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期名人战 C级2组顺位战 8回战第6谱
先手二塚未来四段(7胜0负) 后手 九头龙八一龙王(7胜0负)
先手二塚 持驹(飞 角 金 银 桂 步)
后手 九头龙 持驹(金二 香三 步十二)
(投子图△5六金止)
持棋时间各6小时(棋钟记时方式)
消耗时间先手5小时59分
后手5小时59分
角交换革命爆发
激战一直持续到了深夜,九头龙以王手龙取(即同时攻击对方王将与龙王的抽将)发动攻势,最终以将对手彻底将死之势取得了胜利。
不过全局姑且不论,九头龙在序盘时的一手△6五同桂就足以代表本局的全部意义。在讨论中心的A级棋士白石隆延九段用很兴奋的语调说到。
「目前为止后手角交换的主要战术是伺机而动的对策。或是等待对手的勉强进攻,或是寻找千日手的机会……不过这手△6五同桂的出现证明了后手也能挑起进攻。一夜之间角交换的势力图就被重新改写了!」
根据白石的话,九头龙这崭新的一手的革新性便在于至今为止认为是理所当然的△9四步这一手的省略上。
「因为一旦省略△9四步,是完全不可能从边路进攻的,所以一般认为在阵型上是不成立的。至少我本人是这样认为的。我从二十年前成为职业棋士以来一直是这样认为的。然而这二十年间的想法被一个十七岁的年轻人颠覆了。一个成为职业棋士才仅仅两年的年轻人,仅仅只用一手棋就颠覆了这二十年的想法。你们相信吗?」
九头龙这崭新的一手,居然能让有着『一角兽』这一外号的角交换专家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今后对它的验证也会愈发激烈吧。
通过本局的胜利,九头龙在顺位战上继续保持全胜,在公式战上十连胜。并且其中的四局胜利是从名人那得来的。
虽然由于前一届成绩不佳而在顺位上很是严峻,但只要全胜的话就可以不受三个名额的限制升级到C级1组。只要余下两局全胜,九头龙就能够满足这一资格。
现在,以一个少年的出现为契机,将棋的历史正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这里引用头衔防卫战以来未尝一败的年轻龙王在对局结束后对于△6五同桂这一手的评价,来作为这篇观战记的总结。
「暂且引起了革命。」
(金柑报道)
『人渣龙王』折纸鹤祈愿九头龙八一会失去龙王头衔的第999回主题贴『史上最强的萝莉控』
「作为史上第四位中学生棋士,史上最年轻的头衔保持者,以十六岁又四个月的史上最快速度立于棋界顶点,实现史上最年轻的头衔防卫的九头龙八一龙王,一起来讨论他吧!」
「阻止了名人同时达成永世七冠和头衔百期的人渣」
「在后手角交换上引起革命的人渣」
「即便是先手角交换也通过让桂马单骑跳跃的战法不择手段获得胜利的人渣」
「那种像初学者一样的战法获得胜利不会很糟糕吗?在被『桂的高跳会成为步的饵食』这一格言所培育成长起来的这一世代的人看来,这可是世界崩坏程度的冲击啊」
「今天的将棋也是很糟糕的……这家伙把对方吓得以后都不敢布矢仓了吧」
「那个山刀伐也是,由于布了矢仓什么都做不了了」
「矢仓绝对杀手——九头龙」
「这个萝莉控好可怕」
「不过这家伙下的那崭新的一手是软件发现的一手吧?」
「先说一下,这是因为我们一直到几年前都对『软件发现』持有否定态度的吧」
「就是那样。现在把那种变态战法和软件归为同类,是因为那家伙超越人类了啊」
「不如说这事实更加不妙啊」
「小爱和天酱也成长得很出色,白雪姬也成为了三段,当今的将棋界无论什么都围绕着这家伙在转」
「据说他也和上周刚成为小学生三段的创多君开过研究会的样子」
「只要是小学生的话不管是男是女都可以的吗……萝莉控的榜样啊……」
「把天酱送来这个世界就是圣人等级的功绩了,谢谢了」
「差不多该把这帖子的标题改改了吧?」
「因为就算(九头龙)建立起长期政权也无所谓了」
「『人渣龙王』什么的,『折纸鹤祈愿丢失头衔』什么的,已经不需要了」
「想要留下『史上最强萝莉控』」
「赞成」
「把『人渣龙王』去掉换成『首席饲育员』怎样?」
「强烈赞成」
「即刻赞成」
「那从下一个帖子开始就用这标题」
「出来了~~>下一个帖子『首席饲育员』九头龙八一的第1000回主题帖『史上最强萝莉控』」
「233」
「做的好!可以来我家和小爱下将棋哦!」
就位仪式
「推举状」
在绚烂豪华的宾馆大厅里,响彻着月光会长那被扩音器放大了的清朗的声音。
「阁下在本次龙王决定战中取得了优胜。故而在此推举阁下为第三十期龙王。」
用厚厚的和纸制成的手工抄制的巨大奖状。
我恭恭敬敬地伸出双手领取了面向我这边递出的奖状。
「恭喜你」
「谢谢」
虽然只是一张纸而已,但领取的推举状却沉重得让我双手颤抖。
这是头衔的重量。
「……因为是第二次了嘛,应该已经习惯了吧。」
仿佛看出了我的紧张,会长把麦克风的开关关了小声对我说道。
「没有没有,我这种人还差得远呢……」
被永世名人开这种玩笑的我,因为太过不好意思只能这样勉强回答。
我和在会长的背后像影子一样站着的,捧举着涂满层层黑漆的托盘(刚才呈放着推举状)的秘书男鹿笹里对上了视线。像是在向我微微笑着。想起了男鹿小姐在龙王战第四局重新对局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不禁热泪盈眶。
我举起领取的推举状和会长并排站在一起,记者们一齐开始摄像。
露出笑脸和会长并排站在一起的时候,我向会长搭话道。
「话说回来,会长的眼睛是看不见的吧。是怎么宣读公告的呢?」
「在反反复复宣读中渐渐记起来的。因为只有名称的差别,无论哪个头衔都能使用这同一种说辞的。」
「原来如此。」
「过去我也是接受的一方,不过最近都是赠与的一方了。真是想站在好久都没有站过的你那一边啊。」
一瞬间露出微笑的我,感觉到会长的话语里有像刀刃般锐利的心情,表情就那样凝固了。
至今仍作为现役的A级棋士的月光会长,背负着盲眼的不利条件夺得头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在今年的顺位战上会长也留在了名人挑战圈内……
顺便说下龙王的场合是『推举状』,而昨天跟我一样有就位仪式的师姐,她领取女流玉座的场合是『就位状』。
名人是『推戴状』,玉将是『赠位状』,玉座是『允许状』。
奖状上文章的内容基本上是相同的但名称却完全不同,真是有趣。
还有因为龙王战的主办者是新闻社中很伟大的人,要是夺得了龙王杯(秩父宫纪念杯),能领受到奖金。
那个数额,四千三百二十万日元。
——包括去年的奖金,我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挣了快一亿日元了吗……。
据说工薪族一生的工资大约是两亿日元,那其中的一半我在十七岁时就入手了。明明就只是下着喜欢的将棋……好没有现实感。
突然,我注意到了从舞台下方传来的仰视着我的视线。
「!…………师父……」
我的师父清泷钢介九段,在离我有点远的地方默默地向我微笑着。
能看到师父眼镜后的双眼都湿润了,我不禁要哭出来。
要是没遇到师父的话……我现在会在哪里做些什么呢?
「那么最后便是赠送花束的环节」
月光会长通过麦克风这样说着——
能容纳一千人的大厅的入口敞开着,伴随着结婚仪式等场合经常能听到的音乐,能看到从房间外面有三个女孩子向着舞台这边走了过来……虽然是这样。
「哈!?那、那个是……」
分开人群,从人群中央向这边走来的是——很小很小的女孩子。
「走在最前面的是龙王的一号弟子——雏鹤爱女流二级。在昨日进行的女流名迹预选战中,终盘时让我们见识到了美妙的收官,用胜利完美地装饰了自己的女流出道战的天才少女。同时,在私生活上作为内弟子支持龙王,是龙王的得意弟子。今年十岁!」
爱的服装是纯白的礼服。
是的,就像婚纱那样……
「在她后面的是同样作为龙王的弟子的,夜叉神天衣女流一级
。在本期的Mynavi女子将棋公开赛上已经闯入了准决赛,是女流棋界的辛德瑞拉。同样是十岁!」
虽然天衣的服装是以黑色为基调的,但也像是婚纱那样。
「然后走在最后的是……都用不着向诸位介绍了吧。女流二冠,史上首位女性奖励会三段,昨天举行的女流玉座四连冠的就位仪式,众多的媒体阵营蜂拥而至。现如今将棋界最有名的『浪速的白雪姬』——空银子三段,今年十五岁!!」
师姐为什么也穿着像婚纱那样的礼服,捧着花束入场啊。
确实不管是谁都跟我关系紧密,担任赠送花束的职务都很合适……。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在最后有必要加上年龄啊!?
