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拉芬说她在担心笨达令。
的确,他的人生遭逢戏剧性转变,应该会有许多烦恼吧。
好,我就去那个读书会探探达令的状况。
哎呀,有电话——
什么?妖怪出现了?要我下指示?
谁管那么多!我正为了My达令在忙呢!
随你们怎么做!
害人操无谓的心,这样的男人是最蠢的。
翘课对一向品行端正的我来说,是想都没想过的事。
直到现在,我心里还是有点罪恶感。
哎,不过将这时间用来解开友纪的误会、和她重修旧好相当充足,而且也有其必要。
在三原与织户对我贼笑的情况下,我无视他们上完了课。
友纪似乎没办法彻底无视他们,因此被追根究柢地逼问,把事情全招了。
话虽如此,她讲的全是一些无法理解的内容,大家听完都没认真看待就是了。
在平松家开读书会那件事,好像是从今天开始,所有人会先回家一趟再到现场集合。
我回到家后,将这件事告知瑟拉——
结果她表示「请你务必去参加」,答应得意外干脆。
我还以为一定会遭到反对,被她数落「在这种紧要关头你还悠哉个什么劲?恶心」之类的。
坦白讲,我待在家里也办不到任何事,若是韦莉耶展开侵略,无论我人待在哪里都一样。
唉……
叹气叹不完。
这次叹气,还包含了念书带来的忧郁。
有种说法叫「讨厌念书」,但喜欢念书的人才少吧。
上次来平松家,是圣诞节的事了吧。
独栋豪宅。
虽然称为豪宅,倒也不是吸血忍者首领住的那种宅邸,差不多就是富裕家庭的等级。
隔壁和对面的人家,也都像有钱人的宅邸。
这就是所谓的高级住宅区吧。
「干净的白色墙壁」,这种形容词活像是医院般。
该怎么说呢?难道他们家在打扫时,连外墙都会卯起来清理吗?整栋房子美仑美奂得像新屋一样,让我不禁这么推测。
女生的家啊……
如果是在认识优她们以前,我想我绝对不会来吧。
虽然我曾经扮成圣诞老公公强闯民宅,也拜访过独居的吸血忍者,但受邀而来,这或许是头一遭。
哎,虽然并不是平松亲自邀请的就是了——
我望着仙人掌还什么来着的盆栽,杵在门铃前。
感觉会紧张耶。
我用衬衫擦了擦汗涔涔的手,呼出一口气。
好。
叮~咚~
等了几秒钟,就听见很有精神的应门声:「来了来了~」
那阵嗓音带有某种成熟妩媚的韵味,又同时拥有小孩般的可爱感。
门一打开——站在那里的是个头发绑成两束的大姊姊。
活像是平松变开朗些、胸部尺寸倍增后的模样。
对方充满高雅气质,洋装穿在她身上简直就像礼服一般。
「啊,那个……幸会,我叫相川,请问妙子同学在家吗?」
「她在呀~你是相川啊~哦~」
这位大姊「呵呵」地低声笑了。
从笑的方式都能感受其高雅。
「妈……妈妈!都说让我来应门了嘛……真是的!」
平松急忙从那位高雅大姊的身后赶来。
平时不会看到她这种仓皇失措的模样。
……………欸,妈妈?
不管怎么看都太年轻了,感觉顶多只差两岁。
——难不成,平松的妈妈也是吸血忍者或韦莉耶人?
不对,以韦莉耶人来说胸部太有料,而且那些家伙更年轻。
「伯母,你看起来好年轻喔。请问你是忍者吗?」
考虑到对方有可能是吸血忍者,我试着攀谈。
「呵呵呵呵呵,跟妙子说的一样,相川你真有趣。」
她开心地对我笑。
她或许以为我是在说笑吧。
虽然她并没肯定或否定,不过吸血忍者总不至于到处都有。
况且我也没听说平松受过忍者的修行,假如她出自吸血忍者的家系,友纪或娑罗室也都会知道才对。
不行不行。
我居然对初次见面的人起疑,一定是有毛病。
「伯母说的有趣,是指我吗?」
原来平松是用「有趣」来形容我啊。
真意外。
我以前有逗平松捧腹大笑过吗?
「她还说你很温柔,长得又帅——」
伯母一边扳指头数着,一边露出相当愉快的笑容。
「妈……妈妈!……相、相川……进……进来吧。」
平松把害她脸红的妈妈推到不知道是客厅或什么房间去。
虽然不晓得那些话有几分是真的,不过看来伯母应该是以逗平松为乐吧。
家人……是吗……
「打扰了。」
我有些羡慕地走进屋里。
穿上平松拿来的软绵绵拖鞋,走过一小段没有一丝灰尘的走廊后爬上楼梯。
「……请进。」
平松打开房门,于是我踏进「魔境」当中。
有股轻轻挑逗着鼻腔的芬芳。
这空间是怎么回事?
令人头晕目眩。
原来所谓的女生房间,这么让人心动。
那跟瑟拉或春奈的房间都不一样。
是完全没有男人存在的地方。
或许该称之为禁忌的圣地。
但是,我刻意把这里以「魔境」形容。
若是待在这样的地方——我似乎会抓狂。
我体内的矢吹丈似乎会变成「赶快站起来啊」的那个矢吹丈。
仿佛被荷西·曼德沙的螺旋拳一击捣中要害,整个人东倒西歪。
光是走进房间就受了这么大的冲击。
之前扮圣诞老公公入侵时,明明不会这样的。
果然是因为灯光将房里照得明亮,再如上不晓得该说是芳香精油或是平松体味的香味,让男人」发狂。
房里整齐得跟友纪的房间完全不能比。
大小粗估应该有五坪,或许还更宽敞一点。
参考书类的书籍整齐摆放在书架上,并按照五十音排列。
只放了一个布偶在枕边。
丑得要命的狗布偶。
——对,就是我在圣诞节留下来的那个。
那一点也不可爱的布偶还是一样丑。
哎,虽然也有人说它长得跟我很像——但我怎么看都一点也不像。
话说,这家伙放在枕边,难道它都跟平松一起睡?真让人羡慕。
「织户还没来吗?」
「嗯。相川你最早到喔。」
我最早到啊——
虽然不晓得究竟会有几个人来,但是房间正中央摆了张桌子,有六张坐垫。
六个人吗?
