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可儿江同学。老师是真的担心你,才会这么说的喔?」
南侧校舍的生活辅导室,班导师此池告诉西也。
「你四月的出席日数只有十天,十天喔。几乎休了大半月吧?听说你有很多事情,像是身体不好或亲感过世之类。可是再怎么说,这样也太超过了。而且你似乎也无法融入班上同学,再这样下去连学分都有危险呢。可以告诉老师了吧?你请这么多假的真正原因……」
这番话听得可儿江西也一肚子火。
因为我被迫扛下烂游乐园的经营,为了让入场人数提升至往年的数倍而忙得昏天黑地。总之就是忙死了。哪有时间在什么生活辅导室,听你这种庸俗至极的老师一脸担心啰嗦啊。
其实西也很想对眼前的老师大吼。
(少啰嗦,你懂什么啊。你知道我面对的问题有多严酷吗?像你这种底层公务员,光是听到就会吓到闪尿泪流满面咧。我得养活几百人耶,你尽管露出伪善的表情,永远担心下去吧,大白痴!)
真想骂出来,超想当场飘脏话。
但西也也知道,再怎样都不该毫无分寸,对老师说这种话。
「……很抱歉,老师。」
西也的声音隐藏菩忧愁。
「可是我真的没有说谎。我的身心经常出现异状……」
然后呼的一声,深深叹了口气。
嗯,刚才的演技真是精湛。不会太做作也不会太随便,感觉刚刚好。这么一来,这女人应该不会继续鬼叫了吧。还会对老子我这个大帅哥抱持同情说「原来是这样……真是抱歉」。
事实上,此池老师的确这么说。
「原来是这样……真是抱歉啊,可儿江同学。」
「不会……」
很好,这样就对了,地方公务员。不要再烦我了行不行。
可是她又加了一句。
「……可是唯有出席日数得想想办法。否则就要留级啰?」
「不会吧,能不能通融一下……」
「没办法通融。」
「…………」
「要来上课,好吗?」
「辛苦了,可儿江同学。」
一从生活辅导室获得解放,秘书身兼同班同学的千斗五十钤便开说。刚才她在走廊上等着西也。
「那么马上报告今天的行程。十七点开始宣传会议,十八点开始观摩排练。期间内得抽时间回复十八点以前收到的邮件。然后演出会议从一八三〇开始,之后从一九〇〇开始……」
「别再说了,我现在好想跳楼。」
西也一脸厌烦地挥挥手说。
「行程上没有预定要跳楼。」
五十钤的声音始终公事公办。原本还希望她说话的声音能稍微可爱一点,但唯有这点实在改不掉。她就是这么一板一眼。
「总之先前往园区吧,详细内容在车内说明。」
五十钤牵着西也的手,大跨步急忙走向出入口。要是被其他学生撞见,又会引发烦人的流言蜚语,因此西也迅速用力甩开她的手。
西也小跑步的同时,瞄了几眼五十钤。她似乎并未露出受伤的神情。
「还是搞不懂……」
「什么事?」
「少啰嗦。快走吧。」
离开出入口,来到学校的后方,园区的公司车早就在等待了。这是为了尽可能有效利用时间而让五十铃准备的。最近除了脚踏车通勤以外,搭乘这辆公司车的次数也增加了。
公司车。
如果是奔驰那种高级礼车的话,会让人心情紧绷。不过可惜的是,等待西也的是大发轻型汽车。驾驶是广告部长兼杂务的三角仔,而且他的开车技术很烂。乱踩煞车和油门不仅让人心情烦躁,也很晕人。
话说很久以前当童星时,都搭奔驰和凌志在市内到处跑呢。
算了,只要坐在旁边的人不是老妈,搭什么车都好。
「然后呢?老师为了什么事找你?」
在行驶中的车内结束行程的说明后,五十钤询问。
「不出所料,对我啰嗦出席日数的事情。」
「……的确,再依照这种请假频率来看,你第一学期就要留级了。」
五十钤以手机一边确认行程,同时说。
「老师也这样说。」
「既然知道结果,或许休学也是一个方法。这么一来,从明天开始就能专心工作了。」
「这句话真是没血没泪……」
虽然嘴上这么说,西也却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很火大。
五十钤说的可能是事实。
反正学校也没什么开心的事情,又孤独没朋友。休息时间既痛苦,上课也无聊得要死。
「但是我不要休学。」
「为什么?」
「因为之后还得复学。」
「原来如此。」
一旦休学,就不会想再踏进校舍一步了。在毫无眷恋的学校内,和比自己小一岁的学生们并席上课,神经正常的人根本办不到。
「干脆退学算了……等园区经营稳定下来之后,再去考同等学力。凭我的天才头脑,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听起来好像高中生活遭遇挫折的人会说的话呢。实际上高中同等学力很难考喔?」
「比让烂游乐园吸引三百万游客简单多了。」
「…………」
五十钤沉默不语。西也或许只是单纯想开玩笑,但她可能觉得西也在责怪自己吧。仿佛像是在说「就是你们这些人害的,让我的人生快要一团糟了」。
「呃……依照本人的愚见,这样未免太极端了。」
刚才一直默默开车的三角仔说。
「不,我是指退学。我们真的没有那么厚脸皮,要求可儿江先生办理退学。」
哦,要附和我吗。看不出来这个三角仔还满聪明的。
「我们不能永远仰赖可儿江先生的力量。其实我们也很拼命呢。对,没错。为了让可儿江先生能安心上学,我三角仔会做好粉身碎骨的觉悟,所以请您暂时忍耐一下……」
哎,还是不行。
原本想默不作声,也想接受他以自己的方式表达的亲切。可是广告部长这样反而伤脑筋,所以西也还是开了口。
「拜托喔……给我听好。就是因为『我会加油』这种空话无济于事才伤脑筋啊,三角仔。难道你以为听你瞎掰后,我会爽朗地笑着说『是吗,拜托你啦!』吗?难道你以为依照你那天真的幻想,粉身碎骨后真能船到桥头自然直吗?」
「嗯,当然——」
「最好是啦,大白痴!你们只会白白粉身碎骨,游乐园也会四散瓦解啦!天底下最蠢的就是勤劳的白痴,你赶快跳进混凝土粉碎机里,将身心通通绞碎算了!」
「呣……您这番话实在太伤人了。我三角仔一点都不勤劳呢。换句话说我是懒惰的白痴,您大可放心。」
「这样谁还敢拜托你啊!……够了,别再说了。给我看前方专心开车啦,你这奇怪的爬虫类!」
「嗯……什么叫奇怪的爬虫类啊?更何况所谓的恐龙啊,依照最近的学说,其实算是鸟类的近亲……」
「知道了啦,拜托你专心开……话说刚才的路口已经亮红灯了吧!?」
园区公司车无视红绿灯,冲过一个相当大的十字路口。一不小心可就酿成惨剧了。
「咦?唔噢,真是抱歉。我三角伃太不注意前方,又搭起帐篷了。」
西也开始认真考虑考张轻机车驾照(注12)。要是得搭这家伙的车子往返游乐园,干脆将机车藏在学校附近,骑机车上下学还安全得多。(※注12:根据日本法律规定,年满十六岁就可以考50cc以下的轻型机车驾照。其中包括电动脚踏车和三轮轻机车。)
「不过,如果您真的考虑退学的话……」
稍微小心开了一段路之后,三角仔开口说。
「应该先和拉媞珐公主商量看看吧。再怎么说,公主都是游乐园的最高负责人。关于可儿江先生今后的问题,没有雇主拉媞珐公主的许可,没办法擅自决定吧……」
「什么啊,怎么突然说的这么正经……」
其实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也持相同意见。」
五十钤开口。
「要强人所难,做出艰困抉择的确很难受,应该先和公主殿下商量才对。」
「这我绝对不能接受……!」
一如往常的红枫城,在空中庭园,甘辉最高负责人——拉媞珐·芙尔兰札果断拒绝。
平时和气温柔的气氛消失无踪,她的口气坚决而严厉。如果她没有失明的话,肯定会以锐利的眼神瞪着西也瞧吧。
时间正好要过半夜。
结束一整天的忙碌后,西也在她就寝之前来拜访。结果才一开口询问,她就态度一变。
附带一提,在场只有西也和拉媞珐而已,五十钤不在。虽然没必要勉强自己展现身为魔法国度,红枫乐园公主的威严,但她的态度依旧充满严肃。
意思就是,这个问题对于她而言,绝对不能妥协。
「成为现在的我之后,听到神托降临在您身上,我就发誓过绝对不会为难您。要是会影响您的生活,那么宁愿让这座游乐园倒闭算了……我是这么想的。您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不……其实……我不太清楚……」
西也支吾其词。
不知为何,西也在这名少女面前,无法摆出桀傲不逊的老子我最大态度。
「要是因为我们的无能,将救世主拖下水的话……代表我们没有资格聚集梦想。为了别人的幸福而造成他人的不幸,这是绝不能容忍的。唯有这一点……这项大原则不能动摇。所以……如果……可儿江先生要办理休学的话,我就要解除您的代经理职务。」
说着,她的声音同时愈来愈激动。
「当然这并非出自本意,毕竟我还仰赖您的力量。可是,可是……」
拉媞珐似乎真的要哭出来了。
「可是……再怎么说……也不能破坏您的人生……」
「啊,知道了啦,你先冷静一点。」
西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一般而言用肢体语言就能表达,不巧她看不见西也的动作,因此两人的距离自然跟着接近。
「破坏人生太夸张了啦,不过是高中而已耶?会有办法的啦。」
「但是可儿江先生……我……我……」
「我只是找你商量而已,不用形容得这么严重啦。」
「可是……可是……」
「所以别想太多。我只是试着告诉你,这也是一种方法。」
结果拉媞珐以纤细的手抵着西也的胸口,略为低头轻声说。
「……您不会休学吧?」
「嗯,不会。」
「真的吗?真的不会休学吗?」
「不会啦,所以你别太担心。」
一股冲动驱使西也好想握紧她的手指。她的手指滑嫩又纤细。如果手指的主人真心希望自己幸福,那就不能辜负她的期望。
虽然「高中=幸福」这一点完全不成立,但还是不希望她担心自己。
「……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拉媞珐才恢复冷静,开口说。
「不好意思。即使只有我担心,可能也会造成您的负担吧。」
「呵,这点负担还在容许范围。」
「谢谢您。」
她的笑容带有一丝寂寞。
「听到可儿江先生您这么说,果然觉得您真了不起。」
「……什么意思啊,别再逗我了。」
「这不是在逗您,而是如实表达我心中的想法。可儿江先生真了不起。」
「别再说了。」
虽然说得一脸厌烦,但演技可能失败了。只见拉媞珐丝毫没有受伤的模样,还嘻嘻笑着。
「我要走了,我还很忙呢。」
「好的。」
再待下去实在难熬,西也迅速离开了空中庭园。
隔天——
「可儿江同学,高兴吧龙!你的出席日数问题解决了龙!」
