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吶,爷爷。”
草剃静花皱着眉头说道。
说话的声音带着预想以上的不愉快态度。
“哥哥那家伙,下次是什么时候归来呢——有问过吗?”
“谁知道?先前通电话的时候,他是说因大学的课题和其他什么事要到各地游走呢。”
祖父·草剃一郎的态度实在相当悠哉。
“根本没说过任何归国的预定日期啊。那家伙也挺忙的吧。”
“说什么很忙,他还是个学生吧!”
东京都文京区·根津三丁目的商店街——草剃家的起居室。
本来这个家是经营旧书店的。不过,早就在五年前就已经闭店。并且,这个家的长子已经将近两年没回家……
“哥哥也真是的,突然说什么要到意大利留学!而且完全没有打算要回来日本的迹象喔!?”
“嘛,大概是觉得飞机票太贵了吧。”
“即使是这样,电话和邮件也几乎没有可是大有问题吧。”
“哈哈哈哈。关于这点真是没有反驳的余地啊。”
“再说决定要去留学,真的相当突然,事前都没跟我们商量过。而且,那个时候的哥哥,还只是高二喔!”
“运动员的世界嘛,只是高中生就决定好将来也并不奇怪啊。”
祖父始终是一副悠哉的态度。
“毕竟护堂本来就身处那样的世界嘛。既然决定好了将来的道路,就会有各种想法也说不定呢。”
两年前——
家兄·草剃护堂升上高校二年生那年的五月份。
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出于各种情况,我觉得需要到米兰的学校留学。正好是个机会,我就到那边去一趟吧。’
对此静花马上问道。等一下,说去一趟是要去多久。
‘进入那边的大学,直到毕业为止……也许会更长,说不准。’
家兄给的回答相当敷衍。
对此她相当生气,就问高中生真的能顺利在外国留学吗。于是马上得到了他明确的回答。
‘哎呀。艾丽卡的叔父正好跟日本的留学生方面有点关系。还可以锻炼到口才呢。那个人——保罗先生会在那边担当我的监护人,还会让我寄宿在那里,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这种口若悬河的说明更是让人感到生气。
……身为他青梅竹马的德永明日香偶尔会说这种话。静花妹妹也许个兄控呢,不过,其实不对。自己会对兄长这么严厉,是因为他表面看上去明明就是个诚实淳朴的好青年,但在行事上偶尔会让人窥见到‘无赖’的一面。
“吶静花。”
祖父对心情极差的孙女说道。
“你只要老实地说哥哥不在了,自己感到很寂寞,那护堂大概就会想要回家了。”
这是他边带着恶作剧的微笑边给出的建议。
“那家伙在这方面可是很心软的。”
“别……别说傻话了!哥哥只不过是——两年时间不在,怎么可能会寂寞!又不是小孩子了!”
“是吗?”
“肯定的吧。”
“呜唔。”
祖父坐在餐桌对面,悠哉地把绿茶送入口中。
尽管年事已高,却依然端庄的面容。虽然身在自己的家,还是把衬衣和长裤穿的整整齐齐的。
昔日他在商店街可谓是个风流人物,从年轻之时起就不断地传出各种艳闻。
大概是因为这位祖父也‘经常有在自家以外的地方留宿’的恶习,因此似乎对音讯全无的草剃家长男毫不担心的样子。
这样的专家‘无赖’此时轻松地转换了话题。
“对了静花。有件事先跟你说一声。”
祖父悠哉地把‘决定事项’报告出来。
“从明天起我要离家一段时间。打算要去拜会住在澳大利亚的老朋友。”
经常会被人说‘草剃家的祖父和长男很相似。’
实际上,脸长得是挺像。不过,性格根本不同。
相对于以应当称作潇洒的气质为核心的祖父一郎,兄长给人更加淳朴的感觉。
不过,两人确实有共通的一面。
那就是在能无视距离和文化的阻隔,轻松地与别人建立友谊关系这方面。并且,朋友中的谁遇到困难,或是听说对方想要见自己时,就会毫不犹豫地前往拜访他们,重温旧情。
在有必要的时候,出于侠义心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帮助对方——
于是就这样,祖父也从草剃家离开了。
因为双亲离婚的缘故,家里本来就没有父亲。母亲也经常不在家。‘职业·女王大人’将其视作如此的部下也有很多,跟这样的人们一起走走喝喝,为工作奔波,给别人商量和建议,是个相当忙碌的人。
“这样子就像在过独居生活一样。”
静花愤然地埋怨道。
虽说如此,家事和料理大致都能搞定。
从这个十二月起草剃静花也十八岁了。已经升上了高中三年级。尽管对此已经看开,但还是不禁口出抱怨。自己的年纪早就已经可以独自看家。没有任何问题。
“普通的家庭应该都会特别关照应考生才对吧……”
“啊哈哈。就连静花妹妹也有自己的家‘并不普通’的自觉啊。”
在商店街遇到的年上青梅竹马笑着如此说道。
寿司店的女儿,德永明日香。当就读都内的大学之后她便不再扎双马尾,如今是披散着一头长发。
静花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又不是哥哥,肯定的吧。再说就算不是应考生,普通的家庭可不会丢下高中生的女儿一个人在家,搞成这种全家离散的状态吧。”
“草剃家的人们真的全都超乎寻常呢。”
明日香嗯嗯地点着头。
“静花妹妹明明是应考生,可还是到处游走,还经常找朋友去玩,甚至还去打工了,感觉过得挺悠哉的呢。”
“那个呢,明日香酱。我跟妈妈和爷爷不同。在平时就已经很努力,推荐入学也都拿到了,所以才会这么从容而已。”
“那,这样就不算应考生了。”
受到对方正确的批评,不过静花还是反驳道。
“我迟点打算接受TOEFL的考试。因为对中文,还有其他的外文有点兴趣。我看要不要也试试留学什么的?”
“是喔。”
被明日香目不转睛地盯着,静花退缩了。
“怎、怎么了?”
“我在想,难道静花妹妹也打算要去欧洲留学之类的。追着护堂而去……”
“怎、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嘛,就先当做是这样好了……啊,不过呢。说到‘追着护堂而去’,那两个人,艾丽卡小姐和莉莉娅娜小姐。听说她们两个现在都不在欧洲?我还以为她们肯定也会追着护堂而归国才对啊。”
“啊,嗯。好像是的。”
先前那个难以回答的话题已经结束,于是静花淡然地说道。
“听小光说,她们两个好像都在上海。”
“小光——啊啊。是那个茶道部后辈的孩子来着?万里谷同学的妹妹。”
“嗯。听说小光的姐姐现在是在京都。以往跟哥哥要好的那些人,全都各散东西的样子。”
“这样啊~”
结束了与青梅竹马的闲话家常之后,静花回到了家。
年关将近的十二月。下午六点。她打开家门前的邮箱,检查邮件。她不至于天真到会期待在里面找到哥哥寄来的信件。
看着里面那些广告之类的信件,静花忽然发觉到。
“啊。又是从海外寄来的。”
是个信件。
收件人就只写着‘Kusanagi’,只有姓,没有名。真是奇怪的写法。寄件人的名字写着‘Lucrezia Zora’。对方的地址是——
“是意大利啊。这个撒丁岛,当做是州就行吧。”
静花的哥哥应该也在意大利才对。
并且,还有另一个奇怪的地方。信封的背面写着这样的文字。
‘致草剃家的家人。不是一朗氏,或护堂先生也无妨。请马上打开这个信封,按照里面所写的指示去处理。事态紧急。’
是相当流畅的日语。而且字迹工整。
“是有谁拜托日本人写的吗。”
还是说,这位叫露库拉齐亚·佐拉的人物是个精通日语的人呢。
静花走到了起居室。在一片漆黑的房间内亮起电灯,然后取出剪刀。下定决心之后,她打开了这封奇妙的信件。
‘请把先前寄送给草剃一郎/护堂的小包开封。务必要将里面的呼符让各位家人们随身携带。要是可以的话,推荐进行三、四个月左右的海外旅行。’
里面装着以日语写着这些文字的书信。
“小包——是那个吗。”
是两日前从海外寄来的。记得收件人是写着‘草剃一郎或护堂’。从祖父出发旅行之后,就一直放置在厨房的一角。
“等一下啊。”
静花反复确认信封的正面和反面。
“哪里都没有邮戳……”
该不会是不经邮局从意大利寄过来的吧?
