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魔王内战 第1章 Prelude of Civil War

虽然是二月份,但此时洛杉矶的气候依旧温暖宜人。

不会被严寒造访的土地——洛杉矶是四季温暖的临海大都市。

然而尽管看上去如此怡人,这里也存在治安并不是能说得上好的地方。

同时也是非常不适合女性独自在夜间行走的地带。

如今洛杉矶的夜幕下,安妮·查尔顿正独自在“治安不好”的市区上行走。顺便一提,这里也离洛杉矶的观光地日本街——Little Tokyo很近。

“……确实是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呢。”

因为时间已经是深夜零点后,所以道路上几乎不见行人。

不过偶尔还是会与人擦肩而过,而且看样子都不是什么正经的人。毕竟是暴力团伙和流浪汉经常出没的地区,所以也是理所当然的。

女性在深夜独自一人在这种地方行走——。

大概也只会是在夜店的相关人士,又或是游手好闲的人了吧。

不过,一身端正西装的安妮看起来都不属于这两者。也许正因如此,擦身而过的男人们都对她投来相当狐疑的视线。

“…………”

不可思议的是,男人们都并没有对她出言冒犯。

这大概是因为,安妮身上散发出的‘毫无破绽’的氛围吧。

那是能以淡然的目光看穿所有危险之征兆的猛者姿态——也许他们是从安妮身上感受到这种危险性吧。事实上,她也有过不少次被别人误以为是便衣刑警或凶狠女保镖之类的往事。

“算了,无所谓。没被卷入奇怪的犯罪里也是幸事。”

安妮本人虽然如此呢喃,但内心却还是有点难以释怀。

不久后,安妮便到达了目的地。

在洛杉矶,利用家屋进行营业的店铺并不少见。安妮眼前的屋子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这里贩卖的东西是梦想、未来和解忧等等。

“Mystic Reader by Bianki……是这里吧。”

小屋的玄关口旁边放着写有文字的小金属牌。

文字是以油性笔手写的,笔迹看起来相当缭乱。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占卜店’吧,尽管店主似乎并不热心买卖。

透过窗户玻璃往店内探视,发现里面也没开灯。

虽然无论怎么看都是关着店,不过确实是在正常营业。

“符合情报呢。”

这里是治安不太良好的地区。

如果真的关店的话会拉下百叶窗以此保护窗户玻璃。不然的话一块石子或是球棒就能一击砸破了吧。

安妮毫不犹豫地推开店门,进入了店内。她经过店面的空间,接着穿过走廊。

来到这里为止都没有一丝灯光。能依赖的只有透过玻璃窗从外面投入进来的街灯。

不过,从走廊深处的房间内却漏出了细微的黯淡光亮。

房门是敞开着的。安妮毫不客气走了进去。这个房间内的光源竟然不是荧光灯也不是LED灯。

安置在墙壁上的古式高雅烛台上的数十根蜡烛燃着摇晃不定的橙色火焰。

“欢迎光临大卫·比安奇之馆。”

房间的中央坐着一位优雅的美男子。

他是白人。年龄大概二十多岁吧。斑点图案的衬衣搭配领带,给人一种相当洒脱的氛围。

“恋爱相谈、经营指南或解决人生烦恼……无论什么都可以随便找我商量。您大概已经知道了,只要凭我的观相术,任何问题都可以得到解答。”

对方的语气稍有些轻浮。

不过据闻他是在数月前从南欧流放到北美的魔术师——是一名精深地相术的高手。

所谓的地相术,即是读取土地和人的灵气流动,以此获得各种信息的魔术。

大卫·比安奇似乎是一名在魔术的发源地——欧洲,进行过正统修炼的魔术师。

实际上,这个昏暗房间的书架上就密密麻麻地塞满了魔道的古籍。

地上各处散落着像是从某处的遗迹发掘出来的古物和古董,以及古地图等等物品。简直就像博物馆或是美术馆的仓库。而那些也并非单纯的参考资料,恐怕也是魔术的触媒。

这一切都验证了比安奇作为魔术师的见识和伎俩。

这样的男人为何会被流放到加利福尼亚,在这种地方当起占卜师挣钱呢?

安妮知道这个答案。

间不容发地她开口说道:

“行汝之意志所行之事,此乃法之根本。”

“……啊啊。”

听到指定的口令,比安奇露出微笑。

“当然,那类的商谈也会受理。欢迎光临吾之邪法学社,对邪术师大卫·比安奇有何所求?死!杀戮!大开杀戒!无辜者之死!哀叹!所爱者之死!恶德、颓废以及破灭!若您能支付相应的代价,吾便愿为此世招来混沌与凶恶之事略尽绵力。”

尽管曾是名门正派的魔术师,但比安奇在过去似乎犯过某种错误。

据闻他被欧洲的所有魔术结社视为罪人,因此才逃亡到这个北美的西海岸城市。

如今他把灵魂卖给了罪恶和邪法,堕落成了一名邪术师。

以颓废、疯狂以及恶德为行动原理的邪教集团走狗,也是魔术界的恐怖分子。

并且,更是洛杉矶的守护圣者——约翰·普路托·史密斯的敌人。

安妮眼前的这个男人,正是这样的恶人。

自从数月前洛杉矶最大的邪术师集团《蝿之王》溃灭以来,这类的歹徒就在市内逐渐增加。而为了暗自调查这些新手做出‘调皮’之事的真实情况,安妮才会在今夜造访比安奇的店铺。

然而。

“……唔?”

