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咲良田成为能力者城镇,而你也继续活下去的话,就会有一个小男孩诞生。」
1 上午九点――十月二十四日(星期二)
昨晚睡不著。
虽然原本就不觉得有办法睡。
或许是因为睡眠不足,浅井惠忍著头痛,走在行人稀疏的路上。
今天是十月二十四日,星期二上午九点,映入眼帘的每样东西都让人觉得懒散。无论电线杆还是邮筒,都垂著肩膀弯腰驼背。天空有点阴暗、降雨机率百分之六十的天空,光线不太充足。
昨天傍晚和隐藏号码讲完电话后。惠就一直在思考相麻堇的事情。持续想了约十六小时。
他现在也还在想她的事情,惠对那位少女抱持著各种感情,烦躁,悲伤,以及些微的恐怖,除了共鸣和尊敬以外,当然也少不了爱情。即使将这些全部放进搅拌机,依然无法妥善地混合,徒留许多凹凸不平的碎块。
惠想起自己以前创过的话。
――我说啊,相麻。如果对一个女孩子产生那么多的情感,就等于是喜欢对方喔。
这应该就是答案了。
惠一直在思考,推测她的行动,以及从行动产生的感情。如果一切都和惠想的一样。那么他第一次觉得她是个愚蠢的人。
即使如此,结果还是不变。浅井惠爱相麻堇。
无可奈何地、发自内心,他对她的爱仅次于春埼美空。这个顺序,连惠自己都无法改变,这并非基于他个人的意思,而是由更为絶对的力量决定。
相麻菫。
――如果对我来说最有价值的人是你,这一切会有什么改变吗?
这样你两年前就不必死了吗?
他不禁梦想这种不可能的故事,惠觉得自己累了,非常地累。累到想逃进想像的世界,在平稳的梦里生活,他真的非常,非常地累。
即使如此,浅井惠还是继续迈出脚步。
鞋底接触柏油路,产生摩擦力让人向前进,只要消磨某种东西,一定就能持续前进。就像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穿过斑马线时,交通号志正在闪烁,惠稍微加快步调。
转过最后的弯后,就能看见春埼家。
玄关有个邮件箱。惠将一本文库本放进里面。
这是相麻菫的第三个指示。
文库本本身没有意义。不过必须让春埼美空收下这本文库本。
邮件箱的旁边,有个门铃的按钮。惠凝视著那个按钮,在呼吸了两次后,转身离开春埼家。
惠踏出脚步。虽然疲惫,但他依然用力跨出每一步。
背后传来声音。那是开门声。几乎同一时间,她的声音响起。
「惠。」
一转过头,就能发现春埼美空站在那里。她在睡衣外面罩了一件长袍。春埼的呼吸有点凌乱,看来是用跑的出来。
「早安,惠。」
她非常坦率地笑道。
「早安。」
惠也跟著露出真诚的笑容――他心想,自己总是被她保护。
「怎么了吗?」
「我从窗户看见你,所以就走出来了。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有东西要交给你。我放在邮件箱里了,晚点看一下吧。」
「你可以直接进来啊。」
「我怕一大早就跑来,会给你添麻烦。」
这是谎言。
他觉得自己现在不应该见春埼。现在还不是将春埼卷入这次事件的时候。恐怕要等到明天傍晚,才会需要她的力量。
春埼走向惠,脸色一沉地问道:
「惠。你很累吗?」
才没这回事。放心吧。只是跟平常一样,早上精神比较不济而已,他原本想像这
样随便找些话来敷衍,但还是放弃了。
「嗯。有点难受。」
春埼惊讶地睁大眼睛。
「那么,你应该要好好休息。」
「再一下就好。我还有事情必须处理。」
她凝视著惠的表情。眼神十分认真。
「不行。」
「不行?」
「你必须要休息。」
「放心啦。我还满会忍耐的。」
春埼摇头。
「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说觉得难受,就连两年前相麻菫去世时,你都没说过这种话。」
――没错。
惠在心里承认。
两年前,相麻菫去世后,春埼美空曾在顶楼上哭泣,和那天相比,一定是现在比较难受,既郁闷,又难以承受。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只是一个人在想事情。」
「你在想什么?」
「基本上,是和相麻有关的事情。」
「你知道她的事情了吗?」
「知道了。」
她在两年前死掉的理由,她现在想做的事情。他以前说的那些话的意义。她准备的故事。
「我想我应该全都知道了。虽然没有根据,但我觉得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昨天一整晚,惠都闭著眼睛坐在床上,喉咙渴的时候就喝水,想累的时候就洗脸。
他一面重复这些举动,一面持续思考相麻堇的事情。
他每思考一次,就会觉得内心被削掉了一部分,即使那些柔软的地方不断崩解。惠依然持续思考,他在太阳升起,精疲力竭后获得确信。
「就跟你昨天说的一样。」
相麻菫错了。
「无论有什么理由,死掉这种事,都不可能正确。」
春埼闭了一下眼睛。
等再次睁开时,她清澈的眼睛,映照出惠的身影。
「相麻堇,是为了你而死的吗?」
没错,真是的。这是要我怎么做?
要我怎么接受?
――一个女孩子,为我付出了生命。
相麻菫死了。
到底要我如何接受这种事情。
春埼用右手抚摸惠的脸。
「你果然该去休息,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觉得春埼的手掌很舒服的惠,露出微笑。
「谢谢,不过我没事。」
昨天傍晚,惠收到了相麻的第三个指示。她的指示总共有四个,目前还剩下一个。
直到结束为止,他都不能休息。
春埼看起来好像快哭了。
不过,惠知道她不可能在这时候哭泣。
――她的眼睛里,一定正映照出我的身影。
两年前,她曾经代替惠哭泣。春埼美空,曾经代替想哭但没办法哭泣的浅井惠流泪。
惠知道现在不应该哭泣,所以春埼也没有流泪。
她笔直地看向惠。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这还用说吗?
「我想寻找最幸福的结局。」
即使无法抵达,也要尽可能接近那里。
目标是现在还无法想像的最佳结局。惠无论何时,都持续在寻找那种结局。
「那就没办法了。」
春埼露出笑容。
这应该是她刻意做出的表情。
不过这个笑容非常美丽,美到让人看不出来并非发自内心的笑容。
「因为无可奈何,我只能说路上小心。」
春埼笑著如此说道。
――路上小心吗?
春埼美空居然选了这句话。原来如此,真是不错。
「嗯,我出发了。」
惠尽可能以严肃的声音如此回答。
????
这里是一栋属于管理局的大楼,浦地正宗正待在位于三楼的会议室。
就在刚才,这里针对该如何处理两件能力爆发事件展开了一场会议,不过会议只花约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会议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所有出席者认可浦地制作的对策案,与其说只要知道管理局内情的人,谁都想得出那个对策案,不如说根本就想不出其他办法,绝大都分的出席者,在参加会议前就已经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管理局的对策案有其范本。
首先针对目前发生的问题设想最坏的状况,再提出能够解决那个状况的「最终解决方法」。然后再设定一条界线,决定当状况进展到什么阶段时要使用「最终解决方法」。
接著再以相同的方式,依序设定前一条界线与再前一条的界线,这些界线大多会附上指南,最后再挑选适当的部分组合起来,做成对策案。
所以浦地是先做出对策案,再配合对策案引发问题。
这是个类似画鬼脚图,顺序颠倒的方法,因为是让问题配合对策案,所以这个案子当然不可能不被承认。
「很顺利呢。」
语气疲惫地说出这句话的,是一位没有能力的管理局人员,浦地当然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但记事本上有这样的记述,根据浦地的备忘录,这个人似乎叫津岛信太郎。
浦地点头。
「当然会顺利,虽然我不太记得。」。
在会议室内的,就只有浦地、津岛和一位叫加贺谷,沉默寡言的管理局人员
浦地看向手上的记事本。
他利用自己的能力消除了记忆,他只记得记事本内的每一页分别写了哪些东西,例如第二十七页,写著和现在的计画有关的成员既要,不过他已经忘了上面的内容,如果有必要就往回翻,没必要就再次忘记。
浦地翻著记事本问道:
「浅井同学会使用重启吗?」
津岛回答:
「一定会用吧。」
「什么时候?」
「他应该会充分利用存档后的七十二小时,等尽可能收集完情报后再使用。就这次的状况来看,应该是明天晚上七点。」
「原来如此。真有效率。」
不过,那样就太迟了。
――浅井同学,你打算怎么办呢?
记载了浦地正宗计画的记事本,大部分的内容都已经写上「完成」。
只剩下唯一的一行,只要继续进行下去,不用多久,就能让能力从咲良田消失。这么一来,当然就无法使用重启。
「看来你很在意浅井惠呢。」
浦地顺著声音,看向津岛。
「嗯。只有那个少年是例外。」
「什么例外?」
「与咲良田的规则有关的例外。」
少年那微不足道的能力,脱离了咲良田的规则,在这四十年来,他的能力是唯一的例外。
「不过,就只是如此而已。」
无论他一个人再怎么努力,在失去能力的咲良田都没什么意义。
尽快结束这一切吧。
浦地对津岛说道。
「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津岛警戒似的皱起眉头。
「还有什么事吗?」
针对这次的能力爆发事件,津岛彼指定为对外的负资人,能力爆发事件的负责人。通常倾向由非能力者担任。绝对不能让负责人本人引发和能力有关的麻烦。
虽然浦地根本不在意这种事,这只是名目上,用来让对策案通过所需的程序。
――我之所以将他留在身边,是因为其他的理由。
「我希望你去说服某个人。」
浦地微笑地看向手中的记事本。
预定表上只剩一行。再一个步骤,计画就完成了。
管理局即将依照对策案,使用「最终解决方法」。
2 上午九点三十分――十月二十四曰(星期二)
浅井惠前往某间医院的顶楼。
虽然挂著晒衣杆,但没有在晒衣服,让顶楼看起来非常冷清。
被围栏包围的顶楼,让人联想到一个独立的世界,小到能放在手掌上的世界,那里只有惠一个人。
惠缓步走著,同时回想正下方楼层的构造。走廊的宽度,门的位置,还有安置一位持续沉睡的女性病房的格局。
他在那位女性病床的正上方,靠著围栏坐下。
闭上眼睛,便能感觉刻微风、湿度有点高,真不希望下雨,再来就是努力什么都不要想。
为了见到梦世界的神明,浅井惠花了很长的时间入睡。
然后惠睁开眼睛。
他起身俯瞰围栏外的街道。
眼前是被白雾笼罩,东西相反的咲良田。
这里是梦里、在梦境中制造的一个几乎和咲良田一样的场所。只要在那位持续躺在病床上沉睡的女性――片桐穗乃歌附近入睡,就能进入这个她打造的世界,而医院顶楼的一部分,也被包含在这项能力的效果范围内。
只要梦之世界的神不刻意做出修改,这里就会完全重现现实的状况,是最适合收集情报的地方。
惠对著天空大喊:
「奇尔奇尔、米琪儿,我有事情想拜托你们。」
然而没有回应。
几乎等于神明的他们,有可能漏听这边的声音吗?
