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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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活得自由自在。难得生来这世上,不活得随心所欲还有什么意思?」
我妈妈以前经常这么说。啊,不小心用错了过去式,她还生龙活虎的,请各位别担心。这位做母亲的从小就这么教育自己的独生女了,她自己当然也似乎是活得自由自在,一直以来就经常不在家里,不晓得跑去哪儿做些什么事,也理所当然似地不肯好好做家事,所以我只好今天依然照常收拾着妈妈随处乱扔、丢得天女散花的衣服、衣服,还有衣服。Queens Court的罩衫要把内面翻出来再装进洗衣袋,开柔洗模式去洗。Lily Brown的花纹针织衫要用高级衣物洗衣精手洗,摊平晾在阴凉处。我家是五房两厅含厨房的两层楼透天,里面只住了我和妈妈,却被惊天动地大份量的衣服塞到快炸开。所有椅子的椅背上不是挂着上衣就是外套、夹克,而且还叠了两三层;难得一件做工精致的大衣,一看就知道被妈妈垫着睡过,皱巴巴的;沙发上坐满了大包小包甚至手提篮,根本没地方给人坐,而包包之间的缝隙更是躲着被遗忘没机会上场的配件饰品,屏气凝神梦想着哪天能够重返舞台。妈妈所经之处就像刮过台风,无论什么东西都被卷得乱七八糟,惨不忍睹,但就只有妈妈自己吸饱了能量,神采奕奕,而总有某个人要跟在妈妈后面默默收拾。算了,我妈妈也就是在实践她所谓的随心所欲过生活吧。至于我,每天光是干这堆积如山的活就用尽全力,光是随波逐流、勉强过活就筋疲力竭,要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还真没有头绪。但至少我应该不是很爱不断整理整理整理妈妈脱了到处丢的衣服。如果有个人没头没脑的随心所欲,就会有人被连累忙着收烂摊,人之常情。人太过随心所欲也不太好(←结论)。我不太清楚妈妈是靠什么工作过活,但赚的钱似乎不少。我想她一定是做什么黑道生意吧?「这拿去吃点好东西啊。」她老是咻地慷慨丢个十万,再丢下这句话咻地离开,就没有回来。因为她都不回来,我想这下总算能把家里弄干净一些,但无论我怎么整理,对于这个房子的容纳量来说,物品的件数终究太多,体积终究太大,实在整理不起来。好不容易整理到至少地板上没有东西了,眨个眼睛又看到像是小偷翻箱倒柜一般的混乱,我就知道妈妈回来了。我又得大叹一口气,边走边捡掉在地上的衣服。有时候连妈妈都会混在满地的衣服中,吓我一跳。妈妈混在五颜六色、昂贵华美的垃圾堆里,似乎也成了昂贵华美的垃圾。真想把她用衣架晾起来。
「哎哟妈,要睡就回自己房间睡啊。」
连妆都没卸就躺在地毯上的妈妈,扭动起身还呻吟着:「唔──头好痛啊~」我像只牧羊犬喊着:「好啦,快去浴室,浴室。」把妈妈赶进浴室。我问:「妈你要吃饭吗──?」妈妈回答:「要吃──」所以我趁妈妈洗澡的时候做早餐。煎培根和蛋,吐司丢面包机。设定好咖啡机,再来准备沙拉吧?正想切点高丽菜丝,没想到王者之剑就随便扔在菜刀旁边,又吓我一跳。
我喊:「哎哟妈,不要把王者之剑丢在厨房好吗?吓我一跳!」洗好澡的妈妈只裹了件浴袍,边用毛巾擦干头发说:「你看我们家哪有其他地方放刀子?」只因为地表最强的圣剑跟厨房菜刀同属刀具就放在一起,像话吗?妈妈穿着浴袍悠哉地吃早餐,我趁机狼吞虎咽准备上学去。
「对啦,今天的晚餐怎么办──?」
「啊,不用了,我又得出门一趟。」
「是喔──」
她说完又丢了十万给我。妈妈丢给我的十万,我不会一口气乱花,我会一点一点省着用,也会存起来。妈妈现在还算生意兴隆,但谁知道她的疑似黑帮生意能做到什么时候?而且我猜想妈妈绝对不会自己做储蓄规划,所以我得主动存起来,免得要考大学了却陷入没钱念书的窘境。我穿的衣服大概都是GU或H&M的特卖品,是说我也几乎没朋友,没什么理由出门,像样一点的衣服也就没那么必要了。话说现代的高中女生好歹会有个Prada的钱包,而我则是要从JA银行送的储蓄金鱼口金包里掏出千圆钞和集点卡来买特价鸡蛋与卫生纸。我揉起在绞肉里加黄豆渣增加体积的汉堡排,要自己做便当带去学校。泽惠也是自己做便当带去,但是泽惠的便当里面有绿色花椰菜、黄色玉米、红色章鱼热狗,真是缤纷又可爱。我的是怎样?浅土色的豆渣汉堡排,土色的萝卜干,深土色的金平牛蒡,简直就像眼影盘里面的土色精致渐层。自然土黄的魅惑渐层衬托出您的美丽双眸。鹿尾菜的黑更是画龙点睛,营造俐落的印象!我妈的教育方针自由奔放,我却连便当料都要低调是怎么回事?这算是负面教材吗?我叹了口气,泽惠突然把章鱼热狗顶到我面前说:「怎么了?福气会跑掉喔~~!」我反射地一口吃下,嚼嚼好吃。
「福气喔,我也想有点福气。」我含糊回话,泽惠也给了个高中女生常见的廉价含糊建议:「交个男朋友喽。」我想高中女生能想像的幸福大概也就这么回事,但我连朋友都交不到几个,要交男友门槛会不会太高了点?
