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秋日的下午,猫猫与阿爹偏头不解。
「我看天要下雨了吧?」
阿爹从尚药局的窗户仰望天空。
「我看说成下红雨还……比较合适?」
猫猫讲话语气一时太粗鲁,急忙掩饰过去。旁边还有其他医官。姚儿与燕燕不在。医佐女官能做的差事量如今变多了,也就变得更常分配到其他部门的差事。猫猫今日出差来到阿爹所在的尚药局帮忙。
阿爹手里拿着信函,这是某位人物下达的命令。问题就出在这人身上。
「原来那位大人也有在处理公务啊。」
旁边一名年轻医官不禁脱口而出。猫猫在担任壬氏贴身侍女时就见过这名医官。附带一提,她到现在还是记不得人家的名字。
「他应该还是有在做事的。应该。」
阿爹的语气比平时显得没把握。
「可是,汉太尉为何会找上汉医官?」
换言之就是怪人军师把差事派给了阿爹。文章看起来比较像是请求而非命令,但内容不符合他的性情。
「而且还要我来问案,我办得到吗?」
他请阿爹审讯几名嫌犯。这本该是司法相关部门的差事,却找上了医官,总觉得不大对劲。
「这事本来应该要更保密才对吧……」
「好像是。」
阿爹肯定猫猫的疑问。审讯对象是三名武官,换言之就是要调查内部人员。
「要审讯的是什么事?」
这年轻医官看起来个性认真,原来还是会好奇。
「……你应该明白人家不太想声张的原因吧。跟女子有关。」
「女、女子……」
情窦未开的医官困窘地低下头去。
(这又怎么会找上阿爹?)
正在疑惑为何没有其他适当人选时,她看到审讯对象的出身背景,偏了偏头。
「这些人都同姓呢。」
茘国的主要姓氏只有数十种,同姓并不稀罕,但三人同姓就罕见了。
「他们是三兄弟。而且是三胞胎。」
「三胞胎?」
猫猫与年轻医官偏了偏头。
「三人当中有一人对某位女子出了手,女子状告官府,却不知道是三人中的哪一人下的手。女子有位任武官的家人,所以才会先由部门自行调查。但是——」
「但是?」
「三胞胎的父亲是刑部高官,说不能查明是哪一个做的就不能问罪。不只如此,听说几个儿子仗着父亲的权势,尚有许多未经裁判的余罪。」
(哇啊。)
猫猫表情不禁扭曲起来。
「一次审讯就得抓出犯人。也就是说不许失败。」
难怪怪人军师会拜托阿爹。虽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开始做事,人选却挑得没错。
阿爹可是闻一知十的天才。
翌日,阿爹立刻找三胞胎来问话。
「猫猫,妳可以跟我来把问话内容整理成文牍吗?我希望有人在旁边做见证。」
「……不行,那个怪家伙可能会来。」
猫猫摇头,表示不想跟怪人军师同席。
「罗汉不会来的,妳放心。」
「那就可以。但怎么跟姚儿姑娘她们说?」
猫猫偷瞄一眼。今天两人跟猫猫在同个地方当差,猫猫不见会被发现。
「我已经跟两人说过了。我跟姚儿说她不会速记帮不上忙,不让她来。」
(我也不会啊……)
她差点说出口,但吞了回去。
乱讲真话可能会让姚儿坚持要跟。而燕燕绝不会让小姐跟引发男女纠纷的嫌犯共处一室。
姚儿这人只要知道自己实力不足,即使不甘心仍然会虚心接受,因此保持沉默才是明智的选择。
姚儿从方才就一直躲在柱子后头,不甘心地看着猫猫。燕燕在她背后挥着白手绢,只差没说「还不快走」。
「好啦,那就走吧。」
她只希望能早早完事打道回府。
人家为他们准备了军部的议事堂。房间不宽不窄,大小比较像是审问房而不是议事堂。
要审讯的内容是约莫五日前,三人当中是否有人对一名十四岁姑娘出了手。或许有人会说那姑娘不该轻易被容貌俊俏的男子骗去。不过那天突然下起雷雨,据说姑娘与侍从走散,被雷声吓坏了。
