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漆黑的断罪者 第六章 决斗开始

「你、你在想什么呢!?」

「你说什么?」

京夜很可爱地歪了歪脑袋。他拉着普莉艾拉的手,来到街区外的小路上休息了一下,但是一停下脚步,普莉艾拉就指手划脚地说起话来。

刚才普莉艾拉被他的异常气质所压制,可是现在他看上去完全就是个普通的美少年,于是普莉艾拉也总算恢复了正常状态。

「居然那么对待她……你也是月光男爵的同伙吗!?」

「怎~么~可~能~。太没意思了啦,那种人。」

「那你为什么……!」

「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为了卢伊亚吧?他如果要保护你,估计月光男爵就会对这片街区里的人动手吧。就算卢伊亚不为所动,你也会产生罪恶感,自动跑到月光男爵那里去的。」

京夜的发言一语中的。普莉艾拉心里,就是不想再给别人添更多麻烦了。刚才的事情,又让她的这种想法变得更强烈了。

「但是,换了我情况就不一样了。单枪匹马的卢伊亚先不去说,我可是侯爵,而且还是爱丽莎的丈夫,他是无法那么轻易对我出手的。或者说,他敢出手就死定了。」

有道理……不过,没法让她接受。虽然知道这样很矛盾,可是如果要受到庇护……她还是愿意选择那个言辞和性格都很恶劣的白皮肤贵族。

「……话是这么说,可我也不想勉强你。你想怎么样呢?」

京夜始终很淡然地说道。他注视着普莉艾拉的眼睛,说话时仿佛看穿了她的内心。

「如果你想就这么离开这片街区,我会送你走。如果你想回卢伊亚那里去,那也可以,我送你去。如果你想自己去找月光男爵,那也可以,我照样会送你去啦。你选哪个呢?」

他提供了简单的选择。

也许是因为问题来得太突然,普莉艾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愣了一会儿。

京夜对此早有预料,看着她的模样,俏皮地嚷嚷起来。

「看~吧,你没法选择。」

「我…………」

「对于月光男爵的目的,你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吧?」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根本不想当,却被逼着…………!」

「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不过还是别沉溺于自己的不幸了吧。如果要这么说,卢伊亚肯定比你惨多了。」

想到朋友的过去,京夜的目光飘向了远方。普莉艾拉被那个白皙青年的秘密所吸引,问起了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

「他是……为什么、继承的呢?上一代黑暗卿……为什么要对抗“王”呢?」

「谁知道啊?卢伊亚也不知道。」

「哈啊啊啊啊啊啊!?」

一脉相承的反抗意志——如果有那种东西的话,感觉倒是挺厉害的,但最关键的卢伊亚居然对此一无所知!?那他又是为什么反抗“王”的呢?

「关于他上一代的事,我跟卢伊亚几乎都一无所知。原因嘛,就是因为记录都被抹掉了啦。所以说,我不知道他的反抗有什么缘由。不过,你要是想问卢伊亚为什么战斗,我倒是知道哦。」

「……说。」

听见这个无礼的命令式语气,京夜微笑了一下。

他仿佛吟诗一般,将朋友战斗的理由娓娓道来。

没有必要着急,慢慢说就行了,时间很充足。

至少——在月亮升起之前,他可以说完。

卢伊亚在街道中与琉妃汇合之后,回到了府邸。听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他也没有动容,只是嘴上说了声「是吗」。

当然,琉妃就狂风暴雨般地宣泄了不满之意。

「那个人到底算怎么回事啊!?完全是疯了啦。」

「是啊,因为那家伙是个杀人狂嘛。」

「杀、杀人狂是…………」

「不过对象仅限女性。他喜欢那种最低也有贵族仆人以上的身份、强得自己也杀不了的漂亮女人。真不错啊,看样子他认为你又强又美哦。」

「我一点都不开心…………」

琉妃对主人无谓的夸奖报以牢骚,与他一起走在归途中。不经意间,她看到主人的背影透出了些许疲惫之意。

「……不过,他这种性癖居然也能结婚啊?那位鲜血侯爵夫人,好像完全符合他喜欢的类型啊…………」

「他是胡诌过些爱情胜过了杀意什么的啦。其实他好歹也是会区分的,不是敌对关系,一般他不会主动出手,而且你是我的仆人,只要别干什么多余的事,他是不会杀你的。真是太好啦。」

「我完全没办法安心…………」

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对话中,他们到达了府邸。看到玄关处夹着的信封,卢伊亚眯起了眼睛。那与京夜一样的古式封蜡——还有新月与兔子图形的纹章,令他立刻知道了这封信的主人是谁。

据说过去有种机器,无论相距多远都能把声音传递给别人,还有方法能传送文字,但是如今除了交谈之外,就只剩下这种通信手段了。

至于信的内容则非常简单明了。

今夜明月高悬之际,街道外瓦砾堆积之处。

亦诚邀死侯爵同来。

佳客若不至,贵民或遭月所灼。

月光男爵

「……最近就没一封好信啊。因为京夜抢走了人,他就要先找我谈。自己去找他嘛。」

他索然无趣地说完,就一头钻进了自己房间。琉妃叫他也没有反应,别说吃饭,就连咖啡都不喝了。

即便如此,时间还是要流逝,太阳落下了。

月亮还未升得很高——然而夜晚已经来临了。

夜色降临的同时,他的房间里响起了一阵谨慎的敲门声。

「进来。」

「失礼了。」

琉妃欠了欠身,进入了主人的房间。她已经洗完了澡,还换上了睡衣。今天她穿着一套黑色蕾丝的睡袍,虽然暴露的部分不多,但她那妖艳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散发出了煽情的性感气息。

不过卢伊亚并没有看她,他赤裸着上半身斜靠在床上,戴着黑边眼镜正在专心看书。每次他把琉妃叫到卧室里来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这副模样的。

房间里没有灯光,完全处在一片昏暗之中。尽管如此,他那暗色的眼眸还是丝毫没有障碍地扫过一行行文字。

「其实我一直想说,您好像对小孩子特别关照吧?」

卢伊亚没有回答,只顾扫视书上的文字。

见主人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关心之意,琉妃感到有些不满,以略显粗暴的语气发泄了一下情绪。

「因为——她是贵族的候补继任者吗?被贵族一眼看中并不是她的意愿,所以……您才要帮她?您可真是好心啊。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吗?」

主人没有回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卢伊亚大人您跟那个小姑娘……是不一样的。那个小姑娘……只是想过平凡的生活。跟母亲一起……平平常常地过下去。这种想法,您应该无法理解吧。」

「关照她的人是你才对吧?她不幸的境遇让你想到了自己吗?」

「这个…………」

「你母亲抛弃了你,你父亲想侵犯你。然后,你就捅了你父亲一刀,从家里跑出来了。」

「那种混蛋……根本不是什么父亲!!」

被唤醒了暗黑过去的记忆,琉妃无比厌恶地说了一句。她那明丽的美貌染上了憎恶之色,翻腾着黑色的火焰。

而这个无礼地谈到了她过去的主人,丝毫没有顾及她的心情,只是叫了她一声。

「过来。」

但是琉妃并没有动弹,她仿佛昏了头一般,竟把自己内心的思绪说了出来。

「您要怎么用我是您的自由,不过就算是道具,至少也有道具的使用方式…………」

「你没听到我说什么吗?」

卢伊亚显得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还是正常的语气,还是正常的声音——然而琉妃却竖起了寒毛。

「我说让你过来。」

他话语中所蕴藏的威严,令琉妃刹那间脸都泛青了。

「十分抱歉…………!」

她最终双手撑地朝他跪了下来。

平时主人身上几乎感觉不到贵族的威严,甚至还有种低调的气质。

但是,必要的时候他就会展现出来——毕竟,他跟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想求得原谅。在目光与对方相接前,她就被卢伊亚一把抱了起来,放到了腿上。

「别让我这么费事。」

「十分抱歉…………」

他已经恢复成平时的模样了。

尽管依然觉得有点无法释怀,琉妃还是撅着嘴、老老实实地把脸贴在了他的胸口。

她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温暖,甚至可以说对方的皮肤是冰凉的。不过,她却安心了下来。她应该是对男人抱有厌恶感的,然而只有这个人,能让她毫无芥蒂地接受。

「……您什么都不跟我说啊。比如过去的事情……您是不想说吗?」

「没有的事。只不过

是你没问罢了。」

「那么……只要我问,您就会回答吗?」

「有空的话就会回答喽。」

「……比如,关于您上一代的事。」

「我继承了他的一切。仅此而已。」

卢伊亚冷冷地说了一句,但琉妃却感受到了他话语背后的情绪,表情黯淡了下来。

同一时期不可能有两个相同称号的贵族存在。所以,现在只有他拥有黑暗卿的称号。

主人想着那个由他继续了一切的上一代,眼眸之中蕴藏着非常痛苦的追忆之色。

琉妃想改变一下这沉重的气氛,尽管知道这样有些无礼,还是极力以轻松的口吻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那么……关于您的初吻,还有第一次的经历呢?说说是什么时候、跟谁……感想如何?」

哪怕是卢伊亚也该有点动摇了吧……她正这么想着,对方却十分正面地作出了回答。

「当时年纪我已经不记得了,至于是谁我也不知道。反正周围很暗,还是好几个人。」

「哎…………?」

琉妃皱起了眉头。卢伊亚没有在意仆人的变化,一边探寻着记忆,一边淡淡地说起了过去的事。他用没有抑扬顿错的声调,将自己那个昏暗的监狱中所经受的待遇一点点说了出来。

「要我说感想嘛,因为我是被压着的,浑身上下都很疼……也就只有这样的感想了。关于嘴唇的触感,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该说挺恶心的呢,还是该说充满了酒臭味呢。因为第一个是谁我都不知道嘛。说起来我看都看不见。那些人都不知厌倦地不断侵犯我。啊,我的第一次跟初吻基本上是同时的吧。」