比安奇突然皱起眉头。他充满怀疑地盯着安妮。

“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啊,不是。只是有点在意呢。你……应该经常被人这么说吧?说你是无法读取运气的面相。”

“面相?也就是说,指的是我的脸,相貌的意思?”

“正是如此。严格来说不只是相貌,全身的状态、风格以及本人散发的气场之色——将这全部统括起来就是所谓的‘相’。”

“那么说来,你就是那个道上的高手呢。”

安妮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可惜的是,今晚我还是初次遇到观相术师,并没有被他人作出刚才那番评语的经验。”

“这样……啊。那么就请容我进行说明,你有着极为特异的相。”

比安奇将先前张开的右手——下意识地紧握起来。

只是细微的小动作,不过却没逃过安妮的锐利视线。这个时候她就已经打开了迎击的开关。

“直言的话就是霸者之相。无论是善运还是恶运,你身心之内都充满着无比强烈的运势,你是早已超越能以常人之尺度衡量的幸运与恶运的存在。”

“…………”

不经意间比安奇已经摆出严肃的表情。

轻浮的语气已经从他的话语中消失。相对地,他正以尖锐的目光盯着安妮。

“我以前曾经一度观测到与之同样的相。其代表的意义……当时我还无法理解。不过,现在可不同——”

“是吗。”

安妮淡淡地微笑。

以此推测,大卫·比安奇以前曾经遇过自己的‘同族’吧。

恐怕就是那时犯下了失败。于是凭着这个经验教训,让他在作为相术师的能力上得到巨大的成长。

达到只是观察了安妮·查尔顿,便一眼看穿champion本质的水平。

“真是相当有趣的一番话呢,比安奇先生。可以的话,能否为我占卜一下运势,给我详细地说明清楚呢?”

“很遗憾,恕我难以从命!”

比安奇猛然地挥动紧握着的右手。

同时张开手掌,以魔术召唤到手中的金属粉末散落在房间内,紧接着——粉末都燃烧爆发起来。

轰轰轰轰轰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火焰和爆炸的冲击将安妮全身吞噬。

不过,这种程度无法让洛杉矶的英雄畏惧。她仍然带着从容不迫的笑容。

“呵呵呵呵,真是热烈的款待呢。”

“果然你也是吗……披着人皮的最凶最恶的怪物,连尊贵神明也能弑杀的灾厄化身!”

“身为邪术师的你说这种话吗?嗯,我确实就是魔王。”

两秒之前她还是安妮·查尔顿。

不过在被火焰和爆炸吞没的瞬间,安妮便已魔术替换了衣装。

现在她头戴遮掩面容的黑色铁假面,身披着黑色披肩。腰上挂着收纳钢色魔枪的皮套。脚下踏着附有铁钉的长靴。

瞬间变身为魔王约翰·普路托·史密斯的姿态面对比安奇。

由于袭击安妮的爆裂魔术,房间内燃起了猛烈的火焰。然而人类的魔术根本就无法伤害到Campione一丝一毫。

即便持续被熊熊的火焰灼烧,史密斯的衣装也没有任何一处焦痕。

“慎重起见,我事先说好,就算如此状况

也没让我感受到丝毫热量呢。”

史密斯扬声高笑,假面也随着震动而摇晃。

从她口中吐出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转变成凛然的男高音。

再者,只要稍微集中精神提高魔术抗性,在四周燃烧的魔术火焰也能将其一瞬间消除,这也是王者Campione的特权。

不过,史密斯却故意不那样做。

屹立在烈焰之中的黑衣魔王——可谓是如诗如画般的光景。

毕竟约翰·普路托·史密斯有让自己作出戏剧性演出的义务!

而且比起那种小事——被眼前‘烈焰缠身的假面魔王’的场景所震慑,进而忘记逃命的大卫·比安奇的戏剧性反应更令人满意。

“好了比安奇小弟,还需要我自报家门吗?”

“咕……”

“很好,不需要了吧。本来今晚是打算来暗访的,不过正如所见出现紧急事态。作为对洛杉矶的和平安定略尽绵力的自卫警备员,就让我在此将你逮捕吧。”

史密斯从腰上掏出魔枪,那是一把大口径的六连发左轮手枪,与现代所有枪械都相异的武器。

“你是——你是打算要对我使用这种东西吗!?”

比安奇惊愕地大叫起来。

“对并非不从之神,也非弑神魔王的我用这个——!?”

“看来你认识我的枪啊。毕竟是连神明也能歼灭的魔弹,一个月只能击出六发。是相当贵重的子弹。我是想要避免滥用……”

咔嚓。拉起扳机,把枪口指向比安奇的心脏。

“放心吧。其实也有这样的用法。”

“啊啊——!”