(就是我跟姚儿她们去买东西的那天啊。)
竟然花言巧语欺骗害怕打雷的姑娘,真想好好严惩这种人一顿。
(不可不可。)
得秉公处理才行。还不知道是三胞胎里的哪个下的手,搞不好根本是对方演的一场戏。
「哦!你们来啦。」
一条熟悉的大型犬……更正,李白在房门前迎接他们。
「多多拜托了。」
阿爹恭敬地行礼。
「好,有什么问题请立刻叫我。虽然房间里另有一名书记官帮忙,但毕竟是文官嘛。」
李白拍了拍厚实的胸膛,性子还是一样爽直。
「李大人怎么会来?」
猫猫偏着头询问。
「上头的命令啊。毕竟对方是那种人,要是恼羞成怒起来你们怎么办?得有个能打斗的护卫跟着才行。所以喽,我官阶高于三胞胎又认识妳,就被挑中了。」
「原来如此。」
有道理。正确来说应该不是认识猫猫,而是人家知道他对猫猫没兴趣。
「况且偶尔做做这种差事,也可以调适心情。」
好汉咧嘴露齿而笑,腰上佩戴着官阶不同于之前的流苏。
「大人似乎是步步高升呢。」
「是啊。多亏于此,最近文书公务多了起来,身手都变迟钝了。」
猫猫很想问他薪俸增加了多少,但太不知趣了,还是别问了吧。真不知道还要多久,李白才能赎走他心爱的绿青馆白铃。
「抱歉打断你俩说话,可否让我问几个问题?」
阿爹看向李白。
「喔,真对不起。请说。」
「李君既与三胞胎认识,知不知道三人分别是什么性情?」
听阿爹这么问,李白把手放在下巴上歪着头。
「这个问题就难回答了。但我可以说,三个都是狡猾的家伙。长得一个样子,嗓音也很像。至于性情应该大同小异吧。我跟他们没那么长久的来往,分辨不出差异。第一次遇见他们的人绝对分辨不出谁是谁,所以听说他们就利用这点到处玩弄年轻姑娘。偏偏又长得好看,爱作梦的年轻姑娘很容易就上当了。」
「哦。」
「所以,他们专挑不谙世事的年轻姑娘下手……又听说连十二岁的小女娃都碰过。」
李白一副无法理解的神情。
(那种人死死算了。)
竟然连初潮来了没都不知道的小娃儿都要碰,真教人傻眼。难怪被玷污的姑娘很多只能自认倒楣。
阿爹点点头。
「三胞胎感情好吗?」
「不,我看并不好。」
李白一口否定。
「之前有次当差犯错,上头追究是三个人当中的哪个犯的错,但他们都没袒护犯错的兄弟,反而还一副别危害到其他兄弟的态度。」
「他们三人是否有一同掩饰失败?」
「您认为办得到吗?在罗……呃不,在单片眼镜老家伙的面前打马虎眼?」
李白还记得之前猫猫说过的话,真是守信用。
怪人军师基本上是个囊括世人所有糟糕要素的生物,却只有围棋、将棋与看人的眼光特别出色。
(干嘛这次本人不亲自上阵?)
她很想这么说,但恐怕需要足够的证据才能定罪。那个男人能揪出真凶,但凭的是直觉而没有举证的能力。
「那时候可有意思了。啊!这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三胞胎当中有两个会说真话。他们虽然仗着亲爹的权力恣意妄为,却不会希望是自己受罚。因此只要自己没犯错就不会包庇兄弟,没做亏心事的话应该也不会说谎。」
「这话可信吗?」
阿爹眯起眼睛做确认。
「我是可以请您相信我,但事情总是没有绝对的嘛?总之以常态来说,您就当作他们不会为了袒护兄弟而说谎,让自己陷入不利吧。」
「李君为人真是正直。」
阿爹眯起眼睛,笑起来就像个老妇。
「是、是吗?」
「谢了。那么若是有个万一,还请李君前来相助。」
阿爹如此说完,走进房间。
猫猫也随后跟上。
房间里另有一名貌似文官的男子。大概就是李白说过的书记官了。
书记官一注意到猫猫他们,就从椅子上起立行了一礼。
「他们应该就快到了。请坐。」
「有劳了。」
阿爹坐到椅子上。桌上放着一份文书。
(在威胁人吗?)
