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是的,我不会死 第二话「嗯相川你最早到喔」

瑟拉芬说她在担心笨达令。

的确,他的人生遭逢戏剧性转变,应该会有许多烦恼吧。

好,我就去那个读书会探探达令的状况。

哎呀,有电话——

什么?妖怪出现了?要我下指示?

谁管那么多!我正为了My达令在忙呢!

随你们怎么做!

害人操无谓的心,这样的男人是最蠢的。

翘课对一向品行端正的我来说,是想都没想过的事。

直到现在,我心里还是有点罪恶感。

哎,不过将这时间用来解开友纪的误会、和她重修旧好相当充足,而且也有其必要。

在三原与织户对我贼笑的情况下,我无视他们上完了课。

友纪似乎没办法彻底无视他们,因此被追根究柢地逼问,把事情全招了。

话虽如此,她讲的全是一些无法理解的内容,大家听完都没认真看待就是了。

在平松家开读书会那件事,好像是从今天开始,所有人会先回家一趟再到现场集合。

我回到家后,将这件事告知瑟拉——

结果她表示「请你务必去参加」,答应得意外干脆。

我还以为一定会遭到反对,被她数落「在这种紧要关头你还悠哉个什么劲?恶心」之类的。

坦白讲,我待在家里也办不到任何事,若是韦莉耶展开侵略,无论我人待在哪里都一样。

唉……

叹气叹不完。

这次叹气,还包含了念书带来的忧郁。

有种说法叫「讨厌念书」,但喜欢念书的人才少吧。

上次来平松家,是圣诞节的事了吧。

独栋豪宅。

虽然称为豪宅,倒也不是吸血忍者首领住的那种宅邸,差不多就是富裕家庭的等级。

隔壁和对面的人家,也都像有钱人的宅邸。

这就是所谓的高级住宅区吧。

「干净的白色墙壁」,这种形容词活像是医院般。

该怎么说呢?难道他们家在打扫时,连外墙都会卯起来清理吗?整栋房子美仑美奂得像新屋一样,让我不禁这么推测。

女生的家啊……

如果是在认识优她们以前,我想我绝对不会来吧。

虽然我曾经扮成圣诞老公公强闯民宅,也拜访过独居的吸血忍者,但受邀而来,这或许是头一遭。

哎,虽然并不是平松亲自邀请的就是了——

我望着仙人掌还什么来着的盆栽,杵在门铃前。

感觉会紧张耶。

我用衬衫擦了擦汗涔涔的手,呼出一口气。

好。

叮~咚~

等了几秒钟,就听见很有精神的应门声:「来了来了~」

那阵嗓音带有某种成熟妩媚的韵味,又同时拥有小孩般的可爱感。

门一打开——站在那里的是个头发绑成两束的大姊姊。

活像是平松变开朗些、胸部尺寸倍增后的模样。

对方充满高雅气质,洋装穿在她身上简直就像礼服一般。

「啊,那个……幸会,我叫相川,请问妙子同学在家吗?」

「她在呀~你是相川啊~哦~」

这位大姊「呵呵」地低声笑了。

从笑的方式都能感受其高雅。

「妈……妈妈!都说让我来应门了嘛……真是的!」

平松急忙从那位高雅大姊的身后赶来。

平时不会看到她这种仓皇失措的模样。

……………欸,妈妈?

不管怎么看都太年轻了,感觉顶多只差两岁。

——难不成,平松的妈妈也是吸血忍者或韦莉耶人?

不对,以韦莉耶人来说胸部太有料,而且那些家伙更年轻。

「伯母,你看起来好年轻喔。请问你是忍者吗?」

考虑到对方有可能是吸血忍者,我试着攀谈。

「呵呵呵呵呵,跟妙子说的一样,相川你真有趣。」

她开心地对我笑。

她或许以为我是在说笑吧。

虽然她并没肯定或否定,不过吸血忍者总不至于到处都有。

况且我也没听说平松受过忍者的修行,假如她出自吸血忍者的家系,友纪或娑罗室也都会知道才对。

不行不行。

我居然对初次见面的人起疑,一定是有毛病。

「伯母说的有趣,是指我吗?」

原来平松是用「有趣」来形容我啊。

真意外。

我以前有逗平松捧腹大笑过吗?

「她还说你很温柔,长得又帅——」

伯母一边扳指头数着,一边露出相当愉快的笑容。

「妈……妈妈!……相、相川……进……进来吧。」

平松把害她脸红的妈妈推到不知道是客厅或什么房间去。

虽然不晓得那些话有几分是真的,不过看来伯母应该是以逗平松为乐吧。

家人……是吗……

「打扰了。」

我有些羡慕地走进屋里。

穿上平松拿来的软绵绵拖鞋,走过一小段没有一丝灰尘的走廊后爬上楼梯。

「……请进。」

平松打开房门,于是我踏进「魔境」当中。

有股轻轻挑逗着鼻腔的芬芳。

这空间是怎么回事?

令人头晕目眩。

原来所谓的女生房间,这么让人心动。

那跟瑟拉或春奈的房间都不一样。

是完全没有男人存在的地方。

或许该称之为禁忌的圣地。

但是,我刻意把这里以「魔境」形容。

若是待在这样的地方——我似乎会抓狂。

我体内的矢吹丈似乎会变成「赶快站起来啊」的那个矢吹丈。

仿佛被荷西·曼德沙的螺旋拳一击捣中要害,整个人东倒西歪。

光是走进房间就受了这么大的冲击。

之前扮圣诞老公公入侵时,明明不会这样的。

果然是因为灯光将房里照得明亮,再如上不晓得该说是芳香精油或是平松体味的香味,让男人」发狂。

房里整齐得跟友纪的房间完全不能比。

大小粗估应该有五坪,或许还更宽敞一点。

参考书类的书籍整齐摆放在书架上,并按照五十音排列。

只放了一个布偶在枕边。

丑得要命的狗布偶。

——对,就是我在圣诞节留下来的那个。

那一点也不可爱的布偶还是一样丑。

哎,虽然也有人说它长得跟我很像——但我怎么看都一点也不像。

话说,这家伙放在枕边,难道它都跟平松一起睡?真让人羡慕。

「织户还没来吗?」

「嗯。相川你最早到喔。」

我最早到啊——

虽然不晓得究竟会有几个人来,但是房间正中央摆了张桌子,有六张坐垫。

六个人吗?