「那、那个…………」

琉妃绷紧了脸,没有了表情。卢伊亚没有在意她,继续坦然地曝光自己的过去、那些黑暗的经历。

「那些家伙好像挺开心的。虽然我只听得见声音,不过周围应该有很多遭受了同样待遇的人。所有人都不停地大喊着,别这样,但越是喊越是被侵犯,一次又一次…………」

「别说了!」

琉妃铁青着脸大叫了一声。卢伊亚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打断自己,歪了歪脑袋。

「怎么了,是你问我的吧?」

「够了……别说了,别再说了…………」

她后悔自己不经意间触及了主人的过去,不敢接触对方的目光,只是将脸埋在他胸口。看见她这副模样,卢伊亚也没有什么触动,茫然地说道:

「你的想法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我真的完全不觉得有什么。」

他的话语中没有虚张声势和伪装。

他真的不觉得有什么。

虽然他记得很清楚,过去曾经遭遇了什么,在那座阴暗的监狱中遭受了怎样的待遇,却没有因此产生任何情绪。

「正如京夜大人所说的那样啊。您不知道自己所受的痛苦。真的……就是这样。」

「我的痛觉很正常哦。跟你上过床之后,有时第二天早上背后会火辣辣地疼。」

「我、我说的不是那种事情啦…………!」

琉妃满脸通红地作出了否定。她知道自己偶尔会在感觉极度强烈时抓挠主人的后背,但是并不会在他漂亮的皮肤上留下伤痕……应该不会。

「我并没有诸如天天做恶梦、异常的性癖之类的糟糕情况吧?」

「……这就是因为您感觉不到痛苦吧?请您忘记那些过去吧。」

「不要。」

听到他很干脆地拒绝了,琉妃终于抬头看向了主人。他那白皙的容貌下蕴藏着无可动摇的意志,注视着过往的经历。

「如果我忘记了,上一代也就消失了。」

这悲切的声音,令琉妃无话可说了。

每次都是这样。

主人的眼眸总是看着上一代。她以前也听他断断续续地说过一些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而每到那个时候,主人就会表现出内心的绝大部分都被上一代所占据的事实。

带着一脸消沉,琉妃再次将脸深深地埋在了卢伊亚的胸口。大概是多少被这个仆人打动了一点吧,卢伊亚以略显戏谑的语气说道:

「你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啊。就算这是工作,可跟一个不干净的男人上床难道你也不在乎吗?按京夜式的说法,我就是所谓肮脏的贵族吧。」

「这种话,请您不要再说了!!」

琉妃近乎恳求地喊道。她的双目中,微微泛出了泪光。

「因为卢伊亚大人……就是卢伊亚大人…………!」

「怎么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真是个啰嗦的麻烦女人啊。」

「……可是……」

「这根本用不着你来说,我就是我。另外我也不是想救那个小鬼,只不过那个小鬼让我很恼火,仅此而已。你没有意识到吗?」

「………………?」

见仆人不解地歪了歪脑袋,他凑到了对方耳边,轻轻地呢喃道:

「你今天态度很抗拒啊。不愿意吗?」

「………………」

「怎么说?」

主人不允许别人用沉默来回答他。而且,答案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所以琉妃将头扭向了一边,稍微从他的身上挪开了一点,展现出自己的身体,同时呢喃了一声。

「您随意吧…………」

随他怎么做就行了。不管是普莉艾拉的事,还是自己的身体。

卢伊亚微笑着轻柔地拥住了自己的仆人。这张床作为贵族的寝具实在是太朴素了一些,不过这不是问题。反正,他们两人只有合为一体的时候才会睡上去。

两人四目相交,嘴唇逐渐凑近。

但是,却没有彼此交融。

每次都是这样。主人绝不会吻上自己的嘴唇。尽管如此,嘴唇以外的地方他却已经全都吻遍了。虽说事到如今根本没必要再做出这种宣示,他还是在不厌其烦地一次次留下了自己所属物的印记。

卢伊亚的舌头舔上了琉妃的脖子,解开了她睡袍的肩带。接着他用熟练的手法把胸罩也脱了,顿时噗隆的一下,那对有着压倒性重量感的乳房露了出来。

那白色的通透肌肤上浮现着血管,前端结着楚楚可怜的淡色小果实,仿佛在表现自己一般,高高地翘了起来。

卢伊亚的手触摸着琉妃左侧的乳房,嘴唇则含住了右边的尖端。

「啊嗯……」

琉妃发出了真切的呻吟,仿佛在强忍着什么一般,抱紧了主人的头。针对乳房的爱抚不断地延续着,雪白的肉团上渐渐布满了吻痕与唾液。

终于,卢伊亚放开了乳房,这时琉妃的脑中已经充满了快感。而爱抚还在继续,那比她的白色肌肤更白的指尖抚上了她的嘴唇。

当她的身体散发出热量时,主人让仆人俯下了身去。琉妃在害羞之下,还是抬起屁股,摆出了一个方便对方行动的姿势。

这不是对方强制的,只是采取了彼此都需要的体位而已。

没过多久——就来了。虽然两人没有接吻,但她的另一张嘴却开始承受起了浓烈的吻。

她身上最后一块遮挡身体的布片落下,最敏感的地方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

「啊…………!」

主人的嘴唇碰到那里的一瞬间,琉妃紧紧咬住牙关,将脸埋进了床单里。对方的舌头进入了自己的体内,勾出了蜜汁,再吮吸掉——在浓烈的吻中,琉妃的身体几度痉挛,雪白的臀部不断颤抖。

最后,当主人的嘴唇离开那里,靠近了她的耳边时,她已经作好了无比充分的准备来迎接他。两人随时都可以合为一体。

将仆人的腰拉近了自己,让两人最火热的部位紧密相贴的同时,主人轻轻地问了一声。

「可以吗?」

看到他的嘴唇上湿漉漉的满是自己滴出的蜜汁,琉妃又一次被激起了羞耻之感。

「你不喜欢吗,这种样子?」

琉妃把脸埋在床单中,摇了摇头。

「……稍微、觉得有点难为情…………不过,这样最有在做的感觉……所以……」

卢伊亚微微舔了舔嘴,舔掉了蜜汁,拉过仆人的腰,贯穿了进去。

琉妃发出一声尖细悠长的、叹息般的呻吟声,猛地弓起了背。此刻,两人合而为一。只有腰部与臀部的肉激烈相交的声音、以及床发出的嘎吱声回荡在房内,琉妃的甜美呻吟声点缀于其中。

主人再次把手伸向了她的乳房,继续着让她产生快感的行为。为了让顺从的仆人愉悦,他的动作强弱相间,令对方发出了更为甜美的声音。

仿佛害怕即将到来的高潮,琉妃伸出手,用力抓住了床单。这时主人纤细的手握了上来,把她的手拉了回去。不让她逃避快感,也不让她远离自己。

甜蜜而激烈的结合,在双方的高潮与主人的耳语声中结束了。

「琉妃…………」

主人耳语着,抓着仆人的腰部,硬是把她拉近了自己。伴随着一阵强烈的律动,她感受到了那火热迸发出来的感觉。

琉妃带着紊乱的呼吸承受了主人的一切,而她自己也被快感麻痹了身体,已经无法动

弹了。她就这样与主人连在一起,无力地扑倒在了床上。

接下来,紧随在高潮之后的余韵时间便开始了。

感觉在与自己交欢的时候,主人那总是一片冰凉的皮肤好像会稍稍变得热一点。不过不会变得像发烧那么烫,也不会让他的白皙染上热情之色。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能略微体会到一些沉睡在对方内心深处的温暖之意。

欢好之后,被主人抱在怀中时,她就会有这种切实的感觉。

他们总是以这种方式收尾的。

尽管他之前动作那么激烈,尽管他不停地让她呻吟、尽管他用言语侮辱她……最后也总是把她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陪着她入睡。

她非常感兴趣,这种时候对方究竟是怎样一副表情,但结果总是敌不过舒服的感觉,没看到主人的脸就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这一天也是这样。

明明还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说,结果却敌不过。

「……恶魔。」

琉妃仿佛梦呓般地嘀咕了一声,便在主人的怀中入眠了。

「去吗?」

抬头望了望月亮,京夜向普莉艾拉发问道。

今晚是满月,月光最强的日子。必然地——月光男爵会有所行动。他的领地是由月龄切实支配着的。

在这种不稳定和脆弱的另一面,只要具备了充分的有利条件,应该也是可以凌驾于更高爵位之上的。

如果他要全力以赴地跟卢伊亚对抗,那今天这个时候就最合适了。考虑到这一点,他应该已经行动起来了。

京夜朝身旁的普莉艾拉伸出了手。

低着头的少女无力地点了点头,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要到街道外去。

京夜精通这里的地理情况,知道哪里适合贵族间的正式死战。

贵族始终被规律所束缚,甚至不被允许拿出全力来战斗。

当他们彼此都认真起来的时候,就要在“王”的许可之下,以规定好的方法来战斗。

换言之——就是必须要进行“决斗”。

喝完了自己泡的咖啡,卢伊亚把杯子放在了黑檀木桌子上。

他站起身来,朝床上看了一眼,琉妃睡得正香。他最喜欢的寝具被仆人独占着,而他作为原本的主人,则赤裸着上半身,无言地伫立在琉妃身旁。

「你说谁是恶魔啊,喂。」

他捏了捏之前出言不逊的仆人的脸颊。不过,对方完全沉浸在舒适的倦意中,只是露出了一副幸福的模样。

卢伊亚依然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她。

他也不可能有什么感慨。

这只不过是月光男爵指定的时刻到来之前,他打发时间的准备运动而已。此外,他仅仅是采用了一种最简单的方法,让多嘴多舌的仆人闭上嘴。

至于在她沉睡的脸上亲吻一下……这种事情也是不可能的。

他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在出门前打了个招呼。

「我去去就来。」

接着他懒洋洋地穿上了外套,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在悄无声息的室内,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其中蕴含着的意志完全不同于梦话。