莫非是有个魔女乘着扫把把信件带到文京区,然后放入邮箱里面之类的。
“嘛,是伪装成海外邮件的恶作剧吧。正常来想的话。”
静花拿着那个问题的小包,在起居室的桌子上坐下。
仔细再想想,那方面也很奇妙。上面没有运输公司和邮局的寄送传票。就只是在普通的纸张上写着寄件人和收件人姓名再粘贴起来而已。
那个小包——其实是在静花离家的时候,就已经放在了玄关处。
她本来还以为肯定是母亲收进来的,不过实在太可疑了。放置不管应该是最妥当的吧?
……虽然她是这么想着,但还是无法抵抗打开小包的诱惑。
草剃静花就是个如此好奇心旺盛的女孩子。
“这就是护符?”
里面装着八个以黑色金属打造的十字架形饰品。
都是正好能容纳在手心中的大小。大概是铁制的吧。试着把玩了一下,手上就粘上了铁的气味。
信封里还同装着两封书信。分别是‘致草剃一郎’和‘致草剃护堂’。
“……毕竟事态紧急,对吧。”
虽然静花可没有擅自偷看亲人书信的爱好,不过光是那个装饰品实在太让人莫名其妙了。
于是她先打开寄给祖父的信件。可是,信件的内容却让人越发困惑。
“这是什么?”
文面是这样子的。
‘是否还记得昔日的祟神,一郎?’
我梦到了那家伙开始再次活动了起来。回到了长期放置着那个石板的地方作恶。
若预知成真的话实属不妙,因此把护符同封于书信内。
虽不知亲属有几人,务必让全员都随身携带。
追申。想到或许他已离家,但为求慎重,无需交给孙子草剃护堂。
崇神。梦。预知。护符。
一连串超自然的词语让静花不由得皱起眉头。
不过,她马上恢复镇定。她老早就知道祖父的朋友里有很多怪人。而且归根究底。
“毕竟我们家,在其他的家庭眼中看来也是怪异的呢。”
如此呢喃着,她打开寄给兄长的书信。
然而,里面的内容让静花无比震惊,而且怒火中烧。
“这——这个女人到底和哥哥是什么关系!?”
神秘的人物——露库拉齐亚·佐拉寄来的邮件内容是这样的。
‘虽然我想你应该已经离家,不过姑且还是把寄给你的私信也放进去。
还望当你遇上业界的要人之时,能向对方更多地明示你跟我露库拉齐亚·佐拉的关系。
我身为你现地妻的这个情报,不知者还有很多。
为了让这件事情能够众所周知,就让我更多地吸收你的甘甜汁液吧。
关于护符的纤细情况,请参照寄给一郎的书信’
书信最后以‘致所爱的少年’作结。
2
于是到了翌朝。
草剃静花边怀着不爽的心情边走在上学路上。
私立城楠学院。高中部。
这就是静花就读的高校。
因为是中高直升的学院,所以从初中一年级开始就每日如一地徒步上学。从根津三丁目商店街开始出发的十几分钟路程。
顺带一提,兄长是从高中开始入学的。
尽管如此,仅是一年时间就跑到了国外,入读了米兰市内的高校。听说居然还打算就这样跳级进入同市的大学就读(意大利的高校是五年制。本来的话到十九岁为止都是高中生)。
从草剃家到城楠学院的上学路都是静花早已见惯的景色。不过,自从哥哥成为高中生之后,兄妹两人偶尔也会在早上一起上学,让她感觉能为这趟百无聊赖的路程添加上微妙的刺激,这也是个事实。
“哼。那样的混账哥哥,我才不管呢!”
她不爽地自言自语道,然后转换了心情。
怪人云集的草剃一族。其中的大多数人都有‘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倾向,无法长时间维持着愤怒和焦躁之类的负面感情……嘛,说白了就是都是些傻乎乎的人。这种性格静花也适当地继承了些许。
于是她重振精神,继续上学。
理所当然,走在身边的都是穿着相同制服的少年少女们——
“早上好,前辈。可以跟您一起走吗?”
“可以喔。早上好,小光。”
被初中部的后辈很有礼貌地问候,静花点了点头。
万里谷光。
初次见面是在她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不过现在已经是初三了。身体已经长高,在这一年里还变得更加成熟了。也许正因如此吧。
感觉和她姐姐佑理前辈挺相似的。
不过,相对于那位像是气质高雅的长发大小姐般的前辈,妹妹则是头发齐肩,带有亲切柔和的氛围。
“那么说来,小光。听说你从学生会引退了?”
“是的。终于能从杂务员的职务中解放了。”
小光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在这一年间,她都担任着初中部的学生会副会长,稍早之前才退位给后任者。
静花对这样的后辈投以和善的笑容。
“什么杂务员啊。我可是听说了。说是小光你在初中部的学生会里成为了‘女帝’。”
“什、什么呀,那个女帝是!?”
静花对惊慌失措起来的后辈说道。
“就是权力者的意思吧?嘛,确实小光很擅长做些工作安排和事务调整之类事情呢。不只是学生会,还偶有听说部门的学生们和老师们说小光比起会长还要可靠……”
“虽、虽然我不否认是有这样的方面。”
在这方面没有否认,果然是很像万里谷光的‘乖巧性格’。
并不是单纯的‘好孩子’。并且,这种地方也很讨人喜欢。小光对嘻嘻地笑着的静花诉说道。
“至少应该说成是会照顾人就好了呀。”
“啊哈哈哈。也有这样的说法吧。”
“而且,要说是女帝或是女王什么的,静花前辈才更有‘那种样子’才对。”
“……为什么!?”
“毕竟,现在也是这样。”
两位女孩子一起走在上学路上。因此就算会被跑步上学的男生,骑自行车上学的学生们从身边经过也不奇怪。
并且在那些学生之中会‘前辈,早啊。’‘早上好。’地随声打招呼的体育系男生也有不少。他们打招呼的对象是草剃静花。
身旁的小光嘻嘻地笑道。
“静花前辈明明除了茶道部之外没加入其它部门,可是在运动部那边也人面很广呢?”
“啊……那是。因为偶尔会被啦啦队之类的部门拜托去做帮手,所以才会有些来往……”
“就是在那些时候,不觉之间前辈就变成首领一样呢。”
“请称之为统筹人。我只是统筹大家的意见,让集团能够顺利运作而已。”
“前辈你不是连会议都不开吗。还说那样子太磨蹭了。”
“……………”
静花从很早以前就是个擅长统领集团的人。
必要的时候作出适当的指示。以行动力带领集团成员行动。这个可谓是草剃静花的隐藏特技。不过,因此会被别人说是与‘职业·女王大人’的母亲很相似,所以这是草剃静花自身难以接受的评价。
静花干咳一声,打算转换话题。
不愧是‘能干的后辈’,小光也马上报以微笑。
“对了前辈。不如下次哥哥大人回国之后,我们一起出门去玩吧。这是我从很早以前就哀求过哥哥大人的事情。”
小光不知为何会把毫无血缘关系的草剃护堂称作‘哥哥大人’。
不过,嘛,毕竟她是那种‘虽然是个会照顾人的乖孩子,不过稍微有点厚脸皮’的性格,这种言行确实跟她挺适合的。毫无违和感。
这就是所谓的妹属性吗。
边回想起朋友陆鹰化‘这也算是学习’如此表示地通览过的面向狂热者的读物里面记述的内容,静花边这么说道。
“我是无所谓喔。不过呢,小光。”
“什么事?”