话说开学典礼结束之后,各班都会以鸣枪起跑的速度形成各个小圈圈,我完全没跟上这个步调,一个月之后小圈圈都定型了,没有地方要收留我,正在烦恼的时候总算交到我高中的第一个朋友泽惠,她是个魔法少女。泽惠好歹算是瞒着大家魔法少女的身分,但她好像要用此地无银三百两战术,没有守口如瓶反而四处宣扬表演说我是魔法少女~~呀呼☆,这么一来就算粗心谈到了魔法的事情,大家也会不以为意地说:「泽惠就那样喽。」由于这样的背景,泽惠已经是校内鼎鼎有名的怪人;至于我个人长相平凡,运动普通,成绩普通,又跟不上流行话题,唯一特色竟然是被人谣传:「她好像有在搞援交还是卖春什么的。」而唯一与我来往的竟然还是魔法少女,两者相辅相成,更没有人敢碰我,我看很难再交到其他朋友了。不过虽然我说这么多,毕竟泽惠是个好人,就我们两个展开坚不可摧的AT力场无敌空间,不准他人进入,一路撑过高中三年或许也是个选项喔~~下一回,大学登场首日,敬请期待。
「但是阿梓应该很受欢迎吧?不是吃了很多男生吗?」
这种难以启齿的话题,她毫不掩饰也不会压低嗓门,就这么随口说出来。泽惠就是这种个性,她不太能判断好话坏话,也不太会掌握人际关系的距离,总之平常就喜欢乱讲话,偶尔讲错了也是一派轻松的敷衍过去说:「啊,这个不能说喔?对不起喽呀呼☆」。其实也没差。「她好像有在搞援交还是卖春什么的。」这句话不能说是实情,但也不完全是无凭无据的流言蜚语。只能说是我罪有应得。哎,就先不说这事了。
「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吗?是说总归是那个吧,我不清楚行情是几万,但是也不便宜,人家愿意花这个钱也要做下去,你不就是有一定的市场需求吗?那至少会有男朋友吧?」
「行情不是我的行情,是高中女生这个牌子的行情。」
穿制服的高中女生。当过高中生的女孩们,以及各大媒体长年经营的可靠形象与实绩,创造出这坚不可摧的最强品牌,限期强化的幻想,性方面注定崩溃的泡沫行情。
就连只有朴素乏味一个特色的土色系女孩,只要套了高中制服推上街,附加价值立刻飞天,价码也就翻了几翻,而价码几乎都来自附加价值,我想商品本身的价格大概只占一成。然而校舍里全都是穿制服的高中女生,在这里就没有强化效果,只留下被人暗地说坏话的土色系女孩。
「嗯──?那他呢?日下部穗高,管乐社的穗高学长啊。」
「那谁啊?」
「啊?你不认识?」
怎么就只有本人不知道~?泽惠夸张的往后仰,但话说回来,我上了高中之后与同学的对话只有「对」「不对」几个字,只有跟泽惠比较有得聊,所以我也没办法吧。
「这就是阿梓被女生讨厌的原因之一。一样参加管乐社的松川同学明显超迷穗高学长,但是穗高学长好像喜欢阿梓,所以大家才嫉妒阿梓啦。」
等等,又出现一个不认识的名字,事情简直一团乱,谜团深又深。松川同学?谁?
「我说阿梓啊,至少试着把班上同学的名字跟长相凑一凑吧?」
强人所难吧?我认为这就好像要区分高丽菜田里面的每一颗高丽菜,哪有可能?问题不是我有没有试着这么做,而是我天性如此,所以有相当的难度。
「阿梓班上不是有个松川常盘?很可爱的,不过比我差一点啦。梳个庞帕度高发卷,额头很漂亮的。」
泽惠说着把浏海一把往上卷,挤眉弄眼,我才恍然大悟地说:「啊──啊──啊──有啦有啦,就她,超可爱的女生对不对?」
「她才刚入学没多久就掌握了阿梓的班,攻占人际地位顶点,等于实际的霸主。松川同学看阿梓不顺眼,所以你班上同学也不敢跟你来往。」
怎么突然抛出一大堆掌握、攻占、霸主这些危险
又强硬的词汇来?是说原来不只是我个人有问题,还有这样的背景,才让我交不到朋友?也罢,我想原因错综复杂,不会只有一个,只是错综复杂的所有元素都糟透了。但人家要针对我没有做的事情来敌视我,嗯~感觉有点累,看来朋友还是泽惠一个就够。
「你真的什么都没做?开学一个月就让个男生,而且是几乎没交集的学长倾心,我觉得手脚很快呢。」
好啦,照阿梓的天性来看,发生这种事也不奇怪。泽惠这么说,但我却完全没有印象。话又说回来,泽惠大喊:「你看你看,那个就是穗高学长啦!」从顶楼拿着魔法望远镜(魔法少女道具:可以看得很远很清楚)偷看穗高学长(?)在音乐教室练习伸缩号,我才想起或许跟他还真的有点交集。对,记得那是我刚进高中的时候(雾蒙蒙雾蒙蒙~~以下是回忆镜头)。
我在班会时间发呆,被强迫选上什么美化委员会,这不明委员会开了第一场莫名其妙的会议,开完会我一头雾水走过学校前庭,准备前往校门,突然停下脚步仰望天空,碰巧有人出声喊我:「怎么了?忘了东西?」我随口回应:「啊,没有。」并指着西边的天空说:「只是觉得夕阳很漂亮。」回忆到此结束。
「就这样?」
「嗯,就这样。」
是说我这个人超健忘,被这么一问也不太确定,但应该就是那个人没错。话说回来,当时是有朦胧想说这个人长得真英俊。现在仔细瞧瞧,还真不是普通的俊美,难怪会受女生欢迎。那双修长的手脚也很适合伸缩号,还有下巴的线条跟鼻梁真是英挺优美!齿列整齐漂亮,头发清爽飘逸。嗯……他当男朋友啊~这样啊~有男朋友很棒啊~搞不好可以跟普通高中情侣一样骑脚踏车双载,我当然是要侧坐在货架上喽。我要稍稍犹豫该抓什么地方,最后不敢逾矩抓上他的皮带。啊~赞,感觉有青春。
「原来啊~与其多嘴露马脚,这样应该比较好喔~嗯──或许你是个浪漫人呢。」
泽惠随便夸说阿梓不讲话看起来惹人怜,皮肤又白,这应该算夸我吧?就当是夸我好了,做人消极可不好。
「还是说,会不会是当时碰巧成立了什么魔法?傍晚是介于日夜之间的模糊时段对吧?那些平时绝对掌控时间、空间、次元的东西,在傍晚也会松懈下来,魔法就是趁这种模糊地带来作弊啦。」
比方说小孩与成人之间的模糊时期之类的吧。泽惠说了我听不太懂的话,但话说回来我可不像泽惠可以用什么魔法。
「其实魔法不是什么特异功能,只要是女生都可以用魔法喔。打个比方,就像一群外野手互相礼让一颗高飞球,结果没人接到变成安打。」
嗯,完全听不懂。当我提到夕阳真是让人无条件的涌现乡愁,泽惠还像在哼歌般说:「传说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一样的夕阳喔。」有这种说法?我没听过。不过见到美丽夕阳,我会停下脚步来看,感觉有股莫名的怀念。就好像我没有乡下老家可以回,但看到乡下的传统老屋也会觉得怀旧,这应该是种人类共通的乡愁吧。不太对,仔细想想我应该真的有些古老的记忆。河堤边上的夕阳很美,就像眼前罩上一张橘色薄幕,全世界都染成橘红色。对了……我身边好像有个人,那人是谁来着?啊,好像还聊了些什么。嗯~?说了什么?『……
「有人在吗~~」
泽惠在我眼前弹了一下指头,我就像被解除催眠一样,从夕阳下的河堤瞬间飞回学校顶楼。呃,什么来着?对了,聊夕阳啦。
