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总是布满激烈战火的大陆上,剑士阶级——尤其是剑圣的战力价值可说是受到众人认同。
尤其在拉多格维加王国,即使国力衰退与人口减少导致军力弱化,但藉著能够以一挡千的剑士们才得以补足差距。对于想靠剑术出人头地的年轻剑士而言,王国军可说是绝佳的就职处。
在剑士实力代表出人头地的王国中,实际上能够见到各式各样的剑,而其中拥有最多门徒的流派,便是吸收各流派优点并适合让人学习、洗炼的「铁锁派」。
另外还有擅长使枪的「摩天派」或以迅捷剑术为特徵的「无影派」等等,但学习者最为稀少的,便是萨洛梅亚·拉多格·巴拉修努重新兴起,并且据称只有拉多格维加王家成员代代相传的「白蔷薇派」。
像这样实际见到后,便能发现投石机已经约有八成组装完毕。虽然无法得知总数,不过这些投石机以相等间隔设置于城墙上,似乎已经布置为能够迎击各方涌来的敌人。
平时总是大大敞开的城门,目前出入也是需要受到严格盘查。门前能够见到想抢在最后一刻进城赚钱而携带大量货物的商人们,以及为了逃避战火而想逃进乌尔修瓦拉的旅客等等,在门前排出了想要进城的长长人龙。
要在日落前检查完这么多人进城,肯定是相当辛苦的工作。但即使如此,考量到往后的风评还是无法割舍来不及进城的平民。要是国家在紧要关头割舍人民的风评传开,具有悠久历史的拉多格维加王国便会甚至无法维持最低底限的威严。
因此盘查肯定会变得越来越随便,如果是一名弱女子独自在外旅行为由,应该能够不太受势严格检查而得以进城。逃过大公国蛮横徵收并带著唯一财产的马与马车抵达此处的农家女孩——琪黎里珂便是以这种背景设定准备穿过城门。
「……您真的认为这样没问题吗?」
坐在驾驶座的琪黎里珂低声如此呢喃。
「只要能穿过城门就能想办法解决啰。」
龙因短短地如此回应后,便继续紧紧贴在马车的载货车下方。先不说琪黎里珂,龙因在前备天的骚动中已经暴露长相,要是正面接受盘查肯定会被卫兵们发现而引起骚动。
「——还有啊。进去里面之后,可以麻烦你一个人去破坏投石机吗?」
「什么~~!?」
「太大声了啦。」
「喔……可、可是——这是怎么回事啦!?和当初说的不一样!」
「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喔。」
「咦咦!?」
「我说你啊,你以为我之前是为什么要故意被抓?目的就是要亲眼确认要塞区里面的状况……至少有一半是这样啦。」
「我、我怎么会知道啦!应该说龙因先生也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种事吧!?」
「咦?你可是间谍吧?应该很擅长这种事吧?」
「才不是!我之前也说过自己不是间谍吧!」
「呃……不用想得太困难啦。就算失败被抓也没关系,或许该说我还比较希望你失败,这样大家就会把注意力转移到你那边了。」
「是、是打算把我当成诱饵吗!?您到底有什么目的啦!?」
「别怕别怕,就算被抓我也会过去救你的。」
「前几天才说过我被抓会有贞操的危机吧!?」
「这种时候你要知道还能保命就很好啰。」
「真、真是有够差劲的!」
「好好,该闭嘴啰。」
差不多越来越接近考验琪黎里珂演技的瞬间了。
在要塞的城墙外侧挖了宽约五公尺的壕沟,要穿越的方法只有靠著锁链上下的跳桥。而这座跳桥也是像其他城堡一样,使用放缓锁链便能一口气将桥横跨壕沟的构造。
试图进入城镇的人得先在桥前方等待,然后逐一被找进城门接受盘查。这样能够让试图潜入的敌人一次只能进入一人,而且发现时还能阻断敌人在跳桥另一方的后援。
「我、我的鸡和猪都被突然闯来的士兵抢走……唯一带出来的财产只有这匹马而已了……呜呜……」
依照龙因想出的背景设定,琪黎里珂哭哭啼啼地向卫兵们诉苦。虽然听起来很明显是声泪倶下,不过那应该是真正的泪水。当她与龙因说话时已经是哭哭啼啼,再加上琪黎里珂的外表肯定能博取男性的同情。接著只要抓准空隙从爬出马车下方,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混进城镇人群就好。
「……」
能够听见马车载货台被敲打的叩叩声,应该是卫兵们将枪刺进乾草,确认有没有其他人躲在里面或是试图将奇怪东西带进城内,结束调查后肯定就会开始检查马车下方。