假设有我、平松、织户,然后友纪与三原大概也会来——
还有一个人?
会是谁?
啊,安德森同学吗?
毕竟发生了冥界入侵的事,他大概辛苦得很。
总之,我端坐到离自己最近的坐垫上。
当我从包包里拿出教科书和笔记本摆到桌上时——
「相川,那个布偶……是你送我的对不对?」
平松也坐到我对面,摊开笔记本。
「嗯?啊~我不记得了耶。」
我搔了搔脸颊。
基本上,送来那份礼物的是「圣诞老公公」而不是「僵尸」。
得当成是圣诞老公公送的才行。
「呵呵……也对……是圣诞老公公……送的。」
完全穿帮了。
连我为什么会回答得那么含糊,也全部露馅了。
直截了当地说,与其从来路不明的胡须老爷爷那里拿礼物,收到的若是熟人送的礼物,应该比较放心吧。
既然如此,或许说是我送的比较好。
反正平松已经察觉了,也没必要明讲。
「红茶来喽~」
「喀嚓」一声,平松的妈妈开了门进来。
她手中的托盘放着茶具组和泡芙。
「妈……妈妈!你先敲门嘛!」
平松连忙起身将托盘抢过来,然后用手肘顶着她,想将人赶出去。
「哎呀哎呀~你们是在亲亲吗?」
虽然伯母的嗓音与长相都很有气质,但个性似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虽然她是个美女啦。
「妈妈!」
难得听到平松的嗓门这么大。
感觉好新鲜,让我腼腆起来了。
平松将妈妈赶出房间,把茶具组摆到桌上后,「唉」地深深叹了气。
「……对不起喔……相川。」
「不会,伯母好有趣。」
「……因为我爸妈都那样……所以我得坚强才行。」
「爸妈?原来伯父也是那种调调啊。」
「啊…
…对啊……」
平松一瞬间像是「糟了」似的张大嘴,然后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平松家还满有趣的耶。
这就是正常的「家庭」吗?
「我们要不要先开始?」
「也对……也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时候会来。」
才刚这么说完——
叮~咚~
立刻就有人到了。
平松弹了起来,急急忙忙地冲出房间。
可以感受到她无论如何都要自己应门的气慨。
「哎唷!妈妈!」
平松哀怨的叫声传来。
看来她似乎还是没赶上。
我忍不住噗嗤地笑了。
总觉得慌张的平松好可爱。
闹哄哄的娇笑声传来,我便心虚地拿起自动铅笔,装出在用功的样子。
「啊,是相川耶~」
那是友纪的声音。
她一身横纹衬衫配连帽外套,短裤加内搭裤的装扮。
友纪就这么想穿短裤啊?
……横纹衫会将巨乳衬托得更明显耶。我的目光不自觉就飘过去了。
「你们孤男寡女的在做什么?」
看似无奈的三原也到了门边。
重视可爱度甚于保暖的穿着。
针织上衣配荷叶裙、长筒袜加上薄外套的装扮。
「你到底把我想得多恶劣啊?」
「那句话你问过好几次了。」
「因为我得不到答案。」
「总之先来喝杯茶吧~」
三原看到桌上的茶具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她一边转着圈圈一边走进房间,然后坐到平松旁边的位子。
因为在平松的位子上有摊开的笔记本,三原认出这一点,才坐到隔壁的吧。
友纪则一边在我身旁坐下,一边伸手拿泡芙。
先顾着吃这一点很像她的作风。
叮~咚~
喔,人陆续到了耶。
餐厅也是这样,客人流动的时间大多会重叠。
一下子跑来一整群,然后又一下子走光。
简直像暴风雨。
接着抵达的是织户。
平松似乎又来不及应门,一脸疲倦的样子。
「平松家的妈妈真可爱~」
织户一边贼笑,一边心花怒放地说。
「才、才没有……那种事。」
平松一脸难为情地猛摇手。
「不晓得她愿不愿意和我交往啊~我要不要告白看看呢~」
「你真的有够恶心,恶毙了。」
尽管织户应该只是在开玩笑,但他那番话让三原表露出厌恶感。
哎,织户既恶心又让人反胃这一点我也有同感,不过以三原的情况来看,似乎还包含了一些嫉妒在内。
「只剩安德森同学还没来啊。」
我这么喃喃自语时,三原「咦?」地露出吃惊的表情看着我。
她的表情像是在说:这家伙鬼扯什么?
「我们有找过安德森,不过他说他很忙来不了喔?」
友纪帮忙补了一句。
原来如此。
……等一下。
平松在准备坐垫时会弄错人数吗?
一定会有第六个人来才对。
那到底会是谁——
后来经过大约二十分钟,当众人说说笑笑告一段落,觉得差不多该开始念书准备考试时——
那家伙来了。
「抱歉,我来晚了,达令与其他人久等了。」
黑发少女一边匆匆脱掉红色大衣,一边走进房里。
………………原来是你啊!
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因为来者跟我们既不同班,也不是别班同学——而是「学姊」。
话说你穿制服来啊?
你的便服就只有偶像服装和制服吗?
