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已经玩累了吧,在阳光斜射而入的巴士车厢内有超过半数以上的孩子们都发出了安详的轻微睡眠呼吸声。
十郎一边心想『总算平安结束了啊』并看着车内这副光景,一边深深叹了口气。
由于多出了亚聂斯特这名意外访客,导致整个行程比预定还要晚了将近数十分钟才宣告结束,但这点小插曲应该还可以算在可容忍范围内的误差吧。
身为当事人的亚聂斯特目前正在跟一些还醒着的学生玩扑克牌。他的身影看起来就只是个喜爱跟小孩子相处的大叔,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是我太杞人忧天了吗?)
十郎这么想着。虽然理应在抵达城镇、放他下车之前都还不能对他掉以轻心——但假设只是稍微放松一点戒心,应该还不致于造成什么问题吧?
十郎移动视线,刚好跟没有加入扑克牌的行列,也没有跟其他同学聊天,难得独自一人坐在位子上发呆的月子四目相交。只是十郎还来不及开口跟她说话,她已先行将视线移至他处。
她似乎没什么精神——或者应该说她给十郎一种不太对劲的印象。现在回想起来,打从这场露营活动一开始,月子就显得格外起劲,然而当他产生这种感觉时,她却又突然变得很沮丧,看起来好像跟平时的表现不太一样。等回到学校之后?或许该跟她稍微聊一聊比较妥当。
十郎一转头望向前方,瞬间感受到一阵沉重的头痛直扑而来,忍不住皱起眉头。2?&^1f2Y&y
除了昨晚熬夜对他造成影响之外,现在连晕车的症状也开始逐渐显现。他的身体状况几乎快要到达极限了。
「……卯泷。」
「有!」
「我要小睡一下,若发生什么事的话,记得马上叫我起来。」
「收到!前辈辛苦了!」
十郎听完不知为何依然活力充沛的唯里做出回应后,缓缓闭上双眼。
为了不让自己真的彻底进入梦乡,十郎让意识维持在浅眠状态,同时逐渐放松全身力道。脑中勾勒出疲劳缓缓溶解消失的想象——
就在这个时候,巴士突然紧急煞车。
「怎么了吗?」
「呃,好像有什么巨大物体掉落在路上,害车子根本无法通过。那是——树木吗?」
十郎的耳边听见司机先生困惑地向佑平回答的声音。
十郎叹了口气,缓缓挺直上半身,同时睁开双眼。
孩子们及亚聂斯特也为了一探究竟而纷纷站起身,望向前方。
众人透过挡风玻璃往车外一看,随即发现有一棵倒下的大树挡在路中间。右手边是山脉的斜坡,左手边则是悬崖。看起来似乎没有足够的空间供巴士绕道而行。
「我下车去看看状况喔。」
司机开门走出车外。
「哎呀呀呀,这下子事情可真是大条啰——啊,司机先生,俺也去、俺也去。」
话一说完,亚聂斯特也莫名其妙地跟着走下车。
障碍物的体积颇为庞大,想靠人力搬动八成很困难。
(看样子应该可以利用魔法搞定。)
十郎下了这样的判断。虽然基本上在露营活动期间禁止使用魔法,不过此时或许是个让学生试试身手的好机会也说不定。
而说到水准不致于过与不足,又刚好有能力灵活运用魔法的学生——
「最部。」
被指名的骏介一脸嫌麻烦地咂了下舌头,转头看着十郎。
「……叫我干嘛?」
「试着发动《无形之手》移开那玩意儿给我瞧瞧。」
「啥?为什么我非得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不可啊?」
「这是实习,因为在学校很少有机会能够利用魔法移动体积这么庞大的物体啊。跟我下车吧。」
十郎及理所当然地跟在他身旁的唯里一同起身走出巴士。骏介虽然仍发出不屑的咂舌声,却还是跟着他们下车。
就在此时,十郎又听见另一阵响亮的嗓音。
「我、我也要去!」
只见月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步跑向车门口。
「最部一人就足够应付此事,妳回座位上去吧。」
「我也要帮忙!请交给我来处理!」
月子没有听从十郎的吩咐,反而动作灵巧地从巴士台阶上跳下车。
十郎认识这名自我主张意识并不强烈的少女这么久,难得看见她表现出这样的言行举止。他一边心想『她果然有点不太对劲』,一边开口对她说
「这只是一项十秒就能完成的工作,用不着两个人一起动手。」
「既然如此,请让我独力执行这项任务!」
她的口气愈来愈不符合她原有的个性,十郎不禁皱起眉头。
「就跟妳说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作业,根本不需要妳出面啊。妳到底在耍什么脾气啊?」
「——我、我才没有要脾气咧!」
月子这阵接近吶喊的声音,导致唯里、骏介,还有巴士里所有学生们的视线全都集中到她身上。
月子这才回过神来,轻轻『啊』了一声,顿时变得满脸通红。然而这次她并未就此放弃抗辩。
「因、因为我实在无法接受啊!」
_「无法接受什么?」
「我想成为一名优秀的魔法师,相信老师您应该很清楚我的目标才对。可是不知为何,最近您却开始不给我机会使用魔法。不仅如此,您还变得很讨厌看见我使用魔法。这是为什么呢?简直——就像是在阻挡我努力追求我所设定的目标一样。」
「…………」
十郎瞬间找不到任何言词可以回答她这番诘问。假设这就是她坚持不肯退让的理由——
(喂喂喂,先等一下。换句话说——)
这岂不是代表……他正是导致月子变得不太对劲的主要原因?
「我……我对老师您——」
月子显现出一副还想表达些什么的激动神态。可是——就在下一瞬间……
「呆子!快趴下!」
亚聂斯特大声吼出这几个字。
被他这么一吼,司机顿时愣怔地伫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两记光弹从倒在地上的树干旁边射出,直接轰向亚聂斯特与司机。
其中一道光东贯穿了司机的胸口。
隔了一秒,司机的伤口喷出大量的鲜血。
接着司机便颓然倒卧于地面。
——这一连串光景彷佛像是慢动作播放的电影一般。
(……是《魔弹》吗?)