「哎哎,其实放学回家路上有个私房点,可以看到超漂亮的夕阳,下次也告诉泽惠你好不好?」我邀泽惠看夕阳,但她说:「不要,我又不像阿梓那么浪漫感性。」看来兴趣缺缺。她似乎是也会觉得夕阳很漂亮,但是认为没必要特地绕路去看。怎么说呢,任谁看了都知道,也都觉得理所当然,我和泽惠的品味、脾气、价值观真是天差地别。但就因为一点小小契机,我们糊里糊涂地就凑在一起,有时候真觉得不可思议。
「听说时光能创造比鲜血更浓更玄的东西喔。」
没有吧,我想应该没那么浓,我们认识的时间也没那么长。
「我们应该不是在聊夕阳吧。」
不是吗?呃──那是聊啥?对了,日下部穗高,穗高学长(下巴线条很美)。
「是说阿梓都不知道吃过多少男生喽~如果穗高学长存着为恋爱而恋爱那种浪漫情怀对你抱持幻想,要成功应该有难度。有做的事总会穿帮的啦。」
「我可是有在克制的好吗~~」
我刻意鼓起脸颊装生气,但是我们聊的是劝我不要见一个吃一个,所以就算我装可爱,也不是很称头。话说我毕竟是我妈的女儿,具备了难以抗拒的遗传因素,无论我自己怎么想,身体里面就是会涌出一股热情,看来只能承认这样的生态事实了。
「嗯~也是啦~硬要装样子去交男朋友,也是有它的问题。是说哪天或许真的有这种天降奇迹,知道阿梓的个性还愿意全盘接受,而这个奇迹出现之后,阿梓的个性或许也会收敛点喔。」
我们可是为了让彼此相遇,天生就捧着最适合各自的花呢。泽惠又说出这种不知道是深奥还是无脑的言论,但是跟泽惠聊过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跟穗高学长的距离出奇的近。首先我们搭同一班电车上学,十八分开的普通电车。而且我每次上车,穗高学长几乎都在同一节车厢的不远处,也就是说穗高学长跟我住在同一条路线上,只是比我离学校更远些。然后我们同属一个委员会,美化委员会。所以我在散会之后看夕阳,穗高学长理所当然会经过我身边,毕竟当时我们是开同一场会。虽说自从开了第一场会之后,委员会就没有其他活动,所以我们也没有何实质交流,只是名册上有留名,而且仔细想想,我也觉得开会当时我们应该在同一间教室里。记忆中的背景是形形色色的人群,但我明确想起了穗高学长的轮廓。在我认真回想之前,从来没有形成鲜明的影像,所以或许这不是我的真实记忆,只是事后的捏造。究竟是怎样?当初是怎么回事?我最近都在回想,而且每天早上在电车上偷瞧穗高学长。穗高学长通常站在车门边,单手抓着扶杆,另一手拿着iPod之类的东西,用白色耳机听音乐并欣赏窗外风景。有时候我俩似乎会四目相接,我就连忙移开视线。所以土色基调的我,最近就只有一大早的短暂时间,比较有粉色的青春味。我上课算认真,也会作笔记,只是有时候会进入恍神状态,在笔记角落画些不明就里的涂鸦。中午跟泽惠吃午餐,嬉闹闲聊些穗高学长的事情。泽惠是魔法少女,不分日夜地与世界和平的威胁作战,感觉很忙,所以我们很少连放学后还一起玩。然而我就是我,世界与我无关,我也没有热衷的社团可以奉献所有青春,就是一个不甚认真、随处可见,平凡无奇的现代高中女生,高高在上的现代高中女生,所以也会半途从普通电车下车,穿着制服在街上闲逛。把PLAZA嫌得一文不值,然后买个小发夹捧场;或者去Yodobashi卖场的液晶平板专区,在平板上留下自己喜欢的涂鸦;又或者跟人家去排一家听说很好吃的可丽饼。大多女生都喜欢莓果啦、热带综合啦,五彩缤纷的水果特殊口味,但我完全坚持卡士达。我永远只吃卡士达,枫糖卡士达真是简单至上,无与伦比。枫糖卡士达完全不影响正餐,我可以吃掉一整个东京巨蛋那么多,而可恨的土色系诅咒竟然影响这么大。话说日本人经常用东京巨蛋来当单位,应该是因为很容易想像,但其实也不清楚究竟有多巨大。就像一粒含有四颗柠檬份的维生素C!听了应该会怀疑,那么柠檬根本没有营养吧?不会喔?好吧。
而当我坐在长凳上吃可丽饼玩手机,偶尔有不认识的男人上前搭话。可能一开口就是很嗨的「耶──」,也可能是很客气的问候,模式五花八门,但现在突然有人非常不耐烦地劈头就是一句:「我说你啊。」这么少见的模式让我一时忘了自己是被人搭讪。
「你超臭的,自己没发现喔?」
对方压低嗓门说着感觉很没礼貌的话。我还想说嗄?是指我吗?转头往旁边一看,不知何时竟坐了个金发庞克男,好酷。一头短金发像刺猬一样冲,天气开始有点热但却穿着黑色皮夹克配紧身黑裤,真是当今少见的标准庞克。装备如此齐全反而不太像反威权分子,更像个继承传统技艺的学徒。可惜他穿得一身完美庞克,本人却显得无精打采,少了那股我要反抗全世界的气魄,那股散漫样比较像个正在烦恼要不要辞职的上班族。我忍不住要想,既然穿得庞克,就要演得庞克啊。是说他离我好近,这么近应该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在对我说话,但我这个人缺乏沟通能力,再加上金发庞克男坐得这么近却完全不看我,反而是茫茫望向远方说话,真是难以攀谈。我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干脆先吃口可丽饼,好吃。
「最近在这一带狂吃男人的,该不会就是你吧?」
听他这么说,我也不是全无印象,但我想说:是又怎样?其实还不太清楚状况。这应该不是那种等等我们两个去哪里休息一下的剧情吧?但除此之外,我
也想不透不认识的男人找我有什么事,只好再吃一口可丽饼,真好吃。
「我们好歹也算专业的,让外行人随便乱搞会很头痛,没办法做榜样有没有?」
「哦,这样啊。」
看来黑道做生意也有很多苦衷。不对,我哪知道,我外行人啊。后来他一直缠着我问要怎么赔,讲得我愈来愈气,真想撂下一句:「你干脆讲清楚要我怎样啊!」好,我说,我要说,吃完这口可丽饼就说!就在我下定决心的同时,庞克男干脆地开口了。
「那,总之你先去死一死好了?」
这人超危险的,不行不行不行,突然有人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什么解释都没有,开门见山就要结束我的人生,这哪能接受?讲什么「总之先怎样怎样」,又不是上酒之前总之先来盘毛豆,这话也不是像安安啊~你辛苦啦~那样随口就能说的,但老实说心里还真的多少接受天底下就是可能有这种鸟事,自暴自弃了。也不禁会想,哎哟──人生哪有办法每天都随心所欲的?敢随心所欲就总会要收烂摊的啦~所以说,人太过随心所欲肯定不太好啦。虽然这都马后炮就是了。所以我不想跑,不想反抗也不想大喊,陷入半思考停滞的状态吃着可丽饼。突然又有个人上前对我说:「抱歉,等很久了?」没有啊,我没有在等谁,但抬头一看竟然是日下部穗高,穗高学长。他瞥了庞克男一眼之后就对我伸出手说:「我们走吧。」我也乖乖地牵起他的手离开。走没多久回头一看,庞克男还是坐在长凳上,没打算要追上来,但却狠狠瞪着我们瞧。得救了,是吗?