惠无奈地离开医院顶楼。
他走进建筑物、搭电梯下楼。
目的地是医院最高的楼层,五楼,不过如果想去那里,就必须先下到四楼,再搭其他电梯上五楼。虽然第二座电梯必须输入密码才能使用,但惠直接使用记忆中的那个号码。
他沿著走廊前进。
这里非常安静。完全感觉不到人的气息,只有惠的脚步声,像在洞窟深处低落的水滴般响起。
即使抵达目的地――站在米琪儿的房间前面,状况依然没有改变。
这里静得出奇。即使敲门也没人回应,惠无奈地拉开白色的冰冷房门。
病房里有一位年约二十岁的男性,和一名看似国中生的少女,是奇尔奇尔和米琪儿。这世界的两位神明。
不过。他们看起来不像是真正的奇尔奇尔和米琪儿,反而比较像以他们为范本制作的精巧人偶。
两人都站在窗边, 一动也不动。
就连眼睛和手臂都完全没动。
「奇尔奇尔?米琪儿?」
惠走向他们,他将手摆在两人面前,确认呼吸,触摸手腕,调查脉搏,没有呼吸
也没有脉搏。
宛如时间停止一般,两人的所有部分都停止了。
――看来已经可以确定了。
这一定是那个管理局人员的能力,以前带惠去魔女那里,穿著黑西装的管理人员。被他的右手触碰过的东西,绝对不会产生变化。
惠上个月曾在梦的世界与他重达。他当时和索引小姐。以及一位脸上挂著笑容的管理局人员在一起,那三个人正在这次事件的背后行动。
――要是能够借助奇尔奇尔和米琪儿的力量。
应该就能得知一切,只要直接去问梦世界里的索引小姐他们就行了。只要有奇尔奇尔的力量,就能强制问出情报。
索引小姐他们事先就封印了这个手段。
――我来得太晚了。
就在惠这么想时,
窗户那里传来轻徵的声响。惠看向那里。有只蓝色的小鸟,正用它的鸟喙敲击窗户。
惠走向那里,把窗户打开。
蓝色小息飞进病房内,绕了一圈后停在床沿。
「奇尔奇尔?」
惠开口问道。
奇尔奇尔以前曾经变身成蓝色的小鸟。
蓝色小鸟回答:
「不,我不是奇尔奇尔,只是普通的鸟。
「普通的鸟才不会说话。」
「那就是只只会说话的鸟,没有像神明那样的力量。」
蓝色小鸟劝惠先坐下来,因此他乖乖坐到床上。
「是奇尔奇尔创造你的吗?还是米琪儿?」
「是奇尔奇尔,他在时间被暂停前创造了我。」
蓝色小鸟的动作莫名地像人类,它歪著头看向这里。
「发生什么事了?」
「我按照顺序创明吧,首先,米琪儿的时间暂停了。」
「管理局的人,利用能力停止了米琪儿的变化?」
「我不知道。米琪儿突然变得一动也不动,虽然奇尔奇尔有试著想办法,但还是无能为力。管理局的人,是在之后才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
黑西装的管理局人员的能力,应该是「锁定右手接触的对象」。为什么在被他碰到之前,米琪儿的变化就 停止了。
――啊,原来如此。因为米琪儿是片桐穗乃歌。
管理局的人是先在现实世界停止片桐穗乃歌的变化,再进入梦的世界。因为是在现实世界使用能力,所以即使奇尔奇尔在梦的世界有如神明,还是无计可施。
事情一定就是这样。
蓝色小鸟接著说道:
「奇尔奇尔无法违抗管理局,只要现实的米琪儿――片桐穗乃歌被当成人质,他就无计可施了,所以只能乖乖听他们的话。」
「管理局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问奇尔奇尔认不认识能预见未来的能力者。奇尔奇尔乖乖招出了小菫的事
情,以及她的所在地,问完想问的事情后,那个叫加贺谷的管理局人员就摸了奇尔奇尔,停止他的时间。」
原来如此。
这个世界是最适合收集情报的地方。这点对管理局的人来创也是一样。
「然后奇尔奇尔在时间被停止前创造了我,虽然他认为下一个最有可能从现实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应该是小菫,但总之他是为了让我把事情诉下一个人,才创造出我。」
「为什么奇尔奇尔不创造自己呢?」
奇尔奇尔在梦世界里几乎是无所不能,只要他有心,应该能够创造出自己。
「他原本也打算创造自己。不过索引小姐问过他『这个世界除了你们以外,还有其他人拥有类似神明的力量吗?或者你现在是否打算创造出那样的人?』。」
谁都无法对索引小姐说谎。
「奇尔奇尔只能乖乖地回答吧。 」
「嗯,虽然他原本想创造另一个自己,但被阻止。」
「真亏他有办法创造出你呢。」
「我只是只会说话的鸟。没有其他任何能力,无论我存不存在。都没太大的差别。」
管理局人员警戒的范围,应该也不包括创造出一只无
力的小鸟吧。
「我想说的,就是请你救救他们,虽然我不知道现实发生了什么事,但请你拯救米琪儿。」
惠看向米琪儿,绝对无法动弹,宛如人偶般的米琪儿。
「那么,请你告诉我,那些管理局人员,是什么时候来的?」
「大约三个星期前。」
这么早就来了。
这已经不是惠来得太晚的问题。他们早在能让惠毫无胜算的时间点,就已经开始行动。
「他们一停止奇尔奇尔的时间,就马上离开梦世界」吗?」
「不。他们去见小菫了。他们和她谈过话后,就停止她的时间。」
梦世界的相麻,也被停止时间了吗?
看来有效的情报来源,都已经被人抢先一步了。
「你知道他们和相麻说了什么吗?」
「不,我不知道,我只是从高空隐约看见而已。」
「顺便问一下,相麻人在哪里?」
「在一栋以前是旅馆的建筑物。她住在那座废墟。」
这并不令人意外,能让理应已经去世的国中二年级生住的地方,原本就有限。
「相麻的时间被停止后,他们还做了什么?」
「没什么,他们之后就直接离开梦世界。」
「原来如此。」
就目前听到的状况来看。他们的目的应该是防止情报从梦世界泄漏。只要有两个神明和预知未来的能力者,想知道什么都没问题。
――他们事先就对我想做的事情有所防备。
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对方可是运用能力的专家。
而且他们见过梦世界的相麻,这件事的意义非凡。
――如果我是索引小姐他们。
首先会想知道相麻的能力。他们一定已经知道相麻预知未来能力的详情。
「有几个管理局人员?」
「三个人。」
「索引小姐,加贺谷先生,还有一个总是面带笑容的男性?」
「没错。最后一个人叫浦地正宗。」
――浦地?
惠轻轻倒抽了一口气。
「怎么了吗?」
惠见蓝色小鸟的呼唤,惠摇头回答:
「没什么。只是我知道这个名字,所以有点惊讶。」
「总而言之,我希望你回到现实后通知小堇,如果是她,一定会有办法。」
「好的。我会尽力做到。」
惠也想见相麻菫。
「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和相麻取得联络。」
回答完后,惠觉得自己的鼻头似乎被什么东西碰到。
一阵强烈的睡意突然袭来,浅井惠的意识也跟著中断。
然后惠睁开眼睛。
他在不知不觉间回到医院的顶楼。
眼前下著毛毛雨。看来他是因为这场雨而醒来了,只要在现实世界清醒,就会立刻被赶出梦的世界。
――居然是浦地?
惠是在一个月前得知这个姓氏。
「No。407」的剧本抄本里,记载了浦地这个姓氏。
最初的一年,仅仅三名的能力者。
魔女以外的其他两人――构成境界线的两名能力者。
在四十年前,他们还是一对年轻的夫妇。
两人的姓氏就是浦地。
????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魔女说道。
「吶,浦地正宗。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别讨厌你父母喜爱的能力。 」
浦地正宗摇头。
「不管被谁喜爱,都无法构成我喜爱那种东西的理由。」
这是理所当然的。
自己的感情,只有自己能够决定。
「我可以理解讨厌能力的心情,或许那种感觉才是正常的,不过……」
魔女轻轻闭上眼睛。
「不过能力也能带来救赎,象徵能力价值的你,不该否定能力。」
浦地正宗笑了。
如果这座城镇没有能力,有个人就不会诞生。
――那个人就是我。
构成境界线的两名能力者,他们就是浦地正宗的双亲,而浦地的父亲,原本很早就会去世,不过他透过能力廷长了寿命,正因为他活了下来,浦地正宗才会诞生。
「所以我才更应该这么做。」
浦地缓缓宣告:
「正因为在出生之前就受到能力的恩惠,正因为是最该深爱能力的人,我才应该
否定能力,就是要舍弃私心,不惜否定自己的存在也要认定能力是邪恶的,这样才有意义。」
魔女瞪视般的看向这里。
「那么,难道你不想出生在这个世界吗?」
「这怎么可能。」
浦地正宗摇头。
「我感谢我的父母。我感谢牛、猪、鸡,感谢所有的农作物,感谢水、太阳、大地和天空,我很庆幸自己能够出生。活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爱这个世界。」
他接著补了一句:「不过……」
「那种东西不是常态,我是因为能力才偶然诞生,偶然过著幸福的生活,那又怎么样?我的幸福,完全无法证明能力的正确性。」
「能创造出一人份幸福的力量,应该值得肯定。」
「这么说并不正确,也有人因为战争而受惠吧。也有人因为犯罪而获救吧。难道你能肯定战争与犯罪吗?」
「你的论点太极端了。」
「不,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无论战争、犯罪还是能力,全都伴随著牺牲者,并因此造就了许多不幸,只挑出例外的幸福来主张其正确,这种手法和诈欺有什么两样。」
魔女盯著浦地创道:
「我知道了,那就当成是这样吧。」
「将能力视为邪恶?」
「坦白讲,我对能力的善恶,一点兴趣也没有。」
魔女将视线从浦地身上移开,笑著说道:
「你的存在,是我们三人的希望。就连你主张能力是恶的声音,对我们来说都算是救赎。」
魔女微笑的身影,看起来既不自然又诡异。
浦地正宗点头。
「无论你们怀抱什么希望都无所谓。」
「因为这种事情,无法证明能力的正确性?」
「没错。」
「你错了。」
魔女带著微笑摇头。
「只有这种事情。能够证明一样东西是否正确。」
这是他与魔女唯一的一次对话。
在那之后,浦地正宗就再也没见过魔女。
????