这是以魔法展开的袭击,而且是一波攻击者隐藏住魔法气息所发动的完美偷袭攻势。
由于心生困惑,导致反应有了半秒钟的落差——十郎的应对速度仅慢了短短半秒钟。
当他为了保护学生们而采取行动的瞬间,敌人亦同时发动了第二波攻势。只见接连数记巨大的《魔弹》袭向路面,引起一阵强烈的爆炸气流。
闪光灼伤视网膜,爆炸声重创鼓膜。
在视觉及听觉均失去机能的世界当中,十郎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爆炸气流猛然推向悬崖,快速朝着谷底坠落。
卯泷唯里在八岁的时候,被『她』救了一命。
在卯泷家的三名子女当中,除了最年长的大姐之外,其余两人——也就是唯里与弟弟都具有魔法师的天分,从小就在培训学校接受相关教育。
值得庆幸的是,由于双亲均拥有极为善良且公正的品德,因此孩子们都得以在成长过程中培养出正直无私的心灵。此外,他们一家经济状况还算富足、家人之间的相处也很融洽,可称得上是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庭。
然而如此美满的一家人却在全家暑假出国旅行之际,不幸被卷入恐怖袭击事件当中。数名武装男子劫持一辆为了载送日籍观光客而包租的旅行社游览车。
更倒楣的是,其中一名犯人居然挑选卯泷家一家人的座位附近作为据点。
双方语言不通。她不仅不知道犯人的主张,也没有一丝兴趣可言。不过年幼的唯里却对他们那种蛮横不讲理的态度,以及动不动就出手伤人的暴力行径感到相当生气。
如果只是怒骂或轻轻推撞的话,她还勉强忍耐得下去。可是眼见其中一名胡须男边用枪抵着姊姊,边伸手用力抓住姊姊的胸部,亲爱的姊姊则因感到恐惧及厌恶,而导致脸上表情扭曲纠结,她的忍耐心瞬间超越极限。她企图使用刚学会不久的魔法抢走恐怖分子手中的枪械。
然而她的尝试却以失败告终。虽说唯里是一名才华洋溢的女孩,不过光靠还不象样的《无形之手》,终究还是无法胜过魁梧强壮的成年男子臂力。
结果犯人们随即得知唯里是个魔法师的事实,也决定要马上开枪射杀她。
其中一名男子面露骇人的神色,嘴里大声嚷嚷个不停。
他扣下枪枝的扳机。
车内响起一声清脆的枪响。
唯里忍不住闭上双眼。
随后——
随后什么事也没发生。
唯里战战竞竞地睁开眼睛,看见了莫名
其妙地停留在半空中的子弹,以及开枪的男子瞠目结舌的表情。
下一瞬间,五个魔法回路同时启动,车上的五名恐怖分子转眼便被轻易制服了。
「妳没事吧?」
一名戴着眼镜的女性面带和蔼的微笑,轻声询问着张大嘴巴、站在原地不动的唯里。唯里脑子里还留有全家人上车之时和她闲聊过一、两句的记忆,她记得眼前的女子就是那名自称正在进行单身旅行的大姊姊。
「妳能拿出勇气采取行动真的很了不起,但是不能让情绪控制理智,而做出鲁莽的举动喔。否则会害爸爸妈妈感到很担心唷。」
大姊姊轻轻摸了摸唯里的头,唯里总算体会到一股自己差点小命不保的真实感涌上心头。
唯里嚎啕大哭,急忙奔向同样泪流满面的双亲怀中。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她才听说原来日本政府早已得到当地恐怖组织行迹可疑的线报,为了预防万一,就从一个叫做特别对策局的单位派遣魔法师,以护卫的身分前往该国执行任务。
也就是那位连姓名都不知道,看起来相当温柔的大姊姊。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便成了唯里的人生目标。
「——泷!卯泷!」
听见呼叫自己姓名的声音传入耳中,唯里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她感觉整个身子轻飘飘的,简直如同躺卧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床垫上头一样——
「……咦?」
当她正想到『这是什么地方?』的瞬间,意识立刻快速清醒过来。看样子她似乎是在草皮上昏迷了一段时间。
不久,唯里的记忆也跟着逐渐回复。对了,刚刚她遭到不知名人士发动魔法攻击,才会由上方山路坠落至谷底。
「看来妳还活得好好的。有没有受伤?」
「我、我想我应该没事。」
唯里出声回答十郎的询问。她缓缓挺直上半身,身上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楚,看样子似乎是柔软的草皮及地表成了软垫接住她的关系,真幸运。
唯里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椎叶老师,您没受伤吧?」
话一说完,唯里便发现他的左手臂很不自然地瘫软垂挂于一旁。
「……这是在坠落时所受的轻微撞伤,不过骨头应该没有跟着遭殃。我姑且问问看,妳会医疗魔法吗?」
「不会……但我记得嘉神老师不就是医疗魔法的专家吗?只要快点回到巴士那边,请他帮你治疗……」
「前提是如果回得去的话……」
十郎面有难色地说。
「我要妳集中精神,试着侦测这一带的玛那动态。虽然附加了《隐匿》机能,但凭妳的实力,应该可以清楚感受到才对。」
「呃,我知道了。」
唯里依言行事——旋即倒抽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东西啊?)
眼前竟存在着一个彷佛由诸多细胞连结而成的巨大魔法回路集合体。
当中的每一个魔法回路都宛如具有生命一般带有微微的脉动,并相当诡异地摇摆蠢动。可说是一幅足以引发生理厌恶感的恶心光景。
「注意看。」
十郎从附近的树上折下一小根树枝,用力丢向这道魔法回路所形成的巨墙。就在树枝脱手而出的瞬间,半空中立刻冒出一只肉色的触手,如同长枪似地敏锐延伸而出,将那根树枝化成碎片。
「这是一种名叫《噬人活墙》的魔法。当我们摔下来之后,这面墙壁便一鼓作气地伸展开来。而且此乃附加了《维持》、《自律》、《增殖》……等诸多辅助魔法功能的改良版本。只要一靠近,这面墙壁便会马上化为实体,对侵犯者展开妨碍及攻击行动,更要命的是它的体积还会随着自行增殖而逐渐变得高大厚实。这也代表有人不打算放我们活着离开此地。不晓得是偶然还是遭到刻意妨碍,现在似乎连手机也打不通……」
这团可怕的魔法回路集合体已化为巨蛋型态,彻底覆盖住附近一带。唯里忍不住皱起眉头。
「请问,为什么对方要针对我们而来呢?」
她听说魔法师很容易成为恐怖分子的狙击目标。实际上据闻守丘培训学校过去也曾被反魔法主义团体给盯上。可是唯里觉得照这样看来,对方应该不是找上已经坠崖的自己与前辈,而是该动手袭击巴士才对。
此外,她也无法理解敌方魔法师对他们展开袭击的理由为何。如果想让只能在施术者周围展开的魔法回路,改以这种型态独立存在于其他地方,肯定需要相当高明的魔法技术才办得到,因此也代表施术者是个实力极为高强的魔法师——但,此人为何要布下重重杀阵呢?
「天晓得。」
十郎简短做出回答。但是他看起来似乎给人一种好像察觉到什么秘密,或者知道某些隐情,却故意含糊其词的印象。会不会是她想太多了呢?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我们确实遭遇到埋伏,而且是由数名魔法师同时发动的攻击。」
「数、数名魔法师?」
「由《魔弹》数量及变化多端的角度来判断,单独一人绝不可能策动刚才那波攻势。因此我猜当时可能有三名以上的魔法师在场。」
眼前的状况明明相当棘手,十郎的声音却显得格外沉稳。即使唯里一方面感到不安与紧张,同时也对他产生了『前辈真是了不起啊~~』的佩服念头。
「——话虽如此,咱们倒也没有跟敌方所有成员交手的必要。当下的首要任务是赶紧找到跟我们一同摔下来的雏咲及最部。」
「我们得去救这两名学生对不对!」
「等救到他们之后,咱们立刻逃离此地。届时我会设法搞定这面《噬人活墙》——以上为现阶段的行动基本方针。助我一臂之力吧,卯泷。」
「遵、遵命!」
唯里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得愈来愈高昂。
为了帮助孩子们而挺身面对邪恶魔法师,这不正是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情境吗?