「……祝您一路顺风。」

一来到领地内,寒冷的风便向卢伊亚迎面扑来。

街上已经贴好了戒严令,没有任何人外出。在空无一人的夜晚街道中,黑暗卿大步前行着。他最终来到了街区外与京夜和爱丽莎的城堡的接点所在之处。

虽然到处都是散乱的瓦砾,可他脚下所踩的这片大地如此平整,以现在的建筑技术太难以实现,完全排除了是自然造物的可能性。

听说这是用一种叫做混凝土的东西涂抹凝固而成的,不过详细情况卢伊亚也不太了解。平民并不知晓周围崩塌的这些被称为「大楼」的巨大建筑群,只当是碍事的东西,放着没有处理掉。

在荒无人烟的街区外,这块地带更加没有人会来。正好有片圆形的空地,就算在这里随意来回奔跑也碰不上障碍物。

可以说这就是个圆形的斗技场——亮堂堂的月光仿佛聚光灯般照了下来。今晚是满月。

月下,伫立着月光男爵和他的仆人。

「晚上好,黑暗卿。那个小姑娘在哪里?」

「不知道……虽然我想这么说,不过她好像已经来了啊。」

卢伊亚扭头望向了左边,就看到京夜站在那里。

「我把她带来了哦,两位。」

他的身旁,正是普莉艾拉。她看到了这两个人,显得颇为害怕地绷紧了身子。

月光男爵抢得先机,朝她伸出了手。

「欢迎,到我这边来吧。」

「我、不要…………」

普莉艾拉摇摇头,往后缩了缩。她的恐惧变成了憎恨,大声喊叫了起来。

「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居然、把我妈妈……!我恨死你这家伙了!!」

「杀了?怎么会呢?您的母亲,就在这里哦。」

月光男爵十分愉悦地扭曲着表情,打了个响指。他身旁蒙着脸、被称为赛蕾妮的仆人顿时弓起了背。

她用有些不像人类的僵硬动作解开了绷带。

白色的布条落在地上,出现在绷带后的是——

「妈、妈………………」

普莉艾拉呆若木鸡、一动不动。在重逢的喜悦之前,她首先产生了困惑。

她的母亲就目光空洞地站在那里。而且,她的肌肤恢复了年轻的光彩,那份同样遗传给了女儿的美貌找回了其真正的价值。她那虚无的眼神、似乎有些摇摇晃晃的站姿,在幻想般的月夜中反而更显眼,进一步突出了她的美丽。

「您看,就在这里吧♪」

「怎么……会这样?在、旅店里…………」

普莉艾拉回头看向卢伊亚,用目光表达了疑问。

卢伊亚的表情中没有惊讶之色。他检查旅店内尸体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那具尸体究竟是谁的了。琉妃第一次与「赛蕾妮」战斗时,普莉艾拉正跟她的母亲在一起。所以,那个时候的「赛蕾妮」不可能是她。

说到底,也就是那个时候。那么,一开始的那个「赛蕾妮」,此刻在哪里呢?

「死在旅店里的,是这个人哦?」

月光男爵唰的一下,把手里的一团东西扔到了普莉艾拉的脚边。纸制的外包装打开了,里面的东西散放着血腥气在地上滚动起来,碰到普莉艾拉的脚尖后停下了。

「咿…………」

她发出了一个扭曲变形的尖叫声,往后退去。

人头滚落在地上。

「哎哟,您真是冷淡啊。这张脸,您不记得了吗?」

月光男爵微笑着说道。

普莉艾拉忍耐着心中的恐惧,看向了那个人头,思索起了这个死者的身份。

她确实好像见过这张脸。不过说实话,记得实在是有些不清楚。

那也是正常的——这个人跟她的对话非常少,与她的关连也非常小。

这人就是曾经送了一个苹果给卢伊亚的——那个水果店里上了点年纪的女性。

那天晚上,月光男爵正是将她的尸体,展示给了回到真正母亲身边的普莉艾拉看。

「为……什么?」

普莉艾拉无法接受现实,摇摇头,抱住了脑袋。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

有什么必要杀了她?

「这、是……为什么?」

「因为她跟你产生了关联。难道还会有别的什么原因吗?」

小丑露出了一个带着某种本质性疯狂之意的笑容。他那诡异的微笑,彻底粉碎了普莉艾拉的精神防线。

「那个人是……把苹果……给黑暗卿的,不是给我的。她、根本没有对我……多亲切……可是、你却…………」

「那是您的理解。您应该已经明白了吧?您是不允许与平民在一起的。所以,我就一直杀到您明白为止。我是在等待您自己觉悟之后主动过来的,但是您偏偏进入了这个可憎的反叛者的领地。这里对您而言就是个魔窟,有个非常可怕的贵族在这里。所以我就来拯救您了。」

月光男爵用戏剧般的语调说完这话,尖声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嘿嘿嘿,他不停地笑着。

「这个平民,是我在这片街区里的第一个仆人。不过,被黑暗卿弄坏了。我本来还想了很多为您而使用她的方法呢。所以,现在就换成您母亲了。我之前就考虑过这么做了,感觉这正好是个不错的机会♪」

刚开始的「赛蕾妮」,就是那个水果店的女人。

琉妃被她的奇异外表吸引了注意力,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不过,卢伊亚在旅店内看到尸体时,看到了记忆角落中那只朝自己递来了苹果的手——于是察觉到了。

「你、把妈妈也…………?你对我妈妈、做了什么!?」

随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少女对于这一切毫无道理的行径暴发出了怒火。

「普莉艾拉。」

她的母亲淡淡地笑了笑。慈母那安详的笑容

,令她伤心哭泣的表情略微明朗了一点。她自然而然地挪动起脚步,朝着张开双臂的母亲走了过去。只要再向前迈出一步,她就能被拥紧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了。即使凶恶的小丑再怎么阻止,她也要扑入母亲的怀中。

正当她依着自己的心意靠近母亲时,一截刀尖却从她的鼻子前掠过。

她茫然地抬起头来,就看到母亲保持着温柔的笑容,扬起了新月形的弯刀。

「妈妈…………?」

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凶残之刃就挥落了下来,根本没给她好好思考一下的机会。只有本能让少女吐出了一个尖锐的声音。

「不要!」

这话语透出了深沉的威严,令刀刃静止在了普莉艾拉的头顶上。当然,不是对方听从了女儿的恳求,只是物理性质的压力阻挡住了她的手臂。

普莉艾拉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后退拉开了与母亲的距离。她仿佛在畏惧着自己一般,拼命摇头否定刚才所做的事。

不对,不对,自己只是个平民,不可能做得到这种事。

与之相对的是,月光男爵却展颜而笑。

这样就好了,他就是为此将少女逼到了这个地步的。

「太完美了,这样才是我看中的人。来吧,您要怎么做呢?您的母亲已经是我的仆人了。如果不想死去,您就必须自己保护自己了。」

在月光男爵的催促之下——普莉艾拉寻求依靠似地看向了卢伊亚。

「这就是通过仪式。让您舍去平民的身份,成为我们的一员。请您抛开那些无谓的障碍,到我们这边来吧。」

小丑说着,脸色没有一丝改变。言辞之中隐约透着愉悦,仿佛在夸耀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朝普莉艾拉向出了一只手,而另一只手,则伸向了如今化为了贵族仆人的普莉艾拉母亲。

少女崩溃的幼小心灵无法作出反应,只是反复摇着头。

她受够了。

这种事,她已经受够了。

某个东西逐渐发出了破裂的声音。她已经——她已经不能再忍受平庸了。

「如果您不过来,又会有人死去了哦?您看,就像这样。」

月光男爵打了个响指,这次,被称为赛蕾妮的普莉艾拉的母亲举起弯刀,搁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她那纤细的脖子一旦被刀刃砍中,肯定会断掉吧。

「住手……住手!!」

「那么,您要怎么做呢?」

月光男爵以戏谑的语气问道。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当她迈出了一步时,一个透出了满心无趣之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喂,臭小鬼。」

「………………」

尽管卢伊亚朝她发话,她也什么都没说。没有在意她这种模样,卢伊亚说出了自己一开始就在想的事情。

「我一直都觉得啊,你真是一点礼仪都不懂。不仅如此,还总是惹人恼火。」

「…………?」

当场的所有人都无法掌握他的真实意图。他不顾别人的目光,只是以自己的方式行事。

「居然敢贬低我的价值,你也真够有胆量的。你自己无论如何都对付不了那个贵族。如果想做些什么,就要承认自己并不平凡了。所以,你只能求别人帮忙。话说回来了,一般的贵族是靠不住的,于是你就盯上了我。你以为我没有意识到吗?」

很早之前,卢伊亚就意识到了。

说到底,这对母女为什么会来到这片街区呢?