正当西也在办公室盯着笔电看时,马卡龙突然冲了进来。毛茸茸的羊咩咩造型吉祥物,有一次离婚纪录的音乐妖精。不知为何手上正拿着津轻三味线。
「至少敲门再进来吧……话说秘书怎么了,秘书呢。竟然随便让你进来。」
「五十钤妹妹去帮忙丢早上的垃圾了龙。」
这又不是秘书的工作,她在搞什么鬼啊。
「那,有什么事?」
「就说你的问题有解了龙!你不是出席日数不够吗?」
「嗯,是没错……」
事实上,西也今天又请假。此池老师才刚说教完,隔天还是缺席,想必她会相当气馁吧。
「所以有好消息喔!看这个龙!」
千斗五十铃从马卡龙身后走进房间。她一如往常穿着园区制服,但表情却有点奇怪。居然一脸笑咪咪。
「……你不是去倒垃圾了吗?」
「已经回来了。」
五十铃开口。
「…………是喔。」
「怎么样,可儿江同学?现在的我,很棒吧?」
「……你在胡说什么?」
「哎呀,别在意嘛。看,可儿江同学,我从头到脚看起来都像五十钤同学吧?既是秘书,又是同班同学,肯定不会看错吧?」
「?????」
现在是春天,听说很多人到这个季节会开始发神经。即便如此,五十铃的举止也太匪夷所思了。
「不知所措了龙。」
「不知所措了呢。」
五十铃与马卡龙咯咯笑着。
「欸,可儿江同学……」
只见她扭动着小蛮腰,身子依偎在西也身上。还敞开上衣前方,丰满的胸部抵着西也。
「喂、喂……呣唔。」
「我再也无法忍耐只是当你的秘书了。如果有那里难受,别客气告诉我喔?什么事情我都可以为你做……因为我,我其实,对可儿江同学你……」
五十钤红着脸逼近自己。只见她娇喘着气,眼神水汪汪,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等一下。」
西也边后退边说。
「千斗,你明知道我忙得要死吧?我实在搞不懂,和马卡龙联手逗我的这种肤浅举动有什么意义……」
「别在意马卡龙,现在看我一人就好,可儿江同学。」
「拜托你醒一醒,千斗。」
「我也很害羞呀。欸,不要逃嘛,可儿江同学……」
五十钤的嘴唇接近。
「喂,别闹了。」
「以为是五十钤妹妹咪?可惜!是我啦!」
话一说完,五十钤当场脱下衣服。
不对,不是脱下衣服,而是脱下全身。发出「噗!」的奇怪声音后,出现的人是堤拉米。
「这……!?」
「哇——哈哈哈哈哈!」
堤拉米与马卡龙捧腹大爆笑,挥舞着「五十钤的外皮」,猛力捶着桌子。
「什么?这……这是怎么……?」
当着困惑的西也面前大笑一番后,堤拉米将缩成一团的外皮递过来。
「这是美少女紧身衣咪~!」
「……那是什么啊。」
「正如所见,这是可以乔装成他人的魔法道具龙。之前你在我的游乐设施看过吧?莫古托族扮演肌肉兄贵的道具。」
「噢……」
话说回来,之前马卡龙的音乐剧场装修的时候,有让西也看过。小个子的莫古托族穿上这种肉色紧身衣,就变成充满肌肉的道上兄弟。
「这算是一种布偶装咪~不会受到穿衣者体型影响的好东西喔!」
「之前只能模仿特定人物。不过莫古托族加以改良,开发出搭配3D数据后,就可以完全模仿本人的技术喔龙!」
又是莫古托族。他们手艺真是灵巧,拉拢他们成为伙伴果然是对的。
「不过需要昂贵的稀土元素,因此似乎没办法量产咪~」
「这件五十铃妹妹装是试作品,活用了堤拉米完整拍到的照片呢龙。可惜只有外表,没办法连裸体也一起重现。」
「所以就靠我们的想象加以补足咪。乳晕是我最喜欢的尺寸喔?」
「那也太大了龙。而且还有奇怪的光泽,你被士郎正宗上身喔。」
「可是颜色……」
「嗯,那颜色是全场一致通过的龙。」
西也一边压抑头痛——并且大致上心里有底,同时开口。
「呃,所以呢?这件魔法布偶装和我的出席日数有什么关系?」
「目前剩下的材料,正好足够再作一件试作品龙。如果制作可儿江同学的布偶装呢!」
「噢……」
「替身就完成了咪—之后只要找有空闲的演员扮成可儿江同学,到学校出席就解决啦!」
「唔呣……」
原来如此,大致上知道他们的意思了。
不过得先解决一个问题,就是正牌的千斗五十钤站在马卡龙和堤拉米身后,正拔出熟悉的毛瑟枪。
啊,她生气了。
虽然她面无表情,但已经足以感受到爆气。
跟我无关喔,我可是善意第三者喔。
查觉到西也的视线,马卡龙和堤拉米转过头去。察觉到五十钤就站在身后,两只异口同「Oh……」了一声。
「五、五十钤妹妹……你从什么时候在那里的咪?」
「从你用不知羞耻的话引诱可儿江同学的时候。」
「那、那是很早之前呢咪……」
「你、你一直在听吗?你好坏喔龙……」
五十钤一把抢过缩成一团的布偶装,仔细盯着胸口深处瞧了一番,才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声说「我才没有这么大……」
「颜、颜色呢?」
堤拉米开口问了一个非常勇敢的问题。
「少啰嗦。总之我要射杀你们两个,没有意见吧……?」
『……有、有本事就来啊!!』
堤拉米与马卡龙毅然决然挨下五十钤的子弹。可能是他们已经
明白,四处逃窜的下场只会更逼哀吧。
将挂点的两只丢进医务室,并将自己的布偶装严密封印在某处后,五十铃回到西也的办公室。
听闻骚动的松松饼也陪着她进来。
「……话说回来,这个计划其实不坏呼姆。」
得知事情的原委后,松松饼抆着手说。
「虽然并非本愿,但是游乐园需要西也的力量。问题是西也非得上学呼姆。反正西也又没有朋友,只要别开口,不就没有问题了?」
「你……!谁、谁说我没有朋友啊……」
「没有,一个也没有。」
五十钤的话毫无血泪。
「唔呶呶……」
「那就没问题了呼姆。干脆接受马卡龙他们的提案吧?五十钤你怎么看呼姆?」
「我也同意。」
五十钤心不甘情不愿点了点头。
「目前又没有其他解决方法。就算无法让替身包办所有出席,但若在可以掉包的时候派替身去学校……这方法的确可行。」
「呣……」
其实也有道理。
最近在学校开口的频率少得可怜是事实。如果只是一语不发出席的话,就算不是本人也无妨。如果碰到随堂小考之类就伤脑筋,但也只能认命了。更何况西也根本不打算推荐升学之类,所以只要取得毕业的必须最低学分就够了。
毕竟老子头脑这么好,在学校念书根本浪费时间。
……话虽如此,其实最近有几科的成绩,却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很多「小时了了」的神童在国中前都是无敌状态,可是一上高中就突然陷入苦战。因为多了许多内容无法靠头脑聪明Hold住,必须用功念书。话说回来,目前的程度还应付得过去——
「怎样,可以吗呼姆。」
松松饼开口。
「如果西也OK的话,就找有空的演员轮班吧呼姆。因为还要修改五月的班表,所以赶快决定吧呼姆。」
「我知道了。那就试试看吧。」
总之第一天,由五十钤担任西也的替身。
毕竟她也是甘城高中的在校生,知道西也的在校情况,亦即不容易穿帮。第一天的试用,首先还算是个适合的人才。
(话说回来……)
进入早晨的校门,五十钤同时心想。
(真是奇妙的感觉呢……打扮成平常见到的可儿江同学模样,进入学校上课……)
自己映照在出入口玻璃的模样,完全是可儿江西也。
昨天,莫古托族完成的「美少女布偶装」,成品堪称完美。毕竟是魔法道具,因此完全不用在意五十铃的身高体型。会觉得视点有点高,是因为自己的视线配合西也身高的关系吧。
哎呀,不好。走路有点内八字。
但他又不是O型腿,这不符合他的个性。他始终高雅,同时又凛然有型,带有男子气概。
(真是困难……)
重点可能在腰杆吧。姿势端正,感觉身子有点往后仰?就像总是以高高在上的视线,低头轻视别人一样。
不,这样的可儿江西也倒也没错,但实际上,他经常露出不愉快的表情烦恼。低着头,眉头深锁,随时随地都焦躁不安。
(嗯,就这样吧……)
其实这样好像也不太对。他看着自己时,感觉并非这样,而是稍微有点柔和,有点体贴——不对,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但他对待自己的时候,似乎散发出和平常不一样的气氛——
「可儿江学长?」
忽然有人从旁边喊自己,五十钤吓了一跳。
对方是中城椎菜。在黄金周第一天现场表演的大功臣,但她只是普通工读生,因此没让她知道这次的替身作战计划。
「哎呀……早、早安,中城同学。」
糟糕,一开口就露馅了。
「什、什么?」
「没有,中城,今天天气不错啊。」
五十钤连忙转移话题,但椎菜依旧露出困惑的神色;
「天气很好吗……可是有点阴天耶……」
而且甚至开始下起小雨。污浊的天色让人不太舒服。
「别在意。有什么事?」
「看学长动作有点扭扭捏捏,有点担心而已。学长没事吧?」
「当然没事。我……老子好得很。」
「是吗。」
五十钤深呼吸之后,在椎菜面前挺直了姿势。
「话说你看老子的模样,觉得怎样?」
「?就算学长这么说,和平常一样啊。」
「是吗,那就好。」
五十钤满足地轻咳了一声。老实说,模仿西也的讲话语气,感觉就像变成宝冢演员一样。虽然让人坐立不安,但她告诉自己,这样才是对的。
「不过真要说的话,学长似乎心情不错呢。」
「……是吗?」
「嗯。平常的话,学长几乎都不理椎菜呢。」
「是、是这样的吗?」
「……对呀。不过,所以说,今天……有点……开、开心呢。」
仅说到这里,椎菜便快步走向自己的鞋柜。不知是否多心,她的脸颊看起来有点红。
可儿江同学,你平常到底怎么和她相处的啊?
转换心情,五十钤走向自己班上的鞋柜……不对,走向西也班上的鞋柜。
打开写着「可儿江」的鞋柜门一看。
里面是西也的室内鞋,以及一封信。
「…………」
单纯称呼为「一封信」似乎不太合适。
淡粉红色的信封,外面贴着蓝色心型的贴纸。
糟糕,不能被其他人发现。这可是炸弹啊。
五十钤连忙收起信封,装作若无其事走进教室。由于太专注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甚至没留意到穿西也的室内鞋是一件很恶心的事。
简单来说,那是一封很古典的情书。
我从一年级就很喜欢你了。
虽然大家意见不一,但我知道你是个好认。即使我们不同班,但我总是远远望着你。
还有,我也注意到你有时候会不经意露出寂寞的神情,不好意思。
你这样的侧脸十分吸引我。
你似乎在注视远远的彼方呢。
你一定会认为「我是笨蛋」吧。但我是认真的。我希望和你一起共同拥有你的某些目标。
不好意思,我很奇怪吧。
但是,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请至少让我告白自己的心情一次吧。
放学后,我在体育馆后方等你。
这年头还有人约在体育馆后方见面,该不会是七〇年代风格,校园老大的陷阱吧?
