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罗半来找猫猫。
「哎呀哎呀,我忘了说了。」
狐狸眼卷毛男一边啜茶一边说,身旁坐著相貌柔和的陆孙。此处是府邸里的凉亭,可能因为依傍水源(绿洲)的关系,有徐徐清风吹进亭子。看来在结构上下了适于乘凉的工夫。
「我也被叫来这里了。原因有几个,总之怎么说呢?就是谈生意。」
只要是数字方面的差事,这男的不可能不抢著做,称得上适任人选。至于另一名男子为何出现在这里──
「在下的上司似乎不想离开京城,所以在下代替前来。」
「哦,真是位没用的上司呢。」
「猫猫,我是不讨厌你这种性子,但在这种场合还是谨慎点吧。」
罗半难得说出了人话来。猫猫明白,所以她有注意讲话方式要客气点。
昨夜在那件事之后,似乎发生了许多不得了的事情。当时由于夜已深了,他们要猫猫立刻回房间去,她只知道后来似乎发生了不少状况。总之猫猫嫌麻烦,所以一律没理会。被马闪抓住的地方都变红了,她那时急著冰敷。
至于这个壬氏与马闪,据说今天白日有会晤。这场会晤基本上算是宴饮兼谈政事,一听就觉得一定是勾心斗角麻烦透顶。光是应付女儿贵为皇后的玉袁就够不简单了,还有一群外国人参与,想必让他们心情更是沉重。
「话说回来,你找我何事?」
「是这样的。」
罗半用食指把眼镜往上一推,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纸上用细毛笔画著悬赏图。
「这是……」
是女子的画像。还称得上是个年轻姑娘,面容端正。光是这样的话还认不出来,但注释写著「红眼、白发、白肤」。这么一来,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人。
「你问白娘娘的话,你不是跟我一起看过了吗?」
「是啊,看过了。」
「但是……」罗半拿出另一张纸给她看。
「谁啊?」
这次是一名男子的悬赏图。可是,画像毕竟与真人有差异,更何况猫猫不太会去记她不感兴趣的人长什么样子。换言之就是认不出来。罗半把两幅悬赏图摆在一块。
(嗯?)
不知怎地,好像快想起来了又好像想不起来。难道是以前见过的人物?
「数日前,我们找到了这名男子。」
「是,正如大人所言。」
旁边的陆孙如此断言。
「陆孙阁下只要见过一次别人的长相,就永远不会忘记。」
「在下也就这点长处了。」
陆孙不好意思地说。的确,他看起来不适合当武官。但若是为那个完全无法判断他人长相的怪人军师效力,身怀此种长才绝不会吃亏。那个妖魔鬼怪似的单眼镜怪人很会发掘这类异才。
「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两日前。他大概没想到会被捉住吧,正在像个奴才似的给运货马车搬货。」
岂止如此……
「而且那还是砂欧商人的货呢。」
从这个国家翻越西方的沙漠地带,就是砂欧国了。该地除了南部有山地之外,处于三面受大国环伺的地理环境。记得去年来到国内的两位女使节就是该国出身。
而其中一名使节,与子字一族进行过突火枪的交易。
猫猫脸色一沉。
「……这岂不是很不妙吗?」
「照常理来想恐怕是很不妙。」
在京城兴风作浪之辈,如今混入了外国商人当中。岂止如此,在白娘娘这方面还有可能持有鸦片,并且与盗贼狼狈为奸。
即使是不懂政事的猫猫,听到外国窝藏了这种人,也知道当中的危险性。
「岂止如此,砂欧由于国情问题,还是不可侵犯之地。」
换言之,就算想把对方捉来治罪,他们这边也不能轻举妄动。
「照理来讲,应该是碰不得的啊。」
既然是远道前来这个国家的商人,行动上不太可能不受国家命令。
「就是因为这点说不准才伤脑筋。」
毕竟作证的就只有这么个记忆力强的部下,就算本人说是,旁人必定会说只有一人看见,有可能是看错了。如若要通知京城,从这里无论如何快马加鞭都得花上十几日。再等回覆就要花加倍的时日。
于是,结果好像就落到猫猫头上来了。
「所以呢?」
「我希望你能参加宴席。我房间不是都为你准备好了?你如今是罗字一族的千金了。」
「……」
看到猫猫的表情,罗半皱起眉头。
「唉,你别这样把牙龈都露出来好吗?不知道会被谁瞧见呢。看,陆孙阁下都被你吓著了不是?」
「在下什么也没看见。」
陆孙若无其事地仰望著蓝天。这人性情或许还满滑头滑脑的。
换言之,无论那名男子是否真为朝廷要犯,罗半都不能以此为由拒谈这笔重要生意,可是若是有个万一就糟了。假如该名男子正是要犯,白娘娘想必也跟他一起。这么一来,对方可能用炼金术作出未知的毒药毒害罗半。也有可能用上麻药,或是更意想不到的计谋。
「是不是很好奇啊?搞不好能见识到珍奇的毒物喔。」
竟然使出这种卑鄙的手段,想用这招拉拢猫猫?
