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
我用响彻整座凉月家院落的声音惨叫。
我已经忍不下去。
「怎么回事?次郎,为何大吼大叫?」
「你还敢问!这种待遇太奇怪了!为什么我的房间是帐篷,工作服是布偶装?」
我将累积已久的不满一股脑儿地宣泄出来。即使是黑社会,待遇也没有这么糟。事到如今,我只好搞罢工以争取我的自由,又或者发动革命。
「没办法。好吧,我可以改善你的待遇。」
「具体上是怎么改善?」
「住狗屋加全裸。」
「那不叫改善!叫『改恶』!」
「不过一餐一万圆。」
「……咦?」
「一万圆的狗食。」
「拜托你把我当人看待行不行!」
「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笑!」
可恨的恶魔凉月,这个女人一定是在等我吐槽。她故意提出无理的要求,正是为了引我吐槽。怎么办?她现在状况绝佳啊。
「别的不说,我干嘛穿布偶装?」
「没办法。在凉月家,管家的地位很特别,管家服则是管家的凭证,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穿的服装。」
「那也不用穿这个啊……」
「这是我和莓努力做出来的,她很会做这种针线活。我们使用的布料很薄,方便你活动,而且我觉得你穿起来应该很好看。」
「咦?真的吗?」
「当然。你要不要试穿看看?」
「……嗯、嗯。」
我半信半疑地从凉月手中接过布偶装试穽。
布偶装采近似连帽外套的设计,脸部是外露的,所以看得见前方……咦?布料虽然薄,穿起来却暖和又舒适,莫非是用上等布料吗?糟糕,我有点上瘾,要我继续穿也没问题。
「我刚才忘记说,这件布偶装只要一穿上便脱不掉。」
「真的假的!」
「真的,背后的拉链一拉上便会自动上锁。」
「怎么可能……唔喔!真的!根本脱不掉!」
「顺道一提,如果想脱掉,得用我手上的遥控器才行。」
「给我!快把遥控器给我!」
「好啊。来,去捡回来♪」
「别扔啊啊啊啊啊!」
她坚持把我当狗是吧?我像接飞盘的狗一样,冲上前接住遥控器,连我都觉得这真是个美技。好,这下子便能拉下拉链……
「咦?」
怎么搞的?按钮一堆。
「你要小心,那件布偶装是多功能的。」
「多功能?」
「它有许多很棒的功能,遥控器上的每个按钮都是某个功能的开关。」
「可是,按钮太多,我不知道哪个才是拉链锁的解除钮……」
「啊,对不起,我居然忘记写下遥控器的按钮说明,现在只能一个一个尝试。」
「……」
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但是假到这种地步,反而让人觉得爽快。
总之,为了脱下布偶装,我只好试试看。
先按一个按钮看看……
「嗯?什么事都没发生啊。」
「很遗憾,那是你家的爆破按钮。」
「爆破?」
「现在你家应该已陷入火海之中。」
「你这混蛋~~~~~~」
「骗你的,那是铭谢惠顾钮。再说,你家昨天就已经烧光啦。」
「才没烧光咧!」
是烧毁一半。这是重点,不要讲错。不过我会上当是自己太蠢。
「好,快按下个按钮吧。」
「哦、哦……咦?我按了,但还是什么也没发哔哔哔哔哔!」
好、好麻!
森体好萨被电到一讶!