假设有我、平松、织户,然后友纪与三原大概也会来——

还有一个人?

会是谁?

啊,安德森同学吗?

毕竟发生了冥界入侵的事,他大概辛苦得很。

总之,我端坐到离自己最近的坐垫上。

当我从包包里拿出教科书和笔记本摆到桌上时——

「相川,那个布偶……是你送我的对不对?」

平松也坐到我对面,摊开笔记本。

「嗯?啊~我不记得了耶。」

我搔了搔脸颊。

基本上,送来那份礼物的是「圣诞老公公」而不是「僵尸」。

得当成是圣诞老公公送的才行。

「呵呵……也对……是圣诞老公公……送的。」

完全穿帮了。

连我为什么会回答得那么含糊,也全部露馅了。

直截了当地说,与其从来路不明的胡须老爷爷那里拿礼物,收到的若是熟人送的礼物,应该比较放心吧。

既然如此,或许说是我送的比较好。

反正平松已经察觉了,也没必要明讲。

「红茶来喽~」

「喀嚓」一声,平松的妈妈开了门进来。

她手中的托盘放着茶具组和泡芙。

「妈……妈妈!你先敲门嘛!」

平松连忙起身将托盘抢过来,然后用手肘顶着她,想将人赶出去。

「哎呀哎呀~你们是在亲亲吗?」

虽然伯母的嗓音与长相都很有气质,但个性似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虽然她是个美女啦。

「妈妈!」

难得听到平松的嗓门这么大。

感觉好新鲜,让我腼腆起来了。

平松将妈妈赶出房间,把茶具组摆到桌上后,「唉」地深深叹了气。

「……对不起喔……相川。」

「不会,伯母好有趣。」

「……因为我爸妈都那样……所以我得坚强才行。」

「爸妈?原来伯父也是那种调调啊。」

「啊…

…对啊……」

平松一瞬间像是「糟了」似的张大嘴,然后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平松家还满有趣的耶。

这就是正常的「家庭」吗?

「我们要不要先开始?」

「也对……也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时候会来。」

才刚这么说完——

叮~咚~

立刻就有人到了。

平松弹了起来,急急忙忙地冲出房间。

可以感受到她无论如何都要自己应门的气慨。

「哎唷!妈妈!」

平松哀怨的叫声传来。

看来她似乎还是没赶上。

我忍不住噗嗤地笑了。

总觉得慌张的平松好可爱。

闹哄哄的娇笑声传来,我便心虚地拿起自动铅笔,装出在用功的样子。

「啊,是相川耶~」

那是友纪的声音。

她一身横纹衬衫配连帽外套,短裤加内搭裤的装扮。

友纪就这么想穿短裤啊?

……横纹衫会将巨乳衬托得更明显耶。我的目光不自觉就飘过去了。

「你们孤男寡女的在做什么?」

看似无奈的三原也到了门边。

重视可爱度甚于保暖的穿着。

针织上衣配荷叶裙、长筒袜加上薄外套的装扮。

「你到底把我想得多恶劣啊?」

「那句话你问过好几次了。」

「因为我得不到答案。」

「总之先来喝杯茶吧~」

三原看到桌上的茶具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她一边转着圈圈一边走进房间,然后坐到平松旁边的位子。

因为在平松的位子上有摊开的笔记本,三原认出这一点,才坐到隔壁的吧。

友纪则一边在我身旁坐下,一边伸手拿泡芙。

先顾着吃这一点很像她的作风。

叮~咚~

喔,人陆续到了耶。

餐厅也是这样,客人流动的时间大多会重叠。

一下子跑来一整群,然后又一下子走光。

简直像暴风雨。

接着抵达的是织户。

平松似乎又来不及应门,一脸疲倦的样子。

「平松家的妈妈真可爱~」

织户一边贼笑,一边心花怒放地说。

「才、才没有……那种事。」

平松一脸难为情地猛摇手。

「不晓得她愿不愿意和我交往啊~我要不要告白看看呢~」

「你真的有够恶心,恶毙了。」

尽管织户应该只是在开玩笑,但他那番话让三原表露出厌恶感。

哎,织户既恶心又让人反胃这一点我也有同感,不过以三原的情况来看,似乎还包含了一些嫉妒在内。

「只剩安德森同学还没来啊。」

我这么喃喃自语时,三原「咦?」地露出吃惊的表情看着我。

她的表情像是在说:这家伙鬼扯什么?

「我们有找过安德森,不过他说他很忙来不了喔?」

友纪帮忙补了一句。

原来如此。

……等一下。

平松在准备坐垫时会弄错人数吗?

一定会有第六个人来才对。

那到底会是谁——

后来经过大约二十分钟,当众人说说笑笑告一段落,觉得差不多该开始念书准备考试时——

那家伙来了。

「抱歉,我来晚了,达令与其他人久等了。」

黑发少女一边匆匆脱掉红色大衣,一边走进房里。

………………原来是你啊!

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因为来者跟我们既不同班,也不是别班同学——而是「学姊」。

话说你穿制服来啊?

