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被月光带走的三天后,下午五点。
伊田位于现存世界东京里的某栋两层楼小公寓里。
此时的伊田还不知道昴魔法学院已经崩坏了。
他的妹妹坐在客厅的电视前,观赏傍晚的卡通。
厨房里的伊田为了准备晚餐而打开冰箱时,突然传来喀喀喀喀的尖锐金属声,似乎是有人爬上了公寓的楼梯。
公寓二楼有三户人家,右边住了个男大学生,左边住的则是中年的男性建筑工人。
伊田心想应该是某个邻居回家了,并不放在心上,谁知电铃声突然响起,吓得他把冰箱啪一声关上。
「来了来了来了!如果是推销报纸的,我们不需要!」
伊田大声回应,几个箭步便从狭窄的厨房走到玄关,打开了门。
站在门前的是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伊田没见过他们。
三人外貌相似,发型都是牢牢固定的七三分,一脸不快地回望着伊田。
伊田正要询问他们的来意,站在正面的男人突然抓住他的肩膀。
「我们要找的不是你。」
他冷淡地说道,鞋子也没脱便直接踏进屋里,走过伊田身边。
「咦!?等一下,你怎么随便跑进别人家……」
伊田惊讶地回过头,下一个男人将他推开,走进屋里。
「等、等等……!」
两人侵入家中,伊田正要追上去时,客厅里的二叶似乎听见了他们的说话声,探出头来。
「一三,怎么了!?」
发现两个男人近在眼前,二叶的脸上浮现了恐惧之色。
「叔……叔叔,你们是谁……?」
伊田连忙呼唤妹妹。
「过来这边,二叶!」
然而,伊田正要走向她时,剩下的第三个男人却从背后抓住他的手臂,拉住了他。
「确认目标。」
二叶眼前的男人说道,在伊田背后等候的男人下令:
「带走。」
那是毫无抑扬顿挫的冷淡声音。
「你、你们……到底是谁!!」
伊田回头,甩动手臂,试图逃离男人。
男人立刻放开他的手臂。
他摊开另一只手上的蓝色档案夹,朗诵内文。
「伊田一三……昴魔法学院高等科二年级,C班……」
念到这儿,男人清清喉咙,笑了一声,显然是在嘲笑伊田。
男人从档案夹抬起头来,说道:
「哥哥,我们是〈巫师气息〉监察局的人。」
伊田皱起眉头,回嘴:
「啥!?我管你们是啥来头,放开我们家二叶!」
伊田转头望着二叶,怒气毕露地叫道。
二叶夹在两个男人中间,双臂分别被他们抓住。
伊田背后的男人用锐利的目光环顾房间,指向洗手间。
那里有个大大的穿衣镜。
男人将二叶拉过去。
「一三!!」
二叶挥动手臂,双脚乱踢。
然而,想当然耳,两个男人的力气比二叶大,根本不为所动。
「喂,你们想带她去哪里!」
伊田叫道,二叶也用惨叫般的声音呼唤司司。
「一三!!」
「二叶!!」
伊田想冲上前去,击倒两个男人。
但是背后的男人却绕到他的面前,挡住了他。
「闪边!小心我宰了你!」
他的宝贝妹妹就要被带走了。
勃然大怒的伊田脸上杀气腾腾。
面对举起拳头、蓄势待发的伊田,男人微微挑了挑眉。
「流里流气……嚣张的小鬼……」
男人扬起掌心的瞬间,伊田的身体被震飞了。
「呀!」
见状,二叶大声尖叫。
伊田从没关上的门摔到了公寓走廊上,背郜撞上扶手,倒在地上。
「一、一三——!!」
听见妹妹的哭泣声,伊田奋力拾起头来,看见鲜艳的灰色粒子涌现于屋内。
他们用魔法开启了镜子通道。
如今「恩赐」已经消失,在现存世界中可以毫无忌惮地使用攻击魔法。
但是伊田却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过去的半年间,现存世界一直是处于禁用魔法状态,所以即使听闻第二次魔法大战开始,「恩赐」的效力已经消失,伊田一时间还是未能采取行动。
「……二、二叶…………」
住在右边的大学生探出头来窥探走廊,见了试图起身的伊田,表情倏然僵住,青刻把门关上。
伊田爬回屋里。
然而,魔法粒子缓缓扩散开来,不久后,便完全自穿衣镜及周围消失了。
伊田摇摇晃晃地走到镜子前,镜中映出的只有自己愕然的脸孔。
☆☆☆
病房里安静无声。
相羽六独自坐在床边的折叠椅上,望着掌心里的徽章。
她已经看了三十几分钟了。
六手上的是一个陌生的徽章。
对魔法师而言,徽章是种特别的物品。
只有被称为门房的魔法师才能够制作徽章,交给同伴,让他们使用魔法移动到未曾到过的地方。
然而,六手上的徽章似乎不是〈巫师气息〉的。
乳白色条纹环绕着橘色石头。
翻过来看,背后设计成可拿来当作领巾扣使用,但是她感觉得出只有魔法师才看得到的魔力粒子在石头里蠢动。
六将视线从徽章移开,瞥了躺在床上的武一眼。
事发至今已经过了三天,武仍未醒来。
六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个徽章……果然是瓦尔蕾特老师的?