「娑罗……你干嘛来参加学弟妹的读书会?」
我差点就叫出娑罗室的名字了——赶紧含糊带过。
「不要紧,因为我打算留级。」
「……啥?」
「可是,假如我留级了,傻达令却没有升上来,那就毫无意义。我觉得务必要倾囊相授,所以才会过来。」
「喂,你的姿态也太高了吧。」
人为什么要上学?
身为孩子的我无法回答。
因为正确答案并非只有一个。
为了就业?为了社会?
对于在那些方面都已经获得保障的娑罗室来说,校园生活不过是娱乐罢了。
无论花三年读完,或者花十年读完,大概都一样。
她只是想要一个「在学高中女生」的头衔。
据说是因为吸血忍者一直以来都是穿着朴素地接受训练,所以才会想尝试华丽的服装或各种装扮。
毕竟就连瑟拉都一样,所以那种想法是非常根深蒂固的。
而娑罗室大概就是喜欢高中女生的装扮吧。
「多棒的一天!」
织户不断引用某个谐星曾用过的搞笑段子。
虽然都是老班底,不过在女生房间里被女生围绕的情况似乎让他相当感动。
而我或许是因为平常就处于这种环境,早已习惯了。我并没有感动到会像织户那样流眼泪。
我反而觉得没力。
「平松总是所有科目都满介耶。」
我放着织户不管,边翻教科书边确认考试范围。
「你该不会把教科书的内容全背下来了吧——」
友纪这么说——毕竟平松的记忆力高深莫测。
那对平松而言未必不可能。听在所有人耳里,都不觉得是玩笑话。
「你是怎么背起来的?」
「我并没有……全部背下来……」
平松似乎有些困扰。大概是因为个性内向,她有排斥过度评价的倾向。
「在记忆术中较常见的是『记忆宫殿』——但我不清楚是否适合用于准备考试。」
娑罗室代为回答。
「记忆宫殿?」
「……你是指……中介历程法对不对……比如……在脑海中回想起自己熟悉的空间……自己的房间之类的……然后将想记住的事情逐步摆进去。」
平松一脸高兴地解释。娑罗室知道记忆术这一点,似乎让她满高兴的。毕竟我们这几个普通高中生没办法聊平松那种水准的话题。
娑罗室跟平松似乎很合得来呢。
「假如那样就能记住,感觉所有人都办得到……」
「……嗯……我想任何人都办得到喔……只是需要一点诀窍吧?……不是单纯把想记的事摆进去……应该说是加深印象……」
虽然平松拚命寻找词汇说明,但我不太感兴趣。
「放在那里的玩偶,和这个房间不太搭调耶。请问那就是所谓的加深印象吗?」
织户似乎很感兴趣。
倒不如说,他是想参加女生的对话吧。
织户讲话时微妙地加了点敬语,因为娑罗室在场的关系。
对长辈的敬意……
我老是会忘掉耶。
「哦,你就是那样把扑克牌全部记下来的啊。」
三原的话让我吃了一惊。
「咦?平松能把扑克牌全部记下来吗?」
就算是魔术师也没办法轻易办到吧。
「要花大约五分钟……就是了……」
平松似乎想强调自己并没有多厉害,但是五分钟能记熟就已经够强了。
「五分钟被你讲得那么含蓄,那世界第一的人有多厉害啊?」
「……我记得……应该是二十一秒……」
世界水准超强的!
二十一秒不就只是一眼扫过去而已吗?
人类的记忆力真不得了。
「不过,既然你记性那么好,考试要连续拿满分根本轻而易举嘛。」
「……其实……这和记忆术没什么关系喔……」
「怎么会没关系?你都不用准备考试吧?」
三原已经望着笔记本开始用功了。她一副不感兴趣的态度,仿佛在说:依平松的记性,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就是啊,相川!你原本就知道吗?」
用来遮住红笔字答案的红色垫板被友纪拿来搧风。
或许是暖气够强,这个温暖的房间对她来说似乎嫌热了点。
「咦……唔嗯……你们那样讲好像有点语病……」
「换句话说,是这么回事吧。你平时就一直持续在用功,并不是考前一个周才猛抱佛脚的那种类型。」
娑罗室把三原讲的话解释得好懂多了。
「就是因为你能配合我的智商讲话,我才喜欢你~」
……糟糕!
我不小心用了那种词汇!
「啊,好像要流鼻血了。」
满脸通红的娑罗室缓缓用手捂着鼻子,闭上眼睛。
「娑罗室……我那只是一种措辞而已,措辞。」
「缩罗士?」
吼!我又不小心把名字说出来了。我一边感受三原紧盯着看的强烈视线,一
边叹息。
「啊~那是绰号啦,绰号。」
「那你也喜欢我吗?」
织户烦死了。不过,他这是在帮我打圆场。朋友果然不是当假的。
「啊~喜欢啦喜欢啦。」
「那……那我呢?」
连友纪都搭了顺风车。
「最喜欢最喜欢。」
「……相川。」
「我也由衷地喜欢平松。」
「……谢……谢谢。」
平松的脸红得像苹果,她低下头。
……平松该不会并没有跟风的意思,而是想讲其他事情吧?虽然我一不小心就顺着话锋说了出口。
「你这八面玲珑达令!将来迟早会被人从背后捅刀喔!」
与其说是将来,我以往早就被捅过好几次了。
「到头来,要在考试中拿高分,还是只能靠用功吧。」
织户帮忙把话题转回去了。
得救啦。我实在不擅长应付爱情喜剧。
「唔~假如只是想拿分数……」
「有什么诀窍吗?」
「老师……毕竟也是人……只要上了课……就会知道……他们重视的是哪些部分。」
「原来如此,从出题者的角度来预测考题吗?」
「嗯……虽然只能预测个大概……」
「我信任平松,麻烦告诉我可能会出现在考题中的重点。」
「哎,在仰赖猜题的当下,这次考试就已经不具任何意义了。」
虽然娑罗室小姐道出了现实,但如果要那样说,事先指定好出题范围来考试,作为「测试」真的有意义吗?