没错,这次轮到自己出手保护别人了!就像当时那位大姊姊一样……
月子先解开被缠住的左手衣袖,然后再用重获自由的手臂一边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一边抽出遭树枝卡住的右脚。经过一番折腾后,她的四肢总算全都获得了解放。
「嘿唷……」
她缓缓挪动身子,摆出坐在树枝上的姿势。
月子刚刚从上面坠落下来,导致整个人缠在树上,幸好她的身上只是多出了几处擦伤而已。不过对自己的运动神经没啥自信的月子而言,想要平安无事从树上爬回地面,似乎会是一项困难度颇高的挑战。
此处距地面约有两公尺高。
正当她因『自己有办法跳下去吗?』、『这样跳下去真的没问题吗?』等想法而犹豫不决时——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声响,这根承受着她全身体重的树枝竟应声而断。
(糟了——)
完蛋了,要掉下去了。就在她心生此念头的瞬间,却突然感受到不知由何人所启动的魔法回路光辉,以及一只《无形之手》温柔地捧住了自己。
月子原本飘浮于半空中的身体就这么缓缓地降落至地面。
「椎叶——老师?」
她环视周遭一圈,试图找出救命恩人的身影,却只换来一阵感觉不太高兴的答话声。
「……真不好意思喔,我不是妳口中的椎叶。」
「啊——」
只见骏介站在离她有一小段距离的草皮上。
「对、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是最部同学救了我一命。」
「不要道歉好不好?听了就烦耶。」
结果他用更加心浮气躁的语气回话。
「啊,呃——那……谢、谢谢你。」
「我只是觉得妳笨手笨脚到我实在看不下去的程度罢了!我压根儿就不稀罕妳的道谢——!」
被他这么一吼,月子不由自主地倒退半步。看来自己好像又惹得他大发雷霆了。
之前纱弓曾说过,『近来最部同学脾气有变得比较好一点』之类的话。看来他在讨厌月子的这一点上头似乎还是跟过去一样,未见任何好转的迹象。
(为什么我会这么被他讨厌呢……)
突然觉得有点想哭的月子,轻轻吸了吸鼻子。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周遭并未看见其他人影,骏介身上好像也没什么很严重的伤。
「那、那个~不晓得椎叶老师他们现在的情况如何呢?在车上的其他同学们是不是也平安无事呢……」
「我哪知道啊!」
骏介语气冷淡地回答,随后似乎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似地咂了咂舌,开口补上一句话:
「我没听见上面再传来任何声音,也没感受到发动魔法的气息。所以巴士那边应该没啥问题才对。」
月子抬头仰望着眼前这道陡峭的斜坡,由于视线被茂密的树群遮住,导致她看不见目前巴士滞留的那条山路。
——就在此时,她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息。
「……这是什么?」
「啥?」
「呃,那个,最部同
学你感受不到吗?」
「感受到什么东西啊——?」
在靠近斜坡这边,距离两人约数公尺远的位置,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魔法回路集合体。
八成是由于这个集合体嵌入了隐藏魔法气息的附加机能,才导致骏介无法察知,连月子也隔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其存在。
(我记得——这是叫做《隐匿》的附加式魔法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还真是个诡异的魔法回路。虽然每一个单位的规模都很小,但这些数不清的魔法回路却全部黏合在一起,还边蠕动边长出新的魔法回路,让整个集合体的规模不断成长扩大。
有好几万、甚至好几十万只蚯蚓、蛆、毛毛虫、蛞蝓及其他软体动物聚集交缠在一块,一边增殖一边构成一面肉墙——真要比喻的话,大概会是这种感觉吧。被自己这番联想搞得很不舒服的月子,忍不住伸手摀住自己的嘴巴。
「喂,到底有什么东西啊?快点说明清楚好不好。」
「有、有一个巨大的魔法回路彻底笼罩了这附近一带。大概是为了不让我们逃走,而负责发挥类似监狱或牢笼的功用吧……」
「哦——那意思就是说只要打破那个魔法回路,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啰?那玩意的位置在哪?在更前面一点的地方吗?」
骏介漫不经心地迈步走向『墙壁』所在的方位。
「呃,那个,最部同学。随便靠近那种不明魔法回路,很容易发生危——」
话说到一半,月子突然闭口不语。
边皱眉边回头的骏介,追着月子的视线往旁边一看,随即微微睁大双眼。
一名从没见过的男子站在他们面前。
虽然顶着一头黑发,但好像并非日本人。就他的脸部轮廓看起来,似乎比较像是来自中南美洲一带的人。
当月子他们感到困惑之际,男子随即以类似诘问的语调对他们大吼大叫。
「……他讲的是哪一国话啊?」
「我想八成是英文。」
在父亲的教育方针安排下,月子从小便开始接受英语教学,因此她对英文具有一定程度的理解力。只不过这名男子所说的英文不但腔调很重,而且还用上了大量脏话及俚语,她实在是很难完全听懂……
「他说魔法回路的气息如何如何,还说了金士顿在哪?等等……」
「金士顿是啥玩意啊?」
「我也不晓得……」
或许是猜想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而逐渐感到心浮气躁的缘故吧,只见男子咂了下舌头,随即破口大骂。
月子的耳朵则从他那粗俗的连珠炮咒骂声当中,听见了『干脆宰掉这两个死小鬼算了』这句充满危险气息的话语。
「请、请问——」
对方快速组成了一个《魔弹》的魔法回路。
「那个,呃……请您先等一下……」
他无视于月子的制止,全身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气。
可是就在下一瞬间,男子的身影却飞向另一边,从两人的视野当中彻底消失。
直到看见另一道人影再度蹴及地表,对陌生男子展开追击之时,两人才察觉到原来是因为某人突然从旁现身,一拳将陌生男子打飞出去,他们才会看见方才那一幕。
树丛后面传来一阵似乎某种东西被折断的骇人声音,接着现场陷入一片寂静。
最后只见亚聂斯特缓缓走了出来。
「哎呀——真是多亏你们的帮忙啰。这家伙因为只顾注意你们两个,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存在,我才能轻松解决掉他啊。」
浮现在他脸上的是跟在营区及走登山步道时一模一样的开朗表情。