龙因悄悄地伸出手捡起地面的小石头,并且将视线环视四周。幸运的是,附近正好有批传令用的马系在旁边,于是龙因瞄准马屁股并用手指射出小石头。
「抱歉啰……」
小石头不偏不倚地命中,体格壮硕的军马痛得吓了一跳,接著抬起身体发出高亢嘶叫声。
「喂喂!快让马静下来!」
在个性粗暴的马开始胡闹的瞬间,包含琪黎里珂与卫兵们的在场所有人皆将注意力转了过去。趁著这些微的空隙,龙因无声无息地从马车下方跳出,移动到城墙内侧堆积的木箱阴影处。
笼因咧嘴一笑,将上衣的套头帽拉起并缩著身体沿著城墙稍作前进,与城门拉开后便混进人群之中。
由于躲避战火逃进城镇的人潮,乌尔修瓦拉城镇显得更加混乱。只要逃进人潮中,即使曾经露过面的龙因应该也不会被轻易发现。
「接下来——」
龙因抬起视线,望著以逐渐转暗天空为背景而变黑的要塞区轮廓。
☆
乌尔修瓦拉城下开始传出骚动,原因是据闻率领大公国军的基杰尔摩•索尔斯,即将率领大军攻向乌尔修瓦拉,这个传闻正煞有其事地逐渐传开。
为了迅速安抚不稳气氛,代理总督裘达·尤米尔聚集主要部下做出指示。
「首先以明显动作加强巡逻,让城下的民众解除恐慌。这座要塞还没有脆弱到被稍微强攻就会沦陷,只要遵照这个原则,再让居民见到防守的我们没有松懈,人心应该很快就会稳定下来。」
裘达的指示可说是相当确实,混在同僚中听著哥哥说话的索萝妲看向身旁的芙露罗莎,接著两人彼此点了点头。
「——或许该说我们应该戒备前几天类似窃贼的间谍,也有可能已经混在逃进城内的流民进入城内。不论大公国军准备几万军力,只要没有除了由内侧攻陷这座要塞的有效手段,敌人的目标就是放出让民众恐慌的传闻衍生为暴动或纵火,所以希望各位在城下巡逻时尽力注意这类间谍。」
接著对于城外接近的敌军,裘达另外说明了重点配置兵力的位置。只要聚集一定程度的弓兵与数辆投石机,要击退来犯的基杰尔摩军感觉并非难事。
或许该说,裘达那充满自信的语气或许也是原因之一。现场弥漫著只要跟随他便肯定不会失败的气氛,这也是裘达与生倶来的领导特质。
「——那么各自回到岗位上,别松懈每个小时的定时回报。」
「遵命!」
军官们行完最敬礼后,便充满精神地冲出房间。但索萝妲与芙露罗莎并没有接到明确指示,等到其他人离开后,索萝妲便朝著兄长开口说道:
「哥……不对,尤米尔将军——」
「我有别的任务要指派给两位。」
彷佛等待著索萝妲发出不满声音般,裘达早一步开口说道:
「……要麻烦你们把这份文件送到帕拉斯的萨洛梅亚殿下手上。」
「咦咦!?」
「这个城镇已经要完全封锁城门准备应战,要两位迅速动身。」
「哥……哥哥!」
「复诵命令,尤米尔卿。就算你是风姿卫的成员,难道你忘记自己是在本官的指挥下吗?」
「这、这是两回事啦!我不能接受这种决定!」
将信件送去给萨洛梅亚,也等于是必须离开这个城镇到王都避难。当初是为了兄长与家门建立功勋才来到这里,事到如今在面临决战前被这种理由调回王都,让索萝妲实在难以接受。
「……区区送信就算不是我也能找人处理,会特地命令我做这件事,怎么想都是想特地让我远离战场吧!?」
「这是要呈报给殿下的文件,希望你能代替本官把这封信送过去。」
「这样芙露罗莎比较适合处理这件事吧!」
「别迁怒到我身上嘛……」
芙露罗莎满脸无奈地将手抵著额头并摇了摇头。
「虽然我这么说有点抱歉,不过以战力来说,不可能把你留下叫我回王都。要说这种话之前希望能先打赢我喔。」
「唔……既、既然这样,叫其他风姿卫的成员也没关系吧!总、总之我是想说这个时间点没必要把我调回王都吧!」
索萝妲重重地拍了一下裘达的桌子,虽然心中有种后悔的情绪,但不论兄长与芙露罗莎如何训斥,这种有话直说的
个性还是无法轻易矫正。或许该说就是这种容易激动的不服输个性,她对此也有著「就是好胜心才能让自己变强到这种地步」的自负。
「我也会在战力方面派上用场的!在决战前特地把我叫回王都,以客观角度来看都像是哥哥偏袒,不想让妹妹碰到危险吧!哥哥,被其他人这样看待真的没问题吗?你也不想这样子吧!?」
「别想歪了,我没有偏袒你的意思……这是与殿下商讨过后决定的事。」
「与、与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按照萨洛梅亚殿下的考量,似乎是你的杰葛玛达藏有某种很重要的秘密。」