你的便服就只有偶像服装和制服吗?

「娑罗……你干嘛来参加学弟妹的读书会?」

我差点就叫出娑罗室的名字了——赶紧含糊带过。

「不要紧,因为我打算留级。」

「……啥?」

「可是,假如我留级了,傻达令却没有升上来,那就毫无意义。我觉得务必要倾囊相授,所以才会过来。」

「喂,你的姿态也太高了吧。」

人为什么要上学?

身为孩子的我无法回答。

因为正确答案并非只有一个。

为了就业?为了社会?

对于在那些方面都已经获得保障的娑罗室来说,校园生活不过是娱乐罢了。

无论花三年读完,或者花十年读完,大概都一样。

她只是想要一个「在学高中女生」的头衔。

据说是因为吸血忍者一直以来都是穿着朴素地接受训练,所以才会想尝试华丽的服装或各种装扮。

毕竟就连瑟拉都一样,所以那种想法是非常根深蒂固的。

而娑罗室大概就是喜欢高中女生的装扮吧。

「多棒的一天!」

织户不断引用某个谐星曾用过的搞笑段子。

虽然都是老班底,不过在女生房间里被女生围绕的情况似乎让他相当感动。

而我或许是因为平常就处于这种环境,早已习惯了。我并没有感动到会像织户那样流眼泪。

我反而觉得没力。

「平松总是所有科目都满介耶。」

我放着织户不管,边翻教科书边确认考试范围。

「你该不会把教科书的内容全背下来了吧——」

友纪这么说——毕竟平松的记忆力高深莫测。

那对平松而言未必不可能。听在所有人耳里,都不觉得是玩笑话。

「你是怎么背起来的?」

「我并没有……全部背下来……」

平松似乎有些困扰。大概是因为个性内向,她有排斥过度评价的倾向。

「在记忆术中较常见的是『记忆宫殿』——但我不清楚是否适合用于准备考试。」

娑罗室代为回答。

「记忆宫殿?」

「……你是指……中介历程法对不对……比如……在脑海中回想起自己熟悉的空间……自己的房间之类的……然后将想记住的事情逐步摆进去。」

平松一脸高兴地解释。娑罗室知道记忆术这一点,似乎让她满高兴的。毕竟我们这几个普通高中生没办法聊平松那种水准的话题。

娑罗室跟平松似乎很合得来呢。

「假如那样就能记住,感觉所有人都办得到……」

「……嗯……我想任何人都办得到喔……只是需要一点诀窍吧?……不是单纯把想记的事摆进去……应该说是加深印象……」

虽然平松拚命寻找词汇说明,但我不太感兴趣。

「放在那里的玩偶,和这个房间不太搭调耶。请问那就是所谓的加深印象吗?」

织户似乎很感兴趣。

倒不如说,他是想参加女生的对话吧。

织户讲话时微妙地加了点敬语,因为娑罗室在场的关系。

对长辈的敬意……

我老是会忘掉耶。

「哦,你就是那样把扑克牌全部记下来的啊。」

三原的话让我吃了一惊。

「咦?平松能把扑克牌全部记下来吗?」

就算是魔术师也没办法轻易办到吧。

「要花大约五分钟……就是了……」

平松似乎想强调自己并没有多厉害,但是五分钟能记熟就已经够强了。

「五分钟被你讲得那么含蓄,那世界第一的人有多厉害啊?」

「……我记得……应该是二十一秒……」

世界水准超强的!

二十一秒不就只是一眼扫过去而已吗?

人类的记忆力真不得了。

「不过,既然你记性那么好,考试要连续拿满分根本轻而易举嘛。」

「……其实……这和记忆术没什么关系喔……」

「怎么会没关系?你都不用准备考试吧?」

三原已经望着笔记本开始用功了。她一副不感兴趣的态度,仿佛在说:依平松的记性,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就是啊,相川!你原本就知道吗?」

用来遮住红笔字答案的红色垫板被友纪拿来搧风。

或许是暖气够强,这个温暖的房间对她来说似乎嫌热了点。

「咦……唔嗯……你们那样讲好像有点语病……」

「换句话说,是这么回事吧。你平时就一直持续在用功,并不是考前一个周才猛抱佛脚的那种类型。」

娑罗室把三原讲的话解释得好懂多了。

「就是因为你能配合我的智商讲话,我才喜欢你~」

……糟糕!

我不小心用了那种词汇!

「啊,好像要流鼻血了。」

满脸通红的娑罗室缓缓用手捂着鼻子,闭上眼睛。

「娑罗室……我那只是一种措辞而已,措辞。」

「缩罗士?」

吼!我又不小心把名字说出来了。我一边感受三原紧盯着看的强烈视线,一

边叹息。

「啊~那是绰号啦,绰号。」

「那你也喜欢我吗?」

织户烦死了。不过,他这是在帮我打圆场。朋友果然不是当假的。

「啊~喜欢啦喜欢啦。」

「那……那我呢?」

连友纪都搭了顺风车。

「最喜欢最喜欢。」

「……相川。」

「我也由衷地喜欢平松。」

「……谢……谢谢。」

平松的脸红得像苹果,她低下头。

……平松该不会并没有跟风的意思,而是想讲其他事情吧?虽然我一不小心就顺着话锋说了出口。

「你这八面玲珑达令!将来迟早会被人从背后捅刀喔!」

与其说是将来,我以往早就被捅过好几次了。

「到头来,要在考试中拿高分,还是只能靠用功吧。」

织户帮忙把话题转回去了。

得救啦。我实在不擅长应付爱情喜剧。

「唔~假如只是想拿分数……」

「有什么诀窍吗?」

「老师……毕竟也是人……只要上了课……就会知道……他们重视的是哪些部分。」

「原来如此,从出题者的角度来预测考题吗?」

「嗯……虽然只能预测个大概……」

「我信任平松,麻烦告诉我可能会出现在考题中的重点。」

「哎,在仰赖猜题的当下,这次考试就已经不具任何意义了。」

虽然娑罗室小姐道出了现实,但如果要那样说,事先指定好出题范围来考试,作为「测试」真的有意义吗?