显见他是个在经历过生死交关的战斗之后,还能马上露出笑容的人种。
(这个人……)
月子心里很清楚,亚聂斯特、十郎、能势,以及先前占领了学校的恐怖分子——都是视杀人与被杀为家常便饭的人类,而刚刚被杀死的那个连姓名都不晓得的魔法师八成也一样。
骏介代替就此开口不语的月子,往前踏出一步。
「大叔,刚刚那是魔法对不对?」
动作本身极其单纯,只是箭步向前、挥拳殴打对方罢了。
但这一连串动作的速度及威力都远远超越常规,完全不是人类单靠体能训练便可达到的境界。
「没错,这个魔法叫做《瞬动》。由于这并不是单一种魔法,而是根据状况变化去重组及控制数个魔法回路的技巧,因此难度还满高的喔。虽然你大概还无法使用这项技巧,不过若是你有心学习的话,俺也是愿意传授给你——」
「鬼才想听你传授咧——!」
骏介大声吼了回去。
「你这孩子还真是性急呢!男人若不表现得从容一点,很难受到女性欢迎唷!」
亚聂斯特故意做出耸肩的动作。眼见骏介好像又快被他激得火冒三丈,月子急忙插嘴抛出另一个问题:
「请、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先是在巴士那边遭到袭击,然后……刚刚又冒出那个陌生人,还有这个感觉很恶心的魔法回路——」
「唷?妳看得见《噬人活墙》吗……呵呵,没想到在这种鸟地方,居然还能挖到这么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呢!俺猜那群家伙应该认定现场只有我会使用魔法而已,或许妳能成为咱们的优势喔。」
亚聂斯特微微瞇起双眼。
「『那些家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早就知道他们的存在了吗?」
「他们的狙击目标……是亚聂斯特先生吗?」
「哎呀,看来是俺失言啰。」
虽然他半开玩笑似地闭上一只眼睛,但却没有否定月子所提出的疑问。
月子突然觉得身上的皮肤开始狂冒鸡皮疙瘩。
因为她原本认定为好好先生的亚聂斯特,如今彻底转变成一名来路不明的可疑人物。
「害你们卷入其中,俺也觉得很过意不去。不过既然事已至此,咱们就变成所谓的,呃~~一莲托生啰——俺这样用这个成语应该没错吧?」
「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啥?一莲托生是佛教用语,意义为——」
「不是啦!我是指那家伙还有其他同伴吗?他们是为了杀我们而来的吗?更重要的是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你的声音太大了,会让那群人发现咱们的行踪喔。」
骏介闻言立刻噤声不语。
「很好很好,这样就对了。附带一提,俺跟现在躺在树丛后面那家伙,乃是因为感应到《无形之手》的魔法回路气息所以才能找到你们两个。今后除了紧急状况之外,可别随意使用魔法喔。好啦,咱们离开此地吧。」
话一说完,亚聂斯特立刻举步往前走。
「啊,喂!我问题还没问完……」
「这场杀戮战争已经开打了,那群家伙就算面对小孩子也不会手下留情。只要你们愿意跟俺一起走,俺就会尽可能保护你们两个小鬼头的生命安全。难道你们不觉得与其独自一人,或是只靠你们两个,倒不如咱们三人携手合作,反而还比较能够提高咱们彼此的生存机率吗?」
亚聂斯特停下脚步,回头对他们展露笑容。
「所以啦,你们就跟着俺这个大叔走吧,俺不会害你们两个小鬼吃亏啦——还有还有,小心千万别触碰到遍布在四面八方的《噬人活墙》,否则会闹出人命喔。」
语毕,亚聂斯特再度迈步向前。
月子及骏介满脸困惑地互看了一眼——然后便尾随他一同离开。
从中午之前到傍晚这段时间当中,能势发了几封电子邮件,并打了几通电话。
率先有所斩获的是针对葛连.金士顿所展开的相关调查。能势与情报上指出他曾待过的贸易公司取得联系,请对方提供他的个人相关资料。
他打开透过网际网路即时传送过来的附加档案,仔细确认。书面报告上的任职及离职时间与PM公司的资料并无任何矛盾之处。
接着能势又致电联络他当时的上司及同事。或许是因为他劈头就丢出『这是日本政府机关所展开的调查』这句话的缘故,大家都显得相当配合。
有趣的是,居然没人记得金士顿离职的正确时期。根据他们的说法,好像是当大家才在想说怎么好久没看到他的身影,后来才知道他已不知不觉地辞职离开公司了。虽然曾一度传出他擅自跷班、失踪、自杀等传闻,然而最后公司同仁都在不知不觉当中,逐渐淡忘了曾经一起共事过的这号人物。
(——真是堪称最典型的状况呢。)
美国采行一种名叫社会保险编号制度,意即政府所分配下来的号码具有证明持有人身分的机能。
但尽管这是一项正式制度,实际上却发生过符合号码所示身分之人并不存在的状况。例如此人明明已经失踪或身亡,却未向户政机关呈报;或是为钱所困、想要隐藏原有身分之人主动抛售社会保险编号等状况。
这当然是违法行为,不过只要能够取得编号、再动一番手脚,任何人都将有可能摇身变成另一个全新的自己。假设
有PM公司动员整个组织提供后援的话,事情应该会变得更加轻而易举才对。
这间贸易公司的葛连.金士顿跟PM公司的葛连.金士顿八成是不同的两个人。旧金士顿可能因某种理由而行踪成谜,或者在不为人知的状况下命丧黄泉。取得其社会保险编号的PM公司便把此号码赠予新金士顿使用,于是一个全新的身分就此诞生,虽然毫无确切证据,但肯定是这样错不了。
问题就在于这位新金士顿先生原本究竟叫什么名字。
首先,能势调查了一些曾经有过滞留日本的经历,如今已被认定身亡的魔法师。
虽然入国管理局的数据资料比较容易调阅,不过若扯上并未登录于此的大使馆相关人士或驻日美军,那么事情就会变得较为复杂。虽然得多费点工夫,不过还是提出阅览申请好了……就在能势心中浮现此一念头时,他的来电铃声响了。
「喂,我是能势——哦,真是太感谢你了。不好意思,能否麻烦你拿到休息室给我呢?我目前正在休息室内处理这份工作……」
他先前请人代为调查的另一起事件相关资料,似乎已送抵特别对策局。
能势向隔没多久便出现在休息室的事务员说了声谢谢,随即接过他带来的信封。
在五年多以前,政府以维持和平活动一环之名义,派遣数名手腕高明的特殊执行官前往海外,却在中东某小国境内不幸殉职。这便是事发当时所留下的资料。
这一行人分别为椎叶一花、石暮陆人、御小柴亮、葛城功哉、九曜晶、干廉平、才贺翔太郎、名圾千早等共计八名成员。
其中被称为石暮的这名男子——他利用诈死的手段隐藏行踪,并协助反魔法团体策动恐怖攻击行动。能势认为只要针对他深入调查,或许就能查出魔法师用来抹消掉自己尚存活于人世的痕迹,并进一步获取全新身分之管道的相关情报。
信封当中装有八人的大略经历、当时的任务内容概要及相关报导记录。当然,再怎么看里面都只是一堆即便公开也不会造成问题的平凡内容,似乎很难期待这堆资料发挥作用。
虽然能势也已事先取得近几年来的国内魔法师死亡名单,不过这份资料的内容也相当简略,没有带来任何帮助。