在昴魔法学院发现武,并与〈引路人〉的瓦尔蕾特,诺斯对峙的六想起当时的情形,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差点就没命了。
——武……和我都是……
六至今仍觉得能够活着待在这里,简直是奇迹。
瓦尔蕾特趁着六和自己幻化出来的修女战斗时,带着武欲通过镜子。
修女很强,六将化身手枪化为短棍打近身战;但是即使她对自己施展神速魔法中的辅助魔法,她与身手矫捷的敌人之间依然有着压倒性的实力差距。
六被弹开,试图起身之时,看见修女的追击已经逼近眼前,心想必死无疑,谁知竟有人伸出援手。
六忍不住叫道:「哥!」
不过,伸出援手的并非她的哥哥十,而是三名魔女。
〈卡美洛大祭司〉在C7中是权势仅次于〈巫师气息〉的巨大组织,只许女性加入;隶属于这个联盟的人都被称为魔女,而非魔法师。
六正是被这些魔女所救。
而瓦尔蕾特为了与两名魔女交战,不得不将武放下来,六才有机会救回武。
瓦尔蕾特似乎判断自己屈居下风,开启镜子逃走了。
之后,〈卡美洛〉的魔女们查看武的伤势,表示若不立刻施展治愈魔法,他或许会没命;于是,六便随着她们来到了这个医疗设施。
这是三天前的事。
这个徽章就是三名魔女为了搬运之便而用「飘浮」魔法将武拾起时,掉落在地上的。
六捡到徽章后,一直在犹豫该将它还给武还是自己留着。
六认为这应该是瓦尔蕾特的东西。
她不知道武和瓦尔蕾特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不过,既然瓦尔蕾特试图带走武,就代表她想将武收归己用。
六不认为武会自愿投靠〈引路人〉,但是有件事令她感到不安。
平时总是在武身旁的五十岛胡桃不见人影。
——……胡桃应该不在那些魔法师的尸堆里。
六打了个冷颤。
她是头一次看到那么多尸体。
——不,不是头一次。之前不也看过?在那里……
六摇了摇头。
六当时先前往武所在的〈赤龙〉避难所,发现有许多魔法师披杀。
死状全都惨不忍睹。
难道武也被杀了?六不禁发抖,拚命在建筑物之中搜索。
她确认过所有尸体,得知武并不在其中时,她真的松了口气。
然而,当她为了寻找武而前往魔法学院之后,便发生了那件事。
武不省人事,而胡桃不见踪影。
六紧紧握住手中的徽章。
「……我到底在做什么……?」
昨天,六终于和哥哥十会合,被他痛骂了一顿。
因为六违反〈巫师气息〉军纪,没参加作战行动。
本来六该在搜索〈赤龙〉避难所之后立刻和十等人会合的。
但是六却不顾这道命令,独自前往学校:因为六认为武不是去了学校就是回家了,没亲眼看到他平安无事,六无法安心。
六叹了口气。
到头来,每件事她都做不好。
这就是事实。
六将徽章放进自己的裙子口袋中,从上方轻轻地压住口袋。
〈巫师气息〉规定,和〈引路人〉的魔法师战斗时,如果对方掉落门房徽章,或是打倒对方后夺得门房徽章,必须将徽章交给军司令部。
这个徽章本来也该比照办理,但是六想等武醒来以后再决定怎么处理。
现在她只能静待武睁开紧闭的眼皮。
六站起来,望着床上一动也不动的武。
点滴管连着左臂,叫人看着忍不住心疼。
六往前屈下身子,用自己的额头抵住武的额头。
额头还有点烫。
他们的距离近得只要稍微改变角度,嘴唇就会相碰。
六抵着武的额头,怀着将自己的生命力分给他的念头,闭上眼睛,静止了数秒。
正当六担心之际,武作了个梦。
虽然偶尔会因为作呕感及压迫胸口的气闷感而使睡眠变浅,但是他依然没有醒来。
在梦中,同样的事一再重演,比「恶梦」更加令武痛苦。
「……呜……呜呜……」
听见呻吟声,抵着额头的六连忙起身。
武的干燥嘴唇动了,在安静的室内化为清楚的话语响起。
「五……五十岛…………」
「武?」
六望着武的脸。
「五十……岛……」
六轻轻掀开棉被,抓起武滚烫的手,用力握紧。
这是武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说话。
不久后,武昀眼睛缓缓睁开,六的晦暗表情上浮现了些许笑容。
「武!」
「……是六……吗?」
武眨了眨无神的眼睛,试图对准焦点。
他发现眼前的是六,吐了口安心的气。
「武,太好了,你醒了。」
六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说道。