“你其实也不用把我那个哥哥尊称为‘大人’也没关系的喔?反正他肯定也几乎没联络过你吧?”
“是的……没错。”
“我不是说想要他频繁地打电话联络和多寄些书信归来。可是现在只要有网络,轻松地就能发邮件回来跟家人联络才对。真是的,我家的哥哥就是个大懒鬼。”
“这也是没办法的呀。”
小光苦笑着说道。
“据说哥哥大人正在罗马尼亚和马其顿——东欧地区那边协助进行遗迹挖掘的工作,所以不太经常会回到下住的地方……。远征的地区大多都是电话和网络不通的地方。”
小光顽强地想要替兄长辩护。自己也想要个这样的妹妹啊,静花边如此想
着边说道。
“可不能相信那种胡说八道的话。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就连那些被称作‘未开发的陆地,最后的秘境!’地方的人都会使用苹果图案的智能手机喔?不过如果真的是战乱地带的话就另当别论吧。”
“也、也许是这样没错。”
“真是的。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收到从意大利寄来的奇怪包裹呀。”
静花想起了昨天那件事。
“还有那个现地妻,到底何方神圣。”
“?发生什么事了吗?”
“唔。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其实呢……”
静花简略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将形迹可疑的哥哥的现状传达给了对方。还以为即便是小光应该也会表现出遗憾之意才对。
这位初中三年级的后辈却不知为何表情严肃地沉思起来。
“前辈,寄来的护符您有带在身上吗?”
“嗯……姑且带着。”
反正只是某人的无聊恶作剧吧。
静花边如此想着边把那个护符放进了衣袋里。
黑色的铁制十字架。正好能收纳在手心的尺寸。随意把玩了一下之后,不知为何感觉手掌渐渐地——暖和了起来。
并不是手掌的热度传达到金属上的水平,而且宛如是个暖手袋一样。
要是一直紧握着不放的话,甚至可能会受到低温火伤的程度。
惊讶于这种不可思议之处,让她不禁将其带在了身上。而且,护符释放的热度让人感到莫名的舒适,给人于一种安心感。
实际上——在上学之前,也把那个护符放入了母亲爱用的挂包里。
并不是相信那封书信上说的话。虽然不信,但想到或许真的会有什么保佑,所以姑且还是带在了身上。
取出那个问题的护符之后,静花这么说道。
“就是这个。要拿着看看吗?”
“务必。”
小光当即回答,接过护符,反复地观察起来。
“是从意大利寄过来的对吧?知道寄件人的姓名吗?”
“好像是佐拉小姐……露库拉齐亚,是这个名字吧。”
“这样啊……前辈,麻烦过来这边一下。”
已经快到校门附近了。
两人往被墙壁隔开的校园占地的旁边走去。小光把静花叫到这个墙壁的旁边,来到不妨碍别人通行的地方停下脚步——
她紧紧地握着铁制的十字架护符。口中正嘀咕着些什么话。
“净凶,退灾,除厄,幸运之神啊,请显现于此……”
听不太清楚,静花感到奇怪。
“小光。你刚才说了什么?”
“毕竟是宝贵的护符。我就试着祈祷一下。希望能为静花前辈带来幸运的加护。”
“祈祷!?”
“是的。可是相当有效的喔。”
小光宛然地笑着,如此说道。
“毕竟,我好歹也是个巫女嘛!”
“啊,说的是和姐姐佑理前辈一起打工的那个吧……”
作为正统大小姐的万里谷姐妹。想起她们两个让人意外的打工经历,静花点了点头。
“那么前辈,我有个提议。”
并不是单纯的可爱的妹妹系后辈。就像是证实了这点一样,万里谷光说出了这样的话。
“不如我们……今天就翘课吧。我想带您去个地方。”
“诶诶!?”
3
上海——
广为人知的中国屈指可数的国际都市。
并且,位于旧法租界附近的高层公寓里居住着两位少女。她们现在正同居生活。
两人都是十九岁。米兰出身。
艾丽卡·布朗特里以及莉莉娅娜·克兰尼查尔。
自从离开日本的高校,不再穿制服以来已经过去两年时间了。现在艾丽卡是上身穿着白色衬衣套着黑色毛衣,并且再搭配一件红色大衣的打扮。莉莉娅娜则是穿着黑色的羽绒背心以及青色的棉布裤子。
在旧法租界一带出现外国人一点都不新奇。
这里有着许多的街道树和豪华的洋馆,交通量也并不算太拥挤。是个十分适合悠闲地散步的好地区。
现在艾丽卡和莉莉娅娜正坐在这条街道的咖啡馆座位上。
她们并不是在悠哉地闲谈着女性的话题。艾丽卡正单手拿着手机讲电话,莉莉娅娜则是面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事务。
‘那边的状况怎样,艾丽卡姐姐?’
“非常顺利喔。你介绍过来的人也相当能干,就算草剃护堂如今不在,我们《圆桌同盟》也不会有丝毫的破绽。”
‘那真是太好了。’
通话的对象是陆鹰化。香港陆家的年轻头领,同时也是魔教教主的直传弟子。
自从他的师父从‘这个世界’消失以来已经过去几年了。昔日由魔王·罗翠莲君临顶点的中华武林秩序曾在一段时期里产生巨大的动摇。
在那时候艾丽卡和莉莉娅娜便来到了这个地方。
‘嘛,让我这个师父的直传弟子出点风头也可以了啊。’
电话另一边的陆鹰化傲慢地笑了起来。
他如今正居住在新宿的歌舞伎町。正愉快地享受着东京的生活。
‘轮番去造访企图引发斗争的门派,把他们的总帅和大弟子教训一顿,让他们安分老实。’
“说的也是。要是你的话,大概做得到吧。”
艾丽卡边在露天咖啡厅享受着咖啡的香气边承认道。
“就我所见的,中国本土的高手们武艺水平连陆鹰化的一半都达不到。不过,那样是不可行的。”
‘我明白啊。是所谓政治上的考虑吧?’
“没错。重要的是需要说服或是怀柔各门派的总帅们。将他们纳入由草剃护堂君临顶点的《圆桌同盟》的旗下,建立坚固的秩序,让我们的霸权稳固起来……”
‘不愧是姐姐。真是狡猾的母狐狸。’
用了这番很有他风格的言辞作出赞赏之后,陆鹰化转换了话题。
‘话说回来,那个怎样。先前那件事,是真的吗?听说叔父上在某个平行世界——打听到师父的消息了?’
“看来是真的。”
噗哧地笑着,艾丽卡这么说道。
“大约一周前,在米兰的布朗特里宅邸里制造的《通廊》,收到了护堂发来的书信。我家的艾丽安娜已经确认过了。”
‘那,叔父上说了什么?’
“说近期会回来一趟。还说发现有个很可能是罗濠教主的人物。需要进行调查……”
‘真的假的!?’
“书信写得很简短,完全没写详细的情况。”
‘啊。我突然感觉胃袋变得无比沉重啊……’
“不是挺好的嘛。毕竟你都自由快活了两年时间了。”
‘正因如此啊。一旦品会过自由的滋味,就不想再落入师父的支配之下了啊,光是想到这个就让我瑟瑟发抖……’
“你就死心吧。既然确认了教主安全无恙,以后必然会有再会的一天。”
‘呜呜呜呜。姐姐,你是因为事不关己才说得这么轻松吧。’
“呵呵呵,看出来了?”
‘当然的啊,可恶。’
“顺带说一下。毕竟我和莉莉是以你的代理名义前来中国的。日本那边就拜托你好好处理了呢。具体来说就是草剃家那边的人们。”
‘是指给那位妹妹当保镖的事吧。我知道的啦——噢。’
“怎么了?”
‘还真是奇遇啊。我的私人手机刚刚接到万里谷姐姐妹妹的联络。说要带叔父上的妹妹过来?她到底想些什么!’
“啊啦。真是了不起呢。”
‘什么意思啊?’