假使论及更加详细的魔法师个人情报,机密度会相对提高更多。_
其实他倒也不是完全无计可施。由于隶属于特别对策局,因此能势在调阅国内魔法相关数据资料之时挖掘至相当深入的机密部分。不过同时也会留下他曾调查过某部分资料的痕迹。毕竟他的身分比较醒目,因此很容易露出马脚。既然他已一度被人要求收手别管此事,他当然希望调查行动能够避免深入至会对政府高层造成刺激的领域,只是照目前的情况看来……
「官差真是令人左右为难啊,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
能势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新闻报导影印稿拿出来排列于床上。
当时各家媒体应该都大幅报导过这则新闻。包括十郎的姊姊,以及那个叫石暮的男子在内,所有牺牲者的照片全都被刊登于报纸上头。
此时,能势突然停下手边动作。
「——原来如此。」
嘴唇扭曲成微笑的形状。
「原来你曾出现在这儿啊……」
资料上印有这八名年龄层从十八岁至三十五岁的男女黑白照片。
而那名如今身为PM公司员工,同时也是追踪葛连.金士顿下落之人——自称冰见谷晃的男性其容貌清楚地出现于其中。
「你真以为只要把一般民众拖下水,我们就不会再出手对付你了吗?这种想法真是肤浅到不行呢。」
他轻声嘀咕。
站在PM公司的立场,他们并不希望把事情闹得太大——这一点的确无庸置疑。也正因如此,PM公司才会在葛连.金士顿企图潜逃入境日本之时,事先透过暗中协商取消保护令,并让日本政府默许PM公司所采取的『收拾』方案。
然而一旦拿利益与损失两相比较,进而引导出这么做有其价值的结论之后,他们就不打算手下留情了。
最优先命令即为杀死葛连.金士顿。假设只需波及数名一般民众即可完成任务,那便足以形成动用强硬手段的充分理由。y
之前在这个国家担任特殊执行官时,能势也曾体验过数次杀害民间人士的任务。
就连最后前往海外歼灭游击反抗势力之时也一样。只要心中找不到任何如同小碎片般的些微疑惑念头,便可不分男女老幼,一视平等地取走他们的性命。
在自己的同事当中,似乎也有人为了调整自己的心情费了好大一番工夫。但像他这种在精神层面具备优秀战士独有之极端灵活柔韧特性的人,则是很快就能适应这类任务。
诀窍就在于他深爱这份工作。不管是什么样的作业,只要设法爱上它,久而久之就可以边哼歌边动手执行。换句话说,只要能够打从心底喜欢上惊恐困惑的眼神、临死之前的惨叫、鲜血及内脏的腥臭气味,便能为自己创造出一段非常、非常快乐且欢欣的回忆。完成任务的同时,又可以让自己感到身心满足,简直就是一石二鸟。
——要是你真以为本人会因为你用上拿小孩子当盾牌这种程度的小技俩,就心生踌躇的话,那你未免也太天真了。而且简直就天真、天真、天真到了极点呢。
「结果到底有多少人掉进这座狩猎场当中?」
「报告『紫水晶』,就目前所确认到的状况看来,共有五个人由上方的道路坠落至此。除了金士顿之外,还有一男一女,另外还有一名小男孩及一名小女孩。」
他点了点头,接着对部下做出指示:
_「统统处理掉。发现一个就杀一个,尸体记得丢给《活墙》吃掉。」
他——『紫水晶』在半径一公里范围内所布下的《噬人活墙》,具有主动捕食并溶解靠近射程范围之物的机能。换言之,《噬人活墙》不仅可以防止猎物逃离狩猎区,还能帮忙省下处理尸体的工夫。
为了收拾葛连.金士顿,PM公司派遣一支魔法师小队来到日本。
这是一支以『紫水晶』为队长,加上冠有『血红玉』、『珊瑚』、『钻石』、『翡翠』、『萤石』及『石榴石』等作战代号之魔法师所组成的七人小队。虽然各自拥有不同国籍与经历,但他们全都是舍弃原有国家或失去栖身之处,最后获得PM公司收留的魔法师。
「……那『珊瑚』人跑哪儿去了呢?他还没回来吗?」
「他还没回来报到,该不会被干掉了吧?」
由于方才察觉到有人启动了魔法回路的气息,因此才派出一名部下前往侦察,看来似乎是被对方反将了一军。
『紫水晶』咂了下舌头。
「狩猎时记得提高警觉啊,毕竟对方也是魔法师。」
只不过,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期待这群由遭到社会排挤之人所组成的部下,能够发挥出团队精神或者采取整齐划一的行动。由于他判断刺激这群人的嗜虐心理、解放他们的兽性才是最具效率的解决方案,因此这次才会刻意准备了这片狩猎区给他们使用。金士顿虽是个实力还算不差的魔法师,不过猛虎终究难敌猴拳。
『紫水晶』扫视了部下们的容貌一遍。
「我没记错的话,老板好像会提供十万美元奖金给杀了金士顿的人。除此之外,只要谁能多杀一个一般民众,我就自掏腰包再赏两万美元给那个人。」
欣喜之色顿时在男子们的狰狞面孔上头扩散开来。
「不过呢,被我所设《活墙》或《虫》吃掉的猎物,当然就算是我的功劳啰。先抢先赢,再简单不过吧?」
说话的同时,『紫水晶』也顺便启动了魔法回路。他的掌心瞬间诞生出一双长约二千公分的魔法生物,并『啪嗒』一声掉落至地面。只见这只拥有一张大嘴、外型类似水蛭的魔抾生物轻轻扭动一下身子,随即展现出非比寻常的速度窜进草丛当中,隐藏住自己的身影。
那是一项可以制造出名叫《陷阱虫》之自律型拟态生物的魔法。
《陷阱虫》只要一找到草丛或岩石缝隙等适合隐藏的地方,就会消除气息躲藏起来,并伺机袭击行经躲藏地点附近的猎物。由于施术者可自由决定目标物条件,因此可说是一项在森林等障碍物较多的地方,更能显出其重要性的魔法。目前『紫水晶』便将「『紫水晶』等金士顿追踪小队之外的人」设定为《陷阱虫》的攻击目标。
「我打算先去确认一下『珊瑚』的下落,你们就随意行动吧。看是要找人携手合作,还是独自展开狩猎,统统随你们高兴。以上,解散。」
『紫水晶』一声令下,男子们纷纷展开行动。
「……这玩意儿真没品味可言耶。」
唯里一边迈步前进,一边皱着眉头说道。
在草丛中、树影里、岩块背后——到处都藏有《陷阱虫》。
这种魔法生物会紧紧咬住接近它们的目标物,而且施术者还使用附加了《隐匿》及《增殖》机能,变成一边隐藏一边不断增生繁殖的阴险版本。由此
便可清楚看出施术者的个性究竟有多么恶劣。
「别靠近它们喔。」
十郎出声提醒。《陷阱虫》的攻击范围约半径一公尺左右,一旦它发动攻击,或者十郎利用坏咒加以破解,其气息都会传递回施术者身上,促使敌人获知自己的所在位置。
「即便您没提醒,我也不会靠过去啦……」
唯里『呜』了一声,全身微微抖个不停。
由于附加《隐匿》机能的缘故,导致十郎并无法得知《陷阱虫》的正确位置。不过拥有少见A层级素质的她,对《陷阱虫》的骇人姿态应当具有一定程度的认知能力才对。
为了以防万一,十郎让拥有感应魔法回路能力的芝麻一郎及福次郎充当前导,确保安全路线后再往前推进。
「……这两只小宠物还真是方便呢,事后请务必将制作方法传授给我喔。」