「咦?」
索萝妲忍不住将手绕到腰后摸著神剑。
「不、不会吧…这、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
「这点本官也是首度耳闻……但不论如何,殿下希望绝对得避免杰葛玛达在战斗中遗失。当然能拔出杰葛玛达的你,对殿下而言也是相当重要,所以殿下才会在战争开始前将你调回王都。」
「那……意思就是……?」
「本官不知道与那个龙因·阿兹达哈是否有关联……想知道就去问殿下吧。」
虽然裘达说的一派轻松,但实际上索萝妲只有一次在谒见上得以见到萨洛梅亚,并没有直接面对面说过话。即使回到王都,她认为自己也不可能这么容易见到萨洛梅亚。
当索萝妲哑口无言地呆站在原地一阵子后,在桌子另一侧的裘达突然皱起眉头朝芙露罗莎瞥了一眼。
「——喝!」
芙露罗莎握紧腰际佐尔丹的柄,并且解除封印从鞘中拔出。随著柄一瞬间伸长,覆满小型尖刺的凶恶枪尖同时展开,将支配房内的沉重静默划开。接著,枪尖迸出宛如箭矢的白色闪光贯穿石头堆叠的墙壁。
「……被逃走了。」
芙露罗莎收回枪并看似很可惜地咬著嘴唇。
「————」
索萝妲也是气得咬紧牙齿,用发带将头发绑起并一个箭步冲到窗边。
「果然是那家伙——!」
她从窗户探出身体,在约离十公尺的尖塔屋顶上,能够见到溶入黄昏黑暗中的深蓝色人影。虽然带著套头帽而无法确认长相,但索萝妲随即发现对方是谁。
「这次就如你所愿,我一开始就认真对付你……!」
「等等,索萝妲!」
索萝妲无视于裘达的制止,一脚踩在窗框上大大纵身一跃。她用左右手握著杰葛玛达的剑柄并同时拔出,杰葛玛达的刀刃奏出澄澈声响。当震动随著传到索萝妲身上,索萝妲的全身血液彷佛产生共鸣般开始沸腾。
索萝妲以超越人类的跳跃力一口气划过空中,将反手拔出的杰葛玛达转为顺手握取。
「这才是——我认真的模样!」
「喔~~」
拉下套头帽的深蓝色人影——龙因·阿兹达哈眯起眼睛,其中感觉到嘲笑的意图,让索萝妲气得咬牙切齿。
「——你这家伙!」
索萝妲一跃来到龙因眼前,以左右双剑包抄锁定这位年轻人的颈项。
「该怎么说哩……感觉很拚命喔?索萝妲,你今天好拚命喔?」
龙因弯下身体躲过杰葛玛达的刀刃,沿著屋檐斜面滑下并落到正下方能够见到的走廊。既然是任命索萝妲为「绝华十剑」的萨洛梅亚亲自做出指示,就算是索萝妲也无法抗命拒绝回到首都,但在那之前必须打倒这名男子。先前不只是被二度捉弄,现在要是放任这名男子回到王都,便等于是夹著尾巴逃走。不论是身为尤米尔家的养女、裘达的妹妹是绝华十剑之一,只有这场对决绝对不能认输。
索萝妲俯视著龙因,迅速地挥动左右双剑。
「唔喔!」
龙因微微皱起眉头,见到部分城垛被切断而跳往旁边。
「喔……那就是那把神剑的『剑奏』吗?」
「不用说也看得出来吧!」
彷佛震荡空气般的高亢澄澈声响传遍现场,不论何时听闻都是相当舒服的音色。
在一般人眼中,龙因应该只是随著高亢声响左右跳跃。如果是拥有一定程度实力的剑士,或许就会发现龙因脚边的石块被挖开弹飞。
而如果是一流剑圣,应该就能清楚见到杰葛玛达的剑尖延伸出彷佛鞭状的翡翠色光芒。这是只有索萝妲能够由杰葛玛达引出的剑奏——春雷,也表示是除了剑圣以外无法抵挡的强力无比绝招。
「既然你能用剑奏,就表示你是杰葛玛达选上的正统继承者……这样我知道了。」
「事到如今还在鬼扯什么——」
如同字面所述,杰葛玛达的春雷是由雷光构成的鞭子。被击中就连岩石都会被轻易粉碎,要是缠绕在人身上肯定会将皮肤瞬间烧成焦肉。
而光鞭突然缠绕在停下动作的龙因右手上……或许是索萝妲太过著急,才会产生此种错觉。
「——咦!?」
实际上并非是龙因的右手,而是他右手所握的剑将光鞭弹开。
「那是——」
「我上次忘记带过来了嘛。」
龙因如此说著并用双手招摇地拿著剑,他拿的无疑就是袭击输送队抢来的神剑。
「……我可是很宝贝地用著这些剑喔。」
龙因咧嘴一笑,并且再度拔腿狂奔。
「啊!喂!」
「等一下,索萝妲!」
虽然后方传来芙露罗莎的叫声,不过她肯定是要阻止索萝妲与龙因交手,于是索萝妲不顾好友的声音继续追赶龙因。
「我刚才有偷偷听到喔,听说你接下来要回王都了吧?那现在不是在这边追赶我的时候了吧?女生旅行总是会带很多东西,你不赶快回去准备收拾行李吗?」
「我已经决定在那之前要收拾掉你了……!」