拼图正逐渐被填满。
细小的断片连结在一起,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构造。
浅井惠试著回想今年夏天,以麦高芬为契机展开的一连串事件,还有两年前,从遇见相麻菫开始后的一切,然后他思考著这座城镇从四十年前开始就一直存在的问题,以及围绕著能力是否正确这个问题的故事。
――计画了一切的人,究竟是相麻菫,还是浦地正宗?
恐怕这两个都是正确答案。
他们各自准备了不同的故事,并让故事各自发展、两者复杂地牵扯在一起。浅井惠必须解读这些资讯。
――快想,快想,快想。
不可能停止思考。
现在发生的能力爆发事件,是浦地正宗的故事。
惠能理解他的目的。让管理局使用最后的王牌,让能力从咲良田消失。只有这个可能。
――那么,浦地正宗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
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的计画顺利进行?
就像在天空的另一端缓缓调节音量般,雨声变大了。
在视野变得蒙咙的雨中,浅井惠想到了一块还没与任何地方拼在一起的拼图。
――宇川沙沙音。
她昨天创过。
――我有去大学上两星期的课,不过因为还要再帮管理局一点忙,所以又被叫回来了。
宇川上个月曾经以协助者的身分,和浦地正宗一起行动。
如果把她召回来的人就是浦地正宗,那后者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宇川小姐,是现在最不应该待在咲良田的人物。
因为她的能力甚至有可能破坏世界。这不是比喻,也没有夸饰,她甚至有可能将这颗星球一分为二。
绝对不能让宇川沙沙音的能力爆发。
如果让她被卷入这次的事件,无论规模再怎么小,只要她的能力有爆发过,管理局应该就会下达最后的决定。
――如果我是浦地正宗, 一定会瞄准这点。
宇川沙沙音,就是最适合浦地正宗计画的能力者。
惠跑了起来,雨滴从他的脖子流下。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必须尽快和宇川沙沙音见面。
????
十点四十五分。
虽然窗外传来雨声,但她一点都不在意。
宇川沙沙音有八成的意识,都集中在眼前的巧克力圣代上面。只有两成是用在坐在对面的管理局人员身上,她记得对方是叫
津岛。
津岛将宇川找来这间咖啡厅,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她,不过先不管这件事。眼前有个巧克力圣代。
巧克力圣代是梦幻的食物,明明拥有像是搜集孩子的梦想打造而成的幸福形状,那幸福却会随著时间轻易消逝。冰淇淋融化,和巧克力混在一起后,就会变成难以称得上美丽的颜色,放在上面的那些五颜六色的水果也会掉下去。底下的麦片在吸收水分后,也会失去原本充满魅力的口感。只要冰淇淋一融化,所有东西都会连代白费。
所以比起津岛,宇川沙沙音决定以巧克力圣代为优先,人类就算放著不管一段时间也不会融化。
宇川首先月汤匙同时挖起冰淇淋和鲜奶油,送进嘴里,然后将手伸向插在上面的Pocky。
「边吃边听也没关系,我开始说啰。」
津岛以疲惫的声音如此说道。
「好的,对不起,要是冰淇淋融化就不妙了。」
不能将注意力从巧克力圣代上面移开,宇川拿起放在顶端的樱桃。
她用两成的意识思考。虽然以前就见过津岛好几次,但宇川每次都有种感觉,总觉得津岛这个管理局人员,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管理局人员,他拥有某种和其他管理局人员不同的气氛。
津岛喝了口咖啡。
「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如果是管理局的工作,我应该都会接。」
因为管理局简单来讲,就是守护咲良田和平的组织。应该不会违反宇川的正义。
但津岛摇头。
「不,这不是来自管理局的委托。而是个人的委托。」
「是你的委托吗?」
「你要这么想也行。 」
「真是微妙的回答。」
「对你来创,是谁的委托都没差吧。」
「嗯,是这样没错。」
只要是正确的事情,她什么委托都愿意接。
「内容是?」
「我想请你使用能力。」
「用能力做什么?」
「什么都行,最好是醒目一点比较好。然后,希望你能向管理局作证,说自己是在无意识下使用能力。」
「对管理局说谎是行不通的。 」
说完后,宇川在心里笑了。
这种事情,身为管理局人员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管理局那边,我会设法解决。不过应该会很顺利。」
宇川舀了一匙麦片后回答:
「不好意思,我办不到。」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莫名其妙,而且我也不太想说谎,这委托既奇怪又诡异。我不接这种委托。」
宇川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严正拒绝。
但津岛像是完全不在意这边的回答般说道:
「我会说明状况。」
「虽然我会听,但正不正确要由我来决定。」
「那当然,如果你听到最后还是无法接受,那也没关系。」
吃完超出容器上缘的冰淇淋后,宇川调整了注意力的比例。她平均地将注意力集中在圣诞和津岛身上。
「昨天接连发生了两件能力爆发的事故。」
「爆发?」
「没错。能力者在无意间使用能力。 」
「听起来真危险,」
「非常危险,让人伯得不得了。」
津岛开玩笑似的说道,不过宇川觉得他说的是真心话。他很害怕。只是在逞强。津岛的语气就是如此充满现实感。
「你也有遇到其中一件。」
「我也有?」
宇川没多久就想起来了。
「是超市那件事情吗?」
「没错。」
「我还是第一次笑得那么大声,不过那不怎么危险吧。」
「不过另一件引发了交通事故。其中一位驾驶,胸部受到强烈撞击,虽然幸好只有骨头出现裂缝,但视情况而定,也有可能出现死者。」
嗯,那的确很危险。
不过宇川还是无法理解。
「这些事,和你的委托有什么关系?」
「管理局正在动摇。明明必须做出重大的判断,却无法下定决心。」
「什么判断?」
「那就是咲良田是否应该有能力存在,只要管理局有心,甚至能让所有能力从这个城镇消失。」
能力会从咲良田消失。
字川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她是在咲良田出生,打从她出生时起。能力就存在了,当然,她也觉得身边有能力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津岛接著说道:
「关于能力爆发事件的对策案,已经在今天早上开的会议获得承认,根据上面的记载,在最坏的状况,也就是能力特别危险的人,出现能力爆发的状况时,将使用最终手段。」
他喝了一口咖啡后,看向这里。
津岛的眼神很不可思议。彷佛同时具备了混浊与纯粹两种性质。
「只要你作证说自己的能力爆发、管理局就会让能力从咲良田消失,你一个人的行动,有办法让能力从世界上消失。」
不知不觉间,宇川已经完全被他的话给吸引。
她舀了一口快融化的冰淇淋,冰冰的,好甜。
「请让我稍微考虑一下。我的心还无法判断应不应该让能力消失。」
「当然没问题,不过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
「虽然不晓得能力为何会儤发,但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会对拥有危险能力的人设下限制。
「什么限制?」
「让人变得无法使用能力。就像拴紧瓦斯开关一样,管理局从今天早上开始,就在依序封印危险的能力。 」
「用什么方法?」
「他们找了能操作记忆的能力者协助,只要让人忘记使用方法,就能让人暂时无法使用能力。」
宇川稍微思考了一下后问道:
「针对无意识的能力爆发,这么做会有效果吗?」
「不知道,坦白讲,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因为不能什么也不做,所以只好先执行目前想到的事情。」
的确,也只能这样做。
「总而言之,我知道了。」
宇川沙沙音点头。
「我再过不久,也会变得无法使用能力吧?」
既然要封印危险的能力,那就不可能漏掉宇川。
津岛点头。
「你的能力原本就应该要优先封印。无论再怎么拖延时间,再过几个小时,应该就会有管理局人员出现在你面前。」
换句话说,就是必须在那之前找出答案。
――应不应该让能力从咲良田消失。
宇川从今年春天开始到咲良田外上大学。她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套房,基本上都是在那里生活。
只要一离开咲良田,就会忘记能力的事情。
宇川已经体验过半年没有能力存在的世界。
那个世界非常和平,虽然这不表示咲良田特别危险,但至少那里和平与幸福的程度并不输给咲良田。
就算没有能力,人们一样会烦恼、会笑,会想要变幸福。
――既然如此,那能力存在有什么意义?
如果能力包含危险的要素,那有什么理由,必须持续守护能力?