这个又骄傲、又不肯认输、什么都不怕的少女为什么会来找自己呢?

她那娇小的身躯中脆弱的心灵,究竟在想什么——在寻求什么呢?

他那暗色的眼眸看穿了少女的内心深处,对于不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少女恼火不已。

「难道你母亲没有教过你吗?小鬼碰上自己怎么都应付不了的事情时,应该怎么做?应该怎么求别人?」

他一副厌烦的口吻——其中蕴含的深意,普莉艾拉体会到了。

她抹着眼泪,拼命支撑着崩溃的心灵,端端正正地转向了他,注视着那双暗色的眼眸,说话了。说出了她一直都没说出来的话。说出了她忍耐许久的话。

从初次见到对方的那夜起,她就明白这是自己应该依靠的人了。

到他家里去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可是,她没有说出来,没能说出来。

即使如此——他还是察觉到了。

「帮、帮我…………」

或许应该加个请字,不过光是这样也足够了。

因为她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请求大人帮助的时候,拙嘴笨舌是极其正常的事。

「这是民众的请愿,必须要给予回应……因为我是黑暗卿嘛。」

懒洋洋地嘀咕着,卢伊亚转向月光男爵,迈出了步子。此时赛蕾妮挡在了两人之间。

白皙的贵族毫不动摇,继续前进。京夜拦住了对方。他仿佛在做掩护般,站到了卢伊亚身旁。

「她就交给我吧。」

「……京夜。」

「我知道啦。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不行,因为你太温柔了嘛。真正温柔的人,为了自己要保护的事物是可以变得无比残酷的。所以说,其实你来干也没什么问题。不过,由我来处理的话会更方便一点。仅此而已。这个人就交给我吧。」

「……交给您?她可是再也没办法恢复了哦,死侯爵?我的月之沙能轻易地让平民陷入疯狂。微量是不会造成太大影响的,但是吸入过剩、被称为仆人者就不可能再恢复正常了。」

小丑奸笑了起来。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没有意义了。要是还有什么拯救的手段,那边那个少女是不会崩溃的。

「难道您打算用死来拯救她吗,死侯爵?那倒是跟您的称号相符。」

「不要…………」

在普莉艾拉哀求似的阻止声拉高之前,京夜动了。他高速绕到了普莉艾拉背后,用机关手杖的杖柄刺穿了她的延髓。少女刹那间失去了意识,娇小的身躯被同样小个子的贵族抱在了怀里。

「……您是打算防碍我吗,死侯爵?防碍我这个与您一样的王党派?」

就连月光男爵的语气也严厉了起来,京夜也同样报以极其严肃的表情。

「陛下对于此事没有作出任何指示。我只是为朋友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助力而已。如果你也想把事情做得没人能挑出毛病,如果你还有身为一个贵族的矜持,就好好遵守规则吧。只要你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赢得人胜利,那任何人都无话可说了。」

京夜这些带有劝戒之意的话语,是对卢伊亚所说的。

不过卢伊亚不需要朋友催促,他的嘴里已经衔上了一枚卡片。

卡片的图案是——NUMBERⅠ“黑暗卿”。当卡片放出了一阵光芒时,一片漆黑覆盖在了白皙的贵族身上。

它有时是会化为覆盖在脚上的柔软铠甲的,不过此刻变成了带着华丽饰物的一袭漆黑长袍,包住了卢伊亚。

这就是他所继承的黑暗卿正装。

“黑暗卿”卡片发动后,上面的图案也没有消失,卢伊亚将之朝着月光男爵扔了过去。

月光男爵毫不费力地接住了卡片,不过卢伊亚本来就没有用这个杀伤他的意思。

这一投,说到底只是为了宣布开战。

「以黑暗卿之名,我在此正式提出“决斗”!你的回答是?」

正式比斗的邀请就这样抛了出来。

这是按照规则,由“王”所认可的贵族间的正统战斗。

玩弄着指尖上的卡片,月光男爵再次将嘴唇勾成了新月形,露出了一个不以为然的笑容。

「好吧……我接受。」

他把卡片扔了回来作为答复。卢伊亚接住卡片,郑重地将腰间的卡盒高高举起,展示出了上面的纹章。

「我、向“王”恳请召唤见证人。」

这一切,都是按照贵族得到其称号的瞬间所继承的知识中的规则而行的。

双方需要“决斗”时,先提出挑战者要举起其王威之封具,向“王”发出申请,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会送来他选中的见证人,以确认这场决战的过程。

见证的人,是从空中落下的。

在虚空中出现了一处奇怪的扭曲——里面钻出了两匹马来。随着异空间与此处相连接,强壮的马拉着豪华的马车驱驰在了半空中。

这大概也是贵族的力量吧,大型马车奔行在空中,如同奔行在平坦的大道上一样,就这么朝着卢伊亚等人降了下来。

「让各位久等了~这里是见证人。奉陛下的命令,本家的夫人来见证这场“决斗”了~」

这个快活地笑着的人,正是鲜血侯爵夫人的忠实仆人、露希。

然后那个牵着车内贵妇人的手、将她带向了战场的,便是米娜了。

来主持这场依规则进行的贵族间正式战斗的人——是在“决斗”的宣言落下的同时被任命的见证人、爱丽莎=达姆•玛德格利夫。

她的右手上,闪出了一张证明她见证人身份的羊皮纸,上面写明了接下来要互相厮杀

的双方名字。

向二人表明自己使命的同时,美貌的贵妇人还在优雅地微笑着。

「你们如此匆忙地把我叫来了啊。不过幸好事先申请的时候,就告诉了我时间和地点。好吧,既然陛下已经收到了符合礼仪的“决斗”申请,我也就要马上行动起来了。两位,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见两个男人点了点头,爱丽莎也满意地对他们微微颔首。她看都没看一眼卢伊亚身旁自己的丈夫,此刻她只是作为王所指定的见证人,庄重地专注于工作。

「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不过为了确认,还是再说一遍。“决斗”是一对一的厮杀。包括王威之封具在内,不禁止任何手段。你们<领地>的封印也都被解除了。」

作出说明的同时,爱丽莎将手上的羊皮纸扔向了二人。凭空生出的一道蓝色火焰点燃了纸,灰烬洒落在卢伊亚和月光男爵的头上。

这一瞬间,两个人的身上各自出现了等身大的纹章。青白色的印记很快消失了,两个贵族的外表都没什么变化。但是,他们都明白了。现在,自己被“王”所封印的<领地>解放了出来,获得允许能够动用了。

「“决斗”的本质,是<领地>与<领地>的相互争夺——换言之就是夺取阵地的战斗。两位只要满足了陛下所定的发动条件,都可以随意发动<领地>了哦。其它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听到这个作为最终确认的问题,只有卢伊亚做出了动作。

他右手上闪出了五枚卡片,高高举起,先是只让爱丽莎看到了上面的图案。

「这是什么意思?」

「如你所见,我将只使用这五枚卡片。」

「……你是认真的吗?」

「想挑衅我吗?真是愚蠢得可笑。」

月光男爵对此不屑一顾。

卢伊亚转过身来,也朝他展示了一下五枚卡片的图案。

从右往左是“暴力”、“狮子王”……中间是一张没有图案的空白卡片。

然后再往左,——是NUMBERⅡ“锁缚(Bind)”——

图案是一个被倒挂在逆十字架上的罪人。他的四肢上钉着桩子,全身还被锁链束缚,模样非常凄惨。

而最后一枚则被压低了,只有这枚没有展示出图案。

「这不是什么挑衅。我就是要只用这五张手牌来战胜你。或者应该说,只用这五张就足够了。」

「什么…………?」

听到他的断言,月光男爵歪了歪嘴。卢伊亚也带着残虐之意地歪了歪嘴,道出了这五枚卡片的意义。

「我的“禁忌之断章”的总数是二十二枚——其中现有空白十二枚。使用所有已经有了图案的卡片,以力量彻底压倒你也是一种选择,不过那样太没意思,所以就算了。」

「混蛋…………」

场中开始升腾起了杀气。月光男爵放弃了小丑的表情,拼上自己的尊严,摆出了一副誓要杀死卢伊亚的愤怒面容。

即便如此,白皙的贵族还是保持着那副嘲弄的神情,进一步刺激着敌人。

「可能你已经听爱丽莎提到过了,不过慎重起见我还是说一下。“暴力”可以连续使用三次。就这样直接用的话,它的冲击波以及配合“黑暗卿”的札技能够飞跃式地提升我的打击力。但,三次也是用不上的。」

卢伊亚高高扬起了“暴力”卡片,顿时,巨大的爆炸声在虚空中响起,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带着冲击力的空气两次扑向他们全身。

「这样,就剩下一次了。」

「什…………」

月光男爵如此吃惊也是正常的。刚刚才说明过可以随意使用的卡片,就被对方朝着空气无谓地消耗掉了。这比放空枪还要没意义,完全就是浪费。

但卢伊亚并不在意,继续说明着剩下的卡片。

「“狮子王”是召唤使魔的。“锁缚”正如其名,能让被它扎中的对手在一定时间内无法行动。虽然非常有效,可是不能连续使用。在“决斗”之中实际只能用一次,而且一定要扎中对手的身体才行,所以发动起来还是相当困难的。」

「这是……你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至于空白卡片……就不需要说明了吧。按照现状,这东西最多就也相当于一把匕首。」

「……你在虚张声势,对吧?用谎言……不,是用若干真相与谎言交织,企图让我陷入混乱?身为黑暗卿做这种事来,实在是在耍小聪明了。」

月光男爵恢复了从容之态,仿佛看穿一切般笑了起来。

卢伊亚完全无视他的表现,向见证人发出了宣言。

「爱丽莎,我要追加规则。如果我刚才所述的卡片能力有不实之处,就立刻算我犯规告负。要是我用了手上这五张以外的卡片也算犯规告负。但是,已经发动了的“黑暗卿”不计算在内。虽然事实上是六张手牌,但是与“黑暗卿”相关的札技还另外设有只能使用一次的限制。并且,札技本身在这场“决斗”中也只能使用一次。当然,违反了这一点也算我犯规告负。」

「你在、说什么…………?」

小丑的表情中透出了困惑之色,绷紧了那张原本始终挂着轻松笑意的脸。

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在想什么!?