「可是我完全不想和你交手耶。」
龙因隔著肩膀回过头一笑,沿著走廊由塔与几道城墙前往居住区。要是被他逃进人群中,难得拔出的杰葛玛达就会无法使用剑奏。毕竟如果在人群中挥舞光鞭,肯定会将毫无关系的人们瞬间变成凄惨肉片。
「——你都跑来这里了还想逃走吗!?」
「与其说是逃走啦,你不是想杀我吗?」
「废话!是谁挑衅的说要我去大公国本营的啊!?」
「那是之前的事了,今天的我又不是过来交手的。」
龙因一边耍著嘴皮子,一边用抢夺的神剑将光鞭弹开。虽然索萝妲不想承认,但他果然是个令人畏惧的使剑高手。
「给~~我~~停~~下~~来~~!——我叫你站住!你是没听到吗!」
「哎呀,要停下来是没什么关系啦。」
来到面对南门的广场附近后,龙因如此说著并突然停下脚步。
「什……你、你这家伙!?」
「是之前的——」
在围绕广场的城墙上见到突然出现的贼盗,待命的士兵顿时闹得沸沸扬扬。但或许因为先前龙因逃亡时得知了他的恐怖之处,因此只是拉开距离架著枪,没有人敢主动往前攻击。
「大家退后!这家伙由我来处理!」
慢了数秒赶到的索萝妲命令士兵退下,凭他们与龙因交手只会平白失去性命,更重要的是索萝妲想与龙因堂堂正正地单挑对决。
「——索萝妲!」
「芙露!别再靠过来了!」
索萝妲的视线并没有离开龙因并如此喊道。
「——要是我在这里借助别人的力量,就会让我不再是个剑士。如果我不是剑士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尤米尔家需要的是身为剑士的我……因为我可是索萝妲·尤米尔!」
「索萝妲……」
这是为了重新得到自己立足之地的战斗,靠著自己的力量获得立足地——为了让失去包含记忆在内一切的自己能身为索萝妲·尤米尔继续活下去,必须以自己的剑证明是个能势为了尤米尔家奋战的人,因此索萝妲深深相信,这就是自己即使失去记忆都不肯放开杰葛玛达的原因。
索萝妲将杰葛玛达的剑尖指著龙因并开口喊道:
「……一决胜负吧!龙因·阿兹达哈!今天绝对要分出高下!」
「我说你啊…不好意思在你自己这么兴奋的时候打断你……」
龙因一边用小指挖著耳朵,一边朝索萝妲露出冷笑。这个举动让索萝妲更加热血沸腾。
「你这是拜托别人的态度吗?」
「什……你、你说什么……?」
「哎呀,你不是说想和我交手吗?既然这样应该是要拜托我的立场吧?」
篝火的火焰让两人落在走廊的影子不断摇荡,在屏气凝神的士兵们注视下,龙因悠悠哉哉地继续说著:
「既然这样你应该展现出更适合的态度吧?就算是演技也没关系,例如乖乖低下头求我,或是露出可爱的微笑……不然就是要拿钱出来之类的,要拜托别人总是需要付出代价吧?」
「为、为什么和你交手需要付出代价!?」
龙因将自己抢来的三把神剑当场丢了出来作为回答。
「我
说你啊,一开始闯进我住的旅馆想要偷袭我,结果不是被我直接逃走了吗?接下来在酒馆碰面的时候,对只有酒瓶几乎等于是空手的我也没办法获胜。之后还在大澡堂丢了那么多脸,从这些事很明显能知道谁比较强吧?不用在这里特别交手,怎么看都是我比较强吧?反正我绝对会赢的,不是吗?」
「那、那是因为之前我没有……」
「没有拿出实力只是找藉口而已吧?那要说起来我也还没拿出实力……所以你才能活著。不是吗?」
「唔……!」
龙因的字字句句皆让索萝妲焦躁难耐,但她也无法否定这些话语。将对决失败归咎在没有拿出实力,的确只是为了维护自己微不足道的自尊心。现在索萝妲会在此处想与龙因交手,也是为了拭去先前接连尝到的挫败感,让受伤的自尊心再度取回光芒。
「别这样,索萝妲!」
站在另一侧塔顶上的芙露罗莎,正用单手拿著佐尔丹如此喊道:
「别被那种随便的挑衅激怒!那个男的肯定有某种企图!没必要把他的话听进去!」
「对对。索萝妲,那个芙露说得没错喔。」
龙因将手叉腰并点了点头继续说著:
「——你就是这么蠢又不知世事。与其自己动脑思考,还不如老实听温柔的芙露和哥哥说的话。大家都把我说的话当成开玩笑,这应该就是多数的暴力吧?你不用说这么多直接冲上来不就好了?要和下面观看的小喽啰们,还有温柔的芙露与哥哥一起上都没关系喔?」
「……少啰嗦。」
后来仔细想想,索萝妲也不知道自己是对谁勉强挤出这句话。究竟是想耍嘴皮子的龙因住嘴?还是对芙露罗莎重新让她体会到自己不够成熟而突然感到相当不耐烦?