「那个……」
转个角看不见庞克男之后,我才开了口,穗高学长连忙放开手说:「啊,对不起。」我等他放手才发现「原来我刚才都跟男生牵着手」,十分迟钝同时心跳加速。
「我看你好像很烦恼的样子,所以……」
穗高学长视线往下方约四十五度瞧边苦笑解释,用他放开的手轻轻梳理后脑勺的秀发,秀发舞动,哎哟,浓浓的香皂味,好个清爽少年啊。
「啊,对,我得救了。」
愣在大马路上也不是办法,所以我放开手跟穗高学长并肩边走边讲话,我莫名紧张,不敢正眼看他。他的脸在我左上方约二十度的位置,心想他还挺高的,这个身高差还不错。但是又想,不错的身高差又能怎样?根据某派所说,某些人提出说法表示这个人似乎迷上了我[来源请求]。
「刚才那是怎样?搭讪吗?感觉气氛不太像一般搭讪。」
「嗯~该怎么说呢。」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有个自称什么专家的,抱怨我在这一带狂吃男人制造麻烦,然后叫我总之先去死一死吧?我脑中冷静的部分正仔细思考,但混乱的我却脱口说出:「有个自称什么专家的,抱怨我在这一带狂吃男人制造麻烦,然后叫我总之先去死一死。」哇哩!我在讲什么!我也太慌张了吧。哎哟,人一慌真的没好事,冷静点~冷静点~
「什么专家啊……」
「啊!那,那穗高学长呢!」
我拼了命想重振旗鼓,然而私底下老是跟泽惠聊穗高学长这个那个的,明明现在是第一次交谈,却当着本人的面脱口喊人家的名字。现在是怎样?每况愈下?
「咦?你知道我的名字?」
「委员会!因为我们同一个委员会!」
其实我直到之前不久还完全没注意到这件事,但我乘势重提:「穗高学长是来干什么的?」扭转了话题,感觉有希望唬过刚才那没头没脑的状况。气势很重要。
「我啊,正要去拿之前订的CD。」
要一起来吗?穗高学长自然而然地问我,反正我也没事可做,机会又难得(什么机会?)就决定跟着去了。他去的地方不是HMV或淘儿那种大型唱片行,而是在楼梯狭窄的小型住商大楼里面,一家颇小众感的小唱片行,与其说是CD店,感觉更像是卖黑胶唱片的,不过店里卖的确实以CD为主,购物袋上的商标也挺时髦,不至于令人无法忍受。店里的气氛不太适合土色系女孩,但环境安静沉稳,可以打个高分啦。感觉有点成熟,有点帅气(←感想真廉价)。我问:「穗高学长都听哪些音乐?」啊,感觉顺势就继续喊他名字了,他反问我:「要听听看吗?」说了歪着头,轻轻提起手提袋,里面有刚买的CD,这动作仿佛套上了神秘的背光特效,但我们应该没有随身携带可以听CD的器材吧?现在已经没几个人有CD随身听,穗高学长应该也是用iPod,没想到穗高学长说:「我朋友在附近的店里打工,那里应该可以放来听。」感觉他在这里熟门熟路,哇──还认识店员喔,哇──他在我心中的高分纪录不断刷新。我们决定直接过去,感觉顺势变成小约会的样子?而且还有点时髦?是不是有搞头?我是这么想。我以为自己不习惯这么春风得意的状况,所以总是主动闪避,毕竟我是土色系储蓄金鱼,但好事主动送上门,我倒也觉得真不错。我对这样的我有些惊讶。
走了一段距离,到闹区最边边走进一间门面很小、屋龄很老的咖啡厅。进门的时候是由穗高学长拉开门,我便顺势先进门,感觉好棒,约会水准到底是可以多高啊。男店员开心地喊:「哟,这不是穗高吗~」穗高学长苦笑举手回应:「哟。」啊,感觉两人真的很熟。穗高学长拿出CD,店员说了一声「喔,新唱片哩~~」就立刻拿去播放。我不是很懂音乐,但总之那不是动漫歌也不是重金属,是沉稳又时髦的音乐。穗高学长坐在位子上轻轻说了一声:「砸了。」我还以为他不喜欢这音乐,但看来不是音乐错了,是店员错了。「我其实不太喜欢他啦。」学长这么说,就像电影里的外国演员一样耸肩,露出左右不对称的微妙表情,看来学长跟其他店员比较熟。也是啦,穗高学长人稳重,咖啡厅气氛又好,却只有一个店员这么轻浮,实在不搭。这店员似乎很爱交际,无论点餐或送布朗尼的时候都主动聊个没完,一头漂染长发又蓬又乱就像头狮子,举止却像只小狗,感觉要是他有尾巴肯定摇个没完。
「穗高难得带女生来喔,学校同学?」
「是啊,学妹。」
穗高学长说完就不怎么开口,我则是跟店员聊些不痛不痒的废话:「我叫龙之介,多指教喽。」「啊,你好,我姓中萱。」「中萱啊?名字呢?」「梓。」「你跟穗高念同一间学校,应该很聪明喽?」「没有,我没那么厉害。」「小梓也听爵士?」「没有,我不太懂。你是说惠比寿啤酒(注:エビスビール)的广告歌?」「啊,你说Ryu Miho?她很赞喔。」店员(龙之介?)感觉是个大笨蛋,不过真的很好聊,话匣子开了就聊个没完,一回神才发现难得有机会跟穗高学长独处,却完全没聊到话。好了,龙之介聊够了吧,退下。
龙之介似乎听到我的心声,总算离开桌边,结果我还是跟穗高学长聊龙之介:「不知道他几岁了喔?」「听说是大学七年级。」「哇哇……」「而且记得还在重考,年纪应该不小了。」「哇哇哇……」还是没聊到穗高学长的事,唔,真是不顺。我真不想继续聊龙之介的事情,碰巧穗高学长也说:「就别再聊龙之介的事了。」这心有灵犀吓了我一跳,我盯着穗高学长瞧,穗高学长碰巧也盯着我,两个人四目相接会心一笑,气氛适合从头来过,我很自然地说:「你很喜欢音乐喔。」总算聊得有些像样了。
「嗯,算喜欢吧。」
「你的社团也是管乐社。」
「咦?你连这个也知道?」
「我有看过你吹伸缩号。」
心里附注是从屋顶上用魔法望远镜偷看,穗高学长有些腼腆地抓抓头,又飘出一股香皂味。
「其实我想玩的不是古典,是爵士。是说我们社团人不多,比较好说话,要的话偶尔也可以练大乐队(注:BigBand)爵士的谱,这就很开心了。」
我完全不懂音乐,连大乐队是什么东西都猜不出来,但是穗高学长一聊到音乐,表情带点腼腆、骄傲与开心,我觉得这很棒,自己的嘴角也不禁上扬。
「中萱同学呢?」穗高学长拉高尾音,但这么简单的疑问句,我不知道他要问什么。「你有喜欢什么吗?」他又补充,啊──原来是问我喜欢什么。我喜欢的是──嗯──是什么来着?省钱,不太对。存钱?整理打扫?不对,应该也不是这些。猎男人←这绝对不行。
「真要说的话,就是……书吧。」
我硬是挤出一个答案,心想很好!撑过去了!结果穗高学长接着问:「那你喜欢谁的书?」我又沉吟片刻,突然丢出欧亨利(注:O. Henry)这个名字。说了才开始想,自己真的喜欢他吗?但既然随口说出来了,应该有一定程度的喜欢,应该啦。
「欧亨利?」
「你不认识?」
「嗯──是外国人吧?国外的书我可能不常读。」
其实日本作家的书也不常读啦。穗高学长如是说,他认为书是为了做学问才读。
「呃,他还挺有名的,如果说出故事情节,应该有不少人听过。」
「哦──比方说?」
「这个……」有个女孩滔滔不绝地讲出临时想来的鬼扯,这故事难道不是欧亨利写的?呃──欧亨利,呃──我拼命搜寻回忆,穗高学长一副原本想问的就是这个的样子,很自然地抽象重问:「你喜欢他哪些特色?」这下我就不必解欧亨利故事回想任务了。但是呃,抽象来说我喜欢欧亨利,的什么?
