路。只要带他搭船并且到各个目标地点打声招呼就行了,不必出手相助。当然,如果你希望多介绍一些人给他认识,我也不反对。」
贵族子弟:「请多多指教。」微笑
中年商人:「真是的,我怎么会抽到这种下下签啊。」
贵族子弟:「还望您多多包涵。我为此特地准备了美酒呢。」
中年商人:「知道啦知道啦……好,走吧。」
贵族商人:「嗯,要出发了对吧?啊,真令人期待呢,中央究竟会流行什么样的舞呢?」
沙沙沙
喀恰
干练会计:「那么——」
青年商人:「是的。」
干练会计:「十人委员会就交给他去接触了。」
青年商人:「如果是他,想必能看出其他委员的动向吧。得赶快掌握住大主教派的人数才行。」
干练会计:「委员您站在哪一边?」
青年商人:「哪边都不是。要是我站在其中一边,铁定会被那位小姐瞧不起。」
干练会计:「我该怎么办呢?」
青年商人:「嗯……」
递出
青年商人:「麻烦你做个资产调查。」
干练会计:「啊?」
青年商人:「我要掌握『同盟』各分部的动产(※)规模,以及『同盟』参加者的个人资产状况。」
干练会计:「资本……是吗?」
青年商人:「嗯。不管第三次圣键远征军组织与否,下一回吹起的风都将造成剧烈动荡。」
——冬之国,王宫,遭擒学者所待的等候室
哇————哇————
勇者:「外头挤了好多人啊。」
女骑士:「嗯,因为农民们都很敬爱魔王嘛。」
女仆姐:「是的。」
勇者:「她明明是个傲慢的女人耶。」
女骑士:「是吗?来修道院的开拓民跟农奴里头,有许多人把魔王当成了真正的女神喔!」
勇者:「真的假的!」
女骑士:「唔……要是我胸部能够再大一点……」
女仆姐:「——当我跟妹妹走在村子里的道路上时……」
勇者:「嗯?」
女仆姐:「大家都笑着向我们挥手,面带笑容地对我们搭话喔!像是这个春天收成了这么多马铃薯、这个秋天小麦长得很好、或者是『拿点果子走吧』、『带点鸡蛋回去』、『我送几只鹑给你们』等等。在那间屋子里,餐桌上每天都看得见村民们的礼物。」
勇者:「原来是这样啊。」
女骑士:「……还真像那座村子的风格呢。」
女仆姐:「大家都是好人,也都很照顾我跟妹妹。他们要我们好好加油,帮当家小姐分忧解劳;他们说自己虽然受当家小姐关照,却没办法直接帮上什么忙,只好送点东西聊表心意;他们说,多谢你们带来了马铃薯。有时,他们还会带小婴儿来,让那只像片叶子般的小手摸摸我,祈求孩子长大后能够聪明、温柔。我以前明明只是个农奴哟!这全都是因为我成了侍奉当家小姐的大人物。」
勇者:「……」
女仆姐:「那个村子,是个很棒的村子呢。我跟妹妹逃离的地主似乎在邻村没落了。然而在那个村子里,不管是开拓民也好、地主也好、农奴也好,每个人都尽心尽力、互相扶持、健康地过日子。夕阳西下时,总能在田里听见大家边收割麦子边高声歌唱修道院所教导的歌曲。」
勇者:「嗯。」
女仆姐:「……一想到要跟大家分别,就让人有些寂寞呢。」
女骑士:「别担心,下一站一定也会有美好的邂逅在等着。」
女仆姐:「是的……」
女骑士:「国王已经出发了吗?」
勇者:「是啊,据说要在广场中央交人。」
女骑士:「想必是打算来个下马威吧。」表棈僵硬
勇者:「那就是……使者啊。」
哇————哇————
女骑士:「我差不多也该过去了。身为湖畔修会的领导者,我非得去听那个下贱的男人说些什么不可。即使这会弄脏我的耳朵也一样。」
女仆姐:「是的。那个……」
女骑士:「?」
女仆姐:「请保重。」
女骑士:「女仆姐,
你也是我的朋友,别太烦恼啦。」
喀、喀、喀
勇者:「……好,我也要移动了。虽然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我还是想监视一下周遭的状况。你一个人可以吧?」