宇川边思考边问道:
「为什么你会认为能力应该要从咲良田消失?」
宇川沙沙音不会拜托别人替自己做判断。
所以在询问津岛的同时,她认真地观察自己的内心。
究竟什么才是正确的,要由心来判断,不需要其他理由、宇川只关注自己的心如何行动。
津岛回答:
「我很怕能力,从很久以前就觉得害怕。」
「但你是管理局的人吧?」
「我就是因为害怕才会进管理局。应该没有人在遇见真面目不明的可怕事物时,会选择闭上双眼吧,我就是为了避免将视线从害怕的东西上移开。才会加入管理局,」
宇川不太能理解害怕能力是什么感觉。
对宇川而言,能力就像四肢一样。只要有手,就能揍人或勒住别人的脖子,但应该没有人会害怕自己的双手吧。同样的道理,无论自己能用能力做出什么事,那都不会成为恐怖的对象。
所有能力者,应该都抱持这样的想法。
「你不是能力者吗?」
「不是。你应该知道吧?咲良田有一半的居民,都没有任何能力。」
――啊,说的也是。
身为没有能力的人类,津岛正代表咲良田的半数居民,以及至世界的大多数人待在这里。
若是从无能力者的角度来看,当然会觉得能力很恐怖。
「即供加入管理局,你还是会害怕能力吗?」
「那当然,而且,感觉还变得悲伤起来。」
悲伤,这个词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这是个难以和恐怖连结,与恐怖相距甚远的词。
津岛接著说道:
「举例来说,我目前担任芦原桥高中服务社的顾问,就是浅井惠和春埼美
空参加的服务社。」
宇川总是会在奇妙的时间点,听见那两人的名字。
就像现在这样,突然混进重要的话题。
「然后呢?」
「那两人果然不是普通的高中生。他们背负了太多不必要的东西的能力,让那两人背负了各种负担。」
「如果没有能力,你觉得浅井惠会变成普通的高中生吗?
即使是从宇川的角度来 那个少年依然十分异质。
宛如小孩与大人、人类与怪物、软弱与坚强都以奇妙的平衡共存般的浅井惠,有可能只因为失去能力,就变成普通的高中生吗?
「我不知道。不过他无法放弃自己做得到的事情,就算其实没有那个必要,他也会把能力所及的事情全部完成。」
「人本来就应该把自己能力所及的事情全部完成。」
「你也是这种人吧,但我不这么想,即使只要一个人牺牲自己的性命就能拯救世界,我也不认为那个人有必要死,如果害怕,只要逃跑就行了。」
是这样吗?
如果是为了世界,那么舍弃一个人的性命才是正义,宇川是这么判断的。
「视情况而定,有些时候,普通人也可能因为拥有能力,就必须像英雄那样牺牲自己,拥有能力是一件残酷的事情,毁灭总是在希望的前方,」
宇川沙沙音摇头。
「即使如此,人还是应该抱持希望。」
「那当然。但咲良田的能力太过头了。超越物理法则又无所不能的力量,超越了人类的容许范围,对那种东西抱持希望,因为无法放弃而持续痛苦,实在太令人悲伤了。」
津岛笔直地看向宇川。
「即使没有能力,人也有办法获得幸福。 」
他说出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宇川紧盯著自己的内心,她打算仔细观察,避免遗漏任何动向。
不过,她还是不知道。
能力的的确不是让人获得幸福的必要条件。
――可是,应该要将能力视为不必要的东西,并加以拾弃吗?
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不过这或许只是自己不想失去特别的力量,一种利己的感情
――既然如此,我不应该被那种东西摆布。
宇川紧盯著内心,她还没找到答案。
直到冰淇淋上的香蕉失去平衡往下掉,她才回想起巧克力圣代的存在。
????
「宇川沙沙音会愿意协助我们吗?」
站在一旁的索引小姐问道。
「嗯,我想应该没问题吧。」
浦地正宗翻著记事本回答:
「因为正义的伙伴, 一定会站在弱者那边,她应该无法忽视没有能力的人讲的话。」
「所以你才派津岛信太郎过去?」
「只要是没有能力的管理局人员,派谁去都没差,不过他非常优秀,他不仅能毫不犹豫地说出对自己有利的谎言,也发自内心赞成我的计画。」
记事本上是这么写的。
虽然已经想不起来叫津岛的管理局人员长什么样子,但既然过去的浦地如此判断,那就一定没错。
「管制能力的事情还顺利吗?」
浦地以如果爆发会很危险为名义,将一些能力记载在对策案里。不过实质上就是
依序封印那些可能会对浦地的计画造成妨碍的东西。
「没问题,不过那位与浅井惠有关的能力者,目前还没处理。
「嗯。这样就行了。」
拥有记忆操作能力的少女――按照记事本的记载,如果让那个叫冈绘里的少女接近浅井惠,会很危险。在计画内的所有能力者中,最不安定的要素就是那名少女。
――既然如此,还是别对那种人抱持过剩的期待。
只要对管理局表现出有认真在处理问题的样子就行了。
「一切都如同预定,所有事应该都会在今天内结束。」
已经扭曲了四十年的咲良田,再过不久就能取回正常的形态。
????
撑著在医院商店买的塑胶伞,浅井惠边走边打了几通电话,另外也传了简讯。一半是为了寻找宇川沙沙音, 一半是为了以防万一,打从预测到浦地正宗的行动,惠就无法将精神都集中在宇川身上。
在那之后,他搭公车移动。
这是为了去见村濑阳香,如果想找宇川,那再也没什么比她的能力更适合了。
惠刚才打电话,约村濑在某个公车站会合,那里是离她家最近的公车站。
等惠搭的公车抵达公车站时,村濑已经在那里了。
雨中的公车站有张长椅和挡雨用的屋顶,她站在长椅的旁边,靠在柱子上面。
雨中的公车站,总是会让惠联想起两年前的事情,何况那里还站了个女孩子。
看见村濑拿著蓝色的雨伞,让惠松了口气。如果忖濑拿的伞是红色的,他或许会板起脸,两年前,惠最后和相麻堇交谈的地方就是公车站,当时相麻带著一支红色的雨伞。
惠走下公车,向村濑阳香搭话。
「不好意思,我来得太晚了。」
她看了手表一眼后回答: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喔。」
即使如此,也不应该让女孩子在雨天等特,惠原本想这么回答,但还是放弃了
相对地,他开口说道:
「我想请你帮忙找一个叫宇川沙沙音的人。」
「我是无所谓啦,感觉最近我的能力一直被用来找人。」
虽然惠不这么认为,但还是回答:
「光是能见到想见的人,就已经算是非常方便的能力了。」
「这种事情,只要用手机打个电话就办得到了吧。」
「有可能会不知道对方的电话号码啊。」
而且对方也可能没接电话。
「唉,算了。我们走吧。」
她撑著伞,走出公车站,惠也打开在医院商店买的塑胶伞。
现在听见的声音,全都掺杂著雨声,眼前的景色,也全都被雨声没盖,世界在雨天时看起来比平常均一,硬要说的话,感觉还满舒服的。
即使如此,惠还是不喜欢下雨,一定是因为雨天会让他想起最后一次与相麻菫谈话的场面。
「右手,阻挡我跟宇川沙沙音的东西。」
村瀬阳香如此喊道,她首先触摸南侧的墙壁。但墙壁毫无变化、或许是在意独碰湿墙壁的感觉,她接著喊了一声「右手,雨」。
「只要使用村濑同学的能力,应该头不用撑伞了吧?」
惠问道。只要喊出「全身,雨」,她应该就不会被淋湿了。
村濑板起脸。
「就算实际上不会被淋湿,我也不想没撑伞就走在雨中。」
这么说也对。就算实际上不会淋湿,惠也不想看见女孩子没撑伞就走在雨中。
穿过斑马线后,村濑触摸北侧的墙壁 。墙上开了一个手掌形状的洞。只要从这里往北边走,就能找到宇川沙沙音。
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他们先转了一个弯,然后朝北前进。
「你为什么要找那个叫宇川的人?」
惠花了三步的时间思考,然后回答:
「我有件非常烦恼的事情,目前有两个选项,但两个选项都很有道理,」
「唉,这是常有的事情。 」
「如果现在什么都不做,其中一个选项就会消失,不过如果情况允许,我希望能以自己的意思做出选择。」
惠觉得这样非常傲慢。
他原本应该没有选择的权利。
因为他烦恼的事情和咲良田的能力有关。问题在于对人类而言,能力究竟是好还是坏。
――不过,我想做出选择。
即使一切不一定都能按照惠所想的发展。
但他希望至少能在自己的心里,找出哪一边才是正确的答案。
「只要见到字川小姐,或许至少就能增加选择那个即将消失的选项的可能性,所以我想见她。」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因为还在烦恼未来的出路,所以姑且先多学一点东西,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和你未来的出路有关吗?」
「不,只是举例而已。」
不过稍微有点像。
是否想活在有能力的城镇,在没有能力的世界生活是否正确,他在烦恼应该前进的方向。
在下一个转角,村濑再次触摸北侧的墙壁,这次果然还是有出现洞,要是自己也能像这样,轻易得知应该前进的方向就好了。
「那你到底在烦恼什么?」
「方便的东西,和那东西产生的成本之间的平,或是为了让人幸福,究竟可以牺
往多少东西,
惠原本以为村濑应该会觉得莫名其妙。
然而她以莫名认真的表情,看著在旁边的马路上行驶的汽车说道:
「举例来说,是类似汽车的东西吗?」
「汽车?」
「我以前曾经想过,为什么大家都不禁止汽
车行驶。」
然后她隔著伞看向惠。
「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交通事故而死吗?」
「在国内,应该是每两小时就有1点多个人吧。」
村濑现在应该正露出悲伤的笑容,虽然因为被伞遮住,所以惠只看得见她的嘴角。
「亏你知道呢。我直到去年为止都不知道。」
村濑的哥哥,在去年夏天因为交通事故去世。
「如果将车子在这个国家行驶的成本换算成人命,就是至少每两小时会需要牺牲,一个人,你不觉得有点高吗?」
她勉强使用成本这个疏远的词。让惠感到心痛。
那个成本的其中一人,就是她的哥哥。
惠无奈地回答:
「只要救护车能救比这个数字更多的人就好了。」
虽然不晓得这方面的资料,但至少和交通事故的死亡人数相比,利用救护车的人应该比较多。
「那就只让救护车合法,剩下全部取缔就行了,如果人命比什么都重要,就应该要这么做。」
这是个难以反驳的意见。
很难想像少了汽车的社会,实际上会是什么样子,在各方面产生不便后。就结果而言,或许会让人类的平均寿命缩短也不一定,物流在社会中扮演极为重要的角色,在人类的历史中,应该找不到比现在更为长寿的社会。
