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
石头砌成的房间里,天花板很低。
石墙上挂着朱红色的花毯。
窗户很小,明明是白天,房间内却有点阴暗。
在房间深处,暖炉的火把木柴烧得劈啪作响。
他躺在床上,床单发出沙沙的声音,散发着稻草的味道。
他疑惑着,自己到底被搬进了哪里的西式楼房。
「嘿休,嘿休。」
床边,有一个勤快地跑来跑去,忙着服侍他的少女。
「这里是……?」
感觉不适的他向少女问道。
「法尔玛大人被雷打中了!那个时候的记忆,想不起来了吗?」
少女凑近脸来,担心地看着他。年纪只有10岁左右,用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朝向他这边。
她在简朴的连衣裙外面穿上白色围裙。光鲜亮丽的粉金色长发,顺滑地流到肩膀。头上还戴着白色的饰品,是可爱迷人的碧眼美少女。
缺乏想像力的他的感想是,她难道在Cosplay吗?
他急忙地打算起身,但全身鬆弛的肌肉不允许他这么做。
「不,那个,我的记忆有点模糊……。你是谁?」
听到这句话,少女的笑容消失了,转而露出寂寞的表情。
「您该不会,连我都不记得了吧?说的也是,毕竟是被不同往常的蓝色落雷打中,这也难怪。」
「虽然很抱歉,但正如你说的。我失去记忆了吧。」
然后,少女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稍稍提起裙子的一角,恭敬地行了个礼。
「那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佣人夏洛特。请跟往常一样叫我洛特就可以了。我跟被老爷僱佣的母亲一起,从小就在这所宅邸工作。所以有什么事情,请儘管吩咐我,法尔玛大人。」
大概就是母女两人都住在这所宅邸,一起工作吧。僱佣童工什么的,不会被警察叔叔带走吗?他正担心着这些时,对方又唤道,法尔玛大人。被叫了这么多次后,他终于反应过来。
「法尔玛,是在叫我吗?」
(这是什么啊,好像是在哪里听过的製药公司的名字。)
他的心情变得有点微妙。是少女刚刚给自己起的绰号吧。
「是的,您是法尔玛·德·梅蒂希斯大人。」
德·梅蒂希斯。
这个姓,感觉是把中世纪佛罗伦萨的支配者梅蒂奇家族,用法语来读一样。顺带一提,梅蒂奇是意大利的姓。
况且,我明明长着日本人的脸,这都能错认成哪个外国人?
吐完槽后,
「镜子,能藉我照一下吗?」
他产生了不好的预感,说不定,她不是认错人。
「我现在就去拿。」
就算不特意去照镜子,他也知道身体跟以前有点不同。手掌和手臂看起来,太小了。不管怎么看,都跟小孩子一样。说起来,人种也不一样……。
「呜哇!」
通过小手镜可以看到,金髮碧眼、容貌端正的白人少年正一脸癡呆地望向这边。
「不会吧。」
鞭策着不听使唤的身体从床上起来,向窗外望去。
然后,彷彿欧洲中世界的异国街道映入视野。窗外展现出的是,穿着古老服装、来来往往的人流,充满活力的市场,发出钟声的钟楼。
他惊讶得张大嘴巴。
看到他精神恍惚,洛特有点担心,轻轻地拍打他的后背。
「您还好吗?」
「抱歉,我不太好。」
(如果这不是梦,就是我转世了吗?)
他不相信转生这种没有科学依据的现象,但是一旦亲身经历,想不相信也不行了。
(我为什么死了?是过劳死吗……应该是吧。)
详细的死因已经不记得了,但最先想到,可能是过劳死。因为他的上班时间实在太长。已经不是什么弹性的工作时间、免费加班这种程度而已了。
冷静地计算上班时间的话,一天已经超过20个小时。毕竟都过上在研究室的角落里用睡袋睡觉的日子了。话虽如此,如果责怪单位就大错特错了,他是自愿加班工作。这也是兴趣=工作的工作狂常见的后果吧。
死去。
然后转世。接受吧,不能不面对现实,他认命了。虽是这么想的,「不行!接受不了!既然如此,更不能捨弃这只是梦」的一线希望。
(拜託了,一定梦吧!我生前留下来的数据,还没有整理成论文啊!)
在这种情况下,他对前世的迷恋异乎寻常。
他回想起「真实检测」这种东西。那是确认现在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做梦的方法。停止呼吸。如果是在梦中就不会感到痛苦,可以继续呼吸。但是一分钟后,他很夸张地被呛到了。
「噗哈!呼呼,呼呼。」
少女突然切进认真屏住呼吸的他的视野里。
「您在做什么?那个游戏,好像很好玩。」
洛特突然朝他露出了无忧无虑的笑容。当佣人的境遇虽然给人悲惨的印象,但她却显得很开朗。
「不对,这不是游戏。虽然看起来很像就是了。」
(这个世界,是现实?因为被落雷打中,所以我取回了前世的记忆?)
