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地死后,我就经常哭泣,但是,大约过了半年左右,我已经不再哭了,无论是何等悲哀、痛苦,也完全不会掉泪,有时候反而觉得,如果哭得出来,该有多轻松呢!可是,这几天来,我却哭了两次,我,到底怎么了呢?是从父亲回来这里以后,或是从那次与巧散步之后?

绘里无数次地抚摸着我的背部,她手掌的感触酷似母亲。摸着摸着,睡魔来袭了。

就这样睡着吧!趁着妹妹温柔体贴地陪着我的时候。

「谢谢!」我在心中说道,闭上眼睛。『绘里,谢谢妳!』

第一卷 第六章 复仇的击倒

奈绪子似乎正在改变。

我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无法去求证,可是,从月夜的散步那晚以后,她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似乎在挺直自己的腰杆。当然,事实上她是不可能再长高,但给我的感觉就是那样——成熟、能够自己站稳。

这样的奈绪子非常耀眼!

人是被认为可以不变,却又无时无刻下在稍微改变的生物。感觉上一天一天地过着无所事事的生活,其实是有着某种变化。我不太清楚是否该掌握住奈绪子的变化,甚至连她那样的变化是好是坏,我都搞不清楚,只是一味地感觉她很眩眼,这让我有点畏缩。

也许,奈绪子又向前迈出一步了。

迈出我无法踩上前的那一步!

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人是春日贵子。

「对不起!」春日说。

手机传出的声音里掺杂许多杂音,很难听清楚,可是能够很明显地听出她带着沮丧:「我不应该找奈绪子的。」

「怎么回事?」

「上次和伊泽他们聚会喝酒,途中,奈绪子转头离开,她说她身体不太舒服,由于她的样子的确古怪,我判断应该不是她说的那样,所以去问在另外一间包厢的同学,才知道他们曾经谈到加地的事。奈绪子一定听到他们的谈话了。」

「加地」的名字让我的胃猛然收缩,因为我能轻易地想象出当时发生的事。

「都是些什么人呢?」

「川岛,你生气了?」

我沉默不语。

「当时包厢里有谁?」

「问这个干嘛?」

「干嘛……」

「难道你?」

「我什么也不会做的!」我说,紧接着又重复一次:「真的什么也不会做的。」

不可能做出什么事的。就算这些无聊的冷言冷语让奈绪子的心破成碎片,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要别人不要说长道短,根本不可能。奈绪子偶然听到,只能说是她的不幸。这道理我当然非常清楚。可是我不是成年人,从春日口中问出姓名后,还是把每个名字记在黑名单上。

「对不起,川岛。」春日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好像快要哭出来。

但是,我没有余裕安慰她,也没心情哄她。

「妳不需要道歉吧?」这是我唯一的好话,「谢谢妳告诉我。」

春日虽然还想说什么,我却快速地挂断电话。我是还在睡觉的时候被吵醒,所以盘腿坐在床铺上。看着行动电话的屏幕画面,显示着上午十点三十七分,是该起床了!正在茫然沉思之间,巴哈的扰人小曲《耶稣,吾民仰望之喜悦》响起,是我设定的闹铃声响。我关掉铃声,再度躺下。

那天……那个月夜……奈绪子一定哭了吧!

我想,那也许不是直接的原因。那天刚见面时,奈绪子看来精神不错,而且好像松了一口气般地紧靠着我,她的笑容和声音充满雀跃,所以我一直不说「回家吧」,只是继续走着。

但是见到水沟的瞬间,她却哭了,然后从恍如被封印的嘴里,无数次并持续地呼喊出「加地」的名字,那声音宛如惨叫,连我都以为她完全崩溃了,因为,她的哭声是那么激烈。可是,不知何故,她却又突然恢复冷静,停止哭泣,大踏步往前走,语气坚定地说「巧,我们走吧!」

那一瞬间,明信片的事差一点从我口中溜出。原因何在呢?我也不懂,可能是我的情绪也很亢奋吧!也可能是感觉到,奈绪子在那时应该可以接受吧!可是,我终究没有说出来,毕竟我自己尚未做好准备。

我希望保护奈绪子,希望让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痛苦、忧伤远离她,让她永远处于平静安稳的场所,若是能够做到,要我付出任何牺牲也在所不惜。但我只是个二十岁的孩子,想要做到这点实在困难!

