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一章 漆黑的记忆 Thedead s memory

就在六一行人忙于搬家之际。

武待在同样位于英国达特穆尔地方的〈引路人〉总部里。

当他从放置移动用镜子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沙发上已经有人等着他了。

察觉那个双脚大开、大模大样的人是谁以后,武皱起眉头。

是鹫津吉平。

他正仰着天花板呼呼大睡。

武一直尽力避免与吉平两人独处。

这十天来他们更是连一面也没见上。

武拜托瓦尔蕾特不着痕迹地打探吉平的行踪,并使用她的回避魔法,尽可能地避开吉平。

不过,这种方法不可能永远奏效。

武完全没向吉平提过十天前发生在俄罗斯的阿默索夫杀害事件。

因此武知道吉平近日内会来询问这件事。

「吉平,会感冒喔!」

武经过沙发前,一面走向窗边的办公桌,一面说道。

「啊?和马?」

吉平迷迷糊糊地回应,睁开眼睛。

「你可不可以改掉随便进我房间的习惯?」

武往椅子坐下,如此说道;吉平在沙发上坐起身子,打了个呵欠。

「哈〜〜〜〜〜……我又没进你的寝室。」

「那当然啊!」

武冷淡地说道。

这间办公室和另一个充作寝室的房间相通。

吉平依然坐在沙发上,只把脸转向武,说道:

「你和瓦尔蕾特有一腿?」

「你在说什么?」

面对这个出乎意料的话题,武有些惊讶,不动声色地反问。

他拿起桌上的重要档案,进行确认。

上头记载着〈巫师气息〉总部的资料、〈引路人〉的人事档案及〈巫师气息〉俘虏的处置方式。

武开始浏览档案,而吉平站了起来,一面说话,一面走向他。

「哎呀,因为最近我常看到薇从你的房间走出来。我问她,她都笑而不答。而且你常和她在一起。」

即使不看吉平,武也知道他正面露贼笑。

「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你要谈的只有这件事?」

这是事实,但武并不在乎吉平怎么想。

和瓦尔蕾特一起待在寝室的八成是扮成和马的胡桃。

武交代瓦尔蕾特,在胡桃变身成和马时绝不可离开她的身边。

武凝视着档案,突然发现吉平已经好几秒钟没说话,便抬起头来。

只见吉平不像刚才那样面露贼笑,而是闭着嘴巴,目不转睛地望着武。

「抱歉。」

武笔直地回望着他,乖乖道歉。

因为他察觉吉平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带着设法压抑的怒气。

——这种时候我最好先道歉。

——吉平热得快,但冷得也快。

武如此暗想,一瞬间,他搞不懂这是不是他自己的想法。

吉平对隔着办公桌而坐的武恨恨地说道:

「别先道歉行不行?这样我怎么揍你?」

「……好吧,我取消。」

武若无其事地说道。

吉平啼笑皆非地叹了口气。

「喂!真是的,你……呃……妈的,算了。给你时间辩解,说吧!」

在吉平的催促之下,武简短地说明。

「〈凤凰财团〉协助我们打倒〈巫师气息〉的阿默索夫。」

「这件事我知道!我是要你说理由!理由!为什么把我蒙在鼓底!?连薇都知道。而且你居然不用〈引路人〉的人马,而是和〈凤凰财团〉联手?你是怎么和他们搭上线的?」

「卜瑞卜家替我的化身进行魔锻造。」

武说道,吉平哼了一声。

「哦,这样啊!好深厚的关系啊!」

「……我没告诉你,是不希望你又擅自行动,制造我的麻烦。」

「你也太老实了吧!妈的,而且我无从反驳。」

吉平绕过桌子,站在武的面前,双手啪一声抵住桌面。

「那阿默索夫死了吗?表面上说是下落不明,如果当时你在场——」

「我把他消灭了。」

武毫无感情地回答。

「……是吗?」

吉平只回了这么一句,便沉默不语;武抬头仰望他。

吉平瞪着桌面。

对武而言,吉平并不是朋友。

当然,也不是伙伴。

反而比较接近敌人。

然而,不知何故,这一瞬间,武觉得吉平宛如朋友。

他甚至知道吉平在想什么。

武对萌生怀念之情的自己感到害怕,连忙将视线从吉平身上移开。

他为了掩饰自己的这个动作,便询问吉平:

「你不问〈凤凰财团〉为何盯上阿默索夫?」

吉平大摇大摆地离开武的前方,在房里迈开脚步。

「没兴趣。再说,听你的口气,你不会再和他们联手了吧?」

「嗯。他们不会加入〈引路人〉,也没有再度联手的必要。」

听了武的答案,吉平似乎满意了,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那就好。这代表剩下的评议会成员是由我和你一起解决吧?」

