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LOVE N KILL 萌生于异变的恋情

Omenage89710threvolution8thday

沙蓝德无政府王国首都艾尔甸

「hereandthere」

chapte.9

萌生于异变的恋情-

UndergroundD5"Melicle's2ndLabyrinth"-

「……是啊!相信你的我的确是个白痴,对,白痴,白痴过了头,连笑都笑不出来;事实上,现在也不是笑的时候。但你当然也是个白痴!大白痴!说什么要去方便一下,有人跟着会不好意思,还说什么已经习惯这里,路也记熟了,一个人去没问题!结果竟然在深处迷路,还引了一堆梅利库鲁回来!你这个白痴!我不是一再提醒你,先上完厕所再进地下区吗!我说过几次了?啊?你倒是数数看,同样的话我说过几次了!我看你连算数也不会吧?是啊,因为你是白痴嘛!这个白痴!大白痴!白痴卡洛那!」

雷尼奔跑着,一面怒吼一面拚命奔跑。虽然他气喘吁吁,却没因此停下脚步。他的体力还不赖,一来是因为曾在故乡的独立骠骑士团教习所受过扎实的训练,二来是因为身体是他的营生资本,活动身体的机会自然比动脑来得多。话说回来,脑袋不灵光也不成,有时真的会为此而大吃片头。

有时?

不,是经常。身旁这个缩着头小步奔跑的白痴老是不知死活地闯祸惹事;他知道她会变成这样情有可原,他想说的是——既然如此,就别过度相信自己啊!说来雷尼也是半斤八两,他真想用力地对自己说:别傻得去期待白痴卡洛那会有一丁点进步!还是趁早放弃这种白痴,往后若是不小心又碰面,装作不认识便罢。这个念头他不知有过多少次。

然而,雷尼却在发现卡洛那似乎又惹上某种麻烦——不,他立刻明白是哪种麻烦;该说在他知道卡洛那引了一堆梅利库鲁回来之时,便要其它同伴稍离此地,按兵不动,等风头过了再行逃走,自己则立刻选择与卡洛那会合。他并未深思,待回过神来,已经这么做了。

「混帐……!卡洛那!你还跑得动吧?」

「……可、可以!卡——我应该没问题!」

「别说应该!到底跑不跑得动啊!」

「跑、跑、跑得动!别看卡洛——别、别看我这样,我很会换气的!」

「白痴!游泳才需要换气!」

「什、什么……!我怕水,因为会沉下去!卡洛那打从出生以来就是陆栖生物,所以比较习惯陆地!」

「放心吧,我也是陆栖生物!妈的!」他已经不知所云了。

他稍稍回头一看,发现在那二十到三十只的梅利库鲁群中离自己最近的一只,虽未达十美迪尔之遥,却还有七、八美迪尔左右的距离。身为魔术士却「({R全)×o!」不懂魔术的卡洛那虽然娇小,持久力却出奇地强,脚程也挺快的;再说他们和其它同伴一道猎梅利库鲁的地点也还算不上深处,他们又已跑了好一阵子,通往地上的坡道已然不远,应该逃得掉。不过,毕竟身旁的是卡洛那,切忌大意。

「卡洛那……!拜托你,这时候可别跌倒!在这里跌倒,会被啄死!」

「包在卡洛那身上!卡洛那还有好多心愿没完成!卡洛那想谈一场美好的恋、恋爱!也、也想结婚!还有蜜月旅行和幸福的家庭生活……!」

「要妄想等逃出去以后再说!白痴!」

没错,等逃出去以后再说。还差一点——映入眼帘的D5坡道是道粗制滥造的石阶,只要经过四次平台,就能回到地上。一想到还得奋力爬石阶,确实教人郁闷;但被那群鸡啄得头破血流而死,更是让人郁闷一万倍。雷尼「咤!」地吆喝一声,左脚用力踩上第一阶,右脚则略过一阶,踩上第三阶。状况不赖,再接再厉!雷尼加快了脚下速度,但就在此时——「啊!」这是卡洛那的声音。「呜哇!」背上一阵冲击,害得雷尼差点扑倒;但他及时撑住,并拉起被石阶绊了脚而撞上别人背部的白痴卡洛那的手。「哎呀!妈的!过来!」「哈、哈呼……!」

他继续奔跑。

与其说是牵着卡洛那的手跑,倒不如说是拖着她奔跑

他爬上石阶。

卡洛那也拚命跟上。

话说回来,她的手真小。这家伙的手为何这么小?