女仆姐:「是的。」
勇者:「放心吧,女仆姐。不用害怕,也不用想太多。两天以内我们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稍微忍耐一下就好——抱歉啦,守护国家与人民应该是我、女骑士、国王等人的工作,我们却把这种任务推给了你。」
女仆姐:「好的……」
勇者:「怎么啦?」
女仆姐:「不是的……我——」
勇者:「嗯?」
女仆姐:「不……什么事也没有。」
勇者:「……?那我走了。放心,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女仆姐:「好的。」
喀、喀、喀
女仆姐:「…………」
女仆姐:「我……」
女仆姐:「……」哽咽
女仆姐:「我为什么这么没用,什么都办不到呢……」
——冥府宫,幽暗的深处
嗡————嗡————
魔王:「可不能……让勇者……看见这副德行……」
杀!杀!杀光人类!破坏联通门!大地是我们魔族的!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我们魔族的东西!
魔王:「不对吧……你要说的是『我的东西』才对……不是吗?」
这有什么不对!
这有什么不好!果实属于伸手摘采的人。手持剑与钢的掠夺者可以得到一切。这是从太古流传至今的规矩,是至高无上的法则啊!
魔王:「真无聊……太古流传至今?别把自己……缺乏创造新规矩的想像力……这点拿来夸耀。你的脑子……是长来干什么的啊?」
就凭你那脆弱的魔力,要怎么统治这个世界!不管你再怎么挣扎,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依旧是力量。
魔王:「力量……也分成……许多……种类。」
到头来你还不就只是个女的。力量、无与伦比的魔力、无敌的肉体,以及连钢铁都能撕裂的战斗力,你不就是为了追求这些东西才来到此地吗!很好,我就给你。把你的心灵乖乖交出来。
魔王:「别说蠢话……我已经……签下卖身契了。」
呵哈哈哈哈!
这样啊,魔王。新魔王啊!你有了心爱的男人是吧——果然是个女人。可是,不管你的爱情再怎么深厚,一样会被勇者粉碎喔!只要你还是魔王,勇者就会来讨伐你!
魔王:「跟不上时代的老祸害。要嘛杀,要嘛被杀,你就只晓得这些东西吗?这个问题,我早就已经解决了。」
不过,只要你身处这幽暗之地,主导权便在我手中。嘎哈哈哈哈!如今你就像一片随波逐流的树叶,我倒要看你能撑到几时。嘎哈哈哈哈!
魔王:「咳……啊啊……这下子……还真的是……咳,咳……」
很痛苦吧!交出自己的身体。我会给你力量、给你足以粉碎大地的无双之力。
魔王:「呵呵。」
新任魔王啊,有什么好笑的?
魔王:「啊哈哈……咳。咳,咳咳。这副德行,可不能……让勇者看见……多半会被他……讨厌吧……我原本就不可爱也也不……性感……至少……得干干净净……」
你那是什么悠哉的态度——接受:「黑暗之衣」吧!所谓的魔王,也不过就只是个一代接一代的:「容器」罢了。
魔王:「……那么……区区『容器』的残渣……就少在那得意了。咳,咳……内脏……在翻搅……哈哈。你知道吗……?」
堕落吧!堕落吧!你根本就没有什么灵魂!
魔王:「……勇者那头黑发……软蓬蓬的喔!啊啊,好温暖。好希望可以……一直摸……啊……」
——冬之国,处刑祭坛与王宫前广场
议论纷纷、骚动不已
总管:「人还真多啊。」
将官:「是啊,附近村子的人似乎也都挤过来了。」
总管:「希望别出事……」
将官:「增加警备人手吧?」
总管:「就这么办。」
议论纷纷、骚动不已
别推,别推。看,在那个台子上对吧!