不过最令索萝妲感到碍事的,或许是脑中那股持续盘旋不去的犹豫。
「要交手的人是我吧!所以我要自己决定!」
「索萝妲!?」
「完全忽视我的感受吗?哎呀,既然你无论如何都想对决,毕竟我们都是剑圣,要接受那个什么单挑决斗也没关系,不过要看你能不能接受我的条件喔。」
「条件?」
「嗯…如果你打赢我,这三把神剑当然可以还给你,还可以把我的神剑和脑袋送给你。要杀要剐随便你高兴,不过要是你打输的话……」
龙因刻意地将手挽在胸前并歪著头,然后指著索萝妲说道:
「……你就要成为我的随从。」
「咦?随、随从…咦咦?就是那个在身边打理照顾生活的……?」
索萝妲皱起眉头不禁如此回问。
「在王国还有不用做这些事的随从吗?平常随从都是这样吧?要是你决斗输给我,就得在我旅行结束前当随从服侍我。」
「哪……咦?哪、哪有这种条件啦……?」
要是在单挑决斗中败北,即使被夺走性命也不能有怨言……索萝妲认为这对剑士而言是很理所当然的下场。但这个条件却是令她颇为意外。就算幸运捡回性命,她认为神剑应该也绝对会被夺走。
「虽然话说是这种条件啦。」
不知是否发现索萝妲显得难掩惊讶,龙因则是咧起嘴冷冷一笑。
「……实际上要是成真可是会很丢脸喔。那个某某十剑的其中一员,居然会成为某个不知道是谁的陌生人的随从。」
「住□!」
宛如打断龙因带有嘲笑意图的话语般,芙露罗莎如此喊道。
「索萝妲,快点住手!不要答应他的条件丨」
「你看重的芙露都这么说了……要放弃吗?」
龙因的冰冷视线在少女之间来来回回,不论是话语或动作都是挑衅著索萝妲。藉著挑衅让对方陷入他的节奏,或许就是龙因的常用伎俩。即使知道这件事,但相当难以忽视龙因的三寸不烂之舌。
索萝妲拚命地压抑著不断涌现的怒气与焦躁,尽可能地以冷静的声音回答:
「……好吧。这个条件我接受丨」
「真的吗?你会遵守约定吧?」
「那你又怎么样!?」
当索萝妲忍不住如此回问,龙因用右手握著背后的剑,只有一瞬间拔出便立刻收了回去。剑身与鞘互相碰撞出澄澈的声响。
「……我当然会好好遵守约定。」
彼此将剑与鞘互相碰撞出声音,证明绝对不会违反约定——这是剑士之间称为「剑击」并类似表明决心的举动。
见到此种回应,索萝妲紧紧咬著嘴唇并将自己手中的双剑互相碰撞。两把剑碰撞奏出的美丽音色将索萝妲心中的迷惘瞬间斩断。
「……我也会遵守约定,赌上身为剑士的尊严。」
「为什么要做到剑击的程度——」
芙露罗莎似乎已经绝望的叹息声传进耳中,索萝妲则是彷佛压过这道声音般开口说道:
「别担心,我就算死也不会输的……」
「……在那么多人面前放话,之后可是不能再反悔啰。」
龙因将嘴巴宛如红色弦月般咧嘴一笑。
「烦死了!你很烦耶!少啰嚷少啰嗓!」
索萝妲再度握紧杰葛玛达并紧盯著龙因。
「——索萝妲!」
下方的广场能够见到裘达的身影。平常总是保持冷静的兄长正脸色铁青地仰望著她。一想到自己的决定甚至让裘达·尤米尔脸色大变,就让她有种双脚颤抖的感觉。不过现在已经无法回头,即使是自己主动挑战对方并答应条件,但要是事到如今才拒绝,就算性命获救,索萝妲却会完全失去身为剑士的自尊。
即使失去性命也不能舍弃身为剑士的尊严——这股念头说不定能给予索萝妲比平常更强的力量。
「……我说你啊。」
传来一道「铿锵!」的沉重金属声,龙因再度解开封印,重新握紧身后的神剑剑柄。
「只要在交手的时候牺牲,就能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你该不会是这么想的吧?.」
完全被他说中了,不过索萝妲并没有露出被他识破的神情,只是静静地观察著龙因接下来的举动。虽然并没有刻意由任何一方发出信号,不过战斗已经开始了。
「也是啦,剑士之间的对决很常会出现杀死对方的事。我是不太知道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才能分出强弱啦……不过很可惜,这次交手我不会杀死你的。」
「……?」
「我要让你在每个人眼中都挑不出毛病地认输……对了,就算你成为随从,我也不会让你做什么下流的侍奉,这点你可以放心喔。」
「唔……!」
龙因的神剑究竟拥有什么样的剑奏,索萝妲完全无法想像。不过在目前这个充分拉开距离的状况下,能够以春雷攻击的索萝妲应该较为有利……至少应该不至于到不利的程度,最好是能在不让龙因接近的距离下直接将他砍倒。
「别开玩笑了~~!」
龙因仍然将右手绕到背后握著剑柄,似乎并没有拔出剑的意思,不过索萝妲毫不犹豫地挥动杰葛玛达。
传来一道就像水滴在灼热铁板上的「滋滋」蒸发声,那是春雷前端掠过龙因的脸颊并烧伤皮肤的声音。
「没有完全打中吗……!?」
原本应该是光鞭直接打在龙因头上,只靠著一击便让这场对决结束。索萝妲认为是自己不够靠近,才导致这次攻击仅仅掠过脸颊。