上课中,五十钤一边偷看情书内容,同时心想。
更何况这种联署名都没有的情书,究竟有什么好期待的?就算被无视也不能怨人吧。
情书是用手写的,看起来是女孩子的字迹。若是恶作剧倒还容易解决,但从文面散发出的认真语气,看来是真的。
更何况这封情书。
让人莫名地火大。该怎么说呢,这种语气好像自以为很懂可儿江西也。
宛如「能了解你的价值的人,只有我而已哟?」这种微妙地高高在上的视线,散发着自我陶醉的气氛。
不过她的确是敢向可儿江同学这种烂人告白的女孩。自己也不是不能体会有如在旧物店中偶然发现高价逸品的心情。
但就是这种确信让人不爽。
更何况因为「你是好人」而喜欢他,这女人的恋爱回路也太单纯了。不,一般而言这说不定是好事,但就是让人莫名地不爽。
反正就是看他帅吧?看到他长得帅,自己抱持幻想吧?
很可惜,我反而讨厌可儿江同学这种高傲的帅哥长相。这才不是他的魅力呢,你一定不晓得这一点——
啊——不行不行。
为什么我会对这女孩产生强烈反感呢。我得站在中立的角度应对才行……
(那么……该怎么办?)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将这封情书拍下来传给可儿江西也,问他指示。毕竟是他的秘书,况且就算根据菠菜法则(注13),也应该这么做。(※注13:日本企业管理基本法则「报告、联络、商量」,三个字的字头合在一起,正好与菠菜的日文同音。)
可是,话又说回来。
先看看对方长什么样,确认她的意图后再报告也不迟吧?
要是拿无谓的麻烦打扰他,这才是不及格的秘书。嗯,就这样,一定是这样。
总之,暂时先别报告吧——
放学后,来到体育馆后方的,是不折不扣的美少女。
同样是二年级,水润润的眼睛,半长的秀发。楚楚可怜的优美脚线,加上紧致的小蛮腰。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有几次擦身而过的记忆。
「这个……可儿江同学。」
少女一边犹豫,同时开口。
「我是一班的土田香苗。抱歉突然寄那种信给你,但之后我想了很多,真的很烦恼……」
「不,没什么。」
五十
铃依然穿着西也的布偶装,暧昧地回答。虽然多少有点罪恶感,但五十钤说服自己,这是工作。
「……其实可以佯装不知,选择逃跑。但后来又觉得还是不行。因为这样太不负责任了。」
「是吗……」
原本应该再稍微表现出紧张的态度。
可是没办法,自己现在完全兴致索然。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哼~是喔……」的态度。
五十钤想起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综艺节目「在老公的偷情现场肉搏!太太与小三的激烈嘴炮!」。面对恼羞成怒,不断以「你不知道他很寂寞吗!?」找借口为自己辩解的小三,太太说的台词就是「哼~是喔……」。
五十钤现在也很想说「哼~是喔……」。
然后同时也对原本无关的西也感到火大。
竟然让这种女生接近。
可儿江同学,你会不会太掉以轻心了啊?
(哎呀,不行,不行……)
自己可是秘书呢。必须冷静、冷淡、冷酷地处理这件事。
「然后呢……?」
「很对不起!」
名叫土田香苗的同学,呈九十度鞠躬道歉。
「其实我原本想将信放在五班木村同学的鞋柜里。结果不小心放错,放到四班你的鞋柜了……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咦……?」
「所以……该怎么说呢……我、我弄错人了。真的……这个………对不起……」
五十钤一时反应不过来,顿时呆立在原地。
「呃……换句话说,你不是要向老子告白……?」
「是的。真、真的很对不起……」
土田香苗泪眼汪汪,视线上仰的表情真是可爱啊。开始有点歉疚了。
「你、你没有生气吧?生气也无可厚非……只是觉得……至少应该道个歉才对……」
「不,没关系,别放在心上。」
刚才烦闷的心情消失无踪。五十钤反而觉得心情爽快许多。
「咦……?」
「任何人都会犯错。况且匿名本来就能逃避,但你却特地前来赔不是,反而才让人佩服。不,你的用心值得钦佩。」
五十铃神奇地流畅说出「可儿江西也语」。今天早上模仿他的说话方式时,原本还别扭得很呢。
「你……你愿意原谅我吗?」
「当然,土田香苗。你是诚实的女孩。」
「啊……」
她终于流下大颗的泪珠。
「真的很谢谢你!我……我……一直很害怕,以为自己一定会被可儿江同学骂。真的……情书放错鞋柜真的太好了。」
「?噢。反正……那个,总之……希望你能和他顺利交往。老子会在暗地帮你加油。」
「嗯。不,是的。不对……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
她的态度怪怪的。而且言行举止也不太对劲。
土田香苗脸上畏惧的神色消失,但现在反而有点兴奋——而且散发出莫名的性厌,是自己想太多了吗?
「你没事吧?」
「啊,是的!我没事!那么……我、我先离开了!再见!」
「噢,嗯。」
深深一鞠躬之后,土田香苗离开现场。五十钤目送她跑开的背影,一个人低声说。
「……再见?」
当天傍晚,五十钤前往园区的空中庭园,见到拉媞珐和西也一只手端茶杯,两人聊着天。
气氛相当和煦。
根据邮件,多亏五十钤扮演替身,西也难得赖床到接近中午才醒来。平常连星期六日和假日都忙着处理游乐园的事情,根本没时间好好睡觉。或许是因为睡饱,平时总是火气大的表情,今天显得柔和许多。
不,可能是在拉媞珐公主殿下面前,他总是这个模样吧。
「啊,五十钤小姐。」
刚才还呵呵笑的拉媞珐,察觉到五十钤接近而开口。光听踩在石板的脚步声,她就能准确猜到是谁。
「公主殿下。」
「听我说,可儿江先生真的好有趣呢。他吃水果蛋糕时,直到最后都没让草莓掉下来喔。」
往桌上一看,西也以叉子切自己的水果蛋糕时,依然小心翼翼拨开,尽可能不让大颗草莓掉下来。简直就像压在脆弱岩石上的巨岩般摇摇欲坠。
「呣……有那么奇怪吗?」
「就是很奇怪呀。」
「是喔。」
虽然嘴上说着,但可儿江西也显得有些开心。他从来没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过。
五十钤小心别让声音透露出阴沉情绪,开口说。
「那真是太好了,公主殿下……可儿江同学,能借一步说话吗?」
「如果是学校的事情,就在这里听吧。你也喝杯茶放松一下。」
「嗯,有留五十钤小姐的份哟?」
拉媞珐脸上露出笑容,并且沏茶。
「好的,那么……」
拉媞珐帮就坐的五十钤沏茶的同时,五十钤简明扼要报告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包括谈过话的对象、对话内容,以及大致上该记得的小事。不过她没有提到情书的事。
那件事没必要提,况且已经解决了。
「呣,似乎没什么问题呢。」
西也满足地回答。
「因为是马卡龙和堤拉米的提议,原本还以为不太正经……结果想不到还满顺利的。」
「对呀。也幸好你没有要好的朋友。」
「唔呶呶……」
拉媞珐赶忙打圆场。
「总、总之……看来可以持续下去呢!其实如果可儿江先生能亲自上课的话最好……」
「请您放心,公主殿下。他在校内的存在感和空气一样稀薄。」
「你非得每句话都这么带刺吗……!」
「对呀,五十钤小姐。遣词用字还是谨慎一下比较好……」
拉媞珐温柔地提醒五十钤。
「这时候应该说『即使可儿江先生不在校内,也没有任何人会察觉』才对吧。」
「呃,这样根本不叫谨慎遣词用字吧……」
话虽如此,但拉媞珐的吐嘈听起来有些和蔼。即使觉得有些不公平,五十铃依旧不动声色为话题作结。
「……明天就让马卡龙担任替身吧。接下来我要去通知他,先失陪了。」
「高中吗……一切都好怀念啊龙。」
马卡龙露出凝整远方的眼神,低声说。
听完五十钤交接替身的相关事项后。
「当时干过不少蠢事呢龙。你知道红枫乐园的震颤旋律高中吧?虽然那是出了名的烂学校……」
「听是听过。经常发生暴力事件的那一间吧。」
震颤旋律高中,就在五十钤就读的王立近卫幼年学校旁边的学区,因此她有印象。目前相较之下安分了许多,但听说以前相当恶名昭彰。
干架第一,超武斗派的震律高中。以这间学校为蓝本,创作的不良少年漫画「轰!震颤高校!」甚至还在红枫乐园大卖呢。
「我就是那间学校出身的龙。不过念到一半就被退学了。」
「……是吗。」
「当时和其他学校发生点争执。原本想尽量避免正面冲突,但自己罩的学弟却屡次被攻击……甚至还有人被打到住院。到了这种地步,做大哥的当然不能再忍下去了龙。我拿着铁管一个人找他们干架,当时真的受了好重的伤啊龙。」
「噢……」
「结果好兄弟来助阵,总算熬过生死关头。当然,校方得知后就开除我了龙。离开学校的时候,大家都哭着为我送别呢。虽然在一起混的都是笨蛋,但他们其实本性都不坏呢龙。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对年轻女孩而言,没有什么比大叔聊起「当年我也曾经坏过」的话题更烦了。但马卡龙没理会露出死鱼眼的五十钤,滔滔不绝说着自己高中时代有多么英勇。
「总而言之,年少轻狂,稍微干点坏事也不坏。不知道五十钤妹妹你能不能体会呢。」
「完全没兴趣。」
「啊,是吗。」
马卡龙并未露出受伤的神情,耸了耸肩。
「退学之后因为没事可干,所以从军去了龙。在训练营也发生过不少事情呢。那又是另一番故事了……」
「好了好了。总之明天一整天,可别惹出麻烦喔。」
五十钤打住话题,然后开始准备回去。
隔天早上,马卡龙穿着「美少女紧身衣·改」变装成可儿江西也的模样,前往甘城高中。
今天既是平日,而且这星期正好团体游客也不多。因此马卡龙的工作都能让其他演员穿布偶装代替。
反正只是地上界的普通高中,不存在你死我活、弱肉强食的不良生涯。想悠闲度过一天,好好放松一下。
由于到校时间有点早,马卡龙将书包放在教室后,来到走廊上。
想在开始上课前抽根烟。哪里有吸烟区呢……正当马卡龙从口袋里掏出万宝路,叼在嘴里准备点火时,经过身边的学生们都瞪大了眼睛看他。
马卡龙随便找个男学生询问。
「欸,哪里可以抽烟?」
「咦,这里是学校耶……而且未成年怎么能抽烟……这个,和我,没有关系喔……!?」
结果对方立刻拔腿开溜。
「啊,对喔。糟糕了龙……」
收起香烟,马卡龙搔了搔后脑杓。仔细想想,这里是高中,怎么可能有吸烟区。
想起以前念高中,连在教室都能阻意抽烟。因为大家都在抽,老师也装作没看到。当时窗户都沾满了烟油。
不过这可伤脑筋了。意思是今天一整天都不能抽烟耶,这可难熬了。
就在马卡龙思索该怎么办的时候,开始上课了。
第一堂课是数学。由于马卡龙对上课内容毫无兴趣,因此看柏青哥必胜书度过半节课,然后打起瞌睡。睡到一半被老师点名,叫上讲台解开黑板上的式子。结果他只回答了一句「我不知道」,又坐回位子上继续睡。
老师和学生都目瞪口呆,但马卡龙可不认为自己有甚么奇怪的举动,安分得很呢。因此只是心想「这些人真奇怪耶龙」,又继续睡。
下课后,进入短暂的休息时间,马卡龙又想抽烟了。但实在没办法,只好忍着继续以相同方式度过第二堂以后的课。
(哎~好烦喔龙……)
真无聊,超级无聊。
上课有这么无聊吗?真亏西也能每天来到这种地方呢。
就在马卡龙依然故我时,第四堂课英文课途中,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由于忘记切换静音模式,结果教室内响起印Cent的暴力饶舌歌。歌词里充满弓fuck和bitch之类的脏字。
英文老师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老师似乎听得懂吧,总之不管他。
是分手的前妻寄来的信。内容是催促赡养费,以及协商和女儿见面一事。
「妈的!」
马卡龙忍不住低声咒骂。
只不过汇款晚了一点,这女人真啰嗦啊龙。上个月都已经努力汇钱了耶,真是的……
「这个,可儿江同学?上课不要发邮件……」
「少啰嗦。」
因为一直没办法抽烟,加上前妻寄来的邮件让马卡龙心情不爽,不小心飘出脏话。