实在是名副其实无法看透的黑暗——他就是黑暗本身。

「这在“决斗”的规则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也不属于需要双方都同意的情况。单纯是由我承受限制,处于不利地位。要是我自己提出了这种要求还输掉的话,只会被别人当成愚蠢的失败者看待。你可以在社交场上把我传成狼狈的笑柄。」

「……是啊。作为见证人,我同意了。如果事实与你所说不符,就立即算你输。在“决斗”中犯规告负,也就意味着死亡哦。这场“决斗”是以陛下的力量主持的,所以这规则也是绝对的。无论多么高位的贵族也会死。所谓的贵族,活得也相当辛苦啊。」

爱丽莎微笑着,将目光投向了月光男爵,观察他的反应。

而他——比想象中的要冷静。他以自己的想法理解了卢伊亚的意图,嗤笑了一声。

「想跟我耍手段是吧?想让我顺着您的话说下去,也逞强地主动背上什么限制?我可不会那么干哦。您到底有什么目的?说起来,那张压着卡片到底是什么?我所说的这些话完全没有冒犯之意,反正那肯定是——」

「是啊,这是我的王牌。」

「哈啊!?」

卢伊亚轻轻弹了弹压着的卡片,十分干脆地给予了肯定,以至于月光男爵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

「我的<领地>完全包含在这枚卡片内。爱丽莎,这条如果有假也算我输。」

「………………!!」

这一回,月光男爵真的怀疑起了眼前这个贵族是否不正常。

那是“决斗”中他最大的胜利条件,他竟然在此时若无其事地暴露了出来。

「其他四枚我可以任意发动。就算是“锁缚”,问题也只在于能不能命中你。不过,关于这枚卡片的使用条件就非常严格了。从前提上来说,唯有在“决斗”中才能使用。还有卡片的发动条件,亦即我的<领地>的发动条件是——」

「……住口!!」

月光男爵用失控的声音打断了卢伊亚的话。要是再让他继续说下去,他肯定会说出王牌的发动条件。正因为如此才要阻止他。

「到底在想什么……你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感到无法理解吗?」

卢伊亚十分轻松地笑了起来。这个笑容与他的称号很不相称,爽朗得仿佛夜晚的黑暗转亮了一般。

「我敢于限定了自己的手牌,特意展示给你看清楚,殷切周到地说明了这些牌的能力,为了削弱自己还无谓地浪费,甚至还承担了犯规告负的风险,就是说明哪怕这样我都能赢你。」

「你、这、混、蛋…………!!」

「我要否定、愚弄、击溃你的一切,把你所谓贵族的骄傲切得粉碎,烙印上永世不会消去的屈辱。」

卢伊亚将“黑暗卿”卡片衔在口中,带着无可动摇的自信用大拇指指向了自己。

「我会战胜你。」

开始前的胜利宣言令场中的时间停止了。

见证人抖动着肩膀的大笑,让时间重新开始流淌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很好,有意思。雄性间的厮杀果然要这样才对。好了,差不多该开始了吧。这场“决斗”,你们各自要赌上什么呢?」

听到爱丽莎的问题,卢伊亚与月光男爵对视了一眼。

后者的怒火已超越了极限,他露出了与他小丑风格极不相称的冷酷表情,淡淡地说道:

「普莉艾拉的人和——你的命!」

前者那俊秀的容貌邪恶地扭曲了起来,他非常愉悦地说了一句。

「你的一切。」

「……一切?」

对于决斗对手的疑问,卢伊亚郑重地回答道:

「没错——一切。我要赌上称号、生命、名誉、财产——作为贵

族的一切存在。」

月光男爵没有对这个傲慢的提议发表异议。胜者获得一切,败者失去一切。这原本就是无情的胜负规则。不管对方想干什么,只要自己赢了就行。

「双方,看来都没有异议喽。那么,请开始战斗吧♡」

随着开战宣言落下,暗与月、两个概念就碰撞在了一起。

暗黑卿卢伊亚=奥菲尔·克洛斯对月光男爵——“决斗”开始。

在两个贵族的死斗中,京夜为了防止被牵连进去而离开了决战现场。

他来到了不会受到波及的地方,小心地将普莉艾拉放下,为她瘦小的身躯披上了纯白的外套。

「让你久等了。」

京夜对追了过来的刺客优雅地施了一个礼。是赛蕾妮站在那里。

虽然如今沦为了贵族的仆人,她还是在追寻自己的女儿。但是,她心中已经没有了母女之情,只是作为贵族的仆人,为了将女儿带出平民的世界而行动。

「来吧,就让我来陪你玩玩。」

京夜邀请似地张开了双臂。随即,一柄弯刀以劈山裂石之势当头砍了下来。

鲜血的喷泉噗的一下在夜空中扬起,粗蛮的弯刀砍破了他小小的头颅,脑浆飞散,额头都分成了两半。

裂痕顺势延伸到了他的胸口,一直砍到心窝处,赛蕾妮才拔出了弯刀。

「这样就可以了吗?」

这明明是必死无疑的致命伤,她却听到了一个跟之前没什么两样的清朗声音。

她愕然地看着理应已经被杀死了的少年。对方身上没有留下一丁点凄惨的创伤痕迹,本应刚刚死去的少年,只是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可爱微笑。

这回,他的表情还挂在脸上,就被砍断了脖子。他那纤细柔软的脖子,根本不可能挡得住厚重的刀刃。

但是,被砍断的脑袋没有落下。在落下之前——又连上了。

「………………!?」

「没用的啦。因为,我是不死之身♡」

当他非常可爱地歪了歪脑袋时,斩击落向了他的全身。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赛蕾妮发出怪叫声,撕裂着京夜的全身,令她那纯白的衣服染上了鲜血。

肢解工作持续了一段时间,随着作业量增长,相应数量的小块碎肉被切割出来,落在了地上。

她砍得都有些累了,耸动着肩膀大口喘息起来,撑着膝盖休息了一下。

「我都说没用的了。」

这声音响起,令她那被月之疯狂所侵蚀的精神都感到了战栗。眼前是一幕可怕的场景。肉和骨头滋溜、啪唧地连了起来,发出复苏的声音。

这惊悚而颓废式的重生,让人切实体会到了所谓死者复活的禁忌行为有多么可怕。肉片独自蠢动着,违背了所有生命都必须服从的命运,逆转着「死亡」。

最终,很容易被误判为女性的美少年重新构筑完成了。

虽然他的衣服破得厉害,微笑却还原得丝毫不差。

「我说了吧?再告诉你一下,我是有无痛症的,所以也不会因为疼痛感而停止动作。因此任何人都打不赢我。」

他漫不经心地伫立着,是出于从容。

谁都杀不了他,所以无法战胜他,早晚会消耗到终结。

如果有知道以前他与卢伊亚那场战斗结果的人在这里,应该会问一声。

那次黑暗卿是怎么获得胜利的?

「我的“不灭之死面(ExdeathMask)”是掌管生死夹缝的封具,任何人都杀不了我。」

美少年触摸着覆盖他左半边脸的面具,优雅地笑着。

面对压倒性的实力差距,赛蕾妮犹豫着,没有再展开只能称之为愚蠢的攻击。

反之,这回京夜行动了。

「那么,接下来该轮到我了吧。就由真正的我,来表达对你这位母亲的敬意。」

京夜将手放在了覆盖他左半边脸的面具上。伴随着一阵仿佛掀开了皮、撕裂了肉般的声音,面具被摘了下来。

赛蕾妮那空虚的表情顿时染上了惊愕之色。

「初次见面。」

「你、是…………」

情不自禁地,赛蕾妮问道。

对方微笑了一下回答道:

「死侯爵。」

接着,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京夜=梅斯·玛德格利夫。」

就在赛蕾妮愕然回过头的一刹那,她的脖子被切断了。京夜瞬间绕到了她的背后,机关手杖一闪就划过了她纤细的脖子。在剩下的身体即将摔倒前,他轻轻将其抱住,小心地平放在了地面上。

而那颗掉落下来的头颅,也被他那光滑的手接住了,这手蕴藏着的魅力与卢伊亚又迥然不同。

在充盈的月光中,只有一个带着忧郁与恍惚的妖艳动人之声庄严地流淌着。

「看上去,倒是你的尸体比较美呢。」

开战的同时,月光男爵高高地跳到了空中。

背负着满月的小丑——在空中伸出了食指,指尖上开始旋转的,正是“真月之宝珠”。

凝聚的疯狂之光,从宝珠中喷射而出,无序地播洒着。

「月光破。」

大量的光线,朝着站在地面上的卢伊亚倾注了下来。这光之雨照亮了黑暗、射穿了地面、熔化了瓦砾,并且也鲜明地映在了稍远处正在观战的见证人的眼中。

结束了飞翔,月光男爵降落到了地面上,充满忌惮地注视着敌人。

黑暗卿站在那里。

他扬起长袍,避开了所有的月光破,姿态飘然。

「果然厉害……我应该这么说吧。不过,您能坚持多长时间呢?总不见得,您还能一直坚持到月夜结束吧?」

月光男爵奚落地说道,但卢伊亚没有作出回应。

小丑轻蔑地笑了笑,再度飞翔了起来。

这次他没有释放月光破,取而代之的是,他横向大幅移动,避开了卢伊亚的视线。由于原本背负着满月的他闪开,卢伊亚与月亮间就没有了障碍物。

那双暗色的眼眸中,映出了放射着温和光芒的月亮。

落到了地上的同时,小丑带着欢快的表情说道:

「现在让我来告诉您,我的<领地>的发动条件吧?」

卢伊亚愕然,随后明白了。刚才的月光破乱射其实是为此而做的布署。为了让他警惕,让他必然地将目光集中到飞翔起来的月光男爵身上——确保他会看到自己背后的月亮!