「你刚才按的应该是电流钮。」
「你你你你别闹罗喔喔喔喔!」
「用电流电一电,说不定可以治疗肩膀僵硬的毛病。」
「治治治治什么肩膀僵硬,我都快开始死后僵硬了了了了!」
我虽然被电得浑身发麻,但仍设法找到电流解除钮停止电流。
好险。这套布偶装比我想像的更危险,或许哪国的特务机关愿意花钱买下来当拷问工具。
「你要小心,这套布偶装还有许多功能。」
「比方说?」
「嗯,比方说按摩功能。」
「按摩?」
没想到还有这么有良心的功能,老年人一定很喜欢。在这个少子、高龄化趋势越来越严重的国家里,这种功能应该会倍受重视。
「但是按摩的部位只有乳头。」
「为什么光挑弱点按摩啊!」
「我想老年人一定很喜欢。」
「这对高龄人士而言太过刺激!」
「骗你的,那其实是为了把胸部变大。」
「我的胸部变大还得了!」
「顺道一提,左边乳头的按摩力道是『弱』,右边是『强』。」
「拜托你把力道统一!」
一边比较强,不就只有一边的胸部变大?
然而,听到凉月的说明后,近卫的眼睛居然闪动着期待的光芒。
「胸、胸部?」
她那么想把胸部变大吗?但是,胸部越揉越大这个说法根本是迷信啊。
「……算了,我等一下再慢慢找解除拉链锁的按钮。」
「呵呵,其实你不用急着脱嘛,你穿起来很好看。」
「是吗?」
「是啊,非常好看。对不对?昴。」
「问、问我吗?」
话锋突然转到近卫身上,令她手足无措。这么一提,这家伙从刚才就一直盯着我,也不太说话。
「……我不觉得可爱。」
「别说谎,你很喜欢这种设计吧?」
「才、才没有!」
「没有吗?」
「唔……」
近卫沉默地垂下头玩着手指。
看来是凉月说中了。
仔细想想也没错,这家伙最爱那个活像杀过人的布偶——沉默羔羊,所以应该也会喜欢这套布偶装的超现实感。
「你老实说你很喜欢不就得了?」
「……唔!大小姐!」
「怎么?这么一句话还不简单?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当然,我是指喜欢次郎身上这套布偶装的设计。」
「唔~~~~~~」
「好,说说看吧。」
「很、很、很……」
近卫紧咬嘴唇,羞怯地陷入沉默。
唔,看来被人揭露自已的喜好,让她感到很难为情。我来替她打个圆场吧,而且我也有事想问凉月。
「先别说这个。凉月,这座宅邸里的佣人会不会太奇怪啦?」
我对凉月说道。
凉月闻言露出略感遗憾的表情。
「会吗?你不是说她们很独特?」
「未免独特过头了!」
管家是扮男装的女生,厨师是恋童癖,女仆的脑袋又怪怪的,即使是「勇×斗恶龙」的队伍成员也没有这么多采多姿,盗贼或浪子还比较好。
「很好啊,大家都很独特才好玩嘛。」
「讨厌无聊的你或许觉得好玩吧,但是这样没问题吗?那个女仆……说她LOVE你耶!」
「是啊,我似乎被她爱上了。」
「……她几岁?」
「十九岁。」
「年纪果然比我们大。」
「但莓是恋爱中的少女。」
「……」
玩真的吗?是玩真的吧?唉,我不想批评别人的性向,但LOVE……毕竟世界很大,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常识。
「对了,次郎,你得小心。」
「晤?小心什么?」
「只要一牵扯到我的事,莓就会变得横冲直撞,其实我对此也挺伤脑筋的。所以,要是你一不注意,在莓面前用不恭敬的语气和我说话……」
瞬间——
嘎嘎嘎嘎嘎嘎!背后传来宛如野兽低吼一般的爆裂声。
那是引擎声。
我反射性地想回头,但及时悬崖勒马。我的脖子又被电锯抵住,而且这回是发动中的电锯。
「为什么?」
和刚才一样毫无感情的机器人声音问道。
但是,这次带着刺人的冰冷。
「什、什么为什么?」
「我在问你为什么用这么不恭敬的语气和奏小姐说话?」
「呃,我只是心平气和地请雇主改善一下劳动条件……」
「NO。」
「可、可是,最基本的待遇……」
「不需要那种玩意儿。打杂的,你还不懂。这里是凉月家,我们是佣人,和奏小姐是主仆关系。在这座宅邸里,主人是绝对的。只要主人说熊猫是白色的,它就是白色的。」
「……」
「了解吗?禁止你用那种不恭敬的语气……也不允许你用亲昵的态度和奏小姐说话。要是你敢这么做……」
「唔……变快
了!转速变快了!」
嘎嘎嘎!电锯猛然加速。虽说没有刀刃所以危险性不高,但是爆裂声!爆裂声在耳边作响啊啊啊啊!