“虽然不知道是小光还是静花干的好事。陆鹰化的私人手机居然会被外人侵入……还真是意外。”
‘吵死了要你管啊。那,我要挂了。近期再联络吧。’
就这样与武林的麒麟儿的通话结束了。
莉莉娅娜·克兰尼查尔由始至终都带着好奇的表情把这番通话全部听了进去。
最近,她为了在进行电脑工作时戴上了银框的眼镜,确实是散发着某种‘能干的女性’氛围。
“陆鹰化似乎还是老样子啊。”
“是呀。”
“我这边也等会就能结束……咕。这个叫电脑的东西,怎么这么难搞啊!?”
“……从别人眼中来看也会万万没想到吧。”
对于朋友兼同居人的这番牢骚,艾丽卡感慨地评论道。
“谁会想到以严肃的态度面对着文明利器的莉莉——居然会是个连基本操作都会手忙脚乱的机器白痴,至今还在与电脑苦战中……”
“烦、烦死了。”
莉莉娅娜让纤细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跃动着。
这台爱机是美国生产的超薄型笔记本电脑。据说这还是在繁荣街道的咖啡店内被目击的几率相当高的机种。
这位如妖精般的美少女正以严峻的态势操作着这台笔记本电脑。
虽然活像是一副
绘图般的光景,但实际上却绝不美丽。
“吶莉莉。干脆你就死心去用账本还有……对了,不如用计算器吧?那东西用起来应该跟旧式的移动电话差不多的难度呢。反正你的智能手机也只使用过邮件和拍照功能吧?”
“不行。要是能跨过这道难关,作业效率就能飞跃性地提升,大概吧。”
莉莉娅娜从口中说出充满信念的发言。
“再说,这还不都是你自己讲的吗。说这附近的老人们还比我更会使用电脑!”
“那可真是失言了,我有点后悔呢。”
“总而言之,艾丽卡。这是我的职务范围。能麻烦你别再插嘴干扰好吗。噢呀?受到新的邮件了……”
“谁发来的?”
“露库拉齐亚·佐拉。真少有呢。”
“对呀。电脑借来用用。让我也看一下。”
“好。另外还有将近二十封邮件。等到当前的工作完成之后,就逐一检查一下吧。”
“那,这工作到底要做到何时才会结束呢?”
“到结束为止。我想想,这时候的操作顺序是……我记得应该有记下来的……”
“今时今日还经常使用纸质的笔记本,就证明你果然是不适合科技设备了呢……”
看到莉莉娅娜翻找着行李,艾丽卡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有个年轻的——大概和他们同年代的青年正往这边走近。然后他对两人招呼道。
“哟。”
他的笑容让人感到安心。
艾丽卡马上站起身来,莉莉娅娜也把电脑推到了一边。
4
从英雄罗摩身上接下‘歼灭魔王之命运’是两年半之前的事。
自那以来,便经常接到从各个平行世界发来的呼唤。响应了呼唤之后,便能毫不费劲地进行次元移动。
“嘛,还真的就像是诅咒一样呢。”
不过,试着想想。
倒不如应该将其视为给予永远之战士的特权,每当被呼唤便前往拜访各个平行世界。
因为每月都会被‘召唤’一次,所以相当忙碌。
这样子根本就没有回高中上学的闲工夫,于是便以到欧洲留学为名目,离开了根津三丁目的老家。
现在的住所姑且是意大利的米兰。
不过,根本不记得有在寄宿的布朗特里家停留超过一星期以上。
通过这种艰苦的生活,让自己明白到一件事。
正等待着魔王歼灭之勇者降临的平行世界,以及真的即将面临灭亡的世界其实并不是很多。
大部分都是对‘突然出现的魔王!’产生警戒,故而希望能有个保镖罢了。
因此——暂且安心,接着前往下一个平行世界(当然,确实偶尔会有赌上世界存亡的战斗就是了)。
理所当然,在旅途上会遇上魔王们。
并非弑神者,而是由妖魔,恶鬼,魔神之类的担任反派的情况也有不少。
不过,偶尔也会遇上‘同族’。他们有时会被称作Campione,有时又会被冠以其他的称号。
(最简单的称呼,果然还是《弑神者》了)。
在各个平行世界邂逅的并非Campione,而是弑神的魔王们。
基本上,他们都尽是些在各自的世界‘诞生’的人——偶尔才会遇上某个旧识的人物。现时已经跟萨尔瓦托雷·东尼以及约翰·普路托·史密斯再会,并成功让他们‘回归’了。
也成功与亚历山大·加斯科因再会。
可是,这位黑王子却表示‘我想要到各处冒险一番’拒绝了回归,自作主张地到各个平行世界游荡。
正因为他是个探险的专家,所以凭自己学会了在各个平行世界移动的方法。
这下子自己再加上黑王子阿雷克,次元移动能力者就有两个了。
不过最近——知道了可能还有另一个。
现时还没有直接见到那位人物。不过,经常能听到传闻。使用超音波的歌声和无双怪力的女豪杰与神明上演势均力敌的战斗,在各处的平行世界散布混乱和救济……
“不管怎么想都是姐姐吧。”
义姐·罗翠莲。不愧是古今无双的女豪杰,霸者。
伟大的魔教教主看来也拥有独力在平行世界移动的能力。
“日后就会在某个地方碰上的吧。”
得知生死不明的义姐似乎安然无恙,那就可以放心了。
嘛,最大的不安要素就是爱莎夫人现时依然消息不明。虽然很想在她到哪里搞出什么大事之前找到她。
不过,也许现在——已经太迟了也说不定……
趁着这趟艰苦旅途的间歇,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在这边停留期间就一直休息——是不可能的。由于要处理被称为魔王之人特有的杂务,并且还要去见各地的同伴和朋友们,于是这次就变成了要在地球各地奔波。
这次的强行军旅途拜访的目的地是上海。
结果这天要在艾丽卡和莉莉娅娜的房间留宿。跟她们是时隔两个月的再会。正因如此,所作所为多少有些放开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对。例如——
“你真是个过分的人。居然把我一直丢下来……呜。”
强行地用嘴巴堵住在床上闹别扭的艾丽卡的嘴唇。
然后开始对心情极差的赤色恶魔进行解释——诸如此类。
“抱歉啊。不过最初的时候,大家都过去了那边,不就明白情况了吗?要是不留些信得过的人在这边,事情就麻烦了。”
“是呀。萨尔瓦托雷卿也想要成为新的次元移动能力者,正策划着各种计谋呢。”
“史密斯也开始与新的邪术师结社战斗了啊……”
在与她交流着的同时,也忙碌地反复亲吻着。
当然还有把艾丽卡那副绝妙的肌体压在身下,与她那除了香水以外一丝不挂的肌肤紧密地贴合在一起——诸如此类。
“我就事先说好了。对我是没必要进行怀柔的。”
“我想也是。”
跟插入对话的莉莉娅娜也进行浓厚的亲吻——诸如此类。
“只是,作为在你离去时掌管事务的副官,处理众多繁琐的工作……真的很辛苦。要是不能得到适当的奖赏,我可不会继续干下去的。”
“那要怎么做才好?”
“唔……不能,光是嘴唇。”
把嘴唇滑上在控诉着的莉莉娅娜的脖子上,品味着她的肩膀,双手,舔舐她那略微隆起的胸部,以及在胸部前端盛放的樱色花蕾——诸如此类。
“真是的。居然就只对莉莉这样——唔呜。”
对艾丽卡也做了同样的事,让她发出了甘甜的吐息。
“啊——呜呜呜呜。”
“我已经……快不行了。啊,不要,别停,下来……唔!”
充分地享受着莉莉娅娜和艾丽卡发出舒适的呻吟声,几乎失去意识的样子——诸如此类。
接下来就把应作的事情全部都做完了。
几小时之后,全身一丝不挂躺在大床上的两位骑士——她们的脸上都带着虽然疲惫不堪却无比满足的表情。
然后,艾丽卡慢慢地开口说道。
“又是这样……以这种大家一起享受的形式……做了这种事呢。”
“也、也没办法吧。毕竟我们的主人……太忙碌了。既然无法慢慢享受,会变成这样可说是必然的吧……”
“不过莉莉。在这种时候,你看起来是莫名地高兴的样子呢。”
“……是你的错觉吧。”
“是这样吗……?莉莉你该不会,对这种倒错和颓废的行为身心都已经习惯了吧……?”