「我是这么打算的。」

武一如平时地叮咛吉平:

「吉平,你可要照着作战计画行动啊!」

「是、是!」

吉平戏谑地回答。

他乐不可支地看着皱起眉头的武,并抓住门把。

离开前,他又回过头来。

「啊,对了。过一阵子,我会送你一个最棒的礼物。时机快成熟了,敬请期待。」

吉平离开后,武在房里自言自语:

「反正不会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说这句话时,武的脸上带着微笑。

武转过椅子,看着窗户。

瞬间,武毛骨悚然。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在笑。

然而,映在玻璃窗上的龙泉寺和马的脸孔确实开心地微笑着。

☆☆☆

武走进和办公室相通的寝室,把两扇门都锁上。

接着,他拿出化身黑色指挥棒。

凝视着右手上的化身,武迟疑不决。

——有必要现在叫她出来吗?

——更何况是在这种地方……

武所在的地点是〈引路人〉总部。

和马是首领,胆敢擅闯他的房间的大概只有吉平一个人,但是俗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武一直尽力避免任何会引人起疑的行动。

武凝视着指挥棒,迟疑了数秒;不久后,他缓缓地释放魔力,注入化身之中。

指挥棒因为暗紫色的魔力粒子而散发光芒,化为长剑。

武继续灌注大量魔力到剑身之上。

长剑化为人形,永远带着武的大量魔力现身于眼前。

「武。」

她曾经损毁过一次,但是现在已经完全复原了。

永远仰望着武,微微一笑。

两人很久没有见面了。

因为武只在使用大量耗费魔力的「恶梦」预知未来时才让她实体化。

而唯有在重要的作战行动前夕,武才会进行预知。

非但如此,使用「恶梦」时的武无法和永远交谈。

因为「恶梦」只能在完全沉睡的状态之下发动。

永远发现自己身在不同于平时的场所,环顾房间。

除了大大的床铺和高脚灯以外,房里空无一物。

永远诧异地回望着武。

她正要询问武为何召唤自己,而武抢先说道:

「永远,和马也在吗?」

永远不懂这个问题的意思,眨了眨眼,但随即便理解了。

她一如平时,用没有抑扬顿挫的机械式声音回答:

「现在不在。不过,如果这个问题是针对薄暮而言,那么也可以说他在。」

武点了点头,继续询问:

「我自己整理出了一套看法,如果我说错了,你可以帮我订正吗?」

「好。」

「薄暮呈现长剑型态的时候,永远的意识较强;而呈现指挥棒型态的时候,和马就会浮上表层,对吧?」

永远微微歪了歪头,一面思索,一面回答:

「这个嘛,我只了解关于我自己的部分。薄暮呈现长剑型态的时候,我就处于清醒状态;只要你灌注魔力,我就能发挥我的能力。」

永远继续说道:

「相反地,薄暮呈现指挥棒型态的时候,我就进入了沉睡状态;即使你灌注魔力,我也不会出现。」

这个答案和武的看法几乎一致。

「我可以问一个奇怪的问题吗?」

「什么问题?」

永远用紫水晶般的眼眸仰望着武。

「薄暮呈现长剑型态的时候,你可以上我的身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

永远诧异地皱起眉头。

「也就是说…

…」

武有些难以启齿,结结巴巴;永远猜出了下文,说道:

「如果你问的是我能不能像鬼魂一样附在你的身上,答案是不能。」

「我、我想也是。」

「我并不是鬼魂,只是昔日记忆的投影。」

永远断然说道。

——果然如此。

武略微松了口气。

这几个月以来,武一直有种意志逐渐被和马的思维侵蚀的感觉。

虽然他一再自我说服是自己想太多,但是最近他越来越常在事后自问自己的行动是否过于冷酷。

还有,胡桃和六她们看着自己的眼神,也让武耿耿于怀。

虽然她们没说出口,但是武发现她们有时会用看着另一个人的眼神注视自己。

如果假扮和马、化身成和马的模样让武连思维都与和马逐渐同化,这绝非武所愿。

最近,武连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真的出于自己的意志都没把握。

所以他怀疑是不是残留在指挥棒上的和马意识造成的。

——可是,永远否定了。

——我并未受到和马的影响。

——就因为化成和马的模样,便怀疑思维是不是也被他控制,实在太愚蠢了。

武打从心底松了口气,举起手来,打算将永远变回长剑。

然而,永远却无情地对武推翻了先前的意见。

「不过——」

她一脸不安地说道:

「——应该可以对你造成影响。」

「咦!?什么意思?」

永远对大吃一惊的武说明。

「你透过我用『恶梦』作恶梦时,我都在干涉你的记忆;因为梦境只能用过去看过的景象制造,我必须借用你的记忆才行……对不起。」

永远一脸愧疚地道歉。

「没、没关系……原来是这样啊……」

武失望地喃喃说道。

「你在担心什么事吗?」

「不,没什么。」

武笑着对满脸不安的永远说道。

然而,他的内心大为动摇。

——看来还是问本人比较好。

收下重新魔锻造的薄暮以后,武从未让和马实体化过。

即使办得到,他也不想这么做。

武心里很清楚,打从和马仍然在世的时候,自己便很容易受他影响。

再说,即使能将指挥棒化为和马的人形,那也不是真正的他。

如同永远所言,那只是过去的投影。

就在武陷入沉思之际,永远往前踏出一步,说道:

「武,有句话我想对你说。」

「什么话?」

可别再丢问题给我了。武困惑地回望永远,而永远说出了一句意料之外的话语。

「武,我很感谢你。」

永远笔直地凝视着武,说道:

(插图)

「在你的记忆之中,我知道了我是谁。虽然我想不起来,但是我知道自己并非虚无,而是一个女人;是海尔•卜瑞卜的妻子,也是苏菲亚的母亲。我曾经空虚的胸中如今多了一股暖意。谢谢你,武。」

永远轻轻捣着自己的胸口,温柔地微笑。

「……可是……我……」

武对她的感谢感到困惑。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而永远对他伸出手来。

「别担心,我可以预知。」

说着,永远轻轻触摸武的脸颊。

「你会变回原来的模样,你一定会获得幸福。在那之前,我都会和你并肩作战。」

「永远……」

她立誓般地说道,带着微笑缓缓化为魔力粒子,在武的面前消散了。

武让她化为人形的时间似乎比他感觉到的长上许多。

他就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榨干一般,下一瞬间,便双膝发抖,往地板蹲了下来。

☆☆☆

隔天,武在成为〈凤凰财团〉新总部的宅邸一室中紧握着化身指挥棒。

他把魔力灌注到指挥棒上,表情僵硬得看不出才刚和六她们开开心心地吃过晚餐。

武的魔力粒子逐渐化为人形,不久后,已死的男人出现于眼前。

龙泉寺和马。

「你的眼神变得锐利多了。」

他劈头就是这句话。

「被你这么说,我觉得格外受伤。」

武皱起眉头,和马笑了。

「不过,你那张脸……眼前有另一个我的感觉真奇妙。」

「是啊!」

现在的武外貌与和马一模一样。

和马觉得奇怪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武看不见自己的脸,并不在意。

和马转动视线,确认房里。

虽然没有半个豪华家具,但是五公尺见方的室内有种安稳的舒适感。

「贵族宅邸啊?」

和马喃喃说道。

事实上,这座宅邸正是向魔法贵族瓦伦多夫借来的。

平时似乎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别墅,同样的单人房有十几间。

和马在整理完后尚未使用的床铺坐下。

他抓起床单边缘的天鹅绒流苏把玩。

见了他的举动,武心下一惊。

他和在世时一模一样。

和马跷起脚来,抬起下巴,面露冷笑,回望着武。

武一步未动,在原地询问:

「你的记忆似乎没有任何混乱。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嗯,是啊!」

和马垂下视线,沉默片刻,宛若在探索自己的内心一般。

接着,他详尽地回答武的问题。

「我也有部分记忆消失,但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和永远不同,她的记忆之所以不鲜明,应该是因为魔锻造技法不够完善。再说,我的魔锻造用上的不只一条人命,而是两条人命;这应该也有影响吧!」

「…………」

武紧紧闭上嘴巴。

「你的表情像是在说不该拿我这种人来进行魔锻造。」

和马嘲笑道。

他知道只要影射苏菲亚之死,武便会伤心难过。

——因为他可以随心所欲地窥探我的记忆。

武瞪着和马。

他现在就像是赤裸裸地与和马对峙。

——掌握主导权的是我?还是和马?

无论是谁,既然都叫和马出来了,他必须问个清楚。

「我就直话直说了。」

武努力不让焦躁之情流露出来,说道:

「你是不是在干涉我的记忆?」

和马用手肘抵着跷起的膝盖,拄着下巴看着武。

「我本来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伤人、杀人,这种事我光是想象就觉得可怕;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能够冷静地……活像是……」

「变了一个人?」

和马询问,武大大地点了点头。

「你认为是我造成的?」

和马撑起身子,面露不满之色。

「不是吗?」

武带着怀疑的目光追问。

「我作了梦,梦见你的过去,还有你那些我根本不知道的往事。」

「…………」

「那是你的记忆吧?为什么你的记忆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面对武强而有力的目光,和马移开了视线。