「莓,饶了他吧。他虽然是佣人,但也是我的朋友。」
「……朋友?」
「对,所以放开他。」
「……是,奏小姐。」
莓不太服气地将电锯栘开我的脖子。
……病娇。
这个病娇女仆。
她为什么会跑来这里?该不会是听见我刚才大叫凉月的名字所以跑过来吧?她有顺风耳吗?还有,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明显地敌视我?我到底做了什么?
「就是这样。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家的佣人,以后说话时要注意语气。」
「……遵、遵命,大小姐。」
「很好,那我回房间了。工作内容莓会教你,加油。走吧,昴。」
「是,大小姐。」
近卫最后小声地说一句「加油,次郎」,接着和凉月一起走回宅邸。
呃,结果我的待遇还是毫无改善吗?可恶的闇月,遗是一样整天想着要整我。
「打杂的,我来教你工作内容。」
至于我的前辈则是个病娇女仆。哇!太好啦,多么实用的社会科见习。这个人一定会好好教导我受雇于人的严酷,但愿学费不是用我的命来付。
「别担心,你的工作很简单。」
莓说着,指向立在门边的打扫用具。
「你今天的工作是打扫。」
「打扫?」
「这里是主人的宅邸,把宅邸打扫干净是我们佣人最重要的工作。」
莓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
没想到她指派的工作这么正常,反而吓我一跳。打扫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接下来只要问她要扫哪里即可。
「还有,打扫的地方是全部。」
「……啊?」
全部?全部是什么意思?我觉得她刚才说的「全部」带有非常糟糕的涵义。顺道一提,带有良好涵义的「全部」是「现在开始全部半价(超市的高级肉品区)」或「全·部·给·你·看♪(金发双马尾的傲娇大小姐)」之类的。
「全、全部……」
「对,不过庭院不用扫。要是连庭院都扫,不知道要扫到什么时候,所以把屋内全部清扫完毕即可。」
「……」
呃,该不会要我一个人扫完这座大得匪夷所思的宅邸吧?而且,若要在今天之内扫完,我铁定得加班。
「不做完没饭吃。」
「呃!」
「顺道一提,要是你敢跷班或反抗,下场就是这样。」
莓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似曾相识的遥控器,哔哔哔哔哔!这、这是!这种花麻的感结是!
「我会用奏小姐赐给我的魔法遥控器惩罚你。」
「魔魔魔魔魔法法法法法?」
「你要用什么咒文?雷×?莱×?」(注5)
注5 雷电,电玩「太空战士」系列的雷属性魔法名称。莱丁,电玩「勇者斗恶龙」系列的雷击咒丈名称。
「这这这这才不是什么魔法道具咧住住住住手不要连按你开开关关的我会疯掉掉掉掉!」
待我跪倒在地之后,莓总算停止电击。
这、这个女人太狠了!没想到她居然握有刚才的遥控器!