咔嚓,扣动扳机。

比安奇因过度的恐惧而放声惨叫。

不过光之魔弹并未从钢铁枪口射出——是空弹。

但从枪口放出的强烈冲击波击中了南欧出身的邪术师。

“这是幽界的暗精灵锻造师为我量身打造的专用武器。光是击出空气也能形成不错的威力。不过嘛,以神明为对手的话,就是没什么用处的追加机能就是了。”

装模作样地说完之后,史密斯察觉到。

刚才的一射不仅是将大卫·比安奇击到墙壁上倒下。

从枪口放出的冲击波吹散了周围的火焰,起到了灭火的功效。而且,冲击波甚至将占卜店内的所有玻璃和易碎物全都化为了微尘。

“唔。”

史密斯对此仅仅是耸了耸肩。

“有点出手过重了么。”

按这幅惨景看来,冲击波大概连同比安奇的店铺波及到市内的整一片区域了吧。在射程范围内应该也发生了相同的粉碎现象。

“这就是所谓为了胜利而付出细小的牺牲么。”

如此呢喃说完之后,她把魔枪收回枪套。

约翰·普路托·史密斯。据说了解他的人会将这位假面英雄称为‘只看重结果的赌徒’,每当听闻他作出的慈善活动带来(对周围)的牺牲时,都会不由得皱起眉头。

2

“不过丹尼斯。如果考虑到残暴的邪术师往后会对洛杉矶的市民带来多大的损害。”

回到自宅之后,安妮淡然地如此提出。

“将一个街区内所有建筑物中的易碎物轰成粉尘,可以说是相当轻微的损害吧?”

“我对这种见解的成立表示同意。只不过。”

管理查尔顿家宅的老管家丹尼斯——性格谨直但爱出言讽刺的他正对主人提出反驳。

“其实不是一个街区,被害范围似乎是相当于五个街区的样子。还有,一般不会轻易坏掉的精密机器也出现了严重的损伤。竟然是能将区域内所有电脑和手机在一瞬间破坏的冲击波,可谓真不愧是妖精境的武器吧。”

“喔。”

听到对方严肃的报告,安妮点了点头。

“总而言之,这件事的赔偿问题就从我这里转交到史密斯身上。虽然我觉得那是为了胜利而必要的代价,我会好好叮嘱他可别忘了对市民生活造成影响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我说安妮。”

黑人同席者向弑神的女王安妮·查尔顿搭话道。

乔·本斯特。萨曼莎大学人文学部的的教授,同时也是支援黑衣魔王的《善之魔术师》之一。

虽然年事已高,但对安妮而言他也是自己的亲密友人。

“说是向史密斯转达什么的,你自己不就是史密斯本人吗?”

“虽然确实是这样。”

被指出最根本的事实,安妮还是像是与己无关地说道。

“他的行动哲学和伦理观,与我个人完全相异也是事实啊。既有能够赞同的地方,无法赞同的地方也有很多。果然还是将他和安妮·查尔顿区分开来比较合适呢。”

“…………”

“史密斯肯定也赞同我的意见。”

听到安妮这番发言,本斯特教授发出“嚯哦”的一声,丹尼斯则是“哈啊”地随意附和道。实际上这番交流已经在几年间重复过许多次了,可是这两位旧友至今似乎还是无法领会。

不过,这在安妮和黑衣魔王心中是最自然不过的结论。

“好了,今晚的事就暂且不提吧。”

本斯特教授干咳一声。

安妮拜访市区内的占卜店是两小时前的事情。现在她已经回到卢斯费利斯地区的豪宅。

大卫·比安奇已经被移交到《善之魔术师团》运营的精神病院。

那是收容——不,是收押凶恶危险的邪术师的设施。虽然表面上是医院,不过实际等同于监狱。

他将会在那里成为接受几个月乃至十几年劳改课程的对象。

“刚才听丹尼斯说了……安妮,今晚你就要启程了是吗?前往东京——日本的Champion与‘最后之王’对决的城市。”

“嗯。其他的人应该都开始行动了吧。”

昨晚接到了公主·爱丽丝的联络。

也就是,‘最后之王’即军神罗摩与草剃护堂展开激斗,最后由旧识的少年获得险胜。

不过,对此史密斯则是冷静地如此发言。

‘结果,根本的问题完全没有解决。我认为现今阶段即使是一喜一忧,也不具任何意义。’

只要Campione仍然存在,罗摩王子就会无限地复活。

因此,安妮/约翰·普路托·史密斯决定要踏上旅途。为了从根本上解决弑杀魔王之英雄这个大问题。

安妮对老友们淡然地诉说道。

“据贤人议会的公主殿下所言,罗摩王子光是存在就会让世界各地的火山持续活性化,全球温暖化会永不停歇地进行下去。必须得有人去阻止他才行呢。”

“可是安妮,如果你的推测正确的话,到底会怎样呢?”

本斯特教授不安地问道。

“昨晚你这么说过吧?……弑神者们展开竞争赛,由最后残存的人作为代表去战斗。”

“对。”

安妮点了点头。

“这场魔王内战,我和史密斯……也只能参加了呢。”

“就没有其他的选择吗?”