“别、别用这种会招人误会的说法……”
“这是作为布朗特里家淑女的我所无法理解的境界呀……”
“你说什么。你自己才是,在这种时候,不是比起平时更要沉醉不已吗……”
“别、别胡说八道……”
在进行争论的少女们语气之中并没带刺。反而是语气和吐息都带着甜美,怜爱,让自己想要把她们的一切都再次尽情地享受一番。
不过,可不能光顾着做这种事。
“呼唔。”
在床上慢慢地撑起身体,对艾丽卡和莉莉娅娜露出微笑。
她们也回以满脸的微笑。这让作为非英雄之魔王的自己感受到无比的满足感。
这时艾丽卡突然呢喃道。
“差不多——该是考虑名字的时候呢……”
“什么名字?”
“还用说吗,当然是你跟我的孩子的名字呀。”
“…………”
“如果是男孩子就叫恺撒吧。虽然在意大利是个挺常见的名字,不过在布朗特里家……其实至今都没任何一个叫这个名字的男子。这与乱世的枭雄——恺撒·博尔吉亚同名,可说是符合我们的孩子的名字喔。不过,要是生的是女儿该怎样才好呢?”
“孩子的名字吗。我也该要想好才行啊……”
“必须要想好呀,莉莉。”
“不过,也可以选择带有日本名。这样的话,比起我们还是让父方那边考虑才对。”
沉浸在行为之后的松弛气氛之中,私房话题一直持续下去。
以往那种充满冒险和混乱的日子就像是虚假的一样——现在是一段相当平稳安宁的时刻。
5
接到万里谷光发来的‘待会我要带静花前辈去陆君那里喔!’的联络之后,陆鹰化当然是电光火石地如此回信道。
‘开什么玩笑。怎么能让那个女人袭击我的巢穴。总之,你把她带去你家的神社那里。迟点我会跟你们汇合。’
地点是新宿歌舞伎町的杂居大楼。
香港陆家的东京支部,也是陆鹰化的住所。刚才他在自己房间与身在上海的艾丽卡·布朗特里通过电话。
现在他在黑色T恤上面披上同色的防寒夹克,顶着不高兴的表情外出了。
——万里谷佑理的妹妹已经不再是见习,而是正式媛巫女了。她代替移居京都的姐姐,担任七雄神社的巫女。
不过,陆鹰化前往的并不是那个神社所在的虎之门。
去的是千代田区三番町。
沙耶宫家的别墅。那是一栋带有古旧氛围的洋馆。
这是正史编篡委员会的大本营。
不过,这里的主人早就成为草剃护堂的信奉者,作为以那位魔王君临顶点的《圆桌同盟》的下属组织,带领着委员会重新开展活动。
带着嚣张的表情来到这个洋馆之后,陆鹰化往宅邸主人的事务室走去。
“哟。”
“呀,真是少见呢,陆君居然会来这里。”
“毕竟以往总是我们去你们那边的店铺或是大楼打扰呢。”
丽人·沙耶宫馨仍旧是一身男装打扮。
甘粕冬马那身满是皱褶的衣装打扮也是一如往常。与在这两年间长高了十五公分的陆鹰化不同,他们两个的样子都没太大的改变。
陆鹰化对在这几年间已经变得熟稔的主从单刀直入地说道。
“把叔父上的妹妹也卷入进去的事端,你们肯定已经掌握详细情况了吧?简略地告诉我一下。”
“不愧是陆君,真是敏锐呢。”
甘粕莞然地笑道。陆鹰化皱起了眉头。
“万里谷光不可能疏忽地不联络你们。毕竟那个女人是那种性格烦人的家伙,经常都来打扰我们。”
“哈哈哈哈,是这样啊。”
没有理会笑着的甘粕,沙耶宫馨这么说道。
“现在静花小姐被带到了七雄神社,正由小光保护着。在这期间,我们委员会会尝试与撒丁岛的魔女露库拉齐亚·佐拉联络。”
是个初次听闻的名字。陆鹰化问道。
“谁啊,那是?”
“可说是欧洲数一数二的魔女,也是让我等的主人·草剃护堂成为Campione的起因人物之一。具体来说,将《普罗米修斯秘笈》——能够盗取神力的石板留在日本的人,就是她了。”
“嘿诶。”
“据说护堂先生为了将那块石板交还给露库拉齐亚女士,前往造访遥远的意大利撒丁岛,然后被卷入到与军神韦勒斯拉纳战斗的大冒险之中呢。然后,我们的甘粕先生正尝试与她进行电话联络。”
见到馨朝自己递了个眼色,于是甘粕再次开口说道。
“那块石板,在露库拉齐亚师在几十年前来到日本的时候,被放置在能登半岛,如今成为了废村的集落……那里的小祠堂里面。”
“为了什么?”
“据说是为了镇压怨灵——崇神的诅咒……露库拉齐亚师出于侠义心,使用正好拥有的《普罗米修斯秘笈》盗取了崇神的神力,将其镇压了下来。并且,做好了以防崇神复活之时的准备。”
《普罗米修斯秘笈》被奉纳在祠堂里。
不过时间流逝,崇神诞生的土地变成了废村,失去容身之所的石板被送回作为‘原主人相识’的草剃一郎家……
“原来叔父上是因这种事情而演变成弑杀神明的境况啊。”
“听说在十日前,露库拉齐亚师获得了灵视。当时的崇神即将苏醒,将要在世间引发灾祸。不过,崇神也知道能封印自己的石板被带出了村外——因此想要找出来,将其破坏掉……”
这时甘粕耸了耸肩。
“问题是崇神正追踪着石板的去向,应该会在草剃家现身。这就是露库拉齐亚师得到的天启。据说她已经给草剃家的成员们都送去了护符,还联络过上海和京都那边的人们了。”
“不过,在京都的姐姐们都正在山林修行吧?”
从甘粕口中得知事情的经纬之后,鹰化这么说道。
“毕竟那里电话和网络都不通,再怎么联络也是徒劳吧?”
“好像确实是这样子。而且,不知为何连上海那边也没收到回应所以正感到困扰啊。”
“我明白了。总之,既然是这样。”
稍为思考一下之后,鹰化这么提议道。
“说是崇神什么的,反正只是亡灵和怨灵之类的吧?既然如此,就由我和沙耶宫小哥,再把小光那家伙也叫来,一起到叔父上家监视如何?”
“是打算要埋伏吗,陆君?想凭力量制服对方么。”
被馨这么说,鹰化点头道。
“啊啊。有两个媛巫女和我就足够了吧。”
“确实没错。不过,作为肉搏战组的你居然会参加这种跟‘无法目视的怪物’的战斗,真是让人感到意外呢。”
馨微笑说道,朝甘粕瞄了一眼。
“呀,该如何说服甘粕先生,让他发挥忍者大师的本领好呢,我正在如此苦思着!”
“跟崇神这种危险的对手在前线战斗的话,忍术可派不上用场啊!”
甘粕理所当然地全力拒绝,上司对此婉转地指责道。
“又说这种话了。驱除附身应该也做得到吧?甘粕先生不是也相当精通于阴阳之道吗。”
“既然难得陆君愿意参战,不如就都交给他吧!”