「咦,刚才,你说什么……?可儿江同学,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对老师……」
「叫你少啰嗦了龙。我现在正忙着呢,赶快继续上你的课。」
糟糕,又加了语尾。不小心说出出身地的马卡龙尼亚方言了龙。算了,管他的。
老师惊慌失措,呆呆站在原地。看老师的模样,大概打从心底不相信有学生敢这样说话。
看来连自己这种低姿态都对他造成相当大的冲击。拜托喔,这老师平常究竟面对什么样的温驯学生啊。
话说回来,这里毕竟是高中。对待老师还是该有高中生的态度才行。
马卡龙猛然站起身,双手插在口袋里,走近讲台。
「你、你要做什么……?难道要对老师动粗吗……!」
「不,老师抱歉,我身体不太舒服。可不可以去保健室?」
搞屁啊。都已经表现得像高中生了,却还被体育老师抓进生活辅导室怒目而视,还得听他说教。什么跟什么嘛。
马卡龙走出教室,在走廊上一边回复邮件,同时寻找可以抽烟的地方。结果这个体育老师随 即冲出来,将他抓了进去。要是在学校大打出手,对西也也不利,所以还是乖乖听话。
在生活辅导室像个高中生,认真回答「噢……」、「没有……」、「没什么」之类时,体育老师开了口。
「……好吧,既然你平常没什么问题举动,以后可得留意喔?」
「好啦。」
回答得像个高中生,好不容易才被放出生活辅导室。
马卡龙现在才发现,最重要的不是扮演高中生该有的模样,而是扮演可儿江西也该有的模样。话说回来,西也根本不会说「好啦」这种话。
唔~该反省一下了龙。
由于第四堂课上到一半被逮到,被放出来时午休已经过了一半。肚子饿是饿,但首先要抽根烟。已经接近极限了,再不马上抽烟会死人。
来到校舍后方的逃生梯,幸好这里没有人。马卡龙蹲在阴影下方,点着万宝路,深深吸了一口爽快至极的烟。
「呼……活过来了龙。」
好不容易恢复稳定的情绪。
这时候有个拿着便当盒的女学生经过。是中城椎菜,在我们游乐园打工。曾在马卡龙的音乐剧场帮忙过一段时间,现在则是松松饼的助手兼歌手。
看到以蹲大号的姿势,一脸爽快抽着烟的马卡龙(西也),椎菜吓了一大跳。
「咦……这个,学、学长……?」
「嗨,椎菜妹妹。」
「咦?椎菜妹……妹?咦?」
「话说回来,你也念这间学校啊龙,这下伤脑筋了,连想好好抽根烟都不行……」
虽然马卡龙苦笑,但椎菜却丝毫没笑。她的眼神就像看见什么难以言喻的异界怪物一样,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马卡龙(西也)递过香烟。
「要抽一口吗?老师不会来这里的啦。」
「不、不用了!我先走了……!」
椎菜落荒而逃。
反正又不需要对演员极度保密,原本想边抽烟边告诉她真相。结果来不及喊住她。
(……难道这样不行吗?算了管他的龙。)
又抽了一根烟,马卡龙才站起来。第五堂课就翘掉吧,到商店街去晃晃,吃碗拉面后打个柏青哥算了。
正当马卡龙即将前往脚踏车停车场,从转角方向却传来说话的声音。
(…………?)
声音听起来很严重。男生女生各一人,似乎在吵些什么。由于不赶时间,因此马卡龙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
(……什么叫做弄错了啊?土田同学你原本不是喜欢我吗?)
(这个……是没错,但我还是,连自己都快搞不懂了……)
听起来像是男生在责备女生。
(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啊……我也听不懂你的意思啦。昨天你不是要给我一封信,也就是情书吗?)
(是没错,可是木村同学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咦?这个……)
(这件事我只有对寺野同学提过而已。况且很奇怪吧?昨天我只是不小心将情书放错鞋柜,还没对木村同学提过任何一句告白的话。为什么你会找我出来?)
(这个……今天碰到寺野的时候,她问我「土田同学后来怎样?」。我听不懂她的意思,一问之下才知道……)
(真是的,讨厌……寺野同学真是多嘴。)
女孩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总之既然我也有意,这样就可以了吧?我们正式交往吧。)
(就说因为弄错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嘛……)
(什么意思啊,很过分耶!难道你变心了吗!?)
一边站着听,马卡龙试着整理情况。
有点麻烦啊龙。所以说呢?
昨天,这个叫土田同学的少女,原本要将情书交给这个叫木村同学的少年(好古典喔!)。结果因为弄错而没交给他。
然后今天,木村同学多半从两人共通的朋友寺野(性别不明,但大概是女生)听说情书的事情。但木村同学没收到那封情书,而且木村同学本来就对土田同学有意思。这让他坐立难安,才会将士田同学找出来。
可是女人心隔一晚就变。土田同学已经改变了心意,木村同学听到她这么说,才会生气地质问她。
——这样解释可以吧龙?
嗯,应该OK。
唔~真是青春呀。让人好羡慕啊龙。
马卡龙以前待过的震颤旋律高中(在地人称呼「震律高」),几乎没有女生。附带一提,像这样的校舍后方,都是不良少年聚集之处。看来偶然遇见了相当珍贵的场面呢。
(抱歉。可是昨天我忍不住开始心想,这样真的好吗……)
(哪有这样的啦!?要是土田同学向我告白的话,我随时都OK的耶!)
(可是这种犹豫不决的心情,我没办法接受……)
(就因为情书放错鞋柜这种原因吗!?太过分了吧!)
木村同学的声音愈来愈激动。虽然正好碰上这种不幸,但实在很可怜。
身为男人,实在没办法看他继续出丑了。这时应该以人生学长的身分,帮他一把才对。
「好了啦,先冷静一点龙。」
马卡龙飒爽出现在不断争执的两人——土田同学与木村同学的面前。
「咦……!?」
「可、可儿江同学……!?」
两人露出惊讶的神色。什么啊,早就认识我了吗……应该说,刚才又不小心说出语尾了。管他的,随便混过去吧。
「你们两个,事情我听说了。看来发生了不幸的误会呢。」
马卡龙露出从容的态度,走到一脸困惑的两人面前。
没错,两
人一脸困惑。这可不只「小两口吵架时局外人突然现身」这么简单。两人露出极为复杂的困惑表情。不知道为什么。
「你……你刚才偷听吗?真是过分!」
木村同学说。
「别这么生气嘛。只是偶然路过而已啊龙。」
「龙、龙……?」
「别管我了。总之啊,这里要忍耐啊,少年仔。这时候你愈死命纠缠她,她的心就会离你愈远。先了解这一点。」
「不、不用你多管闲事!还有你凭什么资格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说教啊……」,
「这不是说教,而是忠告龙。」
「还有那个『龙』是什么意思啊!?」
「总之听我说啦。」
马卡龙紧紧搂着木村同学的肩膀,动作有点粗鲁。
木村同学原本火冒三丈,恨不得一拳K过去。可是敏锐厌应到马卡龙身上散发出的不良少年气息,让他暂时安分了些。
「少年仔……告诉你喔?女人这种生物啊,你愈追她就跑得愈快,知道吗?所以最重要的是保持从容。就像『反正女人多的是,你要是再装腔作势的话,就别怪我去找其他女人喔?』……让女人这样想准没错啦龙。」
「听起来似乎有道理……可是你没资格说这种话啦……!」
「别那么沮丧嘛,每个人第一次都会这样啊龙。但是这样不行。只有连续剧里的女人,才会被死缠烂打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对不对啊龙,小姐?」
「咦?嗯……对。不是,这个……」
在旁边注视这一幕的土田同学,像是吓了一跳,冷不防脱口而出。
「看吧?……总而言之,这时候应该先缩手,等她的心情冷静下来再出手才对龙。」
「可是、可是……!」
「我知道你很不安。」
马卡龙以温柔安慰的声音说。
「你担心暂时缩手的期间内,她会勾搭其他男生吧?这可是大忌啊龙,你得暂时将她远远抛开才行。为了得到这份从容,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谁、谁知道啊!我、我又不像你长得这么帅……!」
马卡龙用力抓紧木村同学的肩膀,小声说。
「去洗土耳其浴。」
「啊?」
「去洗土耳其浴,这样一切就解决了龙。尽量挑高档一点的店,找个饱尝人生酸甜的高级小姐,多『累积』一点经验的话——看那个小丫头算得了什么啊龙。这才叫人生嘛。」
「北方谦三(注14)的人生讲座喔!」(※注14:日本冒险小说家,普遍创作主题是「男人本色」。在年轻人杂志刊登的人生讲座中,「去洗土耳其浴吧」等名言相当受到男性读者欢迎。)
「不过我没说错吧龙?」
「的确……这么说也有道理。可是,我、我……!」
「别担心。我有朋友对这门路很熟悉,让他帮你介绍不错的店吧龙。店里连土田同学这种类型的女孩也有喔?信箱告诉我,等一下寄给你。」
嘴上说的阔气,其实马卡龙根本没去过这种店。不过三角仔应该知道些什么吧。问这种情报找他最快。
「咦,真的吗?可是,我……」
「快一点啦,真的很麻烦耶龙。」
「啊,好……」
就在窃窃私语之际,木村同学即将告诉马卡龙邮件信箱时——忽然回神,扯开嗓子大吼。
「等等,不对啦——!!」
「干嘛啦龙,突然大喊。」
「话说回来!为什么非得听你高高在上说教啊!?她不小心弄错,情书放错的鞋柜不就是你的吗!?就是你——可儿江西也!为什么你会这时候冒出来,对我们的问题说三道四啊!?她从以前就同时对你有意思耶!结果你……以绅士的态度回应她,才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吧!?」
一口气被一大串话轰炸,马卡龙顿时哑口无言。
「这个……是西也?不对,是我?」
「没错。」
「和她?」
「对啊。」
「呣……没人告诉我这件事情龙。这是真的吗?」
马卡龙转头问土田同学,只见她微微脸红,点了点头。
「对不起……我绝对没有将你们放在天平上衡量。可是……昨天可儿江同学温柔的态度……还是让我犹豫,这样子真的好吗……」
「哇哩咧,这里又多一个密取了龙。」
「嗯?」
「没什么。」
附带一提,「密取」是红枫乐园语,意指某种属性的女性,而且绝不是高雅的话。代表范例是骂人的时候,骂对方「You·sanoba·密取!」,绝大多数人听了都会暴怒。
现在。
木村同学燃起嫉妒之炎,瞪着自己看。
土田同学略为低着头,期待自己扮演白马王子的角色。
由于是途中偷听,结果漏掉了很多事情。看来自己的登场,反而只让事情更加恶化。
「……唔,哎,告诉你啦。别看我可儿江西也这样,其实没三小路用啦。不只经常在职场的女性面前抬不起头,而且还摆出老子我最大的骄横态度。反正和这种人交往,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啦龙。所以……呃……总之不推荐就对了啦。」
「你在胡说什么啊。总而言之都是你的错吧!? 」
「拜托,再怎么说,这也推卸责任过头了龙。」
「少啰嗦!你根本知道一切,还跑来戏弄我们吧!?你给我咬紧牙根——尝尝我的悲伤,我的愤怒吧——!!」
木村同学流着血泪,一拳挥了过来。
完全是外行人的电话拳(注15),要躲开太容易了。不过这时应该展现大人的度量,让他发泄心中的不甘才对。(※注15:意指拳头举到耳朵边,准备动作大得很夸张的正拳。)
尽管放马过来吧,少年仔。
啪!……发出清脆的声响,木村同学的拳头打在马卡龙(西也)的脸颊上。不过马卡龙可不会被这点程度打倒。他依然挺立在原地,脸上露出无畏的笑容。
「呼……这一拳真够力啊龙。」
「!?」
「不过还太轻了,没力气。这点力量是不足以打败曾在震颤高当过老大的我啊龙!来吧……腰部多使一点力气!用力跨出一脚!将所有的力量注入自己的拳头吧龙!」
「呃……这个……?」
但是木村同学却狼狈不堪,一个劲往后躲。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意,不对,他的表情……是恐惧?为什么这个关头会感到害怕?
