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友啊―――
挚爱的吾等同胞。
领受吾之教诲、无数孩子的后裔。
于极东之地也不断钻研,成功精炼魔术的爱子啊。
身为玲珑馆的当家,以及在东京这尽头之都进行的「圣杯战争」参加者。为成就遍布世界所有魔术师所抱持的大愿,在这残酷的战斗中献上一切,啊啊,就如同字面上现在也奉献一切的朋友啊。
名为帕拉塞尔苏斯的我,尊敬你。也怜悯你。
抱持深切愿望想以圣杯实现的这个尝试,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然而,不必悲伤。
也不必忧虑。
我愿你灵魂的视野、意识及感觉能正确的拓展。如此一来,即使没有救赎―――
在遗憾与后悔和血泪的末了。
你也会得到理由。
没错,就像我一样。
即使个人、家系的愿望无从实现。
某种意义上大愿也被完成。
藉由美丽耀眼,与根源连接,令人怜爱的皇女(Potnia)之手——
「你、背叛了我吗。Caster」
声音融入夜空。
和都内的天空绽满月亮和星空的光辉无关,天空微妙的清澈,让人感觉像是有某种神圣的事物要降临的感觉。
神圣。清净。真的是那样吗。
至少,美丽是在的。
绚烂、烂漫的少女。
以及,如影随行跟著她的高瘦青年。不、正确来说是老人吗。至少在化为英灵以前,他度过了不短的人生,他有著寿命的体感时间很长,那么以老人来称呼才合适。
然而外观却是流丽的青年―――
那容貌没有向著「这里」。
在玲珑馆的前院,对著跪在石版上喀血,过去主人(Master)的男人、颤抖著伸出左手的男人,超越人智、于神话和传说中行使力量的英灵,其中一骑从者?魔术师(Caster)只有投以视线。
无言。只有、无言。
像是以动作宣示,现在对男人没有任何话要说。
「是、吗」
呻吟声。
从男人嘴角流下一抹红色。
「你的结界是完美的。即使是神代的魔术师,要跨越结界,甚至对美沙夜实行魔术的干涉什么的……应该是不可能的。但是、确实」
那是确信的声音。
「如果是你」
那是愤怒的声音。
「如果是在结界的内侧,应该、相当容易吧」
那是后悔的声音。
而在那之上的,绝望的声音就在那里。
对著以友相称,过去的主人,玲珑馆家当家的男人的话,Caster没有反应。就连些微的视线都面向沐浴著月光和星光,面带微笑的少女。
静静地。恭敬地、垂下头说道。
「沙条爱歌大人。接续日前的狂兽(Berserker),今晚也要歼灭一骑英灵吧。如果事态正确推移的话是二骑」
「欸欸,是呢」
「一切都依您所想」
「欸欸」
「―――但是,您看起来依然不满。是要歼灭奥多摩一族吗。只要您开口,我冯?霍恩海姆必定倾全力回答您的期待。请别忘记。您是唯一一位,能与世界对等的人。」
「嗯ー……不用。够了。要去奥多摩的只有我和那孩子」
「遵命」
言语交谈。直爽地。
那是可怕的内容。
忍住疼痛想从石板地上站起来的男人,明确的理解那个对话的意义。也就是,那个强力从者?Rider的御主魔术师和其一族的歼灭。即使远不及"神殿",由数十名魔术师们编成,奥多摩山中的工房也是相当强力的。那里只靠数人潜入,并且说出要歼灭实在太有勇无谋了。
不。应该不是有勇无谋吧。
她像这样入侵了如假包换可被称为「神殿」的工房里。
而且还充满从容不迫的态度。
怪物。
这两个字闪过男人的脑海中。
不行了。英灵、和身为从者的Caster并立还能带著微笑的少女,自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杀死。压倒性的存在。毫无疑问可被称呼为天才,然而,想起的言词果然还是。怪物。
为什么。
那份才能确实是优异的东西吧。
即使是相当可怕的东西,也早有太过大意的认知。
但是,修习四大魔术,甚至连贤者之石都到达的大魔术师―――成为英灵,伟大的帕拉塞尔苏斯?冯?霍恩海姆,沦为辅佐吗。无论是怎么样的天才都是人类。根本不可能做到足以使从者灵屈服的绝技。
那么。
果然,浮现的还是强烈的疑问。为什么。
「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屈服于那个小姑娘?
