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以后我开始动手做晚饭,这是我每天的工作。
由于平时都有瑟拉帮忙买菜,冰箱里的食材塞得跟山一样高。依里面的东西不同,我能做的菜也会跟着改变——香肠和马钤薯还有高丽菜的保存期限快到啦。好,今天来煮法国风大锅菜吧。再说家里也还有培根。
我喜欢把白饭、蛋跟起司粉加进煮完菜剩下来的汤,做成义大利炖饭。
毕竟每天都在做饭,我变得还真是熟练,在对这样的自己叹气之余,我手脚灵活地把处理好的各项食材摆进锅子。
接下来只剩把东西煮到软,所以我洗过手后走向客厅。
客厅里有两名美少女。
其中一个是刚才替家里接电话的女生,瑟拉。她绑着一束黑色马尾,和友纪、娑罗室一样是“吸血忍者”,同时也是娑罗室的部下。她那副盯着看几小时也不会腻的模特儿身材,罩了件写着英文字样的白底T恤。
发育得沉甸甸的胸脯被衬衫集中托高,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衣料薄的关系,内衣微微透了出来,散发着家居服的味道。她并没有坐进电暖桌,正端坐着看电视。
瑟拉翡翠色的眼睛看到了我,却没有特别讲什么,又把视线转回电视上。
电视传出综艺节目的笑声。然而瑟拉并没有笑。
另一名少女则坐在电暖桌里面,头朝向电视,正捧着茶杯往嘴里倒。
那是个沉默,且面无表情的绝色美少女,有一头银发与洁白剔透的肌肤。
她的小手被手甲裹着。
包住娇小身躯的,是西洋铠甲。
她的名字叫“优克莉伍德,海尔赛兹”,是将死去的我变成僵尸的死灵法师。和瑟拉一样,她看电视时也没有笑。
裹着手甲的手拿起原子笔,朝桌子敲了两声。我的视线落到桌面,发现有一张便条纸。
“饭”
尽管上面只写了一个字,在我的脑海里——
“哥哥,优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了。饭还没好吗~还没好吗—?”
还是有个具备妹妹属性的优,可爱地为我翻译了她的意思。
“我正在炖大锅菜,再等一下吧。”
水晶般又大又蓝的眼睛看了我以后,小巧的下巴便微微收起,点了头。
她每一个举动实在都好可爱——我脸上不禁露出笑意。
“真恶心……”
瑟拉用看到脏东西般的眼光瞪着我。
能够和这样的美女过同居生活,换成去年以前的我说不定会高兴得流泪,然而实际体验过后,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空高兴,还常常遇到悲剧。
根本上,她们对我究竟是怎么想的?
“喏,我们都已经一起住了半年,你的好感度差不多也可以提升了吧?”
捧着头的我,嘴里冒出了这种话。如果在游戏里面,一个星期左右应该就能和女生相处得感觉不错了。
“哎呀,你没发现?”
长着长睫毛的眼皮眨了眨。
“发现什么?”
“我对你的好感度已经是最高了。”
就算你讲出这种台词,那张冰冷到活像可以在脸上开溜冰场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这种状况——也算最高?”
“是啊。已经不会变得比现在更高了——真受不了,请你别问这种奇怪的问题,感觉真的很恶心。”
我已经什么话都讲不出来了。最高值太低啦。
“欸,瑟拉。”
“什么事?”
“可以帮我叫春奈过来吗?电暖桌太美妙了,我出不去。”
我认为电暖桌是有魔力的。这是张一旦坐进来,就会变得不想出去的邪恶桌子。
“——恶心。我看了你的脸就想吐,可以请你去别处吗?”
“要我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去叫。”
跟外面的寒意相比,瑟拉的视线更是压倒性的冷,因此我亲自走上二楼去叫春奈。
二楼有瑟拉和我的房间。春奈的房间也在这里。瑟拉的房间原本是我爸妈睡的寝室,春奈的房间之前则是我弟弟的房间,但我的家人全是再怎么等都不会有音讯的流浪一族,所以那些房间就随她们住了。
我敲了两下挂着“天才!”牌子的门,同时出声说“我进去啰”之后走进房里。
卯起来开暖气的温暖房间里有个少女。
她娇小的身高只有一百四十五公分,胸部明明是软的,却一点料都没有。
那名嚣张少女的特征,是像猫一样又圆又大的眼睛,还有长在及肩褐发顶端的呆毛,只穿着T恤配圆点内裤的她正坐在床上,显得未免太没戒心。
她叫春奈,是从名叫韦莉耶的魔法异世界前来消灭怪物的。
原本春奈只要拿着道具诵唱咒语,就能变身成所谓的魔装少女,然而她的魔力一下子被优夺走,一下又被克莉丝夺走,结果还是没办法变身,算是个很可怜的魔装少女。
我正想说她在做什么——
“啊哈,咿耶喔,切给烙。OKOK。我当然会去啦!喵哈哈……”
她没讲一声就拿我的手机在用。我忽视春奈那明显不太对劲的应对方式,同时只对她讲了一句:
“饭快做好了,记得下来。”
“我平常就一直叫你不要随便跑进来吧!步真的笨到很让人伤脑筋耶!”
春奈那种翘起呆毛气呼呼的模样,我也已经看惯了,当我想简单敷衍几句把门关上时,却被她拿手机丢。
喂喂喂,别对别人的手机这么粗鲁啦。真受不了这个魔装少女。
我在意她刚才是跟谁讲电话,于是捡起手机。
对方是——织户?
那个好色大明神和春奈是在聊什么?感觉有点不舒服的我问不出口。
回到客厅后,我窝在堪称恶魔产物的电暖桌取暖,等时间过得差不多,穿短裤的呆毛少女就动身下楼了。同时定时器也拚命地发出“哔哔哔哔……”的声音,告诉我大锅菜已经炖好。
可是我没办法动。
窝在电暖桌里面太舒服,我动不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嗯,没办法嘛。
“步——”瑟拉用威风凛凛的脸色望向我。谁叫电暖桌这么美妙,表情里如此透露着的我没有理会她,于是瑟拉就甩着马尾站起身,自己走进厨房。
啊,瑟拉真是可靠。
“好冷,好冷!好冷~”
踏出脚步声的春奈冲过寒冷的走廊,溜进客厅坐到我旁边,还把铺在电暖桌底下的棉被往她那边拉。
“喂,春奈。不要乱拉。”
“我会冷嘛。”
她身上似乎没有“协调性”这种字眼,行动时总是擅自做决定。算啦,反正我们几个也都完全习惯了,并不会太过斥责她。
当瑟拉把我亲手做的美味大锅菜端来,一群人开始吃起炖得松松软软的料时——坐我旁边的春奈瞪了我一眼。
“我美丽的耳朵听到消息——”
美丽的耳朵这种字眼,讲不顺就不要勉强说啦。
“怎么了,春奈?”