我怒火中烧,抬起头瞪向她。
见状,她依旧面无表情。
「小心,下次我会按——」
「……呃,按什么?」
「按乳头。」
莓一脸严肃地宣告。
美少女女仆对我说「按乳头」。
如果我现在情绪很亢奋,或许会大叫:「Come on!Come on!快来转动我的乳头吧!」但她说的「乳头」显然是指乳头按摩钮,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根本是死亡咒语。
「你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通往一流笑匠的路途还很遥远。」
「我的目标不是成为佣人吗?」
「……嗯?奏小姐说你是她『新雇用的搞笑艺人』。」
「那是那家伙胡说的!」
「……那家伙?」
「啊,不,那是大小姐开的小玩笑!我怎么可能是搞笑艺人呢?」
「……」
「干嘛用那么遗憾的眼神看着我?」
「我、我没看。别说这些了,开始打扫吧,你跟我来。」
莓说完,立刻带我走进宅邸。
这是我第三次进入这座宅邸。
第一次是四月,当时我很快便回家,不清楚宅邸内的详细构造,昨天也没仔细看。
我们在摆放着昂贵花瓶及绘画的走廊上走了几分钟后,莓停在一扇门前。
「先从这里开始打扫。」
「这是什么房间?」
「浴室。凉月家的大浴场正如其名,面积很大,你得提起干劲打扫。那套布偶装的布料很薄,应该塞得进脱衣所内的长靴。」
「你不扫吗?」
「我得去买晚餐的材料。厨师入院,由我代班。」
莓依旧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后,说声「再见」便二话不说地折回原路。
厨师不在时,由她代班吗?
话说回来,她竟然说「再见」?未免太无情了!
她是前辈又是女仆,至少该说句「好好努力」、「加油」或是「这个工作完成后……来我房里」。不,我知道最后一句是不可能的。
「她果然讨厌我吗?」
我用平辈口吻和凉月说话,让她那么生气啊?总觉得理由不只有这个……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现在的我是这座宅邸的佣人。
我得做好她交代的工作,以免被裁员。
「……开工吧。」
我叹一口气,一手拿着打扫用具一手打开通往脱衣所的门。
脱衣所的装潢自得令人目眩,而且面积好大,光是脱衣所便有我房间的两倍大。呃,莓所说的长靴……哦,找到了、找到了。
「好。」
我穿上摆在醒目之处的长靴,从打扫用具中拿起一根地板刷。
准备完成。
上吧!前往我的战场。
我如此想着,打开通往浴室的毛玻璃门——
凉月奏在里头。
而且是全裸。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次郎,一般应该是女生尖叫才对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凉月依然十分冷静。
她似乎正在冲澡。
一丝不挂的凉月奏。
放下头发的她背对我,将头转过来。被水淋湿的柔软肌肤深深烙印在我的眼底,对我而言是个大危机。她背对我,所以看不到前面,但是背部还有……臀、臀部却却却却……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抱歉!」
我如此大叫,立刻转过身去,将凉月的身影移出视野。
然而,刚才那令人震撼的光景已经牢牢刻划在我的记忆里。
入浴画面。
而且是凉月奏的入浴画面……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为了掩饰难为情,我如此问道。
「这里是浴室,我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莓叫我打扫这里耶!」
「……」
沉默。
凉月沉默片刻。
「次郎,你上当了。」
「上、上当?」
「对。我猜莓的目的,是想让你和入浴中的我撞个正着。她应该是想惹我生气,好让我开除你。」
「啥……」
什么鬼!居然搞这种阴谋。
的确,一般情况下,佣人若是偷窥主人洗澡,被开除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用这个方法,莓也有错啊!」
「没错,毕竟是莓叫你来打扫浴室,照理说她也有错。但是,莓不惜被我指责也要把你赶出宅邸。」
「办不到吧!再怎么想,错的都是莓……」
「你仔细想想,我是高中生。一个正值思春期的妙龄少女,肯和看见自己裸体的男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吗?一般应该会觉得尴尬、不愿意吧?」
「唔!」
原来莓打的是这种主意。仔细一想,四月时我曾偶然看见近卫的裸体,当时她很不高兴。现在是同样的状况,无论理由为何,既然我看见凉月的裸体,凉月因此不爽而将我赶出宅邸也是很合理的事。
……可恶的病娇女仆。
没想到她居然恨我恨到干出这种事。她那么气我对主人说话不敬吗?