称呼我为友的你。您。帕拉塞尔苏斯师,我确实和您一同前行才是。正因是志同道合的魔术师,所以才有著其他从者不可能拥有的联系,我们,确实……」
有的。那么相信。
从他口中说出的言语总是充满睿智,而同时,也满溢著身为人的慈爱。在诸多魔术师们的修练途中应该舍弃的人性,能说出那是尊贵事物的人格,他也彻底了解原来这才是足以于神话跟历史中的英雄、英杰们尽头成为的英灵并立的存在。
但是。
作为血淋淋的事实。
爱女美沙夜被下了"诅咒"。和最初查觉到时远远来得浓厚、深层,已经是无法挽回的程度。
促成那个的,八成―――
「回答我、Caster……!」
没有回答。
即使这男人,这玲珑馆当家喊叫,也只有夜晚的寂静存在。
过去称呼自己为御主的青年,已经,不在任何地方了吗。
取而代之低喃的,是少女。
轻轻地。温柔地。某处交织著像是恶作剧般的声音。
对著跪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男人。
「玲珑馆伯伯。明明不用那么害怕的」
那是美丽的女孩。
明明是深夜,却有如在盛开花园中的少女。
圣杯战争。魔术师和英灵间,七人七骑的互相残杀。处在和那样沾满血腥的危险和杀伐遥远的世界,只是从有著温暖和光辉,充满微笑和安稳的乐园窥窃这里的感觉。让人产生那样的错觉。
少女。
光辉。
皇女。
有如那样的存在。
「暗夜太阳船(mesektet)。好可怕的热沙狮身兽(Abulhool Sphinx)。只要有拥有很多宝具,应该无敌的同盟者(Rider)在,接下来会怎么样应该还不知道吧?」
微笑著。
柔和的。
「在东京湾战斗的我的Saber和……额外的Archer和Lancer。说不定,Rider会赢三骑也不一定」
微笑著。
眯起眼。
「所以打起精神来。你还没有失去朋友(Caster)。只是稍微跟我感情变好一点而已,他现在还在这个世界」
微笑著。
真的,像是打从心底在"享受"著什么一般。
对著什么。是对著自己的优势吗。跪在石板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看著的男人不明白。少女为了深爱的某个人使尽所有手段的一切行为,纯粹的在享受这件事,他没有查觉。
只是感觉著。
接受月亮和星空的光辉,那闪耀的瞳孔中存在的,那无止尽的深渊。
「你的朋友。Caster。今天晚上也帮了我,还满不赖的。托他的福,即使在Rider使出的光辉大复合神殿(Ramesseum Tentyris)中,我重要的他(Saber)也能够挥剑。
那可是非常尊贵的事情喔?