「我喜欢老旧薄文库书(注:口袋书)的魅力,触感之类的。」
比方说可以一手掌握的轻便性,有如玻璃纸般干硬的纸质,或者小而充满特色的字体等等。穗高学长笑说:「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喜欢书是因为触感呢。」我听了立刻羞得低下头。又搞砸了,心里有个声音说,又搞砸了。这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喜欢书本来就不是说书的触感。对喔,我个人并不是喜欢书才看书,而是因为以前孤单没朋友,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没看书又有点怪异,为了找个表面的借口才拿本书在手上;所以就算我看过那么多本书,真的看过很多本书,突然被人问到书的内容却什么也记不清楚。搞不好我并不怎么喜欢书,只是因为必须拿本什么书在手上,有这样的必要,所以才特别注重能一手掌握的大小,或是纸张的触感等等。
「所以你指的不是喜欢谁的书,而是喜欢哪本书喽。我现在才知道还有这个方向可以去评价一本书呢。」
「像我这样……可以说是喜欢书吗?」
「有何不可?哪来的好坏?你不就是喜欢书吗?」穗高学长说,你就是爱书嘛。或许这只是敷衍的回话,我却不知为何真心认为:「对喔,我只要说喜欢书就好了。」以往总有股焦虑支配着我,逼我一定要中规中矩地提出合情合理的答案,如今那股焦虑消失无踪,感觉只要照常说话就可以了。穗高学长两三句话,立刻安抚了我疯狂失控的冲动,真厉害。眼见气氛终于可以跟穗高学长好好聊起来,不识相的龙之介却又跑来桌边,我这傻蛋又不小心跟龙之介聊起来,哎哟,别管龙之介了啦。下定决心望向穗高学长,却发现穗高学长心不在焉地望向远方,咦?难道他不开心?这局势好像不太妙?
「中萱同学。」
龙之介才刚离开桌边,望向窗外的穗高学长立刻开口,吓我一跳。
「我在!」
「刚才那个男的在外面。」
咖啡厅很小,视野不太好,我又坐在比较里面的位置,只能勉强看到窗外,穗高学长的位置似乎看得比较清楚。应该是因为直盯着对方瞧会被对方发现,所以他才用余光偷瞄,看起来没对焦。咦?道理说起来有通,但真的办得到吗?不过既然穗高学长都这么说了,应该办得到。
「那个庞克男?」
「那个发色不太适合隐密行动,他就在那边的巷子里,从那个位置应该可以看到我,但是看不到中萱同学。」
「他跟踪我们啊……」
「八成是。」
「怎么办呢……」
「龙之介哥,你今天几点收工?」穗高学长喊了龙之介。「啊?我早班,六点收工啊?」「你开车对吧?中萱同学被危险人物跟踪了,龙之介哥能不能从后门送中萱同学离开?」学长进行交涉。龙之介若无其事地走出门看了看,回来说:「咦?他是怎样?一看就感觉很危险吧。」
「只要我坐在这里,他应该就不会走,所以我会打发一点时间,再找机会回去。」
「OK──OK。」
如此这般,龙之介下班的时候我就跟他一起从后门悄悄离开。最后我轻轻挥手,但穗高学长被庞克男监视着,所以毫无回应。感觉他很熟这种情况,但我不认为一般人会熟悉这种情况,应该只是因为他天生超冷静,又擅于观察吧。搞不好他其实是某国机密情报机构的探员?应该不至于。
龙之介开的是黑色小箱车,底盘低得要贴地,而且到处都有闪亮银光配件,车窗还有加窗帘,一看就让人觉得有够那个,幸好车上放的音乐比较时髦就是了。前有庞克,后有龙之介,穗高学长的安排是不是有点出包?
「哎哟,好惨啊,是跟踪狂来着?」「嗯──应该吧,我也不太清楚。」「很久了?」「也没有啦──应该才刚碰面而已。」
就算我再怎么不会记长相,那种模范庞克男只要见过一面应该也会记得,应该吧。
「我坐着吃可丽饼,他突然来搭话,碰巧穗高学长来救我。」
「哇──穗高真行,那小梓呢?」这个疑问句真诡异,我怎么样?我把问题写在脸上,结果龙之介劈头就问:「你喜欢穗高吗?」我先回答:「那倒不是这样。」目前可以这么说。
「那代表我还有机会喽。」才没有。
「不过被怪人跟踪也不是不能理解,阿梓就是有散发那个。」「散发哪个?」「那个叫费洛蒙的。」「叫费洛蒙的喔?」
那应该是制服造成的高中女生威能吧。制服里面只是土色渐层女孩罢了。
「嗯──感觉你不是什么可爱啦,漂亮啦,就是一种迷人有没有?就那个啦。」
啊,刚刚好像被人若无其事地嫌说不可爱又不漂亮,但是没差,反正是龙之介,太容易被他伤到就划不来。
「你说我迷人啊?」
「迷人喔。」
「性方面的迷人?」
「性方面没错。」
「我未成年喔。」
「说穿了,这种事情成不成年没差吧?」
是这样吗?感觉愈来愈麻烦,我就直接问:「那你要出多少?」龙之介倒也不惊不慌,给了我一个恰当的行情价,感觉熟门熟路。我说:「可是我不想在车上做,有个能好好休息的地方就可以啦。」我把故事说到这里,泽惠勃然大怒:「喂喂喂喂喂~~~~!」然后用筷子戳我眉头说:「什么就可以?怎么会变成这样?嗄?我搞不懂好吗?什么?谁?龙之介?嗄?哪────里出现过这个征兆了~~?」哎哟,声音也太大了吧。还好我们是在空荡荡的顶楼吃便当,不对,还是不好,声音太大还是不好。
「咦?怎样?穗高学长呢?连续两次拯救陷入危机的阿梓,就直接淡出了?然后龙之介呢?咦?到底是怎样?谁?到底是谁?」
「他就是穗高学长常去的咖啡店的店员……」
「我──不──是──问──这──个!」