“嘛,都听了那么多叔父上的事迹了,让我想要取回实战的感觉呢。久违地进行恶鬼退治也不坏。”
武林的麒麟儿,陆鹰化也都十七岁了。
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等到体格·身体能力达到完成状态还需数年时间吧。不过,比起十四岁的时候,肉体的成长已经相当显著。
并且,即使师父不在,武艺技巧的成长——也没有停下来。
只要是达到陆鹰化这般境界的武人,只需要钻研一种技能,反复地进行修炼,将功夫稳固起来就行了。只能靠自己提升素质的武艺已经在下界的漫长修炼生活之中掌握起来了。
达到这种领域的人,极端点来说,光是睡觉都能进步。
躺着也能感受到风的流动,仅是眺望着云层的移动也能有自我的感悟,以此成为让武艺更加精湛的契机。
可是,‘实战的直觉’是无论如何都会变迟钝的。
在这两年间,不仅没有再受到师父的残酷锻炼,还因为专注于东京的无法者集团《香港陆家》的活动,结果导致奔赴最前线的机会大减。
陆鹰化终于死心,下定了‘现役复归’的决心。
6
京都府内的深山。
虽说是京都,实际上是跨越滋贺县的县境之山。
以灵地而闻名的比睿山——
是连那个天台宗的大本营·延历寺也包容在内的神域。这里就是清秋院惠那选择的‘宅居山林’之地。
如今,太刀之媛巫女正从高处俯视着黄昏时刻的御山。
树龄恐怕已经达到了四位数的千年杉。她正以猿猴般的敏捷动作登上了这棵树的树顶上。
“正如所想的那样,来到高处果然让人很舒服呢。”
连寒冷的冬风也让人感到愉快。惠那呢喃道。
……长期住在山中,变得经常会自言自语。是因为即使是作为自然儿的清秋院惠那,也难以承受孤独的缘故吧。
顺带一提,惠那现在正穿着巫女装束。
白衣和绯袴,再加上披在上身的千早,以及短布袜和草屐。裙袴和绑腿组合在一起,十分便以行走。
手上拿着锡杖,俨然是与巫女和修验者相符的装扮。
“噢。那是咱们家的方向吧?”
从山中的一角腾起了煮食的烟雾。
现时她正与万里谷佑理一起居住在简陋的草庵里。那边正是这个临时居所的方向。看来她是正为筹备简朴的晚饭而施展手艺吧。
“虽然并不是为此而带上佑理一起来的。不过在这种时候,能跟佑理在一起真是太好了呢。”
她感慨地低语道。
由于现在并没有断绝五谷,米饭和谷麦都能自由地吃。虽然食材短缺,但擅长料理的大和抚子只要稍施功夫,就能让饭桌的菜色产生变化。真是个可靠的同伴。
而且——
无论是惠那,还是佑理,都已经成为京都府内某所女子大学的学生。
不过因为她们会趁着大学生活的休息期间,每隔数个月便进入山中修行,所以绝
对说不上是勤奋的学生。据说这是因为与正史编篡委员会有所关联,‘能方便媛巫女们自主安排的教育机构’,出于这个原因而选择的学校。
惠那和佑理她们的目的并不是学习。
西,也就是静冈以西的媛巫女们被聚集了起来。
清秋院惠那和万里谷佑理都是顶尖级别的媛巫女。
不过,两人都是‘东面’的人。正史编篡委员会的会长,也是顶尖媛巫女之一的沙耶宫馨也是东京出身。
在这两年间,馨大刀阔斧,让委员会的组织架构产生剧烈变化。
让其得以实现的正是‘留在世上唯一弑神者’的威光。
只是,太过激进的改革产生了反动。从物理上和人心上都距离东京非常遥远的‘西方之地’这种情况就更是严重。
“本来的话,只要王能往西直进就好了的。”
不可能对忙碌的他寄于这种期望。因此,清秋院惠那和万里谷佑理便前往了京都。
身为顶尖媛巫女,同时也是弑神者的伴侣。只要她们两个在以京都为中心的‘西’日本咒术界展示存在感,应该能将剧烈的反动压抑住才对。
基于这种判断,趁着升学的机会,两人便移居了京都。
并且,这个计划在等待了一年时间之后,正逐步取得成功。
“既然这样,应该差不多能跟王一起前往‘那边’了呢……”
为了那个时候不能疏于修炼。
不只是惠那,连佑理也是为此而来山中修行。借由吸收深山的灵气,让身心都得到锻炼。
“啊咧?”
她正站在千年杉的树顶上,展望着山林的景色。
可是,惠那因为‘某种违和感’而感到疑惑。
这次的山中修行已经持续了将近半个月。拜此所赐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一带的地理环境。现在她感觉到在这里面有某种存在混入了进来……
并不是视力,也不是直觉。
是与神刀·天丛云剑的羁绊将这个信息告知了清秋院惠那。
“王!”
她以猿猴的动作被千年杉上奔驰而下,走进了山林之中。
探寻着让人怀念的神刀气息,疾驰,疾驰,再疾驰。最终在险恶的山道途中与目标的人物突然相遇。
“还想有什么往这边过来,果然是你吗。”
“一直都在等待着喔,一直!”
她边流着泪边飞扑过去,抱住了对方。
可是由于来势太过凶猛,变成了推到了他的状况。惠那以骑乘的体势压在后背倒地的他身上。
不过,因此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以热烈的视线对望着——
“惠那……”
“终于能见面真是太好了,王……呃,不行啦,还不可以!”
叫唤着深爱的夫君,把嘴唇伸了过去之后,惠那猛然惊觉。
“明明佑理就在附近——不能抢先一步。”
“是这样吗?”
“嗯、嗯。还是在佑理也在的地方才做为好……”
“在这种时候,反而更想要两人单独相处啊。”
“诶,是吗?”
“虽然是这样,不过还是算了。我也很想快点见到佑理。她在哪里呢?”
为了过山林生活而建造的简朴木造小屋。
这就是佑理和惠那的临时住所。没有自来水,煤气,电力。过这种从清流打水,用木柴生火的生活需要做很多粗重工作。
不过,这个深山的灵气能够净化佑理这些媛巫女的身心。
她们就是为此而来这种山林里面生活的。因为这也是修行的一环,所以佑理也穿着巫女装束,在这之上还披着千早。
今天的晚饭菜色是野菜和蘑菇锅,以及味噌杂烩。
打点完晚饭的准备之后,佑理低语道。
“惠那同学怎么还没回来呢?”
同居人是清秋院惠那。平时她总是在黎明时分出去,到了黄昏时刻就会归来。但是今天却迟迟没有‘归宅’。就在想着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感到担忧的时候。
“啊啦?”
不知何时有个信封躺在小屋的角落处。
循规蹈矩的佑理不会把东西乱放在这种地方。虽然大大咧咧的同居人另当别论,不过在她外出之后已经把小屋扫除整顿过了。
也就是说,这是以‘投函’的咒术送来的东西——
“这个信封是……馨小姐?”
是少见的淡黄色信封。
这是沙耶宫馨送私信过来的时候经常会用的东西。
是通报些什么事情吧。正当想要捡起来的时候,山林小屋的木门伴随着咔哒的声音被打开了。心想肯定是清秋院惠那归来了,往那边转过头去——
“!?”
佑理惊讶到说不出话。
那个不应在此的青年正站在那里。
“好久没见了啊,佑理。”
“呵呵呵呵。王他从上海搭乘前往关西机场的飞机,顶着匆忙的行程赶到这里来了!”