接着,他摇了摇头。

「谁知道?我也不清楚……不过,不是因为那个的缘故吗?」

「那个?」

「你那张滑稽的脸。你老是戴着我的魔法面具,才会产生这种错觉。」

武加以反驳。

「光靠这一点无法解释。」

面对坚持己见的武,和马一笑置之。

「哈!那就当作是我造成的吧!劝你趁着身体还没被抢走之前,快把这个恶灵附身的可怕化身丢掉。」

瞬间,武犹如被雷劈中一般,瞪大了眼睛。

所有的疑惑都在这瞬间解开了。

武恍然大悟,低声说道:

「我懂了。」

和马皱起眉头来。

他诧异地看着武。

直到此时,武才往他靠近了一步。

「和永远那时候一样,你失控了。」

武又向和马靠近一步。

「你不想被我使唤吧?」

武的位置近得几乎可触及和马的膝盖,和马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就算是又如何?你打算像永远那时候一样替我取名字吗?还是在梦中和我打一场?」

武摇了摇头。

「没这个必要,只要让薄暮一直维持长剑型态就行了。这么一来,你就无法干涉我了。」

「但是你需要我。」

武看穿这句话只有部分属实。

因此他立即反驳:

「我需要的不是你,是你的魔法。」

一旦中了和马的挑衅,或许真会被他掌握主导权。

——冷静思考。

——这并不是真正的和马。

——而是化身……换句话说,是我的工具。

和马

一瞬间露出错愕的表情,眨了眨眼。

「还不都一样?想用我的魔法,就必须让我服从你。」

和马说道,武反问:

「该怎么做你才肯听我的?非打不可吗?」

武目光锐利地凝视和马,仿佛在说他不惜一战。

让步的是和马。

「……不打也行。永远不也一样?给了她想要的东西,她就接纳你了。」

和马叹了口气,垂下视线;武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些。

「你想要什么东西?」

「你自己想吧!」

和马一脸无趣地背过脸,说道:

「你不是说你和我的记忆混在一块吗?那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啊!」

☆☆☆

隔天早上,武来到宅邸一楼的四条桃花房里。

平时都是胡桃送早餐来,今天武和她换手;来到房里一看,桃花已经起床了。

不过,她只是在床上坐起上半身;这副模样无论看多少次,都让武觉得不忍心。

桃花的脸被绷带包住了一半,双臂都用厚厚的石膏固定着。

光是看得见的部位就这样了,其他部位想必也满是创伤。

武往床铺旁的椅子坐下,娓娓道来,而桃花默默聆听。

放在床头柜上的早餐完全冷掉了,但是桃花不以为意,专注地倾听着。

待武说完以后,桃花终于开口了。

然而,她的声音充满了愤慨。

「你怎么不早说?」

桃花斥责道,武凝视着她手臂上的石膏,回答:

「因为你一直躺在床上……」

「别把我说得像病人一样。」

桃花不悦地说道。

武有些难以启齿地低喃:

「……和病人差不多啊……」

「你说什么?」

她用一只眼狠狠地瞪着武,武耸了耸肩。

「没、没什么……」

「话说回来,你居然要和龙泉寺和马的化身打?你真的很喜欢做这种有勇无谋的事耶!」

武对啼笑皆非的桃花反驳:

「我并不喜欢这么做。」

听武说完永远与和马的事之后,桃花再次体认到薄暮果然是把危险的武器。

薄暮这个化身远比武所想的更不安定。

起先已经有永远的意志存在,现在又加上了和马,使得薄暮变得更加复杂。

桃花想起武费了多大的心力才收服永远。

收服和马的难度想必更是完全无法比拟。

「你知道他是多么厉害的魔法师吧?」

桃花说道:

「我和他一样是黑暗魔法师,但是根本上的资质完全不同。」

她凝视着武的眼睛,缓缓地说明。

「我们使用黑暗魔法都是按部就班。首先,切开空间,连接对侧与这一侧,接着把物体放入对侧,或是从对侧拿出物体;所有使用黑暗魔法的人都是照着这些步骤在走。不过,龙泉寺和马的『消灭魔法』可以略过这些步骤,就好像解数学难题的时候直接写出答案一样。在我们切开空间的时候,他早就把物体瞬间移动到他指定的空间里去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那我不就毫无胜算?」

武失望地说道。

双方对峙的那一瞬间,武就会被和马消灭。

桃花等于是在这么说。

不过,桃花另有打算。

她掀起带有黑痣的嘴角,微微一笑。

「不一定,因为你本来并不是黑暗魔法使用者。只要善用黑暗魔法和回避魔法两种魔法,就有胜算。当然,我不敢打包票就是了。」

「是吗……」

「再说,听你的说法,就算赢了龙泉寺和马,他也不会听你摆布的。或许寻找他想要的东西比较快。」

「…………」

武也在思考这件事。

然而,他完全想不出和马想要什么。

武皱起眉头,陷入沉思,而桃花掀开盖着下半身的棉被,说道:

「不过,机会难得,我就陪你练习吧!」

「可以吗?」

说着,武抬起头来,看见桃花的双脚,不禁担心起是否可行了。

她的双脚和手臂一样,打上了石膏。

桃花慢慢挪动屁股,往床缘移动。

「我老是躺在床上,背上都快生根了。」

武战战兢兢地看着桃花,只见她试图从床头柜上的餐盘拿起马克杯。

然而,从石膏露出的指尖只有数公分长。

桃花发现自己拿不起杯子,便瞥了武一眼。

武一直看着她的动作,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喂她喝……妥当吗……?

两人面面相觑。

武觉得难堪,站了起来。

「呃,我去叫兵头老师来。」

桃花嘟起嘴巴。

「七海正在帮洁金洗澡,不用叫她。」

「…………J

本想离去的武停下脚步。

他回过头来,看着桃花,无可奈何地回到床边。

☆☆☆

十二月二十六日。

时值深夜三点,位于英国西南部的〈凤凰财团〉宅邸鸦雀无声。

在被窝里辗转难眠的胡桃觉得口渴,便坐起身子来。

隔壁床上的六发出奇妙的「咕呵〜咕呵〜」鼻息声,睡得又香又甜。

胡桃悄悄地来到走廊上,虽然披着羊毛衫,却还是感到冷飕飕的。

她走下楼梯,周围静得吓人,令她忍不住四下张望。

这一天,瓦尔蕾特和海尔不在宅邸内,洋平、葵和鸭志田三人也在昨天回家了,只剩下十、六、伊田、二叶、七海,还有狼神与萤。

狼神和萤仍然被桃花用缚魔法封住魔法,处于软禁状态;但是看在胡桃眼里,他们已经不像起先那般抗拒,日子过得颇为自在。

持续接受治疗的洁金也完全康复,三天前,和前来接她的双胞胎弟弟拉雅克一起回家了。

另一个人——已经受够了七海照料的桃花尚未复原,但是这十天来常和武一起外出。

今天也一样,两人只在早餐时露个脸,随即便出门了,只有桃花在晚餐时间前独自回来。

胡桃询问桃花,得知武要先去〈引路人〉一趟才会回来;然而,至今武仍未归来。

武独自行动,让胡桃感到不安。

——他现在的外貌是那副模样,要是在其他地方遇上麻烦……

——武到底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他啊?

想起半个月前的事,胡桃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留下胡桃离开的武一行人在俄罗斯发生战斗,一氏老师身亡,桃花和洁金身负重伤。

虽然武平安无事,却把胡桃吓得花容失色。

听六说武和桃花外出是为了进行黑暗魔法特训,其实胡桃用不着过度担心,但是每次武回来,她还是忍不住跑到玄关确认。

平时这个时间,武早该回到宅邸了;可是今天都已经这么晚了,武还没回来。

——六说他大概是在〈引路人〉总部睡着了,完全没放在心上,自己也跑去睡大头觉……

胡桃深深地叹了口气,咚咚咚地走下楼梯。

来到一楼,她走向左手边的厨房。

此时,胡桃漫不经心地望向通往右手边玄关的走廊。

她发现那儿有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

起先她以为是垃圾袋。

然而————

「武!?」

胡桃奔向倒在走廊上的武。

武穿着黑色的〈引路人〉大衣,趴在地上,动也不动。

胡桃脸色发青,在武的身旁跪下来,扶着他的肩膀。

「武,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胡桃一面呼唤,一面查看武的状况,随即惊讶地瞪大眼睛。