——彷佛用力一握便会捏碎一般。

「还差一点……!」

雷尼从行进方向见到了地上的光。今天是阴天,但他们还带着夜视镜,因此光线相当刺眼,将视野染成了一片苍白,什么也看不见。「唉呀呀卡洛那的眼睛!卡洛那的眼i睛亡!雷、雷、雷雷尼——」「夜视镜!」说着,雷尼自己也将夜视镜推到头顶上。他不停步地往后一看,梅利库鲁们正一面咯咯大叫一面发飙。据说牠们有对光过度反应并产生亢奋的习性,想必便是这个缘故吧!距离似乎越缩越短了。

不过,只差一点了。只要回到地上就安全了。逃得掉的,再加最后一把劲。一这么想,他的身体便突然轻盈起来,彷佛有个看不见的物体推着他的背一般;或许事实上真是如此,也罢,无所谓。雷尼奔跑着,拉着卡洛那的手奔驰,爬上了最后的石阶,穿过了出入口。地上!清风怡人,让他忘了停步。「雷、雷尼……!」「啊?」在卡洛那的呼唤之下,他终于发现了异状。奇怪,这道咯咯咯咯咯咯咯的声音,还有从背后逼近的脚步声是……?

巨大的鸡?——一整群……?

梅利库鲁为何能到地上来?

他完全不明白,但知道自己必须采取行动。

「快、快、快跑,卡洛那……!」「知、知、知道了!」「别放手!」「是!卡洛那不会放的!绝对不会……!」「差劲透顶!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然而,异变不光是发生在D5梅利库鲁第二迷宫;艾尔甸各处皆起了异常事态。这事雷尼与卡洛那并不知情,亦无从得知;纵然他们知道,想必也没有余力产生任何感想-

The4thward"SilveryHold"-

「究竟是怎么回事?」

尤安桑瑞斯在银之城寨主塔五楼的总长室中低喃道。站在办公桌前,双手按着宽刃刀「日轮」柄头的罗叉虽如往常一般杀气腾腾,眉间却隐约显现出困惑之色。珐塯副长与正直的最年长干部马修﹒修奈特副长也忙于应对持续传来的情报,分身乏术。

眼下,又有个二十六号无名队的人从索性不关的大门直奔而入。

「报告……!库拉纳德的地下区出入口附近出现大量半死者,目前正与数名侵入者交战中!已有妇孺死亡!」

「这下除了第五区、第六区、第七区,又多了库拉纳德——第九区啊?异界生物真是……」尤安抬起头来,视线与珐塯交会。修奈特下令派遣十六号守护队——无名队队员领命奔跑离去,二号亲卫队李童晏队长则与他错身而入,简短地告知已做好全体动员的准备。尤安与珐塯相视点头,转向罗叉:「总长,我和珐塯副长前往现场,统筹指挥与银之城寨的防卫任务则交由修奈特副长——」

「我也去。」

「……总长,这未免……」

「你觉得身为正义之剑的我待在这里有事可干吗?」

「当然有。总长不动如山,我们才能——」

「放屁!」罗叉左手连鞘带刀地举起日轮,嘴角微微露出笑容。「剑不是装饰品,是用来砍人的吧?尤安副长,你该指示我的,是砍杀的对象。」

「但是,堂堂秩序守护者总长,岂能为区区异界生物而……」

「牠们伤害无辜民众,便是为恶;恶无贵贱之分,亦无种族之别。我被你拱到这个位子上来,立场是变了,但干的事还是一样——遵从故人丹尼斯桑瑞斯的教诲,恶即斩。是『即刻』!尤安副长。」

尤安极想咂嘴,却姑且维持面无表情,内心则暗骂「这个不可理喻的家伙」。纵使是异常事态,总长在这个阶段亲自出动,会对同志造成极大的心理影响。尤其眼下新近入团者众,原就处于行伍难整的特殊时期;再说,新兵良莠不齐,尤安也想趁此机会从各方面进行「筛选℉但这个战斗狂却跑来搅局。要是让你拿着那把日轮出来大闹一场,到时剩下的只有残骸。你砍的可不只恶徒,连我的计划都会一并破坏,功亏一篑!动点脑子吧!光是斩恶就能让组织运作的话,我还用得着这么辛苦吗?

「遵命。」

然而,尤安将一切压抑于心底,点了点头。继承日轮的罗叉是剑,继承月明的我则负责挥动这把剑。剑是嗜血之物,越是斩斫,越为嗜血。这点他一开始便知道,若要一一计较——迟早会得胃病。

「异界生物来到地上,令人难以置信;但从这个事实导出的解答只有一个——吾王古德的『古代九头龙之咒』失效了,只能这么解释。究竟是永远失效,或是暂时失效,还不明白;事到如今,不能只头痛医头,而是得防患未然,在地下区的各个出入口配置人员,进行侦察与镇压。现在先请总长率领直

属队与亲卫队歼灭第七区发现的亚人伯格。」

「好。李童晏,跟我来。」

罗叉以理所当然的态度带着二号亲卫队的李童晏队长离开了总长室。他虽然没表现在脸色上,脚步却显得格外轻快。这个蠢蛋,现在是兴奋的时候吗?尤安微微地叹了口气,向修奈特低头道歉。