瑟拉看了春奈呼吸急促的模样,也显得有点困惑。
“步,你们要办活动对不对?”
“这种事情是谁跟你讲的——”
“就那个叫纸糊还是什么的家伙啊。”
她是在说织户吧?……这家伙还是老样子,根本不想记自己没兴趣的人叫什么名字。原来如此,那个呆瓜眼镜男刚才跟春奈讲电话,是想约她去联谊吧。
“那你也打算去?”
“废话!你可别小看魔装少女有多爱宴会!”
照这么说来,春奈是挺喜欢参加活动的。虽然她总是把事情搞错,若试着回顾今年,我们做过的事还真不少。听春奈那样讲,要说那是她本身的个性,原来是所有魔装少女都这么爱闹啊……
“啊,是刚刚步在电话里提的那件事吧?”
瑟拉漠不关心地说道,还瞪着我。
“我也有受邀步你不去吗?”
唔!优也被邀请啦?要是有苍蝇纠缠她怎么办?
“有我这个宴会高手在,肯定多少朋友都能交得到!”
“春奈,织户讲的并不是单纯的宴会,而是联谊。那种场合简直就像地狱。”
不希望春奈去,当然也不希望优参加的我随口扯了谎。
“咦?那不是宴会吗?啊,我懂我懂,就是那个联谊嘛,我知道啦我知道啦。”
基本上,春奈认为自己无所不知。当她用这种口气点头附和时,绝对会坚持装懂到最后。
……我实在无法了解,不懂装懂的人脑袋里在想什么。
“所谓联谊,大致来说就是让不认识的男女找对象的场合啦。”
“步,我觉得你那样形容会有些语病。”
确实像瑟拉说的,我可能讲得太过火了。应该说是让朋友介绍朋友的场合?我搔了搔头,深呼吸一口气。
——我有点后悔自己之前为什么要逞强了。
“既然那样!不就是相亲吗!唔——相亲啊……”
春奈把大
锅菜里面的马钤薯拌松,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而优拿了张便条给她看。
“光练习就可以了”
练习联谊?没听过有人这样做耶。这项笨提议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是——
“说得也对!好!那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联谊会场—来吧!”
春奈“啪”地一声拍了手。咦?已经开始了?真没办法,就陪她练习吧。
“——请…请问你的嗜好是什么?”
结果你问的是瑟拉?不是应该问我吗?你干嘛还一脸紧张的样子啊?
“秘剑,飞燕斩。”
出现了!她这个跟别人完全聊不起来的嗜好!这种时候就算讲假话也好,要是不挑个能聊
开来的嗜好,根本没办法练习吧!
“哦——我也觉得咖哩加起司有点问题。”
依旧一脸紧张的春奈点头,让翘着的呆毛晃来晃去。
“停——!春奈,你现在聊这个就错了。谁要你讨论对起司咖哩的观感?”
“为什么不能聊!联谊就是这种感觉吧?”
“你那样……就只有‘感觉’像而已!根本不是在对话!”
“啊?你在讲什么啦?”
“瑟拉,你示范给她看一下。听好了,春奈,联谊时重要的是如何去问出对方的情报,展现出自己与对方合得来的部分——”
“那么,步——首领复活的事,你为何一直瞒着我?”
隆隆隆隆隆隆隆…一股难以形容的威迫感,正从瑟拉全身涌出。
其实,我们的班导师在最近换人了。从跟春奈一样的魔装少女,换成了瑟拉那群吸血忍者的首领。
虽然我之前一直没告诉瑟拉这件事……你想挑这种时候问?
“呃——那个……因为我觉得,一说出来你的任务就结束了……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
没错,瑟拉会待在这里,是因为她想请优将他们的首领变成僵尸,就跟以前优把我变成僵尸当时一样。瑟拉要是知道首领现身,我们现在的生活就会瓦解。就是想到这点,我才——
“娑罗室那里……传来了首领已经靠海尔赛兹大人的力量复活的报告——然而,我刚刚也问过海尔赛兹大人,她说她并没有那样做——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根本不叫相亲也不算联谊,只是在审问。
眼前的大锅菜就像牛丼,客厅则是侦询室,而拿着便条纸和原子笔的优就像书记。
我和吸血忍者的首领有过几次讲话的机会,也曾听说过其实他就是在魔装少女世界——“韦莉耶”发动叛变的恶魔男爵,以及他是大师的童年玩伴这几件事。然而他特别提醒过我,这些事情就算对娑罗室也要保密。
这表示他想隐瞒自己是与韦莉耶有关的“恶魔男爵”,纯粹只打算以吸血忍者“首领”身分示人。
原来如此,在吸血忍者面前,他是解释成自己死而复生啊?我凝望着瑟拉正直的翡翠色眼睛——决定告诉她真相。
“其实,他之前并没有死啦。”
“首领一直都活着?怎么会这样,难道……”
瑟拉讶异得睁大眼睛。毕竟她以为首领死了有一百年之久,当然会有这种反应。我就像个落到名刑警手中的犯人,对她吐实了。
“据说他好像失手过一次。你们首领大慨是认为自己还活着的事要是泄漏,会让这世界也发生战争吧?”
在叛变中失败的首领,是为了不让行迹败露给韦莉耶女王知道,才会用诈死的方式隐藏踪迹。
换句话说,要是他还活着这一点穿帮了,八成会被韦莉耶的女王宰掉。毕竟他是重要人物,到现在都还跟大师策划要发动叛变。
如果我是女王,要是知道这样的家伙就躲在这个世界,肯定也会来把人干掉。
可是,最强的魔装少女克莉丝出现了,而且她同样是参加过叛变的一员。这么一来,那个男的为了统率所有吸血忍者,似乎就出来露面了——是头大的话题。
这表示——首领是诈死守住了这个世界。你说的是这个意思?”