索萝妲往前踏出半步并挥动杰葛玛达。右手的光鞭水平朝著少年肩头,左手光鞭则是垂直打向少年天灵盖——这两道攻击只在短短时间差中接连施展而出。
「……在旅馆的时候只要像这个样子,就不会在众人环视的情况下丢脸啰。」
龙因弯下腰躲过右手光鞭,从鞘中拔出剑轻轻架开由头顶落下的左手光鞭。
「唔哇!?」
被弹向不同方向的光鞭将一架篝火击飞,让附近的士兵们皆仓皇逃逸。
但光鞭仍然没有停下,有时是索萝妲当场旋转维持著流畅动作,不断地朝龙因逐渐拉近距离。
「喔~~这就是你的剑吗?」
春雷削过肩头与脚边,虽然照理说正一点一滴地造成伤害,龙因的笑容却没有消失。他仍然将左手绕到腰的后方,只靠著右手的剑将两道春雷接连弹开。他那目前仍然没有受到致命一击的模样,以被迫防守的一方而言实在太过大胆,让理应处在压倒性有利局面的索萝妲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
「你的剑术……应该不是『铁锁派』吧?」
「……你又懂什么了!?」
「毕竟铁锁派的剑士在这个世上根本是怎么扫都扫不完,所以我还满清楚的喔……不过你在王国军当剑圣却不太像是铁锁派。」
「我也是铁锁派!」
虽然索萝妲很显然是从小便接受剑术的训练,由于失去被裘达收留前的所有记忆,因此连索萝妲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流派。她之所以会自称铁锁派,只是因为这几年接受裘达的剑术指导而已。
毕竟实际上索萝妲的剑术已经脱离铁锁派的本流,这点被别人指出的同时也
让她不太开心。索萝妲的剑只是为了尤米尔家,因此她认为自己的剑也必须与祖父与裘达同为铁锁派剑术才行。
此种想法让索萝妲瞬间动摇的斗志再度重新点燃。
「喝!」
索萝妲将先前持续横扫的光鞭收回手中,随即往正前方刺出,以最短距离向前将青白色雷光逼近龙因胸前。
「!」
龙因大大地向后仰起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类似长枪突刺的光鞭。
但索萝妲并没有错过龙因用左手撑著身体的瞬间。
「得手了!」
索萝妲迅速地抽回伸直的左鞭并挥出右鞭,对于龙因伸出左手维持平衡避免仰躺倒下,他肯定无法躲过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袭来的雷蛇……索萝妲对此相当有自信。
「会一直在我的攻击距离外面发动攻势,是因为怕我的关系吧?」
「——!?」
龙因几乎只靠著左手的力量便当场跳起,索萝妲的春雷只差一瞬间便空虚地扑了个空。随后龙因在空中扭动身体重整态势后,便踩著城垛一口气接近索萝妲。
「……我的『古龙派』基本上是只考虑攻击的剑术。平常是不会防守观察情况的,会故意这么做就代表…哎呀,就是想让你知道很多事啦。」
「要、要你多管闲事!」
只要被一度钻进怀中,甚至必须利用索萝妲甩动自身的离心力才能甩动的春雷,反而会屈居劣势。索萝妲让杰葛玛达的春雷光芒消失,交叉双剑试图接下龙因的一击。只要能接下最初的冲击,就能用右手的剑架开龙因的剑,再用左手的剑挥出一击——通往此种结局的道路已经明确浮现在索萝妲脑海之中。
「要说的话,我的原则也是不让对手有任何机会就直接获胜——」
「……实力不够的人在对决中说那么多话,可是会很丢脸的喔。」
「唔——!?」
在接下龙因剑的瞬间,双腕传来沉重的酸麻感。无法想像的冲击让索萝妲顿时脚步踉跄。
「说什么这样就不能再当剑士……你是白痴吗?」
在拚命撑著不让自己坐倒在地的索萝妲视野中,感觉似乎扫过一道暗银色的光芒。
「——说什么有很坚强的决心或是信念,你应该知道这与现实的实力没有任何关系了吧?」
龙因的剑抵在索萝妲眼前,剑尖则是勾著绑著索萝妲长发的蓝色缎带。
「……!」
吹过的夜风将索萝妲的金发吹乱,搔弄脸颊的感触让索萝妲顿时回过神。
「——」
明明能够直接砍掉脑袋却转为选择缎带,龙因故意放水让索萝妲感到相当愤怒,但同时也感觉到只有这点有机可趁。他那轻视索萝妲的天真高傲心态,才是颠覆双方实力差距的唯一关键。
一察觉到这件事,索萝妲的怒火瞬间平息,意识可说是敏锐得令她相当吃惊。双手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行动,将杰葛玛达的剑尖刺向露出得意表情展现缎带的龙因腹部。
「……没想到你还满笨的。还是该说不懂放弃呢?」
缎带在索萝妲眼前顿时被切成细线,随著夜风飞往空中。
「唔……」
再度传来的疼痛与冲击,让索萝妲不禁发出呻吟声看著自己的手。
理应刺进龙因腹部的两把杰葛玛达正刺在索萝妲脚边。
「除了你以外的人,应该早就已经对这件事清楚到不行了。只有你这样反而很难看喔。」