轰!泽惠激动到魔法爆发,真的是怒发冲冠,一屁股坐稳之后猛摇头说:「不对不对,阿梓这样我真的搞不懂啦──」两条金光闪闪直冲天际的蓬松微卷发束,总算慢慢降落恢复成平时的棕色。毕竟泽惠是爱与正义的魔法少女,我们的价值观是水火不容。
「咦?为啥?穗高学长是个散发香皂味的清爽少年,身高差又刚刚好,听时髦音乐,是时髦咖啡厅的常客,高分破纪录;而且又是高段的宝可梦训练师,能压制阿梓脑袋里的的暴冲特快车,个性沉稳又细心,怎么会从这里就跳到龙之介去?」
「就跟你说这部分跟那些分数完全无关啦。」
把穗高学长吃了可不妙吧。
「然后呢?怎样?你们就together的go了那个宾开头的什么馆?然后wash了young的man的naked body这样?真的有吗?」
「多少有啦。」
不洗过就恶心了。
「You也是naked?」
「只有me穿衣服感觉不太对吧。」
确实有人会要求穿着制服,但是我不喜欢把制服弄脏,而且穿制服有很多地方不方便吧。我讨厌麻烦,才都去那个宾开头的什么馆办事。宾开头的浴室通常都很大,浴室够大做什么都方便。
「哎──哟──我说你喔。」
好,来啦,每次听到我说你喔这四个字,就是泽惠转入教训模式的讯号,我再怎么顶嘴也没用。只好缩着脖子,静待风暴离去。
「正常来说吃男人吃过头被Onigiri盯上,搞不好有生命危险,还会当天就在附近随便找个男人来吃吗?」
不对,正常人无论何时应该都不会随便找个男人来吃。我正想顶嘴,泽惠又气呼呼地说:「闭嘴听好!」我只好乖乖回答:「是。」
「说认真的,你还是自重一点比较好。你长相都被人看光了,之后就算想溜都不一定溜得掉,对方好说歹说也算是专家啊。」
「嗯──也是啦──」
「哎,你有在听吗?有生命危险的是阿梓你,不是我啊。」
对,事实上真的很危险,那个庞克男的目标明显就是我,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不仅长相被对方看到,我还穿着制服,念的学校也一目了然,有这么多资讯,要找我应该是小菜一碟,毕竟是专家嘛。专什么家啦?搞不好我现在不该在顶楼悠闲吃便当,而是该收拾行囊逃去冲绳还是哪里避风头?啊,冲绳可能不错,蓝天!碧海!我挺想玩水肺潜水的。啊──还得买双凉鞋。「阿梓正在逃避现实吧?」是。
「我是与世界威胁交战的魔法少女,所以魔法不能用在威胁之外的对象上,用了就是违规。或许Onigiri对阿梓来说是威胁,可惜不算世界的威胁,所以我不能帮阿梓打倒Onigiri,抱歉
啦。」
「嗯,这我知道。」大概知道。
魔法少女似乎有许多苦衷,有五花八门的规定与准则,不能随心所欲使用魔法。魔法基本上就是「作弊」,无限制的作弊好像有些不妥,所以要设下限制。魔法少女一旦违规,反而会被认定是「世界的威胁」而遭追杀,之前那只讨厌的黑狗好像这么说过。而且我的生活型态不太被一般社会观感所接受,即使算不上世界的威胁,也可能算社会的威胁;不过社会的威胁程度很小,不至于成为泽惠的敌人,大概就这么回事。然而我依然是某人无法容忍的社会威胁,所以只要我活得随心所欲,就免不了碰到这种状况。
「溜得掉就溜,要迎击就得想办法迎击。像你这样发呆,哪天被人背刺就完蛋了好吗?你有没有在想啊?」
「有──啦──」
老实说没怎么在想,应该说我觉得就算想了也没帮助。报警?警察帮得上什么忙?
「联络伯母了没有?她现在不在家?」
「啊──不行,应该这阵子都连络不上。」
我可以从妈妈出门前丢下的金额,大致推断她离家的期间;这次似乎会比较长,而且每次打手机都是语音信箱。好吧,至少留个语音讯息。但是该说什么好?得意忘形猛吃男人,结果被坏人盯上有生命危险?跟妈妈这么说?是说现在也只能据实以告了。
「搞不好对方就是看准阿梓的妈妈不在家,或许不是碰巧,是预谋喔。」
但话说回来,杀了阿梓也没什么影响,看来真正的目标可能是那个炎之魔女?泽惠交叉双臂盘起腿,自己嘀咕着一些深奥的字句,这部分我就不太懂了。我吃着难得完美卷好的煎蛋皮,愣愣地看着对面的泽惠沉吟猛思考,结果泽惠又说:「你喔……」啊,是,对不起,我会好好想的。
「阿梓该不会觉得死了没差吧?」
「没有,没那种事。」
但我多少动过相关的念头。好久以前我就已经看破,像我这种人天生就不可能装成普通人,还混在人类社会里过生活。撑过了今天还有明天,撑过了明天还有后天,一天撑过又一天,迟早会撑不住而垮掉,我们不可能把Jenga积木叠到无限高。
「我说你啊。」
泽惠啪!的一声两个巴掌夹住我的脸,凑上来死盯着我。
「不管你是怎么生下来的,生都生了,不能不活喔。」
「是。」
「或许阿梓是社会威胁,但也是我的朋友。社会对我来说像浮云一样虚无飘渺,朋友重要多了。」
「是。」
「我有我的正义,会打倒我的敌人,但是被我打倒的敌人也有自己的正义。我们有彼此的苦衷,最后只分谁输谁赢而已,就这样。」
「是。」
我被泽惠死盯着,变成只能说是的机器,我想这也是一种魔法吧。
「别输,加油,别管其他事。你还年轻,不要讲得好像历尽沧桑,吃尽苦头一样。打起精神,燃烧灵魂!」
泽惠说完之后铿地跟我对撞额头,我只觉得痛,精神没有比较好,但或许有想说要好好处理这件事。至少在死之前不放弃活着了。至少目前没放弃。
「那总之先给你这个。」
泽惠把头上两条发束其中一条解开,将那红色大肠发圈给我,然后把头发重新绑成一束并解释说:「这是魔法护身符,可以稍微保护阿梓。」什么魔法护身符啊?