「那么、龙王」
单手握住麦克风的会长把另一边的手放在我肩上,嘴巴靠近我的耳边,用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悄声对我说。
「你要从哪个孩子那里领取花束呢?」
「呃!?哪、哪个孩子……」
会长是打算开个玩笑才造成这个状况的吧……但这个状况可完全不是在开玩笑啊。
『优先选择师姐』→爱暴怒、天衣普通地发火
『优先选择爱』→师姐暴怒、天衣普通地发火
『优先选择天衣』→爱和师姐暴怒、不知为何天衣也很激烈地发着火
看吧?只能看到绝望。
「师父?会拿爱的花束的吧?」
因为是一号弟子所以自己也是最好的,如此坚信不疑的爱。
「我、我并不是……不是想送花给师父的、只不过其他人说了不这样做就位仪式的水准就会降低……所以没办法只能这样特地带着花过来快点收下啊傻瓜!!」
天衣一边摆着架子拒绝着我,一边像拿着西洋剑那样把花束对准着我。
「十秒——……九、八、七、六————」
师姐甚至都静静地开始读秒了。
比头衔战终盘时的压力更为巨大的压力袭向我。在颤抖着啊我……!
——该怎么做!?这三人之中……哪一个是正确答案!?
会场集中的数百人的视线。媒体阵营的照相机。弟子们释放出来的压力。师姐读秒的声音……在这些全部浑然一体的极限状态下,我拼了命地读着最优解。
读。
读。读。读。读读读读读读读读读读读读读……
于是——我做出了选择。选第四双手!
「这便是!我的正确答案啊啊啊啊啊啊啊————!!」
「「「!?」」」
我猛地伸开双手从舞台上跳下去,把三把花束一次全部抱在怀里!
『同时接受大家的花束』
所谓的,下出一手解杀还杀的瞬间。
「……呀拉呀拉。都做到这种程度了还犹豫不决吗」
「难得会长在背后推了一把,自己却是不想得救的胆小鬼呢」
会长耸了耸肩,男鹿小姐唉声叹气。你们这是在帮倒忙啊!
「姆~~……!」
「……哼」
「…………切」
爱、天衣、师姐,各自都露出作为将棋先手方被下出了千日手时那样的表情。也就是说好像都很不满。
下将棋是我们最喜欢的事情。
但是在非黑即白的胜败世界中待久了,我们养成了一个坏习惯,在日常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也要真刀真枪分个高下。
谁也没对我有好感,然而却要我什么事情都将其放在第一位,真令人头疼。
「话、话说回来大家都超可爱的啊!」
我保持着手臂抱满了花束的状态,竭尽全力露出笑脸强行改变话题。
「这衣服怎么!?太适合你们了!是从宾馆的结婚仪式会场借来的吗?」
「是余搭配的服装」
会场回响着典雅的声音,由一名年轻男子牵手引导着的女性走上前来。
「是释迦堂里奈女流名迹……!」
「旁边牵着她的手的是她的弟子神锅步梦六段吗……师父和弟子真都是美女帅哥啊……」
参加仪式的人们叹着气流露出这些感叹。
这位穿着个简直像想要去开辟新时代的服装登场的人是,女流头衔保持者,有着『永恒的女王』的外号的女流棋界的传说。
有着自己的时装品牌,在原宿经营着将棋教室兼服装精品店的特别的棋士。
这个能让师姐这种人都听从的这般稀有的存在,就像是要展示自己的作品那样,一边在三位美少女面前展示仿佛孔雀羽毛那样的扇子,一边自豪地说道。
「因为素材很好就发挥真本领装扮了,真是出乎意料。无论哪个孩子都是无比的美丽,不是吗?」
「就是!就是!就是这样啊!!」
观众们大声赞同着,想让爱她们听到对她们的美丽的赞美。
「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她们三人比以往可爱一百倍!托您的福我们都不能在她们之间选一位出来,因而感到很困扰呢~~不愧是释迦堂女士,不会有错的」
「哼哼。因为这段时间职业棋士们各位都提心吊胆着呢。不像这样用美丽的花儿们装扮的话,就营造不出来祝贺的气氛了吧?」
「呃……!」
因释迦堂女士的话,我重新审视了会场气氛的异常……然后我就发现了会场的氛围已经变成了大概不能够被称之为祝贺会的紧张氛围这一事实。
我也知道那个理由。这个时期总是这样。
「虽说是没办法的事……余也想稍微缓解一下这紧张的氛围呢。不管怎么说,因为今天也是余爱徒的表彰仪式。是吧?God Cauldron。」
「yes,master」
保持着恭恭敬敬的姿态点头的步梦,是龙王战6组的优胜者。
在这个就位仪式上各组的优胜者也会到齐接受表彰。因此我要对到此接受鼓励的步梦说些什么呢……你想啊、历史教科书上不是有拿破仑成为皇帝时的画嘛。就是那种感觉。
不过周围的人也是接受了那花哨的装扮了。
虽然在龙王战的挑战者决定战上被名人打败了,但步梦那坦坦荡荡的战斗方式让他自己一跃成为了明星棋士。将棋界早已赠与步梦这样的称号。
『次世代的名人』
这对于年轻棋士而言是包含着最高的期待与畏惧的称号。然而步梦本人却依旧自称白银圣骑士、God、或是些什么胡说八道的外号……
那样的步梦面朝我向我投来挑战的视线,说:
「我只不过是在最下级的6组取得了优胜而已。和龙王之间的差距还是过于巨大……
但是你只要看着我就可以了!我一定会取下下期Drage Kin(Dragon King)的首级的!!」
不要再说Drage Kin了。
「我成绩比步梦更好的只有龙王战吧?其他的棋战那都是步梦你那边的成绩更好,对局数也好胜率也好都是你那边更优秀,我根本比不了……」
「那是由于你是头衔保持者而免除了预选,经常只能和上位棋士对战的缘故」
「但是也完全无法和总计胜率超过百分之七十五的你相比啊。」
「补充说下只算顺位战的话,余爱徒的胜率是百分之百。理所当然是史上最高胜率。」
释迦堂女士自豪地补充说道。
也就是近三十战无一败绩。步梦君在顺位战上真是强得不像话。
「您真是培育了个不得了的怪物啊……」
「因为余是遵从自己的喜好培育他的。只有成为顺位战上最强的棋士才能最大限度接近名人。虽然在龙王的就位仪式上这样说有点不妥,但对于我们这些老一辈棋士而言名人才是应该追求的最高头衔。」
确实也是这样嘛。
就连我这种人,孩童时期的梦想也是『想要成为名人』(第二种想成为的人是澡堂的柜台)。对下将棋的人而言名人这个地位是有着特别的思念在里头的。
通向那名人的棋战正是『顺位战』。
决出名人头衔挑战权的,是持续一整年的漫长的循环赛。名人并不是像龙王那样一口气就能得到手的头衔。
C级2组到A级共分为五个等级,一年只能升一个等级。
也就是说要成为名人至少也要花费五年时间。
然后步梦从进入职业以来,连一次止步都没有连续升级到这个等级。被称为『次世代的名人』的最大理由就来自于此。
「这一期也是,目前为止B级2组里就只有步梦一个人保持全胜吧?不是就快要升级了嘛。两个月后就能成为B级1组的神锅步梦『七段』。」
「我的顺位太低了。要确保升级就必须保持全胜。」
「虽然是这样没错」
以现在步梦的势头和实力,我感觉步梦能像现在这样一直保持全胜下去。
——说起来,在这一期的B级2组顺位战,步梦最后一场对决的对手是……?
即将回忆起顺位战对局表的我,被步梦的话拉回
了现实。
「你这家伙才是……昨天的将棋是什么啊?」
「你看了转播了吗?」
昨天在这同一间宾馆里有师姐的女流玉座就位仪式,不过由于我、爱和天衣在东京有对局,基本上是清泷一门全员出动到东京来了。只有桂香姐有事留在了大阪。
对局的结果是全员获胜。
因此今天能以非常愉悦的心情出席就位仪式。一直到刚才那惊人的赠送花束环节为止……
「在对局时忽然想到了有趣的阵型。因为也有网络转播,所以打算服务粉丝才采用了这种战法。只不过恰好沉浸在其中罢了。」
「在、在那对局之中……竟然……?」
步梦露出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受到打击的表情。
「那位山刀伐八段的矢仓……也是你随便想想就破解了的吗!?」
「当然也有事前研究在里头的。只不过昨天状态和手感都很好能很清楚地看到……对了对了,矢仓这种战法已经完全没用了吧」
咔!!