清秋院惠那也在他的身后愉快地笑着。
可是,佑理的头脑变得一片空白,苦恼着该说些什么才好,最终从口中吐出了有些脱节的话来。
“那、那个,现在正好。晚饭刚刚准备好了——惠、惠那同学也请稍等一下喔,我马上去准备……”
“比起这个我更想这样啊。”
“诶……”
“佑理。”
回过神来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并且,再次回过神来之时,巫女装束已经被全部脱下,跟他一起躺在了被褥上。
同样全身脱光的惠那也在一起,变成从左右两边共同侍奉这位深爱的青年的状况。
“终于能跟王做这种事了……好高兴——”
“惠那这家伙,坚持要跟佑理你在一起才行。”
“惠、惠那同学真是的……”
两人享受着他的嘴唇和爱抚,陶醉不已。发出苦闷的呻吟,激烈地喘着气。两人的白皙肢体从两边夹着他的身体,将柔软肌肤的温度传递过去——
然而,不仅是如此。
“啊。别戏弄人呀佑理。”
即使作出恳求,对方也毫不在意地把嘴唇滑上了背部。
受到佑理的爱抚,太刀的媛巫女“呜……”地发出呻吟声。想要拼命地忍耐的样子让人怜爱。佑理微笑道。
“请你不要乱动喔,惠那同学。”
“讨、讨厌。唔……唔唔唔。”
正因为与她作为青梅竹马,作为好友而有着长久的来往吧。
跟清秋院惠那一起与作为自己夫君的青年同床共枕的时候,自然地变得对跟她肌肤相贴毫无抗拒了。平时总是相当积极的青梅竹马变得柔弱起来,每当感到舒服或是苦闷的时候,他就会对两人进一步施于爱抚。
“既然佑理这样做的话——王,帮一下忙。”
“好。”
“啊。惠那同学都这样……呜呜呜呜。”
惠那终于能撑起身体,动作灵巧地绕到佑理右侧,把嘴唇吻在佑理的耳垂和脖子上。然后他也绕到了佑理的左侧,也对她作出同样的事——
不觉之间太阳已经完全西沉,迎来的夜晚。
深山的冷气不断从外面涌入满是缝隙的小屋里。
光是依靠围炉内燃烧的柴火实在难以取暖。可是,三人由于久违的重逢而燃起了足以驱散寒意的炽热火焰。
在丝毫感受不到寒意的状况下,时间就这么流逝而去——
7
夜幕降临。
凶恶的幽世之者们活跃的时间带。
“叔父上的家,今晚没人在吧?”
“是的。已经拜托过静花前辈打了电话,让草剃家的母亲今晚在外面留宿了。”
“很好。这样就能放手去干了。”
听到万里谷光的保证,陆鹰化点了点头。
在他们的隔壁还有第三个人物正待机着。
“哈哈哈哈。以这种阵容去大闹一番还是第一次——感觉真是新鲜呢。”
“毕竟馨小姐很少会亲自前来‘现场’呢。”
“这就是所谓的负责人呀。不过既然这次是以魑魅魍魉,幽鬼,崇神之类的东西为对手,那就没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了。”
被小光这么说了,沙耶宫馨对她递了个眼色。
夜晚十点过后的根津三丁目——其中的一条小巷子里。
因为又被路人目睹的可能性,于是三人都穿着日常服装。不过,就只有小光是穿着城楠学院的制服。并且,馨是‘男装丽人’的打扮,身上穿着男装的夹克,在这之上还披着男装的黑色外套。
今夜馨是以媛巫女的身份前来的。她愉快地笑道。
“这也是某种缘分。得拿出干劲,立点功劳才行呢。”
“甘粕先生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啊。”
“毕竟那位大哥,平时总是被沙耶宫小哥劳役嘛。”
“说来,陆君。你可以用平常的态度接触馨小姐呢?馨小姐明明也是女性呀。”
“可是,这家伙已经跟男人没两样了吧?”
“这已经算是会让闭月羞花的少女,产生愤怒和悲伤的迷之发言了呢。别看我这样,也是会有一、两颗容易受伤的少女之心的——”
“吵死了。心里根本就没这种玩意,你说个鬼啊!”
鹰化对戏弄自己的馨怒骂一声,见此小光笑了起来。
不太有紧张感——只是表面上罢了。虽然三人都是年轻或是幼小的年纪,不过他们全部都是拥有超乎一般水准的经验丰富之人。
像这样在埋伏,待机的时刻就绷紧着神经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疲劳了。
为了能在紧要关头发挥力量,现在应该需要故意让自己放松一点才对。
而且更重要的是,三人都完全没放松警惕。说话的声音也压到了最小,两位媛巫女正提升灵感的敏锐度,探寻起邪恶的气息。
而陆鹰化有着深厚的内功造诣,拥有比任何人都要灵敏的听力。
只要有任何可疑的动静,他立马就能发觉得到。并且,今宵武林的麒麟儿还久违地拿出了家族秘藏的武器。
“陆君。那个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吧?”
“啊啊。让你们见识一下。”
嚓嗦。他从口袋取出折叠起来的武器,用双手各拿着一端,迅速地将其展开。那可说是‘金属制的鞭子’。
长度为一百一十公分左右。数根细小的金属棒被铁环链接在一起。
前端的部分如同枪尖一样装备着‘刀刃’。
挥舞起来就能形同鞭子一样打击敌人,将敌人切裂。而且只要折叠起来就能完全收纳在手掌里。
这是被称作九节鞭的,中华武术的武器。
馨佩服地说道。
“就是这个么。昔日魔王内战之时,跟艾丽卡小姐对战时使用的武器。”
“这是蕴含着驱邪之灵验的《雷法鞭》。能够撕裂恶鬼,驱散邪恶,连咒术和法术都能完美消除。”
构成九节鞭的金属棒全都如同黑曜石般漆黑。
锐利的尖端下方精密地雕刻着‘百邪斩断·万精驱逐’这样的八个文字。
这正是《雷法鞭》。香港陆家的秘宝。
以前曾经用来消除过艾丽卡·布朗特里的魔术,不过退治妖魔才是本来的用途。
“拿起这个才想起来,有跟艾丽卡姐姐联络上吗?”
“不不,很可惜。京都那边的佑理和惠那也是。可能那边也有些什么事吧?”
“不过,反正是留在东京的我们应付得来的案件。即使不逐一跟姐姐们联络也——”
笑嘻嘻地刚说出口,小光马上恢复严肃的表情。
“馨小姐。”
“啊啊。似乎有动静了呢。”
“我也感觉到了。后背一阵发冷的感觉……让我想起昔日被师父丢到幽鬼聚集的洞窟时的事了啊,畜生。”
夜晚的空气中似乎混入了某种不详的灾祸气息。
普通人无法目视也无法感应得到,无声无息地潜伏而来的怪物正逐渐接近草剃家。
不过——聚集在此的三人并没感到焦急。
擅长灵力·祸祓的万里谷光,作为顶尖媛巫女之一,具有最高水准的灵力,精通咒术的馨,手持能击退妖魔的法具的陆鹰化。
要对付的怨灵可没强大到这三人的阵容都无法讨伐的程度。
这已经能从妖怪的气息之中感应得出来。
并且三十分钟之后,这个事实的确是被证实了——
“那个,我可以提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啊,草剃静花小姐。只是从个人隐私的问题来看,请容我保密自己的住所地址和电话号码。”
对于静花的提问,自称甘粕的人物笑嘻嘻地这么说道。
这是个身穿满是皱褶的西装,年龄约莫三十岁左右的青年。虽然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不知为何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士。
(是那个吧。那种跟身穿私服的刑警先生有相似氛围的人……)
静花正在想着这种事情。
这里是港区虎之门。自己的后辈小光在此打工的神社。只不过,社殿和境内,社务所等地方都不见任何一个神职人员。
铺着玉砂利的境内——
除了草剃静花和名为甘粕的青年之外再无他人。
“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呢?”
“妖怪退治结束之后。”
“小光,和这个神社里的人到底去哪了……?”
“因为要是有个万一就不妙了,所以先让他们去避难了。”
“万一?”
“那个崇神会追寻目标的气息,很可能会在您的身边出现。”
“难道我被那家伙盯上了吗?”
“不如说,其实是盯上了昔日封印过那个崇神的石板。我们已经派人到曾经作为临时保管所的草剃家埋伏,如今正在进行处理。对方也可能会循着家人的气息,追在您或是您们母亲身后而来。”
“哈啊。”
甘粕青年流畅地,并且以一副莫名高兴的样子说出这套独特的逻辑解释。
也许他是那种在教导别人时会很愉快的性格也说不定。几小时之前,他在被吩咐在神社里等待的静花面前出现,并说了这样的话。
‘您好。我是妖怪退治的专家。负责暂时保护您的安全。’
而且,
‘这里的神社都包在我身上,我是被从神社厅那边派来的。’还这么说了。
静花对这个从见面之时起就心情莫名地愉快的青年再次问道。
“我真的会遇上危险的可能性,会有多少呢?”