「那就是让您看到月亮……!」

刹那间,耀眼的月光布满了卢伊亚的整个视野。

月光男爵优雅地落地,以戏谑的语气讥讽道:

「月光是疯狂的光。照遍了月光的地方全都是我的<领地>。而如今,您便踏入了其中。您应该知道吧,贵族在自己的<领地>之内是无敌的。」

此时,卢伊亚已经动弹不得了。他的思维混沌起来,也听不进敌人的话语。“决斗”是残酷的阵地争夺战,陷入了对方<领地>的一刻,战斗就结束了。

「我的<领地>是会扩大的。被月光所吸引的时候,您就输了。好啦,您就呆呆地站在那里,由我来抹杀吧。」

月光男爵带着喜悦下达了命令,那是无法违抗的命令。

将看到月亮的对手置于自己的支配之下,这个绝对空间便是月光男爵的<领地>。

他高高举起了食指,指尖上浮现出的,正是“真月之宝珠”。

高速旋转的球体凝聚起了前所未有的大量月光,这一次,真正彻底地驱逐了黑暗。

「去死吧。」

伴随着他简短的宣言,带有庞大热量的光线朝着卢伊亚射了出来。那是足以在一瞬间燃尽他全身的巨大审判之火。

卢伊亚按照月光男爵的命令呆呆地站着。

但是,唯有披在他身上的漆黑长袍独立于主人的意志动了起来,自行分解形态,化为一道布墙阻止光线到达。

「无谓之举。」

月光男爵的嘲笑一针见血。估计,这件奈落之暗衣是在黑暗卿遇到危机时自动发起防御的。在<领地>的支配下它也能发动是挺了不起的,但也仅此而已了。

事实上,暗之衣在碰上月光破的同时就瞬间四散开了,光线直接烧灼上了卢伊亚的身体。

之后连烤焦的尸体也没有留下,可憎的叛逆一脉终于就此断绝了。

这样就行了……这样就是完美的结局!

「好了,您看到了吧,见证人?」

他意气风发地转过了身,这时,周围忽然暗了下来。甚至他都看不到地面上自己的影子了。照理说有光就有影,难道是云层遮挡住了自己的力量源泉吗?

他正疑惑着时,听到了一个仿佛从黑暗深处传来的模糊声音。

「Ain·Soph·Ophel…………」※

(※注:应该是希伯来语,无限之暗的意思。)

他一惊之下回过头来,仰望向了月亮,这时却已经晚了。

「……哎?」

月亮——被涂黑了

。宛如泼上了墨汁一般,整片天空都被纯粹的漆黑之色逐渐侵蚀着。星星消失了,光消失了,就连满月也被周围渗出的「暗」一点点涂黑了。

「这是什么东西!?」

恐惧在他的胸中蔓延。那种对于黑暗的根源式的恐惧,此刻正逐渐侵蚀着他的内心。他的目光猛然落下,就看到周围的场景也被黑暗所涂抹了。一片完全封闭的昏暗空间包裹在他的周围。

「难道……难道!?」

在一种难以言明的不安的驱使下,他将目光投向了卢伊亚消失的那个位置。

在那里。

身披那件本应已经消散了的漆黑长袍,白皙的青年那白得吓人的皮肤浮现在了暗黑中。

「你这家伙……!!」

卢伊亚的右手上闪出了一枚卡片。那张压着的卡片,终于掀开了正面。

上面的图案,是彻底涂尽的漆黑之暗。

不过,只有数字以色调略微不同的黑色浮现了出来。

——NUMBERⅩⅪ“暗(Ophel)”——

这正是之前压着的最后一张卡片。

「欢迎,月光男爵,欢迎来到我的<领地>。」

年轻的贵族手按着胸口,恭敬地行了个礼。这个对年长者之礼的姿势非常完美。

另外,他那头眩目的银发,此刻变回了原本的颜色——漆黑。

「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发动!?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还活着…………」

「刚才被仁兄打断了,不过我还是重新说一遍吧。我的<领地>的发动条件说起来是很简单的——就是被摄入别人的<领地>,并受到一次攻击。」

白皙的贵族优雅地微笑着。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管敌人的<领地>是什么,不管它的发动条件是什么,他都无所谓。

「我说明一下吧,如果仁兄没有打断我的话,我是真的打算把这个<领地>的发动条件告诉你的。哪怕你因此而警惕起来,不再发动<领地>也没有关系,我会只用其他手牌杀了你。就算让你知道了,只要我能避免瞬间死亡也没什么问题。」

「怎、么、会…………」

月光男爵的脑海中,掠过了那件奈落之暗衣的挣扎景象,被称为防御的话,它显得有些太过脆弱了。

那件衣服根本没有抵挡月光破的力量。但是,仅仅用来减慢其速度就足够了。

只要让致命一击的速度略微变慢,在卢伊亚死去之前,在他的全身被燃尽之前,在他的神志堕入虚无的暗黑之前——生出一瞬间能让“暗”卡片发动的空隙就行了。

「…………!!」

完全被算计了。月光男爵咬牙切齿,但为时已晚。“真月之宝珠”的力量之源消失,沦为了一颗普通的水晶球。

「可恶…………」

在焦躁中失去了贵族的气质,小丑流着冷汗揪住了卢伊亚,直接动起了手。在他的拳头击中的瞬间,对方的身体化为了雾状的「暗」,四散而去。

拳头在空气中划过。

正当他狼狈时,背后传来了一个平静的声音。

「没用的,月光男爵。」

他转身一看,黑暗再度聚集了起来,重新构筑成了白皙的贵族。

一切都是暗。

这个概念吞噬了一切,在<领地>中,卢伊亚变成了不可侵犯的存在。

「被<领地>完全摄入的时候,“决斗”的胜负就确定了。是仁兄你输了。」

卢伊亚的右手上闪出了“黑暗卿”“暴力”“锁缚”三枚卡片。

月光男爵条件反射式地摆出了防备的姿势,但是敌人又一次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他慌忙环顾着周围,却看不到对方的身影。

「卑鄙……你在哪里!?」

「这你可说错了。在<领地>里,我是无处不在的。我的身体溶入在黑暗之中,超越了时间与距离。」

声音就在他的面前。那白皙的容貌上,挂着优雅和微笑。

「………………!」

「十字刑执行。」

“锁缚”卡片的一角,扎进了月光男爵的额头。随后,卢伊亚又远远地退开了。

「不好…………」

月光男爵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卡片刺中他的同时,四面八方突然出现了许多白木桩,扎在了他的身上。这些木桩大小不一,撕裂肌肉、深入骨头,固定住了他的身体。

他成为了真正意义上黑暗的囚犯,已经不允许有任何抵抗了。

即便他努力挣扎,也只能招致更大的压迫力。痛苦变成了剧痛,束缚变成了拷打。

卢伊亚微笑着看着这一幕,缓缓地接近了过来。

他要在瞬间拉近距离是很容易的事,但是,他特意在行刑前给了对方一段暂缓的时间。

「不要…………」

来了。

来了。

在黑暗的相伴下,黑色的恐怖过来了。

「你还记得吧,月光男爵?我说过札技只限使用一次的,这就是仅有的一次札技。被预先说好的攻击打败的感觉如何啊?」

他清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壮丽的笑容。青年前进着,为了踢碎敌人的一切。

「不、不要…………!」

月光男爵痛苦地大叫着。审判已经做好了准备,钉入全身的木桩将他固定成了行刑的姿势。他的头被强行抬了起来,浑身的的肌肉都被迫绷紧了。

这就意味着他无法招架,只能尽力承受对方接下来的攻击了。

「你知道领主的审判权吧……?在自己的领地里,贵族是可以按照自己的裁定来处罚罪人的。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月光男爵?」

看到敌人靠近,妆容已经全毁的小丑乞求起了他的怜悯。

「等、等一下…………!」

「我等很久了啊……让我给你判决吧!!」

卢伊亚交差起了双手。

他的右手上是“黑暗卿”,左手上是“暴力”。

对着完全被束缚起来的敌人,审判的一脚此时落下。

青年一蹬地面,跳了起来。双臂张开,全身构成了十字架形,同时左脚带着凝聚的负面力量踢向了敌人的脸部!

「十字式断罪!!」

沉重的跃起一脚,狠狠踢在了月光男爵的脸上。这一击对准了头部,可以确保断送敌人的性命,其力量能让脑袋都飞离身体!