「……可、可儿江……你的头……应该说,脖子……」
「嗯?」
话说回来,自己的视野歪的有点奇怪,大概往右偏了七十度吧。马卡龙看了一眼自己在旁边校舍窗户上映照的模样,只见可儿江西也(也就是自己)的脖子断得干净利落,往左边歪了七十度。以钢弹模型来形容的话,就是脖子的关节卡榫几乎松脱,勉强挂在原处的状态。
看起来好猎奇。
「哎呀……不好不好。」
忘记自己穿布偶装了。就算是魔法紧身衣,受到强烈冲击还是会歪掉。要小心一点(……应该说这种情况下,自己的头到底在哪里啊?)。
马卡龙抓住头,以窗户代替镜子调整。幸好布偶装没坏,可儿江西也的头顺利回到原本的位置。
「真是抱歉啊,少年。来,再来一拳吧龙。」
但木村同学并没攻击。他简短惨叫了一声「咿……!」,随即一溜烟拔腿就跑。
「……也对啦~」
目送木村同学的身影消失在转角,马卡龙低声说。
厌觉好像做了什么坏事。原本打算让木村同学使劲全力,被他一拳打飞,然后捧他「很有骨气,土田同学,这男人很赞喔?」的耶。
「好吧,呃……土田同学?」
「是、是的……!?」
刚才土田同学一直呆立在原地发抖,现在终于回过神来,挺直身子。
「这个……你没事吧?可儿江同学,你的脖子……」
「嗯,这是特异体质。以前还上过惊奇人类大集合之类的节目呢。别担心,这只是宴会才艺而已。」
「原、原来是这样……」
土田同学摸摸胸口松了口气。
居然相信这种理由,某种意义上这女孩似乎也满天然呆。
「还有……真的很抱歉。明明错不在可儿江同学,却被卷入这种事情……」
「别在意,人人都会犯错的龙。」
「可是……」
「如果要我提供建言的话……」
马卡龙取出万宝路,「咻波」一声以百圆打火机点燃。由于动作实在太理所当然,土田同学甚至没有吹毛求疵。
「——碰到这种问题啊,最好找第三者谈谈喔龙。如果只有当事者彼此沟通,难免演变成感情争论,根本得不出好的结果。这个……她叫寺野同学吧?你约她一起,找间咖啡厅之类的地方聊聊。在有人的地方比较容易冷静。」
「是、是吗……」
「我是说真的
啦。我和前妻离婚前,也拜托亲朋好友一起众聚呢龙……不过到头来,因为亲权问题争论不休,最后还是找律师解决啦。」
「咦?离婚……?亲权……?」
「人活着就会发生很多事情龙,忘了吧……那我先走啦。」
马卡龙以携带式烟灰缸捻熄香烟后,准备转身离去。
「这个,可儿江同学……」
听到土田同学喊住,马卡龙停下了脚步。
「什么事?」
「虽、虽然许多地方吓了一跳……但是你帮了我呢。其实……刚才我真的很困扰。非常感谢你。」
土田同学深深一鞠躬。马卡龙感觉难为情的同时,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
「别这样。要是一直鞠躬,可是会降低女人魅力喔。」
「是、是的!」
抬起头的土田同学,完全是恋爱少女的眼神。
难道自己做了什么糟糕的事吗。虽然心里这么想,马卡龙还是迅速离去。
管他的龙。反正自己只负责今天而已。
当天晚上,在休园后的游乐园——
「交接事项就这些吗?」
面对马卡龙与堤拉米,五十钤询问。马卡龙负责今天的替身,堤拉米则负责明天的替身,因此三人同席而坐。
「第四堂课本来要去保健室,结果被体育老师逮住,抓进生活辅导室念了一顿——唯有这一点让人在意。不过没有引发其他的问题,对吧。」
「就是这样龙。」
「真的吗?问题真的只有这样吗?」
结果马卡龙(这时候已经恢复平常的二头身),以谨慎的眼神盯着五十钤看。
「……什么啊?」
「……没有。根据昨天交接的事项,就没有发生任何问题龙。」
「…………」
感觉他话中有话。可是要深入追究却也投鼠忌器。
「就是这样,堤拉米,明天拜托你了龙。」
「嗯!交给我咪~!」
堤拉米拍了拍身上可爱的口袋,一口答应。
他这种充满自信的态度,反而让五十钤更厌到不安。
「你好像很开心嘛……?」
「嗯……高中呀,感觉真是怀念咪,」
堤拉米眼神凝望远方,低声说。
「有听过红枫乐园的活力高中咪?那是我的母校喔。」
「哦,那是有名的升学校呢。想不到你的出身这么好啊……不对,等等。那间学校以前不是传出失火,烧得一干二净的新闻吗龙?」
听马卡龙这么一说,五十钤对这间校名也有印象。
「当时我还小,印象不太清楚,但好像有发生过这件事呢。」
「那场火灾的犯人就是我咪~」
「…………」
「因为当时的园艺社,流行栽种大麻咪~结果眼看就快被老师发现……情急之下在校舍后方销毁证据咪。然后火势转移到一旁的建材……当时大家都惊慌失措呢!我后来也反省了一番啦……」
可爱的眼神水汪汪转着,堤拉米回忆起往事。
「我再怎么年少轻狂,胆子也没这么大呢龙……话说回来,哪有花之妖精在栽培大麻的啊。」
「大麻有什么大不了的咪~某个作家好像也经常跑到荷兰去享受咪~」
「嗯,在那里吸食是合法的……可是我好歹也是近卫队的卫士喔?」
翻着白眼听两人对话的五十铃低声说。
近卫队同时也是红枫乐园的执法机关之一,具备逮捕罪犯的权限。
「火灾当然已经过了追诉期咪~况且又没有人受伤,烧得精光的校舍也盖好新的了。结果还OK的咪!」
「你可别烧了可儿江同学的高中啊。」
「放心咪~我会不引人注目,平凡度过一天的啦!」
堤拉米一把揽下来,拍了一下自己毛茸茸的胸口。
「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五十钤担心,但出乎意料,堤拉米当天没惹出什么麻烦。
上课中偷玩手机,在社群网站到处调戏人妻,就这样过了一天。不巧每个人妻都没把到,不过他很自得其乐。
可儿江西也是游乐园的重要人才,就算是堤拉米也知道分寸。他还不敢利用西也的外表,在学校里对女生搭讪。
不——
其实他憋了很久。
毕竟这里是高中,有很多女高中生。
而且他可是号称从三岁到九十九岁,对女人来者不拒的堤拉米。
松松饼等人以前甚至帮他取了「51号性区」的绰号。因为他的守备范围和水手队时代的钤木一朗(背号51号)有得拼(话虽如此,球也不是每次都会飞到一朗的守备范围)。
亦即让这大色胚待在校园内半天,他就会想开始搞怪了。
(咪……咪……咪……)
现在是午休。
堤拉米在中庭角落眺望着往来的女生,同时心中不断嘟囔。
那女生好可爱咪~那女生的屁屁也好棒咪~那女生,还有那女生!要是大家和我一起来一堂香艳刺激的课外辅导的话……唔~肯定很帕呼ing Good的咪~
这时候手机震动,是五十钤传来的邮件。
《是不是快忍不住了呀?只要你敢惹出麻烦(尤其是和女生)就射杀。不只如此,你每次一醒过来,我就会继续射杀\(^o^)/》
每次都觉得,五十钤邮件里的颜文字真奇怪。她使用时究竟知不知道涵义啊?
姑且不论这一点——
「五十铃妹妹……真是神机妙算咪!」
她对自己的行动模式了如指掌。堤拉米微微感到背脊发凉,同时回信。
《放心啦咪,乖一点就不会弄痛你的咪~》
糟糕,是输入文字预测。
原本是要输入「我会乖一点的咪~」,不知为何却变成「乖一点就不会弄痛你的咪~」。
五十钤迅速回信。
《你在开我玩笑吗?还是你在威胁我?》
不,不对啦,我不是这个意思——
《刚才弄错了咪。放心地摩擦我糟糕的尾巴吧。》
天啊,又传错了啦。
原本想输入「放心地交给我吧」,结果输入变换延迟太严重,将以前输入过的字句完整传了过去咪,帕呼!