因为,那把剑才正是荣誉,连时空也能超越」
是的,少女这么说―――
吟唱歌曲。
那是,月光流泻的庭园中舞动妖精之歌吗。
那是,祝福圣杯战争的圣者之歌吗。
亦或是。
欢迎来自深渊的某样事物,野兽皇女(Potnia Theron)的终末预言呢。
「无论过去。
还是现在。
以及未来。」
呵呵地。
夹杂著些微的笑声。
「超越所有时空。
那是无数人类未能实现的梦想,尊贵『荣光』的形体」
转著圈。
有如大朵花般舞动。
「由常胜之王所挥举,那把,光辉之剑。一滴的星光―――」
转著圈。
笑著、转著,高高地举起左手。
「―――呵呵。一定很漂亮吧。东京的夜晚被他的剑撕裂的"样子"。
所以得快点结束。远离海的杉并(这里)和奥
多摩的深山说不定看不太到光呢」
说完。
少女恶作剧般眯起右眼脸。你懂吧?像是言外要传达什么般的举动。不懂。是指想靠自己的眼睛确认成果、的意思吗。思考接不下去。已经是、"极限"了。
「咕、呜……」
少女的举动像是导火线般,男人呻吟著。
前院的石板上满溢著红色。发出了唰啦的水声。
视线突然激烈摇晃。
从全身传来的激烈疼痛马上就理解到肉体受到了急剧的损伤。那不是因为受到什么攻击的缘故。损伤和痛楚都是从自己内部发生的。即使藉由魔术进行治疗拼命地抑制,也到极限了。
那个结果,就是这个。
男人无法正确的得知现在正在东京湾上出现的复合大神殿所进行的激战。是以固有结界的形式存在吗,那个领域用魔术的远视和透视都无法通过,使魔想入侵也被阻扰。
但是,有个严峻的事实存在。
在那场决战之际―――
复合神殿之主Rider,和剑士(Saber)、枪兵(Lancer)、弓兵(Archer)的「三骑士」的死斗中,Caster确实背叛了Rider的这个事实。也就是说,男人的从者Caster背叛了藉契约魔术缔结同盟的对象。
这是"违反契约"。
术式文书自我强制证文(Self-geas scroll)一但以血印署名,打破契约就会收到相当的报应。具体来说,自己体内的魔术刻印就会像这样自己伤害自己。
如果这样放任下去就会丧命吧。
颈部和太阳穴浮现的粗壮血管,膨胀到危险的程度跳动著。
建筑直到剩下最后二骑前的合作关系的这个同盟,一但决裂就只有死。就是那样的契约,那样的强制(geas)。魔术刻印会自动侵蚀肉体。阻止的方法只有一个,即刻中止等同背叛的行为。
「Caster!以令咒命令吾友―――!」
男人大喊。
强烈地意识令咒的存在。
对于现在还是自己从者的Caster,已经只有使用令咒强制使之屈服一途了。立刻让他停止对Rider的某种背叛行为。然后,用剩下的令咒让他解开对爱女的诅咒,排除这个等同于怪物的少女。
不过,实行的顺序是反过来的。
首先要杀掉这个最大障害、成为问题的少女。
接下来,解救女儿,解救美沙夜。
中断背叛行为摆到最后无所谓。
「把沙条爱歌……!」
将令咒全部用光的话,大概就无法在圣杯战争中胜出吧。
男人判断那样也无所谓。
这里。现在、这个瞬间正是使用令咒的时候。
内脏和骨骼逐渐被削取这件事是明白的。这是契约魔术的效果。自己的内部被侵蚀的感触,如果是常人的话大概无法忍受。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著能够忍住并还能继续说话的精神力,男人感到惊讶的同时也接受了。
会忍下去。说话。接下来,只要一句。
杀掉、就好。
只要说出来就结束了!
一但Caster解放宝具的真名,就连从者都会被消灭。无论有著怎样的天赋之才,终究不过是名人类少女,轻而易举!
「呵呵」
笑声。
有如铃响。
少女的瞳孔,从近距离窥视著男人。
到底,是何时接近的?