「抱歉,修奈特副长,老让你一个人劳心。」

「什么话!」修奈特严谨的面孔浮现了难得的微笑,略微耸了耸肩。这个男人是仗义执剑了十五年以上的老将,不过三十好几,便已是秩序守护者的活字典。他虽不起眼,却是个重信守诺之人,拥有钢铁般的意志,与背叛、变节等字眼无缘,深知自己,也了解他人。所谓姜是老的辣,便是形容他这样的人。「总长也是在走自己坚持的道路,他还是适合在前线挥剑。再说,本团的总长原本就该是正义的体现者,伐恶的正义之剑啊!前任总长亦是如此。」

「没人能模仿前任总长。」

或许是因为对方是修奈特之故,尤安忍不住说出了真心话。这是幼稚的反驳,更可耻的是,甚至是思慕之心的表露;但修奈特虽正面接受,却又巧妙地一语带过。

「当然,我们仍须以我们的步调前进,宣扬正义。」

「……没错。」

「我也会尽我的棉薄之力,直到再度拜见前任总长的那一天到来为止。」

尤安没回应这句话。修奈特自入团以来便一直以直属部下的身分随侍于前任总长身旁,被任命为亲卫队队长之后,依然扮演着前任总长的股肱。与前任总长同在,追随前任总长,为前任总长而战,即是他的人生;前任总长也对他寄予深厚的信赖。前任总长死后,尤安请求他就任副长,当时他如此说道:「如今总长过世,我所剩的只有对正义的忠诚;若是连这忠诚都失去了,我必会不得善终,成为永远彷徨于地上的亡者。为了总长信奉的正义,只要有我办得到的事,请尽管吩咐——」没错,正如你所言,马修﹒修奈特。

我也不能失去。前任总长留下的秩序守护者,是我的一切。

「我和珐塯副长一面指挥各队,一面率领直属队前往D4出入口;剩下的就拜托你了,修奈特副长。」

「了解。」

「走吧!珐塯副长。」

「嗯。」

尤安与珐塯并肩走出总长室。他们快步走过走廊,爬下楼梯时,珐塯一面拨动中分的黑绢般秀发,一面开口说话。她的声音极轻,稍微隔了段距离跟在后头的无名队士们应该是听不见的。「——你表现得很好,罗叉也是,所以我们才能继续奋战,屹立不摇。前任总长一定也在保佑着我们。」

「你错了。」尤安没看珐塯一眼,但珐塯因被断然否定而惊愕的气息却传了过来。「死者无法保佑什么。珐塯副长,你错了,是活着的我们奋战伐恶,保护死者的名誉。失去巨大保护伞的我们必须舍弃脆弱与懦弱,成为新的保护伞。」

「尤安……」

「拜托……」尤安降低声量,他觉得即使珐塯听不见也无妨。「别连你也搬出前任总长来,别说那些不言而喻的废话。就算你不提,我也不可能忘记,对吧?珐塯—─副长。我们只能勇往直前,因为失去的不会再回来。这是唯一绝对无法改变的真实,没错吧?」

珐塯没回答,尤安也没期待她回答。仔细一想,这真是种空洞的关系。珐塯总是因为彼此相交已久,便处处为尤安设想;而尤安也理所当然地拒她于千里之外。他们相知甚深,却老在最关键的部分失之交臂。我和珐塯都明白这一点。我们终究不会有心灵相通的一天,唯有时光不断流逝;但我不会让这段时光成为枉然,只要正义仍在我心,绝对不会。

尤安已切换思绪。地下区、异界生物、「古代九头龙之咒」。倘若那道伟大的魔术真已失效,这种状态永久持续——过去的混沌与恐怖之地便会重现。这是身为现实主义者的尤安所无法想象的事态,太「不合现实」了;然而,这似乎即是现实。尤安信为现实而不疑的,并不是真正的现实——或许便是这么一回事吧!

回头一想,我们又懂得什么了?我们所知的,可有多到足以让我们产生信心?

一无所知。我们一无所知,只是毫不怀疑地接受建立于常识及当然日常之上的「现实]

我们既不知道「古代九头龙之咒」的实体,更不知道维持着——不,是曾经维持这道咒语的古德王是何模样。

或许我们犯了滔天大错-

AcertainplaceinUnderground-

——古德。

是被鬼迷了心窍?还是被那小子欺骗了?又或者是与他共谋?

都有可能。

她走在长长的走廊之上,走廊左右排列着无数用途不明的玩具、异样且令人不快的雕刻与愚蠢至极的图画。

建筑虽可称之为奢华,但品味却很差。不光是这些称不上美术品的物品,天花板上还悬着模仿性交男女及野兽形状制成的吊灯,铺在大理石地板上的绒毯虽为上等质料,却是红白水珠花样。这些不统一、突兀、古怪及猥亵,想必是刻意造成的。这座广大——然而,从外头看来却只有普通住宅大小——奇妙建筑物的主人,最喜欢捉弄别人。

她便是为了见主人而来。

为此,她踏入这座童话王国城堡,漫步于走廊之上。

磨镜人、技力卓越者、巧言令色者、蝶星、污秽象征……诸如此类无聊且毫无意义,显然只是取着好玩的异名,这里的主人拥有一、两百个,搞不好有上千个。他便是亟尔玛伊耶血酒湖及哈玛恩淫乐街的领主。

然而,他却长期远离自己的领地,留驻于这种荒乡僻壤。

不知他有何打算?