由于我的发言,会场瞬间变得吵嚷起来。
能感觉到原本战战兢兢的氛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了。
步梦愕然说到。
「矢……矢仓、竟然……没用了……?」
「就是那样的。无论先后手矢仓已经不行了吧。平衡太差了。软件也不用这种战法。你不也是,因为稍微注意到了这件事,所以才在和名人的龙王挑战者决定战上使用雁木战法的吗?都把自己的得意战法——矢仓给舍弃掉了」
「…………」
步梦像在忌惮着周围那样微微地移开了视线。
会场里也有着1组的优胜者名人。
因为还是老样子被粉丝团团围住,所以只要看着人群集中的场所就肯定会有『呀,名人在那边啊』这种感慨。
因此理应听不到这边的谈话才对。
「在那局将棋上,名人布下了矢仓,最终把布下雁木的步梦你将死了。不过经过我的研究,要是最终盘时你不出现失误的话那一局就是你的胜利。现在不管对手是谁,要是布下矢仓的话我都不觉得自己有输的可能性。」
「Drage Kin、你这家伙…………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关东被叫做什么吗?」
「反正不是人渣就是萝莉控之类的随随便便的叫法了吧。」
「…………不知道的话就算了」
「什么?」
步梦不再说下去了。什么?
「真不愧是年轻的龙王啊。说了很大胆的话呢」
释迦堂女士苦笑道:
「矢仓无用论……吗。对余这样的old type(年老的一辈)来说是想要做出一些反驳的呢。对于在把矢仓视作将棋的王道,在名人战上使用矢仓以外的战法都会被诽谤成邪魔外道的那个时代里被培育起来的我们这些人看来……」
「就像(名人当年)那样呢。我在以前也问过师父」
当今的名人刚开始在名人战上登场的时候,只要是使用了中飞车战法就会被大众猛烈地攻击,听说有过这种事情。
虽然是现如今想象不出来的情景,但是我师父在当时也实时观看了对战,说了『这东西看着来气』这种话。
我的那位师父现在正在稍微远离这边的地方操作着智能手机。
在纪念弟子就位龙王的仪式上注意力又被扭蛋(手游)吸引过去了吗?因为师父最近想尽办法找理由都要给手游课金啊……。
师父精力都集中在游戏上,好像没听到这边的谈话。
算了,刚刚的发言师父即便是听到了也会笑着原谅我的吧。更何况我也没说假话。
「总而言之……」
释迦堂女士把手放到步梦的肩上,说。
「God Cauldron,你已经没有任何空隙了。无论是矢仓也好其他战型也好,作为『白银圣骑士』,你已经做好了堂堂正正接受他们挑战的准备……就是这样,不是吗?」
「Of course,master」
看着自信满满点头的步梦,我忽然想要捉弄他一下。
「真的吗?对局会再次被强行拖入午夜而被逆转的哦?」
「哼哼……不是说了我没有任何空隙了吗,年轻的龙王啊。以前的那弱点已经被我克服了。最近我和师父两人都做到了深夜。是吧师父?」
释迦堂女士用手指暧昧地抚摸着爱徒的下巴,说道。
「余喜欢慢慢地汇集起来的那种持久的乐趣……就跟矢仓一样」
「Ma、master……」
看着这对师傅徒弟黏黏糊糊在一起的样子。我都感到不好意思了。
两人直到深夜什么的,汇集起来的持久的乐趣什么的……这些让人联想到大人的恋爱的单词,把我和师姐的心情弄得非常糟糕。而小孩子的爱和天衣在脸上则浮现出『?』的表情。
话虽如此……
「师姐?那个、您没事吧?不管怎么说脸也太过红——」
「烦、烦史了!虾了你啊——!!」
「等会!?危、危险啊师姐——噗噢!?」
动摇着的师姐挥舞着胳膊漂亮地击中了我的下巴。
我和怀中抱着的花束一起倒在了地板上。
那天傍晚,和四散开来的花瓣一起在地板上四散开来的我的照片,与『白雪姬,就位仪式殴打龙王』这样标题的报道一齐登载在雅●新闻上。这究竟都是些什么事啊,这次的就位仪式……
祝贺会
那么,到了第二天。
我们立刻回到了大阪,这回在大阪这边也要开庆祝会。
「「欢迎光临!长久以来承蒙关照!」」
会场设在了高级宾馆的大厅,我们清泷一门聚在一起迎接着客人。虽然我已经习惯了头衔战的前夜祭,不过举办这种集会却还是第一次。
『清泷一门祝贺会』
就是这样的集会。
今天的集会是师父策划的。
邀请那些平日里声援我们的后援者们和粉丝们参与,进行指导对局和举行冷餐会形式的畅谈。换句话说,这是我们一门举办的『粉丝感谢祭』。
「……话说回来这是笔大开销啊。该不会超支了很多吧?」
「这肯定是大赤字啊。」
桂香姐无精打采地点着头。
为了准备这场集会桂香姐从去年年末就开始到处张罗,这次一个人留在大阪也是因为在忙这件事。
「『一门里出了职业棋界最高位的龙王和女流棋界最高位的女流二冠,得举办日本最豪华的庆典才有面子!』父亲……师父是这样说的。」
「师父在气质上给人的感觉就是昭和年代的人啊。据说以前的棋士即使过于勉强也要讲究排场呢」
也据说正是由于这些事例不断堆积,人们才都把职业棋士当做是下将棋的赌徒一类的人。
棋士们想要提升棋界整体的地位所以都在逞强着。
「举办这样的集会也确实挺有门面的。不过呢——」
桂香姐拂去脸上的疲劳,露出清晰可见的温柔的笑脸。
「(师父)特别地高兴哟,在八一君赢了名人的时候。」
「……」
不知怎的觉得内心痒痒的,又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很高兴师父能因我的事如此地喜悦……我很是激动。
师父毫不吝惜地为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我投入钱财,举办了如此盛大的祝贺会。
何止如此,师父在我成为内弟子之后,一直照料着我的生活,循循教导着我将棋。这些事,即便对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是能简单做到的,但师父为了我……
「?怎么了八一君?感冒了?」
「没、有点……没事的。」
听到我抽鼻涕的声音,桂香姐误会了,向我投来关切的话语。不过也有可能是故意的。
「话、话又说回来……不只是将棋界和围棋界,我们向各个业界的人们都打了招呼呢。连大阪府知事和大阪市市长都请来了!」
我为了蒙混自己流泪的事实这样说道。桂香姐理所当然地点头说:
「你们的地位,早就已经足够邀请这些大人物们参加集会了哦。八一君和银子酱是将棋界的名片,小爱和天酱的人气也在不断上升。财政界也好其他业界也好,你们是必须在各行各业聚集起粉丝的人啊!」
「对了,本因坊秀埋老师呢?好像还没到场啊。」
「那个人因为正月那场骚动被禁止出入将棋界了。」
「原来如此」
既然是那宗『开棋仪式欧○金事件』的始作俑者,那么肯定是会被禁止出入将棋界了。
众人一道迎接好客人后,便立即开始了将棋对战。
「各位入场领取的流程表上印有编号!请各位按照编号进行指导对局!」
桂香姐和宾馆工作人员一起,引导着纷涌而来的客人们。
今天的集会虽然是由我们清泷一门主办的,但在视棋界全员为一家人的关西,基本上
就是全员参与。
以『浪速的帝王』藏王达雄九段为首的关西将棋大家庭齐聚一堂,即便是由于有正式比赛而变得忙碌起来的这个时期,棋界各位都爽快地答应提供协助。正因如此,我们才能创造出这样一个能让蜂拥而来参加集会的客人全都能接受指导对局的环境。
但即便有这么多的棋士,客人们目光的焦点依然是师姐和JS。
特别是最强女流、史上首位成为奖励会三段的女性——『浪速的白雪姬』的人气,是其他棋士根本无法比拟的。进行指导的三面将棋盘前排起了长龙,不过——