内容写着三胞胎的官职与家人的来头。只差没说「我们是受了怪人军师的命令才勉强过来,但你没那
权力处罚我们」。
「好吧,来看看该怎么办吧。」
他们准备一次一人,向三胞胎分别问话。
总之第一人已经来了,得开始问话才行。
猫猫用墨水沾湿毛笔笔尖,准备把听到的话尽量写下。
○●○
这当中好像是有些误会,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首先谁会对十四岁的小姑娘出手啊。凭什么怀疑到我头上来?
嗯?问我五天前人在哪里?
当然是当完差之后,就到街上蹓跶去啦。不过是想喝一杯嘛,这有啥稀奇的?
我想喝点便宜的酒,于是就往南边去了。那儿有家店在卖便宜又可口的葡萄酒。
我没走到烟花巷,那里不是喝酒的地方。更何况女人就是会这样血口喷人,我可惹不起。
打雷?
喔,你说那场大雷啊。我记得很清楚啊,因为雷声相当大。
好像是打在京城附近呢。先是天空一亮,半晌后就响起了好大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雨势后来也变大了,我一直待在酒肆等到雨停。
问我那是啥时?
就在傍晚钟声响起的时候啊。首先天空一亮,接着钟声响起,随后就是雷声了嘛。
对,所以这事跟我无关。不然你去问酒肆老板怎么样?
反正是两个弟弟当中的一个干的,随便你怎么处置。
不过呢,要是没凭没据地赖到我们当中的一个头上,会有什么后果自己清楚吧?
○●○
第一人是长男。如同事前听说的,生了一张端正的脸。只是脸色很差,偶尔会阵阵抽搐,答话时拳头握得紧紧的。此人嗜酒,不知是宿醉,还是因为紧张而使得身体不舒服。
但问题回答得清清楚楚,一副他哪里知道谁是犯人的口气。
猫猫火冒三丈,却还是把内容写了下来。
阿爹摸着下巴沉吟,在想事情。
其实不用猫猫或书记官做纪录,阿爹一定也能一字不漏地默记下来。他就是如此优秀。
同一张脸接在长男之后进来,不过脸色很好。看看文书,知道接着来的是次男。看来是简单好懂地依序过来。
○●○
真是给人平添麻烦。在我当差时把我叫来审问,如果我不是犯人,你们怎么负责?
好吧,总之我是确定无罪,要问什么就快点问一问放我回去吧。
不就是想知道五天前我人在哪里吗?我那时正好不当值,于是就去骑马跑了一下。第二天还要当差所以没过夜,傍晚就回来了。
咦?问我去了哪儿?离京城没多远啦,看起来天要下雨了,所以我很快就回来了。
我累了,所以一回到家就上床睡觉了。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吧?只要知道我老子是谁的话。不,我看你不知道,否则不会这样把我叫出来吧。
有没有人能给我作证?
你这问题是白问,我家佣人说的话你又不会信。想也知道你会挑毛病说是我命令他们撒谎。
就是这么回事。
我的房间在正房以外的厢房,所以八成没人注意到我。
问我傍晚钟响时在干什么?
喔,那个啊,就是打雷的时候嘛?后来雨下得好大,实在伤脑筋。
吓了我一跳呢。先是天空在钟声传来时一亮,然后响起了好激烈的雷声。
敲钟的人一定也吓到了吧。毕竟站在那么高的地方,难保不会被雷打到嘛。
很遗憾地,这好像只是我白操心了。
好了没?
我要回去当差了。
还请你查清楚,到底是老哥还是弟弟干的。
不过当然是不能搞错的,所以你可得想清楚了。
○●○
又是挑衅的语气。对方自始至终都挂着把人当傻子的笑脸。猫猫瞥到那人的掌心长茧。既然是武官,练剑或是骑马会长几个茧并不奇怪。
猫猫半睁着眼,又把内容写了下来。
阿爹再次一边点头,一边转动指尖。
她只希望能早早结束这场闹剧。
阿爹开始审问第三人,也就是么子。
不用说又是同一张脸,猫猫看到有点腻了,但得忍耐。来者的身体状况看起来不好也不坏,普普通通。
○●○
什么嘛,我是最后一个?都怪老哥他们不肯早早认罪,害我得倒这个楣。
唉,可以赶快问完吗?我今天已经没差事了。
问我五天前人在哪里?我整天都在当差。
对,虽然已经是散值的时辰了,但人家塞了个麻烦的差事给我。
竟然叫我去书库拿书,不会叫文官去啊。唉,那个怪人军师真是……啊,没什么,当我没说。总之我就去拿了,但那儿正好有个挺标致的女官,我便忍不住跟她开心地聊了两句。对,可不是什么十四岁的姑娘喔。名字与部门……呃,她说是什么来着?我不记得了。
问我是哪里的书库?