我觉得,要看测的是什么。
假如是要测试学生有没有好好听课,只要在上完课时来个突击小考就行了。
一旦指定好出题范围与考试时间,那不就只是单纯的「记忆力测验」而已吗?
假如真要测试学生的知识,那不是更应该将所有科目统整起来,一并抽考吗?
不过,加果真的这么做,我的考试结果八成会惨兮兮吧。
「来~各位同学!我烤了蛋糕喔!」
喀嚓一声,有人忽然闯进房间。
「哎唷!妈妈你真是的!真的不用忙那些啦!」
平松站起身,她的脸又红了。
哎,真好。
这就是所谓的家庭。
接下来,读书会开始了。
没有音乐或任何声音的安静空间。
准备考试没什么了不起。
只是不断重复罢了。
单纯就是一再重复「背」这个动作。
「啊~这里好难~」
我从自己不擅长的数学着手。说是这么说,我根本没擅长科目就是了。
「啊……这个啊……要像这样……」
「我来教你解题的好方法,笨达令。」
不知不觉中,平松和娑罗室便分别在我左右两旁关照我用功。
一次让两位优秀的老师指导,即使在补习班也不太会有这种待遇吧。
另一方面——
「对了!这里要用分数来算!」
「不,你先把分数给我忘掉!那种东西暂时用不到!」
「……那换圆规上场了吗?」
「那一样给我忘掉!你不会再用到那个了啦!」
三原片刻不离友纪身边,活像个家教老师。
友纪脑中的知识似乎还停留在小学阶段,不过毕竟这家伙也是吸血忍者,无论从高中毕业或留级,对她的人生都不构成妨碍吧。
就算不会数学——以友纪的情况来讲是小学程度的算数——只要会其他事就可以讨生活了。力气活对吸血忍者而言不算难事,如果是友纪,只要开间拉面店就会有客人大排长龙吧。
……真是的,读这些书有什么意义呢?
会这样想的我,应该有社会适应障碍吧。
「喂,相川。」
忽然,织户叫了我。
「怎样?」
「为什么我没有专属家教?」
「我哪知道。」
「不,可是呢……这样反而方便。」
「是啊,你是个自立自强的小孩。加油~」
我默默动笔,连看也不看地随便应了他几句。
毕竟都没人理他,感觉怪可怜的。
于是乎。
织户霍地站起,把手搭到我的肩膀上。
「帮我拖延时间。」
他压低声音交代,不过娑罗室似乎听见了。
娑罗室恶狠狠地瞪向我。
我回以「没什么事喔」的微笑,结果她又缓缓捂住鼻子闭上眼。
你兴奋个什么劲啊?
「那么,我借一下厕所。」
织户「啪」地拍了膝盖,然后起身。
「啊……在一楼……」
「啊~我知道我知道——拜。」
织户制止想起身的平松,莫名其妙地敬了个礼后就离开房间了。
就算他叫我拖延时间,我也摸不着头绪。
正常来说,大家都在埋首用功,不管你离席多久也没人会介意吧?
不对,要是继续保持沉默下去,或许会演变成「咦?织户去太久了吧?」的气氛。
换句话说,他希望我开个话题让大家聊开来。
要聊什么才好啊?
即使提到战争的事也不会有任何帮助。
「平松,你什么都懂耶。」
仓促间,我开启了话题。
「才……才没有……那种事。」
「啊,我一直都觉得好奇耶。」
友纪顺势讲出这种话。
「为什么动物的叫声各有不同?」
怎么搞的,友纪这话有哲学味耶。虽然鸟啼声有许多很类似,不过动物叫声各有不同确实让人觉得挺奇妙。
「听说……斑马的叫声跟狗叫声一样。」
真的还假的,平松小姐?
「嗯~动物的叫声确实有太多变化了。」
三原也停笔抬起头来。
「所以我就想,说不定在一开始,所有动物都是用同一种语言讲话的。」
友纪眼睛发亮,握起拳头。
「你这话真有意思耶。那为什么它们的叫声会变成各自不同?」
三原开始对友纪的话题感兴趣了。
「如果是平松,应该会知道原因吧?」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平松身上。
「……我……不太晓得耶。」
平松腼腆地微微偏头。
「嗯,我认为大概是神明分配的。」
看来娑罗室相信「智能设计论」更甚于「进化论」的样子。
或者,她也有可能是两者特质兼具的「飞行义大利面怪物教」信徒。
「全是神明的独断?」
这时候没必要讨论有无神明的存在。
尽管我哼声嗤笑,还是顺势停下笔附和。
好巧不巧,似乎能成功替织户「拖延时间」了。
「神明应该是中立且重民主主义的。」
娑罗室心目中的神明,感觉是个大好人耶。
「我想祂一定举办过『叫声竞标会』!」
友纪的眼睛闪亮到不能再亮了。
她的脑袋里,八成已经浮现动物们群众的竞标会场景象。
「竞标会啊……」
三原似乎很愉快地重复了一遍。
「好~首先要竞标的叫声是——『喵~』像这样吗?」
我试着当起主席。
「对对对!就像那种感觉!」
友纪好像很满意。
主席肯定是个开朗的神明吧。
在昏暗的会场内。
台上有拿着麦克风、身穿西装的神明。
好比婚宴或奥斯卡颁奖典礼那样,动物们围坐在圆桌旁。
所有人脑中都浮现如此的画面。
「然后,想要『喵~』的动物们都举了手。」
「结果……是猫得到了……是抽签决定吗?」
毕竟它们也没钱可付嘛。
出现想要的叫声时,动物们便会举手,要是同时有好几种动物举手,就抽签决定。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动物们也能接受。」
「狮子大哥肯定会像这样摆出一派从容的样子——把事情交给手下的鬣狗去办。」
友纪交抱双臂,换了个从容的坐姿。
原来她喜欢狮子啊。
感觉友纪会说是因为狮子帅的关系。
「意思是,鬣狗跟狮子同桌喽?」
三原的问题没得到回答。友纪好像已经彻底融入狮子的角色了。
「狮子大哥、狮子大哥,请问你不举手争取『喵~』的叫声吗?」
饰演鬣狗的三原用了比较谦卑的语气和表情问友纪。
「不用,本大爷要有威严。」
看来狮子的形象是个耍大牌的资深演员。
感觉很有架势的演技。
手上仿佛还拿着雪茄。
友纪揣摩的狮子让我忍不住笑出声音。
在你心目中的狮子究竟是什
么模样啊?