「坏棋」
「哦呜…… !」
「这一手是什么?这坏棋、猪都不会下这一手。」
「吼!吼吼吼吼吼…… !!」
「坏棋。这也是坏棋。坏棋坏棋坏棋坏棋坏棋坏棋坏棋。」
「呜伊伊伊伊伊!」「啊、啊啊啊啊啊啊……」「女王、女王大人……更加、加……!请更加严厉鞭策我吧啊啊啊……!」
师姐的指导对局就像『调教指导』那般严厉。每当师姐那弯曲的指尖,下出一手如同皮鞭抽打般严厉的棋时,对方的脸颊就会因为过于兴奋而扭曲,这样的大叔们层出不穷。这究竟是什么鬼啊。
「做过头了吧……虽然有点担心师姐,不过既然客人们都兴奋着(?),也不太好去提醒她啊……」
另一方面,说到爱——
「好的!这样就将死了。」
「哈!?可、可是这样下的话……」
「那个呢、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好的、将死了。总计十七手呢。」
「…………」
「这边也将死了哟~~。总计三十五手。手数有点多,不过呢每一手都挺简单的,很容易就能将死,所以请自己思考该怎么下!」
「啊、啊啊…………这简单吗…………」
爱对待客人还是挺不错的,可是不管什么局面都不假思索地下出下一手棋,然后就这样把客人们将死了。那些对自己的将棋水平非常有自信的客人,信心被爱的将棋深深挫败,都快要哭出来了。
因为没有恶意所以也不好去提醒她,但这是性质最为恶劣的对局方式啊。
「……和那两人比起来、这边可谓是完美的指导。」
「还真是呢。真是出人意料的才能……」
在我和桂香姐视线前方的,是比谁都认真的,进行着指导对局的黑衣大小姐。
「这一手有八十分呢,还不坏。不过呢……还有一手一百二十分的棋,暂且先到这里,慢慢思考尝试找出来吧。」
「……这样、对吗?」
「就是那样!我就知道你能找到这手棋的。」
不是简单告诉对方是哪手棋,而是不断让对方思考,并热情赞美发现了正确答案的对方。还附上富有魅力的微笑。
「这一手连我都看漏了啊。非常漂亮的一手,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没有、没有啦……只是碰巧啦!哈哈哈!」
无论是坏棋或是微妙的棋,天衣都不是直接去否定它,而是赞扬这手棋好的地方。接受了天衣的指导对局的人们个个心满意足地笑着。
「……完美。完美的指导对局……」
一开始的时候天衣还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应该是听从了我的教导并实际运用了。真是这样的话做师父的我太高兴了。
和天衣视线相遇了,我向她微微笑着,她对我「呗——」地吐了吐舌头,好可爱。
我由于弟子的成长而感到内心温暖。正在这时——
我发现一位穿着西装的女性正打算悄悄地混入接受天衣指导对局的队列。我把手放在那人肩上,对她说:
「……晶小姐,每位客人只能参加一次指导对局,请遵守规定。你在刚刚已经接受过我师姐的指导对局了吧」
「啊?晶!?那是谁啊!?」
就是你啊!
「藏起来也是没用的。虽说近期来参加将棋活动的女性也多了不少,但今天这场活动来的尽是些想接触受欢迎的女流棋士的大叔们,晶小姐你在这里是非常显眼的。你就死了这份心静下心来吃吃饭吧」
「可是我想接受大小姐的指导对局,也想向雏鹤小姐和空老师请教!其他的职业棋士也都有着各自擅长的战法,根本就不能在他们之中选一个人出来!」
「即便你这样说我们也是没办法的啊」
「可我一看到我那竞争对手和其他的职业棋士下指导对局就非常不安啊!总觉得他会不会在学习什么非常厉害的必胜法……」
「竞争对手?」
「就是那家伙!那个臭小鬼小学生!」
是那个总是在道场和晶小姐下棋的小学生男孩。看样子是和师父下着四枚落的指导棋。
尽管天衣已经从研修会毕业,没有必要再去联盟了,但是到了周末,晶小姐就会到联盟道场接受职业棋士的指导对局,并和视为竞争对手的小学生噼里啪啦地激战一番。晶小姐现如今已完全沉浸在将棋之中了。
「那个、晶小姐。我是很高兴你能喜欢上将棋的,但是啊——」
「既然这样那九头龙老师你来教我!现在看起来你也没什么事情,很闲的样子」
「诶!?不是、我……」
我确实是没有进行指导在到处瞎晃悠,可是这是有原因的。
正当我犹豫是否应该解释这个原因时——
「小姐。可以的话能让我当你的对手吗?」
一位穿着西服身材高挑的男性向这边靠近,微笑着向晶小姐搭话。
「谁啊你这家伙?」
「路过的奖励会三段而已」
「三、三段!?这不是离职业棋士只差一步的等级吗!!」
晶小姐很是惊讶。
路过的三段——镜洲飞马先生,压低声音装模做样地说着。
「吼吼吼。知道奖励会的存在啊……小姐、你不是一般人吧?」
「嗯,我很了解将棋界。就连职业棋士和女流棋士之间有所不同这件事,我都知道着!」
「那真是厉害呀。这样的话也许小姐你能熟练掌握那种必胜战法呢……」
「真的吗!?如果不是绝对能获胜的战法我可是不会认可的啊!?」
「那当然。我们奖励会会员可是知道很多业余将棋爱好者们所不知道的秘密战法的哦。就破例教给小姐你吧」
「破、破例……!」
镜洲先生压低声音,向着兴奋得鼻血都快流出来的晶小姐说道。
「让其他人看到就不好了。我在那边准备好了棋盘,我们到那边下吧」
「好的——!这下子我就成道场最强的了!!」
觉着自己已经变强了的晶小姐,咕噜咕噜转着胳膊向着指定的桌子飞奔而去。
不愧是在活动运营上身经百战的镜洲先生。在接待麻烦的客人这方面无可挑剔。而且这次,那麻烦的客人还是跟我有关系的人……真是……。
「……麻烦你了镜洲先生」
「不用客气的。作为现役的头衔保持者,你需要控制指导对局的数量对吧?没有人会认为你是在耍大牌偷懒的」
「也确实是这样呢。在生石先生的道场之类地方偷偷下几局,你们也能够睁只眼闭只眼,可是在藏王先生和月光会长都在的这个地方,实在是……」
「要是客人们都围在头衔保持者和人气棋士身边,像我这样微不足道的奖励会会员可就找不到工作了。太谢谢了太谢谢了」
「等等!?不用、不用向我叩拜啊镜洲先生!」
「不不不。多亏了头衔保持者大人您不断出席拍照摄影会啊签名会啊这些粉丝福利活动,好多不下将棋的人都成了我们棋界的轻度粉丝呢」
就是这样!!正因为我需要履行龙王的义务我才什么都不干在这里瞎晃悠!!
「…………嘛,虽然看起来也没有多少粉丝向你打招呼……」
「那个——?到底是没有读懂周围的气氛阻止名人达成永世七冠这件事,对那些将棋粉丝来说是不能原谅的事吗?我不会完完全全变成坏人了吧——」
「不用那么失落的。也没有被别人怨恨……就只是被别人忌惮的程度而已」
「很可怕吗?我?」
「用那种方式赢了那位绝对王者,而且在那之后你都没输过吧?你知道这段时间你都被人称作什么吗?」
「不知道啊、我最近不怎么去看网上的内容……」
虽然平时在网上就遭受着各种攻击,但是和名人对决的时候,全日本的人居然都在抨击我这件事,让我到现在都还有心理阴影。所以这段时间自我检索什么的我都没试过。
「话说回来这件事步梦也向我提到过。我、现在被叫做什么了吗?记得之前是被叫做人渣、萝莉控什么的……不会是更加狠毒的外号吧!?」
「……嘛、再过不久就会传到你耳朵里的吧」
镜洲先生露出稍微有点犹豫的神情,结果还是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
是表示那是难以在现在这个场合说出口的话吗!?
想要知道……但是,上网去看的话、好可怕!