分明有段距离。
没有行使魔术的气息。只是,少女离眼前和鼻尖只有数公分。被从透亮的瞳孔中传来的视线射穿,男人的话停了下来。舌头动不了。
「……!」
动弹不得的不只有舌头。
手。脚。全身、都无法动弹。
「能不能请你退场呢,伯伯。Caster就正式给我吧。我还有其他事情想请Mister?帕拉塞尔苏斯做呢」
「……开、玩、笑……」
理应动不了的嘴唇,动起舌头答道。
同时上颚流出大量的血,阻碍了逐渐微弱的呼吸。是因契约魔术的效果吗,还是抵抗少女视线的关系呢。无论是哪边,都是由不寻常的强韧意识促成的东西。
在那执著、那气魄面前,怜爱的少女会如何回答呢。
是怜悯吗。
是哀伤吗。
会以同情,回答那份心愿吗。
「呵呵。是吗、那样的话」
微笑著。
绽放著烂漫,让人联想到花。
「我就做出让你退场的理由(弱点)。
因为已经"做到途中"了,现在就完成它吧」
微笑著。
纯洁的美丽,充斥在瞳孔嘴唇和言语中。
「其实,打从一开始就想要那么做了―――」
微笑著。
如花朵般烂漫。
如天使般纯洁。
以及如 般残酷、无情——
关于从者的叛离。
藉圣杯显现的英灵原本应是作为御主魔术师的力量,也是执行名为圣杯战争的魔术仪式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为了在七人七骑间的互相残杀中获胜的有用武器。
但是,有时,他们也可能会「离开」御主。
最大的可能性是因目的不一致。
比如希望A这个存在消失的御主,和希望A继续存在的从者无法相容。总有一天必定会分道扬镳。
性格的不一致。
正因为拥有人格,也是有英灵不承认魔术师为主。
因为某种原因,魔术师也有自行将御主权让渡给他人的可能性。
若魔术师能同意事情就会和平发展,但以胁迫和拷问等强制的手段促成也是有十二分的可能性。
应对法并不多。
若是目的不一致,那只有使用令咒等来强制服从。
若是性格不一致,那只能慎重的建筑相互关系性。
以及,强制让渡―――事实上要阻止夺取,应要考虑除了细心防范周围以外没有别的手段。
不要制造弱点。
如果存在的话,守护到底。
若无法实践,那就只有"那个"舍弃一途。
当然。如果能够舍弃的话,原本就不会被称作弱点。
(节录于一本老旧记事本)——
我觉得,这个一定是在做梦。
我―――
名为玲珑馆美沙夜的我,如此静静意识。
看著自己周围的事物,感觉著,稍微有点惊讶。
飘飘然的地方。
轻飘飘,亮晶晶。
以各种颜色构成的空间里,星星四处闪耀著。星星。看著那个带著太过抽象星型的东西,就好像突显了自己的幼稚。
因为,这个是在我的梦中。
梦―――
以梅斯梅尔为始,积年累月发展的现代心理学也能解梦。
极小一部分也有和魔术相通的部分,要这么说虽然有些夸大,但实际上想要解析精神的运作从遥远的过去就存在于魔术的历史中。
我现在虽然还不能说是擅长精神操作魔术。
但是,某种程度的话。
至少能瞬间查觉这是在梦中。
在圣杯战争中,魔术师(Master)和英灵(Servant)在构造上以魔力路径连结,也会有以梦的形式看见互相的记忆。听到这件事时,我也稍微注意了一下自己的梦。
虽然我知道我并不是圣杯战争的参加者,所以没有必要去注意。
但就算如此,还是。
不由得想像了一下如果我是御主的话。
总之。
我静静地把握自己的状况。
有关记忆的连续性保有的并不多。
呆呆地,只想得起睡前事情的程度。圣杯战争的当中。至少有这样的认识。在后院森林发生的从著们间的战斗―――夜晚因Rider放出的光辉而闪烁的夜晚,是几天前的事情呢。两天前?三天前?
想不太起来。
没办法。因为,这是梦。
这里是梦中。
是、天空吗。欸欸。应该是吧。
我漂浮著。飞在空中?感觉与其说是飞行,不如说比较接近游泳的感觉。正确来说,抵抗没有像在水中那么大就是了。
自在地,像是游在风中飞在空中,轻飘飘闪亮亮的地方。
就好像小孩梦想中般的某个地方。
我就在那个空间里。
漂浮著。
飞行著。
说实在,觉得很舒服。
即使如此,还是有几个不自由的地方。
因为周围和自己都轻飘飘的缘故吗,视线不太固定,飘在空中感觉也很奇妙。脚下没有踩到东西的感触,即使比不上飘在空中舒服,还是微妙的有点害怕。
明明是那样,肌肤却没有感觉。马上就察觉感觉不到触觉。就算捏皮肤应该
感觉不到痛才是。
像在空中,像在海中般的,天空。
抽象的星星闪烁著。
如果将打瞌睡化作空间的话应该就像这样也不一定,这么觉得。
然后―――
「午安」
某个人的声音。
是谁呢。是听过的声音。
某个人的笑容。
不对,那是我的意识模糊的联想。在这个空间的某处一定有发出声音的某个人、笑著的某个人在。
我不太懂。像云雾般―――在充满各种颜色的那里游动。飞翔。
能自由自在移动。
那是还没习得飞行魔术的我来说很新鲜的感觉,虽然还是很舒服,但果然还是有什么、不一样。
上下左右,自由自在移动并不坏。
即使如此,果然「停不住」这件事有定不下心来的感觉。
能不能快点醒来呢。
边那么想,已经移动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永无止尽。
这个空间好像无限延伸一般。
如果有尽头的话,会是什么样子呢。
那么想的,瞬间。
突然,眼前的云雾豁然开朗―――
有什么,在我的眼前。
有某个人,浮在那边。
比我还要自在,在轻飘飘的空间优雅地飞舞,像跳舞一样。
「晚安」
是个女孩子。
看起来比我大上几岁,欸欸,是谁呢。
「好久不见了。美沙夜」
被叫了名字。
就好像理所当然般。
这个人认识我?