「不过,那是『喵~』的声音耶?我觉得一定会大受欢迎。」
鬣狗三原似乎很愉快地耸恿狮子友纪。
「受欢迎?我——啊,我雷欧才不需要,只要我雷欧一开口,任何叫声都一定会受欢迎。」
狮子友纪讲到一半换了自称词,因为她觉得「雷欧」这名字与狮子更有关连性。
「不愧是狮子大哥,你在等待可以威震八方的叫声对不对?」
鬣狗三原小声鼓掌,但她的表情看起来也像在取笑对方。
毕竟在任何人眼里,都看得出狮子友纪是在虚张声势。
「瞧,秃鹰那可悲的难看德行,所有叫声它都举手想争取。我雷欧不需要像那样替自己留后路。嘎哈哈哈!」
狮子友纪嗤之以鼻,发出符合百兽之王派头的笑声。
平常不会藐视别人的友纪卖力演出,模样逗趣。
「接下来的叫声是——『喔喔喔』。」
娑罗室立刻接话。
因为她闲了下来,就代替笑搁下工作的我,接下主席的位置。
「狮子大哥!你觉得『喔喔喔』怎么样!」
超有名的叫声登场,鬣狗三原状似兴奋地拍了拍狮子友纪的背询问意见。
「『喔喔喔』不行,『喔喔喔』这叫声……不行不行,太长啦!而且土得要命。」
狮子友纪摇手拒绝。
的确,狮子『喔喔喔』地叫,哪有人会怕啊。
「我觉得『喔喔喔』是不错的叫声耶。」
鬣狗三原似乎想对认为「喔喔喔」很逊的狮子友纪提出异议。
「好的,『喔喔喔』决定分配给鸡先生了,请发表一句感言。」
主席娑罗室察觉到鬣狗三原的想法,装成拿着麦克风的样子要平松发表意见。
「……我希望藉这种叫声……成为早晨的代名词。」
平松鸡的感言实在太棒了。
棒得跟国产土鸡一样。
我想鸡胸肉绝对很美味。不,鸡腿肉似乎也难令人以割舍。
就各方面而言,平松鸡全身上下似乎都让人垂涎三尺。
于是透过平松的一句话,狮子友纪才搞懂鬣狗三原为什么对「喔喔喔」兴致高昂。
「…………咦?『喔喔喔』好像……意外地不赖耶?」
狮子友纪维持交抱双臂的姿势,抬头仰天表示懊悔。
在动物叫声猜谜中,「喔喔喔」是最不会被猜错的。
正是因为声音拖得长,才不会跟多达一百万种的任何动物重复。
照演技来看,在举办这场叫声竞标会时,狮子大哥应该没有想那么多。
然而,后人的评价却让「喔喔喔」跻身知名叫声排行榜前几名。
「我想狮子大概会像这样,一派从容地等着『吼呜~』出现。」
友纪感慨地望着天花板,试图理解狮子的苦恼。
「大概就是东嫌西嫌地等太久,结果叫声几乎都分配完了吧。」
我笑着这么说完,鬣狗三原就抓着友纪的身体猛晃。
「狮子大哥、狮子大哥,不妙啦!『嘶~』还有『吱吱』都被抢走了!再这样下去,叫声就要分光了啦!」
她好像乐在其中耶。
鬣狗三原很清楚。
实际上,狮子大哥越是焦急、越是装腔作势,鬣狗就会越开心才对。
尽管用词尊敬,鬣狗八成一直在内心取笑对方。
「唔唔唔……早知道应该在『嘎嘎』被鸭子先生抢走前先下手为强吗?」
狮子友纪啃起拇指指甲。假如是『嘎嘎』叫,因叫法而异,或许也会有威吓之效。说不定这次竞标会根本没有狮子想要的叫声。
没有声音的百兽之王,能让人认同吗?