「我就只能保护阿梓这么多,要是私心太重,我会被魔法给反噬,剩下的就靠你自己多加油啦。」
「嗯,谢谢。」
我的头发没有长到可以用发圈,所以将发圈套在左手腕上。泽惠的发圈有股淡淡的泽惠味,这股气味包围着我,感觉似乎真的有被保护到。然而即使魔法少女加持,又有恶劣金发庞克男要我的命,期末考还是会毫不留情地来访,我这人不算用功但多少会念点书,所以放学之后就到图书室准备考试。这时候穗高学长碰巧路过,问我后来还好吗?之类的,我就顺水推舟请他教我数学。
「穗高学长好强喔,真是聪明。」
「没有啦,我也算二年级了。」
要是不懂一年级的课程那还得了?穗高学长苦笑说着,但真是如此吗?像我只要考完试,念过的东西就全部还给老师了。就好像印表机的暂存记忆体,印完就清空这样。我发现自己唯一的优点就是低调朴素,只会设法完成眼前的任务,没什么长远的展望或规划。临阵磨枪,头痛医头,没有任何战术策略,就像一股脑儿往球冲过去的小学足球员。所以我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将家里整理得干干净净。嗯──可是我自认很用心打扫的呢。结果我和穗高学长顺势对坐在桌子两头准备考试,图书室的桌子很大,距离感觉起来还不到亲密,而且好歹也是图书室,所以穗高学长理所当然不太说话。但我完全不觉得尴尬,穗高学长的沉默似乎默默接受了我,让我放心。我是还不到心跳加速爆表飞天!的境界,但可以感觉到心跳节奏比平时快一些,挺舒服的。我收集着各种小情报,例如他写笔记的手和指头的线条;笔记上的字迹不算特别漂亮,但很用心,挺迷人的;不懂的时候习惯用左手捏自己的脸颊,这么做让我觉得自己更懂穗高学长。是说我们两个至今的对话全部加起来,可能还写不满三张稿纸,我觉得自己更懂他,觉得他接受了我,可能全都是我错误的乐观猜测。乐观?对,乐观。我希望是这样子。一回神我发现自己手没在动,直盯着穗高学长的下巴瞧,他下巴的线条好漂亮喔。突然我们四目相接,我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我真的盯着穗高学长的下巴看了好久。
「好吧,该回去了。」
穗高学长啪的一声阖上笔记本,我心中擅自从「该回去了」里面读取「我们一起回去吧」的含意,也开始收拾东西。我俩一起离开图书室,并肩走到车站。这对一般健全的高中生来说,应该九成九九算是在交往吧?旁人看我们是不是像在交往?想到这里我突然注意起众人目光,举止也立刻诡异起来。
「你果然会担心喔。」
「呼嘿!」
什么什么,我都被看穿了吗?超丢脸~~但穗高学长接着说:「就之前那个金发男。」啊,原来他以为我是害怕庞克男才会东张西望,了解。其实这个说法比较正常,是说我现在生命好像有危险喔?真是愈想愈气,可恨的庞克男!我愈来愈激动,穗高学长却说:「太危险了,我送你回家。」此时我心中所有裁判员一致翻盘说庞克男干得好!不对,仔细想想这一点也不好。
回家路上的电车没什么人,所以我们并肩坐在座位上,穗高学长从书包里拿出iPod开始听音乐,啊──果然是这样──跟我没什么好聊的啦──正当我开始失望的时候,学长递出一只耳机给我,摆出邀我一起听的表情,市侩的我立刻恢复精神。我坐得离他更近一些,分享一组耳机听音乐。这音乐我还是听得不太习惯,只知道有点时髦。「如何?」「我喜欢。」就演变成这样模糊的对话。在离家最近的那一站下车,往家里走的路上突然下起强烈阵雨,我们便跑起步来。我说:「请进来吧,家里至少有毛巾可以用。」心想阵雨干得好!有股冲动想要朝天举拳做胜利姿势,但正要开大门的那一刻,才惊觉家里简直乱七八糟啊!这下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啊~!
「其实我妈有点贪得无厌,或者该说就像得了一定要买到家里炸开的病一样,所以我家里有点,不对,相当乱七八糟,我每天都很努力整理,可是……」
我一边语无伦次地辩解一边带着穗高学长走进乱七八糟的客厅,没想到庞克男竟慵懒到爆地等在客厅里说:「回来啦。」吓掉我半条命。
「怎么,已经带男人回家啦?手脚超快的。」
庞克男踢开妈妈的大包小包手提篮,整个人躺在沙发上,从妈妈根本不会去读却爱那股气派而摆满了整个书柜的世界名作全集里面,抽出什么赫塞(注:Hermann Hesse)的来看,整个舒适爽快。不对,什么回来啦?你怎么可以随便跑到人家家里享福?但我却更在意一个无所谓的点,强硬反驳:「穗高学长才不是那样!」
「咦?不是那样?难道真的是相亲又相爱?」
庞克男把什么赫塞的随手丢开,从口袋里掏出蝴蝶刀,但不像我所期待的那样耍得眼花撩乱,而是很普通地用双手掏出刀刃。
「差不多!大概就那样啦!」
我激动地顺着对方的话回着无所谓的事,嗓门也愈来愈大。不对,这不是无所谓的事,这很重要吧,对啊,真的很重要啦!
「哎哟,都吃了那么多男的,现在才说也吃纯爱,没可能啦。脸皮太厚了吧?」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不然要怎样?欲望起点就是不一样啊!」
话题方向愈来愈歪,此时穗高学长超冷静地拿出手机说:「这应该就是非法入侵吧。」
「啊──小弟?你该不会搞不懂状况吧?报警也没用喔。」
「嗄?什么意思?」
「我现在就要杀这女的,报警了警察会来没错,不过基于这个那个的
理由,这女的会被认定是自然死亡啦。」
「拜托,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讲什么,杀人本来就不行吧?」
「当然行,杀了她就是行,她可是到处狂吃男人喔。」
「这就值得杀她?」
「嗄?她都把男人吃了,不杀她还能怎么算这笔帐?」
庞克男缓缓起身,单手耍弄着蝴蝶刀,但依旧没有期望中的眼花撩乱,只是很单调地耍弄打开的刀刃,真没看头。感觉你的打扮都已经这么讲究了,这种小细节能不能更用心一点?
「哦──就那个?小弟你该不会也真的跟她相亲相爱了?」
「差不多,大概就那样。」
「话说在前头,你误会啦。她就有这种本事,你会对她动心,大概就像切洋葱掉眼泪、洒胡椒打喷嚏那样,understand?」
「然后呢?」
「然后个屁,就这样。啊──烦死了。」
庞克男明显超不耐烦地抓头。
「啊──我好歹也算专家,不想拖普通人下水,通常看到普通人都会闪。不过你都清楚了还要顶,那就算同罪可以吧?想到要写悔过书就烦得要死,不过应该能搞定啦。」庞克男说了就将小刀指向穗高学长:「你也一起死一死吧。」此时起,穗高学长的动作有如电光石火。
庞克男上前一步拿刀就刺,穗高学长突然将手上的智慧手机扔到庞克男眼前,应该不是为了伤害对方,而是为了假动作。庞克男完全不管往面前飞来的手机,连眼睛也不眨,手机铿地砸到庞克男的额头,庞克男伸直了拿小刀的那只手;老实说我看不太懂穗高学长应付那只手的动作,总之他先跳,然后这样(就这样的动作)缠上去抓住那只手,接着以庞克男的手臂为支点在半空中转身,靠着落地的力道砰!的一声摔倒了庞克男。喀啦一声,庞克男的小刀落地,感觉不是被摔掉,而是怕倒地时刺到自己才故意放开。两人一起倒在地上,穗高学长像是正好骑在庞克男身上,我突然觉得好强!但穗高学长不知道是要捡地上的小刀,还是要把小刀丢开,稍微抬高了重心,庞克男趁机猛力挥手,穗高学长便狠狠地被推向厨房。劈哩乓啷──!好大的声响,哇!学长还好吗?