我认识这个人?
是谁呢。
在模糊的记忆中好像看到了什么。小时候的记忆。
在某处的公园吗,或是庭园呢。
某个时候,在充满绿木和花草茂盛的美好地方,认识、的样子。
比我大上几岁的,你。
「我们以前有见过一次吧」
没错。几年以前。
但是,总觉得有点奇怪。
和那个时候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因为是在梦中?是那样吗?
你―――
「你长大了呢。真可爱。睡衣和兔子脱鞋都很合适」
名字、确实是―――
「呵呵。今天呀。我呢」
欸欸―――
「想要跟你成为朋友」
那是明朗的微笑。
美丽的人温柔地笑著。
就好像盖尔特传说的妖精,和绘本跟童话中的公主一样。
我不由得点头。
"不小心点下了头"。
被闪烁般的笑容盯著。
轻飘飘、亮晶晶闪耀著、非现实的空间中。
完全没有想到不能点头。我那时,相信了那个人。
因为―――
既然是朋友的话。
有关脸色一天比一天差的父亲大人的事情。
说不定,也能商量——
不。
不。
尊敬。怜悯。意义。视野?不。那些是什么。那种东西不过是欺瞒。无论说了几百、几万句话事实都只有一个。没错。我。
这个我,练金术师冯?霍恩海姆,身为在东京显现的圣杯之力一端,「作为你的力量」现界,认你为友,以一名人类敬爱,却如此轻易地背叛了你的愿望和灵魂。
残酷的背叛。
无情的叛逆。
那就是,一切。
我蹂躏了爱子之父应该怜慈的尊贵意志。践踏、击溃、粉碎到无法辨别的地步。
因此,吾友啊。
你连万分之一的过错都没有。
有的,只有数以百万计的―――
我的恶。
只有那个而已。
然而,如果。
真正光辉之人。
想要对抗连我都无法抗衡的"世界"的话呢?——
睁开眼―――
面前是带著从未见过的表情的父亲。
已经不是在梦中。
美沙夜在床上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像野兽般张开嘴巴,流著口水,叫著什么的父亲。距离约两公尺远,敬爱的父亲的脸。是谁,一瞬间想了一下。不是其他人,明明是每天都看著的玲珑馆家现任当家以及父亲,但是他却浮现著像是别人一般的表情。
是行使什么魔术的副作用?
不对,父亲是极东屈指可数的魔术使用者不可能会陷入那种事态中。
可是。
「美沙夜」
声音微弱。
嘴唇龟裂。
露出牙齿,呼吸紊乱。
充血的眼睛不断四处移动没有焦点。
颈部和额头上,浮现著应该不可能存在的粗大缺陷在跳动著。
「父亲、大、人」
不小心说出的话,被父亲的叫声掩盖过去。
叫声。没错。
「――――――!」
大叫。叫喊。叫声。
让人感觉像是要震破鼓膜的叫声撼动了美沙夜的头盖骨,才刚从梦中醒来,没有办法正确认清自己现状的意识"模糊了起来"。该做什么呢,该说什么呢,在思考之前就已经被压倒了。
(什么,父亲大人)
搞不懂。
搞不懂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里。是自己的寝室。
什么。父亲在喊叫。
大叫。叫喊。叫声。
不能怕。做点什么吧。
不能颤抖。尖叫的父亲。不在常态的父亲。除了父亲以外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房里。是灵体化了吗,还是真的不在呢,看不见Caster。如果在附近的话应该会马上赶过来,他不在。
所以,只能靠自己、应对父亲的「异常」―――
「美、沙……夜……美沙夜、美沙夜、美沙夜」
「父亲大人,是的、是美沙夜。知道是我吗」
「美沙夜」
可以沟通?