是西面的书库。武官可不会喜欢靠近那种地方。不过,就让我对新的桃花缘心怀感激吧。
哎,总之搞了半天,散值时刻就过了。
对,傍晚敲钟时我人应该在书库。那时外头天色已经暗了,下着滴滴答答的小雨。
我没听到钟声,但大概就是那个时候。
不过我有听到雷声喔。
我两手捧著书简,结果四下忽然一亮,吓得我把书简掉了满地。
正要捡的时候,又传来了像是地鸣的声音。那声音真的很大。
过了多久才蹲下?
我那时有点恍神,但最多也就四五秒吧。
我想早点走人了,回答这么多够了吧?
好,那我回去了。
○●○
三个人全都无药可救。好歹也该有一个像话点吧。
猫猫把能写的都写下来,整个人累坏了。
只有阿爹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不住点头。
书记官似乎还有事得做,已经开始誊清写好的文牍。
猫猫对阿爹耳语,不让书记官听到。
「阿爹,你想清楚了吗?」
「算是吧。线索大致上都齐备了吧?」
讲得还真轻巧。
猫猫脸上浮现出问号。
她以为自己已经跟阿爹学到了很多,却还有很多事情不懂。
不知这位老宦官的头脑里是什么构造。
「好了,回去之后就来抽丝剥茧吧。」
阿爹用拐杖支撑着摇晃的身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在房门外,可以看到李白一副「可惜没机会发挥一下」的神情。一定是想借着正当理由,往那三个教人生气的蠢货脸上揍一拳吧。
一回到尚药局,阿爹马上说需要京城与周围境内的地图。
本以为要去书库借来,幸好刘医官立刻就拿了出来。
「别弄脏了。」
阿爹本来想在上头写字,一听便悄悄藏起了毛笔。
他环顾四周寻找代替品,然后把用来压药包纸的各色小陶瓷偶拿了过来。
「这是要做什么?」
姚儿与燕燕兴味盎然地靠过来。
今天到了这时辰,两人都已经散值了。刘医官也不会管两人在不当值时做什么。
「我想来整理一下线索。妳们俩可以来帮忙吗?」
由于阿爹讲得有点像是寄予期待,于是姚儿把略带红霞的脸蛋扭到一边,只差没说「真拿您没办法」。依她的性子就是无法坦率地说「好」。
燕燕把小姐的这副模样清晰刻画在内心的画布上,眼神非常吓人。
「首先,一个摆在这里。」
阿爹把红色陶瓷放在京城中心地。
「这是?」
「那时这里敲响了傍晚的钟声对吧?」
「确实是这里没错。因为它的位置就是要让全京城都听得见。」
她们在那个打雷天正好经过附近,所以记得很清楚。
接着,阿爹摆上三个深蓝色陶瓷。三个分别是圆形、三角形与四方形。
「圆形是长男说过自己所在的地点,三角形是次男说过的自家位置,然后三男说的西面书库在这里,所以是最后这个四方形。」
「也就是说按照说法,他们案发当时都在不同的地方了。」
「是了。而那位姑娘人在这里。」
阿爹指着红色陶瓷。正好就在商店林立的地方。
「这里不就是……」
正好就离猫猫她们当时的位置不远。
姚儿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如果我们有看到那个害怕的姑娘,也不会闹出这种事了。」
姚儿懊悔地垂首。
当时打雷下雨,视野不清。况且她们急着买完东西,没有那多余的注意力。
「过去的事没有『如果』。至少我们得帮上忙,让今后不再有姑娘受害。」
阿爹和善地说。
「三人都说没人看见他们,但说词都很可疑。您知道谁在说谎吗?」
当着姚儿等人的面,猫猫讲话时比较注意礼貌。
「知道。不过在那之前,不如先来汇整一下线索吧。」
阿爹看看猫猫她们三人。
「妳们都还记得五日前那场打雷吗?」
「记得,声音好大。」
「当时我们在外头,把我吓了一跳。」
「妳们说过那时人在钟塔附近对吧。」
阿爹敲敲红色陶瓷。
「而我听说打雷的位置在京城的西北方。」
他把黄色陶瓷放在京城的城墙外头。
猫猫她们眼睛直眨巴。目前还看不出他想做什么。
「可否再问一件事?」
「请说。」
「妳们记得打雷的强光、声音与傍晚的钟声顺序吗?」
燕燕霍地举手回答阿爹的询问。真稀奇。
「首先是天空发亮,同时傍晚的钟声响起,接着传来了雷声。」
「妳记得真清楚。」
阿爹大感佩服。
猫猫恍然大悟,知道燕燕的清晰记忆伴随着姚儿惊慌地抱住她的触感。
只有这个可能了。
(阿爹怎么会问这个?)