「那个……实在是非常不好意思,镜洲先生」
从旁听着我们一连串对话的桂香姐,深深地鞠了一躬。
「明明从筹备工作开始就让您帮忙了,现在连指导对局都要麻烦您实在是太对不起了——」
「正相反哦,小桂香」
就像要阻止桂香姐继续说下去的样子,镜洲先生温柔地笑着说:
「对于像我这样的离开农村一个人生活着的奖励会会员来说,是不可能放过这种打工的机会的。承蒙清泷老师一直以来的关照,实在是非常感谢」
「您竟然说到这种份上……」
奖励会会员原则上是禁止打工的,只被允许从事和将棋有关的工作。比如棋局的记录员或者将棋活动的帮手这些。
尽管这样,像今天这样的祝贺会,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不属于这一门的奖励会会员来帮忙的。
请镜洲先生来帮忙这件事,便是师父信任、器重镜洲先生的证明。
对于奖励会会员来说,参加这样的祝贺会其实也是很不好受的。
不过,也有人能把这视为“感到不甘的话就快点成为职业!”这样的一种激励。
「喂!你要说到什么时候!?快点教我下棋啊!」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向我和桂香姐使了使眼色,镜洲先生往晶小姐等着的地方走去。
「那么!我也去进行指导对局」
桂香姐卷起袖子给自己鼓劲,说:
「必须得去照顾那些被小爱和银子酱狠狠打击过的客人们呢!」
「嗯。对了、桂香姐」
「什么~?」
「恭喜你」
「……谢谢」
这样说完便去进行指导对局的桂香姐,在目送着的我看来非常的耀眼。
至今为止像这样子的活动,桂香姐总是只能在幕后工作着。就像镜洲先生那样。
不过今天,桂香姐终于可以以『老师』的身份,堂堂正正地指导对方了。
「……师父也会很高兴的吧。能够在其他人面前堂堂正正地夸耀自己自豪的女儿」
在将棋的世界,将棋就是一切。
一个人不管人品多么的好,也不管头脑多么灵活脸蛋多么帅气,将棋水平不够高就不会获得好评。除了将棋实力的强大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是值得骄傲的。
所以师父至今为止都不能夸耀桂香姐。
即使能夸耀没有血缘关系的我和师姐,却夸耀不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是多么痛苦的事啊。
——不过、从今往后不管夸耀几次都可以。
我悄悄拭了拭再次变得滚烫的眼角,脚下传来了三道稚嫩的声音。
「九求龙老师!恭喜!」
「恭喜」
「恭几~」
水越澪酱(10岁)、贞任绫乃酱(10岁)、夏绿蒂 伊索亚尔酱(大概7岁)的JS研三人组,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并排站在一起。
应该是不习惯这种场合吧。三人看起来都挺紧张的。
「你们都特地来参加这个祝贺会了啊!谢谢。接受指导对局了吗?那边有提供点心哦——」
「那个!」
脸蛋变得通红的澪酱打断了我的话,
「这个……礼物!!」
「哈?」
三人一齐,递给我包装得很可爱的袋子。给、给我的?礼物?
夏尔酱送给我的礼物是——
「哇。布棋盘呢!」
澪酱送给我的礼物是——
「这边是驹袋?好开心啊!」
绫乃酱送给我的礼物是——
「那、这个是用来装那两件礼物的荷包吗。嗯!特别可爱呢!!」
每件礼物都体现了送出者的个性。绫乃酱送的荷包是由印有朴素花纹的布料精心缝制而成的,而澪酱送的驹袋是由印有动画角色的布料制作而成的。夏尔酱送的布棋盘则是在白色的布上绣上歪歪斜斜的黑线条。技巧虽然笨拙但却更让我感受到手工缝制所包含的爱情和温暖。
澪酱作为代表向我说明道:
「九求龙老师,在参加头衔战等比赛的时候是要到日本各个地方去的吧?所以想让你在旅途中也能练习将棋,我们商量后给你做了这些东西!」
「呜!!……谢、谢谢你们……!!真的……谢谢!!」
本来就强忍着的泪水,瞬间就决堤了。
我用拿在手上的夏尔酱特制的布棋盘稍稍擦了擦泪水。有点担心会不会在白布上留下泪痕,不过过后好好清洗的话肯定没问题的吧。
「说起来,这布棋盘挺轻柔的呢,感觉好好哦……♡」
因为太舒服了用布棋盘擦着脸的我不禁这样感叹着。真想就这样拿来当面巾用了。
「哼~哼~……啊~、总觉得有很好闻的香气在里面呢~……♡♡♡不只是触感,香气也好治愈人啊♡夏尔酱、这是用什么布做的呀?」
「小裤裤」
……………………………………嗯?
「夏尔我呐,想让西父,开森起来!雪以,就用了,夏尔最稀饭的小裤裤,做了酱棋盘!而且呐,小裤裤呢,软软的哈?还有呢,夏尔又买了新的小裤裤,旧裤裤杏下了好~多好多呐。雪以呐,就把小裤裤,用香啦~」
「嗯?小…………诶诶!?」
「正在对局着的各位。正在畅谈着的各位。现在开始清泷一门将向各位来宾致辞。请您暂时停下手头的工作看向主舞台」
因为用夏尔酱送的布棋盘(小裤裤?)擦着脸而整个人就那样僵住的我,在听到广播后勉强恢复了意识。
对了!必须到舞台上去了!
能看到爱正一蹦一蹦地跳着,向我这边招手说着「师父!」。
「不、不好意思了大家!我得去那边了……这些礼物、谢谢!!」
我把小学生送的袋子和小……布棋盘塞进口袋,跑上舞台站到师姐和爱的中间。
师姐保持着面向前方的姿态用胳膊肘戳我的侧腹。
「太慢了。你在干些什么?」
「……用小裤裤擦眼泪」
「哈啊?」
「那么,有请一门的代表、清泷钢介向各位来宾致辞」
在主动担任主持人职务的男鹿小姐的催促下,站在舞台中央的师父往前踏出一步。
「那个——,今日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我们清泷一门的祝贺会,我在此向在座的各位致以最诚挚的谢意」
师傅深深鞠了一躬,我们也跟着师父鞠躬致意。
「记得十一年前,站在这里的空银子和九头龙八一成为了我的内弟子,那时开始我们清泷一门便正式成立了。小小的……真的是非常微小的、就像真正的家人那样的、居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很小很小的一个家族」
师父的这些话,唤醒了我当时的记忆。我内心很是感动。
站在旁边的师姐也是一样的心情吧。虽然和师姐仅有一瞬间的目光交汇,不过能感觉到我们的心意是相通的……成为师父的弟子实在是太好了这件事。
然后接着,师父一边向客人们介绍爱和天衣一边说道。
「我那个小的弟子不仅保住了头衔,现在还把自己的两个弟子培育成了杰出的女流棋士。我的内孙真的是好可爱呢。我只不过是溺爱着她们罢了,不过就像那些有才能的孩子们一样,这两个孩子竟然!都有取得头衔的实力!」
爱僵硬地深深鞠了一躬,而天衣则优雅地行了一礼。
虽然爱被淘汰了,但天衣在Mynavi女子将棋公开赛的本战上不断获胜。保持这势头下一场对局也获胜的话,天衣就能晋级挑战者决定战。
在那前方等着的是——女王空银子。
「同门的人互相争夺头衔,心情确实是挺复杂的。毕竟看到女儿和孙女打架,心中还是有点不安的(笑)」
会场充满着欢快的笑声。
……顺带一提,对在女儿和孙女这件事上被夹在中间的我来说,这可不是能一笑置之的问题。昨天也是真够受的……
「但是,作为一名棋士来考虑这种事的话,这对于一门来说是无上的荣誉。弟子的成长是我最大的喜悦。作为棋士,在胜利之外还有着这样的喜悦,我想要感谢告诉了我这件事的弟子们。谢谢!」
因师父那有力的感谢的话语,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掌声过后,师父转为一副温柔的神情说道。
「还有……对陪伴在我这样任性父亲身边的,和我一起培育弟子们的我的亲生女儿,我想要再一次表达我对她的感谢」
「……!?」
是从来没有想过师父会在这个场合说出这样的话吧。
桂香姐显露出明显的动摇。而从主持人男鹿小姐那儿理所当然般领取了花束的师姐,一边说着「恭喜」一边将花束递给了桂香姐。
「诶?…………诶?」
桂香姐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呆呆地愣在那儿。
虽然只有桂香姐一个人留在大阪,筹备着这场祝贺会。
不过实际上大家为了给桂香姐一个惊喜,特意筹划了这件事。
「还呆呆站在那里干嘛桂香姐?哟、到师父身边去吧」
「等 !银、银子酱!?」
被师姐粗暴地推着后背,桂香姐就那样抱着花束摇摇晃晃地站到她父亲身边。
就好像在向那样的桂香姐述说着,师父继续说下去。
「实际培育九头龙八一和空银子的人,是我的女儿。她代替身为职业棋士经常不在家的我,像对待真正的家人一样培育两人。明明她自己在研修会也是很辛苦的……我真的、在我女儿面前抬不起头来」
桂香姐忍不住留下了泪水。
师父的声音也在颤抖着。
「请容我向各位介绍,这是我的女儿桂香。清泷桂香……女流三级!我们父女,今后也请各位多多关照!!」
会场上响起了目前为止未曾听过的响亮而又热烈的掌声。