狮子焦急的情绪来到最高点。
「那么换下一个叫声吧。『……呜~』」
主席娑罗室用咕哝得让人听不清楚的声音说。
「好!这个我要了!」
狮子友纪看准这一刻,笔直举起手。
狮子大哥等的就是这时候。
吼啦~
我王。(注:日文中,狮子的吼叫声与「我王」发音相近。)
能强调自己是百兽之王,感觉既帅气又可畏的叫声。
非这个不可。
「好,现在狮子先生和大象先生要单挑,谁会获得『叭呜~』的叫声昵?」
得逞的娑罗室露出窃笑。
「什么?」
狮子友纪瞪大眼睛。
没想到竟然是「叭呜~」。
我虽然同情完全上当的友纪,但还是捧腹大笑。
「咦~狮子大哥,你把『吼呜~』和『叭呜~』搞混了啦!」
鬣狗三原也笑到飙泪。
「……唔!」
完全上当的狮子友纪满脸通红,用两手遮住了脸。
「我觉得应该也会发生这种意外。」
娑罗室好像也玩得很乐。
「太过分了!你是魔鬼!水之狂鬼!」
狮子友纪叫了娑罗室的别号。
或许是出丑或不甘心的缘故,泪水在她眼里打转。
友纪声音大虽大,倒没有真的生气。
「因为我不记得有收到剧本。」
虽然不知道照友纪的剧本来演会是什么结局,但我想竞标会上就算出现那种陷阱也不奇怪。
「虽然我不排斥那样的即兴演出…………不过狮子大哥为了掩饰自己害怕参加抽签,一定会说『叭呜~也不错嘛』。」
狮子友纪在稍微咀嚼了丢脸滋味后,又再度交抱双臂。
我的安慰让她找回了身为狮子的威严。
「呵呵,狮子感觉真可爱。不过,这时候会是大象争取到『叭呜~』吧?」
娑罗室开心地笑着。
抽签时,大象应该会为了自己能不能得到「叭呜~」而紧张;相反的,狮子大哥肯定会担心要是不小心抽中「叭呜~」怎么办吧。
然而,大象幸运得到「叭呜~」了。
运气真旺。
「于是,经过一波三折,狮子终于获得『吼呜~』了吧。」
友纪点头称是。
话题似乎要进入总结了。
织户现在怎么了呢?好像没办法再拖延下去了。
「……狮于……肯定非常高兴吧~」
平松沉浸于想像中。
大家也跟她一样闭上眼睛,想像那幕光景,所有人脑海里都浮现狮子大哥心满意足的模样。
等它离开会场以后,八成会久久不能自己地摆出胜利姿势吧。
毕竟它差点落得没有吼声可以威吓的窘境。
假如狮子大哥妥协选了「叭呜~」或打喷嚏似的叫声,大概就威严扫地了。
「最后的压轴是『啾哇』!而这当然是由超人力霸王——」
「友纪,你等一下。」
「嗯?」
友纪一副理所当然地想替话题收尾,却被三原中途喊了暂停。
我正好也想叫暂停。
三原对友纪的反应比较快呢。
被抢先吐槽的落败感令人非常难忍受。
「那并不是叫声吧?」
因此,我开口订正友纪。
这次似乎轮到三原体会落败感了,她用一副「那明明是我要讲的耶」的眼神瞪了过来。
「……真的吗?」
友纪低声嘟囔,瞄了平松一眼。
她认为博学的平松会晓得正确答案。
换句话说,友纪不相信我与三原喽。
……哎,毕竟我们总是喜欢戏弄友纪,这也难怪啦。
「……把那个当成叫声……应该会被骂吧。」
遭到信赖的平松否定,友纪咳了一声清嗓,然后忘掉自己刚才的言行。
「哎,不管怎样,狮子大哥能得到『吼呜~』不就好了吗?」
友纪「啪」地拍手,以笑容替话题做总结。
「……慢着,说不定,只是我们擅自把狮子的叫声形容成『吼呜~』,有没有可能『叭呜~』才是它真正的叫声?」
娑罗室忽然察觉这点。
说不定狮子大哥真的就像友纪一样,中了「叭呜~」的陷阱。
既然这样,他会不会被迫接受用「叭呜~」当叫声呢?
「……原来如此。就算叫声定案,也许狮子大哥会做发声练习,尽量不让别人听出来。」
我点头对娑罗室表示赞同。
真正的叫声其实是「叭呜~」,不过靠发声方式让人以为是「吼呜~」。
这么一想,狮子那坚强的模样就让人感到同情了。
非比寻常的努力。
努力吗?
我在做些什么呢?
现在明明不是以学生身分努力的时候。
「话说回来。」
享受一段无关紧要的闲聊时光后,三原悄声嘟囔。
「嗯?」
「织户那家伙会不会去太久了啊?」
好,出局!
没办法再拖延时间喽。
倒不如说,我拖得够久了。
「就算是找厕所时迷路,也回来得太慢了。」
友纪接续三原的话题,这么一来,要转移话题就难了。
我难保不会被怀疑跟织户是共犯。
而且,我和友纪一样觉得疑惑。
话虽如此,让我疑惑的并非是织户回来得太迟,而是他的目的。
那家伙说过。
他想要平松的内衣裤。
既然如此,东西就在这个房间。
他得去翻近在眼前的衣柜。
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我们五个人不会同时离席。而且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允许织户去翻内衣裤。
所以织户为什么会叫我拖延时间?这让我感到纳闷。
问题并不在于时间。
而是有人监视。
那家伙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欸,平松。你的内衣裤收在那边的衣柜里吧?用收纳盒或什么分装着。」
「……咦……嗯。」
平松满脸通红地微微点头。
啪——!三原反应快得像在玩你敲我挡的猜拳游戏,将笔记本卷起来往我头上敲。
「你喔!忽然乱问什么啦?」
「对不起。我刚才那样问,神经确实太大条了。不过,我认为那就是织户的目标。」
「……的确,他说想开读书会时,我就觉得当中一定有鬼。」
三原交抱双臂,手里还握着卷起来的笔记本,仿佛像为了随时方便再揍我。
「所以我在想,他会不会是想从其他地方偷内衣裤。」
「……即使是织户……也不至于……做出那么夸张的事情吧?」
平松真是温柔。
虽然大家一致认为织户毫无疑问地会下手,平松还是相信他内心的善良面。
「……没有听见他上楼梯的声音。」
友纪拚命用不灵光的脑袋思考。
也就是说,织户正在一楼搞什么鬼吧。
「他的目标是换洗衣物。」
娑罗室眼神笃定地说。
「啊……我刚才……」
平松脸色发青。
「难道你洗过澡了?」
「嗯……我都是一放学回家……就洗澡……因为可以顺便换掉制服。」
「习惯吗……毕竟织户对女生的种种习惯都摸得一清二楚——对了,娑罗室,你怎么会察觉到那一点?」
「嗯,如果是我要偷达令的拳击手内裤,就会趁刚脱掉的时候下手。」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最近从四角裤改成穿拳击手内裤?」
「我听瑟拉芬说的。」
那个老实的家伙。她都不会考虑我的隐私权吗?