“好像就是这样。关于这部分,不问他本人大概也没有答案。”
为什么首领不肯告诉他们这些?瑟拉的翡翠色眼睛正如此诉说着。即使如此,我还是很中意现在的生活。
待在旁边频频点头的春奈,趁我和瑟拉对话时已经扫完她那盘大锅菜,还将盘子递向瑟拉要求“再来一盘!”。
“我都听懂了!我再练习一次,你们看着!”
好好好。
春奈端坐着,用圆圆的大眼睛望着瑟拉。
“请把女儿嫁给我!”
你这句直接到我听了都喷鼻水啦!
瑟拉从锅子将菜舀到盘子里,同时回答——
“但我不答应。”
唔哇!就连待在旁边的我,精神上都冒出了震度八级左右的地裂现象。或许这跟我刚才惹到瑟拉也有关系,她这招应该狠到连春奈都备受压力。
叩叩。桌子被敲了两下。
“讲这个还太早”“要等联谊以后,经过很多复杂的过程才会轮到这种场面喔!”
“咦?哎哟,到底是该怎样啦?麻烦死了。”
“这样吧,你要讲些大家有兴趣的话题,不然就分享嗜好啦。”
“一喔!你早讲嘛!”
受不了,还好有先做预习。否则春奈在联谊时肯定也会讲出跟刚刚一样的话,让周围的人都傻眼。
“我还是觉得,不会再出现能超越洛克岩崎(注,,岩崎贵弘,日本航空自卫队飞官出身的著名特技飞行员,1951~2005)的飞行员了!”
现在是在聊什么啦?
“他的拔栓式螺旋侧转是艺术”
“是啊,他的飞行表演非常精采。他能照自己的想像,将战机操纵得有如手脚。即使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很佩服。”
……她们聊得超起劲耶。一个人孤独地插不上话的我,只好——
“对…对啊。洛克岩崎很酷,嗯。”
我在装懂之余吃着大锅菜。
——那种不懂也想装懂的心情,我觉得自己稍微可以理解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呃,我指的并不是联谊。
吃过大锅菜以后,我回房躺到床上。
春奈现在肯定还在跟优或瑟拉做联谊练习,也可以说我是因为插不了话才闪人的。
我放了最近迷上的摇滚乐团的专辑CD,抬头看着天花板,思索起各种事情。
现在让我放在心上的,是吸血忍者要举行会议的事。
虽然娑罗室已经答应让我参加,但假设所有事情都进展得一帆风顺,也找出了克莉丝的下落。
然后,又该怎么办?
克莉丝是“最强的”魔装少女。
而我是“恶心的”魔装少女。
我大概会在碰上她的瞬间被杀掉吧。不过我早就死了,这样叙述有点不对,算了,总之我应该不能全身而退。
所以说,在得知克莉丝的下落之前,我必须先知道打倒她的方法。
能打倒克莉丝的人物——只有一个。我决定打个电话向最了解魔装少女的人问问看。而我打去的地方,就是春奈在韦莉耶念的学校“玛特莱兹魔法学校”。
“感谢您来电,我是玛特莱兹魔法学校的艾尔丝。”
电话是由一个声音美丽而有活力的女性接的。不过她并不是我要找的人,而是玛特莱兹魔法学校的教职员。
“好久没联络了,我是相川步。呃,请问爱丽儿老师在吗?”
“爱丽儿啊——嗯,好的,请稍候。”
对方按了保留键,话筒传出“给爱丽丝”的音乐声。我紧张地等了约五分钟以后——
“哎呀哎呀~步先生,你过得还好吗?”
用和缓悠闲的口气接起电话的,正是大师。她是春奈的导师,在我认识的人当中,她也是能力强得最接近怪物的人。
能和克莉丝对抗的,应该只有大师吧。
“我才要跟大师问候呢——我有点事情想请教,你现在方便吗?”
大师可爱地嘻嘻笑出声音。
“嗯,方便啊。如果不方便我就不会接电话了~”
“其实,我是想问克莉丝的事。”
“……啊—那件事你不用操心哦。再说我朋友也已经讲过,会动员所有战力去处理那件事了。”
“我只是想问——假如我要以一对一的方式打倒她,该怎么做比较好?”
我用了“好奇问问而已啦~”的语气,试着在谈笑间把问题说出口,结果——
“……步先生,我只有一件事要先警告你。”
还是被大师看穿我的想法了?
她这句话显得非常沉重。
“你千——万不能对克莉丝出手哦。”
“可是她夺走了春奈的魔力。”
“这我有听说啊。”
“我会跟她把帐彻底算清楚。”
“连我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克莉丝的对手,步先生怎么可能打得过她嘛。”
大师又嘻嘻笑了。她对待
我的态度,简直像在应付一个任性提出无理要求的孩子。
“这点我在问的时候就有深切体会了。我是在想,说不定她会有什么弱点?”
“弱点啊—要是有就好了。”
“韦莉耶的女王是怎么打倒她的?”
“当然是用普通的方式……啊。”
大师难得出现语塞的状况。
“怎么了?”
“我刚刚才想到——克莉丝啊,她只输过两个人哦。其中之一就是女王——至于另一个人呢……”
克莉丝过去曾与大师和恶魔男爵一起挑战女王,却被反将一军。
然后,她被下了会变成大叔的麻烦诅咒,接着就一直在这世界当我的班导,这段往事我有听她自己提过。
尽管我以为,只有魔装少女能打倒那种家伙——
“就是那个被称作夜之王的人物。”
大师的话,让我不禁吞下一口唾沫。
“夜之王……”
我认识这个名字。如今,优已经让他挥别了这个世界。
“凭他的力量,无论怎么算都打不倒克莉丝学姊的。可是——他就是赢了。这些都是克莉丝在喝酒时嘀嘀咕咕说出来的,所以绝不会错!”
是啊,我实在不觉得他会强到足以打倒克莉丝——克莉丝的力量就是如此强大。
“意思是他有办法推翻战力差距。换句话说,就是他知道克莉丝的弱点罗?”
我跟夜之王之间,也有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弥补的战力差距。不过靠着针对弱点下手,我还是勉强打败他了。就像我所做的一样,夜之王应该也曾针对克莉丝的弱点下手吧?
“以可能性来说是很大的哦。”
让我看到一线希望了。不过,当事人“夜之王”已经不在了……不对,先等等。
“京子知不知道克莉丝的弱点?”