不过,就算对实际因为事故而失去兄长的她创这些话,惠也不觉得会有意义。
她轻声用一句「即使如此」当开场白后:
「我还是会搭车,我爸也有车,而且他还是会像去年那样开车,虽然他开车时或许有变得比较注意安全一点,但也就只有这种程度。」
被村濑问到「你是在烦恼类似的事情吗?」后,惠点头回答: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事情。」
她在走到十字路口时,又喊了一声「石手,阻挡我跟宇川沙沙音的东西」,然后触碰墙壁,还是北边。
――希望能在一切为时已晚之前找到。
目前的时间限制,就是宇川使用能力之前。
3 下午一点――十月二十四日(星期二)
春埼美空吃完午餐后,马上就出门了。
她穿过神社,走进山路。
雨滴不断敲击雨伞。湿润的泥土路,感觉不太安定。她一面留意重心, 一面走著。
没多久,她就在山路的前方看见一座小祠堂。
春埼推测野之尾盛夏应该不在,芦原桥高中今天之所以休息,是因为前天的星期日被拿来办学园祭,不过野之尾并非芦原桥高中的学生。其他学校,今天应该要正常上课才对。
然而有一位穿著制服的少女,正闭著眼睛坐在前方的祠堂,黑色的头发与白皙的肌肤,在少女的两侧,有几只像是为了避雨而缩起身子的猫咪。
春埼走向那里。
「野之尾同学。」
一听见有人呼唤 少女便睁开眼睛。
春埼不晓得野之尾原本是在睡觉,还是单纯闭上眼睛。
「早安。」
「嗯,早安。」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觉得我应该不在,但还是来了?」
「是的。」
「为什么?」
「不知不觉就来了。」
她也没其他事情能做。视情况而定,春埼本来打算独自在这里看猫,因为她经常来这里找野之尾,所以春埼有自信自己和这里的猫咪们,多少有变得比较亲近。
「是因为和浅井有关的事情?」
「不是 只是来这里消磨时间。」
野之尾理解似的点头。
「是浅井拜托我来这里的。 」
说完后,少女拿出手机,在用白晢的纤细手指操作了几次后,将手机转向春埼。
看来野尾打开了一封简讯,里面写著意外冗长的文章。
――,如果有看见宇川小姐,请你告诉我,她或许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如果有看见类似的女孩子,希望你能跟我联络。拜托了。
看完后,春埼困惑地问道:
「可能变成小时候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真神秘呢。」
「真是神秘。」
话虽如此,这种程度的神秘,在咲良田可说是随处可见,原本就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事情。
「我是在约两个小时前,收到这封简讯。我正好上课上得有点腻,所以就决定离开学校,帮忙寻找那个叫宇川的人。」
野之尾盛夏拥有和全咲良田的猫共有意识的能力,那就像在街上有眼线一样,所以应该很擅长找人,不过――
「野之尾同学见过宇川沙沙音吗?」
「我上个月在梦里有见过她。虽然只有稍微打过照面,但我童记得她是个背著背包的女性。」
春埼不抱期待地问道:
「那你有找到吗?」
野之尾乾脆地点头。
「找到了。我在离商店街不远的一间咖啡店发现她。她打扮得和上个月一样。坐在车子的副驾驶座。」
这似乎就是野之尾刚才醒来的理由。
「那么,请你马上联络惠。」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
「你不联络他吗?」
稍微犹豫了一下后,春埼摇头。
「不。还是拜托你好了。」
野之尾「嗯」了一声后,开始打电话给惠。
就在这时候,原本在石阶上缩成一团的猫,起身跳到野之尾的大腿上,因此春埼坐到空出来的位子上,将伞收起来放在一旁。
简单地联络完后,野之尾挂断电话,在用视线大略扫了一下春埼的全身后开口说
道:
「你的肩膀湿了。」
春埼看向自己的肩膀。
右边的肩膀的确湿了,罩衫因此贴在肌肤上。自己明明有撑伞。这是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没怎么在注意雨吧?
「真的湿了呢。」
她想不出其他回答。
野之尾从靠在祠堂的手提包里拿出毛巾。
「这原本是为猫准备的,但今天没用到。你还是擦一下比较好。不然或许会感冒。」
「谢谢你。」
春埼收下毛巾,像是在轻轻拍打般擦拭肩膀。
野之尾在一旁笑道:
「你不太在意雨呢。」
「我平常应该会更小心让自己不要淋湿。」
除非从旁边吹来的风很强,否则一般在有撑伞的情况下,应该不会淋湿肩膀。
「这表示今天有其他事情,比下雨更让你在意?」
不晓得该怎么回答的春埼,将毛巾抵在肩上仰望天空。
雨依然哗啦啦的下个不停。
让人联想到收讯不良的无线电杂讯。彷佛透过不安定的力量,与位于远处的某人连系在一起时的声音。惠一定也正在听相同的声音。
「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单纯好奇,不用理我。」
春埼摇头否定野之尾。
「我只是在想要怎么说。」
寻找正确的话语,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野之尾弯起嘴角微笑。
「如果不是想说谎,那就直接把心里想的话讲出来就好,即使讲错,也只要事后再订正就好,包含你讲错的话在内,我全都想听。」
「讲错的话也有价值吗?」
「不管讲错还是讲对,价值应该都一样吧。某人曾经说过,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对话也是如此吗?」
「那原本是数学的名言。不过,对话应该也一样吧。」
是这样吗?或许就是如此。
眷埼美空如履薄冰般的静静说道:
「前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喔。什么事?」
彷佛将所有幸福都集中在一起般的事件。
「什么嘛,原来不是坏事啊。」
「完全不是。」
前天,浅井惠在有校舍的顶楼对春埼说了一句话。
――――春埼,即使没有能力,我还是会想见你。
他确实这么说了。这是春埼美空最想听见的话。所以春琦甚至成功在他面前自然
笑了。
「我真的好幸福。」
「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我还是有所不满。」
就像考试时明明答对了所有问题,却没拿到一百分的感觉,明明已经达成理想,却依然觉得不够。春埼觉得自己真是太贪心了。
「我今天早上,有短暂地见到惠。」
「嗯。」
「和他道别时,我对他说了『路上小心』。」
「然后呢?」
「就只有这样。」
野之尾轻抚腿上的猫咪的背。
「我还是不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
不过,惠应该知道。
「我说的不是再见,也不是改天见,而是路上小心。
简直就像是在主张占有权,表达自己将对方会回来这件事,视为理所当然般。才选了
这句话。
「最近的我,就是这么任性。」
既任性,又丑陋。
野之尾小声地笑了,腿上的猫,惊讶地抬起头。
「我果然还是搞不懂问题在哪里。」
「是吗?」
「嗯,你不想变得任性吗?」
被这么一问,春埼才注意到。
――事情并非如此。
春埼并不想舍弃任性的感情。那一定是比什么都要重要的东西。絶对不想失去的东西。
「我想任性。」
「那就没问题了。」
「可是我不希望自己的任性给惠添麻烦。」
「原来如此。真是复杂。」
野之尾将手伸向刚才抬头的猫咪,轻抚它脖子周围。
「不过,你的任性对浅井来创绝对不算麻烦。」
「要是这样就好了。」
非常好。
――要是我的任性,对他说来就跟幸福一样,那就太棒了。
然而,事情并非如此。
「野之尾同学,我真正的任性,并不是『路上小心』那句话。」
今天早上见面时,惠看起来很累,他一定非常疲惫。
春埼其实想跟他一起走,讲得夸张一点,她想站在疲惫不堪的他身边守护他。这就是春埼美空的任性。
――不过,他没有按门铃。
因为惠没有叫春埼出来,所以她才没能跟去。因为对方不希望她同行,所以害怕给他添麻烦的她,只能选择目送他离开,光是说出「路上小心」这句话,做出无意义的抵抗,就已经竭尽她的全力。
「我想更自然地待在惠的身边。」
可以的话,她想这么做。
例如在他疲惫时,自然地伸出援手。
――而且,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一定还缺了许多东西,即使现在待在他身边,也帮不上任何忙。
「我想变优秀,优秀到随时都能成为惠的力量。」
等这个愿望实现时,春埼美空的任性, 一定就等于浅井惠的幸福。
这样她就能够毫不犹豫地和他在一起。
「原来如此。」
野之尾盛夏开心地笑了。
「虽然我觉得和别人在一起这种事,应该和优秀什么的无关,不过如果你想努力,那就去努力吧。」
就在野之尾说完后。
雨声突然消失了,等消失后,她们才想起雨声的事情。雨声总是会被人不知不觉忘记。
光线洒下。强烈的光芒,让世界突然变得明亮。
如果是从云的缝隙洒下来的光芒,那或许还有点像希望的象徵。但并非如此,那是更极端的景象。
原本厚实的雨云,在转眼之间全部从空中消失了。
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突然现身。
清澈的蓝天,光是突然出现这点,就带著一股奇妙的压迫感。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往旁边一看,野之尾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野之尾起身走向山路。前方没有树木遮挡,可以一口气看得非常远。春埼也紧跟在后。
「那是什么东西?」
野之尾嘟囔道。
不用特别说明,春埼也知道野之尾在说什么。
在一望无垠的蓝天底下,只要一俯瞰咲良田,就一定会看见那个东西。
那东西的根部侵蚀了道路和建筑物的一部分,而且看起来比所有建筑物都要高。
在街上的某个角落,出现了一棵宛如巨大高塔般的大树。
????