「嗯……先别说这些,我……」
武醒来时,已经把可怕的梦境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他满心诧异地看着一脸悲伤地望着自己卧六。
六握着武的手,硬是掀起嘴角,挤出笑容。
「你已经睡了三天,你、你的伤势很严重……」
此时,泪水从她的眼睛滑落。
「六……?」
「对不起,嘿嘿,大概是我在等你醒来的时候喝了太多茶,从眼睛跑出来了。」
六连忙用手指拭去泪水,猛眨眼睛掩饰。
武不知道她为何哭泣,不禁感到不安。
他本想起身询问,却突然发现天花板是白色的。
他躺着环顾四周,这才明白自己身在病房之中。
这一瞬间,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
「五十岛!!」
武大叫,试图起身。
「冷静一点,你不能乱动!」
六连忙从武的上方压住他。
「月光那小子!!」
武无视于她,坐起身子。
瞬间,他的胸口一阵剧痛。
「唔……!我、我的身体……」
「你的肋骨碎裂,插进内脏了!而且全身到处骨折和挫伤,伤得很严重!」
六连珠炮似地叫道。
武放弃起身,缓缓地躺下来。
六也用手扶着他的背部,帮助他躺下。
两人四目相交,同时叹了口气。
六坐回椅子上,躺下的武发现眼角映出的白色绷带。
六的左臂是用绷带吊着的。
「六……你也受伤了。」
武说道,六微微一笑。
「我没事,只是擦伤而已。」
「可是……」
「我真的没事啦!你看,我元气十足!」
六举起双臂,上下挥动给武看,但她似乎忘了自己左臂受伤,痈得「咿!」了一声。
「哈哈!」
武忍不住笑了。
六嘟起嘴巴,随即也和武一样笑出声来。
「对了,六。」
武边笑边问:
「你怎么穿成这样?」
被他一问,六俯视自己的胸口。
她穿着纯白色的制服。
而且不是学校制服,而是这间医院的护士制服。
「唔……」
六瘪起嘴来,宛若辩解似地小声嘀咕:
「我没有可以替换的衣服,只好向这里的人借,她们给了我这个。没办法,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又不好意思一直穿着〈巫师气息〉的制服待在这里……而且不知道联盟什么时候会下召集令,我得先把衣服洗好,免得到时候没得穿……」
说到这儿,她抬眼瞥着武。
「我穿护士服,看起来很怪喔……?」
六歪着嘴问道。
「咦?不会啊……我……我觉得啦……」
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视线四处游移。
六的制服自得直可透光,短裙宛若在挑战勉强盖住内裤的最短长度一般。
或许这里的人是为了配合六的娇小身材,才给她S S尺寸的制服,但是她穿起来胸部却显得格外紧绷。
每当六微微歪头,头上的小护士帽便跟着摇晃,看来煞是可爱。
不过,这些话武当然不能说出口,只能面露苦笑。
「真是的!」
六不知道误会了什么,在胸前盘起双臂。
「我知道,我穿这种成熟的衣服看起来很不搭调。」
此时,六暗想:「如果是胡桃,穿起来应该很好看吧!」但是武当然不知道她的心思。
六按下了武枕边的护士铃,呼叫护士讨来。
「她们交代我你一醒来就要按铃,我差点忘了。」
说着,她吐了吐舌头。
护士立刻到来,治疗期间,六在走廊上等候。
武原先并不清楚自己的状态,等到护士说要替他换绷带,他脱下衣服一看,才大吃一惊。
他的全身都是瘀青和刀伤。
大多伤口都已经逐渐愈合,但是手臂和胸口遗有道大大的刀伤,可能会留下痕迹。
今天医生似乎已经巡视过病房了,护士处置完毕后,便立刻离开了。
武发现刚才的护士和六所穿的制服胸口都绣着一样的布章,待走廊上等候的六一进来,他就立刻询问:
「这里是……〈卡美洛〉?」
布章上的纹章图案是代表〈卡美洛〉的十字交叉战棍。
刚才护士帮武把床头调高了,所以他得以轻松地坐起上半身。
六点了点头。
「对,这里是〈卡美洛大祭司〉日本分部中的医疗设施。」
就武所知,〈卡美洛〉是加盟C7的联盟之一,和〈巫师气息〉一样,是与〈引路人〉为敌的组织。
武不明白自己为何身在这里,但六坐回折叠椅之后,一直凝视着武,似乎在等武说明事情的经过。
她的眼睛正在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因此武开口说道:
「我……去了学校一趟。」
他回溯记忆,从头娓娓道来。
六点了点头,附和武的话语。
由于六一直默默无语,武便把和胡桃一起回魔法学院拿孩子们的玩具,以及似乎受到〈引路人〉袭击之事说了出来。
之所以用似乎二字形容,是因为武并未亲眼看见〈引路人〉。
他看见的是〈赤龙〉的红色巨龙和倒在镜子走廊上的众多C7魔法师。
以及——月光。
武尽可能钜细靡遗地说明,六则是神色凝重地聆听。
说到月光带走胡桃时,她紧紧地咬住嘴唇。
说完事情的经过后,武又说道:
「我的记忆只到昏倒在镜子走廊上为止,你是从镜子走廊把我送来这里的吗?」
「不是靠我一个人,是〈卡美洛〉的人救了我们的。」
六回答。
现在轮到她说明了。
「找想,我应该是在你和月光打完不久之后抵达镜子走廊的。」
六先去了武等人前往避难的〈赤龙〉避难所一趟,而她在那儿看到了杀戮的痕迹。
闻书,武的脑中浮现了月光的脸,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或许月光和自己战斗之前,杀了避难所里的人。
——避难期间,有些人也和我们聊过天,成了朋友,但是月光竟然把他们……
一想到这里,武又是悔恨,又是愤怒,用力抓住被单。
月光虽然是自己的弟弟,但武完全不明白他为何干出这种事。
六继续说道:
「当时你已经昏倒了,瓦尔蕾特老师也在场……对了,那个人……是〈引路人〉。」
「咦?」
武再度惊讶地叫道。
然而,六垂着头,继续说道:
「她想带走你,所以我……必须和她战斗。」
武恍然大悟,望着六的左臂。
「所以你才受伤!?」
「嗯,她很厉害……要是〈卡美洛〉的人没来,我大概就被杀掉了。」
六的脸上浮现了恐惧之色,那是身历险境的人才有的眼神。
一想到六为了保护自己而拚
命奋战,武很想紧紧抱住她。
然而,武不能这么做。
因为她才说到一半,不能打断她。
武知道六明明很累,却还是继续为他说明。
刚才的护士告诉武,六一直在身边照顾他,已经三天三夜没睡了。
现在仔细一看,六的眼睛下方清楚地浮现了黑眼圈,的确是一脸疲累。
——为什么我直到护士说了才发现?
武上下打量着六。
六虽然疲惫不堪,但或许是为了掩饰疲色,说话时常露出微笑,音量保持适中,眼神充满了慈爱。
六的视线很温暖。
她的清澈声音听起来非常顺耳。
「你的伤势很严重,〈卡美洛〉的人说必须马上用治愈魔法替你治疗,就把你送到这里来了。」
她拣选词语,缓缓说道。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六。」
武由衷感谢,六微微一笑:
「不客气。」
此时,两人陷入沉默;武一直看着她,好一阵子无法移开视线。
武本来以为六也一样,但她随即移开视线,说道:
「对不起……」
「干么道歉?」
武问道。
「因为……我答应过你,要保护你,不让你遭受任何危险的……」
「你已经保护我啦!我快被带走时,是你救了我。」
六垂着头,喃喃说道:
「……可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差点死掉。」
坐在椅子上的她上半身倾向膝盖,向武低头道歉。
「对不起。」
她的声音在发抖。
「胡桃也是……如果我早一点赶到的话……」
「别哭嘛……」
武说道,六猛然抬起头来。
「嗯,我不哭!」
说归说,她的双眼已经满是泪水了。
「呃,可是你哭得很厉害耶!」
武加以指摘,六硬是将嘴往两边拉开,笑着断言:
「这、这是茶!」
面对她的虚张声势,武忍不住用手指抹了抹她的眼睛下方。
他用舌尖舔舐沾附在食指上的大滴泪珠。
「咸的茶?」武反问。
然而,六立刻红了脸,猛然起身,叫道:
「你、你居然舔了!!」
六惊慌失措,开始发抖。
见了她的表情,武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哈哈哈……好痛!!」
瞬间,胸口有道被棍棒打中般的痛楚窜过。
「活该!」
六单手叉腰,愤然说道。
鼓着脸颊的她已经不再哭丧着脸了。
☆☆☆
吃完了护士送来的睽违三天的餐点,武和六继续谈论刚才的话题。
武不希望遗漏这三天里发生的任何大小事。
只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或许就能得知胡桃的下落。