那个是国王!不对,看清楚点,我们的国王才没那么寒酸。那么,应该是那个叫使者的家伙吧!
难道学士大人真的是异端!不会有这种事吧!
学士大人怎么可能会是……
啊!快看!国王……国王出来啦!
冬寂王:「……诸位辛苦了。」
使者:「国王啊。你按照约定把人抓起来了吧?」
冬寂王:「把人给他。」挥手
沙、沙、沙
维安士兵:「……请往这里走。」
女仆姐:「……」
学士大人!那是学士大人吧!绝对没错!
没错,那位学士大人教过我儿子怎么种田。
是吧。学士大人也关照过我家的猪呢。
学士大人还替我生病的姐姐看过病……她会被带走吗!
学士大人怎么可能是异端!精灵啊,请你大发慈悲!
使者:「哼哼。嗯,没抓错人吧?就算找替身也没用喔,因为我们还安排了晓得学士长相的人呢。不过这个似乎是如假包换的本人。」
冬寂王:「没意见了吧?」
使者:「确实。把她抓起来!」
审问僧兵:「是!」啪!
审问僧兵:「别想反抗!」咚!
女仆姐:「……呜!」
冬寂王:「……」
使者:「好。冬寂王、女骑士阁下,教会很感谢你们的协助。这证明了你们与这个异端女子毫无瓜葛,对冬之国与湖畔修会来说都是件好事啊。」
冬寂王:「惶恐之至。」
女骑士:「……是啊。」
使者:「哼,很听话嘛。这样就对了。毕竟对南部诸王国来说,跟中央闹别扭一点好处都没有。面对魔族的威胁,我们有必要维持坚定而永久的盟约。没错吧,国王?」
冬寂王:「……」
女骑士:「……」紧咬嘴唇
使者:「哼。」转身
使者:「捕缚士,给我狠狠地修理那个异端女子。脱掉她的外套,替她安上行枷,把人带回王都!」
审问僧兵:「是!」啪!
总管:(少主,请忍耐。无罪的少女啊,抱歉……害她得承受这种折磨的世界啊,我诅咒你……)
审问僧兵:「给我跪下。把木枷戴上!」
女仆姐:「!」
使者:「看看这反抗的眼神,十足是个异端。有什么话要辩解啊?你这个违背精灵教诲的恶魔使徒!」
学士大人……学士大人,异端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吧!
居然打得她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精灵啊……
为什么姐姐会被打!她做了坏事吗!
够啦,老子实在看不下去了。
女仆姐:「我……我身为一个拥有灵魂的存在,有些话非得告诉大家不可。」
议论纷纷、骚动不已
女仆姐:「……我啊……我啊,一生下来就是个农奴的孩子。」
学士大人!是……是这样吗!
她说她跟我们一样是农奴!
女仆姐:「农奴的生活很苦……当然,每个人所在的地区、所属的地主、贵族不一样,过的日子多半也不尽相同,但至少我的童年过得很苦。我是七个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三的孩子。哥哥在下田时弄断了手,身子就这么衰弱下去最后遭到遗弃。姐姐某天晚上被地主叫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议论纷纷、骚动不已
女仆姐:「某个冬天的晴朗早晨,最小的弟弟终于一睡不醒。还有个妹妹罹患了痘疮(※)。我什么事都做不到。还活着的,只剩下我跟另一个小两岁的妹妹……
某一天,从地主那里逃出来的我们遇上了转机。虽然那只手带着命运的光辉……我却一直为此感到苦恼。」
女仆姐:「一直苦恼着……」
议论纷纷、骚动不已
女仆姐:「命运很温暖,对我十分温柔。我还是头一次听见那么温柔的话语——命运说,放心,就交给我吧。」
女仆姐:「可是,各位。各位贵族、各位士兵、各位开拓民,以及各位农奴——我必须拒绝这番好意。尽管那只对我恩重如山的手如此温柔,却也因为这份温柔,让我不得不婉拒。」
议论纷纷、骚动不已
女仆姐:「因为我是『人』。直到现在,我依然没有自信,总是不断在心里自嘲些『这具身体里不是流着卑贱农奴的血吗?』、『你不过是只当不成人类的小虫吧?』之类的话语。然而也因为如此,无论如何我都得坚持自己是『人』。我认为,这么称呼自己是当一个『人』最基本的条件。」
女仆姐:「就像当夏日阳光照在脸颊上时,即使我们闭起眼睛,也能感受到那股恩惠一般,各位的内心,是否也曾如
此感受过人性的温暖?是否曾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温柔而感到幸福呢?这证明了大家都是光之精灵的爱子,证明了大家都是『人』。」
使者:「该……该死的异端!」啪!