在雨云从天空消失的十分钟前,浅井惠接到电话。是野之尾盛夏打来的电话。
野之尾的话非常简洁。
只要走出惠他们目前所在的商店街,就会看见一间小咖啡厅。咖啡厅前面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宇川沙沙音似乎就坐在那辆车的副驾驶座上。,
惠道谢后挂断电话,然后看向走在旁边的村濑。
「找到宇川小姐了。不好意思,状况有点紧急。」
话还没说完,惠就加快脚步。村濑也跟著配合。
「在哪里?」
「就在附近,快一点的话,十分钟就到了。」
「这表示结果我的能力还是没帮上忙吧。」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能来到这么接近宇川小姐的地方,都是多亏了村濑同学。而且即使宇川小姐接下来移动到其他地方,只要有你在,我们就能确实地继续追踪她。」
「是吗?」
村濑一脸不悦地看了惠的脸一眼后说道:
「如果你想用跑的,就直接跑吧。」
惠稍微犹豫了一下。
「不好意思,那么,我先过去了。」
轻轻垂下视线后,惠冲了出去,他透过脚步声,得知村濑也紧跟在后。不过惠还是丢下她加快速度。
――还是快一点比较好。
惠推测在浦地正宗的计画里。宇川沙沙音占有重要的意义,再加上他不晓得浦地的计画已经进行到什么程度。坦白讲,他心里完全没底,既然没有能够令人安心的要素。
那动作还是快一点比较好。
宇川沙沙音在车上这点也令人在意,喜欢走路的她,平常很少利用交通工具。
――黑色轿车吗?
如果是蓝色汽车,那还稍微比较容易理解。不过加贺谷以前送惠去魔女那里时,也是开黑色轿车。
虽然无法断定,但加贺谷或索引小姐――与浦地正宗有关的人物或许已经和宇川沙沙音接触了。
――真是的,这立场还真适合宇川小姐。
她无疑是正义的伙伴。
不过如果用塔罗牌来比喻,她的性质比起「正义」,更接近「审判」,她是正义的
伙伴,但反过来讲,她选择的那方就是正义。
这次也是如此,等发现时,她已经掌握了决定权。
恐怕只要她一有动作,就会决定能力是否将从咲良田消失。
连撑伞都觉得麻烦的惠将伞收起来。由于正好经过便利商店,他将伞插进那里的伞架。尽管有点失礼。但他决定晚点进去消费请求原谅。
风从正面吹来、大雨打在脸上。其中一滴掉进眼睛里,让视野变得模楜。惠用手粗鲁地擦掉。
一走出商店街,就会抵达一条铺设得很漂亮的道路。
穿过两个交通号志后,就是野之尾说的咖啡厅,从这里看过去,停在店旁边的黑色轿车显得很小。
――就是那辆车。
不过交通号志显示红灯,车流量也不少,只能停在原地。
一停下脚步,就能清楚听见雨滴打在柏油路上的声音,惠将双手放在膝盖上,调整凌乱的呼吸。
隔著在眼前经过的汽车、惠瞪著那辆黑色轿车。车子目前还没什么变化,但随时都有可能发动并离开惠的视线。
道路两旁种了行道树。惠的视线停在一棵正好就在他与黑色轿车中间的树上。
那棵树的树枝已经全部被砍掉。
只剩下树干的树,看起来就像形状扭曲的电线杆。应该是发生过什么事吧,那副景象看在旁人眼里实在心痛。
或许是也有相同的感触,一名青年站在那棵没有树枝的树木旁边。
撑著塑胶伞的青年轻轻拍了一下那棵树,就像在拍沮丧的朋友肩膀一样。
紧接著――
那棵树开始巨大化。
惠瞬间无法思考,只能看著那棵树。
那棵树急速变高,变粗。长成一棵大树。
从树干长出无数枝桠,枝桠再长出细枝,细枝再长出树叶、娇嫩的绿意侵蚀沉重的灰色天空,不断扩散。
虽然青年立刻就离开那棵树,但树依然继续成长。
惠听见有如地鸣般低沉的声音,持续成长的树木破坏柏油路,在人行道扎根,树干没多久就陷入了一旁的洗衣店。
所有人都茫然地看向那里。
汽车在撞上隆起的树根后翻覆、挡风玻璃的碎片散落。撑著伞骑脚踏车的男性,因为注意力被分散而摔倒,手提包从车篮里飞了出来,撞上树干,之后手提包又被穿破柏油路长出来的树根缠住,覆盖,然后消失。男性用爬的远离树木。
等长到比周围所有建筑物,都高、相当于灯塔的规模后,那棵树总算停止变化。
裂开的柏油路,撞上树根翻覆的汽车,以及动弹不得的人们。巨大化的树木像个国王或主人。悠然地俯瞰这一切。
――原来是这样。
惠总算理解了。
包含为什么宇川沙沙音会在这里。
交通号志变成绿灯,以感觉好像哪里少根筋的音程,播出行人用的旋律。
不过谁也没动,无论是车子,还是行人,都茫然地眺望那棵树,被陷入的树干半毁的洗衣店里,跑出一名穿著围裙的女性,呆愣地仰望天空。
在这些天当中,只有浅井惠冲向那辆黑色轿车。
????
宇川沙沙音从黑色轿车里观看那棵树的成长。
虽然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但她
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津岛信太郎坐在隔壁的驾驶座,宇川向他问道:
「你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吗?」
「我只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
「不知道,那是管理局掌握的情报。」
宇川推测那应该是无名系统留下的情报,如果有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那可想而知是透过预知未来的能力者。
「为什么置之不理?」
津岛疲惫地叹了口气回答:
「当然是为了让你看见啊。宇川小姐。」
他将座椅稍微往后倒,把手放在头后面继续说道:
「那么,再来随你高兴,请你自己判断善恶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一名青年同情树枝全被剪光的行道树。
理由就只是这样,这就是一切的原因。
「他是刻意使用能力吗?」
津岛摇头回答宇川的问题:
「虽然要调查过才知道,但应该是无意识的吧。昨天那两起事件的能力者,也都没察觉自己使用了能力。即使这次的事件是有人刻意营造,也不曾改变这座城镇发生的问题本质。」
能力连续爆发。
――咲良田的,能力。
那为无意义的祈祷这赋予了意义,只要希望,就能获得结果。
不过无论是来多么正确的愿望,结果都不一定会正确。
成长过度的树木破坏道路与建筑物,让交通暂时瘫痪,也有车子因为撞上墙壁般的树根而翻覆,里面的人应该无法平安无事吧,而那棵树在不远的将来,也会被人类亲手排除。
究竟错的是砍树的人,成长过度的树木,还是希望树木健康成长的青年呢?
如果这些都没有罪,那错的是咲良田的能力吗?
超出原本愿望的能力,是否存在问题?
――要是真正危险的能力爆发,结果可不只是这样。
宇川不得不承认。
――例如,要是爆发的是我的能力。
世界甚至有可能因此被破坏。
「我知道了。这样的确很危险。」
宇川沙沙音做出判断,她道从自己的心,选择了正义的行动。
――发生在眼前的状况,的确是个问题。
是就算使出强硬手段,也应该强硬排除的问题。
宇川从口袋里拿出看似铁块,表面粗糙的戒指,套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来将能力从咲良田排除吧。」
她闭上眼睛,想像修正后的世界。
只要宇川沙沙音使用能力,并作证自己的能力爆发。
管理局就会下达最后的决定。
????
浅井惠跑向黑色轿车。
发生了第三次的能力爆发事故。宇川沙沙音正好待在现场的理由。只有一个。
――这是为了说服她。
为了逼迫宇川选择让能力从咲良田消失。
每次遇到问题时,她都会询问自己的内心哪个选项正确。
――宇川沙沙音做出选择了吗?
能力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她选了哪一边?
惠靠近黑色轿车后,看见宇川沙沙音坐在副驾驶座。她闭著眼睛。
――是后者。
她在使用能力。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做出选择的?
她需要一分钟才能发动能力。短短一分钟,就决定了一切。
还剩下多少时间?十秒?还是五十秒。
如果想让她停止使用能力,就必须使用某种手段扰乱她的集中力?
――来得及吗?
就在惠这么想时,他与驾驶座的男性对上视线。
真是意外。
惠原本以为和宇川沙沙音在一起的人,应该是浦地正宗、索引小姐,或是那位沉默寡言、名叫加贺谷的管理局人员。
然而这些全都不对。
在那里的,是惠最熟悉的管理局人员。
――津岛老师?
为什么?不对,可是……
惠能够理解津岛信太郎为何否定能力。
津岛认为村濑阳香之所以在七月引发事件,就是因为能力,而且他也曾经叫惠别在与能力的问题扯上关系。
津岛信太郎打从一开始,就是站在否定能力的立场。
――那么。
惠咬紧牙关奔跑。
距离黑色轿车,还有约十五公尺。
――我又是哪一边?
能力总是伴随著被害者。例如魔女,例如创造境界线的两名能力者,以及例如相麻菫。要是没有能力,他们一定就不用受苦。可以过著更加平凡,幸福的生活。
不过,当然也有被正确使用的能力,当然也有人是被能力拯救。
若让能力留下来,有人会因此牺牲,也有人会因此得救。
若让能力消失,有人会因此牺牲,也有人会因此得救。
所以一旦用理性来选择,就会迷惘。
变得不晓得哪边才是正确,感觉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是错误的。
――不过。
距离黑色桥车,还有十公尺。
浅井惠总算理解了。
――我的答案,从很久以前就决定了。
那是两年前的事情。
在使用完重启后,相麻堇死了在重启前还活著的她,后来死掉了。
即使如此,惠依然决定要继续使用重启。
他判断利用能力活著是正确的。
――我的感情,一定是选择这边。
假设否定特别的力量。
然后接受悲伤,忍受痛苦,承认自己也有办不到的事情,虽然或许在有限的事物中寻找最佳方案,才是比较聪明的方法,同时也是理性且优秀的人该有的作法也不一定。
不过,在真正感到悲伤时,选择接受真的是正确答案吗?
放弃一切,真的是正义吗?
假设对那些曾经被能力拯救过的人说能力果然是个错误,然后让他们再受一次苦,这样是正确的吗?
距离黑色轿车,还剩下五公尺。
――这不可能吧?