猫猫看看地图,确认陶瓷的位置。
(!)
猫猫确认一下方才写下的内容。
她把长男、次男、三男的证词各看过一遍。
「猫猫,怎么了?」
「姑娘看看这个,有何感想?」
她把记述的文字指给姚儿看。主要是打雷的部分。
「……嗯?怎么好像怪怪的?」
姚儿定睛确认长男的陈述。
「这样顺序不对。」
长男的陈述总结起来,就是「天空发亮后,傍晚钟声响起,然后传来雷声」。
「啊!这个也是。」
次男的陈述则是「钟声在天空发亮的同时响起,然后是激烈的雷声」。
「好像只有这里吻合。只是不知道傍晚的钟声是何时响起的。」
三男的陈述写着「天空发亮后过了四五秒,传来地鸣般的雷鸣」。
「意思是长男与次男在说谎吗?」
「不,不是。」
猫猫否定姚儿的说法。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猫猫看看阿爹。
阿爹维持着柔和的表情,似乎在看三人能否找到答案。
「其中至少有两人说的是真话。」
前提是要相信李白的说法。乍看之下大型犬在此事上没有表现机会,却提供了十分有趣的线索。
三胞胎不会互相包庇。
从这点来想,除了对姑娘出手的那一人之外,其他人只要没做亏心事就没理由撒谎。
这样想来——
「猫猫,请解释给我们听。」
燕燕问了。
猫猫悄悄看了一下阿爹。阿爹微笑着说:「妳就解释看看吧。」
被他这样说,猫猫可不想交出错误解答。她长叹一口气,在脑中整理出一个容易解释的开端。
「姚儿姑娘与燕燕,妳们有法子知道打雷的地点远近吗?」
「听声音大小不就知道了?还有,如果天空发亮后立刻就有雷声……」
姚儿基本上也是个聪慧的姑娘。只要给点提示,就会发现答案。
「意思是说,声音听见得愈早,就表示那人离打雷处愈近?」
阿爹点了个头。
她们拿三人的陈述做比较。
姚儿皱起眉头。
「我搞不太懂先后顺序。雷鸣是没问题,但钟声怎么会有差距?」
不难理解她感到混乱的理由。
但是,猫猫是这么想的。
「假如雷声会随着距离而有先后之别,同样地钟声是否也会有远近差异?」
若是如此,就能理解雷鸣与钟声为何顺序颠倒了。
而套用这个道理,就只有一人的陈述不合理。
「就是次男了。假若前天打雷时他人在家里,这话就矛盾了。」
燕燕用手指确认黄色、红色与深蓝色陶瓷的位置。
「虽只是大致上的距离,但人若是在家里,几乎同时看到雷光又听到钟声就不合理了。」
大钟的位置离次男宣称待着的家很远。而他听到声音的方式与猫猫她们几乎相同。换言之,次男就在离猫猫她们不远的地方。
「次男人在这里。」
她把深蓝色的三角形陶瓷放到红色陶瓷旁边。
也就是姑娘被三胞胎中的一人搭讪的地方。
「……」
猫猫她们三人看向阿爹。
阿爹是否从一开始就怀着这个目的,才会问那些问题?
(谁会想到听声音判别对方的位置啊。)
着实教人难以置信。
「好了,书记官的纪录也有了,我去告知罗汉吧。」
阿爹费劲地站起来。
「……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成了宦官?」
听见姚儿不经意冒出的一句话,猫猫一面觉得心有同感,一面去搀扶不便于行的阿爹。
这位医官实在是被低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