女仆姐:「究竟是不是异端,完全不是问题。我是以一个人类的身分、以一个接受了越冬村恩惠之人的身分,对我的同伴说话!」
女仆姐:「各位。请别放弃希望、别放弃祈求、别放弃思考、也别放弃努力。精灵……精灵借着祂所行的奇迹赐予了人类生命,借着大地的恩惠赐予了人类财产,更借着祂灵魂的碎片赐予了我们自由(※)。」
自由?
女仆姐:「没错。精灵给了我们做更多善事的自由。给了让我们变得更善良的自由。精灵并没有创造至善至美的人类,而是给了我们能每天一点一滴努力的自由。因为这个过程就叫做——喜悦。」
女仆姐:「所以,请别放开手中的快乐。这是来自精灵的赠礼,即使是国王或教会也不能侵犯!这份神圣的宝物属于我们自己!」
使者:「该死的异端!给我闭上你那张嘴!」啪!
女仆姐:「我不闭。我是『人』。我再也不会舍弃这样宝物、再也不会回去当虫。不管带着宝物有多么艰辛、有多么痛苦,我都不会回到那个幽暗的阴影里。因为我知道有光明的存在,因为曾经有人温柔地对待我!」
使者:「给我向这个异端妓女丢石头!还在那发什么愣!你们这些老百姓,快对这个家伙丢石头,让她闭上那张嘴!不丢石头的全都是叛教者(※)!」
议论纷纷、骚动不已
女仆姐:「想丢的人就丢吧!活在这个狭窄冰冷的世界里,有时也得为了保护家人、为了保护自己而丢石头吧?我不会责怪你们,甚至还会因同样身为人类而替你们感到骄傲。
若你们之中有人能因为丢石头而得救,那么此人就应该得救。能够做出这项判断的自由,也是属于人类的宝物。若此人的内心在淌血,便让我以这具身躯为他倾流吧。」正气凛然
冬寂王:「唔……」
女仆姐:「可是,若是因为受他人指使、听从他人命令而丢石头,那个人就是虫子,是只没有自身意志的虫子、是只将精灵赠送的珍贵礼物拱手让人而放弃思考的虫子!不管对方给了一条多么安逸的道路,只要把宝物拱手让人就是虫子。我看不起虫子。我绝不会成为虫子,因为我是——『人』。」
咚。
咚!
咚、碰!磅!
使者:「住手!该丢的是这个污秽的女人!这群无能的贱民!你们,你们全都是叛教者!冬寂王,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把在场的所有民众给压制住!捕缚士!那女孩很明显是个异端分子!立刻砍下她的头!」
啊……啊啊,学士大人……学士大人说的那些话……
女仆姐:(对不起,勇者大人……您明明说了交给您处理……可是我办不到。女仆长小姐,虽然我先前从未这么称呼过您,可是……不晓得您愿不愿意让我喊一声:「老师」呢?)
锵!