我觉得,要看测的是什么。

假如是要测试学生有没有好好听课,只要在上完课时来个突击小考就行了。

一旦指定好出题范围与考试时间,那不就只是单纯的「记忆力测验」而已吗?

假如真要测试学生的知识,那不是更应该将所有科目统整起来,一并抽考吗?

不过,加果真的这么做,我的考试结果八成会惨兮兮吧。

「来~各位同学!我烤了蛋糕喔!」

喀嚓一声,有人忽然闯进房间。

「哎唷!妈妈你真是的!真的不用忙那些啦!」

平松站起身,她的脸又红了。

哎,真好。

这就是所谓的家庭。

接下来,读书会开始了。

没有音乐或任何声音的安静空间。

准备考试没什么了不起。

只是不断重复罢了。

单纯就是一再重复「背」这个动作。

「啊~这里好难~」

我从自己不擅长的数学着手。说是这么说,我根本没擅长科目就是了。

「啊……这个啊……要像这样……」

「我来教你解题的好方法,笨达令。」

不知不觉中,平松和娑罗室便分别在我左右两旁关照我用功。

一次让两位优秀的老师指导,即使在补习班也不太会有这种待遇吧。

另一方面——

「对了!这里要用分数来算!」

「不,你先把分数给我忘掉!那种东西暂时用不到!」

「……那换圆规上场了吗?」

「那一样给我忘掉!你不会再用到那个了啦!」

三原片刻不离友纪身边,活像个家教老师。

友纪脑中的知识似乎还停留在小学阶段,不过毕竟这家伙也是吸血忍者,无论从高中毕业或留级,对她的人生都不构成妨碍吧。

就算不会数学——以友纪的情况来讲是小学程度的算数——只要会其他事就可以讨生活了。力气活对吸血忍者而言不算难事,如果是友纪,只要开间拉面店就会有客人大排长龙吧。

……真是的,读这些书有什么意义呢?

会这样想的我,应该有社会适应障碍吧。

「喂,相川。」

忽然,织户叫了我。

「怎样?」

「为什么我没有专属家教?」

「我哪知道。」

「不,可是呢……这样反而方便。」

「是啊,你是个自立自强的小孩。加油~」

我默默动笔,连看也不看地随便应了他几句。

毕竟都没人理他,感觉怪可怜的。

于是乎。

织户霍地站起,把手搭到我的肩膀上。

「帮我拖延时间。」

他压低声音交代,不过娑罗室似乎听见了。

娑罗室恶狠狠地瞪向我。

我回以「没什么事喔」的微笑,结果她又缓缓捂住鼻子闭上眼。

你兴奋个什么劲啊?

「那么,我借一下厕所。」

织户「啪」地拍了膝盖,然后起身。

「啊……在一楼……」

「啊~我知道我知道——拜。」

织户制止想起身的平松,莫名其妙地敬了个礼后就离开房间了。

就算他叫我拖延时间,我也摸不着头绪。

正常来说,大家都在埋首用功,不管你离席多久也没人会介意吧?

不对,要是继续保持沉默下去,或许会演变成「咦?织户去太久了吧?」的气氛。

换句话说,他希望我开个话题让大家聊开来。

要聊什么才好啊?

即使提到战争的事也不会有任何帮助。

「平松,你什么都懂耶。」

仓促间,我开启了话题。

「才……才没有……那种事。」

「啊,我一直都觉得好奇耶。」

友纪顺势讲出这种话。

「为什么动物的叫声各有不同?」

怎么搞的,友纪这话有哲学味耶。虽然鸟啼声有许多很类似,不过动物叫声各有不同确实让人觉得挺奇妙。

「听说……斑马的叫声跟狗叫声一样。」

真的还假的,平松小姐?

「嗯~动物的叫声确实有太多变化了。」

三原也停笔抬起头来。

「所以我就想,说不定在一开始,所有动物都是用同一种语言讲话的。」

友纪眼睛发亮,握起拳头。

「你这话真有意思耶。那为什么它们的叫声会变成各自不同?」

三原开始对友纪的话题感兴趣了。

「如果是平松,应该会知道原因吧?」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平松身上。

「……我……不太晓得耶。」

平松腼腆地微微偏头。

「嗯,我认为大概是神明分配的。」

看来娑罗室相信「智能设计论」更甚于「进化论」的样子。

或者,她也有可能是两者特质兼具的「飞行义大利面怪物教」信徒。

「全是神明的独断?」

这时候没必要讨论有无神明的存在。

尽管我哼声嗤笑,还是顺势停下笔附和。

好巧不巧,似乎能成功替织户「拖延时间」了。

「神明应该是中立且重民主主义的。」

娑罗室心目中的神明,感觉是个大好人耶。

「我想祂一定举办过『叫声竞标会』!」

友纪的眼睛闪亮到不能再亮了。

她的脑袋里,八成已经浮现动物们群众的竞标会场景象。

「竞标会啊……」

三原似乎很愉快地重复了一遍。

「好~首先要竞标的叫声是——『喵~』像这样吗?」

我试着当起主席。

「对对对!就像那种感觉!」

友纪好像很满意。

主席肯定是个开朗的神明吧。

在昏暗的会场内。

台上有拿着麦克风、身穿西装的神明。

好比婚宴或奥斯卡颁奖典礼那样,动物们围坐在圆桌旁。

所有人脑中都浮现如此的画面。

「然后,想要『喵~』的动物们都举了手。」

「结果……是猫得到了……是抽签决定吗?」

毕竟它们也没钱可付嘛。

出现想要的叫声时,动物们便会举手,要是同时有好几种动物举手,就抽签决定。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动物们也能接受。」