“没有。你们都知道的吧?我就姑且不论……史密斯和其他Campione是根本无法协商的。”

自从初次弑杀神明,至今已经过去十年了吧。

那是这段时期中经历无数的亲身体验而学到的经验法则。Campione的七人是绝对不可能达成意见一致的,只有这点是所有弑神者都会赞同吧。

“还有……”

安妮深感遗憾地叹了口气。

“若是七名Campione之间的内战激烈化的话,无需等待罗摩王子再临,地表早就会崩坏了吧。既然如此,我要走的路就只有一条。那就是迅速成为内战的胜利者,尽可能减低破坏的规模。”

“唔……”

本斯特教授像是苦于如何反驳,皱起了眉头。不过二十秒之后就死了心,沉默地摇了摇头。那充满苦恼的表情如实地展现出了他的内心想法。

“这番理由明明满是可以吐槽的地方却无法提出任何反驳。我放弃了。你说的确实没错,安妮。”

本斯特教授伸出了右手。

“祝你辛运。愿幸运的加护与你同在。”

“谢谢。有你的祝福更胜于百万人的助力。”

真挚地握住旧友的手,安妮点头道。

“不过,你打算要怎样从这场艰巨的内战中取得胜利呢?强大无比的七名弑神者齐聚,自己以外的人全都会成为敌人吧?”

“这场内战的关键,大概就是她的存在了。”

“她?”

“爱莎夫人。那个人的权能,行动理念都与其他六人完全相异。若她能以正确的形式打开妖精的通廊,将全部Campione聚集起来送往时之彼方也并非不可能。”

“原来如此,确实没错。”

“该如何应对爱莎夫人,会对内战的发展有很大的影响。只是,这场争斗的发展形势——”

心怀确信,安妮断言道。

“除夫人以外所有人都很清楚

了吧。”

3

按照人类的历法而言,大概是从十年前左右——

新世代的弑神之人开始陆续诞生。

最初是亚历山大·加斯科因,然后是约翰·普路托·史密斯,再到数年后的萨尔瓦托雷·东尼,最近的是草剃护堂。

无论哪个都是有着独特个性的怪人。不过,要说特别大放异彩,果然还是——

“是安妮呢。”

女神潘多拉感慨地呢喃道。

“尽管已经见过许多弑神之子,自己主动戴上面具的孩子安妮可是第一个呢。”

跟不从之神不同,身为真正神明的她是‘不死领域’的住民。

不被允许随意对现世作出干涉。因此并无法时常跟埃庇米修斯与潘多拉之子——魔王们进行对话。最多只能趁他们来到不死领域的机会才能联络而已。

(被人类称为精神界、幽世或幽界的领域。是比起物质更为重视灵魂的领域。相比现世,潘多拉更容易对这个领域介入。)

而且——

“就只有安妮能随时前往生与不死的狭间,随心所欲地逗留,还能使用作为妖精王的特权……”

安妮·查尔顿打倒了魔神泰兹卡特里波卡,成为了弑神之人。

后来还战胜了月女神阿尔忒弥斯。甚至还击败了君临生与不死之境界的妖精王奥贝伦。

结果,安妮获得了‘妖精王的支配力’这个权能——。

她现在也在使用着这个特权,进入了生与不死的境界。明明魔王内战马上就要爆发了。

“到底在图谋什么呢?”

潘多拉心中涌现出强烈的好奇。

弑神者之中也存在其他能自力前来生与不死境界的人。例如能够打开妖精之门的爱莎,能以方术跨越世界的罗翠莲。

不过,能像妖精王安妮那般悠然地进行‘世界移动’的人没有一个。

因此实际上,女神潘多拉最常接触的养子就是安妮·查尔顿。

“不如就去打声招呼好了——”

从众妖精王之一——不从之奥贝伦身上篡夺的权能。

贤人议会将之命名为‘妖精王的帝冠’。

这是能够像散步般随心所欲地造访位于幽界的奥贝伦旧领,在那作为新的妖精王君临的能力。

虽然是个在用法上让人很困扰的权能。

“既然都拿到了,就会让人想要设法有效利用呢。”

于是就这样,约翰·普路托·史密斯来到了幽界。

比起物质和肉体,更重视灵魂和精神——这就是幽界的法则。

在这个世界移动的时候,并不依靠腿脚和交通工具。相对地,是需要在心中构筑想要去的地方。

这样做之后,一瞬间便能移动到目的地。

是个与长途跋涉无缘的世界。旅行依靠的并非肉体而是精神。

(没有魔导素养的人无法顺利构筑目的地的意象,将会变成异界里的迷途羔羊)。

不过,这里也存在无法以瞬间移动直接到达的‘禁地’。要去那种地方就只能先转移到附近,然后和地上同样以步行脚踏实地移动才行。

史密斯现在就正进行着这样的旅途。

他边沐浴在耀目的阳光之中,边默然地行走在白色的沙漠上。

黑面黑衣的怪人在沙尘飞舞的白色沙漠上漫步。某种意义上,这是与沙漠之民·贝都因人相似的姿态。(注①)

这时,一只黄色的蝴蝶飞到了史密斯的身旁。

与这样的沙漠完全不符的小昆虫以可爱的声音发问道。

“莫非是在前往谢伊坦的魔神宫途中吗?安妮?”(注②)

“是义母大人么。”

这只口出人言的蝴蝶,自然不是普通的昆虫。

它是作为所有Campione义母之女神的使者被派遣过来的。一眼就看穿了这点的史密斯如此说道:

“正如您所言。顺带一说,先前已经造访了王女莎乐美的宫殿,接下来打算前往北方的暴风王荒野。”

“啊啦,都尽是去些麻烦的地方呢。”

如往常那样愉快地说完之后,女神深感兴趣地问道。

“巡游生与不死之境界的妖精王圣域,到底是打算做什么呢?你也是打算参加地上——那场内战的吧,安妮?”