遵守与可悲孪生子之间的约定继续守墓,是他的本意吗?抑或只是消磨时间?一时兴起?动机不明。

无论如何,她倒是常与他见面,因为方便。在可悲孪生子藉他之力创造出的这个封闭世界之中,他可说是无所不能的王;他不光是童话王国城堡的主人,还是这个世界的主人,能自由扭曲、改变这个世界。因此,她才能踏入这个本来得使用特定魔术方能进入的世界。她获得招待,她和他是相识已久的知己;他不是朋友,因为她不需要朋友。她为了得到力量,舍去了一切;她不得不舍去。

她不后悔。

却有遗恨。

背叛我的人,我绝不会忘记。试图杀害我的人,我加以憎恨。

然而,这些感情平时潜沉于某个幽深的场所,并未浮上表面。

她的心在寂静之中,只为寻求力量而战;她渴望一战、再战、不断地战斗,她渴求敌手,强大的敌手。她徘徊于过去被称为巨穴的地下,因为地上几乎已无能够满足她的强者。她在寻找,她——当时正追寻着孤身闯入巨穴深处后未再归来的夙敌。那个男人还活着,他不可能会死。我要杀了那个男人,一定要杀了他。为此,我要变强,无止无尽地变强。然而,她却无法轻易找到那个男人。

她和那个男人是在地上重逢的。

她错愕不已。那个男人和从前截然不同,完全变了个样子。立于大量死亡之人—─过去向来被如此称呼,亦如此自称的男人如今判若两人。纵使如此,我还是要以这把极限之刃「银河」0078﹒死亡金属「绯之魂灭」将你大卸八块,我要杀了你。她满怀这个念头与那男人对砍,有好几次眼看便要成功压制他,却又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躲过。不过,她能赢。他太弱了,变弱了,变得太弱小。杀了那个变弱的男人,又能如何?我能感到满足吗?正当她如此自问之际,那男人说道:「——莉莉,停手吧!我没有理由和你打。」

理由……!

他居然说没有理由!

那个男人变了,变弱了,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但是真的吗?她不明白。长期以来,那男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变得如何?她不明白。那个男人如今在想些什么?那个男人失去什么?得到什么?

前一阵子久违重逢的男人并非只身一人。什么也不需要、孤高自许,没有任何守护的人事,将一切全当成敌人击退、对峙、打倒、杀戮,不断杀戮、一再杀戮的那个男人——并非只身一人。那男人环顾他的同伴,如此说道:「我不能在这里被你做掉。」我可是为了杀掉那个男人而舍弃一切的啊!为了变强,一心相信这才是真正的刚强。

不知何故,她老觉得那个男人超越了自己。

我一直在追逐着那个男人吗?

——不。我用我的方法变强,我要变得更强、更强。我要赢,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无所谓,不看在眼里。在磨炼砥砺之下,她早已达到了界限,已无成长余地。仅管如此,她依旧以更高的境地为目标,勉力求进。若是一巡月无以进展,就花一年;一年无以进展,就花十年。步调虽慢,却毫不懈怠,持续前进。她知道,要达到这种境地,没有快捷方式;但只要死心放弃,便会立刻停滞下来。我不会输的,最大的敌人是自己,是我自身。

这里便是个帮助自己达成目标的好地方。

她终于抵达了漫无止尽的长廊尽头。

没有门,走廊尽头的墙上是一整面的镜子;当然,镜子映出了她的身影。自头顶到脚跟,全长二美迪尔七桑取;红色再衍纤维与格德麦特特殊钢材制成的复合装甲包覆全身,外表虽似人类,却有许多部分异于人类,是专为战斗而强化的「某种物体i没错,只能以物体称呼,没有词汇能够表达我,我是自愿变为如此的。当然,我也有名字,人们依自己的喜好称呼我;但变为如此的我,已不再是那些名字所代表的任何一个人。我只是个以自己为对手,沉溺于永无休止的战斗之中的「物体」。

突然,镜中的「物体」开始缓缓地退后。

但镜前的「物体」——她连一密尔也未移动。

她追着退后的对方,踩着滑动般的步伐往前进。

往镜子前进。

穿过了镜子。

眼前是一座圆形的竞技场。狂热的声音,吶喊,怪叫与踏步声撼动着空气,离竞技场最近的一楼座位、二楼座位与最上层的三楼座位皆是座无虚席。

只不过,观众并非人类。

有些与人类的模样并无二致,但有些却是红皮肤、绿皮肤、黑皮肤,有些多头,有些多肢,有些长着牛头,有些长着山羊头,有些貌如猿猴,有些生着翅膀,有的高大,有的矮小,有的只能以野兽二字形容,还有许多无法分类。