「狮子大哥肯定会像这样摆出一派从容的样子——把事情交给手下的鬣狗去办。」

友纪交抱双臂,换了个从容的坐姿。

原来她喜欢狮子啊。

感觉友纪会说是因为狮子帅的关系。

「意思是,鬣狗跟狮子同桌喽?」

三原的问题没得到回答。友纪好像已经彻底融入狮子的角色了。

「狮子大哥、狮子大哥,请问你不举手争取『喵~』的叫声吗?」

饰演鬣狗的三原用了比较谦卑的语气和表情问友纪。

「不用,本大爷要有威严。」

看来狮子的形象是个耍大牌的资深演员。

感觉很有架势的演技。

手上仿佛还拿着雪茄。

友纪揣摩的狮子让我忍不住笑出声音。

在你心目中的狮子究竟是什

么模样啊?

「不过,那是『喵~』的声音耶?我觉得一定会大受欢迎。」

鬣狗三原似乎很愉快地耸恿狮子友纪。

「受欢迎?我——啊,我雷欧才不需要,只要我雷欧一开口,任何叫声都一定会受欢迎。」

狮子友纪讲到一半换了自称词,因为她觉得「雷欧」这名字与狮子更有关连性。

「不愧是狮子大哥,你在等待可以威震八方的叫声对不对?」

鬣狗三原小声鼓掌,但她的表情看起来也像在取笑对方。

毕竟在任何人眼里,都看得出狮子友纪是在虚张声势。

「瞧,秃鹰那可悲的难看德行,所有叫声它都举手想争取。我雷欧不需要像那样替自己留后路。嘎哈哈哈!」

狮子友纪嗤之以鼻,发出符合百兽之王派头的笑声。

平常不会藐视别人的友纪卖力演出,模样逗趣。

「接下来的叫声是——『喔喔喔』。」

娑罗室立刻接话。

因为她闲了下来,就代替笑搁下工作的我,接下主席的位置。

「狮子大哥!你觉得『喔喔喔』怎么样!」

超有名的叫声登场,鬣狗三原状似兴奋地拍了拍狮子友纪的背询问意见。

「『喔喔喔』不行,『喔喔喔』这叫声……不行不行,太长啦!而且土得要命。」

狮子友纪摇手拒绝。

的确,狮子『喔喔喔』地叫,哪有人会怕啊。

「我觉得『喔喔喔』是不错的叫声耶。」

鬣狗三原似乎想对认为「喔喔喔」很逊的狮子友纪提出异议。

「好的,『喔喔喔』决定分配给鸡先生了,请发表一句感言。」

主席娑罗室察觉到鬣狗三原的想法,装成拿着麦克风的样子要平松发表意见。

「……我希望藉这种叫声……成为早晨的代名词。」

平松鸡的感言实在太棒了。

棒得跟国产土鸡一样。

我想鸡胸肉绝对很美味。不,鸡腿肉似乎也难令人以割舍。

就各方面而言,平松鸡全身上下似乎都让人垂涎三尺。

于是透过平松的一句话,狮子友纪才搞懂鬣狗三原为什么对「喔喔喔」兴致高昂。

「…………咦?『喔喔喔』好像……意外地不赖耶?」

狮子友纪维持交抱双臂的姿势,抬头仰天表示懊悔。

在动物叫声猜谜中,「喔喔喔」是最不会被猜错的。

正是因为声音拖得长,才不会跟多达一百万种的任何动物重复。

照演技来看,在举办这场叫声竞标会时,狮子大哥应该没有想那么多。

然而,后人的评价却让「喔喔喔」跻身知名叫声排行榜前几名。

「我想狮子大概会像这样,一派从容地等着『吼呜~』出现。」

友纪感慨地望着天花板,试图理解狮子的苦恼。

「大概就是东嫌西嫌地等太久,结果叫声几乎都分配完了吧。」

我笑着这么说完,鬣狗三原就抓着友纪的身体猛晃。

「狮子大哥、狮子大哥,不妙啦!『嘶~』还有『吱吱』都被抢走了!再这样下去,叫声就要分光了啦!」

她好像乐在其中耶。

鬣狗三原很清楚。

实际上,狮子大哥越是焦急、越是装腔作势,鬣狗就会越开心才对。

尽管用词尊敬,鬣狗八成一直在内心取笑对方。

「唔唔唔……早知道应该在『嘎嘎』被鸭子先生抢走前先下手为强吗?」

狮子友纪啃起拇指指甲。假如是『嘎嘎』叫,因叫法而异,或许也会有威吓之效。说不定这次竞标会根本没有狮子想要的叫声。

没有声音的百兽之王,能让人认同吗?