还是说……有其他理由呢?
「不过,不要紧。」
「……咦?」
「我不会把你赶出去。要是我把你赶出去,你不就走投无路?」
「凉月……」
「呵呵呵!再说……」
大小姐开心地微微一笑。
「被你这种胆小鬼看见裸体,我一点也不在乎。」
「……」
我觉得心中最纤
细的部分似乎被人用电锯锯成八块。
唔哇啊啊啊啊!讲这什么鬼话!可恶的闇月!
那种为我着想的口吻反而让我不爽。如果我这时心脏病发倒下来,该有多轻松?
「对、对不起,我道歉,真的很抱歉。但你不用担心,我没有看到多少。那、那我出去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个浴室已经变成魔界,我还是快点开溜。
为了尽早逃离此地,我朝门把伸出手——
「不行。」
但是,凉月在我触及门把的前一秒叫住我呃啊啊啊啊啊!这个女人竟然从后面抱住我!两个奇幻又柔软又像棉花糖的大规模毁灭性武器隔着薄薄的布偶装抵着我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你这家伙!」
「别动,马上就好。」
她抱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凉月无视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态及女性恐惧症发作而头昏脑胀的我,用手上的东西封住我的视野。那是什么?毛巾吗?
「好,准备完成。」
她的触感随着这道心满意足的声音从我背上消失。
接着,她说出令人惊愕的话语。
「那么——替我洗澡吧!」
「……啊?」
「你没听昴提过吗?她偶尔会替我洗澡。可惜昴现在工作,只好拜托你代劳。」
「你、你……」
「啊!我真是粗心大意,居然忘了。我怎能拜托你呢?你是我的狗嘛。所以——这是命令,次郎。」
凉月活像使唤家臣的公主一样呼唤我的名字。
「替我洗澡。」
「!」
「别担心,我已经蒙住你的眼睛。再说,替女生洗澡有助于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
「话、话是这么说……」
可恶,这个女人没发疯吧?居然提出这么荒谬的要求。换作一般男生,铁定二话不说地一口答应,但我不一样,
因为我有女性恐惧症。
我是个光碰到女生就会流鼻血昏倒的男人,这种胆小鬼哪能在浴室里替女生洗澡?即使蒙着眼睛,任务的危险性依旧是MAX。救救我,詹姆士·庞德。
「动作快。你也想治好女性恐惧症吧?」
「唔……知、知道啦!」
我不情不愿地答应。
正如凉月所言,若能达成这个任务,我的女性恐惧症应该能获得改善。
「过来这边。」
凉月拉着视野被封锁的我。
真是奇妙的双人组。
我穿着布偶装,凉月却是全裸。
如果要举例,这种情况和「龙龙与忠狗」差不多。
咦?「龙龙与忠狗」里没有这一幕?