他们是恶魔。

这里是恶魔聚集的竞技场;不,是被如此扭曲创造出来的场所。

——出自地狱大公爵之手。

他以与那夸张称号格格不入的装扮及大小出现于竞技场正中央。

正好在她与她的相似品中间。

他那张白脸上绘着奇怪的青色与红色图样,身穿金银交织的贵族服饰,头戴尖端分成数岔的帽子,脚穿尖头靴,手拿黑黄横纹手杖。

体格甚小。

身高顶多只有三十桑取。

犹如精巧的人偶,却又似生物一般流畅地动作。他朝着她行了一礼。

动作虽优雅却有猥亵之感,高贵却带几分低俗,是个蕴含着敬意与侮蔑的礼。

「欢迎光临,莉莉。欢迎来到杰恩巴杰恩卡﹒呼鲁秘涅恩西巴尔多尔梅伊欧坎迪尔克莱斯特李斯特﹒欧莱尔德﹒利利卡拉比亚坎特﹒维阿吉纳﹒休贝尔法夏瓦德﹒坎伊尤拉西纳伊姆克洛米达伊﹒阿曼特﹒伟大性感大师﹒阿乌多尔玛﹒法克鲁卡的宫殿,莉莉。」

「嗯。」

她并未瞥法克鲁卡一眼,两手中现出了绯之魂灭。这对闪着赫赫凶光的双剑,乃是神灵贾尼丝伊迪尔与恶魔大公阿曼的儿子——半魔半神的「弃子」尤比﹒伊迪尔以无性生殖留下的子孙末裔「铸冶鬼」西尼﹒伊迪尔为她所铸,为天下无双的凶器。

「FAFA……」法克鲁卡转了一圈,以手杖击地。「你还是一样冷淡啊!莉莉。你到我的宫殿来,总是不看我一眼;这种对我法克鲁卡全无兴趣的态度,令我非常悲伤。不过莉莉,没关系,我爱你爱到恨不得连干你七百二十个小时;你的愿望,我会尽可能为你实现。所以莉莉,来吧!表演开始了!你将和你战斗!那禁欲的态度刺激着我的前列腺!快,去吧!上吧!莉莉13,和莉莉战斗!激烈、美丽、宛如互相奸淫一般!插入她、搅乱她、如饿虎一般地扑向她……!」

法克鲁卡举起手杖,以和那矮小身躯毫不相称的大嗓门如此喊叫后,现场便爆发了欢呼声。这即是信号。

与她一模一样的「物体」——莉莉13从双手中现出绯之魂灭,直冲而来。

她也前进了。

她们接近,互相碰触,杀气与斗气交织;她们彼此都知道,便是这里,便是这个距离。挥动双剑,斩落;不,不对,莉莉13挥了剑,但她没有。她早已不在原地,如今她的距离已和莉莉13不同;因为莉莉13是根据上次前来此地的她而创造出来的。这差异虽然微妙,却足以左右胜败;一瞬间,一切便告结束。她与莉莉13的所有溶解塑形而成的这一瞬间无比浓密,等同永远。

她并未挥动绯之魂灭,反而笔直前进。

莉莉13的绯之魂灭,她看得一清二楚。她侧身穿过,剑未曾触及她半根汗毛。她在莉莉13的正前方垂直跃起,右手上的绯之魂灭斩落,左手上的绯之魂灭上挑。掌声与吶喊声几乎划裂了竞技场,莉莉13则真的裂开了,被她的绯之魂灭划为三段。

接着——

视野转暗。

当她着地时,已置身于宽广高雅的白色阳台之上。

天空掺杂着紫色、青色与红色。

既非夜晚,亦非白天,但昏暗的天空中却浮现着五个颜色不同的月亮。

阳台上摆着精美却不过度奢华的两把椅子及桌子,上头搭有遮阳伞;有个男人跷腿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姿势优雅地喝着浊红色的茶。

「莉莉。」男人的脸笼罩于夜眼亦无法透视的地狱黑暗之中,看不分明,但服装倒是勉强能够辨认。他穿着白、红、黑交杂的夹克加窄管裤,内搭荷叶边衬衫,头发为白色或万分接近白色的金色,身形亦极为接近人类;当然,他并非人类。

「莉莉……你不坐吗?你看,你的茶我也备好了。」

「不用。」

「是吗——啊,没关系,我并不是那么心胸狭窄的恶魔,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而不高兴。」