“……京子?啊,你说那孩子吗——我也不确定喔。”
京子是曾经和夜之王在一起的人物。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相处过多久,但是夜之王也可能把以前的英勇事迹当话题,在闲聊时和她提到相关内幕,这是说得通的。
“我想找她谈谈,京子现在人在哪里?”
“她被判了禁锢刑,现在正关在学校受刑喔。”
这样啊——她正在受刑……
“不对吧!被关在学校是怎么回事?太危险了吧!”
“要监视魔装少女,自然是魔装少女最多的地方才合适啊—不用魔装链器就能打倒魔装少女的,顶多只有美迦洛和我啰。”
“克莉丝不是也办得到?”
“是啊,所以她才会被剥夺力量,让人放逐到其他世界嘛。”
“原来京子真的被关了啊……”
“你在讶异什么?她不是在步先生的世界犯下了连续杀人案?你不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嗯,毕竟那在我的世界里是大问题,所以是当然的——不过在韦莉耶算是小事吧?”
对于春奈和大师那些魔装少女所在的世界“韦莉耶”来说,我们这世界的人类根本是极为渺小的,因此我才感到意外。
“哎呀呀?我这样说好了——步先生,你知道为什么魔装少女在战斗完以后,要消除其他人的记忆?”
“是哦,消除记忆是为了什么啊?”
“哎呀,春奈果然没跟你说明。魔装少女的存在,对其他世界是要保密的。你想想看嘛,当魔装少女要侵略别的世界,要是被人想出类似美迦洛的对策,那不就麻烦了?”
“会吗?”
“现在冥界不就制造出美迦洛了?我认为那是偷了韦莉耶的魔法技术所制造的。为了不要重蹈覆辙,就算嫌麻烦也要对其他世界操作记忆,而且高调行动也是严禁的哦。”
“果然问题并不是因为她杀了人啊。”
“也对啦,京子是做得太高调了。假如她做的事对国家整体造成损失,那就得惩罚了。我觉得这里的观念差不多是这样。”
“我可以——和京子讲话吗?”
“嗯,我试着和她谈谈看好了。之后我再立刻回电给你,可以吗?”
“好的,拜托你了。”
切掉电话以后,我闭上眼将身体交给睡意。
如果让我知道了克莉丝的弱点,光是这么想我心里就雀跃起来。在绝望中——终于开始看到光芒了。
嗯?手机在震动。
会是谁打来的?这么想的我打开盖子。
上面显示的,是具备特徽的电话号码。是我才刚打过那个韦莉耶号码。
“喂?”
“啊,是步先生吗?”
奇怪,是刚刚才挂断的大师打来的。她会有什么事?
“我和京子谈过了。”
“好快!那么已经问出弱点了吗?”
“这个啊,她开出一项条件耶。”
京子就是杀了我的凶手。不知道她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来刁难,如此担心的我抖了抖眉毛。
“要是在宴席上,我就肯说喔。”
大师模仿起京子还满像的。
“啊?咦?麻烦请再说一次?”我一脸无力地反问。
“嗯—她的意思好像是说,只要在步先生的世界,找个人多的地方谈,她就愿意讲喔。”
“呃,也可以啦,刚好我们最近有讲到要开宴会……”
电话那端的大师,声音拉高了一阶。
“宴会!你们要开宴会?”
“丹迪风。”
“请让身分低贱又丢脸的我,参加宛如丹迪风化身的织户大师所举办的忘年会——”
我一直咬紧牙关:心里想着世上居然会有这等屈辱的事情。
“——那么,瑟拉小姐呢?”
“呃…瑟拉还是约不到,不过我会带可爱的女生过去。”
“是喔,那对方的属性是?”
“容我向您禀报……是萝莉巨乳和文静双马尾的女生。”
“那就可以!”
“容我附带一问,已经决定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举办了吗?”
“大家是跟我说,希望不要选到跟圣诞节或寒假撞期的日子,但我还没决定耶。”
“我想选在下星期六的中午以后,因为那两个女生那天才方便。”
“oK,那我会跟大家联络——你找的女生当然都可爱到爆吧?”
“绝对可爱到爆炸。”
“——我就是想听这句。”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织户看起来简直灿烂得像个帅哥。
我回到座位,望着织户满足地高声狂笑离去的身影。
这么做都是迫于无奈。为了从京子口中得到情报—也为了表达自己平日感谢的心意,让大师在宴会玩得开心。另外就是——为了在旁边监视,防止苍蝇黏到优身上!
可恶!迟早有一天,我也要让那家伙屈辱地跟我下跪磕头。如此下定决心后,我从座位站起身。
当我拍着沾在膝盖的灰尘时,有个黑发美女走了过来,刚好跟织户一出一入。
她的身材既修长又苗条。我盯着裹在黑丝袜底下的长腿看,结果就被膝盖踹烂鼻子了。
“别用烦人的眼神看我——垃圾达令。”
我是僵尸,所以感觉不到痛,但我还是用手按着被人毫不留情踢碎的鼻梁骨。
“抱歉啦……你找我有什么事?”
“嗯,是关于上次提到的会议。”
她将垂在肩膀上的美丽黑色长发往旁一拨,双手叉到苗条的腰上。
“喔,怎么样了?”
“日期时间决定了,所以我来通知你。就在下星期六,从下午一点开始。”
…………糟糕。
“真的假的?”
“嗯?怎么了吗,My达令?”
“呃……没事。”
我在脑海中架起天平。克莉丝的弱点(十拿九稳能获得的情报)以及克莉丝的下落(不太靠得住的情报),我该重视哪边?