五十钤回信。
《看来就算没惹出麻烦也必须射杀你呢(╯;ω;╰)飘泪》
天啊,她果然生气了。还有这颜文字是什么意思啊。
堤拉米拼命传送辩解的邮件。
《不是这样啦,手机的预测变态玩法我也有兴趣咪~》
不对啦。
为什么要输入「变换」却变成这样啊。
《真的是误会咪,等一下会说明卡拉OK店帕呼过吗?》
不对啦。
只是输入「会说明的啦」为什么会预测成这样啊。
「咪……咪……!讨厌,真是的。看来重新启动比较好咪……」
正当堤拉米嘀嘀咕咕准备按下手机电源键时,身旁突然有人出声喊自己。
「这个,可儿江同学?」
「咪——!?」
堤拉米忍不住尖叫跳起来。外表是西也。
对方是不认识的女孩。虽然是二年级,但至少和西也不同班。
她好可爱,没话说。三围从上算起大约……80、60、83左右吧。
还有呢……只要是女生,没鱼虾也好咪,
「有、有什么事?」
暂时先不管与五十铃的邮件问题,堤拉米勉强开口。
少女似乎对堤拉米(西也)的可疑举动感到困惑。但随即恢复冷静,战战兢兢地说。
「昨天真的很抱歉,因为有点太激动了……所以……这个,或许这样子很奇怪,但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稍微聊一聊呢……」
「啊,嗯,是可以啦……」
堤拉米轻咳了一声。虽然和西也的语气就是不太一样,但细节就忽略吧。继续演下去。
「这里,可以吗?」
「嗯,说吧说吧。」
目前堤拉米在中庭的花坛旁,坐在一张老旧的长凳上。挪动一下座位,少女随即坐在自己身边。
「那么,这个,你……」
「嗯。」
「不是啦,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的表情露出明显的失望神色。
「我叫土田香苗。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吗……?」
唔,这样问太单刀直入了吗。
「拜托,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堤拉米凑近对方的脸庞。
原本应该以可爱的博美狗表情凑近,以带有恶作剧的语气逗弄她。但目前的容貌是可儿江西也,所以算了。倒不如以男公关的语气比较好吧,嗯。
「因为我喜欢你说自己名字时的声音。」
「咦?」
「欺,再说一次吧。你的名字是……?」
「土……土田香苗……」
「呵……果然很悦耳。你念的元音,以及子音,我好想反
复听你念呢。」
堤拉米在少女耳边轻声细语,她随即面红耳赤。
「请……请不要逗我好吗。」
「呵呵……没办法。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叫我怎么忍得住不逗你呢?」
「咦,这个,这个……」
「这里人多口杂,可以换个地方说话吗?」
堤拉米轻轻搂着她的厉膀。她吓了一大跳,背脊发抖,然后默默点了点头。
爽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可儿江同学真是罪孽深重咪,他嘴上宣称没朋友,但把马子还是不含糊嘛。想不到他这么坏咪~!这时候应该尽力表演「平常的可儿江同学」,帮他尽到义务才行。换句话说,我得使劲满足这个女生咪~!
堤拉米握起她的手迈开步伐,她却一脸困惑。
「这、这个……要去哪里?」
「呵呵……不是说过了吗?到能够逗你的地方呀。」
「咦……!?可是……可是……」
「别那么害怕嘛,我会好好带领你的咪~」
「咪、咪~?」
「不是啦,我会好好带领你,的啦……?」
「这、这个……好、好……」
看,这不是愿意跟来了吗。别看这女生清纯,其实也很密取咪。我也得加把劲才行!
话说回来,该带她去哪里呢?
这里是高中吧?当然不能错过……体育仓库或保健室咪。不过现实中,这些地方多半都上了锁之类进不去咪。
(嗯……?)
这时候,堤拉米想起通往屋顶的出入口。这间学校禁止学生进入屋顶,所以阶梯最上层靠近通往屋顶的门附近堆放了不用的课桌椅。那里应该没有人。没办法,等一下再补救回来就好咪(积极的思考)。
在那里就不会有人打扰,可以和这女孩好好享受帕呼ing Good的时间啦——
「这个,可儿江同学……总觉得……」
「怎样?」
「总觉得……你和昨天的感觉不一样……我……」
「紧张吗?」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噢,话说昨天是马卡龙呢。反正那欧吉桑肯定又一脸道貌岸然,散发老人臭地说教吧。
「昨天的我是昨天的我,今天的我则是今天的我。一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咪~」
「可是,今天这么积极……该怎么说呢,有点不像可儿江同学……」
「呵呵……不过呀,难道你不想认识真正的我吗?」
「咦,这个……」
「放心啦,我会确实陪在你身边,让你见识美好的景色咪~」
堤拉米搂着她的腰上下其手,只见她肩膀发抖,露出心荡神驰的眼神。然后堤拉米不断轻声说着「真是可爱呢」或是「我的可爱小猫咪」,同时走上楼梯。
真是好骗呀咪,—应该说,这可能是头一次这么顺利呢,帅哥就是不一样。以后还可以好好利用这件紧身衣咪~!
就这样,两人来到阶梯最上层,通往屋顶的出入口(为名的器材储藏室),却发现有个女学生在这里。
「可……可儿江学长?」
一个人吃着午餐的,是中城椎菜。
她是从四月开始在园区打工的小女孩。外表像小学生,但她却是这间高中的一年级。看到堤拉米(西也)同行的土田同学,以及两人亲密的接触,她似乎受到什么冲击。
「哦,椎菜妹妹。」
「学、学长今天也来上学吗……应该说,旁边的女生是谁?」
「呵呵,别问这么不知趣的话咪~接下来我们要共度开心的时光,能不能请你先闪开一下?」
「可、可儿江同学……」
堤拉米在困惑的她耳边吹口气,光是这样就让她浑身酥软。
「啊……」
「看?就是这样,下次我再疼爱椎菜妹妹你吧。」
结果椎菜气得全身发抖,用力将便当盒朝堤拉米(西也)的脸砸了下去。
「咪~!?」
「真是肮脏!应该说真是丢脸!」
喊完后,椎菜冲下楼梯,一下子就不见踪影。堤拉米一边拨开沾在胸口上的饭粒,同时低声说。
「咪~她的反应真让人意外。还以为她会说『这个这个,很对不起!』然后跑掉呢。」
「可儿江同学……刚才那女生是谁?」
同行的土田同学开口问。和之前不一样,这次的声音相当中性而冰冷。
「嗯?没什么,不重要啦咪。总之这么一来,这里就是只属于你我的世界。就让我们尽情携手度过危险的桥咪~」
「等等,好像从刚才就一直听你『咪』来『咪』去,真的很烦。」
「语尾就别在意了。好嘛,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就让我的技巧带领你升天咪~」
堤拉米准备一把搂近她。可是她却以极为冷淡的态度推开堤拉米(西也)凑近的嘴唇。
「这个,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刚才那女生……是椎菜同学?你和那个一年级的是什么关系?」
「职场的晚辈而已,别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这是什么意思?那女生刚才生气了吧?难道你劈腿?不好意思,我实在没办法忍受这一点……」
「没有,真的没有啦!目前我眼中只有你咪~来,眼睛闭起来。在黑暗之中,有没有看见一道光芒呀?那就是我,将你的心交给我,尽管放松吧……」
「咦……?可是……」
这时候传来「嗡,嗡!」的声音,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堤拉米掏出手机正准备瞄一眼,却被她一把抢过去。
「让我看一下。」
「啊。」
堤拉米平常将手机设定成收信时,会显示邮件的内容。因此,在她眼中看到的文章是:
《千斗五十钤:看来今天晚上有必要好好聊一聊呢。你给我觉悟吧(*’▽`*)》
拜托,那颜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咪~!?
「……今天晚上是什么意思?」
「唔~这是和工作有关的交接事项……」
「而且还是千斗五十铃?她是之前在学校掀起话题的女生吧?除了刚才……叫椎菜的女生以外,还有她?」
「唔~真的没有啦……反正其中原因很复杂的咪~」
帕呼,一下子变得很棘手了。
「看来是我误会了。我原本以为可儿江同学是更诚实的人……」
「我、我很诚实啊?很多地方你误解了咪~」
「但是可儿江同学,你好像很擅长玩女人呢。我没有随便到会被你这种人玩弄于股掌。」
「我没有玩弄你啦!真的真的,百分之百!我绝对很重视你啦!」
「那请你告诉我,我的名字叫什么?」
「唔噢。」
弄了半天,她居然还记得一开始的露陷喔。
面对女人就是不能粗心大意咪~!
呃,是土……吗?第一个字是「土」吗?还是「武」?至于名字……是相苗?还是享苗?记得中间好像有个「ㄇ」音吧?
「当……当然记得咪。这个……土……土……」
「土?」
不对,不是「土」!一定是「武」!
「武田,香妙!是这样没错吧?」
「……是土田,香苗……我要回去了。」
「等、等一下咪—听我解释就会明白啦!不,难道你不觉得应该用肢体语言互相了解吗?」
「不要这样好不好!真是的……太差劲了!」
土田同学一把推开堤拉米的手,迅速走下阶梯。不管堤拉米有多大能耐,也没办法阻止她的脚步。
只见他跪在地上,潸然泪下。
「呜……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当然,如果知道事实真相的话,最想哭的应该是可儿江西也本人。但堤拉米完全没想到这一点,而是低着头不停咒骂着「帕呼!」……
当天晚上,游乐园休园之后——
「交接事项就这些吗?」
五十钤说。
同席者还有今天担任替身的堤拉米,以及明天担任替身的松松饼。
「唔……差不多就这样咪~」
堤拉米的模样非常憔悴。白天邮件那件事,听他解释是手机词语变换作怪。虽然可接受,但他疲劳的原因似乎不只这样而已。
「除了寄给我的信出包以外,没有发生其他的问题……是真的吗?」
「嗯……差不多……」
堤拉米的回答十分吞吞吐吐。不过五十钤自己也心虚,因此没再追问下去。
「算了。这几天因为有好好休息的关系,可儿江同学的身体状况不错。不只心情变好,毒舌也少了许多。真希望能继续下去呢。」
实际上,最近西也拼命工作的同时,对待下属的态度也温和许多。不见平时咄咄逼人的态度,而且晚上开心和拉媞珐聊天。想不到人类舒缓压力和疲劳后,竟然会如此判若两人,真让人惊讶。
这样的确是一件好事。
「那
么明天轮到松松饼卿了,没问题吧?」
「交给我呼姆。」
松松饼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露出遥望的眼神。
「话说回来,高中吗……一切都好怀念啊呼姆。虽然我是飘扬国防高中毕业呢。」
飘扬国防高中,是红枫乐园大名鼎鼎,直属军队的菁英学校。五十钤就读的近卫幼年学校,类似地上界的国中,毕业后的主要出路之一就是进入「飘高」就读。
由于五十钤成绩优异,跳级进入近卫士官学校,因此没有进入飘高就读——
「当时每天都很严格呼姆。采全住宿制,学长的教训可不是普通的猛啊。早上五点半起床,内务要是随便的话,立刻毫不留情铁拳制裁呼姆。」
又开始讲古了……五十钤兴致索然。
「是这样的咪~?我是来到游乐园才认识松松饼你的,所以不太清楚咪~」
「知道我以前待过军队吧呼姆?我和马卡龙就是那时候认识的。我是军官,他是下士官呼姆。当年在『甜蜜风暴作战』中,担任狙击手的他……不,算了。总之马卡龙还对我用过敬语呢,真是有趣啊。现在完全无法想象呢呼姆。」
这部分倒是头一次听过。五十钤也想再多听一些,但堤拉米很快又将话题拉回高中时代。
「咪~听起来,那间高中有任何快乐的事情吗?」
「不,完全没有。我只记得高中很累呼姆。有时候因为连坐法被揍,或是照顾程度跟不上的同学,那三年根本是黑白的呼姆。」
「呣……那么女生呢?有任何情史咪?」
「没有呼姆。而且我们是和尚学校。要说快乐的事情……大概就是允许外出的日子,买买东西吃而已呼姆。」
「好无聊的青春咪,」
「姆呼……不过啊,『美丽的青春』只存在于连续剧吧?我认为青春就是太多事情不能顺遂,每天都很朴素。阴暗而郁闷呼姆。」
「是这样的咪~?」
「就是这样呼姆。」
松松饼一脸道貌岸然的模样,抆着手点点头。
五十钤轻咳了一声,将文件堆在桌子上敲了敲。
「哲学性的话题姑且不论……如果明天一整天没问题,今后就由其他演员担任替身,继续进行这项计划。拜托你了,松松饼卿。」
「就说交给我了啊呼姆。」
松松饼鼻子哼了一声。
「明天我也要跟着去学校。」
「随你便呼姆。」
隔天——
松松饼的确称职扮演可儿江西也的替身。
简单来说只要板着脸,散发出任何人都难以攀谈的气势即可。一如预料,西也似乎没有朋友。而且松松饼也不像马卡龙一样尼古丁中毒,因此可以忍到放学再抽烟。上课有点无聊,不过当作换个心情,就像看空大的节目一样,倒也还好。
毕竟每天早上唱着「雄壮!威武!严肃!飘扬!」被迫跑十公里锻炼出来的体魄,相较于这种普通高中,实在太轻松了。
(姆呼。话虽如此……)
真是奇怪。
同学们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显得特别带刺。
说是「同学们」,其实主要是女生。
有群女生躲得远远的,私底下彼此交头接耳。有女生察觉自己,露出有些畏惧的模样后退。还有女生明明只是擦身而过,却露出有些冰冷的视线看着自己。
(呣,真奇怪呼姆。)
一个普通的没朋友角色,不至于遭受如此严苛的对待吧?