不,那部作品的最后,忠狗不是蒙主宠召吗?如果让莓看见这个状况,我就死定了。我的角色根本是阿忠。
「真的没问题吗?要是莓看到……」
「放心吧,她应该已出去买菜。」
「说不定她是骗人的啊。再说她如果想陷害我,或许会来个人赃俱获,把我当成现行犯抓起来。」
「不会的。有一次莓不小心正面看见我的裸体,结果当时的她和你一样,流着鼻血昏倒了。」
「好浅白的反应……」
「真的很好玩。」
「你的意思是说我流鼻血很好玩吗?」
「呵呵,别那么生气。总之,莓不会来这里,她真的已出门买菜。现在女仆、管家和厨师各少一个,所以她很忙。你安心替我洗澡吧。」
「……唔!」
目的地似乎到了。
凉月的手引导我坐在一个类似圆椅的东西上。
「替我洗背,可以吗?」
「O、OK。」
「还是你想洗前面?」
「你想杀死我啊!」
浴室转变为杀人现场,死因是出血过量,但死者并未中刀。
真是连开膛手杰克都大感惊异的毅人手法。
「呵呵呵~开始之前,你先脱掉布偶装的手部吧,直接触碰才能治疗女性恐惧症。」
凉月再度牵起我的手,调整布偶装的手腕。
我看不见,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似乎是手腕部位也藏有拉链,可以将手掌拿下。这套布偶装未免太多功能。
「好,用这条毛巾替我洗背,我已经用沐浴乳打好泡沫。」
「哦、哦……」
她将满是泡沫的毛巾放到我赤裸裸的掌心里。
我得蒙着眼睛,用这条毛巾替凉月洗背。黄金周的时候近卫也做过同样的事,没想到这回轮到我。
「好,请吧。」
凉月的声音依旧冷静。
她怎能如此从容?简直是扑克脸。我绝对不和她玩二十一点。我可以想像自己输光身上的钱而破产,被迫向地下钱庄借钱,结果遗不出来而被扔进东京湾里。
「……可恶。」
唉,事到如今,我只能豁出去。凉月是恶魔,这间浴室是地狱,要想离开这里,我只能出卖灵魂。
「那、那么,我要动手罗!」
我慢慢将毛巾放上凉月的背部,接着将泡沫涂抹到她的肌肤上。
「呵呵,你的技术不错嘛。」
「那、那就好。」
唔啊啊啊啊!我的脑袋快短路啦!冷静下来,在脑中播放配乐,沉淀一下思绪吧!呃,要放哪首曲子呢……为什么传来的是「别脱水手服」(注6)!太古早啦!而且衣服早就脱光了。
「啊,糟糕。」
「怎、怎么回事?」
「那条毛巾太老旧,用它洗澡会弄伤我的皮肤。所以——你能不能用手掌沾泡沫,直接替我洗背呢?」
呜!这个恶魔居然想出这种馊主意!这家伙的前世一定是阎罗王。神父、驱魔师、勇者,哪一个都行,请快来救救我!
「动作快,这是命令。」
「……O、OK。」
我遵照凉月的命令,在手掌中涂抹泡沫,战战兢兢触碰她的背。
「唔!」
瞬间,鼻子一带传来温热的感觉。
是鼻血。
我居然这么快就喷出鼻血。
「没洗完主人的背,不准昏倒喔!」
「知、知道啦……」
注6 日本女子偶像团体「小猫俱乐部」于一九八五年推出的单曲,是该团体的代表作之一。
「呵呵呵,乖。」
「别把我当狗!」
我如此反驳,但已快失去意识,脑中的配乐则从「别脱水手服」转为粉红淑女(注7)的「S.O.S.」。哎呀,就说太古早了!
「唔、啊……」
我克制着呻吟声,拚命替凉月洗背。哇!滑溜溜的,而且好温暖。替女生的肌肤涂抹沐浴乳,根本是天堂!
「谢谢你洗得这么仔细。」
「可、可以了吧?」
「不行,昴花的时间更久。啊!会不会是因为我老是捉弄一丝不挂的她,所以她花费的时间才特别久呢?」
「……」
或许是两个女同学在浴室里嬉闹的画面浮现脑海之故,我的脑内配乐从「S.O.S.」变成「禁忌游戏」,而且是乐曲演奏版。
「唔……」
……我、我不行了。
注7 Pink Lady,日本女子双人组合,活跃年代为一九七〇年代末期至一九八〇年代初期。
优雅壮阔的旋律淹没脑海,我的意识也逐渐远去……
「谢谢,可以了。」
千钧一发之际,主人总算放过我。
……得救了。
我的手从凉月的背上移开,转而摸索莲蓬头,替凉月冲掉泡沫。感觉像在清洗法拉利或保时捷等名车,有够累的……
「你有什么感想?」
「好累,我真想申请额外津贴。」
虽然工作内容本身已是一种津贴,但一码归一码。对于罹患女性恐惧症的我而言,这是一份划不来的工作。
不过,这份工作已经结束。
接下来只要快点离开,回去扫地……
「好,那如你所愿,给你奖赏吧。」
瞬间,我忍不住诅咒自己的大意。
「别客气。即使是狗,只要表现得好,饲主也会给予奖赏。两者的道理一样。」
我不是说过吗?我不是狗——虽然我很想如此否定,但是不敢。
唔哇啊啊啊!这个大小姐很高兴是吧?