“只是去拜访而已,别无他意。”

史密斯爽朗地说道。

“即使是我,也无法保证能在魔王同族的内战中全身而退。以防有个万一,去跟同为妖精王的各位交代一下也不奇怪吧?”

其实幽界里还有着‘昔日曾为不从之神但已远离现世之者’、‘不及神之领域但拥有上位灵性的半神’、‘舍弃肉体成为不死身的原人类’等等存在隐居在这里。

那类的存在有极少数会作为妖精王成为幽界的支配者阶层。

他们大抵会将自己的支配空间定为‘禁地’。

那是无法以瞬间移动进入的结界空间,只会在允许踏足的访问者前来的时候,才会打开圣域的大门。

“比起这个,义母大人。我这个样子的时候希望您能用那个名字称呼我。”

“啊。是那个吧,好的好的。现在你不是安妮而是约翰呢。会说出这种话的孩子,在悠久的历史中还真是初次见到呀……”

总是我行我素的女神潘多拉深有感触地呢喃道。

她几乎没有在现实世界显现过,能与她相遇的地方基本是在幽世中。真正神明与人类的交流就是如此的困难。

正因如此,其他Campione回到地上之后,都会失去和义母相遇的记忆。

不过,就只有约翰·普路托·史密斯是例外。

“年长组的孩子中是爱莎,而年少组的孩子中果然约翰才是头号的怪胎呢。拥有的权能也较为特别。”

寄宿着女神潘多拉意识的蝴蝶愉快地低念道。

“嘛……无法肯定地说爱莎或是约翰谁更胜一筹谁更有利,就是你们有趣的地方就是了。总之无论是谁跟罗摩王子战斗,都绝对不可以输给那家伙喔。明白了吗?”

史密斯边把义母的训导当耳边风边思考起来。

确实,尽管这样子随意进入幽界的伎俩能否成为致胜绝招相当存疑——

不过应该能作为其他Campione所不具有的优势。

只属于约翰·普路托·史密斯的王牌。问题是何时使用——机会就只有一次……

4

与罗摩王子对决后的三天之后。

护堂久违地再次造访新宿的歌舞伎町。

然而最终并没见到要找的少年和其他关系者,他如此嘀咕道:

“金蝉脱壳,么?……”

“这里的那些人,究竟是去哪里了呢……”

同行的清秋院惠那也一脸惊讶。

时间是晚上七点。以这个街道的基准而言,不过是刚入夜的时间。

“香港陆家的秘密基地,应该是在这里吧?”

“啊啊。我以前也有来过。鹰化那家伙就住在这里的,还说这里大抵都会有人在的啊。”

某栋杂居大楼的最上层。

这里——是罗濠教主的直传弟子·陆鹰化担任头领的香港陆家日本支部。是个排列着便宜的业务用桌子和椅子,像是小公司办公室的地方。

但现在却没有任何人。

鹰化就不用说了,连那些小弟也不见踪影。

……姑且还留有他们的私人物品和电脑以及文件之类的东西。

但是毫无人影。整个楼层都是‘金蝉脱壳’的状态。当然,天花板上也没亮着任何荧光灯。

从窗外投入进来的月光和霓虹灯光是照亮漆黑办公室的唯一光源。

一副相当寂寥的景象。

再者,打开办公室房门的复制钥匙就藏在公共玄关处那生满铁锈的邮箱内。是以前陆鹰化告知过的隐藏地方。

“陆家的鹰化少爷,没有接王的电话吗?”

“打了好几次都没接,对方也没有打回来。而且连姐姐都从天空树那里消失踪影了。大概是开始准备了吧。”

“所有Campione相互残杀的魔王内战,是吧。”

护堂和惠那都叹了口气。

连这位平时总是那么活泼开朗的天然少女都感到不安。她已经领悟到争夺与罗摩王子的战斗权的大战即将展开。

“走吧,王。陆家舍弟们的去向,就拜托甘粕先生去调查好啦。惠那我们也——得开始准备才行了。”

“说的……也对。不过话说回来姐姐她——”

边对太刀之媛巫女点了点头,护堂低声自语道。

“没对我留下任何口信就消失踪影,看来是来真的啊。肯定是对与我的战斗充满了干劲。”

护堂怀着确信断言道。

对此惠那也没反驳。一般来说这种可能性太过飞跃了,不过若考虑到罗翠莲的性情,倒不如说是很自然的发展。

不管怎样,之后两人便回到歌舞伎町的街道上。

热闹非凡的夜间繁华街区。一眼望去数量众多的霓虹灯和人

群。

毕竟是未成年人走在这种街道上,两人理所当然是换掉了制服。

护堂穿的是朴素的灰色外套以及牛仔裤。

平凡无奇的打扮。可说是并没有特别用心修饰过,是普通高中生常见的私服打扮。

惠那也换掉了平时都在穿的制服。

黑色的松蓬毛衣搭配喇叭形的短裙。以及下身的黑色长筒袜还有短筒靴。

是副与家族历史悠久的大和抚子非常相称的,充满了大小姐风范的打扮。

不过,收纳着三尺三寸五分之太刀的布袋还是随身携带着。绑上绳子,挂在肩膀上。因为这件大行李的缘故,看起来也并不是不像个玩乐器的女孩子。

“……好!”