龙因将神剑刀刃抵在垂下头的索萝妲左肩,然后如此喃喃说著。这时龙因脸上并没有一如往常的笑容。
「你已经输了……这样你就是属于我的人啰。」
「唉……」
能够听见某人传来的叹息声。
「怎……怎么会……」
在几乎等于是紧贴的距离下,龙因若无其事地将等于偷袭的杰葛玛达打落在地。只看结果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不论如何,索萝妲两度被剑抵著要害,而且杰葛玛达还被打落在地。
也就表示她已经输了。与其说是不屈不挠,这样不认输还比较丢脸。
一发觉到这件事,便让索萝妲当场瘫软地坐倒在地。
「等等!」
彷佛等待两人的对决结束般,芙露罗莎带领著卫兵们将他半包围。寄宿在枪身上的白光应该能随时化为无数光箭袭向龙因,就像先前轻易贯穿石造墙壁般,佐尔丹的剑奏——杀荆能够轻易地刺穿人类身体。在战场上可说是能够抵挡千军的必杀武器。
然而龙因没有露出半点焦急模样,只是悠悠哉哉地摆著姿势。
「……哎呀,我的确是没有与芙露做过任何约定啦。」
「就是这样。不好意思,我可不会像索萝妲一样……」
「好吧,我的随从索萝妲。」
龙因完全没有仔细听芙露罗莎的理由,只是将杰葛玛达捡了起来让索萝妲拿著。
「马上就要拜托你处理工作啰……可以麻烦你处理阻碍我的剑士吗?」
龙因如此说著并拍了拍索萝妲的肩膀,然后指著芙露罗莎。
「……咦?」
「基本上我是个爱好和平的人,不过也没有宽容到会毫无抵抗地站著等死。虽然这样会让我很心痛,既然是对方主动找碴就没办法了,毕竟不是我的错嘛。」
「你这家伙……!」
芙露罗莎瞪大双眼瞪著龙因。
「好啦,索萝妲……随从应该得替主人挺身而出吧?」
「————」_
索萝妲勉强站起身,来来回回地看著倍感沉重的杰葛玛达与芙露罗莎,泛泪的视野中无法清楚看见芙露罗莎回看著她的脸。现在几乎没有不甘心的情绪,只有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错乱与深深后悔的念头,以及自己不争气的模样让她泪流不止。
「真卑鄙……!」
龙因的手段让芙露罗莎皱起柳眉并如此低声呢喃。
索萝妲也认为这确实相当卑鄙,不过与其对此种卑鄙作法发怒,不如由芙露罗莎能直接将她斩杀……脑中也闪过此种想法。被迫成为龙因的随从,与其让尤米尔家的名号蒙羞,当场被芙露罗莎处决还好得多。
「别伤到索萝妲,只把那个鼠贼抓起来。」
芙露罗莎低声对卫兵们发出指示,但卫兵们皆面面相觑地迟迟不敢动手。
「米、米修卿!尤米尔卿应该……不会攻击我们吧……?」
其中一位卫兵带著畏惧目光向芙露如此询问。光是龙因一个人就已经是难以制服,要是再加上索萝妲,即使芙露罗莎在场也很难出手。他们会如此担心也是很理所当然的。
「绝对不会有事!别担心!」
难得见到芙露罗莎如此放声回答后,龙因则是从旁打断她的话。
「喂喂,随便乱说话对这些牺牲的小喽啰会很可怜吧?索萝妲对小喽啰也不会放水的,毕竟她可是不惜用剑击约好会成为我的随从喔。」
「不需要遵守与鼠贼之间的约定!」
「听你的意思像是可以看对手违背约定,甚至是说谎都没关系。我的解释没错吧?既然这样,那个什么十剑也不需要尊严了吧?亏你们被捧成那个什么十剑,到了紧要关头还能一副理所当然地违背约定。现在你们有什么感觉啊?」
「……!」
佐尔丹的枪尖微微晃了一下,寄宿在上头的光芒也随著减弱。即使不论本人的个性,龙因所说的话可说是相当合理。的确,要是遵从芙露的话,绝华十剑被毁谤为诈骗集团也无从反驳。该说剑击等同于代表剑士尊严的仪式,据说只要举行此种仪式,即使对手是敌人也得遵守约定。并无法容许以「因为对手是个卑鄙男性」为由擅自违背约定,更不用说是拥有极高尊严的绝华十剑。
比索萝妲更为生性认真的芙露罗莎不可能无法理解这点,佐尔丹的摇晃很显然代表著这位少女正犹豫不决。
龙因则是耸了耸肩并发出叹息声。
「唉……算了,反正你们只是连遵守约定这种身为人的基本都不懂的杂碎。只要情势对自己不利的时候,就是会反悔与我的约定,靠数量暴力袭击的卑鄙集团吧?好好,那个什么十剑很帅很厉害啦。」
「卑、卑鄙……说我们卑鄙吗!?」
「哎呀,原本我的原则是不杀女孩子的。只要把你们当成是这种人,我也不会受到良心谴责……好吧,你就带著小喽啰一起上吧。违背约定恼羞成怒之后还被我虐杀,以那个什么十剑的死法来说应该会造成不小的话题吧?」
「把自己做过的事忽略不谈还满口粗话……!这已经与索萝妲没有关系了!光是认同你这种人同为剑圣都让我恶心!」
「别歧视别人啦……剑圣的资格与本人个性没有关系吧?」
龙因盯著以颤抖语调激动回答的芙露罗莎,并且再度将手伸向背后的剑。由于龙因总是带著奸笑,因此无法判断他握著剑时是否准备认真应战,但这时索萝妲却有种龙因即将拿出实力的预感。