武询问六是否知道月光将胡桃带往何处。
但她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引路人〉的据点很多,现在还不知道胡桃在哪里。」
听了六的回答,武瞪着自己紧握的拳头。
胡桃被月光强行带走的画面模模糊糊地残留在武的记忆之中。
六一脸悲伤地仰望着武,说道:
「要救出胡桃并不简单。你也看过我为了救回我哥,费了多少力气吧?」
「嗯。」
武用沉重的声音回答。
「我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找到我哥的下落。我哥被带走之后,立刻被窜改记忆,派到崩坏世界作战,所以还有线索可找,可是胡桃……不知道会被怎么处置……」
六的疑问并未扫去武心中的阴霾。武断然说道:
「我猜是月光自作主张把人带走的,因为五十岛的魔法并不适合战斗。」
「是啊……」
六也垂头丧气。
她嘟起嘴来思考片刻,说道:
「那胡桃应该是在〈引路人〉的某个据点里没错。」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到她?」
武问道。
六暗自心惊。
她以为武知道徽章的事,但看样子他做乎一无所知。
徽章是月光或瓦尔蕾特故意留下的,或是不小心掉落的?无论为何者,六可以确定武并不知情。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比如用魔法占卜……」
六装作毫不知情,如此回答。
「占卜?」
武诧异地皱起眉头。
六微微一笑,示意没问题。
「不是普通的占卜,是会应验的。回避魔法或生物魔法之中,有这类能力。」
此时,房门突然开启了。
「你们在聊什么?」
一面询问一面入内的并不是护士。
「妃学姊。」
六一脸惊讶地站起来,武也望向来者。
那是个发长及腰、双眼细长的美女。
她穿的衣服武没看过,似乎是某种制服。
给人大姊姊印象的她一看见武,便呵呵一笑。
她一微笑,就失去了成熟感,反倒像个爱恶作剧的少女。
「终于醒啦?」
说着,她走向武的病床。
来到六的身边,她就更显得修长;她比六整整高出一个头。
不过,她很苗条,所以感觉起来并不高大。
「啊,武,这位是……」
六正想介绍,但她制止了六,抢先说道:
「妃依那,〈卡美洛〉的魔女。」
「……魔女?」
武睁大眼睛反问,六对他说明:
「〈卡美洛〉的人不叫自己魔法师,而是自称魔女。」
「哦!」
依那对惊讶的武露出温柔的微笑。
「在昴魔法学院里,我比你高两个年级,是高等科四年级选拔班的。」
说到这儿,不知何故,她看着六说道:
「和相羽十是同班同学。」
闻言,六微微皱起眉头。
然而,依那只是笑咪咪地看着六,六只好不情不愿地说明:
「呃,是妃学姊在镜子走廊上救了我们的。打跑瓦尔蕾特老师的也是妃学姊。」
武惊讶尥看着依那。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
「不必客气。」
依那笑道:
「只可惜让瓦尔蕾特跑了。你们两个平安无事最重要,这也是为了十。」
听了最后那句话,六的眉头又抽动了。
「怎么了?六。」
武问道,六摇了摇头。
「没、没事,没什么。」
「……?」
武用疑惑的眼神仰望着六。
依那呵呵一笑。
「明天主治医师会来看诊,你好好静养吧!」
听了依那的话语,武皱起眉头。
「呃……我不能静养……」
「武?」
武用沉重的语气说道,六对他投以困惑的视线。
「我得去找五十岛。」
武说道,六摇了摇头,彷佛在说他异想天开。
「你现在还不能去!」
「五十岛……?是谁?」
依那问道。
「我、我们的朋友,被〈引路人〉带走了。」
六说道,依那瞪大眼睛看着武。
武垂着头回答:
「不该说是〈引路人〉,该说是月光比较正确。」
他的声音冰冷且充满怒气。
依那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现在的你不能去。你的伤势很严重,就算死了也不足为奇;没有治愈魔法,你早就没命了。医生应该会叫你再静养一个礼拜。」
「要是等那么久,五十岛……」
武神色凝重地喃喃说道:
「一定会哭的。」
「…………」
六默默聆听武的话语。