「如果顺利逮到人犯,我可以让你去查清那是何种毒药。」
「……」
「你不想知道就算了。」
看到猫猫叹一口气,罗半微微一笑。对啦,没错,猫猫答应了。但是猫猫不甘心白白答应他,一定要捞到点好处作代价才行。当然,跑腿费也照收不误。
无意间,猫猫想起了里树妃的事。
「大人说过您对别人的长相过目不忘,对吧?」
猫猫对陆孙询问。
「是,就是个枯燥无趣的长才罢了。」
陆孙将视线从天空拉回来说。
「那么,大人能否从相貌判断血缘关系,像是父母子女呢?」
「判断血缘啊,这就难说了。」
亲子之间即使相貌不同,子女身上总会有些特徵遗传自父母。猫猫原本是希望能请陆孙找出这类特徵。
「但那终究只是在下的个人观感,更何况若没有更明确的理由,恐怕难以称为证据。」
「是啊。」
罗半也表示同意。猫猫怨恨地看向罗半。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这个男人看世间的眼光也同样独到,最起码这点忙应该帮得上。
「拿我看见的事物当根据,大概没有任何人会接受吧?」
猫猫心想「讲得有理」。判定标准必须明确,否则即使是事实也无法证实。父母能遗传给子女的身体特徵种类繁多,既不会全部符合,而且也只是可能遗传到罢了。最起码得找到可令众人信服的特徵才行。
「抱歉在下力有未逮。」
「不,快别这么说。」
「还有,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陆孙踌躇片刻后,接著说道:
「能否请姑娘去一趟罗汉大人的府邸呢?」
「……可否请大人别再提这事了?」
陆孙看起来不像坏人,但事情总是有分可以提跟不该提的。猫猫的神情不悦地扭曲起来。
「请姑娘见谅。」
陆孙缓缓低头致歉后,表示「在下该去处理差事了」,就离开了凉亭。
罗半用难以形容的神情看向猫猫。
「你真不愿来一趟?」
「你敢再提,就别怪我拒绝刚才那件事。」
陆孙一不在,猫猫讲话口气就粗鲁起来。
「好啦,不要再不高兴了。你不想要我与西方商人谈生意的贸易品了?」
搞半天又拿东西钓人?当然想要啊。见猫猫不说话,罗半若有所思地盯著猫猫瞧。
「对了,话说回来……」
「怎样?」
猫猫的态度多少变得恶劣了点,就请他多多包涵吧。她喝一口请侍者准备的茶。
「昨夜你与马闪阁下好像是没怎样啊。」
这时候没把嘴里的茶喷出来,足可证实猫猫是个成熟的大人。茶味顿时变得苦涩不堪,她咕嘟一声咽下。这事跟父母子女又有什么关系了?
「马侍卫是童──」
「行了,别说了,不用说了。不要把可怜人的秘密抖出来。」
说得对,猫猫失礼了。从态度也大概看得出来,那个年纪的男子都不愿让人知道这种事情。如果是怕羞,其实可以让白铃小姐温柔地指导他的。难得让喜爱匀称肌肉的小姐看中,何不就依偎在她的温柔乡里呢?
「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罗半眯起眼睛。
「不懂你在说什么。」
猫猫可没在打什么把马闪塞进白铃小姐香闺的主意。
「是吗?那么……」
罗半说出了惊人的话来。
「不知你愿不愿意请求皇弟殿下,请他赐种给你?」
不晓得能不能拿剩下的茶泼他?不过
这里好歹是别人的府邸,就忍忍吧。
「……」
「反正你一定是只想生孩子看看,却不想养小孩吧。如果是皇弟之子,我愿意细心抚养,你继续过你的逍遥日子。你也不用一定要作他的正室,只要发生几次过错就行了。这样我这边也能得到继承人,皆大欢喜。」
「你自己不会去生啊。」
猫猫用低沉吓人的声音回答。
「偏偏找不到理想的对象啊。」
他所谓的理想对象,八成是活像把壬氏直接变成女人的那种倾国美女吧。那种绝世美女要是随处可见,那还得了。
「皇弟殿下著实令我惋惜,都已经留下那样的伤疤了,居然还没人能胜过他的美貌。」
「索性把你的命根子切掉,装个子宫进去怎么样?」
「……办得到吗?」
一脸严肃的罗半十分吓人。猫猫回答「无法」之后,他略显遗憾地低头。此人虽不好男风,但似乎能接受变性。真不懂他的标准在哪。
罗半大概是觉得既然不能跟壬氏生儿育女,若能让别人怀上壬氏的种,就能生下容貌相近的子女吧。像猫猫脸部缺乏特徵,说不定能留下较多壬氏的特徵,而且也利于找藉口收养。
还有他说是继承人,但如果是女儿呢?