狮子焦急的情绪来到最高点。

「那么换下一个叫声吧。『……呜~』」

主席娑罗室用咕哝得让人听不清楚的声音说。

「好!这个我要了!」

狮子友纪看准这一刻,笔直举起手。

狮子大哥等的就是这时候。

吼啦~

我王。(注:日文中,狮子的吼叫声与「我王」发音相近。)

能强调自己是百兽之王,感觉既帅气又可畏的叫声。

非这个不可。

「好,现在狮子先生和大象先生要单挑,谁会获得『叭呜~』的叫声昵?」

得逞的娑罗室露出窃笑。

「什么?」

狮子友纪瞪大眼睛。

没想到竟然是「叭呜~」。

我虽然同情完全上当的友纪,但还是捧腹大笑。

「咦~狮子大哥,你把『吼呜~』和『叭呜~』搞混了啦!」

鬣狗三原也笑到飙泪。

「……唔!」

完全上当的狮子友纪满脸通红,用两手遮住了脸。

「我觉得应该也会发生这种意外。」

娑罗室好像也玩得很乐。

「太过分了!你是魔鬼!水之狂鬼!」

狮子友纪叫了娑罗室的别号。

或许是出丑或不甘心的缘故,泪水在她眼里打转。

友纪声音大虽大,倒没有真的生气。

「因为我不记得有收到剧本。」

虽然不知道照友纪的剧本来演会是什么结局,但我想竞标会上就算出现那种陷阱也不奇怪。

「虽然我不排斥那样的即兴演出…………不过狮子大哥为了掩饰自己害怕参加抽签,一定会说『叭呜~也不错嘛』。」

狮子友纪在稍微咀嚼了丢脸滋味后,又再度交抱双臂。

我的安慰让她找回了身为狮子的威严。

「呵呵,狮子感觉真可爱。不过,这时候会是大象争取到『叭呜~』吧?」

娑罗室开心地笑着。

抽签时,大象应该会为了自己能不能得到「叭呜~」而紧张;相反的,狮子大哥肯定会担心要是不小心抽中「叭呜~」怎么办吧。

然而,大象幸运得到「叭呜~」了。

运气真旺。

「于是,经过一波三折,狮子终于获得『吼呜~』了吧。」

友纪点头称是。

话题似乎要进入总结了。

织户现在怎么了呢?好像没办法再拖延下去了。

「……狮于……肯定非常高兴吧~」

平松沉浸于想像中。

大家也跟她一样闭上眼睛,想像那幕光景,所有人脑海里都浮现狮子大哥心满意足的模样。

等它离开会场以后,八成会久久不能自己地摆出胜利姿势吧。

毕竟它差点落得没有吼声可以威吓的窘境。

假如狮子大哥妥协选了「叭呜~」或打喷嚏似的叫声,大概就威严扫地了。

「最后的压轴是『啾哇』!而这当然是由超人力霸王——」

「友纪,你等一下。」

「嗯?」

友纪一副理所当然地想替话题收尾,却被三原中途喊了暂停。

我正好也想叫暂停。

三原对友纪的反应比较快呢。

被抢先吐槽的落败感令人非常难忍受。

「那并不是叫声吧?」

因此,我开口订正友纪。

这次似乎轮到三原体会落败感了,她用一副「那明明是我要讲的耶」的眼神瞪了过来。

「……真的吗?」

友纪低声嘟囔,瞄了平松一眼。

她认为博学的平松会晓得正确答案。

换句话说,友纪不相信我与三原喽。

……哎,毕竟我们总是喜欢戏弄友纪,这也难怪啦。

「……把那个当成叫声……应该会被骂吧。」

遭到信赖的平松否定,友纪咳了一声清嗓,然后忘掉自己刚才的言行。

「哎,不管怎样,狮子大哥能得到『吼呜~』不就好了吗?」

友纪「啪」地拍手,以笑容替话题做总结。

「……慢着,说不定,只是我们擅自把狮子的叫声形容成『吼呜~』,有没有可能『叭呜~』才是它真正的叫声?」

娑罗室忽然察觉这点。

说不定狮子大哥真的就像友纪一样,中了「叭呜~」的陷阱。

既然这样,他会不会被迫接受用「叭呜~」当叫声呢?

「……原来如此。就算叫声定案,也许狮子大哥会做发声练习,尽量不让别人听出来。」

我点头对娑罗室表示赞同。

真正的叫声其实是「叭呜~」,不过靠发声方式让人以为是「吼呜~」。

这么一想,狮子那坚强的模样就让人感到同情了。

非比寻常的努力。

努力吗?

我在做些什么呢?

现在明明不是以学生身分努力的时候。

「话说回来。」

享受一段无关紧要的闲聊时光后,三原悄声嘟囔。

「嗯?」

「织户那家伙会不会去太久了啊?」

好,出局!

没办法再拖延时间喽。

倒不如说,我拖得够久了。

「就算是找厕所时迷路,也回来得太慢了。」

友纪接续三原的话题,这么一来,要转移话题就难了。

我难保不会被怀疑跟织户是共犯。

而且,我和友纪一样觉得疑惑。

话虽如此,让我疑惑的并非是织户回来得太迟,而是他的目的。

那家伙说过。

他想要平松的内衣裤。

既然如此,东西就在这个房间。

他得去翻近在眼前的衣柜。

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我们五个人不会同时离席。而且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允许织户去翻内衣裤。

所以织户为什么会叫我拖延时间?这让我感到纳闷。

问题并不在于时间。

而是有人监视。

那家伙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欸,平松。你的内衣裤收在那边的衣柜里吧?用收纳盒或什么分装着。」

「……咦……嗯。」

平松满脸通红地微微点头。

啪——!三原反应快得像在玩你敲我挡的猜拳游戏,将笔记本卷起来往我头上敲。

「你喔!忽然乱问什么啦?」

「对不起。我刚才那样问,神经确实太大条了。不过,我认为那就是织户的目标。」

「……的确,他说想开读书会时,我就觉得当中一定有鬼。」

三原交抱双臂,手里还握着卷起来的笔记本,仿佛像为了随时方便再揍我。

「所以我在想,他会不会是想从其他地方偷内衣裤。」

「……即使是织户……也不至于……做出那么夸张的事情吧?」

平松真是温柔。

虽然大家一致认为织户毫无疑问地会下手,平松还是相信他内心的善良面。

「……没有听见他上楼梯的声音。」

友纪拚命用不灵光的脑袋思考。

也就是说,织户正在一楼搞什么鬼吧。

「他的目标是换洗衣物。」

娑罗室眼神笃定地说。

「啊……我刚才……」

平松脸色发青。

「难道你洗过澡了?」

「嗯……我都是一放学回家……就洗澡……因为可以顺便换掉制服。」

「习惯吗……毕竟织户对女生的种种习惯都摸得一清二楚——对了,娑罗室,你怎么会察觉到那一点?」

「嗯,如果是我要偷达令的拳击手内裤,就会趁刚脱掉的时候下手。」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最近从四角裤改成穿拳击手内裤?」

「我听瑟拉芬说的。」

那个老实的家伙。她都不会考虑我的隐私权吗?