(死………………)

他没有看到濒死的走马灯,却不知为何清晰地看到了卢伊亚的脚。他被束缚着身体,无法动弹,超越了想象的剧痛袭向头部,随后他俯下了身。

(我、输了……)

但是他还活着。这确实是沉重的一击,不过他的脑袋还连在脖子上。

在他恍惚的瞬间,正踩着他脸的白皙贵族露出了一个无比邪恶的笑容,他发现对方的嘴里衔着那张空白卡片。

「你认输了是吧?」

话音刚落,卢伊亚便扔出了空白卡片。卡片扎入月光男爵的额头后,黑暗卿用手点着它,发出了宣言。

「我收下了哦,你的贵族性!!」

「你说什么!?」

刹那间,他浑身失去了力气。感觉——那种使自己成为了贵族的东西,那种作为自己根本的东西,就像被吸走了似的。虚弱感侵袭了他的全身,在“锁缚”的禁锢解开的同时,月光男爵儿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掌握!!」

扎在敌人额头上的卡片自动拔了出来,飞回到了卢伊亚身前。

这张原本是空白的卡片,此时浮现出了图案。

——NUMBERⅩⅧ“月食(Eclipse)”——

那是一幅放出灿烂光芒的满月被黑暗所侵蚀,只剩下了圆形的轮廓还在发出淡淡微光的场景。月亮被黑暗吞食,化为了黑暗卿如今的新手牌。

「不、不可能…………」

月光男爵……不、原男爵呆呆地抬头看着这张卡片。他自己也明白……一切都被夺走了。贵族的力量被彻底夺走……现在的他就是——

「初次见面,普通的平民。」

鞋底猛然踩了下来,几乎要踩裂他的头盖骨。上方传来的,是与他不同世界的贵族的话语。

“决斗”结束了,只剩下了收尾的工作。黑暗散去,卢伊亚的头发也恢复了原本的银色。

「我对你个人是真心觉得无所谓的,不过好歹你也曾一度打破了我的“黑暗星”,我对那份力量还挺有兴趣。就让我好好地运用它吧。」

「为、为什么……?你能把其他贵族的力量…………」

「夺走。准确地讲,是涂改成适合我的暗色。不过话说回来,条件是很严格的。要夺取成功,必须是在事先赌上了对手『一切』的条件下进行决斗,并且不杀死对方而让对方完全屈服。此外,被我抢走的称号会彻底断绝,无法得到继承。」

一切手牌都是为了这一刻准备的。他还特意放了无用的空白卡,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这种力量……你是…………」

曾经的贵族又重新

思索起了眼前的这个存在。

这个贵族——是什么人?所有的贵族,应该都是为“王”治理世间而承担着某种义务的。就这个反叛者而言,他本来也是有着某种职责的吧。

那究竟是——什么呢?

这种力量也好,封具也罢,还有专门针对贵族的能力——简直、简直就像是为了杀死贵族、惩罚贵族而生的一般。

「你是…………!」

「你在跟谁说话呢?」

卢伊亚微笑了起来。下一个瞬间,鞋底便碾在了原男爵的肋间。他的肋骨顿时折断,刺破了内脏。他连在痛苦中扭曲一下表情都来不及,就淋浴在了无数踢踹之下。

「真无礼啊。区区一个平民,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吧。」

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鞋跟塞进了原男爵的口中。冲击力将他的门牙连根拔起,接着断下的牙齿又堵住了他的喉咙。看着捂住喉咙在地面上翻滚的原男爵,卢伊亚依然保持着笑容说道:

「偶尔我也想干点像贵族样子的事啊。喂,平民,过来舔我的鞋子乞求我饶命吧,这样我也不是不可能饶了你的。」

原男爵露出了毛骨悚然的表情。不是因为这种行为令他感到屈辱,而是因为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笑容。

那种高傲的目光,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这一切、不都正是标准的贵族特征吗?

沦为了平民的可悲小丑没有选择。他彻底抛弃了所剩无几的那点尊严,沿着地面爬到了卢伊亚的脚边,什么都不想地伸出了舌头。

就在他的舌尖接触到鞋子的时候,卢伊亚毫不犹豫地全力一脚踢在他脸上,把他踢飞了出去。

「为……什、么?」

「你想弄脏我订制的鞋子吧?别把你肮脏的口水沾上去啊。」

卢伊亚若无其事地嘀咕道。另外,如果对方不舔的话,那不用说,他肯定也会为此而踢上去的。

这一刻,原男爵真正体会到了贵族与平民的差距——还有这个男人的恐怖之处。自己现在正受到他在令人绝望的压制。他打开了不该打开的门,触发了不该触发的怒火。

就像在踢路边的石头一样,卢伊亚一言不发地不断踢着原男爵。

直到那副小丑的妆容完全剥落。

直到他浑身是血。

直到他父母都认不出他是谁。

总之踢到满足为止。

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

等卢伊亚的心情多少好了一点时,他拿出了剩下的一枚卡片。

「抽吧。」

不要。

原男爵还记得这枚卡片是什么。既然“决斗”已经结束,对方也没有必要坚持用它了。尽管如此,卢伊亚也不会违背自己所说的话。因为他是贵族,所以说出来的话就不会作罢。他终究还是固执地要用完提示过的卡片。

「不、要……」

这是哀求。原男爵脸上的油彩已经剥落,完全就是一个年纪稍大、凄惨无比的平民了。

卢伊亚带着笑容,把卡片又递近了一些。

「来吧,你怎么了?这可是贵族大人的吩咐哦♡」

他那温柔而清朗的声音中,伴随着平民所不可能抗拒的物理性质的压力。原男爵尽管流着泪拼命摇头,还是将手伸向了卡片。

不想抽。

不想抽、不想抽、不想抽、不想抽、不想………………。

图案映入了他的眼帘。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那是——NUMBERⅧ“狮子王”。

漆黑的狮子从卡片中跃出,绕到了原男爵的身后。

随即,冷酷的领主便发出了命令。

「今晚让你大服口福——也谈不上吧。毕竟只是个原贵族。不过嘛,填饱肚子应该还是可以的吧。Regulus,处理掉剩饭。」

舔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最糟糕的结局悄然接近了。

被屈辱式的方法击败,被夺走一切值得骄傲的东西,最后还被一介使魔解决掉。

「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被野兽的吼声所掩盖,然后就只剩下了咀嚼和享受的声音响起。

「行刑完成。」

「……看样子是结束了吧。」

注视着迈步走来的人影,爱丽莎略显不满地嘀咕了一句。结果跟她预想的一样。

这个右手提着胜利的证明、月光男爵——准确说来是原男爵的头颅走了过来的人,正是黑暗卿。

「给,胜利的证明(土特产)。」

卢伊亚依然面无表情,将手上的首级当球一样扔了过来。

爱丽莎也淡然地接住了首级,看到那副充满了痛苦、能让人想象出死得有多凄惨的表情,皱起了眉头。

「这张脸真脏啊。好吧,大概能在茶话会上当作话题吧。」

她若无其事地说着,也把那个头颅当球一样往后一扔。

头颅落地之前,被一直默不作声的米娜用一个写着「可燃垃圾」的垃圾箱接住了。她随即小心地盖上了盖子,完成了收尾工作。

「……我说,你是怎么做到没有表情的!?姐姐我可是吓了一跳哦!?」

现场唯一还算正常的露希铁青着脸向自己的妹妹发问。

然而米娜眉毛都没动一下,干脆地说道:

「因为这是工作。此外,也因为这是为太太做的。」

「不,可是…………」

「明天是垃圾处理日,该轮到露希去扔垃圾,拜托你了啊。」

「…………好的。」

看着她们的对话,卢伊亚露出了短短一瞬间的微笑,不过还是没有多管,离开了这里。他还有事要干。

他穿过瓦砾间的缝隙,最终来到了自己所寻找的场景前。

赛蕾妮——不,是普莉艾拉母亲的遗体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横卧在地上。她的身边,还有普莉艾拉。

普莉艾拉大概已经哭完了,正茫然地看着母亲的遗体。她幼小的心灵无法接受母亲的死——这种设想,应该是有着充分可能性的。

要问缘故的话,就是因为这具遗体实在太美了。

她全身都经过了死后的装扮,那肌肤的光泽、挂着安详笑容的嘴角、仿佛只是短暂地进入了梦乡而闭着的双眼,一切都跟生前——不,应该说比那时更美。她周围装点着无数鲜花,切断的头颅也被缝合了起来,伤痕还被带有褶边的领子遮挡住了。

不管谁来看,都不会觉得这是一具遗体。如果说死去的躯体就不再是人,而是成了单纯的物体,那么这应该可以归类为与绘画和雕刻相同的艺术品了吧。

卢伊亚没有冲到普莉艾拉的身边,而是在她不会察觉的距离外关注着她。

「是你干的吧?」

他没有回头,直接向背后发问。他的朋友就在那里。一个与平时不同,显得有些妖艳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啊。觉得我太多事了吗?」

「这就是所谓的——最后关怀吧?」

「算是吧。说得极端点,那就是活着的人的自私心理啦。没有人知道死人到底想不想要,但是活着的人是需要这个的。漂亮的遗体——跟生前一模一样的尸体。可是,正因为这样才让人介怀。叫她也不会动,什么都不会说。想想吧,明明看上去这么美丽。最后终于明白,对啊,果然是死了。这么一来,才能开始直面死亡。」