「回得去再说吧。」
十郎语气冷淡地回答。
《噬人活墙》的设置涵盖范围相当宽广,敌人的目的八成是打算在这块区域当中,尽情追杀他们看上的猎物。
(——这一切果然都是那家伙所惹出来的好事吗……)
十郎的脑海中浮现出亚聂斯特那张无忧无虑的笑脸,非常懊恼地咂了下舌头。
敌人打一开始就未曾对学生们所搭乘的公车表示过任何兴趣。第一发《魔弹》的目标肯定是亚聂斯特。接下来为了取他性命,对方还动员多名魔法师同时发动攻击,更显示他也是个魔法师的可能性极高。
十郎并不晓得他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遭到追杀,不过如果早知事情会演变至这种地步,当初打死都不会答应让他跟着自己一行人离开。事到如今,再后悔也没什么意义可言了。
既然对方慎重其事地设下《噬人活墙》,八成表示敌人压根儿不打算让遭到波及的一般人还有机会活着离开。
但是月子及骏介尚置身于这座可怕牢笼内部的可能性还很高,十郎当然不可能径自设法逃出去。反过来说,只要能跟两名学生会合,那就不需要再陪着演出这场无聊的闹剧了。
不久前,唯里曾感受到魔法回路启动的气息。如今他们正急着朝传出气息的方位移动。
「需要休息一下吗?」
十郎开口询问伸手擦拭额头汗水的少女,她似乎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没关系,我还撑得住!」
少女富有朝气地回答,纵使感觉有点气馁,脸上却毫无畏色。真是不简单啊。
「这样啊,那就再加把劲吧!」
说实话,十郎认为目前的情况非常严苛。
十郎最拿手的坏咒——即破坏尚未启动的魔法回路,阻止对手发动魔法的技术——虽是在面对一对一单挑战斗之际,能够发挥极大功效的技术,然而倘若同时对上数名敌人,将会留下很大的空隙,让对方有机可趁。
话虽如此,不过如果形成施咒对决的话,素质仅为D层级的十郎又毫无胜算可言。
即使利用埋伏方式来迎击敌人是最具效果的战术,但如今的情况必须以找到孩子们的下落为优先,根本不适合使出这一招。
再加上十郎左肩的撞伤伤势不轻,到底有没有办法全力与敌人一搏,就连十郎自己也没有把握。
——此时,十郎拉住唯里的肩头,阻止她继续迈步往前。他以动作示意要她别发出声音,并轻声吩咐她:
「静静待在那棵大树的背后等我,也别使用任何魔法。」
他感受到前方传来数名人类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十郎独自消除自己的脚步声并往前行走,随后躲在草丛里观察前方状况。
他看见前方有三名男子的身影,以及一具横躺在他们脚边的尸体。那具尸体既非月子或骏介,也不是亚聂斯特。换句话说,大概是男子们的同伴吧。脖子彻底弯向难以置信的方向,一眼便可看出此人早已断气。
(是那家伙出手干掉了这个人吗?)
脑中浮现出那名开朗外国人的容貌,这代表那个外国人已亲手揭开战争的序幕。十郎勉强压抑住很想发出咂舌声的念头。
这群包括尸体在内的男子们是由各国不同人种所组成,每个人的年龄都约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
其中夹杂着一名外貌显然是东方人的角色。就他正在对其他两人下达某种指示的模样看来,猜得出这家伙八成就是负责统率他们的队长。
(如果这是一支程度差到只要干掉领袖便会瓦解的集团,那就再轻松不过了……)
若挑选此时此地动手袭击,大概必须承担较高的风险。还是应该先避免正面与他们接触,暂时绕道而行比较妥当一些——就在他如此盘算时,队长刚好转过头来。
就在这一瞬间,十郎不禁倒抽了一口气。他身上血液开始躁动不安,并感觉到一股难以压抑的颤抖快速流窜过全身上下。
他对映入眼帘当中的那张容貌有印象。
此人正是五年前与姊姊一同前往海外,最后被认定光荣殉职的特殊执行官——其中的成员之一。
在森林中行走一段时间之后,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小小的村庄遗址。看来此地已变成废村,房屋全都原封不动地维持着弃置时的状态。
「哦,有一栋感觉还不错的豪宅喔!」
亚聂斯特一脸高兴地冲向其中一间废屋,并招手要两人跟过去。
「喏,休息一下、休息一下。毕竟咱们也走上好长一段时间了嘛。」
月子踏进飘着一股腐败臭味的废屋玄关。虽然称不上是个很舒服的休息处,但总比顶着大太阳走路要好上数倍。他们虽然在途中行经一条小河川,得到了润润喉咙的机会,不过体力确实消耗得很快。
她跟骏介坐了下来,两人松了口气。
「哎呀——不过话说回来,小姐妳还真是厉害呢。居然能够识破所有《陷阱虫》的踪迹。」
「没、没有啦,您过奖了……」
在抵达此地的路程上,月子识破了好几只隐藏于暗处的魔法生物踪影,而且还能一边回避一边前进。根据亚聂斯特的说法,她感知能力的水准似乎极为惊人,敏锐度高到甚至足以让附加式的《隐匿》魔法变得毫无意义可言。
对月子本人而言,她认为自己只不过是看得见本来就能看见的东西,因此至今还不太能够实际体认到这是否真的是一项很了不起的能力。另外,每次只要他一感到惊讶或关口夸奖自己,骏介就会露出相当凶猛可怕的眼神瞪着自己,所以也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
「咱们还悠闲地窝在这里休息,真的没问题吗?要是他们找上门来该怎么办?」
骏介露出夹带急躁情绪的视线盯着亚聂斯特,并开口询问道。
「待在这或者进入森林当中乱跑乱逛,被发现的机率都差不多高啦。」
「但像这种破烂的房子,岂不是最容易被人认定为藏身之处吗?他们应该会劈头先搜查这些破屋才对吧?」
「嗯~~如果他们真跑来搜查的话,咱们到时候见招拆招就好啦。」
「喂!」
「哎呀,对方其实也很怕俺放冷箭,所以反而不会想靠近这种留有很多藏身之处的地方啦。一旦他们动用魔法调查这一带的状况,月子应该可以马上察觉才对。俺可是很期待妳的表现唷。」
亚聂斯特轻轻向他们眨起一只眼睛。
「开啥玩笑啊你!」
骏介破口大骂。
「你还好意思说什么『俺很期待妳的表现』啊!被盯上的人明明就只有你而已耶!为什么我们非得被你拖进这漟混水当中不可啊!」
「……嗯,那俺就告诉你真相好了。仔细听清楚啰,少年。」
亚聂斯特突然换上一张正经八百的表情。
骏介彷佛受到他的气势震慑一般,顿时开口不语。
「你要知道,命运这玩意啊,有时候是相当冷酷无情的喔。」
「…………」
「…………」
「…………」
「以上。」
「这样就结束啦?」
骏介双手猛拍地板。
「这算什么啊!根本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东西嘛!」
「换句话说,做人有时就该认命一点啦——若真要俺姑且回答你的问题,那俺只能说你们之所以被拖下水,乃是因为那群家伙本来就打算拖你们下水。毕竟他们接下来准备干掉我之时,并没有理由再放你们这些目击者活着回去啊。一莲托生,所以俺才会说咱们得携手合作嘛。这下子你还有异议吗?嗯?」