「——芙露!」
索萝妲用拳头揉了揉眼角,握紧杰葛玛达站了起来。
「索萝妲!?」
见到索萝妲插进自己与龙因之间,芙露罗莎惊讶地瞪大双眼,周遭的士兵们也发出惊讶的喧哗声。他们似乎没有料想到索萝妲会对芙露罗莎拔剑相向。
但索萝妲已经没有别条路能够选择。与其考虑自己,为了证明绝华十剑——以及王国剑圣不会对曾经做过的剑击反悔,以及保护芙露不受龙因伤害,索萝妲只能选择挺身而出。
先前认真与龙因对决后,索萝妲发现自己不论带有多么强烈的决心,自己的实力还是不及龙因。就算是芙露罗莎应该也是无法胜过龙因,要是在这里选择袖手旁观,不论生死芙露罗莎肯定会败给龙因。
为了保护芙露罗莎不受到此种羞辱,也为了防止绝华十剑败在同一个人手上,索萝妲将剑尖朝向朋友。
「索萝妲……我也有身为绝华十剑之八剑的自尊。」
芙露罗莎收起惊讶表情,轻轻将白银头盔压下。
「……为了与你之间的友谊,我不会眼睁睁地让贼逃走。如果你选择站在贼那边,我也不会饶恕你。」
「……」
索萝妲默默无语地盯著芙露罗莎,由于头盔与浓厚浏海而无法判断她的视线动向,但芙露罗莎还是能够使出必杀一击。要是注意力涣散,很有可能会吃下第二度失败。
芙露罗莎只用右手拿著佐尔丹,左手则是向前拉开身体将枪尖朝向斜后方,此种压低腰部的姿势,就像是大大拉紧弓弦即将释放的长弓般充满力道。
「——退下,米修卿。」
指挥官的沉痛声音将朋友之间的紧迫气氛划开。
「够了。退下吧,米修卿。」
「阁下……」
芙露罗莎俯视著在广场的裘达并瞪大双眼。
「为什么!?难道要这样……」
「既然索萝妲·尤米尔是个无官无职的平民,这场对决我们也没有阻止的余地………不过就算这样,她还是萨洛梅亚殿下任命的绝华十剑之一,不能只凭本官的个人见解随意处分。如果要处分,得等到殿下将尤米尔卿由救国剑士团除名之后。」
「太好啰,索萝妲。」
龙因将掉在地面的神剑重新包好,并且向索萝妲如此说道。
「哥哥替你想了一个不用杀掉你的好藉口呢。」
「唔……」
即使只有一点点…但现在自己甚至无法为了芙露罗莎完成微不足道的自我牺牲,让索萝妲不禁咬著指甲。
「——那么,我就失陪啰。」
龙因拿著打包的神剑跳下广场。
或许是下意识出现的反应,士兵们纷纷退后与龙因拉开距离,他的周围空出了一个大洞。只有默默带著严肃神情的代理总督——裘达·尤米尔丝毫不肯退让。
龙因则是浮现冷笑朝裘达说道:
「……我说哥哥,你也很辛苦呢。该不会索萝妲的事情会害你丢掉将军的官位吧?」
「这没有关系……代表我能够毫无挂念地追捕你。」
裘达腰际接连闪出两道铿锵的金属碰撞声,这是裘达一瞬间从剑鞘拔出剑,以无法目视的速度拔刀使出一击再收回鞘中。能理解到这件事的应该只有在场的剑圣而已。
龙因只退后半步,朝衣袖上出现的全新切痕瞥了一眼并仰望著城墙。
「索萝妲!可以快点下来吗?这里的气氛变得好尴尬喔!总觉得大家都很讨厌我耶!」
「龙因·阿兹达哈。」
面对与索萝妲并肩迈出步伐的龙因,裘达开口说道:
「……虽然是个与你许下毫无意义约定的愚蠢家伙,但仍然无法改变身为本官义妹的事实,要是敢对索萝妲出手绝对不会让你活命。知道吗?」
「哥哥,可以麻烦你闭嘴吗?」
龙因隔著肩头回过头不屑地回应。
「我没有特别把剑对著她。与其威胁我,不如当场认真拿剑把我处斩就好。就是被尊严、人际关系、政治因素这些与纯粹实力无关的事束缚,你和索萝妲才会没办法自由行动吧?………不能随便拔剑的剑圣想指使我真是太好笑了。我想做什么事都没有人能指使我,我也不会忍耐,想做的事都会做到毫不后悔的程度。」
「……没想到你话还满多的,不过我承认这也是你的实力之一。妹妹会一时不察,就是没有理解到对手的实力,结果被你的挑衅轻易激怒上钩。」
裘达语调平淡地如此喃喃说著,将搭在剑柄上的左手放了下来。
「——放他们过去!」
接到裘达的命令,在远处围观的士兵们让出一条路让两人通行。
「受到攻击时允许反击,不过我方禁止主动出手,面对『笑面飞虎』只会平白浪费性命。大门也让他们随意通行,本官在决战前不想再让他继续捣乱。」
「你哥哥转换心情还真快呢……我说的没错吧?索萝妲?」
龙因拍了拍以闪烁目光盯著裘达的索萝妲肩膀,然后笑著如此说道。
「………」
事到如今她找不到任何能对哥哥说的话,只能从裘达面前别开视线,默默地跟随龙因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与索萝妲错身而过的传令兵冲进广场,脸色大变地向裘达报告现况。
「阁、阁下!基杰尔摩•索尔斯的军势已经……」
「总算来了吗……」
「已经逼近到城镇南方约三公里处!数量约六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