不对,我在家里应该连人权都没有。
咦?僵尸有人权吗?
我记得不管哪个国家,一遇到僵尸都会拿散弹枪轰下去才对。
既然这样,我没有人权是天经地义的喽?
「可、可是……大家都是臆测的吧?织户……会做那种事情吗?」
什么……
平松……难道你还相信着织户?
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自己像你一样相信性善说。
但……这就是事实啊。
真相一向是残酷且严厉的。
所以人们才会追求梦想和温柔。
「喔,你们在聊什么?」
这时候,话题男主角回来了。
他的双手什么也没拿。
可是——
他穿的牛仔裤,圆滚滚的一团。
还有,衬衫in牛仔裤里的肚子周围也像孕妇一样圆滚滚的。
口袋里看起来不像有塞东西。
这家伙——居然直接把东西塞到胯下或肚子一带了!太贪心了吧!
「欸!你去做了什么好事?」
三原起身朝织户逼近。
「咦~你指的是什么意思?」
呆子还噘起嘴巴装蒜。
「把东西交出来。」
三原朝织户的肚子赏了一两拳。
她双脚略开、放低重心,运用膝盖弹起的作用力给予织户腹部重击。
这家伙……居然扁人扁得这么熟练。
「唔咕。」
织户发出一点也不可爱的呻吟。三原扯了他的上衣,将衬衫从牛仔裤里拽出来。
同时——有数块布落到地板上。
那东西让人看了大吃一惊。
在场所有人——不,除织户以外的人都吓到了。
当事人则摆出一副让人讨厌到不能再讨厌的表情,双手一摊。
动作简直像好莱坞影星一样夸张。
被他耍了。
三原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没想到织户藏在肚子的并不是内裤,只是几条毛巾。
空包弹。
织户并非单纯的笨蛋。
「我还是先说一声好了。这个啊,乃我家的毛巾是也。」
有哪个家伙在得意时,脸可以烦人成这样的吗?
「……还有地方没检查,不是吗?」
三原一脸不甘的样子。
「咦?你是指哪里,?」
「就……那里嘛。」
身为少女,无法跨越那条线的三原红着脸别开视线。
「你讲得太抽象,我听不懂!」
织户像人偶一样僵硬地抖着头,然后惹人厌地朝三原贴近。
「就那里嘛!」
三原朝织户的胯下一指。
唔——她咬牙忍耐住不甘心与羞耻。
「佳奈美加油!」
友纪帮忙声援。
三原的苦恼在任何人眼里都显而易见。
「我的『鼓鼓茂虎道』鼓成一团,会构成犯罪吗?」
我觉得会耶。
「我叫你……把那个拿出来啦!」
「咦~?拿出来好吗?意思是你想看我的『巨炮茂虎道』吗?」
尺寸还稍微加强是怎样?
这就是织户的计策。
他把东西藏在无法搜身的部位。
现在,其功效发挥到极致了。
哎,既然如此——
三原猛盯着我看。
友纪、平松和娑罗室也是。
我就知道会这样。
状况必然会演变成要由我来搜身。
「可是我连碰都不想碰耶。」
嘿咻——我不甘不愿地站起来。
真是的,被大家依赖也挺伤脑筋。
最讨厌的差事居然落在我头上。
咻、咻——织户的腰晃来晃去。
为了搜他那件牛仔裤,我蹲到地上。
织户飕飕地把腰扭来扭去。
………………唔。
「不……不行!我办不到!」
让织户称心如意并非我所愿,我也希望拯救平松脱离魔掌。
然而,更重要的是——
我不想摸男人的胯下!
不,对方不是普通男人。
他是我朋友。
我恶心的朋友。
再说要公然当着大家的面前摸,谁受得了!