武的呼吸很规律,面向胡桃的侧脸看起来非常安详。

胡桃皱起眉头,把手放在睡着的武背上。

「武!不可以睡在这里!」

说着,她用手摇晃武。

然而,武睡得很沉,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胡桃拍了他的背部几次,但他毫无反应。

如果捏他的脸颊,他或许会醒,但胡桃不愿这么做。

——他每天都和四条小姐一起练习魔法,又得去〈引路人〉,还得帮海尔先生的忙……根本没时间休息。

胡桃觉得武很可怜,打消了叫醒他的念头。

而是拉起武的左臂,放到自己肩上。

胡桃站了起来,想送武回房间……

「唔唔〜〜〜」

她一面低吼,一面拉武,但是武的半边身子依然躺在地板上。

「好、好重〜〜〜」

胡桃连一步也踏不出去,又在原地蹲了下来。

如果使用浮游魔法「飘浮」就好办了,但是在这座宅邸内必须极力避免使用魔法。胡

桃再次挑战。

她使劲踩住双脚,拉武起来。

可是,这回武的手臂却滑走了。

「呜呀!」

胡桃发出猫一般的尖叫声,因为反作用力而当场仰倒下来。

同时,沉睡的武也从上方倒下。

「武、武……我喘不过气来了……快走开……」

胡桃想推开武的胸膛,但是武的手臂挡着,无法如愿。

被武压住的胡桃不断挣扎。

她手脚并用,试图逃脱。

但是一再挣扎之下,反而变成互相拥抱的姿势,更加动弹不得了。

「搞什么啊!」

胡桃出声说道,此时,正好位于脖子边的武的脑袋微微地动了。

「唔!」

胡桃发现若是再动下去,武的嘴唇可能会碰到她的耳朵。

转眼间,她整张脸红到了耳根子。

——我们未免贴得太近了吧?

——怎、怎么办………………

——要是武现在醒来可就糟了。

——再再再、再说,变成这种姿势……又不是我的错……然而,胡桃耳边传来的,是熟睡时的徐缓鼻息声。

胡桃并未发现,又开始手忙脚乱地挣扎。

就在胡桃为了远离武的脸庞而转动脖子时。

「六!?」

走廊彼端,六正站在楼梯下。

她目瞪口呆地凝视着胡桃和武。

然而,说来惊讶,六居然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走上楼梯。

「等、等等,你要去哪里啊!快来帮忙啊!」

胡桃忍不住大叫。

闻言,爬了几阶楼梯的六再度把脸转向两人。

「呃、呃……胡桃……武……我会当作没看见的……」

胡桃对咕咕哝哝的六怒吼:

「你在胡说什么啊!赶快过来把武移开!」

六这才发现武在这种状况之下依然动也不动。

「咦?啊,哦……嗯……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六自言自语,走向呈现尴尬姿势的两人。

看着趴在胡桃身上呼呼大睡的武,六耸了耸肩。

「武怎么了?」

胡桃说明:

「我看他睡在地上,想把他扶回房间,可是他好重。」

「哦,原来是这样啊!」

六打从心底松了口气,喃喃说道。

「不然是怎样?」

胡桃瞪了她一眼,六连忙摇头。

「不、不,没什么、没什么。」

接着,六抓住武的手臂,把武拉起来。

她轻轻松松地把武从胡桃身上往旁边推开。

「话说回来,他睡得真熟耶!完全没醒。」

六感叹道,胡桃终于得以起身。

「还不是因为他这几天来四处奔波?也不休息一下。」

胡桃半是傻眼地说道。

不知何故,六笑咪咪地望着武的脸庞。

「就是说啊!不过,武就是这样一丝不苟。」

说着,她用指尖戳了戳武的脸颊。

胡桃一脸不快地说道:

「要是拿你的指甲垢泡水给他喝,说不定他会变得马虎一点。」

「胡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六嘟起嘴巴,胡桃露出讽刺的笑容,说道:

「我知道你完全没写十交代的数学习题。」

「唔!」

六似乎卿口无言。

胡桃又继续说道:

「还有,我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可是你完全不帮我准备三餐。」

「那……那是因为……呃……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

「别嘀嘀咕咕的!将来嫁人的时候伤脑筋的可是你自己!」

「嫁!嫁人!」

见六居然大吃一惊,胡桃忍不住眨了眨眼。

六凑过脸来,问道:

「胡、胡桃,你将来的梦想是当新娘吗?」

面对兴味盎然的六,胡桃觉得难为情,背过脸去。

「我怎么想不重要。就算不嫁人,劝你还是设法改善你那种毁灭性的厨艺吧!」

「……反正有麦〇劳就好。」

六小声嘀咕,胡桃皴起眉头来。

「你打算一辈子吃速食?」

「…………呜哇〜〜〜〜!」

六装哭,突然有道笑声插进了两人之间。

「你们的感情什么时候好到可以唱双簧的地步了?」

武躺在地上呵呵笑道。

「武。」

「武。」

武在惊讶的两人面前站了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对不起,吵醒你了。」

胡桃道歉。

武的脸上仍然带着笑意,说道:

「没关系,很有趣。」

「武觉得很有趣耶!」

六一脸开心,胡桃回了她一句:

「一点也不有趣。」

的确,她们的感情比刚相识时好上许多,但是对胡桃而言,六依然是情敌。

想起这件事的胡桃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六。

「话说在前头,我不会帮你写作业的。」

「咦太狠心了吧!」

看着六垂下眉毛,武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

两天后。

提早从〈引路人〉归来的武待在宅邸的寝室里,将指挥棒化为和马的模样。

现在是由胡桃代替武坐镇〈引路人〉总部。

过去,只有真的有十分紧急的要事时,武才会拜托胡桃当他的替身。

虽然胡桃身旁有瓦尔蕾特陪伴,但是武希望能够尽早让她脱身。

因此,和马藉由武的魔力现身之后,武便立刻进入正题。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了。」