“怎么了,清秋院?”

护堂问道。同行的少女突然紧握起拳头。

“既然如此惠那我们也得转变态度才行了。即便是要以教主大人和萨尔瓦托雷王为敌也在所不辞。”

恢复平时那开朗个性的惠那大声宣言道。

“绝对会让草剃护堂与罗摩王子对决。惠那会全力支援的!”

“…………”

“啊咧?难道王没有干劲吗?”

“我说啊。都说过很多次了我可是个和平主义者。跟所有Campione凑一块玩竞争游戏什么的,我可没一丁点儿奉陪的意思。”

“可是呀。”

即便听到护堂这番话,惠那还是毫不泄气地说道。

“就算是并不乐于去战斗,王还是有参加的意愿吧?”

“……算是吧。”

“就是嘛。不然的话东京可就连渣都不剩了。”

“老实说,我觉得除自己以外的Campione都不能信任。虽然我个人觉得姐姐和美国的史密斯都是很值得信赖的人。”

护堂静静地断言道。

“不过若说能不能信任,就是另一回事了。”

“哈哈哈哈。”

她是察觉到自己用婉转的方式想要表达的意思吗。

惠那爽朗地笑着。她不但像个能让自己推心置腹的男性朋友般的少女,也是值得信任也值得信赖的同伴之一。

沉浸在这种安心感中,护堂不经意地说道。

“而且啊。因为在当今的Campione之中,最早与罗摩那家伙战斗的……是我。我认为应该由自己去跟那家伙战斗。”

若非自己的话——就无法战胜罗摩·钱德拉这个大敌——不,并非如此。

怀抱着与自负和斗争心完全相异的感情,护堂淡然地说着。会这样也许是因为自己和军神罗摩之间产生了某种东西也说不定。

不带丝毫的气势,护堂干脆地说道。

“嗯。果然必须由我跟那家伙决出胜负才行。”

“是吗?”

“啊啊。这不但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家伙。”

“呵呵呵。”

看来惠那突然嬉笑起来,护堂感到奇怪。

“怎么了,清秋院?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奇怪啦。相反。正是王这样的地方,惠那最喜欢了。”

“!?别、别突然说莫名其妙的话啊!”

“没所谓吧。王和惠那的关系都那么亲密了。可是一点都不奇怪喔。”

太刀之媛巫女戏弄道,抱住了护堂的手臂。

她浮现出满脸的笑容,像是非常高兴的样子。受其感染护堂也不由得想要发笑,两人共享着温馨的心情。

……很偶然地。

这时刚好有对情侣在两人的面前走过。

应该是大学生吧。女方正挽着男方的手臂,感情和睦地有说有笑。正好就像刚才的惠那和护堂那样……

“…………”

“…………”

护堂和惠那都猛然惊醒,恢复认真的表情。

“那、那么说来。跟王像这样子外出,还是第一次呢……”

“确、确实没错啊。清秋院你经常都待在山里,一起外出时大多都是因为发生不好的事件。”

跟穿着私服的清秋院惠那在夜间的繁华街上漫步。

这么想来,确实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情景。就像是普通的男女在进行普通的约会那样……

察觉到的瞬间,护堂大吃一惊。

大概惠那也是同样吧,只见她突然垂下目光,一副害羞的样子。

变得如同往常那副开朗活泼的野丫头样子是虚假般地温顺老实。不过,尽管如此惠那还是紧紧地抱住护堂的手臂。

“虽、虽然先前都没发觉到。这附近男女和睦相处的二人组……还真是……挺多的呀……”

她边避免视线与护堂对上,边结结巴巴地小声说道。

还真是不像清秋院惠那风格的举止。然而当对男女间的关系有了意识之后,就突然变得畏缩不前。这也是她的性格特点。

而且,护堂也不是那种在这种时候能游刃有余的人。

“我、我平时都很少来这里所以都忘记了……也是有这样的地方啊……该说是集会的热门地吗……”

“啊——!?”

“怎么了清秋院!?”

“什、什么都没有!”

惠那想要蒙混过去。不过,重新抬起头的她视线所望着的是刚才经过的那对男女。而且,他们还正好要走进新宿歌舞伎町里的某间宾馆里面。

结果,两人又“…………”地沉默了下来。

紧紧抱住护堂手臂的惠那更加挨近过来,这让护堂的心跳频率‘噗咚!’地急速上升——

就在两人的心情高涨起来的瞬间。

突然,护堂的手机响起了来电的铃声。

““!?””