眼泪之所以美丽,是因为悲伤美丽,悲伤之所以美丽,是因为无法接受不幸的心美丽。
人心就是因为否定悲伤,所以才美丽,这种任性的感情非常优美。
所以惠任性地希望能够消除悲伤。
无论必须做什么,就算得使用能力,他依然持续希望悲伤能从这个世界消失得一乾二净。
还剩下四公尺。
――这就是我的感情。
不具任何符合逻辑的说服力。
三公尺。
不过就只有现在,惠决定将一切交给感情。
他用力踢了柏油路一脚,两公尺,顺著跑过来的冲力直接跳向黑色轿车,一公尺。
惠硬是伸出右脚,像是要用鞋底践踏一般、零公尺,用力踢向副驾驶座的门。
车门发出巨大的声响,车体摇晃。字川沙沙音惊讶地睁开眼睛。
――赶上了吗?
驾驶座的津岛露出类似苦笑的笑容,看向这里,他用右手手指指著上空。
惠抬头仰望天空。
强烈的光芒。
原本厚重的雨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消夫得一乾二净。
那是一片真的非常纯粹的青空。眼睛感到刺痛。
车窗开启。从里面传来津岛信太郎的声音。
「你没有赶上。」
惠自己也很清楚。
除了生物以外,宇川沙沙音的能力可以改变任何事物,就算是将视线所及的所有雨云都消除掉,也难不倒她。
――我到底是哪里犯了错。
是因为昨天烦恼了一整晚吗?是因为将进入梦世界收集情报的事情摆在搜索宇川之前吗?还是因为在树木开始成长时,没有立刻开始跑?又或者是败在更为根本的,其他事情上面。
惠觉得全身无力。
「老师。」
他看著空无一物的天空问道:
「想去远方时,搭车有什么不好吗?」
「不,想搭就搭吧。」
「为了随时都能和喜欢的人说话,使用手机算是违反规则吗?」
「当然不算,想用就用吧。
「使用与生俱来的才能有所表现,因为美丽的容貌而被人喜欢。出生在有钱人的家庭度过奢侈的生活,有哪里不对吗?」
「全都正确。没有什么不对的。」
那么,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咲良田的能力会构成问题?」
惠觉得大部分的回应,他都有办法反驳。
无论是和能力一样方便,和能力一样不平等,和能力一样危险,或是和能力一样难以理解的东西。
都是打从一开始就存在于这个世界,人活著就是要接受并活用这些东西。
――能力没什么问题。
如果这也算是问题,那这个世界原本就充满问题。
然而津岛回答:
「因为总觉得那有点狡猾。」
面对惠粗鲁的言论,津岛信太郎用和平常一样疲惫,但又柔软、温和的语气说道:
「我们都是漫无目的地活著,虽然搞不太懂,但总觉得有点狡猾,总觉得那大概会构成问题。要否定某样东西,只要有这点程度的理由就够了。」
津岛说的话毫无逻辑,但也因此比什么都正确。
惠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那样的话。
「惠,你也去当个普通的高中生吧,为了恋爱,梦想或对将来的不安拚命吧。没必要背负那些多余的东西。在未来的某一天学会放弃,成为平凡又幸福的大人吧。」
好累,做不出其他表情。
所以浅井惠笑道:
「我讨厌那样。」
他什么都不想放弃。
津岛信太郎也笑道:
「小孩子就是任性。」
「大人才是自以为自己的想法是常识。」
「这还用说吗?」
津岛从驾驶座的椅子上抬起上半身,系好安全带。
「这个世界,就是由自以为是构成的。」
车窗关闭。
黑色轿车当著惠的面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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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深蓝色的车子,在突然变晴朗的天空下行驶。
坐在后座的浦地正宗,仰望著天空笑道:
「天气真好,你看, 一旦天空变漂亮,就连水洼都跟著变漂亮了。」
在前方的道路上有一大片水洼,映照出万里无云的青空。
深蓝色的车子开过水洼,溅起闪闪发光的水花。
驾驶座的索引小姐说道:
「宇川沙沙音使用了能力吗?」
「嗯,她的使用方式很棒,美丽,幸福,而且对管理局来说是大问题。」
雨云很显眼,非常显眼。就算从宇宙也看得见,世界各国都在观测。
瞬间将那种东西消除掉,不可能不酿成问题。
浦地正宗在记事本的最后一行写上「完成」。
「这样就结束了。」
最危险的能力者,使用了能力,只要将这件事当成爆发处理,一切就结束了。
这已经超越了今天早上刚成立的对策案里,所记载的最后界线、管理局将按照规则下达决定
――再过不久,所有人都会遗忘能力。
连那种东西曾经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事实,都忘得一乾二净。
「我们做的事情,真的正确吗?」
索引小姐以僵硬的声音问道。
「到底哪里有错?」
「用强硬的手段让三个人的能力爆发,这样算正确吗?」
十字路口的事故,超市的笑声,以及让树木急速生长。
这一切都是刻意引发的,这些事件,是透过第二代魔女预见未来的能力,以及浦地正宗的能力事先准备好的。
不过――
「即使我什么也没做,你有把握同样的事故绝对不会发生吗?」
「无名系统没有做出预言。」
「真要这么说的话,这次的事件也一样。她也未能预言我的计画。」
即使管理局早就知道浦地的所有计画,结果应该还是不会改变。
无论是事故还是人为,这都证明了管理局的构造有多脆弱,无名系统并非绝对,人类不可能有办法管理能力。
「我只是指出了这座城镇原本就包含的问题。管理局总算要正视这个问题,做出正确的决断。」
这么一来,咲良田总算能变正常
「你该不会事到如今才想说,我们做错了吧?」
索引小姐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深蓝色的车子减速转弯、晴朗的天空前方,可以看见有两只小鸟在飞。
索引小姐总算回答:
「不,对不起,我只是有点紧张。
「紧张?」
「是的,无论是什么样的内容。消除拥有四十年的历史,还是让人觉得恐怖
消除咲良田内所有和能力有关的情报,简单来讲就是窜改人们的记忆与认识,从今以后,咲良田的居民将带著自然但虚假,而且不包含能力的记忆生活。
这等于是改变了咲良田四十年来的历史。
仅在人们的脑中,对历史做出大规模的改变。
然而,这种事情。
「没什么好在意的。」
错误本来就应该要纠正。
「变化这种东西,总是伴随著恐惧。即使知道是正确的变化,依然感到害怕,这是正常的感觉,不过,问题在于这个错误持续了四十年,如果想不害怕事情变正确继续前进,就需要勇气。」
索引小姐小声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她很明显还有些事情无法接受。不过那应该不算是绝对无法接受的问题。
――唉,随便怎样都好。
所有准备都已经完成了,今晚一切就会结束。浦地只需要索引小姐再协助自己几个小时,只要她在这几个小时内能正常发挥机能就行了。
所以为了蒙混过去,浦地开始说些本质上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我讨厌这座城镇,我只喜欢这座城镇的名字。」
「名字吗?」
「咲良田,SAKURADA,这和西班牙语的『神圣』发音很像。」
(译: SAKURADA为咲良田的日文发音。 )
「是指Sagrada Familia吗?」
「没错,那是圣家族的意思。我记得那是加泰隆尼亚语。」
浦地再次从窗户仰望天空。
万里无云的天空,光是这棵就让人觉得神圣。
以前第二代魔女第一次打电话来时,曾经这么创过。
――重启咲良田,这就是你的计画。
浦地正宗没有消除这个记忆。
重启,重新配置,形容得真好。
「让神圣的城镇,以正确的手段再生,重新配置,去除错误的部分。你不觉得这很棒吗?」
为这座城镇带来神圣的再生。
「这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想喜欢上这座城镇。」
虽然索引小姐困惑地点头,但从后座也看得见。
然后深蓝色的车子,终于抵达目的地。
他们来到一栋专门出租套房的小公寓前面。
4 下午一点三十分――十月二十四日(星期二)
浅井惠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筋疲力竭的他,很想冲个澡忘记一切,直接上床睡觉,不过他也如道一切尚未结束。
脑中响起相麻堇的声音。
――辛苦了,惠。
她的指示, 一共有四个。
第一个是捡垃圾,第二个是买鸡内咖哩的材料。第三只要在今天早上,送一本文库本给春埼美空就完成了。
不过第四个请求,才正要开始,
相麻堇的声音宛如耳语般在脑中响起。
――那么,我要说最后的请求了。惠,你房间的浴室可以借我冲澡吗?
为什么是冲澡?
直到最后都还是一样莫名其妙。
――根据我预见的未来,我好像必须去你的房间冲澡才行。
惠实在不觉得那个狭窄的组合型浴室,存在足以左右未来的秘密。
――这是最后了。按照约定,我会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还会顺便替你做非常美味的鸡肉咖哩,晚点一起吃饭吧。
听完她的话后,惠才发现自己很饿。
从昨天中午和春埼一起吃鲔鱼沙拉可丽饼后,他就一直没吃东西。
――我大约下午四点会去你家。
创完后,声音就中断。
等地出现在惠的房间时,应该真的就能知道一切了。
惠轻轻伸了个懒腰,用力吸一口气。
总而言之,先回家用一下吸尘器吧。
等抵达公寓前面时,惠发现路边停了一辆深蓝色的车子。
这意料之内的展开,让惠在内心叹了口气。
车门开启后,出现两名管理局的人员,是索引小姐和浦地正宗。
浦地开口说道:
「嗨,浅井同学、好久不见了。」
他的脸上还是一样挂著微笑。
惠也笑著回答:
「好久不见。请问有什么事?」
「嗯、我找你有两件事,一件是身为管理局人员的工作,一件是私事,你想先听哪一个?」
「都可以。」
「那就先解决工作的事情吧,虽然难过,但身为管理局人员,我必须徵收一些你的私人物品,」
尽管在内心叹气,惠依然尽可能在表面上维持笑容问道:
「我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请问是要徵收什么?」
「你心里没底吗?」
「想不到什么特别的。」
索引小姐疲惫似的点头。
「那是谎话。」
脸上还是一样挂著笑容的浦地,耸肩说道:
「说谎可不好喔。」
「我只是没有把握。」
「你觉得是什么?」
那还用说吗?