答覆是——
“没问题,我会期待那天的会议。”
我两边都选了。
这样的决定,可能跟情报没什么关系。吸血忍者会议还有联谊,我两边都想去。或许这全是出于一名高中生的好奇心。
总之,时间就这样来到星期六的下午一点前。
瑟拉身上,是一套仿佛在金像奖被提名才会穿出来亮相的亮丽白色礼服,外面还披着羽绒大衣。我们在她带领下来到六本木。
天候是阴天。最近不太会出现晴朗的天气,再让我高兴不过了。
僵尸不能被阳光久晒——这是小常识。
“步,请你不要露出太恶心的脸。连我都被当成怪人,实在不愉快到极点——我要把待针插到你嘴唇上啰。”
假缝做记号?被走在旁边的马尾美女这样讲过之后,我毅然摆出有如身在战场的正经脸色走着。
我们要参加的是会议没错吧?但瑟拉的打扮,简直像是要去参加派对。
真是败给她了。我之后还要参加联谊,所以只普通地选了一件自己喜欢的外套,下面再搭破坏牛仔
裤,穿得相当随兴。可是—只有穿晚礼服才能和瑟拉的打扮匹配。
就快到目的地了。这时候,我们遇见穿着华丽长大衣的娑罗室。
“喔,My达令。你来得太好了。”
娑罗室张开双手表示欢迎。咦?意思是说我可以跟她拥抱?不不不,这哪有可能啊!一定是陷阱!我举起单手,只回她一声“噢”。
瑟拉停下脚步,抱起胳臂说:
“娑罗室……你那是什么诡异的称呼?”
瑟拉似乎对娑罗室叫我的方式不太满意。虽然娑罗室是瑟拉的上司,但她们交谈时总是用对等立场。两人之间的冲突不少,然而她们应该算是朋友。
“这不过是爱的表现啊。”
尽管瑟拉没有讲出口,但我觉得她肯定是在想“真恶心”。
“话又说回来,瑟拉芬啊。你穿得还是一样不知分寸。”
不知分寸。我懂了,还可以这样形容啊。毕竟那套纯白礼服用了大胆的V字型剪裁,让人眼光就只能停在乳沟。
“我可不想被你这么说。”
瑟拉的声音听起来很不高兴。再这样放着她们不管,每次攻击时都会讲出“还真有能耐”
的忍者对决就要开始了,于是我只好打断她们的对话。
“对了,娑罗室是穿什么样子来的?”
“你这下流达令,就这么在意我穿的衣服?真是贪得无厌。”
她摊开大衣,感觉像是就等我问这一句。与瑟拉成为正反对比的黑色礼服,和娑罗室非常相称。或许是她介意自己胸前不太壮观的关系,礼服本身的剪裁并没有瑟拉那样大胆。
“那手提箱是?”
“嗯,这是舞台表演用的衣服。”
舞台表演用的衣服?娑罗室打开那只大手提箱。里头是——起来像庞克摇滚乐团会穿的服装。有热裤和黑裤袜。下半身就算了,上半身几乎没布料嘛。
……奇怪?我们现在是打算去干嘛?
沿大街从六本木往麻布方向走了约十分钟以后,我们几个抵达的地方是——KTV。
“呃,瑟拉……我们是来参加……会议吧?”
“是啊。吸血忍者的会议,基本上都是在这种地方举办的。”
气氛还真轻松。算了,我也知道他们那群人都不拘小节。
原来如此——娑罗室打算唱歌,所以才带了舞台表演用的服装啊?
柜台附近,有一大票打扮和瑟拉类似的人。那些人全穿成只跟高级饭店搭调的模样。而我之后还得去联谊,就穿得挺随意的,不过这也没办法。
全部差不多有六十个人吧。从外表像小学生的人,一直到长得像圣诞老公公的老人家都有,出席者实在是五花八门。
提到这些人一贯的特征,顶多就是长相不好看的人一个也没有。所谓的吸血鬼,全都长着漂亮的脸孔啊。同样是不死族,和僵尸也差太多了。
一群人鱼贯走上楼梯,来到一处简直像派对现场的地方。
对于顶多四个人来过KTV的我来说,根本不知道里面会有这种派对场地。
倒不如说人数这么多,应该没办法全部唱到吧?店家装潢出这么大的房间,是为了用来做什么?
“那么,我必须去绕场寒喧……失陪了。我先警告你,假如你敢唱歌,我可能会因为恶心就把你切得跟高丽菜丝一样,到时还请见谅。”
“嗯,我会乖乖待在角落。我也不想被切得口感细密鲜脆啦。”
大概因为这些人彼此都认识,到处有人开始闲话家常。
毕竟我是外人,个性又没有开朗到可以随便找人讲话,就静静地守在角落。不过我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而且也深切希望能和他们多交流。
可是呢,我旁边就只有两个感觉像上班族的大叔。
“讲到黑轮麸和豆腐丸啊。”
“那实在够好吃吧,鸡蛋没得比嘛。”
我要怎么加进去聊关东煮啦?办不到啦!我这个年纪就是觉得鸡蛋最好吃啦!光只有鸡蛋跟萝卜就够我吃一餐啦!正当我如此苦恼时——
“喔!相川,来得好啊!”
身穿鲜红礼服的友纪,充满活力地挥着手走过来。
得救了。因为照这样下去,我只能等着被卷入关东煮的争论。
友纪穿了件领口像平口上衣般开到胸前的礼服,头上戴着一朵小花,平时总是男生样的她
只要这样打扮,看起来就像个可爱的女孩。
“这是所谓人要衣装吧。”(注,,原文作“马子にも衣装”)
“谁的孙子啊?不要扯到我爷爷啦!”(注:前文中的“马子”(まご)在日文音同“孙子”,
而友纪这句话中是在玩《金田一少年事件簿》的梗。)
“呃,友基,我不是说‘孙子’——”
“别…别叫我友基!我在这里唯一的称呼就只有梅儿·舒特珑哦。”
“我心里认为,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是吸血忍者梅儿·舒特珑,而是我的朋友友基。”
“……相川,嗯。”
“你干嘛害羞啊?”
当友纪突然变安静的时候,有个穿晚礼服绑蝴蝶领结的男子拿起麦克风,用上流绅士的嗓音——说道:
“各位,手里都有饮料了吗?”
啊,要干杯?……咦?这是在开会吧?不是忘年会吧?只有我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在思考这些,不过看来这就是忘年会没错。
总之我从身旁拿了杯乌龙茶,在友纪旁边噤声。
“那就让我们请首领带大家一起干杯!”