护堂和惠那同时猛然地分开,然后从外套的内袋里取出手机。是莉莉娅娜打来的电话。

5

滨离宫恩赐庭园。

昔日女神雅典娜和草剃护堂对决过的战场之一。

本来这里是德川将军家别邸的庭园。明治维新之后转交给了皇室,日后也开放给一般市民使用。

庭园面向偶田川的河口,园内的池塘也是引入于偶田川的海水。

护堂再次来到这个滨离宫,是在造访歌舞伎町的香港陆家支部的两小时之后的事。

顺带一说可不是为了重游旧地。

但以集合地点来看,这里是最为适合的。

“来了呀,护堂。”

“这边已经都准备好了。接下来就看女神的心情了。要是正如她所宣言的那样打算要启程的话——”

“就什么问题都没有是吧。”

进入恩赐庭园的占地内之后,艾丽卡和莉莉娅娜便这么说道。

艾丽卡一身红与黑的标志性服装,如同理所当然似的穿着酒红色的大衣。长度几近及腰。下身搭配黑色的棉布牛仔裤。

莉莉娅娜则是青与黑的服装。在灰色的短衬衣上套着青色的大衣搭配黑色的紧身裤,再加上白色的围巾和针织帽。

当然,清秋院惠那也是从歌舞伎町到这里都一路同行。

只不过,不见万里谷佑理的身影。拥有最高等级灵视力的媛巫女在与罗摩王子决战时就离开了护堂的身边。

佑理为了解明‘最后之王’的真名而前往幽世,后来就留在了那边。如今她也正在那边守望着草剃护堂的战斗。

“不过还真是意外呢。那位女神大人竟然突然改变主意。”

惠那感概地呢喃道。

众人正在往恩赐庭园深处走去的途中。

“还真是呢。明明跟罗摩王子战斗过后,无论护堂劝说了多少次要她移居到幽界都不肯答应。”

“到了今天,突然就‘那样做也无妨’说出这种话。”

对于艾丽卡的话,莉莉娅娜也点头赞同道。

移居到幽世/幽界——正确来说应该是‘隐居’吧。

似乎有一部分的不从之神偶尔会这样做的样子。厌倦了在地上流浪的日子,因而选择在幽界平静地生活。

惠那的保护者‘爷爷’——须佐之男也是隐居的神明之一。

并且这次,那位问题的女神当然是——

“雅典娜那家伙,到昨天还是说着‘与其心愿未了从战场逃离,妾身宁可自决!’什么的,就像是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之类的话啊。”

护堂从口中说出既是宿敌也是因缘深厚的女神之名。曾经一度死亡的女神雅典娜,转生成神祖帕拉斯·雅典娜之后恢复了昔日的神性和记忆,再次回到了地上。

不过在罗摩王子复活之时几乎失去了所有生命力,陷入濒死的状态。

已经到了可谓是时日无多的程度——

只要舍弃濒死的肉体在幽世隐居的话,也许就能够延长寿命。赌上这样的可能性,护堂“离开现世吧”不断地这么对她劝说。可是却完全无法打动高傲的雅典娜,最后他就死了心。

“……看来那家伙来了。”

因为感觉到浑身充满了力量,护堂这么说道。

当不从之神接近的时候,Campione的身心就会马上调整成战斗的状态。他怀着

确信抬头仰望恩赐庭园上方的夜空。

一只猫头鹰在头顶上方横切而过。

肯定是女神的化身没错。自从与罗摩王子对决之后雅典娜就隐藏了起来。

不过只要呼唤名字,她就会变成小蛇或是猫头鹰出没在眼前。

并且在今早,她在无人经过的路边显现在护堂面前,然后这么告知道:

‘先前所说的——让妾身前往生与不死境界的那件事。妾身改变主意了,答应也无妨。’

从滨离宫来到不远处的停船码头。

偶田川的旁边。平时这里会停着几艘民用的船只,不过今夜已经全部清理掉了。

是正式编篡委员会的责任人·沙耶宫馨的安排。

这个停船码头和滨离宫恩赐庭园已经被封锁,只供草剃护堂及其相关人士使用。

因此如今在这里的就只有护堂——以及银发的少女。

雅典娜。在希腊神话中是司掌智慧与战争的女神,不过在更古老的神话里被认为是司掌死与生命的大地母神。

拥有银色短发和暗色瞳孔的十三岁少女。

那就是雅典娜在地上的显身。还有不知是从哪里弄到的,今夜她依然穿着以前经常有穿的学校制定制服。

“今宵,妾身就要从这里启程了是吧。”

“啊啊。所有人都被支走了,我的同伴已经净化了这一带的空气,调整成能让你容易使用力量的环境了。”

昔日曾经多次上演生死对决的女神和弑神者。

这段过去如同虚假一般,两人正进行着平稳的对话。

“今早突然说去隐居也可以,匆匆忙忙地做准备可费了不少劲啊。你不会又改变心意吧?”

“唔嗯。”

“话说回来,为何会突然改变心意呢?”