和马面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故意做出惊讶的表情。

「哦?你知道了?我太惊讶了。那你认为是什么?」

「不是物品,对吧?」

武说道,和马露出大胆的笑容。

「如果你想用猜的,劝你别浪费时间。」

武摇了摇头。

「不,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那就来对答案吧!说来听听。」

和马显得从容不迫,似乎认定武不可能猜中,或是猜不猜中都无所谓。

武对着他的笑容说道:

「你的心愿一直没变,只有一个。」

和马兴味盎然地眯起眼睛。

「就是让〈巫师气息〉从魔法社会消失。」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武又再次强调:

「这就是你的心愿。」

两天前的深夜,武从六和胡桃的对话中得到了灵感。

看着兴高采烈地谈论将来梦想的两人,武也跟着思考起来。

——将来……我现在根本不知道几年后会变得如何。

——光是明天、后天、一个月以后的事,就占据了我整个脑袋……

此时,武突然灵光一闪:和马是否也有将来的梦想或心愿?

——假如有的话……

他就是在这时候想到答案的。

「如果是,你打算怎么办?」

和马反问武的声音比刚才更为僵硬。

然而,他的脸上仍然带着微笑。

武知道他微笑的理由。

「我必须实现你的心愿,对吧?」

「或许吧!」

和马说道,武皱起眉头。

和马想要的并不是可以说句:「来,这个给你。」就立刻拿出来的东西。

和马自己也明白,才开始玩这个无聊的游戏。

武只能设法说服他。

「龙泉寺先生,这个心愿可能得等到很久以后才能实现。在那之前,你的……薄暮的力量都不能发挥,会造成我很大的困扰。」

和马露出了事不关己的表情。

「请你协助我。这样也有助于实现你的心愿。」

武是为了瓦解〈巫师气息〉而战。

和马应该也从武不离手的指挥棒感受到了这一点才对。

「嗯,或许是吧!」

和马点了点头。

接着,他说出了武意料之外的话语。

「不过,武,我可不敢奢望你办得到。」

「……这、这个嘛……」

武没有足以反驳的成果或战绩。

和马看着垂头不起的武,片刻过后,提出了一个方案。

「要我相信你、帮助你,我必须先知道你有多少本事。让我看看你的魔法吧!」

武抬起头来。

「到头来还是必须一战?」

武的语气中带着些微怒意。

和马起先说他无意战斗,其实从一开始就打算兜个圈子再打吧?武用怀疑的目光瞪着他。

和马满不在乎地微笑着。

武叹了口气,思考是否该拒绝。

——我知道我们的实力差距很大。

——除了一战,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如果要打,我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现在可不是受重伤或濒死的时候。

——再说,四条小姐肯答应吗?

武打算和永远那时候一样,请桃花压阵。

和马似乎看出了武的心思,说道:

「用不着四条桃花监视。」

武回望着他。

和马收起笑容,正色说道:

「我不会杀死你。哎,不过多少会让你受点皮肉痛就是了。」

武相信和马的这番话。

如果和马想杀武,武早就死了。

这样的场面曾发生过好几次。

——不过,就算能保不死,下场应该还是很凄惨。

——再说,没有四条小姐监视,要是其中一方失控,可就糟了。

武希望和马能在这一点让步,说道:

「这样我事后会挨四条小姐骂。」

然而,和马却放声大笑。

「哈哈!你也会感谢我的。」

武不解其意,皱起眉头。

「因为四条桃花一直希望能够死在我的手上。」

「什么意思?」

武大为惊讶,和马面露嘲笑之色,说道:

「那个女人以为见了我就会被我杀死。因为她杀了我的父母。」

「那是…………」

「别误会,我并不怨恨四条桃花。老实说,是谁下的手并不重要。再说,我也是造成自己父母被杀的推手之一,无意责备她。」

和马抢先一步,替本欲追问的武说明。

「我的父母被〈巫师气息〉绑架时,我明知他们可能被杀,还是把〈巫师气息〉的那个浑球给消灭了。在那个瞬间,我只想着不能让〈巫师气息〉称心如意,把自尊放在父母之上。就某种意义而言,那是种既傲慢又残酷的想法。」

「……」

武依然沉默不语,凝视他自嘲的脸庞。

「你后悔吗?」

武终于开口询问,闻言,和马轻轻地笑了。

「不,就算再回到过去一百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是吗?」

武不明白。

不过,和马应该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而他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如果我听从〈巫师气息〉的摆布,我的父母应该能够多活一阵子;不过,也就只是多活一阵子而已。到最后,我依然会忍无可忍,脱离〈巫师气息〉,接着历史又会重演。」