「…………」
这次骏介真的被他讲得无话可说。只见他一脸不高兴地沉默不语。
「呃,那个……」
月子算准时机,从旁插嘴发问。
「啥事?」
「请问,亚聂斯特先生您是坏人吗?」
「……这还真是个既抽象又充满哲学意涵的问题呢。」
「您、您误会了,这问题并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意义啦……那个,请问亚聂斯特先生是否做了什么惹来杀机的坏事呢?不然您为何会遭到那群人追杀
呢?」
「嗯——」
亚聂斯特难得露出含糊其词的模样,伸手搔着自己的头。
「这还真是个连想认定什么才叫做坏事都很困难的问题呢。总之俺并没干出强盗杀人,然后畏罪潜逃之类的勾当就是了——真要说的话,俺只不过是想辞掉工作罢了。」
「辞掉工作?」
「嗯,俺不是说过俺有个儿子吗?因为之前发生了不少事情,所以俺真的很希望能够拨多一点时间跟家人好好相处。所以俺跟俺的老板说要辞职,结果却惹火了老板,俺也才会想尽办法逃离公司啦。」
月子并没有提出『那您从事哪方面的工作呢?』这个问题。因为就连月子也能想象到一名魔法师会受到重用,不过却一心想逃离工作岗位,进而引来索命追兵——可见那肯定是一份最好还是别问比较妥当的工作。
「俺待的那间公司不但管理相当严格,就连上司们的脑筋也都很死板。真是令人吃不消啊。」
虽然这个人讲出口的一字一句听起来都好像只是玩笑话,但至少月子并不觉得亚聂斯特的言谈当中藏有任何谎言。毕竟若真有心欺骗,他大可认定自己只是个小孩子,用轻视的目光再随便敷衍一番或简单带过就好了。
月子认为愿意以真挚态度来回应自己询问的人——就是所谓值得信赖的大人。
经过一番思考,月子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虽然她也因为被他拖下水而感到困扰,但月子觉得他不是那么可怕的坏人。
「那个……其实我真的觉得很害怕。我既不想为了伤害彼此而使用魔法,也不希望看见别人因这种目的而动用魔法。但是,如果您可以答应我唯一一个请求的话,那我将尽可能地助您一臂之力。」
「请求?」
「请您找出椎叶老师及卯泷老师的下落,并救他们离开这个地方。」
十郎目前一定正忙着找寻他们一行人。即便他置身在独自一人便可顺利逃脱的状况,相信他大概也会为了月子等人的安危,而决定留下来展开搜救行动吧。只是不晓得唯里会不会也抱持着同样的想法就是了——或者该说要是真的跟十郎一起行动,那月子更会静不下心来吧——但是月子是真的不希望有人受到伤害,甚至因而丢掉性命。
「哦——妳还真是个会替老师着想的孩子呢。」
「……反正他只是个D层级的逊咖嘛,应该早就被宰掉了吧?」
「最部同学!」
月子忍不住提高声量,骏介则是不屑地『哼』了一声,径自将视线转向一旁。
在数个月前发生那起事件之际,他明明也被十郎救过一次,为什么至今仍改变不了他那带刺的说话方式呢?
「好啊,俺是很乐意救他们啦。虽不晓得身为魔法师的程度究竟有多高,不过那个眼神看起来有点凶恶的家伙,应该经历过不少大阵仗才对。他的功夫相当了得吧?」
「呃,听说十郎老师好像是特别对策局的职员。」
「哦,精英分子耶。既然如此,战力必能很强大——OK,就这么说定啰。咱们一边设法与他们会合,一边靠着临机应变来对付那群敌人吧。」
至此,亚聂斯特暂时中断话题,脸上突然露出了彷佛回想起某事的表情。
「……话又说回来,妳说那家伙姓什么来着?椎夜?还是锥叶?」
「您是指椎叶老师吗?」
「哦哦,原来他姓椎叶啊?俺问一下,椎叶在日本算是个很普遍的姓氏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使月子不禁眨了眨双眼。
「呃,不算吧,我觉得应该算是满少见的姓氏。」
「那妳有听他提过自己有什么同样身为魔法师的兄弟姐妹或亲戚吗?」
「听说老师好像有一名姊姊,不过详情我就不太清楚……也不晓得老师的姊姊是不是魔法师。」
「哦——姊姊是吧……」
只闻他轻声嘀咕着说出了一句『这次的相遇未免也太有趣了吧』。
「请问……?」
「啊,没事没事,妳不用在意。那么,接下来咱们就更详细一点来讨论有关接下来的事情吧。假设在路上遇见敌人的话——」
就在此时,一阵突然传来的轰隆巨响,盖掉了亚聂斯特原本想说的话。
「小姐,状况如何?」
「声音来自西边一百公尺远的地方,这种感觉——我想八成是《霹雳火》。」
语尾又跟爆炸声重迭在一起。
「知道对方人数多寡吗?」
「我只感受到一股施咒气息而已。」
「嗯~~要是对方单枪匹马自是再好不过,但只有一个人使用魔法,并不一定代表对方只是独自展开行动啊。不过俺说小姐啊,还真亏妳辨识得出《霹雳火》这项危险的魔法呢。」
「……因为我之前曾经看过一次。」
这是那群可怕分子喜欢使用的偏好魔法,但是月子并不希望回想起此事。
第三阵爆炸声离他们所在的屋子愈来愈近。
「对方似乎打算一间一间轰垮所有的废弃屋吧。毕竟这算是排除障碍物、夺取对方藏身之处的基本战法啊。好,咱们来开个紧急作战会议。你们俩仔细听清楚啰——」
亚聂斯特往前探出身子,仔细吩咐两人。
『翡翠』是个过去曾隶属于东欧某国军队的魔法师。
看来他似乎很适合执行『轰轰烈烈摧毁事物』的行动,因此他选择学习《魔弹》及《霹雳火》等魔法,并被军方安排至前线参与作战。
在政局不稳的母国境内,游击队与恐怖分子至今仍相当跋扈猖獗。不同于日本这个和平的国家,母国对攻击魔法及有能力操纵此类魔法的魔法师需求量相当大。
但他却玩得有点过火了。由于过度沉溺于亢奋与快感当中,因此不小心炸毁了有点超出作战范围的区域,进而导致一些友军及一般民众不幸丧生。而同样事态在重复发生了好几次之后,他终于被送交军事法庭接受审判。
差点被军方『处理』掉的他,后来获得PM公司的解救。PM公司一边制造他已遭到处刑的表面假象,一边暗中给予他另一个新身分,将他带离了原属的母国军队。
从此以后,他便改为这个组织贡献自己的能力。
现在他所追踪的逃亡者原本也是一名军人,而且据说还是个擅用魔法与敌人展开近身肉搏的高手。若情报确实无误,则此人最适合交给以远距大范围攻击魔法为拿手绝活的自己来对付。相信他可以在敌人接近之前抢先收拾掉对方。
一阵轰然巨响传来,又一栋废屋被彻底炸毁。
「哇哈哈!感觉超爽的啦——!」
过去逗留在故乡之时,他也曾经有过好几次执行这种作业的经验。
藉此便能逼出偷偷藏在暗处的游击队分子。对于再也无法忍受而现身应战的敌人就从正面攻击,而企图逃亡的敌人则由背后发动魔法加以击杀。假设那个叫葛连.金士顿的家伙当真藏匿在这里,他八成也只会步上同样的后尘吧——
当他发动第六或第七次《霹雳火》时——他清楚感受到了。
在炸毁刚刚那栋废屋的爆炸烈焰当中,传出有人筑起《障壁》的气息。
(抓到了吧!)