「是相片吗?」
「没错,就是只能维持十分钟,速成的预见未来能力者。」
只要撕破利用佐佐野宏幸的能力制成的相片,就能重现相片内的过去风景。
惠拥有相麻堇的相片。那是当初将她从相片里带出来时,曾经使用过的相片。虽然曾经撕破过,但因为之后使用了重启,所以相片又恢复原本的状态。
「可以请你交给我吗?」
「这我办不到。」
「真令人困扰,要是你抵抗,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我没打算抵抗,相麻菫的相片,我已经撕掉了。」
因为知道事情迟早会变成这样,所以惠昨天晚上就撕破丢掉了。
浦地看向索引小姐
索引小姐回答「他没有说谎」。
「原来如此。」
浦地点头。
我就觉得奇怪,因为你总是碰巧出现在事件现场,简直就像是知道未来一样,原来你利用照片,和第二代魔女见过面了。」
不对。
惠只是撕破相片而已,他并没有和相麻见面,除非是在相片里的地点撕破,否则那张相片无法发挥效果。
不过惠没必要特地说明这些事情。
浦地带著开心的笑容,盯著惠的脸创道:
「我知道你没有那个叫相麻的女孩子的相片了。不过,另一位魔女又是如何呢?」
「另1位?」
「无名系统,第一代的魔女。你应该也有他的相片吧?」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没什么理由。只是要是你真的有会很令人困扰。所以姑且确认一下。」
――这句话是谎话。
浦地正宗恐怕知道魔女八月逃出管理局的大楼时,用了什么方法,所以才会怀疑惠可能拥有魔女的相片。
惠叹了口气后回答:
「是的 我有。」
「而且还没撕破?」
「还没撕破。」
「那请你把那个相片交给我。」
「没办法了。」
到这里为止,都和预定的一样。
「你这有其他佐佐野宏幸拍的相片吗?」
「没有了,我这里只有一张佐佐野先生的相片。」
这不是谎话。惠手边只剩下魔女的相片。这一定和浦地正宗预想的一样。
浦地满意地点头。
「那么,等回收完那张相片后,我身为管理局人员的工作就结束了。」
那真是太好了,惠不想一直在索引小姐的面前说话。
「请你带走吧。我去拿相片。」
「不,在那之前,还是先解决我的私事吧。」
惠差点板起脸,只能勉强维持笑容,他非常疲惫,希望事情能快贴结束。
「什么事?」
「虽然只是单纯的好奇心,但针对这次的事件,你到底了解到什么程度?」
「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如果这样回答,一定会被索引小姐说「他在说谎」吧。因此惠只好无奈地补充:
「只是有些预测而已。」
「我想听听看你有什么预测。」
「那么……」
因为挑选词汇也很麻烦,惠直接回答:
「犯人就是你。 」
「犯人?什么的犯人?」
「当然是从昨天开始在咲良田发生,合计四起的能力爆发事件。」
浦地正宗摇头。
「那是事故。根本就没什么犯人。」
「如果有人刻意引发事故,那个人就算是犯人。你利用你的能力,制造了引发事故的环境。」
除此之外,惠想不到其他可能。
浦地的脸上还是一样带著笑容。
「感觉很有趣。你继续说下去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隐藏号码昨天说过。
――所有能力者都曾经让能力爆发过一次。
那就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使用能力时,在还不晓得自己能使用能力的情况下,不小心使用力量的时候。
「你将能力者们的时间倒回。回到他们还不晓得自己能力的时间,不知道自己能力的能力者,自然会让能力爆发。」
那就是这次事件的手法。
浦地疑惑地问道: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疯狂的想法?」
「因为有简单易懂的证据。」
惠在昨天傍晚时,就已经知道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档案资料夹、里面装了隐藏号码寄来的简讯附的资料。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浦地疑惑地说道:
「不知道。看起来是女孩子的相片,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很遗憾。我不认识地。她的能力,昨天在十字路口爆发。」
拜此之赐,发生了交通事故。那是能力连续爆发事件的第一件。
「然后呢?」
「我当时也在现场,当然,也有看见她的身影。」
在惠捡圾时,有一位少女正准备从马路对面走过来,那个女孩子在过斑马线时跌
倒,惠试著回想那个场景。
当时跑过来的,是一个年约十岁的少女。
不过手机里显示的少女。看起来是国中生,明显大了两三岁。
「为什么我记忆中的那个少女,和这张相片的年龄不同呢?」
根据隐藏号码提供的情报,她今年十三岁,而且是在两年前,也就是十一岁时获得能力。
如果惠在十字路口看见的她,是十一岁时的姿态,那一切就说得道了。
浦地摇头。
「或许是你记错了。」
「我不可能记错。」
就能力来创不可能。
另一方面,浦地应该也对超市的少年做了相同的事。不过即使恵试著比对记忆与相片,还是不晓得其中的差异。这是因为那位少年,是在短短一个月前获得能力,即使外表回到过去,只差一个月还是很难分辨。
不过就是因为浦地使用了能力,少年才会和母亲吵架,「你明明创过只要我考得好就会买点心给我。」「考试是上个月的事情吧?」少年和母亲都没有搞错。只不过少年是按照一个月前的记忆在对话。
浦地正宗疑惑地问道:
「就算你创的没错,就算能力爆发时,能力者们的时间都被倒回,为什么你能断定那是因为我的能力?」
那还用说吗?
「因为我知道你的能力。 」
浅井惠至今总其见过浦地正宗三次。
最近一次是在上个月进入梦世界时。浦地出现在一个持续撰写剧本抄本的老人书房。
在更之前,则是惠就读国中二年级时。当他袭击管理局人员,逼问案引小姐有没有能让人复活的能力时,浦地正宗也在附近。
――然后我们第一次见 ,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惠刚来到咲良田时,第一个遇到的能力者就是浦地。
「谢谢你帮我把钥匙圈修好。」
惠说道。
那个猫型的小钥匙圈,现在已经变成手机吊饰,装在春埼的手机上……
四年前,惠拜访咲良田时,那个钥匙圈曾经坏掉过,只有金属零件的部分损坏
不过一位在车站遇见的男子使用能力,替他修好了钥匙圈,当时的男子。就是浦地正宗。
「我一直感到很在意,因为那时候没能向你道谢。」
浦地发出低沉的笑声,按著额头低喃:
「我当时不是叫你快点回家了吗?你应该听我的忠告,离开这座城镇。」
惠想起浦地四年前说的话。
――那么别太晚回家喔。
「你还记得啊。」
「那当然。能让无名系统打电话的少年,光是这样,就足以令人警戒了。我是为了和你见面。才跑去车站的。」
「我当时还不晓得能力的存在,所以没有深入思考你的能力。不过,我现在知道
了。」
浦地正宗的能力,和春埼美空的重启很像。
不过和重启相比,对象非常局限,并非能够对整个世界都造成影响的能力。
「回溯对象的时间,重现钥匙因或人类的过去,那就是你的能力吧?」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
浦地点头。
「我的确拥有那种能力,这是事实,不过就算我做得到,也不能断定我就是犯人。
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推测。」
「你说得没错。」
从状况来看,浦地无疑就是犯人。
――不过那又如何。
事到如今,即使主张这种事情也没有意义。犯人是谁都无所谓。存不存在都没有差别。问题的本质并不在这里。
「浅井同学,你知道管理局打算如何处理这次的事件吗?」
惠点头。
「消除咲良田所有与能力有关的情报。」
「喔,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剧本的抄本。所以知道最初的一年。」
只要看过那个,谁都能知道管理局握有一张王牌。
浦地缓缓说道:
「只要离开咲良田,换句话说就是跨越境界线,不管是谁都会遗忘能力的存在,那是由两名能力者创造的规则。再过不久,这座城镇就会变得和境界线外侧一样,变成一个所有人都不知进能力的地方,除了一个人例外。」
浦地正宗用手掌指向这里。
浅井惠即使离开咲良田,也不会忘记能力的事情。
惠的能力,在强度上凌驾境界线。
所以惠被禁止离开咲良田,四年前,管理局强制他留在这个城镇。
因此即使境界线的范围产生变化,即使咲良田的所有人都遗忘能力的事情。
浅井惠也不会被影响,他会一直记得这些事。
「你是唯一的例外,强度高到即使跨越境界线依然能保留记忆的能力,根本不应该存在。」
惠点头。
这他早就知道了。
「我还以为你会带著刀子现身呢,就算是我,死掉后也无法记得任何东西。 」
浦地正宗笑道:
「既使不用刀子,我也能做到相同的事情,要不要用我的能力,将你的时间回溯到出生前看看,你觉得会变怎么样?」
浅井惠也笑道:
「这是不可能的,你的能力也有限制。
「喔,怎么说?」
「虽然不知道正确情形,不过你的能力,顶多只能回溯两年到三年的时间吧。最长顶多五年,再来就不可能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在四起能力爆发事件中,只有一个例外。」
宇川沙沙音。
只有她在使用能力时,没有变回过去的姿态。
「我听说宇川小姐,是在约五年前获得能力。你无法回溯那么长的时间。」
所以只能说服她,让她使用能力。
「原来如此。」
浦地点头,将手抵在下巴上困惑地问道:
「那么,为什么你会认为是两年到三年?」
「因为你帮忙修好的钥匙圈,后来又坏了。 」
而且坏的地方和第一次造访这座城镇时完全一样,是金属零件的部分。所以惠才将钥匙圈做成手机吊饰送给春埼美空。
「虽然看起来完全修好了,但其实还残留一些细小的伤痕,所以只要那里承受负担,就会再以相同的方式损坏。考虑到那个损伤产生的时期,以及你帮忙修好钥匙圈的时期,我推测你将那个钥匙圈倒回的时间不满三年。」
当然,惠不知道浦地在修复钥匙圈时有没有使出全力。
所以他预测的最大值,是从宇川沙沙音的状况推测出来的五年。
浦地正宗满意地点头。
「我完全搞懂了,我的好奇心获得了满足。」
「那真是太好了。」
惠只觉得非常疲惫。
浦地正宗探出身子,盯著惠的眼睛说道:
「最后一个问题。」
还没完啊。
「到底还有什么事?」
「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变成一个没有能力的普通少年?」
惠以类似浦地的表情笑著摇头:
「除了刀子以外,我也不晓得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夺取我的记忆。」
索引小姐证实这并非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