在热烈掌声下,麦克风被交到恶魔男爵手上。
他是个蓬头乱发而且一脸散漫的胡渣男。平常他都是穿白衣,不过今天规规矩矩换上了晚礼服。
那张脸之所以会摆出一副明显嫌麻烦的模样,与其说是排斥带大家干杯问候,倒不如说是原本就长成那样子。他还是老样子,表情总是懒洋洋的。
恶魔男爵似乎被韦莉耶的女王下了“随时会濒临死亡”的诅咒。说不定他那张散仙般的脸背后,其实是很难过的。
“好,要开始啰……”
友纪显得相当雀跃,虽然我不知道她在兴奋什么。
恶魔男爵貌似没有先准备在干杯前要讲的话,重复“呃~”了五次以后才说——
“呃,干杯这个词和完败同音(注;在日文中拼音皆为“かんばい”),讲出来会有输得彻彻底底的意思,所以我们就讲‘完胜’吧——那么,干杯!”
到…到到到底要讲完胜还是干杯?恶魔男爵用了跟某政治家(注:指日本前首相小泉纯一郎之子小泉进次郎)一样的开场白带大家干杯,随后“干杯”的声音在会场扩散开来.
玻璃杯与玻璃杯的相碰声同时响起,在这种场面下,友纪身上的礼服随脚步一转。
“走吧,相川!干杯大战开始了!”
什么大战?我刚这样想,魁梧的男人们就从四面八方喊着“干啦!”扑了上来。
被那股狠劲吓倒的我,忍不住拔腿就逃。
我一逃到角落,刚好与之前还拿着麦克风的恶魔男爵碰个正着。
“哎呀,相川步,你来得正好。”
“你跑来这种角落干嘛?”
“医生说过我不能干杯。吸血忍者干起杯就跟战争一样啊,我得设法躲掉才行。”
真的假的?确实没错啦,我们眼前就有一群吸血忍者正在举杯互敬,气势猛得像用拳头在互扁。他们干杯的声音,听起来有如战场上的杀声。
“相川!干杯——!”
友纪应该玩得很高兴吧。面带笑容的她,举着装可乐的玻璃杯跑来了。
唯有这时候,她那充满精神的模样会让我看了觉得很吓人。
“所以——相川步。”
“嗯?”
“麻烦你保护我。”
……好不容易现身的首领要是突然吐血倒地,大家应该会担心吧。这我倒是能理解。
友纪后面还跟了一群兴奋得简直像斗牛的男人,都单手举着玻璃杯朝我们这里冲来。
……他们的目标……是恶魔男爵的玻璃杯?
首领是在场最有权力的人物,而且也是他们一直想见的对象。所有人想来祝贺首领复活的心意,全都化成斗气笼罩着身体。
“我要上罗——!干杯——!”
我把手上装乌龙茶的玻璃杯,碰向友纪手上装可乐的玻璃杯。
唔!她的力量太惊人了!
我就活像是保龄球球瓶似地,被轻易撞开了。趁我脚步还没站稳,友纪又把玻璃杯举向恶魔男爵。
恶魔男爵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
……才不会让你得逞!我闯进友纪和恶魔男爵中间,并且配合友纪的杯子出手。
叮!我用了控制得刚好不会打破杯子的力道,让两只玻璃杯相碰。友纪杯子里的可乐顿时变得晃动不平。
“什么?居然弹开我的杯子?我这干杯力一万八千的杯子被弹开了?相川,你真有两下子啊!”
干杯力是啥玩意啦?
“唔喔喔喔喔喔喔!干杯!”
啤酒杯正从友纪背后逼近而来。为了从左边挡开,我又出手干杯。
“唔!干杯!”
“怎么会?算你行!”
叮。叮。叮。
啤酒杯陆续来袭,局面光靠我一个玻璃杯实在应付不来。
我看着恶魔男爵,发现他正拚死命地在灌乌龙茶。对喔,要是先喝完干杯就没意义了。
“呼—呼—咕噜……咕噜……哈……”
杯子里装热乌龙茶是怎样啦!你这白痴!而且你还怕烫喔?
可恶!他要喝完那杯,还得花多久时间?
“全力全开!星光粉碎——干杯!”
铿!当一个绑双马尾,大约只有九岁的小女孩跟我干杯的瞬间,那股冲击力让我整块背撞到墙上。
而啤酒杯又接连来袭。
没救了。我已经够拚命了,恶魔男爵还有半杯以上的乌龙茶没喝完。
万事休矣。
牺牲我身体任何部位都可以!打过来吧!呃,事到如今也无所谓吧……就在我如此想着的时候,一名黑发美女挡到我面前。
“娑罗室……”
“My达令,你守得很好。剩下的交给我吧。无论来多少人,我都不会让他们碰首领。”
原来如此,首领也跟娑罗室说过他会吐血的事啊。
“娑…娑罗室伐底……”
娑罗室的斗气令所有人不自觉停下脚步,一名结实等级有如肌肉艺人布鲁塔斯的健美猛男站到她面前。拿在男人手里的是大啤酒杯。
“传说中干杯力高达五十三万的娑罗室伐底——够资格当我的对…唔哇啊啊啊!”
碰到娑罗室杯子的瞬间,一名被弹飞的吸血忍者重重蹭在地板上。他的身体直接从房间的
一端磨到另一端。
叮。“呀啊啊啊!”
叮。“唔哇喔喔喔!”
娑罗室俨然就是道铁壁。和她干杯过的吸血忍者,全都速度惊人地沿地板拖得老远,简直让人误以为这里是溜冰场。
“呜哇啊啊啊!”自负有一万八千干杯力的友纪也轻易地被弹开,似乎有人把她当诱饵利用,某个吸血忍者怱然从旁冒出,并举起装绿茶的杯子!
就连娑罗室也对这支冷箭措手不及,发出咂舌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当恶魔男爵的杯子即将被碰到的一刹那——
“秘剑,飞燕斩!”
宛如绽放百合的白色礼服闪过。在那里的是两手各拿一杯乌龙茶的瑟拉,她挡下了干杯的吸血忍者。受到拦阻的吸血忍者被弹上高空,“啪”地贴在天花板上。
“很有一套嘛。”
“你也是——”
娑罗室露出自信的笑容,瑟拉也静静笑着回应。
叮。两人互相举杯。有如两剑交锋下,只能用刀锷较劲的惊险场面,两人的玻璃杯抵在一起。此时吸血忍者们又群起扑上。
“瑟拉芬——”
“嗯!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穿白礼服的瑟拉,还有包裹在黑礼服底下的娑罗室.