那既是向保住了头衔的我和师姐投来的掌声,也是向成为了女流棋士的爱和天衣,还有桂香姐投去的掌声。
但最重要的,是献给那位身为棋士、身为父亲,献给那位至今为止不辞劳苦为关西将棋界鞠躬尽瘁的清泷师父的热烈的掌声。
站在舞台上,沐浴在连绵不绝的掌声之中,我们一门抵达了幸福的顶峰。
然后那件事就发生了。
一瞬间把我们从幸福的顶峰推下去的,那起事件。
火种
在舞台上的致辞已经结束,接下来是去各桌敬酒的时间。
「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这里是清泷!」
「十分感谢!我是九头龙!」
我和师父一起,像一对相声组合一样一边致辞,一边从大人物们所在的上座那边开始依次敬酒。
师姐她们稍作寒暄就会使来宾高兴得不得了。与她们不同,师父和我这两个邋遢男必须竭尽全力去讨好客人们。
讲讲笑话,用用宴会技,甚至连裸舞都跳了。
平时都是师父在大讲特讲,而我在旁边陪着像布老虎玩具一样点头哈腰,一边随声附和一边敬酒……但今天角色完全反了过来。
「哟!最强龙王,你可算来啦!」
「八一!一定要来一起拍张合影啊!」
身居高位的老头子们不一会儿就把我团团围住,没想到我会受到如此热烈的欢迎。
「终于轮到我们关西棋士当皇帝啦!」
「真是让我们好等啊……自从月光被那个鬼畜眼镜夺走名人宝座以来已过去了二十年……」
「真是等了好久……这下真是死而无憾了。」
平常的话总是『再加把劲啊!』『快去打赢名人!』之类像斥责一样的话语,而今天却全是一边倒的赞扬,甚至到了让人有些不舒服的程度。还有人哭了出来。
「我说!?欸!?欸……?」
酒还没等敬,我就在这群醉醺醺的老头儿们……不不不,是酒意正酣的长辈们面前,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因意料之外的事态而陷入混乱的我,本想向师父求援,然而……
「…………」
师父在开头的致辞结束后,便一声不吭地向后退了一步。
起初弄得我一头雾水,又想了想,或许是师父因为我已经收了徒弟自成一派了,而想要教教我怎么去当别人的师父。
既然如此,那么回应师父的期待就是做弟子的本分了。
我向围过来的大人物们露出微笑,应对起他们的话来。
「那,那个……非常感谢大家。不过,我并没有想什么要把名人之位捧回家什么的……」
「然而按照头衔的等级算的话,龙王可是在名人之上咯。强弱也好荣誉也好,说八一现在是高高在上也是没错的吧?」
「那个……算是吧。」
按排位的话虽说如此。
「话说八一也是九段的大师了啊。这样的话和你师父并驾齐驱了呐。」
「哪里哪里!在下还差的远呢……」
我偷偷瞟了一眼师父,他依然一言不发。想让我独自解决吗……
客人们说得越来越起劲儿了。
「别说并列了,早就超过去了吧!」
「是吧!连做师父都拿不到的头衔,现在当徒弟的拿到了哦!」
「以后在正式赛里拱手送给师父,就算完成『报恩』了吧!」
老头子们发出杠铃一般的笑声。这些人已经醉的不行了,嘛在大阪的话这种程度的根本算不上黑色幽默。
看来一味保持谦逊的态度就没完没了了,于是我就随着他们说起来。
「哈哈……是啊。那差不多明年我就这么办——」
就在那一瞬。
哐!!的一声令人窒息的声音传入耳中。
寻找声音的来源后,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师父用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
「「…………!?」」
会场顿时鸦雀无声。围住我的大人物们,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然后,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我的师父喊道
「什么狗屁的『差不多明年』啊!!你想说明年老夫从B2掉段,就会在排位赛里碰到你了吗!?你给我说啊!?」
那感情,是一起生活的十年中从未有过的,令人恐惧的愤怒。
不仅仅是愤怒。
还有——明显的『敌意』。
「一个区区C级棋士,因为得了个破头衔就给我这么臭屁……当老夫是谁了!?在C级下棋还不如退役了!!」
突然蹦出来的『退役』这字眼,让会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再说昨天的就位仪式上,说的那是什么鬼话!?你说『矢仓已经没戏了』!?吹**也要有个限度知道吗!!」
被他听到了吗……
我为自己轻率的发言后悔不已。
师父是个不折不扣的居飞车党,甚至从我和师姐小时候起就禁止我们用振飞车,而且是个以『钢铁流』著称的擅长防御的棋士。
对于这样的师父而言,矢仓不仅仅是个拿手的战术。
更是他的人生。
我在无意之间,将其全盘否定了……
「矢仓才是将棋的正统!不把矢仓练得炉火纯青是拿不到名人的说法才是将棋的王道!你这种货色居然敢……!」
「不是,但是师父——」
「有什么不服的就放马过来!八一!!」
再次将拳头捶在桌子上,师父吼道,
「到底谁厉害,就在这里比上一局让客人们都瞧瞧啊!你如果是个职业棋士的话就别逃!!」
「师、师父……」
我曾有一瞬间,在想师父是不是喝醉了。
然而并不是那样。师父今天到现在,滴酒未沾。就是因为没喝醉,才无法饶恕我吧。
究其更深层的原因,是作为一个曾经挑战名人宝座的棋士的尊严。
作为现役的棋士,师父在排位赛的排名依然是比我高的。单论『名人』这个头衔的话,师父要比我更加接近。
然而被说成『超过了』。就算是被外行人像开玩笑一样的说出来,对于职业棋士的尊严来说也是绝对无法原谅的。
不对,刚刚的发言或许仅仅是条导火索而已。
说不定从根本上说,另有其因。
——嫉妒……吗?
我终于感到,原来在不知不觉深深伤到了师父的自尊心,不禁后悔得无以复加。
就算是随口一说,就算因为想要附和别人说的话,对于现役的棋士说出『并列了』『超过了』也是绝对不行的。
然而,我也有不可退缩的理由。
因为——我是龙王。
头衔保持者摆出身居高位的姿态,这是一种义务。特别是最上位的龙王,就算对上名人也绝对不可让步。并不是我想要摆架子。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将棋界的秩序将不复存在,更重要的是对将棋比赛的主办方极为失礼。
再说了,我本来就没觉得对矢仓的评价有什么错误。
对职业棋士来说,扭曲关于将棋的信念是不诚实的表现。
所以我并没有对师父低声下气,更不可能在下棋的时候故意去输给他。只有两人的时候倒无所谓,然而众目睽睽之下是不可能的……
于是我和师父一言不发地互相瞪着。
刚才还充斥着幸福的气氛完全消失,会场被沉闷填满了。
不老实点的话搞不好又会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来,所以大家全都噤若寒蝉。
而将那绝望的沉默打破的是——
「呐呐—」
不知何时来到师父身边的夏尔酱,用那字还咬不清的声音说道:
「夏尔我呀,想和西父的西父,下酱棋呢—!」
一边拽着师父的裤子,一边卖萌说『想下棋』。
她是把
刚才师父对我的挑衅,以字面意思直接理解成『现在就在这来一局吧』了吗……
「哎呀呀!一位可爱的挑战者报上名号了呀。」
对于天真烂漫的夏露酱才能做出的行为,最先给出回应的是号称关西总帅的藏王达雄九段。
「钢介,和弟子下棋的话,什么时候都能下的吧。今天就当一当那孩子的对手吧。」
藏王先生大笑着望着师父,接着说道,
「其他的客人们也都正无聊着呢。差不多也该继续指导对局了吧。」
《浪速的帝王》之裁定即为绝对。
师父将目光从我身上收回。
「……小姑娘,我们上那边下棋吧。」
「虾——酱——棋——!!」
师父陪着兴高采烈的夏露酱向棋盘走去。
我也急忙换回笑脸,应付被吓呆了的爱和其他JS研的孩子们。师姐和桂香姐也齐心协力为了活跃会场气氛而忙前忙后。大家就当无事发生过,继续欢乐起来,而那些搞事的大人物们现在也不敢吭声了。
最终,就像那些不快从未发生过一样,祝贺会胜利闭幕了。
然而,祝贺会结束后,我和师父也再未说过一句话,也未对视过一眼。
师傅与弟子
「唉……」
回去的路上,气氛很是凝重。
我筋疲力尽地倒在出租车后座上,邻座的爱担心地看着这边。
「……师父?那个……那个……」
「嗯。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我说这句话与其说是为了安慰爱,不如说是为了安慰我自己。
我为了隐藏自己的不安继续说。
「师父那个人啊、脾气就像瞬间热水器那样暴躁。作为内弟子一起生活的时候师父也经常因为一些很不讲理的事就发火,我早就习惯这些事了。嗯」
这是假话。
虽然师父平常会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火,但在将棋上,就从来没有无缘无故向我和师姐发火过。