胸口的锐利刺痛咸是因为担心胡桃?或是因为武的声音太过悲痛?六自己也不明白。
「那个叫月光的,是〈引路人〉的魔法师吧?」
依那问道,武点了点头。
「现在接近〈引路人〉是自杀行为。他们有如刚醒来的龙,精力旺盛,无隙可乘。你也不想被饥肠辘辘的巨龙一口吃掉吧?」
依那说道,用手指做出嘴巴的形状,一张一阖。
「对你来说,首要之务是把身体治好。还有,六!」
这回她的视线转到了六身上。
「唔?什么事?」
「他是你的男朋友,你要好好照顾他,顺便监视他。」
「他、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啦!」
六拚命摇头。
依那觉得好笑,微微一笑:
「呵呵,要是十看到了,他的伤势或许会变得更严重。」
「就说不是了嘛!」
妃依那完全不听六的全力否认,转过身去,背向两人。
「那我明天再来。」
说着,她挥
了挥手,走出病房。
「真是的!」
六对着她的背影叫道,但她并未回头。
等到房里只剩自己和武两个人,六便小声嘀咕: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
「为什么?」
武问道。
「因为…………」
说到这儿,六似乎难以启齿,闭上嘴巴,但最后还是回答了。
「她是我哥的前女友……」
「咦!?」
「我说……她以前是我哥的……女朋友……」
「咦咦咦!!」
六回过头来,看见武瞪大双眼,不禁苦笑。
「不用这么惊讶吧!」
「我当然惊讶啊!那个人交过女朋友!?」
「……嗯。」
六一脸不快地点了点头。
「哦?他们两个还挺登对的。」
武忍不住如此说道,六横眉竖目地瞪着他。
「……不,也、也不至于啦……」
武觉得可怕,撇开脸喃喃说道。
「我去买饮料。」
六一脸不快地说道,没等武回答,便走向门口。
「慢走。」
武在床上说道,她和刚才的依那一样,微微地挥了挥手。
☆☆☆
深夜两点半。
武在病床上翻来覆去,一下子侧卧,一下子仰躺。
房里的大灯已经熄了,只剩枕边的小型灯泡亮着。
六盖着毛毯,睡在病床旁边的便宜折叠床上。
武要她回〈巫师气息〉,但她不放心武,所以留了下来。
本来,六是以昴魔法学院的枫叶宿舍为家,但现在宿舍不能住了,她只好移居到〈巫师气息〉总部。
武的伤口已经不那么疼了,身体感觉起来也和平时无异,又加上睡了三天三夜,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
武轻轻掀开棉被起身。
从六的位置传来了规律的鼻息声。
武下了床,赤脚走向六。
她像猫一样缩成一团,睡在折叠床上。
武替她把歪掉的毛毯盖好,找到放在床下的拖鞋之后,便提在手上,偷偷地走向门口。
其实他很想换套衣服,但若是打开铁柜,恐怕会吵醒六。
武穿着类似睡裙的白色病人袍,缓缓地拉开门。
他窥探明亮的走廊,确认四下无人。
来到走廊上,武穿上拖鞋,环顾四周,寻找盥洗室。
因为他认为盥洗室里一定有镜子。
虽然武根本不知道胡桃在哪里,但他不能坐以待毙。
只要回到学校的镜子走廊,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他是这么想的。
武迈开脚步,胸口有点疼痛。
他捣着胸口,快步走向盥洗室。
此时,鸦雀无声的走廊上突然响起一道謦音。
「不行!」
那是道锐利的男声。
武一瞬间停下动作,望着自己的前方。
声音是从盥洗室方向传来的。
他战战兢兢地靠近。
盥洗室前有个兼作茶水间的长洗手台,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武靠近时,听见了说话声。
「他还需要静养。再说,如果现在带他去〈巫师气息〉,就算他还不能用魔法,司令部也会派他上战场,因为现在人力不足。」
武猛省过来,停下脚步。
那是相羽十的声音。
「你是〈卡美洛〉的人,我本来不想跟你说的;〈巫师气息〉因为四条学院长大败而陷入了混乱,上头的人居然在这种节骨眼上闹内哄。如果我带七濑回去,不知道他会被分派到哪里去。」
武得知他们是在谈论自己,便紧靠着走廊墙壁躲起来。
老实说,武完全不知道外头的世界怎么了。
他也没问过六。
武这才发现自己来到这里以后,满脑子尽是胡桃。
他一醒来,只顾着担心被月光带走的胡桃,完全没想到其他事。
——他们是在讨论以后怎么安置我吗?