冬寂王:「没这个必要。」
女骑士:「……」嚓!:「站得起来吗?」
女仆姐:「啊……啊……」
使者:「你……你们想干什么!」
冬寂王:「我是这个国家的国王!」
使者:「!」
冬寂王:「不过,我同样也是个『人』。我曾是个受中央控制的狗国王子,因此我以为自己明白当一条任人使唤的狗有多痛苦、有多难受、有多恶心,却没想到自己的内心已成了只虫子。
……让一个青春年华的少女教训,实在令我深感惭愧。同时这也告诉了我,该在我国国民心中培育像她这样的自尊。」
冬寂王!冬寂王!冬寂王!
国王陛下,是国王陛下!还有公主骑士将军!
女骑士:「使者阁下,我以光之精灵仆人的身分,为您的言行举止感到可耻,中央教会的所作所为亦然。精灵这么说了,『你应制服罪』。这表示祂也给了人类犯罪的自由……」
使者:「你……你们到底想要说什么!」
冬寂王:「我们冬之国,正式将红色学士纳入保护之下。」
女骑士:「我们湖畔修会,在此认定红色学士为圣人。」
使者:「!」
哇——!
国王陛下,国王陛下保护了学士大人!
学士大人果然不是什么异端!
修会的人说了啊!她是圣人!
是啊,是圣人。咱们的学士大人是圣人啊!
滖回去!滚回去!使者快滚回你的国家去!
咚、碰!磅!
女骑士:「您请回吧,使者阁下。」
冬寂王:「想必这也在教会的计划之中吧……下次我们应该就会以不同的形式见面了。请回吧。」
使者:「哼!给我记住!你们这些该死的叛教国家!居然敢违背身为精灵之子的中央教会,别以为你们还能在这片大地上活多久!」
——碧之大厅
这是场永无止尽的生命游戏(※)。
这是个渴望与绝望的新生细胞自动机(※)。
每当一个光点闪烁消逝,难耐的痛楚便会贯穿她。痛楚比起失落更像后悔,而她的四肢则挂上了好几重的诅咒枷锁。
闪烁的诞生与死亡,乃是无数的生命。
她和他所拯救的生命后裔散布在世界各地,蓬勃生长。生命不断分裂、变得多样,世界如她所愿得救了。美丽的事物依旧美丽、健康的事物仍旧健康。或许这是种沾满了鲜血的平静也说不定,然而世界得救了。
她在安心的同时,也觉得非常羞愧。
拯救世界的或许是她,然而撕裂世界的却也是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谢罪的言词不曾间断,这道连锁已不只是谢罪,更成了对自己的诅咒。
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了。长到她几乎忘记昔日指尖略过那头黑发时所感受到的温暖。
没有遗忘,生命就活不下去。他们迈开步伐走着走着,便忘了自己打哪来。渐渐地,他们忘了最初的目的地。不管通过了或还没抵达,他们都会遗忘痛楚,只是一心一意地迈步。即使看过的景色再次浮现眼前,他们也无法回想起来。
若是回想起来,感受到的痛楚多半会让他们停下脚步吧。正是为了要向前迈进、为了要活下去,才需要「遗忘」这项功能。
她也不例外,往事一件件从她的记忆中离去。
她忘了来往的言语、忘了相触的指尖、忘了拍打脸颊的风。
连她都会如此,那就更不能责怪下界众生了吧!毕竟那些与生俱来的丑恶只会成为阻碍前进的枷锁。
她在束缚四肢的诅咒与苛责灵魂的惭愧中,只是一心一意地祈祷。「为所有人带来救赎」、「为世界的一切带来永远的平静」。
还有,如果可以,希望能和他重逢——
即使她早已忘却了自己的期待。下次相遇时,自己究竟该说什么!更重要的是,自己希望能够听到什么!这些全都已从记忆里消逝无踪。
在绿光闪烁的黑暗中,她仿佛要按捺痛苦般蜷曲着身子,同时压抑住声音不停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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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勇者②忽邻塔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