“……感应到预兆。”

护堂和雅典娜之间有三米左右的距离。

不过,双方都没打算要拉近。这样就好了。若有那个意思立刻就能接近,当即展开生死搏斗。她也能将吐息转变成死之诅咒,透过口部吹入草剃护堂的体内。

如近如远,可说是近也可说是远的微妙距离感——。

这正是两人之间的关系体现。

“可以的话,就用让我也能懂的说法告诉我吧。”

“是异变的预兆。还不清楚详情。不过,这个都市——弑神之人们即将展开厮杀的都市之外,某种异样的存在也行动了起来。”

以天启·直觉等形式获得众多的睿智和知识。

据说这也是雅典娜的权能。因此她才是智慧之女神。

“异变。这么说果然是……”

“毫无疑问,你们七名弑神者当中的某人就是元凶吧。又或是七人全都是元凶也说不定么。”

“这个都市……是东京之外发生的事端吗?”

自己说出口之后,护堂马上惊觉。

“难道说……那个异变,是在幽世那边发生的吗?按你们的话来说,就是生与不死的境界。”

“哼。”

对此雅典娜只是冷笑一声。

可是,毕竟已经和这位女神有过这么长时间的来往了。凭着对方嘴唇的细微动作看出肯定的意思,护堂才终于理解了。

“所以你才会突然答应去隐居吗。”

“这个异变会对罗摩太子产生多大的影响还不清楚。若未能产生影响,那就只需再动些手脚便可……命数将尽的妾身能做到何等程度乃是未知之数。呵呵呵……”

雅典娜自嘲地笑道。

“也许这是对那位太子殿下施与复仇一击的最后机会。既然如此,把即将腐朽的雅典娜之命——用在那上面也并不坏。”

即使死期将至,也未丧失斗志。

并非为了续命,而是为了争取复仇的机会,女神即将展开旅途。确实正是雅典娜的风范,护堂感慨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那你就放手去做吧。那边还有万里谷——我的同伴在那里。要是那个危险的异变发生的时候,可以的话麻烦你去保护她。”

“妾身有何为此等小事费心的理由。”

“…………”

该说真不愧是雅典娜吗。连在这种方面都那么坚守本心。

护堂没有一再请求下去,只是耸了耸肩。然后,雅典娜以相当干脆的口吻简洁地说道。

“这次就说这句话吧。再见了,草剃护堂。”

上次雅典娜消失之时曾经这么说过——无需道别。

是因为护堂和女神之间产生了类似羁绊般的东西所以才会有这种变化吗?仰或……单纯只是心血来潮呢?

于是,雅典娜的肉体开始变成沙粒。

纤细的银发发尖,白皙的手指扑簌扑簌地逐渐崩坏,崩坏很快就扩展至全身,转眼间就失去了少女的形态。

然后,从乘着夜风飘散于空中的沙粒之间冒出了青白色的光球。

是雅典娜的灵魂吧。

光球朝着偶田川的河口飞去,接着轻轻地朝着东京湾——海面的方向飘去。

自古以来,名为海洋的领域都被视作为异世界的隐喻。

彼岸相对此岸。此世相对彼世。海洋的尽头存在极乐净土和理想乡,这在众多国家流传的传承中都有被传唱——

护堂想起了以前从甘粕冬马口中听过的高深知识。

因此才选择海边作为启程的地方,让其更容易前往幽世吗。

犹如证实了这种猜测一样,光球飞到海面上之后就逐渐变得细小,不久后就突然消失了。

如今女神的灵魂,正往彼方的世界展开旅途。

“看来已经启程了呢。”

向护堂搭话的人是甘粕冬马。

喜爱讲述高深知识的正式编篡委员。身上一如既往地穿着满是皱褶的西装。经验丰富的他也深有感触地眺望着海上的方向。

“还真希望事情这样就告一段落,去好好地休息一下是吧。”

“果然不可能是吗?”

“是的。草剃先生的朋友们都陆续抵达日本了哦。”

黑王子阿雷克。

剑之王萨尔瓦托雷·东尼。

爱莎夫人。

还有该称作压轴嘉宾的沃班侯爵。

这四名弑神者已经确认来到了日本,甘粕如此报告道。

再加上罗濠教主,以及在这里的草剃护堂。就只有约翰·普路托·史密斯的所在之处仍未能判明。

正式编篡委员会的特务感触良深地说道。

“哎呀,都没有商量过就不约而同地过来,各位Campione还真是超乎寻常的存在。”

“虽然我有同感,但还是希望别把我跟他们混为一谈啊……”

“哈哈哈哈。”

斜眼看着想要敷衍过去的干粕,护堂不经意间把口插入大衣的口袋。

这时才发觉到。里面放着什么。

明明刚才来到滨离宫之前,里面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放着的。

取出来之后一看,发现是折叠起来的纸片。

“是书信吗……”

打开的纸片上有着以美丽的笔迹写上去的短文。

那是交给护堂的,某个人物发来的信息。

注①:贝都因人(Bedouins,亦作Beduin),阿拉伯语作Badawi,复数作Badw。 也称贝督因人,是以氏族部落为基本单位在沙漠旷野过游牧生活的阿拉伯人。 主要分布在西亚和北非广阔的沙漠和荒原地带。

注②:Shaitan,阿拉伯语,在伊斯兰教中形象和地位相当于基督教的撒旦,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是伊卜劣厮(Al·Shaitan)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