我感受着自己的无力,沉浸在几近绝望的感情里。当然,我的内心也烦躁、愤怒。所以,翌日,我应邀去踢草地足球。

我不知道我是出于被虐待意识或是自虐意识,但我内心溢满残酷的情绪,对着邀约的电话回复「会去」之后,立刻开始着手准备。由于只是草地足球,所以不用穿上正式制服,只要换上我们队的T恤即可。于是我在背袋——从高中时就使用至今——塞入黄色T恤、黑色短裤和足球鞋。

搭乘巴士至位于大公园里的市立球场,邀我参加的足球队学弟跑过来,高兴地说:「学长,真是太好啦!我们的队员来的人数不足,我正在担心呢!」

虽然已是下午六时过后,但市立球场的灯光却绽放着耀眼的光辉。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夜间比赛了,高大的照明灯光简直就像巨大的捕蛾灯一样。

「反正我也刚好有空。」

「可是,川岛学长会来,真的很难得。」

「没必要那样客气。」我一面与学弟交谈,一面环视球场。

藤木应该在这家伙的球队里吧!没错,我马上就找到他了。他正在球场最边端练球,先以右脚外侧踢两球,再内侧踢两球,然后换成肩膀、大腿,再来又是外侧、内侧,脚法相当干净、利落。

高中时,那家伙是队中技巧最高明的球员,他的球衣背号10号,也就是球队中场攻击手,从一年级起就是中心人物。

我告诉学弟:「一定赢球。」然后,我走向藤木。

「啊,川岛。」藤木以不安的神情对我打招呼。

「嗨!」我笑了。明明不想笑,却还是大声笑出来:「听说上次你们举办过喝酒聚会吧?」

「啊……嗯。」

「应该找我参加的。」

「对,对呀!」

「奈绪子也参加了吧?听说她途中就回家,不知道是否有问题。」

藤木却支支吾吾吔含糊其词。

这家伙是在聚会包厢里有趣地谈论加地的话题者之一。今天我会来这儿,并不是因为要帮忙学弟,也不是为了踢足球。

「今天请多多指教。」我笑道:「我踢侧翼,请传球给我。」

比赛的对手是由大规模家电厂的员工们所组成的,水平并不是很高。况且我们的技术远超过对方,腿力也更具压倒性,上半场就以三比一领先;当下半场踢成四比一的时候,我们便放慢速度,让对方也能轻松对应。反正是草地足球,没有必要过度计较结果,不过结束时的比分是五比三。

这真的是一场愉快的比赛,藤木传了不少球给我,而每次我都试着突破。藤木与现在完全不同,高中时那家伙只会在当我摆脱对手的时候,偶而传球给我。很明显,他顾忌着奈绪子的事,所以每次他的传球,都只让我冷漠的怒火更加冷漠。

比赛结束后,我紧追在走向洗手间的藤木背后。其它人都为了赢球而抬头朝向夜空欢呼,只有我是满腹的冰冷怒气。

我站在正小便的藤木身旁,同样开始小便。

「这是一场有趣的比赛呢!」

「嗯,轻松赢球。」

「很难得你会傅给我那么多球。」

「啊,反正是草地足球,趣味比赛嘛!」

「高中时我很希望你能传球给我,但是我却往往只是在侧翼狂奔,球不会朝着我传过来,让我非常失望。」

「那是因为你太烂了。」

——最佳机会!

我心想藤木可能是想开玩笑吧?可是对我来说,这却是最好的借口,如果能够激起胸中的怒火,如果可以让玩笑更严重,这种程度的契机已经足够了。

「太烂?」我故意提高声调,发出比想象中更大的声音。

我突然地怒叫,似乎让藤木吓了一跳:「川岛,怎么回事?」

「什么太烂?太烂?」

「你生气了?」

这时候的藤木好像还只是困惑,他拉上裤裆拉炼,走向洗手台,回头瞄了我几眼。我立刻追在他后面,轻推着他肩膀。藤木的身体失去平衡,腰部撞击到洗手台。

「喂,你干什么?」藤木终于被激怒了。

——好,不错……但要更生气些!我在心底残忍地笑着。

「藤木,

什么我太烂?你再说一次。」我抓住藤木的T恤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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