虽然蒙着眼睛看不见,但我想她铁定在笑,像见到小红帽的大野狼一样。
「我想想。那就……呵呵~」
凉月淘气地微微一笑。
「赏你一个吻吧。」
「啊?」
由于太过震惊,我的思路完全冻结,脑内的配乐也停住。
凉月无视浑身僵硬的我,继续说道:
「我说,我要赏你一个吻。」
「吻?这未免太……」
「有什么关系?我们之前也接过吻啊。」
听到这句话,黄金周的光景顿时在我的脑海中重现。
啊啊啊啊!这么一提,的碓是如此,我的第二个吻正是被她夺走。顺道一提,我的初吻对象是近卫,但当时是做人工呼吸,所以我没有记忆。
「次郎……」
轻柔妖艳的语调传来。
我蒙着眼睛看不到前方,但凉月牵起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将脸凑过来,因为有股气息微微地吹向我。
「……唔!」
接着,她的嘴唇缓缓接触皮肤——
「——咦?」
怎么回事?
凉月的确吻了我。
但她亲吻的部位不太对。
没错,凉月——亲吻的是我的手背。
「好,这是奖赏。难道你以为我会吻你的嘴唇吗?」
「……」
……我要宰了她。
我绝对要宰了这个女人!她这么喜欢捉弄我吗?自从她变为闇月之后,整人的手段变本加厉。
「怎么?你脸红了耶。」
「笑、笑死人!不过是被亲一下手背,谁会害羞啊!要是你不服气,亲个脸颊来看看吧!」
「咦?讨厌,那么难为情的地方,我怎么亲得下去?」
「你的贞操观念太奇怪了!」
之前明明二话不说地亲我的嘴,不要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害羞行不行?
「拜拜。既然已领完报酬,我要回去打扫。」
大小姐也开心了,我还是快去做下个工作。
我如此想着,正要起身,
「哎呀,你在说什么?报酬还没付完呢。」
「咦?」
我疑惑地愣在原地,凉月则将我的手拉向她。
接着——
「凉、凉月!」
我惊愕地高声大叫。
凉月——居然含住我的食指,接着像扑向猎物的毒蛇一样,用温热的舌头缠住。
「唔……啾……嗯……」
我感受到微微的气息。
凉月的唾液发出的水声刺向我的耳朵。
吻。
虽然她吻的部位是手指,但这个吻实在太过热情。
「凉、凉月,住手……」
「……嗯?」
「唔!」
凉月宛若拒绝我的抗议一般,轻轻咬着我的手指。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被蒙着眼睛舔手指?或许是因为视野被封锁的缘故,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呃!救救我,盲剑客!我现在才知道眼睛看不见有多么恐怖。
「住、住手……」
这已经不是抗议而是恳求。我的女性恐惧症再度发作,但凉月依旧不肯停止亲吻。
「嗯……啾……不行……」
妖艳的水声响起。
凉月一面用温热的舌头缠住我的手指,一面喃喃说道。
「为、什么?再这样下去,我、我真的会昏倒……」
「不行……我不住手。因为……我是闇月……」
「——因为我得让你讨厌我。」
这句话像开关一样,使我濒临极限的意识沉入黑暗深渊。
「……全都是你的错。」
在意识逐渐转暗之际,我似乎听见一道微弱的声音。
「而且……还害我的心脏怦怦乱跳……」
不知是梦是真的空虚说话声传来。
我拚命想听清楚,但由于恐惧症发作,我的意识沉落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