「我会负起责任照顾她一辈子的,放心。」
换言之,就是养大成人后要娶她为妻。还真有耐性。
猫猫很想骂他狎玩女童,但只能说他太执著于壬氏的容貌了。他坚信只要有那么一点神似,就一定会是个极品美女。由于这家伙实在太糟糕了,猫猫决定他如果哪天问自己有没有认识什么好姑娘,她绝对不会介绍给这家伙,死都不肯。
「那就这样了,麻烦你拜托殿下看看吧!」
罗半对猫猫投以充满期待的目光。猫猫把茶喝乾,一脚踩在罗半的脚尖上后离开了凉亭。
猫猫回到房间,发现裁缝来了。应该是罗半请来的,说是想稍微修一下衣服,早已把衣裳准备好了。这是一件装饰稍稍特殊的衣裳,裙裳比较接近西式礼服。
「来,小姐,请换上衣裳吧。」
猫猫被涂著大红唇脂的裁缝拿了好几件衣裳试穿。以那个小气鬼罗半来说,出手算是相当大方了。
猫猫当半个时辰(一小时)的换装娃娃。
等裁缝一修好衣裳回去,猫猫立刻躺到床上。这时,她发现桌上放了件东西。是一个上好的桐盒。
(是要我戴上这个吗?)
猫猫以为里面是带钩,打开一看却是支银簪子。一瞬间她以为是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银簪回来了,但她看错了。
这是支月下花影罂粟簪,虽然漂亮,但不知送罂粟花是何用意,让猫猫笑了起来,没多想就往头上插插看。簪子不可思议地适合她的头,猫猫有些反常地就这样插著没拿下来。
当夜,他们与来自京城的重臣在大厅堂用膳。在壬氏还是宦官时用下流或侮蔑眼光瞧他的达官贵人,如今却争先恐后地去给他斟酒,让猫猫看了真想嗤之以鼻。
猫猫坐到已经入席的罗半斜后方隔了半步的位置。此地风俗习惯上不喜欢女子与男子同席,不过基本上还是将猫猫视为贵客。壬氏坐在远处,旁边坐著玉袁,斜对面坐著中等个头的中年男子。
「那个就是那个。」
罗半讲话不清不楚,但猫猫很明白他在说什么。那人就是卯柳,也就是里树妃的父亲。说长得像嫔妃是有点像,但说不像倒也不像。为了以防万一,猫猫看向罗半。罗半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回答得有理:
「你让我看谁跟谁呢?」
猫猫都忘了,里树妃那件事是不能过度公开的。猫猫觉得自己太疏忽,不过既然罗半立刻会过意来,可见宫廷内一定也有那个传闻。
再说,由于离开后宫是特例,里树妃在男子面前都戴著面纱不露脸。虽然露脸不算是触犯禁忌,但大概是觉得能避免就避免吧。而在这晚宴里,里树妃并未出席。取而代之地卯柳身旁有个年轻女子,频频偷瞧壬氏。从衣裳的类别以及用团扇遮嘴的动作,猫猫认出她就是日前给了里树妃一耳光的异母姊姊。
异母姊姊拉拉父亲的衣袖,在跟他说些什么。接著,卯柳可能是因为疼女儿,转而向壬氏攀谈,想将女儿介绍给他。
(……)
看来异母姊姊的尊贵喜好一如常人,都喜欢相貌俊逸的公子。老实说,猫猫原本觉得男女同坐一桌进晚膳是很奇怪的场面。还有猫猫虽然头衔上是罗半的亲属,但她觉得自己一起参与这种高官云集的筵席似乎不太妥当。结果原来是有这么一层目的。
其余众家似乎也有同样的打算,都迫不及待地想找机会把女儿介绍给壬氏。府邸主人玉袁由于女儿已是皇后,一副宽宏大量的神态,甚至还让猫猫觉得他在偷偷观察壬氏的态度取乐。不愧是玉叶后的父亲。
众奴婢看见壬氏的美貌,也都惊为天人,脸泛红晕,但还没忘记干活,随时注意不让任何人的酒杯空著。
盘子一空就有下人来添新的菜肴,可惜列位高官很少动筷子。尤其卯柳更是只吃了炊熟的米饭与带骨羊肉,其他除了倒酒之外一律拒绝。
罗半似乎对鱼肉菜肴很是满意,一个劲儿地只吃这个。猫猫觉得厨子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
猫猫也享用了鱼肉。这是盐渍青背鱼,用此种方式调理以利于长期保存。虽然有股怪味,但应该是来自发酵而非腐坏。对于在京城吃惯了鲜鱼的人来说,或许会觉得美中不足,不过对罗半而言似乎不像羊肉那么腥,比较合他胃口。
猫猫毫不挑食,什么都吃。其他高官的女儿怕弄掉胭脂,都只是浅尝一点果子酒,但猫猫才不管那么多。她要不是让人换上了还算不错的衣裳,早就被人当成混进来的下女轰出去了。有几个好事的官员来跟猫猫客套地致意说:「是罗半阁下的妹妹吗?」但是猫猫一用嘴巴沾满炖鸡酱汁的脸致意,就获得了一脸苦笑。晚点一定会被人在背后说成怪人家族。
膳食里没有放奇怪的东西。不同于宫廷菜,菜肴装成好几个大盘子,采用从盘子里取菜给众人享用的方式。如果要用毒,只能由奴婢直接下毒。
(到时候宴席不知道会是什么用膳形式?)