第三堂课换教室时,隔壁班的女生——个性看起来相当强硬的女孩,故意以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轻声说。
「真是一点神经也没有。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竟然还敢厚脸皮来上学……」
由于四周没有其他学生,看来她所指的对象就是自己(西也)。原本可以无视她,不过为了今后着想,还是打听一下原委比较好。
于是松松饼走近那名女同学。
「呃,不好意思……」
「什、什么啊……?」
「你刚才说『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对吧,是指我吗?可以告诉我详细情形吗……」
很自然地,以可儿江西也的态度询问。但对方不只明显露出敌意,身子也跟着紧绷。
「我、我不知道。你不会去问土田同学啊?」
「土田?谁?」
「哼,竟然还装傻。果然最差劲了。」
女学生骂了一句,随即与朋友迅速离去。
「呣……」
松松饼扠着手思考。
最差劲,这句话不是指别人,就是可儿江西也。虽然不知道那小鬼在这间学校的评价,可是现状也不能继续坐视下去。
难道西也干了什么坏事吗?不,其实西也是相当认真的家伙,至少不是「最差劲」的男人。
第四堂课结束,午休一开始,松松饼立刻找五十铃出来,来到校舍后方商量。
「就是这样,同学看我的视线微妙地带刺……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嗯,这个,呃……」
五十钤回答得吞吞吐吐。
「这是什么回答?说清楚呼姆。你不说清楚的话,叫我怎么工作啊。」
「…………」
「哎——没办法呼姆,打电话给西也吧呼姆。再这样下去根本没完没了——」
「等一下。」
五十钤制止掏出手机的松松饼。
「……其实。」
「姆呼,其实?」
「……可儿江同学他不知情。其实我从担任替身的第一天,就碰上有点麻烦的事——」
五十铃开始说明。
第一天自己收到情书。
以及隔天的马卡龙,还有在隔天的堤拉米,似乎惹出了什么乱子。
然后今天,前来上学的五十钤听到了西也的不好传闻。
「详细情形我不清楚。总之你似乎对那个叫土田的同学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我虽然四处打听了一下,可是得到的答案却五花八门——」
五十钤打听到的情报,真的五花八门。
有人说西也推倒土田香苗。有人说西也用触手玩弄她。有人说西也对她打药,让她呈现双V手势失神状态。甚至有人说让土田香苗走上怀孕结局,还一脸幸福地将耳朵贴在肚子上听,什么乱七八糟都有。
「无论如何,似乎都做了不可饶恕的行为呢。」
「到底怎么『搞』才会在短短一天内走到怀孕结局,我也不清楚……总之事情非同小可呼姆。」
「马卡龙的话……他的个性比较沉稳。直接原因应该是堤拉米吧。」
「那只烂狗!下次见到他,我要在他嘴里塞洋葱塞到求饶呼姆!」
「我也有责任,因为我没有如实报告土田香苗的事情……」
「姆呼!的确,这不像你的作风呼姆。究竟为什么——」
「我一时疏忽了。」
「对情书这么罕见的事件疏忽?再怎么样也说不——」
「我说,我一时疏忽了。」
五十钤将手伸进裙子,露出威胁的眼神一瞪。松松饼被她的气势吓到,没再继续追问。
「这……这个,好吧呼姆。更重要的是得想想对策。再这样下去,西也从明天开始在学校会失去容身之处呼姆。」
「反正他从以前就没有容身之处,应该……没有问题吧。」
五十钤随口说出很伤人的话。
「你真的有责任感吗呼姆?」
「当然啊。不过这几天,可儿江同学因为休养生息,似乎有些怠惰。晚上还悠哉地和公主殿下喝茶……我甚至觉得,再这样继续下去也不坏。」
「喂。」
「这些姑且不论。松松饼卿,你以可儿江同学的模样这样说话,让人莫名地火大。能不能想想办法?」
「你喔,绝——对没在反省吧呼姆……」
「……其实我已经很慌乱了。完全想不到对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呢。」
五十钤面无表情,淡淡说着。
那你也好歹露出消沉慌张,或者是类似的动作吧。虽然不会强求你乖乖哭出来给我看……算了,千斗五十钤原本就是这样的女孩。
事到如今,应该让五十钤直接和那个叫土田的女孩接触,确认事实关连,然后再向她谢罪之类比较好。
正当松松饼准备提案的时候。
「可儿江同学!?原来你在这里啊!?」
几名女同学来到校舍后方,其中一人大喊。
来者是四名女学生。
这四人松松饼都不认识。刚才大喊的是看起来很强势,半长发的女孩。
(她是二年五班的寺野同学,在部分女生团体间是老大。跟在她身后畏畏缩缩的,就是问题的核心土田香苗。其他人则是寺野的跟班。)
五十钤和松松饼咬耳朵。
(多谢说明。话说回来,这下子情况麻烦了呼姆……?)
(看来似乎是的……)
根据五十钤的补充,除了寺野和土田以外,另外两人名叫山本和佐佐木。
两人明明就一副大众脸长相,五十钤居然还记得她们。若是不擅长记住别人名字的松松饼,三秒钟就忘了。
总之目前掌握主导权的人,似乎是那个叫寺野的女生。
寺野站在松松饼(西也)的面前,开口说。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一年级的时候,和你同班过的寺野睦美。」
「呃……噢,嗯,当然记得。」
「看,你果然在说谎。」
「?」
「我根本就和你不同班。」
「呜咕……」
原来这是轻拳连击啊。这女生卯足了全力,准备吵架呢。
「或许对你而言,我是根本无关紧要的对象,但我依然不能原谅你。你伤害了土田同学,对不对?」
「呃——姆呼。这个……原因应该是程序有误之类……」
「我全都听说了喔?你到底想怎样?说啊?」
「呃——姆呼。这个,该怎么说呢。在我看完诉状之前,一盖不发表任何评论。这是我的看法……」
「别开玩笑了!」
她的声音强劲,仿佛四周的空气也为之震动。连松松饼都吓了一跳,周围的女生一同挺起腰杆,屏息以待。
「你早就知道土田同学的立场难为,不是吗?结果你却以半玩乐的心态,对她做出不知羞耻的事情……!真是不敢相信!她可是认真的耶!?你是不是也用同样的手法骗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指五十钤吧。看来她似乎将五十钤当成「可儿江西也的情人A」了,不过五十钤依旧一语不发,打算在一旁隔岸观火。
「啊……她是打工职场的同事——」
「所以你们在打工职场拍拖吗?」
「呃,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你就是这样找借口开脱的吗?真是的,差劲透了.大家都对你太当真,被你耍得团团转。连木村同学都大受打击,请假在家卧病修养喔?」
「木、木村……?」
又出现不认识的人名了,饶了我吧!
这时候,土田香苗战战兢兢地插嘴。
「寺、寺野同学……其实,我没有那么在意。要是太过责备可儿江同学也不好……」
「啊!?你在胡说什么啊,土田同学!?昨天他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吧!?大家都很努力,却只有这家伙在乱搞!而且他都已经有这女人,或是小椎了,竟然还想劈三腿!这种人怎么可以原谅!」
寺野滔滔不绝地说,剩下的两人(名字忘了)都「嗯嗯」地点头。
「呃……谁是小椎?」
「一年级的中城椎菜啦!我早就调查清楚了喔!?」
「呣,椎菜吗……」
堤拉米,你要是敢对椎菜出手,我可真的要爆气了呼姆(以父亲代理的意义上来说)……不过仔细想想,上星期在「野蛮人」喝酒的时候,曾经提过自己和椎菜的关系。堤拉米应该至少有最低底线的分寸吧。而且椎菜还是可能成为游乐园歌手的女孩,他应该不会这么没节操吧。换句话说,他不太可能对椎菜出手……
「是不是哪里误会了啊?」
「怎么可能误会!?这是土田同学告诉我的。说你带土田同学到无人的地方去,和已经调教完毕的中城椎菜共谋,对她做了许多过分的事情!」
「我、我没有那样说过啦……」
「土田同学你闭嘴!总而言之就是这样吧!?」
寺野硬生生打断了焦急的土田。
(姆呼……)
松松饼好像依稀掌握了这四个女生的人际关系。
寺野是老大,旁边两个女生是跟班。土田的立场较弱,听了她的证词而怒火中烧的寺野,不断将事情加油添醋。而且从她们彼此称呼「同学」来看,两人的关系可能相当生疏。
为了不是很熟的土田,讲话如此咄咄逼人——这个叫寺野的,该不会为了发挥自己的老大地位,而利用这种情况吧?