「你的心情如何,我管不着。」

「你真是个可爱的人啊!」

「别说恶心话。」

「这是真心话啊!我真的觉得你的心、精神与灵魂全都令人怜爱。或许你不相信,但我偶尔也会说出对我而言为真的话语。」

「用那副模样说这些话,没有半点说服力。」

「这并非拟态,莉莉,是我千思万想之下,才选出这个最适合和你说话的姿态。我有千种名号,千种姿态,莉莉,就某种意义上,可说全是虚伪,也可说全非虚伪。我既善且恶,既美丽又丑陋,既猥亵又高洁,是个再像恶魔不过的恶魔了,莉莉。」

「我知道,阿乌多尔玛法克鲁卡。我便是要问身为恶魔的你……」

她封于保持强大兴变强以外的事全无兴趣,为此舍去了一切,这个身体便是证明。然而——

「你们不采取行动吗?」

「——我……」法克鲁卡将茶杯放到桌上的杯盘里,双手在膝上交握。「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回本土,也很久没见过帝王陛下,无从窥知陛下的想法。当然啦,身为大公爵的我,在本土近乎独立的君主;但我个人并没打算采取行动。就我个人的看法,这种情况是故意且暂时的。时候还没到,前兆时代尚未结束啊!莉莉。」

「时候到了,你就会行动?」

「视心情而定。假如你肯当我的新娘,或许我会沉浸于甜蜜的新婚生活之中,无心行动呢!」

「你的品味还真差。」

「是吗?你真的很可爱啊!」

「我没打算当你的新娘。」

「就算这是真心话,向来极有耐性的我是不会因而悲伤的;但你若有意中人——你是个意志坚强,能单恋上千年,且不惜为此殉死的高贵之人;届时我的恋情将永远破灭,我的胸口或许会疼痛欲裂。」

「怎么可能有?」

她恨恨说道,背向法克鲁卡。没错,才没有。别说是意中人了,对于现在的我,就连从前的亲人与并肩作战的同伴都已是单纯的过去。我并不赞同他们的企图,也无法产生共鸣。他们有他们的考量,我有我的想法。若要采取行动,我会依我的意志,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我独来独往,只要维持强大,变得更强即可。倘若真有人住在我的心里,那便是该杀的对象,想杀的男人与仇敌。但那个男人也——

「莉莉。」

法克鲁卡的声音摇荡于愉悦之中。

「你的爱是崩坏的,但却极为可爱。终有一天你会杀我,那是你爱的形式。届时,就是你真正爱上我的时刻,莉莉。」

「届时——」

莉莉并未回头。

「若是你比我弱,就只有毁灭一途,如此而已。」

爱?

那个变弱的男人,连下手击毙的价值也没有-

The12thward"Tomatokun'sresidence"-

——我……还是来了。

来到他的住处。

容我辩解。这一阵子不断反复练习着特殊精神集中、闪光魔女玛奇鲁塔自创的魔力编织法(人姊常用这种一说法)及初等魔术的精密控制等基础功夫,直到自己满意,方肯罢休;又复习了久未接触的原始魔术学、召唤魔术学、古典派魔术学、实证主义魔术学、超越者思想学、超能力应用学、古代咒式学及七天占星术,花了许多时间重新审视身为魔术士的自己。

已经很久没像这阵子一样全神贯注,将魔术士的所有潜在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了。大姊常说:「我们魔术士甚至可以超越时光。」——我将这句话烙印于胸口,感觉上一秒便如一分,一分便如一小时,一小时便如一天

;待回过神来,往往已经过了好几天,浑身乏力,不支倒地。

老实说,非常痛苦。

倘若只是为了去除眼前的障碍而使用魔术,就某种意义上而言,反而来得轻松许多;但要一味淡然肃穆地持续锻炼,却是件苦事。初学时期倒还好,如今的我已过了短时间内能有显著成长的阶段,是以格外痛苦。我连自己究竟是在前进、原地打转或走回头路都不明白,因此更是难以忍受。

不过,我一直怠忽了这类修行,才是根本的问题所在。贝蒂说过,「你得学会如何更巧妙地运用魔力」、「难得你有这般才能,别恃才而骄,好好精进」;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才能,但我确实安于现状,总觉得度过了眼前的难关就好。敷衍了事的基础训练纵能维持现有的力量与技术,也无法更上一层楼。这点我一清二楚,却从未付出更多努力,从未将时间花在身为魔术士的自己身上。

因为我的身边有ZOO的成员们,与他们共度的时光太过欢乐,太过宝贵。另一个原因便是——我希望能多待在他身边。

然而,我是魔术士,「我」与「魔术士」是密不可分的;我的一半由「我」构成,另一半的成分则是「魔术士l魔术士在培育过程中被重新改造,化为人类以外的物事;这即是魔术士,即是我。我这一生到死为止都是魔术士,魔术士就该朝着高峰前进,精益求精,超越人类,超越时间,但我却停下了脚步。明知不往上爬便当不成魔术士,明知自己是个魔术士,却停止前进。

就连被大姊称为天才、年纪轻轻便冠上魔导士之名的贝蒂,也在经历了寻常魔术士定会为之发狂的思考训练之后制造了第三脑,藉以随时保持特殊精神集中状态。她还忍受足以休克致死的剧痛,在全身骨头刻下魔法纹,并于体内嵌入二百一十九个媒介,成就了短距离瞬间移动魔术。这才是魔术士本色。恐惧操纵手。随时挑战自己的界限,才是魔术士之道。

我偏离了道路,愚昧至极。是她点醒了我。

——我赢不了贝蒂。

只要她有意,随时可以制伏我。

或许这是无可奈何之事。贝蒂是我望尘莫及的天才,但我能就此画地自限吗?若是我输了,或许大家和他会因此受伤;我能口称无可奈何,灰心自弃吗……?