不由得抱起头后,少女纤细的手放在了他的胳膊上。然后才注意到,法尔玛的两只手都紧紧缠绕着绷带。
「这是什么!?」
「啊,法尔玛大人!不可能这么急着解开,您不会痛吗?」
解开绷带后,手上涂满了红黑色的软膏。用绷带擦去膏药,发现从肩膀到前臂布满了被电流烧伤后留下的般痕疙瘩。两只手都一样。
看到伤痕的洛特双手摀嘴,睁大了淡水色的眼睛。然后对着伤口做出了祈祷的动作。
「是药神大人的圣纹……落雷造成的伤痕跟圣纹一模一样。是药神大人保护了法尔玛大人吧。」
「落雷造成的伤,会因为雷电会对皮肤造成烧伤而形成利希滕贝格图样(雷电的形状)。」
「哈?」
「那个,没什么。」
因为洛特笑容满面地歪着头表示不解,所以他换成
「雷电通过的痕迹」
这种说法。可是她坚信这是接受了药神祝福的圣印。还说,正常人
被雷击中不可能活下来。
(嘛,确实如此。)
她似乎有着虔诚的信仰,所以他也识趣地没再说下去。
之后,他得知要想不捲入麻烦,最好把酷似「药神的圣纹」的印记遮盖住。
「啊,对了。我拿来了甜点。请您享用!这样也能冷静一下。」
洛特把类似威化饼乾的东西,还有空的银杯摆放在他面前。
「那我不客气了。你也吃点吧?」
「不可以!佣人不能不顾主人,去享用这些高价的东西。」
话是这么说,但洛特的口水都已经快流下来了。看来她的情绪会直接表露在脸上。
「不用客气,从各种意义上说我都吃不下了。」
「呜呜,真是的,如果法尔玛大人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要我吃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在这个世界,点心好像非常昂贵,佣人很少有机会能够吃到。从洛特的喜悦程度可以看得出来。
「再吃一块吗?」
「啊呜,这样啊!无~论如何吗?无~论如何?」
「是是,无论如何。」
因为洛特吃得实在是太津津有味了,所以法尔玛分了一半以上给她。
感觉只要看着她的吃相,就能逃避现实,治癒心灵了。
「感觉脸颊都要融化了……啊,您口渴了吗,法尔玛大人。神术还是跟以前一样能使用吧?我也能品嚐您生成的水吗?法尔玛大人製成的水真的非常美味。」
洛特一边拿出粗糙的木製杯子,一边拜託法尔玛。
「你说什么?神术!?水?」
声音自己发了出来。既然转生成为别人,除了掌握这个世界的知识,融入这里之外没有别的生存方式了。所以他本打算要配合洛特的话,但不知道的东西就是不知道。
「法尔玛大人可是水之神术的好手。您该不会把神术忘记了吧?」
之前明明那么擅长!想到这些,她的脸色明显变青了。
「要是,我用不了神术的话会怎么样?」
「连想都不敢想……」
据她所说,如果不能使用神术就不能被承认是贵族,然后被父亲断绝关係,赶出宅邸,作为平民驱逐出家族。
「我,会为保密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您还有请我吃点心的恩情!啊啊,是大恩情!」
洛特挥着双手,闭上了眼睛。
「你用不着那么感恩。怎么办呢?能让我一人待会儿吗?我会把神术什么的,回想起来的。」
说是为了回想起来,其实是想一个人静静。
「说的也是。那请您慢慢静养。」
水的生成是通过在内心忆起水的形态来发动,然后从手心涌出
。说完这些,她就离开房间去洗衣服,完成购物的嘱咐了。
不能使用神术的事被其他人知道的话,会被赶出宅邸,因为食不果腹而饿死路边吗?
在这个世界,能做些什么呢?
如果,真的被赶出宅邸,就必须在流落街头之前找到工作谋生。一旦有战事还要参加去战争吗,一想到这些法尔玛就心情沉重。
所以,他抱着失败的觉悟开始尝试恢覆神术。
「水……!」
他把意识集中到作碗状的两只手,在脑海里想像着水。
水。
曾是日本药学者的他,对水分子非常了解。
对其元素的形状、能量状态图、自转状态都是手到擒来。
但是,这些知识会起作用吗?
(不行吗?)
感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然后,可能因为血液流动而全身发热,手上的印记开始发生异变。
注意到时,印记散发出了青白耀眼、如霓虹般强烈的光芒。
(什么,这道光?)
因为紧张和惊讶,法尔玛的两只手都渗出了汗水。
以汗水来说量实在太多。
「汗……不对,水,是水!?」
水涌出不止。感觉与其说是从他的体内产生,不如说是使用了异次元的能力。为了不把房间淹没,他慌慌张张地跑到窗边,把手伸到外面。鬆懈的同时,水如同喷泉,喷射而出。
「不要,不要,Stop!停下来!」
没有让洛特告诉自己停下来的方法!把对水的想像完全从脑海里消去后,水的生成终于停止了。
「呼……」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法尔玛大人!」
外面传来了响亮的女高音。从窗户往下看,洛特正在药草田里,挥着手望向这边。
「那些水,该不会!您想起来了啊。」
「抱歉,弄湿你了吗?」
「湿透了!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因为下起了雨,省去了每天给药草浇水的工夫!洛特这样笑着说道。
「太好了……」
如此这般,法尔玛的水之神术恢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