另一个人是谁,武立刻明白了。
那道清澈响亮的声音他听过,正是之前来过病房的妃依那。
两人不知道武在场,继续讨论着以后该怎么办。
依那似乎希望十立刻把武带回〈巫师气息〉总部;〈卡美洛〉是专属于女性的魔法师联盟,就算是为了静养,让一个男人久留有违大祭司的旨意。
所谓的大祭司,就是〈卡美洛〉的领袖。
这点知识武还晓得。
十和依那的意见正好相反,他坚决反对将武带回〈巫师气息〉。
十一再强调带武前往〈巫师气息〉很危险。
接下来的数分钟,两人为了詨把武留在这里或是带往〈巫师气息〉而僵持不下。
武烦恼着该不该出面制止,但他终究只是杵在原地。
因为虽然是切身问题,但他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出面之后能够提出什么具体意见。
除了救回胡桃以外,武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也毫无头绪。
他的脑袋里一片混乱。
月光是〈引路人〉,带走了胡桃,学校变得面目全非,而自己险些丧命。
在武胡思乱想之际,十和依那依然继续讨论着。
「好吧!」
依那的声音之中夹杂着失望之色。
「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向上头进言,让他多留一段时间。」
「拜托你了。」
十的沉重声音传来,武缓缓地离开墙边。
接着,他悄悄地走回病房。
听见十和依那如此认真地讨论自己的事,武对于自己想擅自前往学校的行为感到可耻。
他依然担心胡桃,但是现在的状况不允许他任性妄为。
这里是〈卡美洛〉,自己是伤患,而且是个走投无路的魔法师。
武踩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回到病房,房里仍旧一片昏暗。
他走向病床,瞥了睡在折叠床上的六一眼。
她依然缩着身子在睡觉。
突然,六翻了个身,脸向着武。
微微张开的嘴无意识地咕哝着,看起来像在笑,又像在吃东西,表情煞是奇怪。
武忍不住笑了。
六自然放松的模样,让武沉重的心情变得轻快了些。
武脱下拖鞋放回原位,以免被她发现,并爬上床躺了下来。
他仰望天花板,开始为今后做打算。
要救出胡桃,他必须增进自己的魔法才行。
再说,他不能老是让别人担心,什么事都要别人为自己设想。
他该了解的事堆积如山,无法独力解决的事多如牛毛。
不过,听见睡在一旁的六的鼻息声,武打从心底庆幸自己并不孤单。
——起床以后,找六跟十商量看看吧!
目前他毫无作为,而接下来才是该采取行动的时候。
武闭上眼睛,这回他静静地沉入梦乡,直到六叫他起床吃早餐。
☆☆☆
「你现在身体状况如何?」
隔天早上,十前来探病;武在床上坐起上半身,回以微笑。
「十。嗯,我好多了。」
「是吗?哎,现在别勉强自己,好好休息。」
妃依那也跟着十走进来,武看见六又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苦瓜脸。
或许是因为听了六的一番话,看见十和依那在一起,武也觉得五味杂陈。
他们并未亲地四目相交,也没有并肩伫立。
依那盘着手臂站在门口,十则来到了床边。
六往十身边的折叠床坐下。
再加上武昨晚听见十和依那为了自己的事而争执,所以就算知道他们曾是情侣,也毫无真实感。
不过,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倒是对魄力十足的俊男美女。
武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呃……」
「怎么了?」
十询问。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武说道,门口的依那反问:
「你说过要去救你的朋友,是为了这件事?」
「对,这也包含在内,或该说这就是目的……」
武仰望着十。
「我想拜托你像在学校晨练时那样,替我进行魔法特训。说来窝囊,我完全打不过我弟。要救回五十岛,或许得和月光再打一场;可是,现在的我赢不了。」
「……武。」
六喃喃说道。
闻言,十皱起眉头来。
「七濑,你的意思是以后要跟〈引路人〉战斗?还是只想学习足以救回五十岛的魔法技巧?」
十的问题是理所当然的。
〈巫师气息〉现在乱成一团,而十并没有义务教导未加入任何联盟的武魔法。
武早就猜到十会询问他的用意。
武坦白说道:
「老实说,我并不明白〈引路人〉和C7的战争具有什么意义,现在我依然觉得谁是谁
非与我无关……不过,月光是我的弟弟,而五十岛是我的好朋友;如果月光仗着〈引路人〉的势,利用魔法的力量,硬把五十岛留在身边,我就必须和他战斗。如果这等于和〈引路人〉开战,我也认了。」
「和〈引路人〉开战,必须赌上性命喔!」
十说道。
「无所谓。」
武断然回答,十身旁的六从折叠床站了起来。
她突然转身冲向门口,依那迅速闪开,只见她一路冲到走廊上,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六!」
武大吃一惊,打算追上去,然而——
「别理她。」
十抓住武的肩膀制止他,并俯视他的脸。
「七濑,我直话直说。现在的〈巫师气息〉没有余力照顾你。」
话题还没结束。
武很担心六,但是和十的谈话也很重要,所以他选择留在原地。