她们俩——真是光亮亮的美少女(注,,原文作“プリティでキュア”,影射著名动画《光之美少女》(プリキュア)的片名)。
正当所有人都对娑罗室与瑟拉的铁壁防守感到钦佩时,有个少女擧起手。
“我觉得有点不爽耶。”
那名少女的年纪和我差不多,是个发型烫成蓬松飘逸卷的褐发辣妹。拜托,这到底算哪种忍者?
望眼看去,有三个辣妹型的少女正气呼呼地聚在一起。虽然她们的发型和妆都一样,没什么个性,但毕竟还是吸血忍者,长得都很可爱。
“这是庆祝首领复活的派对吧?干嘛不让我们干杯?真的超机车耶。”
“就是说啊,她不过是个保守派部队长嘛,自以为是谁啊,-l
“那边的马尾妹,不就是自己放弃任务的人吗?还敢来耶~”
她们三个发出瞧不起人的笑声。
之前,瑟拉曾经违反上级要她杀了优的愚蠢命令,使她被同伴排除在外。但我以为那件事在她从炸弹威胁中救了吸血忍者的命之后,已经一笔勾销了。
要是她没有完成打倒克莉丝的使命,就还是得不到原谅?
“喂喂喂,别吵架啦!这又不是那种场合—”
友纪心慌地来回看着娑罗室与辣妹三人组。
那三个女生露出讨人厌的奸笑,娑罗室则静静站在原地,但她右手的拳头一直紧握着。
娑罗室—她正在忍耐。
“不,这是我拜托她们的,娑罗室并没有错。”
恶魔男爵出面缓颊,然而那三个女生还是不肯停。
“别以为你长得比别人可爱一点,就那么臭屁——”
当她们来势汹汹地正打算连珠炮般开骂时,娑罗室心里的某股情绪沸腾了,她大暍道:
“你们这些杂碎给我闭上嘴——听了就烦!”
娑罗室这番怒吼,让发型蓬松飘逸卷的其中一个女生气得噘起嘴,并且拿着可乐走到她眼前。
然后——那女生用可乐泼了娑罗室满脸。
难得穿出来亮相的黑礼服,被可乐淋得全都是泡沫。看到娑罗室的模样,三个女生开心地哈哈笑出声音。
“看来你们是想找死了。”
那声音大概是打从心坎里发出来的吧。拳头不停发颤的娑罗室,准备动手教训那三个人。
她挥拳朝那几张可爱而又令人生厌的脸招呼过去。
我抓住了她的手。
“达令……”
“不应该动粗吧。你是为了做这种事才说要开会的?这不是你企划的会议?你不是希望能让所有人团结一致?”
“可是——”
“你有点太容易冲动了。”
闯进双方之间的我,被蓬松飘逸卷的少女动手打在脸颊上。
“你这个外人少来搅局啦!”
娑罗室心里那条用来拴住受气袋或其他情绪的绳子,冒出了绷断的声音。
“你们……给我差不多一点!改革派有这么了不起吗?”
而她这句话,就成了引发乱斗的信号。
“冷静点,娑罗室!我根本不会痛!”
为了团结在一起,好不容易聚集的保守派与改革派吸血忍者,要开始火拼了。
“停下来!停下来——!”
友纪朝其他人呼吁,但没有人住手。
“你们冷静点,为什么会吵成这样?”
我来到两个人之间,将她们推开。相对于显露愤怒的娑罗室,头发蓬松飘逸卷的女生露出嘲笑。
“别因为网路排名赢不了我,就在这里呕气。你这小角色——”
啊,原来对方也是网路偶像喔。我记得娑罗室是用“可爱☆辉罗罗”这种跟美丽脸孔不搭调的名字在当网路偶像,织户也说过,她的名次在偶像排行榜上高居前几名。
“你以为你是谁啊?超嚣张的!”
看来对方生气的底线被踩到了。
“我都没发现,你的歌声、表演和长相会这么没人气,原来是个性害的啊。”
这次换娑罗室露出嘲笑了。
这场架应该是停不下来了——吸血忍者老是在为这么没意义的事情争执?当我们这边正在吵翻天的时候,喝完热乌龙茶的恶魔男爵拿起麦克风说道:
“这是命令——全都住手。”
那大概是神的声音吧。听到那声音中的狠劲,连我都不禁缩起身子。
场内一片寂静。
不愧是首领,一句话就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头发蓬乱又长着胡渣,平时总是一脸散漫的恶魔男爵,在此时已经摆出了果断可靠的男子汉脸孔。
“真是非常抱歉!”
恶魔男爵跟着说出的话,让所有人瞪大了眼睛。大家都以为他肯定要发脾气,才会显得这么意外……我也一样啦。
“我明白你们之间有勾心斗角的状况——之前一直搁下你们不管,我真的觉得相当过意不去。但是,现在已经没必要再起内哄了吧?”
恶魔男爵一直以诈死方式来隐藏行踪。他应该也知道,吸血忍者就是因此分成两派,而展开内斗的。他明明知道,却没办法出面阻止。
我想,这家伙肯定也有自己的苦处。看了恶魔男爵的眼睛,我如此感觉到。
他叹了一口气,搓起自己的胡渣。这时的恶魔男爵,已经变回平时那张懒散的脸了。
“你们互斗的模样,我再也看不下去了。让我们回到以前,之前的事情就让它放水流吧。
大家悠哉地过日子好吗?”
娑罗室和三人组气鼓鼓地彼此互瞪。然后——她们各自走向不同的地方。
——真拿这些人没辙。像这种时候,至少看场面握个手嘛。
风暴般的干杯大战结束了,看到场面勉强得到收拾,叹着气的我试着仔细审视四周。
友纪一手拿着调味酱,正在物色东西吃。
瑟拉在独自检视新歌情报。
娑罗室去了有大
批吸血忍者聚集的地方,在我考虑着要不要跟到她后面的时候,就错失了时机。
倒是恶魔男爵人在哪里?娑罗室和友纪好像都在忙,我决定到正在独处的瑟拉那边看看。
“哎呀,这不是步吗?你还是一样恶心啊。”
瑟拉的表情显得有些寂寞。
她旁边是那两个感觉像上班族的大叔,不过——
“东京铁塔那里啊,最近有一摊超好吃的关东煮喔。”
“啊,那摊很有名,别人都说那里的高汤不一样——”
“讲到那里的豆腐丸啊,实在爆好吃。”
由于他们到现在还在大聊特聊关东煮的事,瑟拉应该很难插话。不过这样反而好。我坐到瑟拉旁边:心里想着“还好有她可以讲话”。为了和瑟拉一起看看进了什么新歌,我稍微挺出身子。
“步。”
“怎么了?”