「…………」

武无言以对。

他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他自己也死了。

无论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四条见不到我,应该会很失望吧!」

和马拉回话题。

「就某种意义而言,不见面就是复仇。杀人凶手只要活着,就得背负杀人的痛苦,对吧?」

「……是啊!」

武察觉他不只是在说桃花。

也是在说他自己和武。

「既然意见一致,就开始吧!」

和马交叉双臂,开始做伸展操。

见状,武一面苦笑,一面说道:

「先换个地方吧!这里不适合开打。」

不只房间,整个宅邸都会被弄得乱七八糟。

和马并未反对武的提议。

他乐不可支地走向武,触碰武的肩膀。

瞬间,武与和马从原地消失了。

☆☆☆

伊田一面哼着歌,一面从熟门熟路的市立医院走出来。

「哼哼哼,哼〜哼。」

他身强体健,从未挂过病号;之所以来这间医院,是因为母亲在这里工作。

「老妈看起来很有精神,很好、很好。如果二叶也能来就好了。」

他大声喃喃自语。虽然时间已近中午,吐出来的气息仍是白色的。

伊田是来探望母亲的,但他不能和母亲说话,也不能靠近母亲,只能远远地确认母亲是否安好。

自从〈巫师气息〉盯上妹妹二叶以来,母亲似乎也受到他们的监视,因此〈凤凰财团〉的会长海尔、桃花和武都劝伊田别去找母亲。

然而,伊田觉得二叶很可怜,所以今天说什么也要来探望母亲。

二叶还是小学生。

每次看见二叶一脸悲伤地说:「不知道妈现在过得好吗?」伊田的心便紧紧地揪了起来。

为了连圣诞节——新年八成也一样——都见不到母亲的二叶,偷偷来探望母亲一下,应该不过分吧!

桃花拜托熟人对母亲施法,因此母亲现在忘了他们兄妹俩。

伊田也认为这么做比较好。

——不能把老妈扯进这种麻烦事里来。

不过,家人分隔两地,伊田难免感到心酸;此时,背后突然有道声音叫住了他。

「你是伊田吧?」

「唔?」

伊田回过头来,瞪大了眼睛。

「啊,七濑的……!」

那是武的母亲,七濑阳子。

伊田和阳子是在武于〈卡美洛大祭司〉进行魔法特训时见的面,事隔已久,但他们都还记得对方。

阳子穿上暗褐色的保暖大衣,正要围起淡紫色围巾时,刚好走出医院,不禁冷得缩起肩膀来。

不过,她依然笑容满面。

「好久不见,过得还好吧?」

「呀,是,好得不得了。」

伊田一脸惊讶地回答。

阳子呵呵一笑,视线游移了一会儿,似乎在寻找言词。

伊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怎么办……这个人……知道七濑还活着吗?

伊田是在夏天即将结束时才得知武自过去归来之事。

在那之前,武一直假扮成龙泉寺和马。

伊田不知道武有没有去找过阳子。

——那小子个性婆婆妈妈的,很可能因为不想给老妈添麻烦而啥也不说。

思及这一点,伊田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或许这半年来,阳子一直以为武和月光都死了。

——如果她以为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死了,我、我……该跟她说啥才好……?

伊田一脸困惑,阳子诧异地询问:

「怎么了?」

「不、不……没事。」

伊田猛摇头。

「我知道你的处境很困难,可别胡来喔!」

「……是。」

阳子的态度十分温柔。

伊田犹豫着该不该说出武的事,此时,阳子的视线停留在一台驶进圆环的轿车之上,迈开脚步。

「再见。」

阳子笑着说道,伊田只能回答:「呀,再见……」

阳子走到停在不远处的红色轿车旁,坐上了车。

伊田凝视着她,喃喃说道:

「没想到会遇见七濑他妈,回去跟他说一声呗!」

武听见母亲过得很好,应该会感到欣慰,而伊田的心情也会变得快活些。

然而——

「唔?驾驶座上有个年轻男人……」

伊田是从轿车后方观看,不是很确定,不过驾驶座上的男人看来像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

伊田忍不住瞪大眼睛。

「呀!!这该不会是不能说出去的事呗!?我、我是不是该闭嘴比较好?可是,这样我会有罪恶感。对、对了!应该是亲戚呗!?」

伊田想象着不可告人的关系,当场抱头苦恼起来。

而红色轿车则是驶向医院前的道路,扬长而去。

「不过……那个男的……我好像在哪里看过……」

伊田一面沉吟,一面大大地歪头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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