这样的话、想到一半的希望瞬间就被粉碎了。
「美沙夜」「没想到」「意识的角落」「Caster」「不行、不行」「最糟的情况」「准备」「糟透了」「糟透」「Caster」「在这身躯腐朽、之前」
从父亲口中泄漏的话。
夹杂著叫声的内容是片段。罗列。分不出意思。
「美沙夜。你」
「是的,父亲大人,我在这里。我是美沙夜!」
用颤抖的声音攀住了父亲。
从在床铺上起身到一半的姿势,一口气站了起来。
尽可能的接近父亲的视线高度,光脚站在床上。怎么办。该如何是好。还处在整理状况和情报的途中的情况下无法理解。总之先决定要靠近的瞬间,尖锐的话语就这样放了出来。
「你会死,美沙夜」
「……?」
死。
对那尖锐的话不由得畏缩起来。
不是对内容。而是因为太过尖锐,像是突刺般说出的那个气势使美沙夜被震摄住了。在圣杯战争舞台的东京,决定留在参加者一角中的这玲珑馆本馆时起就已经有某种程度的觉悟了。所以,对于死这句话本身并没有迷惘。即使会害怕。但只有言语的话并不畏惧。
身体的颤抖会变严重是因为父亲的语气。
还有,眼神。在睁大、没有焦点的父亲眼中看到那强烈,太过强烈的意志。
是想要传达什么吗,父亲―――
对著屏息的美沙夜说出的话,是太过直接的言语。
「你的身体中」
和紊乱的呼吸一同。
「被埋下了诅咒」
混杂著血的声音。
「致死的诅咒」
以纠结的舌头。
「没有、解咒的手段」
冰冷地。但是、时而混杂著叫声。
诅咒。这个身体里?
美沙夜在内心歪起了头。在没有自觉以前,更不了解意思。即使理由是和圣杯战争扯上关系、但、究竟是谁。
所以,玲珑馆美沙夜小小声地低喃。
是谁。
―――是谁,对我下了诅咒呢。
「是我。我、对你」
―――是父亲大人?
「是我██。诅咒、啊啊、诅咒」
―――
对我,下了诅咒?
「你会死吧。是我。是我的██」
―――希望、我死?
「非得得到圣杯」「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再在这东京」「进行圣杯战争时」「那、那那时」「你、你才会得救」「不、不对、不对错了!」「你无法得救」「被诅咒了」「直到得到圣杯为止」「你绝对不会得救」「所以」「所所所以」「圣杯」「――――――――――――!」
再次断断续续的言语。最后是尖叫。
发狂了。
尖叫。叫喊。分布在颈部和额头的血管看起来都像狂气的体现。
美沙夜没有发现。
那是因破坏契约所伴随的反动。
美沙夜没有发现。
父亲边忍受著自己的肉体从内部崩坏的激烈疼痛,已经行使了对抗美沙夜身上被施下的致死诅咒的抑制(suppress)魔术。
边大叫著边放出像是尖锐刀刃的「某个东西」,是为了要让那个效果持续的礼装这件事也是。
没有发现。
挚爱的父亲举起利刃。
她只是呆呆的看著那个景象。
「不、不要、父亲大人」
「美沙夜」
「不要―――」
「美沙夜……!!」
从终究还是破裂的额头血管流下红色,从双眼中溢出,父亲仍然喊叫。
大叫。叫喊。叫声。
就这样,手持的利刃朝著美沙夜的胸口―――
「抱歉,美沙夜」
―――划破睡衣。深深地,刺进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