……顺带说下,虽然师父有过在非正式比赛上输给我后从联盟窗户往外洒尿的行径,但身为棋士,无论谁输了都会像师父那样悔恨所以这件事是不算的。
「也是因为再过不久师父就有B级2组的顺位战的缘故吧。这段时间师父又是出席我和师姐的就位仪式,又是筹备祝贺会,一想到都不能好好钻研将棋,所以感到焦虑了吧……」
「师祖、这次的顺位战……有点、难……吗」
「也是呢……因为在上一期顺位战被打上了降级点……」
「降级点?」
爱『呼纽』地歪着脑袋,头上冒出『?』的符号。
「说起顺位战,那可是个复杂的系统。各个等级的升降级条件都各不相同」
在为数众多的棋战当中,最复杂的要数顺位战的制度了。
这是直接关系到棋士职业生涯的循环赛,是慎重地根据实际状况反复进行制度修改『之后』的产物。
「我所属的C级2组是在最下层,现在处于这等级的有五十人。每个人都要与随机抽出的十人定下比赛次序进行对局。但是呢、五十人中能升级的只有排名最靠前的三个人」
「三个人!?这么少人!?」
「不过呢十局全胜的人就能无条件升级。假如说有五个人全胜的话那五个人就都能升到C级1组」
「好、好难……!」
「因为人数很多嘛。要是有五个人九胜一负,那在顺位上靠后的两人就算和前面几个人成绩相同也是升不了级的」
这在将棋界被称为『顺位淘汰』。
「那个,师父?顺位是……?」
「是根据上一期顺位战的成绩决定的。从上面的等级降下来的人在最前面,从下面的等级升上来的人在最后面」
「这就是说职业棋士的老师们都有着自己的顺位吗?」
「也是因为每个人都有顺位所以才叫『顺位战』嘛」
「原来是这样!」
补充说下,虽然我因为夺得了龙王头衔而处于棋界的最顶端,但是只看顺位战的成绩的话我在接近最底层的位置,现在的我就同时处在这两个极端上。
「然后,师父现在处于B级2组。从上面算起是第三位的等级。能升级的只有最前面的两个人,排名最后的五个人就会被打上降级点。两次被打上降级点就会降级了」
在A级和B级1组,只要在当期排名靠后就会随即降级。
不过在B级2组及以下的等级就因为有降级点的制度,所以至少能在一个等级待两年。
「降级点是会一直在的吗?」
「不是。在下一期胜场比负场多,或者是连续两期半胜就能取消掉」
「半胜……是赢下一半的对局吗?」
爱摆出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
以近乎全胜的战绩从研修会毕业,在Mynavi女子将棋公开赛上也击败过高段位的女流棋士,这样的爱是不会认为平分是很难达成的条件吧。更何况现在的爱,正是与日俱进一瞬千里的时候。
但是,师父不一样。
处于棋力和体力会自然而然地衰退的这个年纪,要把走下坡路的成绩再一次往上提起来,是要付出比年轻时多好几倍的努力的……。
「师父虽然曾经在A级奋战过,但第二次挑战名人失败后,便在次年落到B级1组,然后就那样直接降到了B级2组。在这种状况下又被打上降级点,今年要是再被打上降级点就会降到C级1组了」
「明明在不久之前都能在A级赢下对局的,为什么师祖不能在下面的等级赢棋呢?是状态不好吗……?」
「虽然也有年龄上的问题……不过这也是因为现今将棋界的竞争太过残酷了」
A级是众神之间的较量,是把那些和其他等级隔绝开来的实力者们集中起来进行的,最残酷的循环赛。
但要问起B级和C级的竞争就比较温和了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特别是B级1组,甚至被说成了『鬼怪栖息之地』」
「鬼!?」
「那可是具有A级实力的老手们和气势逼人的年轻棋士们混杂在一起,竞争得你死我活的循环赛啊。那里可不是能用『我原来可是A级的』『我挑战过名人头衔』这种荣誉自夸的轻松的世界。就像是在说『掉下来的家伙都是弱者』那样,这种人会受到所有人的围攻的」
在那样的B级1组只取得一场胜利的师父,即便在第二年的B级2组中也只取得了两场胜利,从而被打上了降级点。
明明在两年前还是A级的,唉。
这段时期师父受到的打击是多么巨大啊……那个时候,师父在我们面前的行为举止意外的很开朗,所以我没能发觉……。
「…………说不定……」
「?怎么了吗?」
「……师父、会不会早就有退役的想法了呢……」
「诶……」
「过去有很多棋士,从A级掉下来后就退役了。师父或许也是那种思想保守的人……而且不仅仅是A级棋士。师父还是名人的挑战者」
重新审视师父之后我体会到了,师父对于名人这个位置是怀有近乎敬畏的感情在里面的。
要是自己晚节不保的话,会连带着玷污了名人这个位置,师父会这样想也不奇怪。
「但、但是师祖,没有退役啊?我到现在也没听师祖说过这种话」
「那应该是……我的错了」
「师父的……错?」
「恩。师父从A级掉下来的那一年,我正在三段联赛为了成为中学生棋士而奋战着。师父是不想让自己的退役影响到弟子吧。」
师父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为了我。
多亏了师父,我成为了龙王,也像这样成功守住了头衔,顺位战上到目前为止也保持着全胜。
然而那个我却、作出了轻视师父一直珍视着的东西的发言……师父没有理由不生气。
「就是那样的。说起来一年前的这会儿,不正好是我十几连败的时候吗。但是那时候师父他勉强着自己,热情招待着我…………师父为我都做到这份上了、我这**!!」
「师父……」
我为自己的愚蠢感到生气使劲用拳头捶着膝盖。爱露出一副伤心的表情,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拳头。
爱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向我述说着『请不要责备自己』。看着这样的爱,我松开了握紧的手,温柔地抚摸着爱的脑袋。
眼里含着泪的爱像只小狗一样扑向我的胸口。
像是在害怕会不会被我抛弃掉一样,在我怀里微微颤抖着。
看着这样的爱,偶然地,我想到了这样的事。
「…………我也……」
「?我也……什么?」
「不、我也…………要是爱变得比我厉害的话,我是不是也会那样胡闹呢」
「欸!?」
爱就如字面那样跳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摇头否定着我的话。
「我、我是不可能比师父更厉害什么的,不是吗!」
「因为我不是在诘将棋上被你超过了嘛」
「诘将棋和下将棋是不一样的!」
……没有否定在诘将棋上赢过我这件事呢……
这种坦率就是小孩子残酷的地方吧。
也不是,作为棋士,无论是谁都具有着这种无意识的残酷。
这种残酷有时让人觉着畅快……不过有时,会特别地让人恼火。
朝气蓬勃的少女展示着自己的才能,将这种无意识的残酷表现的淋漓尽致。
「希望师祖能赢呢!顺位战!」
「……也是呢。真的」
弟子那坦率的笑脸太过耀眼,让我不禁把视线移向窗外。
在视线角落一闪而过的关西将棋会馆,总觉得就像一只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
一只靠吞食着棋士们的不幸维生的怪物……。
B级2组8回战
——为什么、我会说出那种话……。
清泷一门祝贺会的几天后。
正在关西将棋会馆进行顺位战对局的清泷钢介,内心十分的苦闷。
对手是从上一期开始便在B级2组奋战的关东年轻棋士,小佛悠也六段。
虽然对手比自己的弟子八一年长十岁,但二十多岁就能进入B级2组,也是被给予了很高的期待。到目前的战绩是六胜一负,势头很是旺盛。由于顺位不错在升级名额的争夺上也处于第三名的位置。
当然,清泷集中着精神与对手战斗到了现在,但是——
「…………嗯」
清泷改为盘腿坐的姿势沙沙搔着脑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晚餐休息时间结束后的夜间对局时间,被称为「魔鬼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疲劳和睡意都开始侵袭棋士的神经,各种各样的杂念便会悄悄浮现。
折磨着清泷的,是在祝贺会上大声叱责弟子的那段记忆。
为什么会在那种场合说出那种话呢……为什么那时自己会那样生气呢,清泷自己也不明白。
「集中精神、集中!」
发出声音激励自己,清泷将注意力移回盘面之上。
——虽然这样说,但这已经是我的胜势了嘛。
今天的对局,已经演变成了清泷擅长的矢仓对决,在双方长时间的你来我往的最后,清泷已基本将胜利掌握在手中。
小佛已经开始作型了,现在正下着回忆之王手。
作型:棋局中决定认输的一方,通过一些手顺使棋局看起来如同“只差一手的胜负”的行为
回忆之王手:作型之后,负方来不及走出的王手
——像这样、像这样、这样…………恩。正好一手胜。
确实一旦上了年纪,就没法像年轻时那样了。
连恢复下体力都要消耗时间,也发生过因终盘时脑内棋盘不能好好运作从而计算不出复杂的诘的情况。
要是我也有徒孙雏鹤爱那样朝气蓬勃的终盘力就好了……
——但是,只要发动引擎就没问题的。也能像这样碾压年轻棋士!