“就是为了慎重起见,我才会前来这里——我想不足一成吧。今晚在您家进行对应的是日本最高水准的团队。只是,若说到唯一的担忧,那就是连露库拉齐亚·佐拉这等程度的人物都需要使用那块石板……”
“?”
“哎呀。那块问题的石板,是相当有渊源的物品啊。若不是对方相当强大,非常难对付的话,也就没必要使用石板了不是吗。所以我就在想,能勉强地从那三个人的包围网之中脱出的可能性也并不是零,毕竟——”
就在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解释之时。
嗦。静花突然感觉到冷气。
甚至到了寒冷刺骨的程度。让人难以认为现在是十二月的东京。简直就像进入了积雪深厚的冬季山林之中。
并且,甘粕也大感惊讶。他正凝视着境内的一点。
静花也惊愕不已。那里——有一团不定形的雾气在蠕动着。就像浑浊的空气团块缠卷着什么东西似的。
“那、那个,是什么!?”
“一成以下的可能性,正中红心了呢……大概是预估到石板已经被带走,崇神拼命地追踪而来了吧。追踪草剃家住人的气息——”
“那、那么。果然是幽灵还是什么!?”
“是更加上级的存在。请您退后一点。”
甘粕青年迅速地丢出了纸符。上面描绘着汉字和复杂的图案。然后甘粕以右手组成结印的手势,如此咏唱道。
“急急如律令——符啊,奉吾之令急急前行。”
纸符在途中‘嚯’地燃起青色火焰,竟然贴在了‘不定形的雾气’上。那团像是幽灵的东西停止了蠕动。静花叫喊道。
“刚才那个,我在阴阳师的电影里见过!”
“让我无需解释真是帮大忙了。只是,我可没有安倍晴明那么强大的神通力,不知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咕啊!?”
“诶诶!?”
燃着青色火焰,贴在‘不定形雾气’上的纸符,突然往甘粕飞去,贴到了原持有者的西服上。青色火焰变成了黑色。甘粕青年扑通地倒了下来,身体开始哆嗦地痉挛起来。
“甘粕先生!?”
毫无反应。似乎昏迷了。静花感到愕然。
并且还注意到。自己已经被浑浊的空气团块包围了起来。全身被刺骨的寒气袭击,不仅是如此。
(……缺氧——?)
感觉空气变得稀薄起来,意识逐渐远去。
双脚再也站不住,双膝倒了下来。玉砂利的疼痛触感传来。并且强烈的恐惧感汹涌而上。
(我会,就这样死掉吗……?)
自出生的十八年以来,初次尝到恐怖的滋味。
从不定形的雾气之中传来莫大的恶意和强烈的憎恶。这是憎恶世上一切的感情散发出的诅咒。她漠然地理解到对方正是这样的存在。
这家伙丝毫不会在乎草剃静花个人会如何。
所以肯定会像摘掉花朵一样随意地将她杀掉——我不要这样,受恐怖心驱使,静花大喊道。
“救救我,哥哥!草剃护堂!”
那么说来——
两年前,在即将启程前往米兰留学之时,兄长·草剃护堂曾经这么说过。
‘如果往后你有感觉到性命之危的时候,你试着喊出我的名字吧。这样的话,说不定我能马上赶去救你喔。’
听到这番话的时候,自己是‘别说傻话了!’吼了这么一句。
可是,如今却忍不住
遵从了兄长这番话而叫出声来。
何等愚蠢。不过妹妹真的做出了这种事,哥哥已经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反正都这样,也没所谓了……
意识正在远去,就在这刹那。
静花感觉到有一阵强风吹刮而来。
“……没事吧,静花?”
突然听到哥哥的声音。不会有错。是草剃护堂的声音。
“哥哥!?”
“哟。你也挺精神——也说不上吧。”
不觉之间已经被哥哥用左手抱在身上。
然后,哥哥就像在搅拌空气一样,大动作地挥动起右手。再怎么样这种动作怎么可能会有效果——然而不定形的雾气却突然地消失了……
“怎么回事?”
意识急速地恢复过来。静花嘀咕道。
刚才感觉到的风还在吹佛着。是随之带来了新鲜的空气吗,沐浴在风中感觉奇妙地舒适。
是这阵风把怨灵(崇神?)都吹飞了吗——
静花边想着这种超现实的事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哥哥的脸。
“……好像长高了一点?”
“只是稍微吧。顶多是两、三公分左右。”
“明明我都不再长高了。”
“也是。你看上去跟中学那时几乎没变啊。”
“这时应该要说变成熟了才对吧!就算是显而易见的恭维话也行!”
“哈哈哈,是吗。”
草剃护堂愉快地笑着,放开了静花。
并且——去扶起依然倒地的甘粕。看样子他并没有昏迷,身穿西服的青年无力地笑道。
“居然会以这种形式再会,实在意想不到。”
“好久不见了。身体方面不要紧吧?”
“是的,并无大碍。哎呀久违地又再次见识到草剃剑的灵验呢。”
被哥哥扶了起来,甘粕青年苦笑道。
他们两个好像是旧相识。而且刚才说的草剃——什么?看到静花感到疑惑,甘粕笑着说道。
“别名,天丛云剑。恰巧是把跟草剃先生一族有相同名字的神剑呢。嘛,这种事并不重要。那么。”
往哥哥瞄了一眼,甘粕青年说道。
“应该是万里谷光小姐联络家兄的。没错吧?”
“啊。就是这样。这下子正好,我也想去见见她。还有馨小姐和鹰化他们也是。”
两个男人相互交换着眼神,看起来就像在对口供一样。
可是,哥哥往感到起疑的静花走近——
“不过今天就久违地回家去吧。毕竟有点担心这家伙。”
“人、人家才没什么事需要被哥哥担心呢——!”
“没有吗?但我还是挺在意的,你可以坦率地对哥哥撒娇的。今天就直接回家去啰。家里人怎样了?”
“爷爷和妈妈今天也是不在家就是了……”
“怎么,就只有我们啊。那么,就先找个地方吃饭去吧。结果连晚饭都吃不上就往这边飞来了,肚子都饿扁了。”
静花也迈步在自言自语地说着的兄长·草剃护堂的身旁走了起来。
不只是身高长高了一点。侧脸看起来也更成熟了。说不定他在那边也受了不少辛劳的样子。
静花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决定暂且把先前那些不可解的事情忘掉。
顺应自己的状况,把各种事情暂时在心里搁置起来——这是草剃家兄长的拿手绝技,其实作为妹妹的也拥有这样的技能。
“打算要在日本逗留多久呢,哥哥?应该说,既然要回来就事前联络一下呀。毕竟要是有事也得空出时间才行嘛。”
“难道你打算在我逗留期间一直沾着我不放吗?”
“不行吗。有什么所谓。我在这段时间内可是都一直期盼着哥哥回来的。所以这样偶尔让你陪我一下,应该也算不上惩罚吧。”
“诶?你一直在等我吗?”
“嗯。”
是因为诸多麻烦事都告一段落的缘故吗。她相当坦率地承认了。
看到这样子的静花,兄长·草剃护堂对她露出少有的——感到过意不去的表情。
“是吗……那么,必须要作出补偿才行啊。”
“不光是我,还有小光和陆君,他们也是一直等待着哥哥回来的。所以拜托你也要安抚一下他们喔。”
“明白了。”
“嘛,虽然想说的话堆积如山,不过暂且保留好了。先找个地方吃饭去。然后赶快回家吧。”
“噢噢。”
兄长与妹妹——两人时隔数年再次一起走上回家之路。
静花对一直期盼着归来的人露出灿烂的笑容。
“欢迎回来,哥哥。”
于是就这样,草剃护堂的故事到此结束。
他的新冒险,以及出自东方军神之口的再会誓言,说不定会有再次讲述的一日到来——
在此先容我暂且搁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