不对,我在家里应该连人权都没有。

咦?僵尸有人权吗?

我记得不管哪个国家,一遇到僵尸都会拿散弹枪轰下去才对。

既然这样,我没有人权是天经地义的喽?

「可、可是……大家都是臆测的吧?织户……会做那种事情吗?」

什么……

平松……难道你还相信着织户?

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自己像你一样相信性善说。

但……这就是事实啊。

真相一向是残酷且严厉的。

所以人们才会追求梦想和温柔。

「喔,你们在聊什么?」

这时候,话题男主角回来了。

他的双手什么也没拿。

可是——

他穿的牛仔裤,圆滚滚的一团。

还有,衬衫in牛仔裤里的肚子周围也像孕妇一样圆滚滚的。

口袋里看起来不像有塞东西。

这家伙——居然直接把东西塞到胯下或肚子一带了!太贪心了吧!

「欸!你去做了什么好事?」

三原起身朝织户逼近。

「咦~你指的是什么意思?」

呆子还噘起嘴巴装蒜。

「把东西交出来。」

三原朝织户的肚子赏了一两拳。

她双脚略开、放低重心,运用膝盖弹起的作用力给予织户腹部重击。

这家伙……居然扁人扁得这么熟练。

「唔咕。」

织户发出一点也不可爱的呻吟。三原扯了他的上衣,将衬衫从牛仔裤里拽出来。

同时——有数块布落到地板上。

那东西让人看了大吃一惊。

在场所有人——不,除织户以外的人都吓到了。

当事人则摆出一副让人讨厌到不能再讨厌的表情,双手一摊。

动作简直像好莱坞影星一样夸张。

被他耍了。

三原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没想到织户藏在肚子的并不是内裤,只是几条毛巾。

空包弹。

织户并非单纯的笨蛋。

「我还是先说一声好了。这个啊,乃我家的毛巾是也。」

有哪个家伙在得意时,脸可以烦人成这样的吗?

「……还有地方没检查,不是吗?」

三原一脸不甘的样子。

「咦?你是指哪里,?」

「就……那里嘛。」

身为少女,无法跨越那条线的三原红着脸别开视线。

「你讲得太抽象,我听不懂!」

织户像人偶一样僵硬地抖着头,然后惹人厌地朝三原贴近。

「就那里嘛!」

三原朝织户的胯下一指。

唔——她咬牙忍耐住不甘心与羞耻。

「佳奈美加油!」

友纪帮忙声援。

三原的苦恼在任何人眼里都显而易见。

「我的『鼓鼓茂虎道』鼓成一团,会构成犯罪吗?」

我觉得会耶。

「我叫你……把那个拿出来啦!」

「咦~?拿出来好吗?意思是你想看我的『巨炮茂虎道』吗?」

尺寸还稍微加强是怎样?

这就是织户的计策。

他把东西藏在无法搜身的部位。

现在,其功效发挥到极致了。

哎,既然如此——

三原猛盯着我看。

友纪、平松和娑罗室也是。

我就知道会这样。

状况必然会演变成要由我来搜身。

「可是我连碰都不想碰耶。」

嘿咻——我不甘不愿地站起来。

真是的,被大家依赖也挺伤脑筋。

最讨厌的差事居然落在我头上。

咻、咻——织户的腰晃来晃去。

为了搜他那件牛仔裤,我蹲到地上。

织户飕飕地把腰扭来扭去。

………………唔。

「不……不行!我办不到!」

让织户称心如意并非我所愿,我也希望拯救平松脱离魔掌。

然而,更重要的是——

我不想摸男人的胯下!

不,对方不是普通男人。

他是我朋友。

我恶心的朋友。

再说要公然当着大家的面前摸,谁受得了!