清泷年轻的时候,经常有年长的棋士在百分之九十九获胜可能的棋局上,由于终盘下出一手致命的坏棋而把前面的优势毁于一旦这种情况。
不是计算错误或是稍不留神这种程度的坏棋。
而是搞错了棋子的移动或是误算了持驹。
这种年长棋士特有的输棋方式。
「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清泷意味深长地嘀咕着。
自己还没有衰老。还能像这样碾压二十多岁的升级候补。以完胜结束今天的将棋,把这作为留在B级2组的踏板的同时,也能让那些看着转播的竞争对手们意识到『不能小看清泷钢介』吧。然后对于职业棋士而言,构筑起来的『信用』,在之后的对战中就会变成非常巨大的财富。
清泷从棋盘抬起头看向记录员。
「镜洲君。剩余时间?」
「一小时又十四分钟」
「这样啊……谢谢」
剩余的时间在计算清楚诘上是很充足的。
——赢了。但是切忌大意。
重新改为正座的姿势,清泷再一次,集中精神注视着盘面。
接着——
「噢」
看到了刚刚一直都没注意到的一手好棋。
——我忽略了这么好的一手棋了吗……这真是巧妙的终结方式啊。
清泷感到十分高兴。能够下出这样巧妙的终结一手,弟子们也会对我另眼相看的吧,伴随着这种幸福的心情,清泷选择了这手棋。
「诶!?」
果然,下出这手棋的瞬间,小佛惊讶地叫了出来,好几次好几次来来回回确认着盘面。
然而——不管等多久,小佛都没有投子认输的意图。
觉得可疑的清泷再次看向盘面。
「啊……!?」
血气顿时从全身褪去。
一手顿死。
一手顿死:走出一步棋之后立刻被将死,这一手称为一手顿死
被清泷认为是好棋而下出来的这一手,是把自己置于死地的致命坏棋。
「…………不好意思」
小佛六段用嘶哑的声音这样说道,然后,很是抱歉地将死了清泷的玉将。
「………………」
清泷失神地望了望天,把手放在了驹台上,表示自己投子认输。
预料中唾手可得的胜利消失了……仅仅留下了那副只能认为是动错了棋驹的,凄惨的投子图。
胜负的痕迹
进行B级2组顺位战的那一天。
我把爱交给桂香姐照顾,估摸着晚餐休息结束的时间来到了联盟。
之所以非要瞄着这个时间,是为了避免和师父见面。
我一在棋士室里露面,房间的气氛就发生了改变。
毕竟大家都目睹了前天我和师父的争吵,有这种反应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谁也没提起那件事。他们的这种关照让我很高兴。
甚至在中继盘的讨论中,大家还委婉地向我展示对师父有利的变化……我的内心逐渐平静了下来,感觉恢复到了还能开玩笑的程度。
实际的局面也是在向着师父的胜势推进。
还有一手棋。这已经是不管下哪手棋都能赢了——
但是,突然出现的残酷的投降图,让所有讨论棋局的人僵住了。
「那、那样的……」
确信着师父将会取得胜利的我,始终无法相信这突如其来的结局。
虽说是终盘,却是在存有剩余时间的时段的顿死。一手顿死。
就像是看漏了棋子的效力那样,业余一般的输棋方式。
「师父他…………竟然、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输掉……?」
职业棋士是通过『感觉』深刻理解棋子效力的。
虽然很难用语言来说明,但看漏了棋子的效力这种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即便看不到也能知道。
「清泷老师,这种输法太痛苦了……」
「……会不会是身体真的不太舒服……?」
「上一期被打了降级点顺位也是很低的啊……下一局要是也输了那个时候也许就决定了……」
「那位清泷老师会降级吗?他不是才在五年前挑战过名人头衔吗?」
「这种时候不管看到什么将棋都会很痛苦的吧……」
棋士室里大家嘁嘁喳喳地说着这些话。和平日充满着快活热情的气氛完全不同,由于焦躁和倦怠而让人感到呼吸困难的……顺位战终盘的气氛开始在棋士室里流动。
这样师父在顺位战上就七连败了。仍然只取得一场胜利。
降级的可能性大大地提高了。
如果,师父在祝贺会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那就意味着师父的退役开始具有了现实感。
「!师父……!!」
很是担心的我,忘记了和师父之间的不愉快飞奔出棋士室。
脚刚登上台阶,就有谁从楼上下来了。
是镜洲先生。
作为师父对局的记录员,看起来他是在把棋谱资料带到三楼的事务局的路上。
「镜洲先生! 打扰一下……」
「怎么了?」
「那个……是我师父、他现在的情况?有没有胡闹?拒绝感想战之类的?」
「没有呀?他正笑着进行感想战呢?」
「诶?」
这意想不到的回答让我不禁失声。
笑着?明明输了?
都以那种方式输了……师父他?
「虽然刚开始气氛很沉重。不过吃到那种顿死这也是当然的……」
镜洲先生是回想起了那个瞬间吗,脸上一瞬间浮现出了很痛苦的表情、
「不过在感想战进行到一半后就笑起来了。对方也是迎合着气氛不去违背清泷老师说的话,嗯嗯嗯地点着头,应该是没事了」
「是这样的啊……」
「因为清泷老师是超级老手嘛。即便是输了,喝喝酒睡一觉就都忘了」
镜洲先生说
完这些话,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后走下了楼梯。
是这样啊……也是这样的呢。
师父经历的岁月比我经历的三倍还要长,是职业生涯超过三十年的超级老手。即便是顿死这种事也有过好几次了吧。
而且比起其他的——
「因为是大人嘛」
是的。师父是大人。跟我和师姐、更不用说像爱那样的小孩子不一样。大人知道控制感情的方法,内心是最强大的。大人不会哭泣和叫唤。
就连退役那件事,也肯定是我想太多了。
虽然在祝贺会上和我吵来吵去说出了那种话,但要真降到了C级1组,师父应该仍会在第一线奋战吧。
所以肯定没事的!我这种人就算不去担心师父也没事的。
我虽然像这样接受了这件事,刚打算要回去一趟棋士室——
「……至少去露下脸吧」
说不定能与师父和解。『上次抱歉了。是来进行研究的吗?难得来了吃点饭再回去吧』或许能像这样温柔地跟我打招呼呢。
我怀着这样的期待再次折返,登上楼梯到对局室去。
五楼——御黑书院已回归寂静。
鞋柜里放着再熟悉不过的物品,是一双用得太旧而变形了的黑色皮鞋。
这一定是师父那双。鞋柜里只剩下那一双鞋。
「感想战、已经结束了吗?嘛……毕竟是以那种方式结束棋局的啊」
对方也不会说个没完的吧。肯定是急急忙忙离席了。因为是坐电梯所以也就没有和我在路上遇见了。
——……那么为什么师父留了下来?
感到不对劲的我,屏住气息脱下了鞋。
之后,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 ……是什么声音?」
这不是落驹的声音。
……吸溜、吸溜、像是在抽鼻涕的声音。
那是抽泣着的声音。
盘驹早已收拾整齐,就连电灯也关掉的对局室里,有谁在哭泣着。
是师父。
仅有他一个人留在对局室,在唯一一盏开着的荧光灯的灯光下,曲背蹲着……哭泣着。
师父的呜咽声中掺杂着这样的话。
「………………我要悔棋…………我要悔棋啊…………」
我努力不发出声响,悄悄地从那里离开。因为师傅的这副模样,绝对不能让弟子看到。
要悔哪一手棋,自不必说。
输了棋不感到悔恨的棋士是不存在的。
无论积累多少年岁、无论成为多么了不起的大人,只要还在将棋盘上征战,失利的悔恨就不可能减轻。
这件事,我再次认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