亚聂斯特分别将孩子们抱在左右两侧,他的魁梧身躯快速由烈焰当中飞冲而出。
他一把两名孩子放回地上,随即发出怒吼并蹴击地表,来势汹汹地扑向『翡翠』。那是透过《瞬动》加快速度的超常动作。然而『翡翠』事先早已预测到亚聂斯特的行动,只见他压低身子灵巧地避开了这一击。
我要抓住你转身的瞬间,再把你大卸成八块——『翡翠』摆出迎击的架势。
不料金士顿竟顺势往前跳开一大步,大方露出自己的背影,消失于森林当中。
「啥——?」
虽然瞬间愣了一下,但『翡翠』却马上察觉到他的意图。他一定是打算扮演诱饵,以吸引自己随后追赶,好让孩子们能够趁机逃至安全地带。
『翡翠』脸上浮现出嘲讽般的笑容。
关于这几个小鬼其实也成了悬赏对象一事,亚聂斯特应该毫不知情吧。一个人两万美元,只要干掉这两个小鬼就能赚到四万美元。而且这笔奖金将会确实落进自己的口袋当中。看来这两个小鬼的奖金远比冒着风险去追杀金士顿还要来得更好赚。
这两个小男孩与小女孩像是依偎着彼此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们大概是怕得连跑都不敢跑了吧……『翡翠』心想。一般小孩子亲眼目睹了这么强力的魔法攻击,会怕成这副德性也是很理所当然啦。
「你们真是太倒楣了。」
清楚知道彼此之间言语不通,『翡翠』刻意用自己的母语对他们说。
「我实在无法放你们一马啊,你们就乖乖认命,为我而死吧!」
『翡翠』边狂笑边构筑出《魔弹》的魔法回路。既然两个小鬼刚好站成一前一后的状态,那就用这一击贯穿他们的身体,同时送他们上天堂去好了。
「那么……去死吧!」
《魔弹》
应声发射——随后『翡翠』却不禁怀疑自己的双眼是否出了问题。
因为一般人理应不可能辨识出来的光弹,竟被小女孩所筑成的《障壁》反弹回来。
小男孩则是间不容缓地发动《魔弹》。虽然『翡翠』也连忙筑起《障壁》进行防御,不过《魔弹》所造成的冲击还是使他冷不防跌了个狗吃屎。
「你们这两个死小鬼————!」
他完全没考虑到这两个小孩也是魔法师的可能性,彻底上了对方的当。愤怒及耻辱让他的双眼顿时布满血丝。
这股怒气更促使他露出空隙。
拜过去的战斗经验所赐,当他面对这股欺近自己身旁的气息,还能瞬间做出举起右手防御的动作。不过这记靠魔法强化了攻击威力的拳头却轻轻松松打碎了他的手骨,也打断了他数根肋骨。
耳边听见咒骂声与亚聂斯特的咂舌声。看来这一击似乎稍嫌浅了一点,没能使对方陷入无法行动的状态。
男子利用被拳头殴中的冲击往后方跳开,同时发动《霹雳火》。虽然连月子两人及亚聂斯特的边也没削中,但是当魔法卷起的漫天沙尘与废屋残骸飘散落地之时,他的身影早已自他们眼前彻底消失了。
「唉——没能一击做掉那家伙,真是可惜啊。」
亚聂斯特满脸懊恼地说。
作战内容很简单。
要是男子转身追赶亚聂斯特,两人便瞄准他的背部,发动《魔弹》展开攻击。
而男子如果企图对两人下手,则先筑起《障壁》防御之后,再发射《魔弹》进行反击。
不管哪一种状况,不知月子及骏介实乃魔法师预备军的敌人,应该都会有机可趁。届时亚聂斯特再趁隙攻击。
「不过你们俩的表现都很不错喔。这一战真是辛苦你们啦。」
月子完全无法从容地做出口应,只能在一旁不停喘着气。
刚刚真的很可怕,不过自己的身体确实做出了反应。大概是过去的经验加上为了追赶那个人的背影而付出的努力发挥了应有的功效吧。
(我没问题了,椎叶老师。)
她握拳抵着胸口,一边感受着心脏的鼓动,一边暗自在心中呢喃。
「……其实我发现到一件事……」
骏介将带刺的视线投向亚聂斯特身上。
「什么事啊,骏介小弟?」
「要是这群家伙早就跟椎叶交手过,并得知我们其实也是魔法师的话,那你打算怎么解决他们啊?这样岂不是会害我们的处境变得很危险吗?」
「哦,这你放心。当那家伙胆敢堂堂正正地现出身影,还一边干出到处轰垮废屋的愚蠢举动之时,就已代表你的担心只是杞人忧天罢了。他就是冲着『只有我一个专门靠魔法展开肉搏战的魔法师存在』这项前提,才会采取那种笨行动啊。」
「……可是,今后对方不可能再粗心大意了吧。」
侥幸逃过一劫的那名男子,八成会将『还有其他魔法师存在』的消息传递给他同伴知情才对。
亚聂斯特微微耸了耸肩。
「是啊,现在实在很后悔刚刚没能一举取他性命——算了,反正现在说再多也没用,咱们还是先离开此地吧。」
亚聂斯特跨步往前。而准备随后跟上的月子,却因衣袖突然被拉住而停下脚步。
「妳干嘛放水啊?」
露出怪罪表情的骏介小声质问她。
「咦?」
「凭妳的能力,应该可以一边筑起《障壁》,一边随心所欲地使用《无形之手》或《魔弹》才对吧?」
「为、为什么最部同学你会——」
『知道我的能力呢?』这句话还没说出口,月子便回想起来。经他这么一说,之前被卷入那起学校占领事件之时,躲在月子背后的骏介早已目睹过她的表现了。
「呃,那个——因、因为椎叶老师说那是一股特别的力量,所以要我绝不可在他人面前动用……」
「哼,椎叶椎叶椎叶椎叶是吧?妳是那家伙养的宠物狗不成啊?要是他叫妳去死,妳就会乖乖去死吗?」
「老师他才不会对我说这么恶毒的话!」
月子一时怒火攻心,忍不住大声吼了回去。
只不过——十郎的那一番话已化为她在情急瞬间采取反应时的心理障碍,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如果她能毫不犹豫地使用复数施咒能力,进一步展开攻击的话,或许也就不会让那名男子侥幸逃离现场。
虽然十郎不肯让月子发挥力量,这一点确实让她感到相当不满,然而月子对于打破他所做严厉告诫之行为所抱持的恐惧心态程度却也不亚于不满情绪。一想到自己的行为会换来十郎对她产生何种看法,她整个人就吓得要命。
「喂~~你们在搞什么鬼啊?」
离他们已有一段距离的亚聂斯特出声询问。
骏介不发一语,宛如月子压根就不存在于他的视野当中一般忽视她,径自举步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