将来是否会再度与贝蒂敌对,不得而知;虽然不得而知,却非绝无可能。

再说,除了贝蒂以外,尚有许多优秀的魔术士;大姊就是其中之一,与大姊互通有无的OMEGA干部亦是个个实力超群,还有「地狱归人耶里欧德」及素负盛名的山野魔导士「跳舞绵羊」。最近则常听闻「紫色薇洛妮卡」这个名号。据说创造了附身魔术的「魔人」露比布鲁、「超贤者」慕格及「巫女神」阿么李姬也都还活着。杰出魔术士想必不只这些,恶魔等类的异界生物之中,亦不乏使用强力魔术者。

不能这么下去。

我老是垂着头,这样不成。

我不能忘记,我是扫把星转世的;我的身上带着连大姊都无法袪除的厄运,如今只是被破天万象七星之一——被他中和了而已。

我害怕。

害怕再度失去。

担心自己又害了别人。

但是他曾对我这么说:「就算你真的是扫把星,只要紧跟着我就没事了吧?」这代表我可以紧跟着你吗?可以待在你身边吗?若是我如此开口询问,他一定会点头吧!「当然啊!你在说什么傻话?」并微微歪着头,露出些许笑容,加上一句:「——我们是同伴嘛!」

这样就好。

我自己也不懂这份感情为何物。

但不要紧,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若因为我留在身边,害他和大家受伤——我不愿意。我要更上一层楼,抵达魔术士的高峰,保护大家,成为大家的力量。若能办到,我应该就能永远待在他的身边。

于是,我征得大家的同意之后,重新面对自己的天真、懦弱与怠惰,过着刻苦砥砺自己的每一天;之所以突然停止修练,是因为——有种漠然的不安与异样感化为身体感觉,浮出表面,折磨着我。

我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因此,上午才前往王国第二银行,造访暌违已久的动物园事务所,但事务所里却空无一人。原本打算回金属之森继续修行,百般犹豫之后,还是到了这里来。

他最近不爱出门,现在人一定在家里。我并不是太过想念他才来的——真的,这绝不是借口,我只是想把这股不安传达给ZOO的人,我觉得我必须传达。在我的内心深处,漠然地感受到此事的重大。而在我抵达他家门之前的这段时间内,那股漠然的不安转化为更加明确的形态。

这个城市的魔术力场发生了异常。

或许是个重大事件。

ZOO中的魔术士唯有自己一人。由莉卡虽有魔术素养,专攻的却是医术式,也未曾接受改造,与魔术士毕竟不同,胡子叔亦然,所以得由我来通知。不是通知他,而是通知ZOO的任何一个人。

就这样,当我抵达了他的住处时,啾迎上前来。

全身覆盖着白色蓬松毛发的啾,是他捡回家里来养的。啾虽然听得懂人话,却无法说人类语言,也不会用其它方式表达自己的来历,是种相当神秘的生物﹒但他却毫不在乎他向来能敏锐地分辨敌我,既然把啾留在这里,便表示啾没有危险性。

「呃……我找多玛德君……啊,假如他不在,胡子叔或皮巴涅鲁也行……」

「啾!」

啾指着屋内,示意我随牠去;我没理由拒绝,便跟着啾走过大门,穿越前院,踏入玄关,走进了有着高耸天花板、大小在五十平方美迪尔以上的客厅中。ZOO成员常聚在这里一起吃饭,卡塔力有时会裹着毛毯在角落睡觉。客厅里有许多窗户,有张大餐桌和成套的椅子,有沙发,有茶几,有随意安放的图画与摆饰,还有盆栽;虽然宽阔,却不夸张,有种沉稳的感觉。

「啾!」

啾指着客厅中嵌着整面窗户的墙壁一角。

他躺在地板上。

他背着窗户,枕着自己的左臂,因此我能看见他的脸。他闭着眼睛,微微蹙眉并歪着嘴唇,看来有些痛苦,似乎正在睡觉。

睡脸。

他那略黑的皮肤没有任何斑点与皱纹,鼻梁高挺,五官分明,睫毛出奇地长,眉毛极有男子气概,是一张漂亮至极的睡脸。

胸口怦然鸣动。

他在家常穿牛仔裤,现在也是如此。

他穿着平凡无奇却清爽的白色衬衫,胸口大大地袒露着。

我觉得白己似乎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即使伸手按住胸口,依旧无法平息这股悸动。

脑袋一片空白。

双脚自行移动。

举步。

靠近。

走到他的身旁之后,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就地坐下。

在这种近距离望着他,看着他。他正在睡觉,伸手便可触摸他。但触摸之后又如何……?我的右手想做什么……?不行,不可以。可是——可是,只要摸摸头发就好,他应该不会醒吧?拿出勇气来,快,举起手,伸出手指。