或许是我的样子让人看不下去——
此时,有一名英雄挺身而出。
那是个永远随时可依靠的人物。这个世界的英雄,除吸血忍者外不作他想。
而且,在目前状况下一样靠得住。
挺身而出的不是别人,正是娑罗室。
拥有众多粉丝的网路偶像,美貌恰如吸血忍者的少女。
她把我推开,走到织户面前。
「哼。」
娑罗室提脚踹向织户的胯下。
想不到偶像会给粉丝这样一脚。
「啊呜!」织户痛得忍不住踮起脚尖。
娑罗室更拉下他的裤子拉链,用力得几乎要把拉链扯坏,然后迅速把手伸进去。
纯白的内裤翩然而落。
手法可比剖开安康鱼腹取出内脏。
「你、你不会害羞吗?」
腿软跪下的织户捂着胯下,脸颊在地板上磨蹭。
「当然不会,怕羞的人——怎么当得了偶像!」
不值一谈。这句话的语病未免太严重了。
强。
娑罗室小姐真强。
在人前唱歌跳舞,确实要压抑害羞的情绪才对,话虽如此,那跟会不会害羞是两回事。
对喔,不管是什么情况,我都没看过娑罗室害羞的场面耶。
她当偶像是人尽皆知的事。既勇敢又大胆的手法,让所有人都鼓掌叫好。
娑罗室将抢回来的纯白内裤(刚脱下)递给平松。
「谢……谢谢……呃,可是……」
平松为之语塞。
「不用担心。那家伙是把这个塞在牛仔裤和内裤之间,不像你担心的那么脏。」
娑罗室朝着好似受惊吓小动物的平松露出微笑。
「喔……」
平松好像没办法释怀。
「你瞧,依然白得让人讶异。」
娑罗室摊开内裤,证明其洁白。
可是,平松越来越无地自容了。
从
她一直偷瞄我这边看来,恐怕是因为内裤被我看见而难为情得要命吧。
再加上还被摊开强调其惊人洁白度,平松大概已经害羞到爆了。
「哎,怎么说好呢。满可爱的内裤。」
因为被平松偷瞄,我试着夸了一句。
「谢……谢谢……」
平松无地自容地轻声说道。
「你给我咬紧牙关跪下磕头!」
恢复精神的三原命令织户。
仿佛所有功劳都在她身上一样。
「不只是下跪,还要让我受皮肉刑罚喔!」
织户对自己要受的刑罚似乎有所不满。
「给我道歉,小妙原本一直都相信你的清白耶!你要为此向她道歉!」
原来如此。那是三原有理。
织户践踏了平松的心意,下跪吃点苦头也合情合理。
织户也明白那一点,他将额头贴到了地板。
「……对不起,我害这么可爱的女生伤心。」
圆满落幕啦。虽然出了许多状况,这样总算——
「相川也要!」
三原恶狠狠地转头看向我。
我……我吗?
这样也遭殃,根本是无妄之灾嘛。
虽然我不想平白无故向人道歉——但恐怕是为了刚才污辱平松,还有要检查织户胯下却虎头蛇尾这两件事吧。我一再背叛了大家的期待。
这时候还是别反驳,乖乖听话好了。
我来到织户旁边,将额头贴到地上。
「对不起。」
踹踹踹。
三原踢了下跪磕头的我与织户。
咦?先等一下喔。
「我有个疑问——难道我被视为和这家伙同罪吗?」
要道歉无妨,可是让我跟完全变态承受同一种刑罚也太严苛了吧!
我一抬头,粉红底配黑线条的内裤就映入眼帘。
三原不巧正要抬脚踩我。
「你、你看见了?」
「哎,怎么说好呢。满可爱的内裤。」
「咕耶——!」
三原发出不可爱的怪叫声猛踩我。
还不忘拚命压着裙子以防走光。
「对不起!对不起!」
看来发表感想果然是败笔。
「如果想要内裤,我的可以给你啊。」
当刑罚执行到一半,娑罗室嘀咕。
「真的吗?」
织户顾不得下跪,甸匐着爬向娑罗室身边。
「错了,不是给你。来吧,好色达令。热呼呼的喔!」
在娑罗室把手伸到裙里,正准备当场脱下的时候——
手机响了。
是谁的?
在场的每个人应该都这样想吧?
所有人,各自的来电铃声。
没错,在场所有人的手机都忽然响了起来。
铃声来自友纪的包包、三原的包包、织户的包包、娑罗室搁在桌上的手机。连正在充电的平松的手机也不例外。
还能听到家用电话的铃声从一楼传来。
众人露出纳闷的脸色,拿起手机。
当中,只有我一个人因恐惧而战栗。
未登录的号码,而且还是看都没看过,位数长得像暗号一样的电话号码。
像这种电话号码,肯定只会从那里打过来。
这是来自韦莉耶的电话。
头一个接听的,是娑罗室。
我也跟着接起电话。
『我等韦莉耶,将以女王之名宣战。』
既可爱而又威风凛凛的嗓音。
『我们要的是土地、资源、魔力永动机——以及相川步。』
如果只听声音,会觉得对方是小学生。
『韦莉耶不打算和你们这些蝼蚁谈判。』
可是,讲话的语气却沉重无比。
『我们韦莉耶无暇保护弱者。』
丝毫不带纯真无邪的淡然声音。
『要投降也无妨,但希望你们能出兵抗战到底。』
话虽如此,也并非死板的广播。
『那么,让我们打一场愉快的仗吧。』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相当愉快。
电话只是不停地重复着这段内容。
「嗯,简单明快到极点,但是以宣战布告来说感觉并不熟练。」
娑罗室冷静地这么说,挂断电话。
我也切了通话,切掉一次以后手机就没再响起。
「这通电话……是怎么回事啊?」
三原感到困惑。不,还怀着类似恐惧的情绪。
「……相川。」
平松担心地看着我。
「只是恶作剧吧。」
为了让她安心,我回以笑容。
但我自己也明白,我的笑容是僵硬的。
「可是……电话里提到你的名字……」
结果,反而令平松更加不安了。
「正因为如此,才更不可能是真的啊。」
「对……对嘛。谁搞的鬼啊,真是的。」
三原则因为心里不安,才无法相信刚刚的电话。
「……相川,这是……」
而友纪和娑罗室则是态度毅然。
她们了解个中原因,所以都清楚这通电话有多严重。
「啊~看吧,果然只有我的手机又响了。」
明明大家在挂断电话后就没有人再打来,却只有我的手机又开始响起。
或许是谁为了刚才的状况而跟我练习吧。
会是春奈、瑟拉、还是大师?
也有可能是安德森同学或妮妮小姐打来的。
我一边思考着所有可能性,并再一次接起电话。
「是步吗?」
那声音让我目瞪口呆。
来电对象跟一切可能性及想像都不同。
打电话来的人是——
「爸……」
我咬紧牙关。