“你这样是性骚扰。”
“哪个部分算了?”
她的发言未免太不讲理,让我连用词都变奇怪了。
“你可以过去一点吗?我觉得好恶心。”
光靠近就会被当成性骚扰?我照着她的要求离远了点。
“——你们首领去哪里了?”
“首领?他在洗手间吧。”
“这样啊——”
我待在瑟拉身旁,听着连长相都不认识的吸血忍者唱歌,等恶魔男爵回来。
然而,他完全没有现身的迹象。
然后过了五分钟——我在这边感觉好尴尬。瑟拉又根本不理我,这种气氛我受不了啦。人生地不熟还真难过。假如至少有友纪在,我心里这片沙漠就能获得滋润——看来没希望,她离得很远。
对喔,这边是保守派,聚集在那边的大概就是改革派了。
我鼓起勇气,到了身边吸血忍者最多的娑罗室那里看看。
由于她刚才被人泼了可乐,现在已经换上之前装在手提箱里的庞克摇滚装了。长靴和热裤都散发着光泽,而遮住微微隆起的胸部的是一小块布,我猜她肯定连内衣都没穿。正因为腰身够迷人,她才能做这种露肚脐的打扮。
不愧是网路偶像“可爱☆辉罗罗”。
娑罗室——当我正要叫她的时候。
“喔喔,娑罗室啊。饭还没好吗?”
有位留着漂亮胡须的老爷爷出现了。娑罗室叹口气回答:
“真是的——昨天你不是就吃过了?”
拜托你让人家每天好好吃三餐啦!为什么你的口气还能讲得像在纠正痴呆的老爷爷?
“哦—我都忘了是这样啊,对喔对喔。”
老爷爷,你被耍了啦!
那位老爷爷有一副和老人家不搭调的健壮身材,穿的则是紧绷到连扣子几乎都要弹出去的西装。
我记得他是瑟拉和娑罗室的上司,被称之为“元老大人”。
我又错失搭话的时机——由于气氛变得不方便插话,于是我就离开那里。对了,顺便先上个厕所吧。
店面宽阔的KTV里头到处都长得一样,让我差点迷路。
我走进打扫得颇为周到的干净厕所,发现只有一个单人用的隔间与洗手台。
“唔,厕所厕所。”
现在,为了找厕所而全力奔跑的我,是个读高中的平凡男生。硬要说我有什么地方跟别人
不同,就是我身为僵尸这一点吧——
尽管门锁显示没有人在用,我还是先敲了两声才打开门,结果门后面有个胡渣男坐在盖子阖起来的马桶上,整个人燃烧殆尽的苍白模样,彷佛才刚跟荷西,曼德沙(注:《小拳王》中主角矢吹丈的最后对手)展开过一场死斗。
——唔呵,好男爵。原来他在这里啊。
“好男人变这样还真惨。”
“你也看到刚才的干杯大战了吧?这样下去我可吃不消。看来吸血忍者之间的隔阂,比我想像中更深。”
也就一口气灌了杯热乌龙茶而已,别这么灰心啦。你是病人吗——
“不然,你要找身体不舒服之类的藉口离开?”
“那也不行。可是——该怎么办?”
“对了,让瑟拉随时陪在你旁边怎样?”
我想起瑟拉刚好是一个人。要是和恶魔男爵一起行动,她也可以跟吸血忍者讲到话。
“瑟拉?”
“咦?我是说瑟拉芬啦。她是保守派的吸血忍者,现在住我家——”
“嗯,啊啊,我懂了我懂了。是那个绑马尾的女孩?她身材很不错——噗!”
恶魔男爵转过头,在厕所里吐出大量的血。
“唔!医生说过,我不能想下流的事。”
“亏你这样还能瞒过那些人。”
“所以,你说那个叫瑟拉的女孩怎样?”
“啊,她个性跟娑罗室类似,我觉得她是个细心的好女孩。”
“这样吗?好,就借助她的力量吧。”
“你答应得挺干脆耶。”
“我对你就是这么信任。呃,现在我也没有其他能信赖的人。感觉就连肉球都想借啊。”
要形容人手不足,麻烦你还是规矩点说“连猫的手都想借”。这家伙毛病真的很多耶——你够啰,别对我使眼色,感觉有够恶的。
——提到瑟拉——我有件事想顺便拜托你。”
“就一件喔,行吗?”
别用那种机车的口气反问啦。尽管我有股冲动想拿钳子拔他的胡渣,还是继续说下去:
“我希望你能派任务给她。无论什么内容都好,总之可以让她继续住在我家就够了。”
瑟拉之前的任务,是请优将恶魔男爵变成僵尸。可是由于这家伙现身,她那项任务也就跟着结束。因此—瑟拉已经没理由再待在我家。
这点……只有这一点,我绝对得想办法——
“如果是这件事,那简单。哎—”
“怎样啦?你那什么脸——”
“哎哎哎,我一直以为优克莉伍德和你已经凑成对了。没办法,瑟拉芬的身材——噗!光回想就让我吐血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这也是为了优着想,而且家事目前都交给瑟拉了。再说没有那家伙来打扫,春奈八成会把家里全搞得一塌糊涂。我不想再帮春奈和优洗内衣裤了。”
“我晓得,我都晓得啦。看你这么拚命解释,真有意思耶。爱丽儿会中意你我也很能理解。”
“烦不烦啊。”
我感觉自己脸好像变红了,只好转身背对取笑人的恶魔男爵。我认识的每个家伙都会发出把人当笨蛋耍的笑声啊。
哎呀——手机在震动?有简讯?是织户传来的。看来联谊那边要开始了。
“那剩下的就交给瑟拉,我有别的事要去办。娑罗室那边——对了,麻烦帮我跟她说,我是去上厕所。”
“了解。我会把一切托付给那个叫瑟拉的女生——不过,你这样好吗?或许有机会能获得克莉丝的情报哦。”
“……但我去那边,说不定能摸清楚克莉丝的弱点。再说——我受不了这里的气氛。”
“没想到你还挺纤细的——虽然你明明就是礓尸。”
随你怎么讲啦。
我转过身,挥手离开了现场。
这样对邀我来的娑罗室——是不是不太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