武说道:
「可是,我的能力很稀有吧?不是〈巫师气息〉也不要紧,只要能增进我的魔法,我不挑联盟。」
「说什么蠢话!」
十厉声斥责,武瞪大了眼睛。
「教你魔法的人必须是使用回避魔法的魔法师才行,这点是绝对的。再说,有些联盟说不定在背地里和〈引路人〉勾结。〈巫师气息〉认为C7中真的值得信任的只有〈卡美洛〉和〈月蚀〉,而〈卡美洛〉是只限女性加入的联盟,〈月蚀〉……」
「十!」
不知何故,门口的依那突然呼唤十,他便把话吞了下去。
十改口说道:
「……〈月蚀〉现在正和〈引路人〉激烈交战中,如果你大摇大摆跑去,受到的待遇铁定比〈巫师气息〉更糟。」
武垂下头。
「那我该怎么办?我已经……无处可去了……五十岛也不能就这样……」
「七濑,看着我。」
武低头瞪着自己的手,十再度说道:
「看着我!」
武抬起头来,回望十真挚的双眼。
「我在晨练时教了你很多东西吧?」
十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些,似乎是回想起和武一起进行晨练的过程。
「你的基本魔法进步了很多。接下来你必须学习的,是系统魔法。我心里有个人选。」
「咦?」
武大吃一惊。十皱起眉头,似乎不太想说,但他终究说了。
「那个人原本是〈巫师气息〉的魔法师,但现在不属于任何联盟。我想,她应该可以教导你现在聂需要的知识。」
「那个人……真的肯教我吗?」
见了十的晦暗表情,武感到不安,如此反问。
十摇了摇头。
「不知道,不过,我只想得出她这个人选。七濑阳子,原属〈巫师气息〉,同时也是十五个伟大魔法师之一。」
武明白十为何眉头深锁了。
因为那正是武的母亲。
☆☆☆
两天后。
武和十、妃依那一起回到自己位于现存世界的家中。
之后,六被召回〈巫师气息〉总部,武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武知道六为何负气离去。
因为他公然宣称要和〈引路人〉战斗。
武说出了她最不期望的事。
六至今仍然认为是她害得武变成魔法师,她必须保护武,不希望武和战争扯上关系。
但是武却说要战斗。
所以她才冲出去。
武很想向六解释,请她谅解,但她现在不在,无可奈何。
再说,根据十所言,由于战场正从崩坏世界逐渐转移到现存世界,六隶属的〈巫师气息〉第七军战斗部队几乎全都在出任务,不知几时才能归来。
十自己也很忙碌,但还是拨空与依那一同陪武前来,想必是出于一片好心。
武还记得六以前曾说过,哥哥看起来冷淡,其实很温柔。
武是妹妹的朋友,又是一起进行晨练数个月的伙伴,所以十才陪他前来。
也因此,武接纳了十的建议,回到家中。
如果这个建议是出自于其他人,武不知道自己能否坦然接受。
武害怕见到母亲。
月光在家的时候,母亲总是对武视而不见。
现在回家,如果她又用那种不带感情的眼神注视我……武忍不住如此揣测。
然而,多亏了十和依那陪同,武能够尽可能地装出平静的模样。
时间是下午六点,离父亲回家的时间还早。
武走进客厅,十、依那和母亲阳子往沙袭坐下。这里明明是武的家,但武感觉起来却分外陌生。
他想不起自己在这个客厅里与别人围桌而坐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为什么找上我……!」
听完十的说明,阳子劈头就是这句话。
武垂着头坐在位子上。
进入客厅之后,他一直不敢正视母亲。
十代替不发一语的武说明一切。
然而,十才刚说明完毕,阳子便站起来大力否定。
「我已经不是魔法师了,凭什么要我做这种事!」
武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那似乎是种锐利的怒气及焦躁,武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已经是普通人了,不想和你们的世界扯上关系。」
阳子一口拒绝。
此时,和武一样保持沉默的妃依那开口了。
「这是大祭司要我转交给您的。」
她从托特包中拿出一封信,亲手交给阳子。
阳子拆开信封,拿出信纸,一看内文便立刻变了脸色。
她专心读信,沉默了片刻。
武终于抬起头来,看着集中于书信上的母亲。
许久不见的母亲看起来似乎比以前苍老了些。
她拿着信纸的手指在颤抖。
不知何故,武觉得她似乎比想像中的更加脆弱。
以前,武觉得阳子是个可怕的巨大阴影;但是现在一看,她只是个娇小的女人,只要武用力一推就会受伤。
阳子读完了信,默默地折好信纸,拿出留在信封里的东西。
那是颗镶了红色方形车工宝石的银戒指。
「……我尽力而为。」
阳子说道。
接着,她把戒指套上自己的右手中指。
由于阳子说要先做点准备,武等人先行回到〈卡美洛〉。
十和依那一直在讨论阳子为何突然改变态度,武当然也是一头雾水。
根据依那所言,那封信是来自于〈卡美洛〉的领袖大祭司;有〈卡美洛〉最强魔女之誉的这名女性也是昔日的十五个伟大魔法师之一。
换句话说,她和阳子是老朋友,也是战友。
十和依那认为大祭司在信上写了某些游说之词,说服了阳子。
不过,比起这件事,今后的事更让武感到忧郁。
阳子点头答应,代表从今以后,武的魔法老师就是母亲了。
他和母亲已经有好几年几乎不曾交谈了。
如今还能像母子一样亲近吗?武感到万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