说是宴席,不过就衣裳的剪裁看来,可能跟猫猫知道的宴席不太一样。阿爹告诉过她西方的宴席主要不是用膳,而是享受舞蹈之乐,但猫猫听不太懂。毕竟无从想像,因此猫猫觉得假如有人要她试毒,可能会是件难事。
由于不知道谁会进食,目光只能盯紧取菜的佣人。还有,如果事前不知道里面用了什么食材,难保不会把香草类误认为毒草。猫猫心里作如此想,边吃边记住菜肴的味道与外观。
不过真要说起来,其实参加宴席的基本准则是「少吃为妙」。虽然对准备宴席的玉叶后父亲过意不去,但这样做最不会出错。
就在猫猫大快朵颐时,有人将酒杯轻轻放在她的面前。猫猫心想「好机灵的佣人啊」,结果一看,是坐在身旁的男子放的。似乎是佣人为他斟了酒,但他不喝。
「谢谢陆大人。」
她以为的机灵人,原来是那个儒雅小生。
「还请别以大人相称,猫猫千金大小姐。」
一听到「千金大小姐」这个称呼,猫猫整张脸不禁皱成一团。但要特地更正对方的说法又让她生气,于是她拿出了条件。她真不知该如何跟这个男人相处。
「那就叫你陆孙了。」
虽然感觉有些过意不去,但她不想被人叫成什么千金大小姐。陆孙似乎是接受了,他笑道:
「那么在下就唤你猫猫。在下酒量小,能否请猫猫替我喝了?」
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不用客气。
(要是酒里放了奇怪的东西就不好了嘛。)
猫猫将嘴凑向酒杯。是葡萄酒,酒精浓度不是很高。猫猫喝点水替嘴里去味,然后想拿下一份菜肴。
佣人都将猫猫的事情摆第二,她只好自己拿菜。毕竟男女同席的情况罕见,本来女子应该躲在男人的影子底下才符合常识。
「猫猫是要拿这个吗?」
「谢谢。」
陆孙把猫猫想拿的菜拿给她。
看来此人跟随那个怪人军师不是在白领薪俸。想必正是因为聪明机灵不比寻常,才能跟得了那个男人。陆孙屡屡叫住佣人,指示他们拿这补那。
乍看之下像是爱使唤人,但他的视线却朝向佣人的相貌或体型。
(原来是在记长相。)
看来猫猫不用记住佣人的脸了。她把这事交给这男的处理,自己只顾记住菜肴与食材的味道。
「真是支漂亮的簪子。」
「是吗?」
这男的还不忘补句客套话。猫猫这才想起她一直插著从桐盒里取出的簪子。虽然并不华美,但即使是外行人也看得出作工精巧。难怪那些眼尖的大户小姐偶尔会探头看看猫猫的脑袋,也许原因就出在这里。
(晚点卖掉吧。)
就在猫猫如此心想之时……
只听见餐盘摔
破的乓啷一声。猫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吓坏了的婢女以及把手高高举起的卯柳。
「我说过我不要了。」
「……真……真对不起。」
女子害怕地收拾餐盘。餐盘似乎是被打飞到墙壁上撞破了,盘子里的菜洒得到处都是。
(真浪费。)
婢女一定是希望贵客能尝尝主人特地准备的鱼肉吧。猫猫不是不能体会她的心情,但以佣人来说逾矩了。旁人也都愣在原地。可能是察觉到气氛不太好,卯柳收起了怒容。
「哎呀,我这真是失礼了。」
卯柳对旁人陪笑脸,但洒了满地的菜肴却无法挽回。虽说此人原本就没什么好风评,但猫猫觉得他这种举动未免太欠缺考虑。
玉袁捏捏胡子,对佣人耳语几句。看来那个婢女要不是受罚,就是得卷铺盖了。只能祈求玉叶后的温柔性情是承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