(不过话虽如此,还是找不到可趁之机……)
果不其然,土田试着开口解释。
「我、我中途就逃走了,而且当时的可儿江同学,有一点奇怪……」
「那是你想太多了吧!而且这个叫千斗的女生不是还寄低级的邮件吗?说今晚两人要翻云覆雨,大战三百回合——」
「别开玩笑了。」
五十钤似乎实在听不下去,开口说。
「我向女神莉卜菈发誓,我和可儿江同学绝对不是那种关系。如果你听到这种话,代表那个叫土田的女生在说谎。」
听到五十钤隐忍怒气的声音,寺野露出讪笑。
「啊?你是笨蛋吗?我们怎么可能相信可儿江同学的女人所做的任何辩解?还有莉卜菈又是什么东西?」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让你们好好尝尝莉卜菈的愤怒……」
松松饼制止了正准备拔出毛瑟枪的五十钤。
「住手。」
「可是,将军。」
「我叫你住手呼姆。」
光听台词还没什么异状,但画面看起来却是松松饼(西也)正阻止将手伸进裙子里的五十钤。这让寺野等人更加混乱。
「总……总之,你根本就是在践踏她的身心!给我道歉!」
「对不起(呼姆)。」
松松饼立刻低头。由于他的外表是西也,因此完全没有抵抗感。
「光是这样哪有诚意可言啊!?给我下跪!」
「好,我下跪(呼姆)。」
松松饼立刻下跪磕头。由于外表是西也,果然还是没有抵抗感。
「你伤害了她的纯真想法,深深伤害了她耶!?发誓你从今以后不再接近土田同学!」
「嗯,我今后不再接近她(呼姆)。」
松松饼五体投地,不停磕头。由于外表是西也,因此丝毫没有抵抗感。
哎,真是的,烦死了。
什么喜欢不喜欢,诚意不诚意的,真想通通交给C4去搞定。
这时候寺野又补上一刀。
「反正你只是表面反省而已吧!?你根本就瞧不起恋爱吧!?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寺野站在松松饼眼前,一副要一脚踩在后脑勺上的气势。脚尖扬起的沙尘,洒落在紧身衣的后脑勺上。
虽然是西也的外表,但松松饼的理智也差不多濒临断线了。
「……你这死丫头,少得意忘形了!」
「啊……」
松松饼拨开寺野的脚站起来,对摔倒的寺野怒吼。
「我忍气吞声很久了,什么想法啦真心啦……少将这种廉价的词汇挂在嘴边呼姆!……哼!爱情!?恋爱!?像你这种小屁孩,知道什么叫爱吗。别笑死人了呼姆!」
「将军,冷静一点。」
「少啰嗦——!我就是要说呼姆!」
这次换五十钤制止,但松松饼甩开她的手,大声斥责哑口无言的寺野等人。
「我只是陪你们玩一下友谊家家酒的延伸,结果你们满口伤害、受伤啦……你们是不是瞧不起人生呼姆!?『为了土田同学发这么大的脾气,我实在太帅了~~~~~!』就是你心里的想法,对不对!?开·什·么·玩·笑!!!!」
松松饼双臂形成真空斩,将一旁的植树劈成三段,扯开嗓子大吼。虽然他没用过这项绝招,但是气急败坏下不小心发动了。毕竟任何人生气时都常发生这种事。
「你们几个在玩的,根本!就是恋爱家家酒呼姆!」
「你……」
「真正的恋爱有多难受,多痛苦——你们几个知道吗呼姆!?不,你们根本不懂!比方说……喜欢了十年以上的女人,嫁给自己最讨厌男人的新婚第一天!!你知道这是什么心情吗!?难受得想撞墙!痛苦得想跳楼!但还是只能忍耐!尽管难受,却无法对任何人开口!而且好死不死,咬牙忍耐又过了十几年!以前喜欢的女人突然开口『女儿就拜托你了。』男人听到这句话是什么心情,你能体会一丝一毫吗!?不,你根本就不知道呼姆!」
恼羞成怒的松松饼吼个没完没了。寺野等人全部呆立在原地。
「这个,是指公主殿下吗……?」
听到五十钤一问,松松饼才突然回神。
「少、少啰嗦!这只是比喻而已,比喻呼姆!」
总觉得连自己都快错乱了。反正不想再跟这些死丫头继续胡闹了。
「你们这些死丫头!如果你们想将西也塑造成坏人,就随你们便吧!反正他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我敢预言呼姆!你们的结婚对象绝对不是什么好男人!这一点我敢断定!过了二十年左右,你们会想起我这句话,心里痛苦得咬牙切齿!」
这番胡言乱语实在太莫名其妙。而且松松饼完全忘记了演技,导致在场女性不是一脸困惑就是生气。彼此低声说着「这家伙怎么搞的……?」或是「真的很吓人耶……」之类。不过至少,众人丝毫没有反省或共鸣之意。
后方的五十钤以阴沉的声音说着「完蛋了……」。这下子西也根本不可能恢复在校内的评价了。
「是吗……算了。
总之我们已经知道,你是个垃圾到极点的混账。」
就在寺野等人露出难以置信的模样,忿忿不平即将离去的时候,现场又出现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啊,不好意思!能不能请各位等一下。」
他是二年级的男生,松松饼不认识。五十钤似乎心里有底,但却不是自己熟识的人。
「木村同学?你不是请假吗?」
寺野开口。
这个男生——叫做木村什么的,应该是跑步来的吧。他来到松松饼(西也)身边,弯着腰拼命喘气。
「不……我猜事情可能会变得很棘手……才改变主意,刚刚才到学校。结果就听到各位当面进行谈判……」
调整呼吸后,木村面对众人,啪的一声合掌,深深低头道歉。
「各位,很抱歉!!」
「等一下,为什么木村同学你要道歉?」
「可儿江……可儿江他,是为了我而乱搞一通啊!」
「咦?」
「胡说一些支离破碎的话,对女生毛手毛脚……都是为了故意让土田同学讨厌他,试图促成原本那件事情啊。欸,对不对,可儿江?」
话题忽然转向自己,松松饼顿时哑口无言。
「呼姆?这个……」
「是这样吧,可儿江?」
「呃……嗯,对啦……」
「真的很对不起,想不到会演变成这样……」
木村叹了一口气,将手搭在松松饼的肩膀上。
「前天晚上,我和可儿江谈过了。土田同学的心情似乎有些动摇,究竟该怎么办呢……结果可儿江同学说『很简单,让她讨厌我就行了』。可是这样实在太乱来了。做了那些过分的事情,不知道会流传多难听的谣言……对不对,寺野?」
看到木村瞄了自己几眼,寺野难为情地撇过头去。光是这个动作,松松饼就大致上猜得到校内谣言的源头了。
「不过我之后改变了心意。要是这样拜托可儿江……厌觉还是很逊吧?而且也让土田同学看到自己没用的一面……所以我决定忘记一切。接着今后会努力,成为配得上土田同学的男人!所以说,寺野……」
「嗯、嗯……」
「这次能不能就到此为止呢。虽然我也对你造成了许多麻烦……」
不知道为什么,木村这番话莫名地严肃。
寺野根本没理由当场拒绝他的拜托,又能顾到土田的面子。简直就像从天而降一般,让一切事情圆满结束。
「我、这个……如果木村同学和土田同学觉得这样可以,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
「谢谢啦。土田同学你呢?」
「咦?这个……嗯,我也可以……如果木村同学你可以的话……」
几名当事人分别点了点头,最后木村向松松饼(西也)与五十钤再一次低头道歉。
「就是这样。可儿江,千斗,我现在知道你们真的只是打工职场的伙伴而已。抱歉让你们产生奇怪误会了,真的很抱歉!」
木村告诉所有人「虽然急忙赶来学校,但身体还是有点不舒服」,随即离开校舍后方。
来到不远处的逃生梯上方,偷偷观察情况。
虽然对于问题突然解决感到困惑,但寺野等女生集团与可儿江西也,以及千斗五十钤都各自徒具形式地口头道歉后,准备第五堂课而各自散去。
「真是的,这样姑且算是落幕了吧……?」
他低声一说,在场等待的一个女生——中城椎菜都囔着。
「呣~椎菜实在无话可说。不过……学长的演技真的很精湛。」
「哼,这就叫做宝刀未老啊。」
说着,「木村」有如脱下面具般,将整颗头脱下来。里面出现的不是别人,就是可儿江西也。
西也露出不愉快的表情,看着脱下来的「美少女紧身衣」的木村脸部面具。
「虽然是急就章,不过幸好没穿帮。真是的,莫古托族那些人的技巧真是神奇啊。」
西也掌握事情原委后,今天早上下订单才短短两小时。虽然不是全身,只有头部而已,但这种速度已经快得很惊人了。而且幸好只有头部,剩下的素材勉强够用。
「魔法紧身衣……是吗?听学长说明,才得以解释学长这几天的奇怪行动。不过最近,椎菜对一些奇怪的事情都不太惊讶,才让人惊讶呢……」
「你应该具备适应力吧,中城。」
看到西也坏心地笑着,椎菜别过视线。
「学、学长不要欺负椎菜好不好……」
「总之是得救了。虽然很想帮你加时薪……不过下次再说。等一下我请你吃东西,就稍微忍耐一下吧。」
「喔……」
她回答得有气无力,不过时薪可不能轻易调升。员工时薪一旦调升,要调降就很困难。园区开支得彻底小气才行。
西也发现到异状,是昨天深夜的事。
真是纯粹偶然。就在西也准备和中城椎菜确认两三项录制CD的行程,打电话联络时。却发现椎菜的反应很不自然,才进一步追问。一问之下发现,当天自己在学校「和不认识的二年级女生打情骂俏」。
这时正好逮到当天担任替身,准备回家的堤拉米。同时也问了前天担任替身的马卡龙,掌握事情的原委。原本还想质问五十铃,但后来决定作罢。她担任替身时第一天碰到的问题,其实西也已经心里有数。
这下可麻烦了。
隔天,自己(其实是松松饼)肯定会被寺野一派抓出来批斗。之后不难想象,自己在校内的立场会更加恶化。虽然自己的确完全没朋友,可是在学校如坐针毡也很讨厌——
因此,西也想到一个点子。
早上,在上学途中埋伏等待木村,要求他协助。具体而言,就是逼问他「人生中最丢脸的回忆是什么?」然后利用自己的魔法找出答案。虽然对不住,但自己实在没时间慢慢说服他。
因此成功拍了几十张木村的脸部照片,同时让他「爽快」答应向学校请假。
将脸部照片档案寄过去,早已待命的莫古托族便迅速制作木村的面具。然后短短几小时,拿到面具之后,好不容易在午休时分赶上。
事前拜托侦察敌情的椎菜报告「大家聚集在校舍后方」,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
之后就是刚才那番吹牛皮,总之解决了问题。
「不过,可儿江学长……」
椎菜有点吞吞吐吐,开口询问。
「为什么要对松松饼先生和五十钤学姐保密呢?椎菜还以为学长会等寺野同学她们离开后,『喝!』一声摘掉面具,狠狠臭骂他们一顿呢。」
「这一点我也考虑过……」
西也露出为难的表情。
自己当然对扮演替身的他们乱搞感到不爽。他们居然一副事不关已的态度,捅出这么多麻烦。不过看到面对女生集团的松松饼与五十钤,很神奇居然没发火,甚至还有「真是抱歉」的感觉。
「不过……他们特地扮演我的替身,也不好意思对他们大发雷霆吧?」
这不是表面功夫,而是自己的真心话。
结果椎菜呆望了一会儿,露出难以言喻,像是难过又像是打趣的表情。
「学长,这样,很不妙喔。」
「?」
「虽然学长嘱咐椎菜别说出去……可是总有一天,椎菜会忍不住告诉松松饼他们呢。」
告诉他们什么啊,你这小学生。有在听别人说话吗。
「喂,这样我不是白叮嘱你了吗。你可别说喔?」
「可是可是,没多久还是会穿帮吧。马卡龙先生和堤拉米先生,而且莫古托族的各位都知道啊。」
「呣……穿帮的确是时间问题,不过我不想用这种方式让他们欠我人情。尤其是千斗和松松饼。」
「好的。椎菜不会说出去,请学长放心。」
「真的吗?拜托你啰?」
「好的……!」
为什么她会露出这么开心的表情啊。
西也原本想用自己的魔法窥探她的内心,不过在惯例的「榴弹节约法则」之下,还是没采取行动。
●
当天晚上——
五十钤为了交接而造访空中庭园,和这几天一样,见到西也和拉媞珐悠闲畅谈着。
「不好意思,公主殿下。」
「啊,五十钤小姐。听我说喔,真是有趣呢。」
拉媞珐露出高雅的笑容,同时说。
「可儿江先生享用热烤饼的时候,几乎吃掉了半瓶草莓果酱呢。您这么喜欢草莓果酱吗?」
「嗯……要说喜欢的确是喜欢,很奇怪吗?」
西也有些惊讶。
「对呀,很奇怪呢。这么一来,有多少草莓果酱都不够喔。」
「唔……的确,好像三天就会吃光一瓶吧。不,有时候附近的超市会特价,届时会一口气补货……」
「那么下次由我为您做吧。」
「哦。真是感谢啊。」
「小事一桩。您喜欢甜一点的吗?」
「这个……嗯,我喜欢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