「——唔……」

我的心脏险些翻过来,连忙缩回手。只见他皱起脸,右手搓着下巴与脖子一带。他觉得痒吗?但他的眼睛依然闭着,人还没醒,似乎仍在睡觉。我松了口气,同时也回过神来。我刚才想做什么……?

在这么近的距离直盯着入睡的人瞧,太差劲了。

我不该这么做。

像个傻瓜一样。

「多……多玛德……君……」

所以,我试着呼唤他的名字。

醒来吧!睁开眼睛,看着我。别醒来,让我再多注视你片刻。醒来吧!别醒来。醒来吧!

「多玛德……君。」

我又呼唤了一次。

极为自然、不带邪念地轻触他的肩膀。

摇醒他,试着——触碰他。

不要紧,应该无妨。一般同伴也会这么做的,并不奇怪。伸出手来,触碰他。啊!可是……

我做不到。

我将双手压在自己单薄的胸口上,咬着下唇,仰望天花板。

我真像个傻瓜。

好想哭。

明明近在眼前,却远似天边。因为我知道,就算稍微接触肢体,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不是只求能待在他的身边吗?我好卑鄙,好龌龊。其实我求的更多,明知强求不来,明明连自己都不懂所求为何,却越来越贪婪。

「——好啦!」

我的心脏又险些翻过来。不,这回肯定真的翻了过来。

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

回头一看,一个蓄着大胡子的巨汉右手拿着茶杯,与啾一起站在餐桌旁。啾倒也罢了,胡子叔是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是怎么回事啊?莎菲妮亚,你不是正在修行吗?」

「……你、你、你……都看见了……?」

「嗯。不过你别担心,拙僧口风很紧,不会四处宣扬别人的秘密。至于啾嘛,原本就不会说话。是

吧?啾。」

「咕!」

「什、什么秘密……我、我才没有……」

「是吗?那就好。不过拙僧还是鸡婆点,给你个忠告。你要趁他睡觉时下手的话,选在夜晚要比白天来得好。」

「我、我才没有……趁他睡觉时下手!啊——」我忍不住高声反驳之后,才猛然想起说不定会吵醒他;一看之下,「唔:—」他只是一面呻吟,一面抓着脑袋,似乎仍在睡梦中。我松了口气,又想起自己方才明明是想叫醒他的。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好?我不明白,脑袋里一团乱。全是胡子叔的错,是胡子叔不好。

「别、别瞪人嘛,莎菲妮亚。你的视线……该怎么形容呢?有时候实在很吓人。莫非你学会了邪眼之类的特殊魔术?」

「……我不理你了……」

「别那么生气嘛!」

「……你……你以为是谁害的……都是你……」

「是、是,对不起,请见谅!」

他嘴上这么说,但既未低下头来,脸上也不带半点反省之色,甚至微微浮现笑容,悠然地喝茶;见他如此,我觉得发脾气是件蠢事,一肚子的气全泄光了,同时也想起「原本的来意J

「……呃,请问……其它的人呢……?」

「谁晓得?拙僧不清楚,或许是到地下区去了吧!」

「是吗……」

背上一阵冷颤,有股不祥的预感。不,与其说是预感,更接近预测。倘若我的想法正确,或许会演变为相当严重的事态。或该说,若是这个状态持续下去,这个城立毫无疑问地将陷入一场大混乱。

「——胡子叔……你可有感觉到什么?从今天早上开始……不,我是直到刚才……才清楚地感觉到……」

「原来如此,你是为了这事而来的?」胡子叔将茶杯递给啾,交抱手臂,摸着胡须。「嗯,拙僧也是从今早起便一直坐立不安,中午在祭坛作业时,突然觉得空气全变了,忍不住停下手来。」

「……果然……」

「说不定——」胡子叔没继续说下去,而是看了他一眼。他虽然在睡觉,却睡得极不安稳,看来像是在作恶梦。「多玛德也感觉到了。」

「……不叫醒他……没关系吗……」

「嗯,他就是这样,有时候稍微有点动静便立刻醒来,有时却是在他耳边大叫、捏他脸颊也不醒来。哦!说不定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拙僧这就到别处去,你也不用等到晚上了,立刻来场日袭如何?」

「……我、我才不要……」

这个臭破戒僧。

话说回来,我好担心。

由莉卡,卡塔力,皮巴涅鲁,玛利亚。

大家是否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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