「吓我一跳~怎样,他不是外行喔?」
庞克男嘀咕一句,缓缓起身捡起小刀,看来只是稍微受到惊吓。他喀啦喀啦地转动脖子说:「算了。你该死了吧?」然后用非常夸张的动作拿刀刺来。我心想(啊,死定了),但就在刀尖刺中我的瞬间,突然啪嚓!一声发出类似冬天静电的超强版,庞克男惊呼一声:「好烫!」又丢下了小刀。啊!难道是泽惠的魔法护身符?想到这里看看左手腕,泽惠给我的发圈似乎完成使命,化为一阵红雾散去,咦?等一下,刚才那样就没效了?就只有啪嚓电一下?他还活蹦乱跳的啊!能不能再多护身一点啊!就算有规矩不能乱来,你好歹也是魔法少女,能不能再争气一点啊! 就算我这样想也改不了现实,庞克男被电完说:「好痛~~吓我一跳~~到底是怎样啦?」又轻松地捡起小刀,好吧,这次捅过来就可以收工了。
啊~死定啦,完蛋啦~正当我这么想,庞克男突然说:「咦?这啥?」仔细一看,庞克男胸口长出一把王者之剑,庞克男看着王者之剑有点讶异,说了一声:「真的假的?」然后便翻白眼倒地,死了。
「好酷,怎么就像切豆腐一样刺得那么顺?」
穗高学长从后方一剑刺穿庞克男,还在惊讶怎么超级没手感。
「啊,因为那是传说圣剑,地表最强的那支。」
「……好像是喔。」
「只有真正的勇者才使得动。」
「……这样啊。」
我也不太清楚这东西怎么会在家里,但妈妈这么说就应该没错。话说回来,妈妈是赤手空拳派的,从来没耍过剑,我当然也没机会使剑,所以圣剑就一直放在厨房里长灰尘。有时候会拿它来拨天花板上的蜘蛛网,总之就只有棒子一样的用途。不过穗高学长怎么会说「好像是」?难道他也认识王者之剑?
「这应该是死了吧?」
「是啊,死了。」
庞克男身体中央被一剑刺穿,血流满地动也不动,我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但当下必须应付的问题是如何处置眼前庞克男的尸体,没空多想别的。放着尸体不管会血流成河,清扫起来也会更加困难。
「真的假的──是说这应该算得上正当防卫吧?说真的。」
「地毯都脏了,穗高学长可以帮我搬吗?」
「搬?」
「对,放着不管屋子里会脏到不行,搬去浴室吧。」
「咦?可是这应该别动比较好吧?方便警察办案什么的。」
「叫警察来不妙吧?听他刚才说的,他好像跟警察有点关系。」
「啊──好像有这么说过。」
人死了真的很麻烦,我们两个也是大费周章才将庞克男搬到浴室。而且尸体在流血,得多加注意。平时都是他们自己走到浴室,我就轻松多了。将庞克男翻倒在浴室地砖上,我在更衣间脱起衣服,但穗高学长在看不方便,我只好说:「呃,抱歉要请学长出去一下好吗?」将学长赶出浴室关上门,学长在门外问:「哎,那个你要怎么处理?」我说:「吃掉啊,没办法喽。」这不是个让我想吃男人的好时机,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
将庞克男也脱个精光,全身大致洗一遍,然后从头开始直接啃。咖滋咖滋嚼嚼嚼。
「我妈妈也吃男人,不过她是混血,继承的特质很强烈,功夫超强,手段更凶残更火爆。但我的血统只有四分之一,顶多只能整个人吃掉,打起来没那么强,对方要是抵抗我就没辙。所以我总是请对方自己脱衣服,洗干净,趁对方不注意才咬下去。」
喀啦喀啦嚼嚼嚼。
「啊,原来吃男人是这么回事?」
「是啊,不就这么回事?」
啊,话说我整个穿帮,这应该有点不妙吧?眼看事情大概告一段落,松了口气,脑袋也跟着不太肯运作,不过总觉得事到如今想瞒也瞒不下去,就看着办吧。
「那说你援交跟卖春的传闻呢?」
「我觉得人家这样想还方便一点,所以也没否认,怎么说呢,我有个自己的标准,会用钱去买未成年制服少女玩弄的人,应该吃了也没关系这样。」
「啊──原来如此。」
咖滋咖滋。
「我想说在浴室下手,饭前饭后清洗起来都方便,挺合理的。」
「这么说好像也对。」
穗高学长一整个恍然大悟的口气,应该是可以理解。
「整个都吃掉就没了,几乎不留痕迹,好像也不会构成犯法案件。不过要是真的被怀疑而遭到追查,是会查出什么鲁米诺反应、DNA之类的就是了。」
「所以他也会整个不见?连骨头都不见?」
「对,骨头我也会全吃掉,现在大概吃到一半。」
「是喔,那就好了。」
我突然想到很重要的事情,一把推开浴室门大喊:「啊!可是穗高学长就不是我想要那个的了!」学长对我说:「哎,你先吃完再说好不好?现在看起来颇恶烂的。」原来我全身赤裸,鲜血淋漓,手上还拿着刚扯下来的庞克男手臂,哇!我在干啥!连忙又把门关上。
「是……马上搞定……」
「啊──慢慢来没关系,我去看个赫塞就好。」
之后我把庞克男的尸体整个吃光,顺便洗了个澡,接着清理屋内的脏污,除了染血的地毯之外几乎全都干干净净,不留痕迹。说到这里,泽惠傻眼到不行地说:「这样也行喔……」
「所以是怎样?阿梓跟穗高学长最后就在一起了?」
「倒也不是那样啦。」
目前还不是。话说回来我们好像有顺势互相告白过的感觉,不过只是模糊地说大概是那样,后来事情又一团乱,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结果谈情说爱的这部分怎么了?
「唉~……总之最后感觉还不错,还可以啦。」泽惠说了随便拍拍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是喔~食人鬼的女儿也有春天了是吧~是说穗高学长的肚量未免有够大,还是说接受力很强?应该是,我也应该坚持到底不放弃了。」
「怎么,泽惠也有看上的对象喔?」
「你说咧?不过这可不是干掉一只Onigiri就能搞定的事情,再来你要怎么办?」
「啊,我妈说这次出手的应该是名利薰心、单枪匹马的流浪Onigiri,好像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啊──果然目标应该是阿梓的妈才对。冲动想说干掉炎之魔女,来个名利双收这样。不过要是拿你妈当目标,功夫好歹也要有点自信,在钓出目标之前的热身战就战死,那还有什么戏唱?」
毕竟也是炎之魔女,看起来没头没脑乱搞,实际上却很擅长人员周旋跟势力平衡嘛。组织本身愈壮大,就愈少人敢来随便作对这样啦~泽惠说得好像很懂,我则是不太清楚这种黑帮江湖的圈子,不过好像是有种巧妙的势力均衡存在。
经过这
么一阵子的兵荒马乱,我的日常生活却依然没有太大变化,还可以的认真,过得去的无聊,一样过着差不多低调又朴素的土色系高中生活。比方说为了明天开始的期末考也会通宵抱佛脚。期末考结束终于迎来暑假,这是高一生的暑假,有人知道了我的怪异习性还愿意跟我交朋友,眼前算是起步有点晚但稍微开始闪亮的青春气氛;因此我打算这阵子吃男人要稍微收敛点,至少目前是这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