卢伊亚没有提出反驳。关于「死」的事情,没有人比他这个朋友更在行了。在这种时候,京夜绝对是最正确的。正因为如此,他才被称为死侯爵。

「……你差不多该回你媳妇那里去了。她现在应该已经原谅你了吧?」

「应该是吧。所谓的厌恶就是爱的反面,想必她一个人睡也感到痛苦了。说起来,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像去找过她几次吧?」

「别说得这么奇怪。我只是有事找她。」

「我知道的啦。你是关心她吧?让她对自己这个仇人发泄一下敌意,多少能填补一点我不在的空白,你是这么想的吧?」

「我有什么必要那么做?我们可都是在互相理解的条件下厮杀的。」

卢伊亚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京夜淡淡地笑了笑,触及了那份仅属于他们两人共有的回忆。

「那个时候,你为我说过话吧。我输了之后,被招去<王都>的时候——你说,『还给我』。你说『你不仅把上一代从我身边夺走,连这家伙也要夺走。』你还说『这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很开心哦。」

「你幻听得太厉害了啊。这种肉麻的话,你还是去跟你媳妇讲吧。」

「友情和夫妻关系,这两者归根结底其实是一样的吧?没错,肯定就是两个音节,以『A』开头以『I』结尾的那个字吧?」

「你死了就好了。」

看着好友面无表情地骂了一句,京夜耸了耸肩,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我是不会死的啦。因为你和爱丽莎会伤心的。再说我是不死之身嘛。你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这么随便说的吧。」

「啰嗦,闭嘴。」

「如果有机会的话——」

京夜把脸凑近了过来,他的脸上没戴面具。两个人接近到了嘴唇几乎碰到的距离,呼吸都吹到了对方脸上,暗色与紫色的眼眸目光交错。

「再厮杀一场吧。」

朋友笑着说道。卢伊亚还是一言不发,但绝不会否定这个提议。这两个人就是这样。

「我走啦。你也可以去了。」

京夜离去了。而卢伊亚,也迈步朝普莉艾拉走了过去。

察觉到脚步声,普莉艾拉保持着僵硬的表情说道:

「我明白,我不会恨死侯爵的。这样就好了。」

从她的话语中,听不出有任何情绪。她站起身来,看向了卢伊亚。紧接着,卢伊亚将一张空白卡片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只要他想,立刻就能割断她的脖子。

「你这是干什么?」

普莉艾拉很冷静。相对的是,卢伊亚也用冰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他说到了这一切事情的原因——她被月光男爵追赶的缘由。

「你是『王族』吧?」

普莉艾拉绷紧了脸。最后,她微微点了点头。

她说过好几次,说自己不是贵族——她没有说错。但是,她也不同于平民。身为王党派的月光男爵之所以一直盯着她,也是由于这一点。甚至可以说——他或许是为了保护她才那么做的。

他不可能让她这样一个王族暴露在异己分子黑暗卿的威胁下。所以,自从她进入了<黑宵街>之后,他就正式行动了起来。在此之前,尽管他多少有些干涉,但基本上好像还是在等待普莉艾拉自动觉醒的。而由于黑暗卿的存在,这一点方针也作出了改变。

盯上了他本不想动的普莉艾拉的母亲。

「平民也是能够识别出贵族的,但,王族的存在太过遥远,就无法识别了。哪怕是我,虽然察觉到了你的异样,却也不能断定。不过月光男爵那种不自然的举动,以及京夜的归来,让我意识到了真相。」

普莉艾拉低下了头。一切事情的元凶就是她。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切的起点。

贵族是通过继承来选拔的。那么“王”呢?那个站在世界巅峰的存在如果不是永恒的,其下一代又要怎样选拔呢?

「王族与贵族不同,是先天就被选中要继承为“王”的存在。虽然他们作为平民出生,但最终会随着成长而明白自己是王族,在强大的力量下觉醒——我也只知道这点了。我只拥有继承了贵族身份时获得的那些知识。实际情况又如何呢?」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在不久之前发现了自己与平民的不同之处。我是讲不太清楚,不过在我意识到了自己是『王族』的同时,就有很多陌生的知识自动灌输进了我的脑袋。于是,我也明白了月光男爵到处追赶我的原因。可是,我很害怕。我根本不想当什么“王”,平平常常的就很好了。只要能跟母亲在一起……」

她是以那瘦小的身躯与命运战斗。她生来的宿命就是成为比贵族地位更高的存在。王族与贵族不同,并不是被选出来的,而是一出生就自动被选中的。

「你的任性害死了人。」

「…………!」

明白自己的罪,普莉艾拉的脸上浮现出了阴影。我不知道,我年纪还小……这种话她都能说。但是,卢伊亚没有放缓进一步的追击。

「要是你明白了自己的地位之后能离开母亲,就不会有事了。或许你是无知,但那就是你的罪,而无力应对正是你受到的惩罚。」

「是这样啊…………」

普莉艾拉转过身去,背对着卢伊亚,再一次看了看母亲的遗体。看了看这幅完整的场景。

「这都是我的错,是吧。说真的,母亲也太不幸了,生出了我这样的女儿啊。要是我没有出生过就好了。就算我们在一起,也只会给彼此带来不幸吧…………」

她勉强地用达观的语气呢喃道。看样子如果不去管她,她很有可能会一直这么自言自语下去,卢伊亚的脚尖颇为用力地踢了她屁股一下,阻止了她。

「你、你干什么呀!?」

愤怒的她双手按着屁股,转了过来。

卢伊亚一脸深感无聊的表情低头看着她,态度冷淡地说了一句。

「小鬼就别硬逞强了。」

一瞬间,普莉艾拉的表情便皱成了一团,眼中涌出大量的泪水,瘦小的身躯微微颤抖了起来。

「呜…………」

她忍不住发出了呜咽声,抱住了身穿长袍的卢伊亚。终于找到了能够依靠的人,她的泪水如同大坝决堤一般流了下来。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卢伊亚一动不动,直到普莉艾拉停止哭泣。

好不容易哭完了之后,她抹了抹眼泪,抬起头以蕴藏着坚定意志的眼神看向了卢伊亚。

「我、再也不会哭了。」

「哦,是吗。」

「这样的世界,我要来改变它。我……要成为“王”。」

「你是认真的?」

「是的。你的仆人也对我说过……如果不喜欢现实,就自己来改变它吧。如果没人愿意改变,那就让我去改变。」

她放开了卢伊亚——接受了自己身为年轻公主的宿命,为了那个必将到来的时刻行动了起来。

「王族——包括我在内,一共有七个人。按照年纪来算,我应该是『末女』吧。王族总有一天会相互厮杀起来,留下的最后一个人将谒见陛下,接受让位——这些,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了。」

「既然你这个末女觉醒了,贵族迟早要产生裂痕吧。王党派应该会分别支持你们七个,对于推选谁成为“王”出现意见分歧。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会趁这个机会,暴露出自己的欲望。」

估计月光男爵也是其中的一员。他有着身为王党派的忠诚,同时又希望自己的地位能有所提高,于是盯上了觉醒前的年幼末女。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觉得京夜的干涉对他构成了威胁。

京夜也同样作为王党派在暗中活跃着。尽管他对月光男爵的做法表示异议,但为了维持世界的秩序,为了“王”,他无疑还是期待着新王族诞生的。

「今后应该还会有想利用我的家伙出现吧。但是,我不需要无能的佞臣。黑暗卿,我想拜托你。你能成为我的监护人,用你的力量来帮助我吗?」

听到公主的请求,卢伊亚苦笑了起来。照理说,这个职务应该是跟自己最不相干的。

「你不在乎吗?我可是继承上一代身份的——总有一天会不利于“王”。」

「无所谓啦。我是有选择权的,必须得选强大的贵族才行。我觉得你很不错。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如果你杀了陛下,或许还能让我提前成为王吧。」

她的口吻很成熟,话语中蕴含着令卢伊亚也无法随意应对的威严。的确,能感受到那种统治贵族的资格的一鳞半爪——就是配得上王族的霸气。

「总有一天我会被招唤到<王都>,去见陛下。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吧?而且,我可以为你提供力量。」

「什么意思?」

「把我组进你的那个手牌里。虽然我还不成熟,可好歹也是王族,应该是能够为你提供力量的。拿一枚那个什么空白卡片出来,用我填补进去吧。」

她这么一说,卢伊亚也陷入了沉默。如果对方完全恭顺于自己,成为自己的力量,他应该能省略掉不少像刚才那场“决斗”中那样复杂的手续。但是——

「怎么了,你就只有这种程度的决心吗?如果是这样你还是放弃吧,这么一个男人取不下“王”的首级。连一个王族都不能利用,你还能干什么?」

听到她嘲讽的话语,卢伊亚承认了自己的失败。的确,她说的没错。

「我明白了。」

他取出了一枚空白卡片,朝着普莉艾拉举起。她小小的手触碰到了卡片时,一幅精致的图案浮现了出来。

那是一个头戴王冠、坐在宝座上的娇丽美女,透出着极其罕见的气质与威严。

——NUMBERⅢ“圣统之女王(Fated Queen)”——

「——你要好好地使用这力量,别让卡片蒙羞哦?」

「这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你才应该努力点,要让我成为“王”。」

傲慢地说了一句之后,普莉艾拉向卢伊亚伸出了右手。

「吾名普莉艾拉=谢威特·玛姆拉哈。向我献上你的身心吧,黑暗卿,如此便可成就汝之夙愿。」

卢伊亚跪了下来,握住了她的小手,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庄严地宣誓。此时此地,二人完成了主从誓言与契约,开启了属于他们的战斗。

「——谨遵您的意志。公主殿下(Your High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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