或许是我的样子让人看不下去——

此时,有一名英雄挺身而出。

那是个永远随时可依靠的人物。这个世界的英雄,除吸血忍者外不作他想。

而且,在目前状况下一样靠得住。

挺身而出的不是别人,正是娑罗室。

拥有众多粉丝的网路偶像,美貌恰如吸血忍者的少女。

她把我推开,走到织户面前。

「哼。」

娑罗室提脚踹向织户的胯下。

想不到偶像会给粉丝这样一脚。

「啊呜!」织户痛得忍不住踮起脚尖。

娑罗室更拉下他的裤子拉链,用力得几乎要把拉链扯坏,然后迅速把手伸进去。

纯白的内裤翩然而落。

手法可比剖开安康鱼腹取出内脏。

「你、你不会害羞吗?」

腿软跪下的织户捂着胯下,脸颊在地板上磨蹭。

「当然不会,怕羞的人——怎么当得了偶像!」

不值一谈。这句话的语病未免太严重了。

强。

娑罗室小姐真强。

在人前唱歌跳舞,确实要压抑害羞的情绪才对,话虽如此,那跟会不会害羞是两回事。

对喔,不管是什么情况,我都没看过娑罗室害羞的场面耶。

她当偶像是人尽皆知的事。既勇敢又大胆的手法,让所有人都鼓掌叫好。

娑罗室将抢回来的纯白内裤(刚脱下)递给平松。

「谢……谢谢……呃,可是……」

平松为之语塞。

「不用担心。那家伙是把这个塞在牛仔裤和内裤之间,不像你担心的那么脏。」

娑罗室朝着好似受惊吓小动物的平松露出微笑。

「喔……」

平松好像没办法释怀。

「你瞧,依然白得让人讶异。」

娑罗室摊开内裤,证明其洁白。

可是,平松越来越无地自容了。

她一直偷瞄我这边看来,恐怕是因为内裤被我看见而难为情得要命吧。

再加上还被摊开强调其惊人洁白度,平松大概已经害羞到爆了。

「哎,怎么说好呢。满可爱的内裤。」

因为被平松偷瞄,我试着夸了一句。

「谢……谢谢……」

平松无地自容地轻声说道。

「你给我咬紧牙关跪下磕头!」

恢复精神的三原命令织户。

仿佛所有功劳都在她身上一样。

「不只是下跪,还要让我受皮肉刑罚喔!」

织户对自己要受的刑罚似乎有所不满。

「给我道歉,小妙原本一直都相信你的清白耶!你要为此向她道歉!」

原来如此。那是三原有理。

织户践踏了平松的心意,下跪吃点苦头也合情合理。

织户也明白那一点,他将额头贴到了地板。

「……对不起,我害这么可爱的女生伤心。」

圆满落幕啦。虽然出了许多状况,这样总算——

「相川也要!」

三原恶狠狠地转头看向我。

我……我吗?

这样也遭殃,根本是无妄之灾嘛。

虽然我不想平白无故向人道歉——但恐怕是为了刚才污辱平松,还有要检查织户胯下却虎头蛇尾这两件事吧。我一再背叛了大家的期待。

这时候还是别反驳,乖乖听话好了。

我来到织户旁边,将额头贴到地上。

「对不起。」

踹踹踹。

三原踢了下跪磕头的我与织户。

咦?先等一下喔。

「我有个疑问——难道我被视为和这家伙同罪吗?」

要道歉无妨,可是让我跟完全变态承受同一种刑罚也太严苛了吧!

我一抬头,粉红底配黑线条的内裤就映入眼帘。

三原不巧正要抬脚踩我。

「你、你看见了?」

「哎,怎么说好呢。满可爱的内裤。」

「咕耶——!」

三原发出不可爱的怪叫声猛踩我。

还不忘拚命压着裙子以防走光。

「对不起!对不起!」

看来发表感想果然是败笔。

「如果想要内裤,我的可以给你啊。」

当刑罚执行到一半,娑罗室嘀咕。

「真的吗?」

织户顾不得下跪,甸匐着爬向娑罗室身边。

「错了,不是给你。来吧,好色达令。热呼呼的喔!」

在娑罗室把手伸到裙里,正准备当场脱下的时候——

手机响了。

是谁的?

在场的每个人应该都这样想吧?

所有人,各自的来电铃声。

没错,在场所有人的手机都忽然响了起来。

铃声来自友纪的包包、三原的包包、织户的包包、娑罗室搁在桌上的手机。连正在充电的平松的手机也不例外。

还能听到家用电话的铃声从一楼传来。

众人露出纳闷的脸色,拿起手机。

当中,只有我一个人因恐惧而战栗。

未登录的号码,而且还是看都没看过,位数长得像暗号一样的电话号码。

像这种电话号码,肯定只会从那里打过来。

这是来自韦莉耶的电话。

头一个接听的,是娑罗室。

我也跟着接起电话。

『我等韦莉耶,将以女王之名宣战。』

既可爱而又威风凛凛的嗓音。

『我们要的是土地、资源、魔力永动机——以及相川步。』

如果只听声音,会觉得对方是小学生。

『韦莉耶不打算和你们这些蝼蚁谈判。』

可是,讲话的语气却沉重无比。

『我们韦莉耶无暇保护弱者。』

丝毫不带纯真无邪的淡然声音。

『要投降也无妨,但希望你们能出兵抗战到底。』

话虽如此,也并非死板的广播。

『那么,让我们打一场愉快的仗吧。』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相当愉快。

电话只是不停地重复着这段内容。

「嗯,简单明快到极点,但是以宣战布告来说感觉并不熟练。」

娑罗室冷静地这么说,挂断电话。

我也切了通话,切掉一次以后手机就没再响起。

「这通电话……是怎么回事啊?」

三原感到困惑。不,还怀着类似恐惧的情绪。

「……相川。」

平松担心地看着我。

「只是恶作剧吧。」

为了让她安心,我回以笑容。

但我自己也明白,我的笑容是僵硬的。

「可是……电话里提到你的名字……」

结果,反而令平松更加不安了。

「正因为如此,才更不可能是真的啊。」

「对……对嘛。谁搞的鬼啊,真是的。」

三原则因为心里不安,才无法相信刚刚的电话。

「……相川,这是……」

而友纪和娑罗室则是态度毅然。

她们了解个中原因,所以都清楚这通电话有多严重。

「啊~看吧,果然只有我的手机又响了。」

明明大家在挂断电话后就没有人再打来,却只有我的手机又开始响起。

或许是谁为了刚才的状况而跟我练习吧。

会是春奈、瑟拉、还是大师?

也有可能是安德森同学或妮妮小姐打来的。

我一边思考着所有可能性,并再一次接起电话。

「是步吗?」

那声音让我目瞪口呆。

来电对象跟一切可能性及想像都不同。

打电话来的人是——

「爸……」

我咬紧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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